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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制裁
作者:喵芭渴死姬      更新:2019-02-01 08:06      字数:8325
  久違的一頓美食,讓蔚仙感覺整個仙生都圓滿了,不來浪一下實在對不起自己。

  於是,他先將兩天兵趕去練功室接受舒嬿的地獄級特訓,享受他們此起彼落的哀嚎,接著去朶爾房裡當電燈泡,等一雙鈦金仙眼被閃夠了,就揮手把阿肯趕回廚房洗碗,並一副灰姑娘後母的嘴臉,刻薄地交代:「太過黏膩不利於戀情的永恆發展,所以你們不准一起過夜,也不准有牽手以外的親密行為。」

  肯尼熊哭喪著臉跑開,差點落下一隻鞋,簡直就是重量級的仙杜瑞拉。

  倒是朶爾始終都乖巧地坐著,一雙漂亮的眼睛既天真又無辜,別人叫她做什麼就做什麼,對阿肯情不自禁的親密之舉也從不拒絕,看得蔚仙直搖頭。這樣來者不拒,難怪總會招人欺負,但想起她自小生長的環境,便又不難理解這卑懦性格的由來。

  蔚仙仔細檢查朶爾手上的封靈環與牆上的結界,確定萬無一失後,才大步回到龍鬼,準備關愛其他員工,比如:龍鬼的兩位發明者,據說他們耗費百年心血秘密研究,終於在四年前完成這台能隱入空間夾層的飛行法器,如此空前絕後的傑作,天帝想要一台都沒門呢。

  他滿懷惜才之心,往研發科雙宅背後一站,摸了摸兩人的頭,自覺相當地和藹可親。可惜,人家非但不領情,還回以驚悚的目光,實在教人不勝唏噓,令他想起今日還未來得及關注的另一對CP,便調出手機App接通諾蘭的通訊器,打算來挖一挖八卦。

  誰知,他還沒開始偷聽,就聽見諾蘭說:「我有事出門,不准跟來。」

  「……」

  蔚仙趕緊摀住嘴,大氣都不敢吭一聲,有些不確定這話是對誰說的,就又聽諾蘭輕敲兩下通訊器,清冷的嗓音自帶一股濃濃的鄙視,「也不准偷聽。」

  唉呀,還真被抓個正著。

  蔚仙訕笑地好聲問:「去辦什麼事呀?要不本仙君幫忙載你一程?」

  一旁的雙宅翻了個大白眼。忙是仙君大人幫,龍鬼卻是他們兩人開。

  「不必。」諾蘭頓了一會,「最遲明天回來。」

  行,有這句話就夠了。

  蔚仙關掉通訊器,心中大石也總算放下。他坐上主控室的沙發,摸出被關在袖裡許久的哈士奇布偶,就雙手交疊地靜靜冥思,任由對方跳上來蹭了蹭後,趴在他腿上搖尾巴。

  片刻後,他睜開雙眼,望向懷裡的乖巧大狗,便抬手撓了撓牠的下巴,又揉了揉正蹭著自己手腕的頭,往後撫過毛茸茸的背,讓狗兒舒服地瞇起雙眼,張嘴哈出一口氣,配上生來兇惡凝重的眼眉,看起來特別地蠢萌。

  狗兒的項圈隨著磨蹭滑下一個不鏽鋼軍牌,上頭刻著五排英文字,第一排是一個C開頭的名字,名字旁鑲著一顆米粒大的晶石,散發著淺淡色的藍光,那是來自一抹殘魂的靈光。

  蔚仙輕聲笑了笑,面具下的眼神變得異常溫柔,似乎潛藏著說不出的眷戀與思念,那感覺已遠遠超過主寵之間的憐惜與疼愛,卻更像是在凝視永生不渝的摯愛。

  難得的短暫溫馨,忽然被手機的震動聲打斷。他滑開螢幕一看,是來自西方地府總閻王路西法的訊息,表示有緊急會議,需請監審官前去商討。

  蔚仙沈吟了會,抬頭問:「台灣那邊有什麼消息?」

  罷課司機正拿著鑽子往一塊板子戳,邊說:「張家人都被送進大冰庫了,張瀚坤也通過了考核,正式加入我們組織,大家都說他比哈尼弟弟不知優秀了幾百倍,簡直不像是同一個爹娘生的,顆顆,大王還明說了,就算張家會絕後也不能放他走……」

  「說重點。」蔚仙的頭有點痛。

  「喔,重點。」罷課司機抓了抓腦子,問好基友:「還有什麼重點?」

  拔個死機接著說:「重點是,那一位留言了。」

  蔚仙一聽,立刻激動地站起來,「他說什麼?」

  「他說……」拔個死機翻了下記錄,道:「七日內必歸。」

  此時,台灣日正當空,灰濛的天空卻無端吹著一股蕭瑟,絲毫沒有春季回暖的氣息,唯有幾縷陽光透過雲縫灑落,勉強減緩了些許陰寒,彷彿季節又出人所料地大變動,令走了又回的寒冬遲遲不離。

  寬敞筆直的凱達格蘭大道上,男人揣著一個布包跪坐在總統府前,以低不可聞的音量呢喃無人能懂的言語。老舊的黑色大衣拖延在地,沾上的塵土不計其數,帽沿下的容顏滄桑至極,好似每條皺紋都夾著深沈的故事。

  豎立在階梯旁的衛兵瞥去一眼,心想這人已經在這裡跪了好幾個小時,不知是哪裡來的抗議人士,竟不懂得聯絡媒體或尋求支援造勢,連個陳情的抗議標語都沒有,難怪多少人來來往往地經過,都不曾停下腳步關注一眼。

  年輕的衛兵不動聲色地輕嘆。遊行抗議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這四個月來,就已遠遠超過往年的總數,真不知是怎麼回事,好像無形中有一股力量在煽動社會大眾的情緒。

  男人終於有了動作。只見他小心翼翼地收好布包,像在對待珍愛的情人那般溫柔,爾後他緩緩起身,期間還因腿麻而晃了幾下,才總算站好身子蹣跚離去。

  衛兵目送男人頹老的背影,直到對方消失在路的盡頭,才移開憐憫的視線,繼續日復一日的站崗,而未見一朵黑蝶正拍著翅膀尾隨而去。

  「嗯?」走在綠蔭下的男人微微偏頭,彷彿有誰在他耳邊低語,低沈溫和的嗓音竟比外表還年輕幾十歲。黑蝶輕盈地飛繞幾圈,翩然停在他肩上,幾乎要與黑衣融為一體。

  男人點點頭,回首望了眼遠處紅磚白條的巍峨建築,眼眸流露出一份哀傷,像正穿透時空凝視那在天雷之下含笑道別的人。他摸了摸藏在衣內的兩條項鍊,蒼白而無力地輕喃:「總算是收齊了。」

  一陣風忽地襲來,吹落幾片略為乾黃的樹葉,他眉頭一皺,心有所感地收回目光,迅速夾住一片落葉,揉進掌心再攤開一看,眼神頓時凝重起來。

  「如何?」黑蝶問道。

  他謹慎地注視卦象良久,沈聲說:「告訴他們,小心。」

  無珠之眼裡,克里斯睜開眼,隱隱聽到不尋常的動靜。

  他環視空無一人的治療室,確認騷動是來自室外,便拖著尚未痊癒的身子往窗邊移動,就見廣場集結了一批魔兵,在約翰面前排出整齊劃一的隊形,似乎是打算出任務。

  沒聽說安慈有發佈什麼新任務,這是要幹嘛?

  他心生疑惑,不住摩梭左無名指的刺青。

  這時,約翰像是發現有人在偷看,便抬頭投來一笑,好似巧遇鄰居般親切地打了個招呼。克里斯忍不住厭惡地齜了齜牙,恨不得衝過去扭下那顆礙眼的頭。

  說曹操曹操到,不過一個眨眼,約翰已原地消失,敲門聲接著響起。

  克里斯沒好氣地看向不請自來的混蛋,「你知道敲門的正確用途嗎?」

  「通知你我來了。」約翰靠在牆邊,客氣有禮地笑道。

  「錯,是為了讓拎盃用門甩你臉!」克里斯瞪了眼緊閉的房門,快速腦補一遍自己拿門板把這混蛋砸得腦漿爆流的暢快。

  約翰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從口袋掏出一根針管,「躺下吧,你也許會站不住。」

  「那是什麼?」克里斯皺眉盯著針管裡的藥劑,深紫色的液體流動著螺懸狀螢光,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的療傷輸液,倒像是這傢伙特愛製造的怪異病毒。

  約翰輕彈了下針管,將管壁理的空氣打出針頭,「是我與大人新研發的成果,專門針對像你這樣四肢發達的武夫所設計。我們利用你染色體中的DNA片段進行重組,重現被封存的原祖基因,調整單核苷酸多態性的頻率,去除進化之下所演變出的不必要成分,再融合魂魄能量的結構元素,重新制訂了……」

  「你給我等一下。」克里斯臉色發青,感覺自己好像重回了愁雲慘霧的學生時代,瞎密物理化學生物科學全都聽得霧沙沙,只勉強捕捉到「像你這樣四肢發達的武夫」這一句。乾!這是欺負拎盃書讀不好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抱歉,我應該用你這等物種能懂的語言才對。」約翰一臉愧疚。

  克里斯怒回一個中指。

  「簡單來講,就是將原祖血脈的潛能完全解放,大人說了,為了你將要實踐的重大使命,必須將力量提升到極致。」約翰點到為止,不再解釋。

  果然,克里斯的神情一變,迸射精光的藍眸不再有抗拒,還充滿了迫不及待的殺欲,像頭醞釀許久準備大戰四方的雄獅,讓人不禁懷疑,即使眼前擺的是一碗毒藥,他也會為了那所謂的使命,毫不猶豫地灌下去。

  約翰看了下時間,就捏起一小張酒精片,笑吟吟地走過去,「開始吧,我還有事。需要我扶你回床上嗎?親愛的。」

  克里斯嫌棄地撇了嘴,自己走回床邊躺好,「安慈呢?」

  「他正在跟諸位魔君開會,特別交代我要親自為你注射。」用酒精完成消毒後,約翰熟練地插入針頭,「建議你趁現在好好休息,等正式進入轉變期後,會更辛苦。」

  冰涼的液體流進血管,呼喚著每個與之共鳴的魂魄,令感官變得異常敏銳,身體卻沒由來地被一股疲憊淹沒,克里斯皺了下眉,趁還有意識時問:「外頭在幹嘛?吵死了。」

  「只是大人特允我的小小實驗,抱歉,我會盡快帶他們離開。」約翰抽出針頭,望著克里斯沈沈睡去的臉,揚起玩味的笑容,「……去接回我們珍貴的鳳凰。」

  *  *  *  *

  時近午夜。

  張瀚倪謹守早睡早起的家規,早在兩個鐘頭前就呼呼大睡。夜貓子史戴西抱著手機在交友網站聊得正嗨。阿肯則像個褓姆伺候朶爾入睡後,才依依不捨地離開房間,埋頭幹起家務,一路洗洗刷刷,最後還蹲在後院研究該種什麼菜。

  偌大的房子十分安靜,只剩客廳的落地鐘在幽暗中滴噠回繞,偶有幾聲窸窣是來自留守的兩縷幽魂。大胖蹲在冰箱前舔了舔嘴巴,垂涎欲滴地看著吃剩的酸菜肥腸,最後決定飛去二樓叫史戴西燒給他。舒嬿無可奈何地瞥了眼貪吃鬼,拿著平版飄向別處。

  一切都與往常無異。

  偏僻的一隅臥室裡,朶爾微蹙著眉,像在經歷什麼惡夢,緊閉的嘴唇不住發出低吟,直到一道寒風欺來,才猛然驚醒,望見站在床邊的人。

  「是你。」眼底的不安稍有緩和,朶爾輕揚笑靨,握上伸到眼前的手,一如既往地乖順——不論對象是誰,都必須滿足對方的要求,這是她自小受到的調教,也是她唯一的生存方式,即便她已轉生為血族,也無法擺脫這彷彿刻入靈魂的厄運。

  來人緊緊握住她的手,低聲命令:「不准出聲。」

  朶爾點了點頭,就感到手骨一陣劇痛,大拇指竟被硬生生地扳到脫臼,疼得她緊緊咬住嘴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只能用一雙不解的淚眼注視對方。

  「不用擔心。」少去一個關節骨的阻隔,封靈環便輕易地滑出手掌,來人再溫柔地為她接回拇指,留下一句低語:「當午夜的鐘聲響起,你將記起阿蘭卡佩雷。」

  朶爾睜大瞬間空洞的雙眼,蒼白失色地輕顫著。

  「呵。」來人勾起嘴角,完成最後一件事,就化作黑霧飛出窗外,融入漆黑的夜色中。

  「嗚啊!」沒由來的一個寒顫,讓張瀚倪滿身冷汗地醒來,心有餘悸地喘了半天氣,才在一片模糊的視野中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又作夢了。

  這一回,不是貝貝追著自己要月老的信件,也不是貝貝纏著自己要打賭,而是亂轟轟的雷神殿裡,自己暈暈沈沈地趴在地上,聽著一個大鬍子激動地咆哮,最後意識陷入黑暗,彷彿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綑綁住般無法動彈。

  張瀚倪握了握右手,掌心裡的玉牌沒什麼動靜,估計是被封印的關係吧。他輕吁口氣,擦掉額上的冷汗,瞇著大近視眼看了下床邊的手機,正好是十二點,真是不吉利的數字。

  「噹——噹——噹——」

  樓下的鐘開始迴響,低柔而悠揚,宛如一段午夜交響樂,特別催眠他這種沒有藝術細胞的死宅男。張瀚倪打了個呵欠,翻過身準備睡回去,卻感覺到膀胱兄的負擔不小,便只好戴上眼鏡,頂著一頭鳥窩,步履艱難地走出房門。

  經過隔壁房時,他見史戴西的房門大開,燈光明亮,卻不見人影,也不知對方是去哪浪了。才這麼想著,他一握上浴室的門把,就聽見裡頭傳來嘩啦水聲,外加不成調的斷續歌聲。

  「主啊!我到你面前,獻上我的今天,我的身體,我的一切……」

  果然是死變態,洗澡都不忘騷擾上帝。

  張瀚倪沒輒地在原地踩了兩腳,也不敢趁諾蘭不在就偷用主臥的浴室,但膀胱兄實在憋得受不了,他就只好夾緊下半身,小腿外八,以小碎步往樓下移動。

  一樓鬼影艟艟,伴有幾聲詭異的啜泣,頗有驚悚片的氛圍。

  忽然,一聲怒吼破空驚響:「開鍘!」

  臥槽!差點被嚇尿!

  張瀚倪立馬使出洪荒之力憋緊閘口,抬頭一看,原來是舒嬿在捧著平版看包青天,只見她嚶嚶低泣,長吁短嘆,神情哀戚,好比那被陳世美負心的秦香蓮,偏又正好擋著去路, 讓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乾笑說:「那個……舒姊,借過一下。」

  誰知,舒嬿入戲過深,竟瞥來幽怨一眼,含淚指控:「男人真不是東西。」

  囧,只是尿急而已,至於嗎?

  舒嬿擦了擦淚,動作一頓,「好像有什麼接近。」

  「嗄?」

  舒嬿不甚確定地蹙起柳眉,「也許只是剛好經過?」

  「嗄?」

  她嫌棄地翻了白眼,「蠢道士,趕緊回房,我出去看看。」

  張瀚倪丈二金剛摸不著腦,只有滿腔快噴發的尿意,又不敢頂嘴,只好等舒嬿飛離後,才抓緊褲子衝進廁所,也顧不得是否會吵到人,就「碰」地匆匆關上門。嚶,他絕對是天師門第一個因千年厲鬼擋路而差點憋到尿毒症的弟子,心好累。

  好不容易解決了下半身的生理需求,上半身的生理需求就來了。興許是晚餐吃得太重口,張瀚倪感覺自己有些上火,口乾舌燥得很,便跑進廚房,打算倒杯水服些降火藥。

  然後,他就差點被蹲在角落吃肥腸的胖鬼嚇屎。

  求不要把好好的豬肥腸吃得像人腸啊,嚶!

  哈尼醬內牛滿面地倒好水,就無視大胖的森情注視,趕緊撒腳離開。經過客廳時, 他瞥見落地窗外的後院似乎有人,便好奇地看去一眼,這一看,就是永生難忘的一幕。

  庭院裡,阿肯不知怎地摔進泳池,激起半天高的水花,池邊一道人影炸開橙亮焰火,化成一尾巨大的火鳥,看得張瀚倪傻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任由烈焰如海嘯般鋪天蓋地湧來。

  臥槽藥丸!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爆出沖天火光,照亮這座山頭的夜空,滾燙的氣流在火舌的肆虐下席捲整棟屋子,將所有結界裝置都破壞殆盡,令藏於山林的隱密別墅無所遁形。

  一片觸目驚心的火海中,張瀚倪吃痛地抬起頭,就被濃烈的煙霧嗆得狂咳不止。他皺眉摀住口鼻,另一手推正滑落的眼鏡,看清眼前的狀況後,渾身一顫。

  這火勢異常凶猛,比他跟史戴西在洛杉磯的那場火燒屋還要驚人,要不是大胖的反應夠快,一察覺不對勁,就緊急衝來將他撲倒在沙發底下,他就真要變成烤串燒了。

  「胖……咳、咳、咳……胖哥?」他咳了幾聲,都沒等到回應,就納悶地轉頭一看,竟見大胖閉著眼頹軟在一旁,本就死白的膚色變得更加透明,不禁嚇了一大跳,「胖哥,你怎麼啦?別嚇我啊!」

  大胖依然昏迷不醒,身形開始有幾分閃爍,顯然魂魄受損。

  張瀚倪心裡又慌又內疚,連忙為對方輸入靈力。雖然大胖是曾經作過惡的怨靈,但在諾蘭的長期馴服下,早已化去戾性,只要贖完罪就能投胎重新做人,若是死在這,便前功盡棄了,他絕不能丟下大胖不管。

  他慌亂地東張西望,四周都是濃霧,燻得他幾乎要睜不開眼。樓梯也被火堵住,不知道史戴西如何了。他一方面擔心搭檔的安危,想衝上去找人,又怕大胖會就這麼魂飛魄散,頓時就陷入兩難中,直到耳邊傳來蔚仙的呼喚,才反應過來。

  「老大!家裡失火啦!胖哥他……」他按住通訊器,語無倫次地狂吼一通。幸好他一直都有照吩咐戴著通訊器,不管洗澡睡覺都沒拿下來過。

  「你先冷靜下來,我聯繫不上諾蘭,舒嬿也沒有回應,你知道她去哪了嗎?」蔚仙也十分焦急,胸口還憋著莫大的憤怒。原本他就對路西法的臨時召喚感到疑惑,直到罷課通知他基地發出受襲的警報,才意識到怎麼回事,可惜為時已晚。

  張瀚倪回答:「不知道,舒姊說好像有什麼要出去看一下就沒回來了。」

  蔚仙又問:「史戴西呢?」

  「他原本在洗澡,現在……我也不知道。」眼見火勢越來越烈,天花板開始陸續塌落,張瀚倪真是要哭了,「老大,怎麼辦?」

  「避火咒會不會?」蔚仙急道。

  「會……」張瀚倪才說了個字,就絕望哭喊:「可是符都在房裡,沒符我不會。」

  蔚仙氣絕,噎了好半天,才說:「聽著,我被絆住了趕不回去,大胖有我的仙印在,能保他一命,你先讓他附在一個東西上,帶他逃出去,至於史戴西……混蛋,我不是叫你們要隨時戴著通訊器嗎?一個個都給我拿下來,打手機也不接,是怎麼樣?」

  嗚嗚嗚,老大發飆了。

  張瀚倪俗辣地聳起肩,抓耳撓腮了老半天,才記起來要給大胖找附身的東西。他往身上摸了遍,發現自己穿著睡衣,什麼都沒帶,只有一副眼鏡,便只好咬破食指,在鏡架上畫了道符,將大胖收進去。

  他戴回變得冰涼的眼鏡,想辦法要往外爬出去,邊扯著喉嚨大喊:「死變態!史戴西!聽到回我!史戴西!」

  可惜,他喊了半天,除了轟隆落下的焚燒物外,就沒聽見任何回應。他忍不住悲觀地心想,那火炸開的攻勢那麼強,史戴西又什麼都不知道,肯定是來不及逃了。

  張瀚倪越想越難過,眼睛也被火燻得痛,眼淚就不住往下掉。淚眼朦朧中,他看見一道身影緩緩走出火海,以為是搭檔好老哥來了,就欣喜地爬起身,「史戴……咦?」

  只見來人身披火羽,竟是毫髮無傷,宛如這場火舞的主宰。他訝然望著對方不再含笑的絕美臉龐,曾經迷離無神的眼眸也變得異常明亮有神,卻充滿著冰冷的怨毒,便不禁倒退一步,結巴道:「朶、朶、朶、朶爾?」

  朶爾直直盯著他,低喃了句含糊不清的話:「罪惡……」

  「什麼?」張瀚倪不解反問。

  「呵。」朶爾低低笑了幾聲,眼眸染上一圈血紅,「我餓了。」

  「餓、餓了?」張瀚倪吞了個口水。

  一個血族對一個人類說她餓了是代表什麼意思呢?呵呵呵。

  望著朶爾揚起的甜美笑容,眼神卻飢渴得像看到一塊鮮嫩肥美的松阪牛,張瀚倪再遲鈍,也意識到自己就是那塊松阪牛,而不是一起吃松阪牛的食友,就立馬轉身要逃。

  然而,天不從人願,一道樑柱哐啷地落在眼前,擋住了去路,逼得他不得不轉向,誰知,朶爾已迅速欺至身前,露出尖銳的獠牙就要咬下。

  媽呀!被火烤,還要被吸血,兩種死法一次滿足有木有?

  哈尼醬非常有天師門弟子風範地噴出兩串淚,什麼法術咒語全都忘光光。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兩道黑影飛來撲倒朶爾,隨後又闖入一批人扶起張瀚倪,也不說明身份和來意,就推著他快速往外走,絲毫不顧其他浴火焚身的同伴。

  呃,這是發生什麼事?

  情勢轉折得太快,張瀚倪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以為這些人是消防員,便連忙大喊:「等等,我朋友還在樓上。」

  說完,就見一部份人轉身上樓,即使身上著了火,也不痛不癢的樣子,他才驚覺不對勁,這濃烈的魔氣,根本就不是人類啊!該不會又是來抓他的吧?

  張瀚倪驚慌地左右打量,卻發現這些魔物不僅沒有動粗,還團團包圍著自己,用身體幫忙擋住火勢,直到護送他出屋子後,才又拖著殘缺的身子折返屋裡,絲毫沒有要抓人的意思,讓他徹底地懵了。

  「老大。」哈尼醬愣愣地按下通訊器。

  蔚仙也等急了,焦躁地問:「如何?你們逃出來了嗎?」

  「嗯,而且來了好多魔物。」

  「果然!你撐著,我已經請人……」

  「我被魔物救了。」

  「啊?」

  「你覺得,魔族突然改行做救難大隊的機率有多大啊?」

  「……」

  久久都沒等到蔚仙的回應,料想老大再厲害也一樣糊塗了。於是,張瀚倪抓了抓頭髮,往大門退出幾步,就聽到幾聲哀嚎。他心中大喜,連忙跑過去,「史戴西!」

  「哈……哈尼醬……」

  屋前的矮樹叢在一陣騷動後,爬出一隻狼狽的史戴西。他光裸著上半身,只穿著一條睡褲,渾身都是玻璃渣,一條毛巾歪歪斜斜地掛在頭部,手中還拿著自拍模式的哀鳳,也不知這人在起火前到底在幹什麼。

  但無論如何,總是大難不死,張瀚倪也總算放下心來,趕緊扶起他,喜極而泣地問:「你怎麼在這?我還以為你在樓上完蛋了!」

  史戴西抓下毛巾,緊張地用手機檢查自己有沒有毀容,才鬆了口氣,說:「我洗完澡出來,看到網聊的妹子要我傳照片,就想說來拍一張夜間沈思,但你房裡的窗景比較好,我就跑過去擺Pose,誰知會不小心踩到你的包包滑倒,然後摔出窗外暈到剛剛,痛死……Oh my God!家裡怎麼失火了?發生什麼事?」

  「……」

  天兵福星的轉折總是奇葩的,這一點也在史戴西身上完美呈現。

  哈尼醬憤恨地收起淚水,還他先前的悲情啊,混蛋!

  蔚仙也總算緩過勁,沈聲交代:「這事太奇怪,先是我被地府絆住,諾蘭又失聯,舒嬿也下落不明,朶爾忽然失控爆發,還有魔物……救人?總之,你們先找個地方藏好,一會兒肯定有不少人過去,你們千萬別露面,就算是偵察員也一樣,等我通知。」

  「知道了。」

  兩天兵回頭看了眼被火蛇吞噬的屋子,竟見朶爾站在離他們最近的窗邊掐著一個魔物,那魔物渾身著火,轉眼間就在抽搐中化成灰燼,嚇得他們失聲尖叫,轉身飛逃。

  「救命!殺魔啦!」

  朶爾冷冷注視逃之夭夭的兩人,就微偏著臉,像在傾聽什麼。與生俱來的能力,讓她感受到自然的聲音——山川草木長久受到濫墾破壞的悲鳴、鳥獸野禽受到驅逐濫殺的哀嚎、動物們分不清食物而吞下垃圾的瀕死掙扎……

  那些曾因無法面對痛苦而被她忽略的嘆息,在此刻被無限放大,與自身飽受凌辱的所有痛苦交融,將她自小埋藏在心底的悲與恨,如破開封印般泉湧而出。

  她仰望淒冷的夜空,一如三百年前那場暴行的絕望黑幕,低聲呢喃:「罪人。」

  「是的,這世界充滿了罪人。」男人柔和的嗓音在腦海迴響。五年來,她總在沈睡中聽見對方反覆訴說自己的使命,「唯有你的業火,才能焚盡罪惡,洗淨世間。」

  但這世界已噁心得沒資格獲得救贖,即便她曾經希望——也或許,她從來都不該希望。

  「既然這樣……」腦海中的男人勾起一抹溫柔的微笑,「那便制裁罪人吧。」

  ☆ ☆ ☆   ☆ ☆ ☆   ☆ ☆ ☆

  後記:

  朶爾的陰暗人格覺醒了>"<

  上一篇忘了說,朶爾的背景設定是參考導致古巴比倫帝國走向滅亡的淫亂風俗,與聖經裡被焚燬的罪惡之城,都是些三千多年前不可考的傳說,腦洞亂開勿深究XDD(#

  才不說蔚仙與二哈那邊偷埋什麼伏筆~AwA

  下一篇有公%寓%之%旅,至於諾蘭聯繫不上的原因要等下下篇XD

  【下篇預告】《這一夜》: 字數約五千多字,預計禮拜一發。

  ★【靈能偵察系列】

  第一部:在結束時開始

  第二部:渡入魔途

  第三部:暗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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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y 喵芭渴死姬 / 02.01.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