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三弟與誰習醫

  茶樓二樓走廊邊掛著金邊燈籠，聽店小二說那是三百年前先先先不知道哪個大王留下來討媳婦歡心給讓掛的，這麼一掛也就掛了三百多年，上回戰火燒了半面樓，這些掛著的金燈籠還是那場戰火中掌櫃的給搶回來的。

  霍叔處聽了不服氣撇嘴，嘀咕一句說他大周難道就沒有嗎。店小二八面玲瓏哎喲哎喲的喊了兩聲說大周要什麼沒有，說掛舊燈籠那是他們掌櫃吝嗇小氣，不願花錢買新燈籠罷了，這才讓霍叔處得意的附和一聲。謝主恩看了一眼輕輕鬆鬆被說服的霍叔處，心裡有幾分好笑，這八王爺就是這般單純天真，回頭他瞟了兩眼店小二，店小二略微清瘦，可那張臉藏不住稚氣，尤其是那圓嘟嘟的嘴頰肉，像極了小…斑。想著小斑，謝主恩心頭一跳，那是一股思念湧上引他不自覺地努努鼻頭嗅了兩下。

  然，卻聞不出個所以然，那店小二身上掛著一只精緻的繡香包，渾身都是那香包沁涼的藥草香味。

  「小哥，你…朝歌人？」

  琥珀色眼瞳打量了兩回，不知怎地他就是覺得店小二…熟悉。讓點名的店小二指著自己的鼻頭，圓圓的眼眨了兩下，瞟過謝主恩又瞟過小武庚，臉頰猛地像煮熟的蝦子一般炸得紅通通，嘴角微彎靦腆可愛的笑答。

  「不是。」

  圓圓的眼珠子又瞟過小武庚，隨後回視謝主恩，黑眼珠黑白分明，謝主恩能見他眼中那抹無害清透的光流，心頭一跳，熟悉感再度湧上。

  「你…」

  「噠噠噠噠噠噠噠…」

  隨著庚兒的聲音回首，姬發正巧啟門，背光的高大身影籠罩他們卻溫柔的彎身朝小武庚伸出臂膀，一把撈過他。

  「八弟帶你去哪兒蹓躂？還撈了你爹回來。」

  「噠噠噠噠…」

  「就樓下？」

  「噠噠噠噠！」

  「這般無趣啊。」

  聽見無趣二字，八王爺怎能不跳腳，他可是自認剛剛他們倆玩得很盡興，哎呀哇呀的抗議。

  「二哥你可別誆我，他噠噠噠的，你怎地知道他說什！」

  他那句二哥引來屋裡管叔鮮咳嗽聲，低聲提醒一聲讓他不得放肆，霍叔處那是一整個委屈，走入房內後他就坐在小武庚身側和他鬧了起來。謝主恩望著廂房裡，不得不說他有幾分訝異，訝異姬發竟然與管叔鮮待在廂房裡，也不是這麼說的，他就是覺得這組合怪怪的。隨著腳步踏入廂房，片刻間像是想起什麼一樣猛地回頭，可再回頭，店小二已然轉身朝樓梯走去。罷了，就算喊住店小二，他也不知道該問什麼。腳步踏進廂房內，闔門後不見店小二杵在樓梯間，圓眼噙淚，粗魯的用袖子拭淚吸鼻的激動模樣—

  廂房內八王爺還是一派自然的大吃大喝外兼鬧鬧武庚，他吧渣吧渣地邊咀嚼邊說話，說今兒是他辦的家聚，就差五哥，說著還噘嘴。

  「二哥都來了呢。」

  管叔鮮放下熱茶：「濟堂裡得有大夫顧著。」

  他這話說得謹慎，還是對著姬發解釋，也就是這般謹慎，讓他和姬發兩人看起來充滿違和感和距離感。姬發拿筷子餵小武庚的手停頓了下後沒作聲，也就是這股沈默，讓飯局陷入尷尬的僵局裡。謝主恩瞟了姬發兩眼，突然覺得這隻鳥耿直老實得很，如姬發他自己所說那般，因為他小時候和他們不親，長大自然裝不來，不知也不懂如何相處。

  「三王爺，濟堂裡可有遇過什麼疑難雜症，難以治療的病症？」

  管叔鮮像是沒想見他會有此一問，多瞅了他兩眼後點頭：「日前以為水蟲疹已是頑疾，但入朝歌後遇著一人半身長滿黑藤蔓的血痕，我讓他浸泡熱藥水，沒想到反倒讓他痛不欲生。那一道道血痕如黑蛇啃咬他全身。」

  「可是中毒了？」謝主恩納悶問了一句。

  「銀針沒入無毒。在我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那還是他身邊的朋友倒了一盆冰西瓜入浴盆，他血痕才逐一消退。」

  霍叔處插嘴一句，調侃一二：「那他朋友還真是富貴大方。那西瓜多昂貴，就這麼給倒入藥盆。」

  管叔鮮為人謹慎，沒跟著八王爺附和，反倒是像在思忖什麼。霍叔處沒等他靜忖再次問一句，那醫好沒醫好。管叔鮮搖搖頭，眉宇間有他說不盡的醫道。

  「此人泡了我一個月的藥浴才能出門，可他身上的血痕卻像烙印一般刻得深狠，無論我讓擦什麼藥膏都無用。」

  謝主恩歪頭，他很難想像這什麼病，但要用動物來形容的話，他吶吶飄出一句：「那此人身上不就如虎畫紋一般。」

  管叔鮮停頓了幾秒：「在下在醫治他時倒真的沒想到。現在經父侯提點，那人半面身確實如虎紋。」

  隨後像是怕自己忘記一樣，他拿出身側藥廂裡的卷子寫下虎字，而後又寫下獸物治趣四個字。霍叔處好奇地問什麼是獸物治趣，管叔鮮淡淡說一句說了你也不懂，他說得極為認真冷淡，彷彿八王爺就是不懂，鬧得八王爺哇哇跳。謝主恩眼神瞟過他們倆哥倆好，一靜一鬧，倒是和諧，反觀姬發一句話也插不上，顯得寂寞，才這麼想卻猛地和姬發眼對眼，對眼後其實他什麼也沒想就是覺得這隻鳥挺孤僻的而已。然不知道姬發怎麼理解的，他像是鼓起勇氣一樣開口。

  「三弟是與誰習醫？」

  這句話聽著也沒問錯，卻引得管叔鮮臉色一變，猶豫再三，他的猶豫令姬發挫折，覺得自己就是注定和兄弟們疏離。

  「罷了，三弟當朕沒問…」

  「臣弟的醫術是…」

  話沒說完，管叔鮮便打斷姬發，他手裡攥著藥箱上那塊香木，眼裏滑過一抹思念。

  「二娘教的。」

  出乎意料的答案，姬發怔愣，不只他，八王爺也愣著，謝主恩沒愣著，但他的視線停留在管叔鮮手上那塊香木上頭。

  也就當他們都有幾分分神之際，淘氣的小武庚一個翻身攀上窗台，他噠噠噠的吵鬧聲打破那一瞬間的沈默，下一瞬又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際高舉雙手—

  「噠～」

  喊著噠，小武庚一個坐不穩，仰身朝窗外摔去—

  「庚兒！」

  謝主恩護子心切伸臂欲拽，就見姬發跟著縱身一躍—

  他趴至窗台邊朝樓下望去，樓底下姬發和一身穿靛色布衣的男子同時接著武庚，不知事的庚兒還覺得好玩，朝樓上的謝主恩伸出短短手胳膊，甜甜一笑。謝主恩嚇得腿都軟了，撐在窗邊就聽湊近的管叔鮮喊了一聲。

  「阿草？」

  ＊＊＊南佬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