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三天了仍未有任何要停的意思。

  皇帝驾崩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京城一骑骑快马飞速穿梭着，城中宣布宵禁，紧张的气氛令人喘不过气来。

  三皇子的心腹官员们发现他们到处找不到他在何处，同样的，他们早已发现，九皇子的臂膀莫旗也踪迹成迷。

  此刻还能如何呢，棋差一着，便只好认了吧。

  老六倒是还在，可是，他却没有一个做御林卫统领的表亲来场轰轰烈烈的宫变。皇帝死得太过仓促，不仅是老九没准备，他们也都没准备啊！

  玄圣汐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所有人都默认九皇子承帝位的事实后。

  他的九哥，一撩衣摆，冲着他跪下，一字一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吾愿以性命辅佐，助皇弟一臂之力！”

  一时间，空气似乎凝结了。众皇子百官惊诧莫名，倒是青云的叔父柳御史最先回神，跪倒扬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御史开了这个头，其余人等纷纷跟进，高声和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纵有一些人顷刻间无法接受，却也不得不随着众人跪倒。

  民间守孝要三年二十七月，天子驾崩，举国皆哀，自不能耽搁朝事三年，便以日代月，只要守足二十七日。

  二十七日间，左武卫三万军士在京中震慑。先皇下葬，新皇登基，朝堂之上风云变幻，诸王被勒令各回封地，无召不得回京。

  皇权更替原来在一月之间便可完成。

  “殿下，你要走？去哪里？”莫旗站在几步之外，看着玄圣泽轻轻擦拭着剑刃，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就不用知道了，如果知道，不免又要跟我来，我想一个人清静几天。”玄圣泽抬眼，“若你真担心我，就不要管我。”

  莫旗腹诽，祖宗啊，我能不管你吗？从小到大，这早已经成了习惯。何况，这些天你什么状态，没见连青云那面瘫的都忍不住天天用一副忧郁的脸对着你吗？

  “你总得让我知道你去的地方安不安全，有没有人照顾，你非要走好歹带个大夫，万一病了能及时对症下药。”

  “我在边关活了六年，不也没死，可见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玄圣泽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在莫旗身上过，整个人莫名有种令人抓不住的感觉。

  莫旗担心他这是过于悲伤又强自压抑不发以至郁结于心，总怕他像当初先皇后过世时一样，一场大病，几乎没命。

  玄圣泽低低笑了声：“我总以为父皇春秋鼎盛，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尽孝，但我忘了，天有不测风云，你说，我呆在京城，每天出门看着父皇走过的路，坐过的位子，愧疚难道就会少一点？”

  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莫旗叹了口气：“那，十二……皇上那不说一声吗？”

  “有什么好说的，你还能讲讲道理，他就完全油盐不进，他要知道了，能同意吗？”玄圣泽对玄圣汐的了解在最近突飞猛进，从前他怎么会觉得汐儿性子可爱柔软呢？

  哪个可爱听话的弟弟能干出用他人的性命威胁兄长吃饭的事来，那小太监好歹是父皇跟前端茶倒水过的。

  当时他还在想，汐儿只是说说，回头就见一根血淋淋的手指掉在地上。

  他那好弟弟，还带着满脸微笑，说：“九哥，没事的，他还有九根手指，十根脚趾，两条腿和两条手臂、一个脖子。你还能考虑好一阵子呢。”

  何为刮目相看？那时对于玄圣汐，他便是这般。十几年来，他发现，他真是太不了解他了。

  “皇上那也是被你气得没办法了，虽然知道你是真吃不下，可好歹动上几筷子，也让人放心一点。”莫旗难得为玄圣汐说好话。

  “我知道，所以啊，我得离你们远一点，你们每个人好像都在提醒我，”玄圣泽将剑入鞘，声音忽而有些尖锐，“父皇他，不在了。”

  莫旗沉默，他就知道会是这样，可是明知是这样，该做的还是会做。

  “你出去。！”玄圣泽一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情越发不好，忍不住撵人。

  “行，我走，”莫旗无奈出门，走到门口又停住，“走得时候跟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