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哪里？玄圣泽揉着太阳穴，人还有些昏沉。

  这个问题不用人帮他，他自己很快知道了，熟悉的床帐，熟悉的摆设，这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清和殿。

  不用想，把他弄来的人，除了他的好弟弟还有谁！

  莫旗答应了他不会说，就一定不会说，也就是说，他的好弟弟，派了探子在他身边。

  哈！玄圣泽气笑了，真是好样的。

  这才做了几天皇帝，连密探都使得团团转了，果真好手段，他还以为让那帮混不吝听话是需要时间的。

  抓起床头的碧玉九连环，一把扔了出去。

  “王爷！”慌慌张张跑进来的人，竟然是本该去为父皇守陵的李公公。

  “你怎么在这里？”玄圣泽问。

  李公公沉默不言。

  玄圣泽自嘲：“我也是问的废话，自然得万岁爷下令才能把你调来。”

  他到底想干嘛？最近是做了皇帝威风霸道上了瘾，这瘾头在文武百官身上用得没尽兴，还要用在亲哥哥身上才算满意？

  “唔……”刚坐起身想要走动走动，才发现浑身发软，用不上一点力气。

  “把玄圣汐给我叫来！”玄圣泽怒极反倒平静了，“不管他现在在哪，告诉他，要是盏茶之内来不了，后果自负。”

  “九哥。”玄圣泽来得很快。

  玄圣泽甫一看到那一道明黄，就将手中的茶盏向他砸了过去。

  玄圣汐堪堪躲开，两个箭步上前按住了玄圣泽要拿茶壶的手：“这是父皇赐的，砸了你又要后悔。”

  “把解药给我！”居然用了化功散，真是小瞧宫里的守卫，即便武功不失，他出得去吗？

  “解药肯定是要给你的，没有内力，你又受不住冷。”玄圣汐连忙安抚，“九哥你不要激动。”

  玄圣泽挣开他：“我现在不相信你，马上给我！”

  “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玄圣汐说。

  “你是，”玄圣泽偏头看他，脸上含着莫名的笑意，“在威胁我？”

  玄圣汐一个激灵，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打出生起就没人违逆过他，纵然有，也都是好言好语哄着来的，哪里受过这个。

  他将语气放软：“我哪里敢？我在你眼里从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从前一声不吭就走了，这次又打算不告而别，难道你不知道有人会担心的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为何派人盯着我？是怕我造反，还是觉得我把兵权交了还不够。现在这是软禁吗？”玄圣泽声音越来越冷，到最后竟有丝苍凉的味道。

  玄圣汐心里委屈，我对你如何，你感觉不出来吗？在你心里，我竟是心心念念想害你吗？

  他一时间心灰意冷，叹了口气：“如果九哥认为是软禁，那就是吧，除非你答应我不离开京城，否则解药不会给你的。”

  你知不知道，世间的苦难那么多，我们所经历的都不算什么，你富贵养出来的一个人，怎么去做寻常百姓？

  边关的征战死伤便是你见过的最残酷的景状，可世上最危险的却不是战争，而是人心啊。

  我知道你其实能够应对，但我不能放任你去自找苦吃。

  “你……”玄圣泽胸口一痛，气得说不出话来。

  真是他亲手养大的好弟弟，这可是传闻中的作茧自缚吗？真是讽刺！

  玄圣汐看他脸色变幻最终平静，却闭目转头不愿看自己，有意说几句软话缓和，却终是因为赌气，口气仍自强硬：“总之，别想着离开京城。”

  大云泱泱大国，地域辽阔，若让他走了，何时能回来？又该去哪里寻他？再见到时又是何年何月？

  彼时他尚不知心意，那六年便已过得倍感煎熬，如今知晓了心中所念，又如何忍得了生生分离，便是强留他也要将人留在京中，日日能够相见。

  他拂袖而去时，方到门口，就听见一声陶器破碎的声音，继而便闻到了空气中的郁金香气，这兰陵美酒，还记得是青云从宫外寻来。

  九哥，不是说好了，找来了玉碗，就与我共饮吗？如今玉碗要多有多少，这兰陵美酒却已经与尘土为伍了。

  玄圣泽烦躁地坐在地上。

  果真皇权能够这样快地改变一个人吗？从前汐儿不会这样对他。确是他太不识时务了，汐儿已是帝王，他又怎能放肆。

  他不是不知道无论是莫旗还是汐儿，初衷都是为他好。

  可汐儿的态度让他明白，帝王的威严不容拂逆。

  不论从前如何，此后相处，他再不会有失礼数。

  这也是他当初动了要汐儿承皇位的念头时，就该有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