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九没有马上回话，而是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那茶是上好的碧螺春，得细细品来才能尝出滋味，让他一口干了个底朝天之后，“喀”一声把茶杯磕在桌上。

  “这事不急……”路九盯着叶明绅嘿嘿笑了两声，就差舔两下嘴角了，“咱们先聊聊别的。”

  叶明绅一看他这眼神就知道这土匪又在想那些龌龊事了，可再一想，他们也不是没干过龌龊事……

  于是，他耐下性子，不紧不慢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又慢慢放下。

  路九倒不嫌他慢，反正人也是好看的。

  “聊什么？”

  路九乐了，把沉重的红木椅子往叶明绅面前拖了拖，“我们能聊得事还少啊？”

  叶明绅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张脸，突然发现有一瞬间好像有点不认识这人了。

  他所谓的不认识也是正常，他第一次见路九还是在青龙山上，一身短褂扎着裤腿还穿着千层底儿，留着一头板寸脸上还满是胡茬子，那模样给把刀就是土匪，给把锄头就是庄稼汉。

  可现在路九来了潮海也是入乡随俗了，剪了新头发穿了西装皮鞋，脸也刮得干干净净，出来进去的绝对没人会想到他是个土匪。

  唯一不变的，也就是眼神中的一股戾气。叶明绅想路九跟韩东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路九狠在表面，而韩东略则是狠在心里。

  如果有一天路九变得跟韩东略一样了……叶明绅怔了一下，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

  再一抬头，发现路九正眼也不眨地看着他，一脸笑意。

  “怎么？看我看呆了？”路九向来是个没皮没脸的，能调戏叶明绅的机会一个都不会放过。

  叶明绅不理会，说：“师座想收你到他手下，你要是肯的话可以给你个一官半职，这是个机会，不是谁都能有的。”他自然不会告诉他韩东略是下了命令让他来说服路九的，也就是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谁知路九一摆手，“我对当韩东略的手下没什么兴趣，不管多大的官也没老子在青龙山上自在，不过……”他嘴角一咧，一把抓住叶明绅放在桌上的手，“我对你有兴趣，你又不是不知道。”

  叶明绅鼻翼微微煽动两下，用力抽回手，“你再惹我，我向师座揭了你的老底，到时候上青龙山剿了你们这群土匪！”

  “剿了我？”路九一挑眉，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之后，看着叶明绅笃定地说：“你舍不得。”

  叶明绅眉一拧，“你说什么？”

  路九站起来，缓缓走到叶明绅身后，伸出双手撑在椅背上，稍稍弯下腰凑近叶明绅说：“叶明绅，你打也好骂我好，但就是不会舍得弄死我。承认吧，你和我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儿了！”

  “放你妈的屁！”叶明绅“噌”一下站起来转身瞪着他。

  “你瞧瞧，连话都学我的，还说没看上我？”路九洋洋得意了一下，“好了，趁菜没上来咱们先把正事办了吧……”说着一把搂着叶明绅的腰就把人按桌上了，然后像山一样压了上去。

  他块头大，叶明绅觉得自己就像那孙猴子被压在五指山，更别提男人裤裆那里硬邦邦的一块顶在他小肚子上。

  路九其实也不喜欢这贴身的西裤，有点儿什么反应都藏不住。

  “你他妈的……”叶明绅抬手要给路九一巴掌，还没打着就给握住了。

  “别害臊，你连我腰上都骑过了。”路九美得跟洞房似得，抓着叶明绅的手放到嘴边就亲了一下，“还有，要打就打别扇巴掌，像个娘们似得……”

  “路九！”叶明绅脸红脖子粗地吼了一声。

  “轻点儿声……”路九提醒他，整个人在他身上没有章法地蹭着，“别把人招来了，不过还是哥哥我有先见之明吧，先把人支开了……来，先亲一个！”

  说着一低头就含住了叶明绅的嘴唇，那叫一个香甜比刚才的茶还有味儿。

  “唔……”叶明绅瞪大眼，只觉得嘴上热乎乎、湿漉漉，他刚才气得厉害一口气憋着没上来，这下就更喘不过气了，一个没忍住下意识张了一下嘴想喘气，路九的舌头就生生挤进来了……

  这回好了，日思夜想好不容易亲着人了，路九一根舌头跟金箍棒似得在叶明绅嘴里大闹天宫了一番，搅得人直哼哼。

  路九觉得浑身的劲儿都跑下面去了，一边亲叶明绅一边隔着衣服裤子跟真干了一样用下身蹭他，放在地上平平稳稳的桌子都被一点儿一点儿推得移了位……

  等路九终于从叶明绅嘴里抽出舌头的时候，带出好长一条银丝儿……叶明绅喘息未定，两手紧紧扯着路九的袖子，两眼直直地望着顶上的横梁……

  “看老子对你多好，每次都先伺候得你舒服了……”路九话是埋怨脸上全是满足，一只手顺着叶明绅的裤腰伸了进去，也不知道在里面摸着哪儿了，叶明绅眉一皱，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疼了还是……听得路九鸡巴都硬了，急吼吼地刚要扒裤子提枪上阵，“笃笃”两声敲门声，门外传来一句抑扬顿挫地：“先生，您的肘子好了……”

  操他大爷的……

  路九是真后悔刚才没点十个肘子让他们慢慢炖。

  而这一声也像是叫醒了叶明绅，他一把推开身上的路九，一挺腰站起来，坐回椅子上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连着脸上的表情也像是被扯平了一样，唯有胸口仍旧有一点起伏。

  看他这样也没没法再继续了，路九不情愿地坐回去，裤裆那肿起好大一个包憋得难受，只能叉开腿没好气地冲门口喊了一声：“进来！”

  两个伙计闻声而入，要上菜的时候好像发现桌子摆的地方有点儿不对了，但是也没说什么。

  先上了几盘精致的冷碟，然后将装在青花瓷盘里的红润油光的肘子放到了正中央。

  “这道蜜汁肘子是本店的招牌菜之一，因为费时费事所以每日定量供应，一天也做不出几个，知道您二位今天要来是早就特意准备好的，请慢用，其他菜马上就到。”

  说完伙计出去了，路九看了看桌上那只精贵的肘子嘬了嘬牙花，“叶副官面子够大的啊，都是冲着你的吧？”

  叶明绅撇了他一眼，可能是刚才从情欲出挣扎出来，那一眼颇有风情，看得路九又是一阵火烧火燎。

  刚准备站起来再去调戏一下，叶明绅突然叫了他一声：“路九，你到底想怎么样？”

  路九一挑眉，噗嗤一声乐了。

  “叶少爷啊叶少爷，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问我要干什么？”他笑着摇了摇头，又反问了一句：“你说呢？我从青龙镇千里迢迢到了潮海，难不成是来游山玩水的？”

  叶明绅没说话，路九对他的执着他是看得见的，但是并不理解，或者说是难以置信。试问世上有谁会相信一个土匪，而且是路九这样分分钟都没个正经的土匪？

  他也想过路九不过是为了找个乐子，但就像路九说的，从青龙镇一直跟到潮海，连被自己打了一枪也没把他怎么样……想到这里叶明绅笑了笑，看着路九讽刺地说：“行了，别装情圣了，还不是为了那档子事！”

  路九一拍大腿，“没错，老子喜欢你才想跟你干那档子事，换别人求着我干他我还没那个心情呢！”

  他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叶明绅真想把桌上的肘子塞他嘴里。

  忍下怒意，叶明绅说：“我劝你还是先想想今后怎么办吧。”然后又上下扫了一眼路九，“你以为换了这身精贵的衣服就不是土匪了？披着人皮就不是狼了？”

  可能也是被叶明绅挤对惯了，路九现在脾气越发的好了，也不生气，一手支在桌上撑着下巴看着叶明绅，“叶少爷，你这是开始为我着想了么？”

  “少做春秋大梦！”

  路九笑了起来，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不过你还别说，在韩东略手下混个一官半职倒也不错，哪天把他挤下去老子也混个师座什么的当当……”

  “住口！”叶明绅低喝了一声，拧着眉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不许说这些胡话！你还想不想活了？”

  “我当然想活。”路九马上接下去，然后和叶明绅无声对视了一会儿，又突然扬起嘴角说：“况且有你在我怎么舍得死？”

  “那你是答应了？”叶明绅问。

  “我不答应，你回去也没法儿交代了吧？”路九笑着说。

  这回叶明绅沉默了几秒，说：“你想好了……”他难得在路九面前严肃起来，“韩东略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你要是跟在他身边，不比你在山上当山大王的时候……”

  “我知道。”路九打断他，直直地看着他问：“那我要说是为了你，你信么？”

  叶明绅愣了一下，盯着他的表情有点古怪。

  路九也觉得刚才自己好像有点儿太深情了，和平时狂放不羁的自己有点不相符，于是没等叶明绅说话便转了话锋，左顾右盼起来，“我说这菜上得也太慢了……”说着竟然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块怀表来。

  叶明绅认得那牌子，不便宜，忍不住讽刺一句：“你看懂么？”

  “咔”一声合上表，路九微笑着说：“看不懂也不要紧，主要是为了让人看看这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