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路九收拾妥当，为了这次和叶明绅的约会他是做足了准备，衣服是精挑细选，还花钱雇了辆车和专署司机。

  原本他是有心思买车的，但他和赵奕都不会开车，买了车还得雇人开，掌管财务大权的赵奕不同意，认为没必要多花这个钱，路九想想目前也的确没必要，于是就没再提。

  不过今天去见叶明绅是怎么着都得撑足了面子的，出门之前，赵奕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眼神太诡异，弄得路九觉得自己像是背着老婆出去幽会似得。

  “我走了啊……”他朝赵奕摆摆手。

  赵奕不耐烦看他一眼，“要走快走。”说了转身就要回屋。

  “等等！”路九突然叫了一声。

  赵奕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那个，有件事想问问你，你可别生气……”

  赵奕皱眉，“说。”扭捏个什么？

  “就是……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也是知根知底了，”路九斟酌了一下，试探着问：“你真没看上我？”

  他原以为不管怎么样赵奕都会生气，但事实上赵奕却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路九彻底放心了，因为赵奕最后那一眼就跟看癞蛤蟆似得。

  被当成癞蛤蟆的路九并没有心灰意懒，或者说这四个字对他而言根本就不存在。

  他是癞蛤蟆又怎么着？他现在就要去吃叶明绅这只天鹅的肉了。

  路九美滋滋地坐着车奔赴和叶明绅约好的饭店，他虽然来潮海有段时间了，但对这里的环境并不算熟，但潮海繁华，遍地都是好吃好玩儿的，只要你有钱哪里都能找到乐子。

  等到了地方，路九下车一看，竟然是间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楼，楼上楼下挂着大红灯笼，正门上悬着一块匾，一眼望去灯火通明颇有古代戏园子的感觉。

  这楼名叫“畅春园”，早年间的确是间有名的戏园子，好几个名角都曾在此驻唱，最热闹的时候一票难求，开场前花篮都能摆出十几米的阵式。

  如今时过境迁，这楼也易了主人改成了饭庄，新东家是个念旧之人，以前也喜欢在园子里喝茶听戏，于是这楼名字却是未变，而且楼里的戏台子还在，有时也会请几个角来唱一出，到那时别说是吃饭，就是进来看一眼也难。

  路九是不知道这楼有什么渊源，只不过他用不惯刀叉，一看今天吃得不是西餐便乐了，所以很是满意，看来叶少爷为了今天这顿饭也是多考虑的。

  整了整身上衣服，路九昂首阔步进了楼，此时正是吃饭的时候，楼里大堂里已经有不少客人，上菜的伙计来回穿梭于各桌之间，时不明响起一声吆喝。

  有位伙计一见路九便迎了上去，“这位先生，可是路先生？”

  路九乐了，“怎么，你知道我？”

  “瞧您说得，”伙计满脸带笑，“叶先生特意嘱咐过，他在楼上雅间恭候您多时了。请跟我来。”

  说着伙计转身为他领路，路九跟着他上了二楼，楼上比楼下大堂里要清静许多，两人走到最里头一间房门口。

  “就是这儿。”伙计伸手轻轻敲了两下门，“叶先生，路先生来了。”

  几秒之后，屋里传来一声：“进来。”声音冷冷清清的还带着一丝不情愿，一听就是叶明绅。

  “您请。”伙计笑着替路九开了门，等他进去之后又轻轻将门合上。

  随着一声轻响，房间里便只有他和叶明绅两个人。

  这雅间的确够雅致，不算大的房间里摆了一张圆桌，还有一扇屏风，上面画着一副牡丹图，周围墙上还挂着两副山水，虽然不是名家之作却也算得上佳品，再加上几盆郁郁葱葱的盆栽，整个房间好似一间书房透着一股书卷气息。

  更别提脱了外套穿着白衬衫坐在桌前的叶明绅，简直像一副画似得，路九欣赏了一会儿才走过去。

  “叶少爷，久等了。”他坐到叶明绅对面。

  叶明绅抬起眼皮看了路九一眼，“是我约的你，自然得早到一些。”

  “哎呀你这就见外了，”路九摇头，“就我们这关系还讲究那些个？”

  我他妈跟你什么关系！叶明绅原本肯定会骂出来的话今天却不得不憋在心里，一想到今天是带着军令来的，有什么苦他都得往肚子里吞。

  “既然来了，那就先点菜吧……”叶明绅觉得他先压一压火，不然今天这事是谈不下去的。

  说着叶明绅朝门口轻轻招呼了一声，马上就有伙计进来了，原来门外一直有人候着。

  路九也不着急，今天这顿饭得慢慢吃，有得是时间。

  伙计送上了菜单，金光闪闪猛一瞧跟圣旨似得，路九识字不多，偏偏这家店的菜名取得都雅致，就算是鸡翅膀也不叫鸡翅膀得叫丹凤朝阳，路九能看懂就是回光返照了。

  “红烧肘子……”路九装模作样地研究了好一会儿，终于能从字面上理解出这菜是肘子，抬头问伙计：“油大不大啊？”

  “不大，都是走了油的，不过您要油大的也行，跟厨房说一声就好。”

  路九点点头，问对面的叶明绅，“要不你点吧？我这人不挑食，什么都行。”

  叶明绅也受不了他那德性，翻了一下菜单随便点了几道菜，倒也是上档次的。

  等他把菜单递还给伙计的时候，路九来一句：“来两瓶酒，烧刀子二锅头，够劲儿就行。”他是喝不习惯那甜滋滋的洋酒了。

  叶明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知道了，两位稍等。”

  “等会儿！”路九叫住他，“一会儿上完了菜都走远点儿，别打搅我们谈要紧事，知道了没？”他是土匪当惯了，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威胁人的狠劲。

  “是，”伙计急忙赔笑着哈腰点头，“知道了，您二位慢聊。”

  等伙计出去了，路九笑眯眯地看着叶明绅，也不说话，仿佛要先看个过瘾。

  叶明绅手里捏着杯茶，被这样盯着喝都喝不下去，终于忍不住问：“你还要看多久？”

  路九从来没有不好意思的时候，笑了两声说：“我是在想，叶少爷怎么突然想到要请我吃饭了？”　

  这一说便又戳到叶明绅的痛处了，要不是韩东略的命令打死他都不会单独和这土匪坐在一起。

  “上次去府上叨扰，师座觉得过意不去，但最近又忙于工作没时间，所以让我来……”

  “得得得”，路九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别跟我来这文绉绉的，听着别扭，像平时一样就行。”

  叶明绅咬了咬牙，觉得跟这土匪扯太多也没意思，不如直接说开了。

  “路九，师座有意收编你到他麾下，你觉得怎么样？”

  “麾下什么意思？”

  叶明绅深吸了口气，“就、是、问、愿、不、愿、意、当、他、手、下？”

  路九眨了眨眼，没说话，心里却有点兴奋了。

  还真叫赵奕给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