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在游乐园的不欢而散之後，贾尼就彻底与舟偲打响了冷战。他和舟偲同住一个屋檐下，舟偲对他也的确是尽心尽力的好。贾尼不再多想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舟偲给什麽，他要什麽。更何况，这些都是舟偲自己腆著脸送上来的，他干嘛不要？

  “贾尼，我明天就要出差了。大约一星期，你自己在家注意一些。不要让伤口恶化了，钱在抽屉里面，你自己拿。冰箱里面有煮好的饭食，还有食材。你自己看著办。是凌晨的车，我也不指望你送我了，你自己留意些就成。”

  捧著牛奶，小小口吮下。依旧把舟偲当成了透明人。舟偲也不怪贾尼会有这样的反应，是他自己太过干涉贾尼的生活才有现在的结果。

  现在的情形，让贾尼无法正确做出选择。如果他缺德一些，大可在舟偲离开的时候把这个家洗劫一空，卷款潜逃。离开这个城市另外寻找出路。但这样损人不利己的念头，出现一秒就消失了。虽然舟偲嗜好多管闲事，可人不坏。

  贾尼回了房间，自顾自换伤药。舟偲不在，耳根子可以清静一阵，却也……，让这个房子变得更加冷清了。

  独自一个人宅在家里，大约两天之後，贾尼也待不住了。他得出去走走，现在脸伤也已经不用再包扎起来了。不管会不会吓人，反正他得去透气。

  走在并不熟悉的街道上，明明一开始的方向不对，可贾尼却鬼使神差的走到了程曦的店。程曦开的是夜店酒吧，名字叫不夜城。顾名思义，没有到晚上是不会开门的，白天也只是一群清洁工在打扫。

  既然来了，贾尼就有了进去看看程曦的念头。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他人已经站在了不夜城里面。大白天，那些少爷小姐也不在店里面，他不用担心遇见谁。

  “先生，我们还没有开张。不知道您找谁？”

  “我找曦姐。”啧啧，那副狗眼看人低的神情。啊啊，他是被当成了什麽不良分子麽？

  程曦知道消息有人找她的时候，她正在结算这一个月来的营业额。虽然不想承认，可失去了贾尼，店里面的收益的确是受到了影响。那个带刺的玫瑰花，现在可变了个样了。也不知道贾尼还活著没。

  “大姐。外面有人说要见你。是个，很丑陋的家夥……。大姐要不要我去打发了？”

  丑陋？呵，这才刚刚想起那个家夥呢，他就找上门来了。这要夸奖一声心有灵犀吗。“不必，带他到会客室，我去见他。”

  “是。”在不夜城，他知道什麽该说什麽不该说。纵然是好奇心起来了，也只能硬憋著。太多话的人，是活不久的。

  贾尼坐在真皮沙发上，扫视四周一圈。自从进来了这里，他便无限怀念曾经纸醉金迷的快活日子。他贾尼就是这样一个消沈的家夥，喜欢靠肉体吃饭有什麽不对的，他又没有抢谁碍著谁。偏偏，现在金饭碗被砸了。

  “我说大少爷。你怎麽来看我了？是混不下去了，还是钱花光了？准备卖器官了吗。”程曦嗤笑著靠著门扉出现。“还是说，仅仅是想我了？”

  “想你了。”这可是个大实话。

  程曦把门关上，坐在贾尼的身边，凑近贾尼仔细瞅瞅他的伤口。“挺严重的。你这半边脸我看就算是整容都变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我知道。之後我也不会去找需要抛头露面的工作。在医院刚刚醒来的时候，我太激动被打了好多的镇定剂。现在已经无所谓了。这麽久下来，该有的心理建设我都搭好了。”

  她挑起了精心勾画过的柳眉，笑道，“你现在的心情怎麽变得那麽平和了？我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怕你抓狂打我来著，一下子就跑了呢。”笑意并未达到眼底，她此刻更多的心情，是心疼。“我的摇钱树……。”

  贾尼嘴角的笑容霎时间凝固。“曦姐说话还真是依旧干脆啊。”

  “那得看和什麽人，如果是大客户，我不介意耍花枪绕圈子的。但你是麽，小贾尼，你现在单单要活下去就很困难了。多得是人准备找你的麻烦，你还活著我很开心。你都怎麽解决找你麻烦的人的？”

  在不夜城的时候，心高气傲得罪过很多人这不假。可他们来找他的麻烦？这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他现在活著比死了还痛苦啊。

  “喂喂喂，看你的表情。你该不会一个都没有遇上吧？不可能啊，我听都听到了好几个呢！那些老头可是很乐意去讨好店里面的小美人啊。”

  “有人找了金主来打落水狗。”贾尼低声道。

  程曦把开水倒进茶壶，为贾尼倒了一杯，“你现在只能喝茶。”

  “曦姐，我知道你的难处。我不会为难你，今天我也只是来看看你的。那些小蹄子最喜欢搞什麽花样，我比你更清楚。毕竟你还得靠著他们挣钱，可是，我真是没有受到什麽袭击之类的。连人影都没有。”

  这下可是真有趣了啊。“有人保护了你？”她激动得拍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哎呀！这可是真爱啊！快点把他找出来。可别让人拐跑了啊！”

  重点是，他也不知道是谁啊。“我这些日子只和人合租一套房子。一个月租金四千块。除了那个合租的家夥，我没有特别接触什麽人。”

  程曦没有见到贾尼所住的房子，也对四千块的房租没有了什麽特别的反应。“那有可能是在暗处，等著那一天出来英雄救美。”

  “曦姐，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我可不会做梦。”可想想舟偲……，呸呸呸。怎麽可能是他，区区一个打工仔。

  “我这是关心你呢！”

  “不要啦。好了，我得走了。等我找到工作再来找你玩。”

  “我送你啊。”程曦感觉出来了，贾尼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看来那个合租的家夥，很会照顾人。

  “我可不会拒绝一个大美人送我的荣幸哦。”

  “不错嘛，还会开玩笑了。”

  程曦和贾尼说说笑笑的从会客室走出不夜城。在路过吧台的时候，有服务生在试著调酒，贾尼只瞄了一眼，便说，“那杯酒会失败，君度放多了。”

  程曦顺著贾尼的视线看过去，“怎麽？我怎麽不知道你还会调酒？”

  “跟著一个人的时候被教过。”那段记忆太过黑暗，以至於他只愿意把它藏在内心深处。不能和谁分享。

  “有没有兴趣去试试。”话是这样问，可她已经把贾尼拖向了吧台。

  “我有拒绝的权利麽？”他笑。

  “没有。”

  贾尼调酒的本事从来没有告诉过谁，所以当他把一杯最常见的长岛冰茶调出来的时候。程曦几乎是用看外星人的眼神来看他。喝了一口之後，她看贾尼的表情变得更加高深莫测。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奸商本色在作祟了。

  “小妮妮，你怎麽还有这个加持技能啊！早说啊！姐跟你说啊，之前那个酒保被隔壁街的小贱人挖走了。我这里简直损失大了！你再试试别的，七色彩虹吧。唉，瑞东，你给小妮妮挪地方。过来我这里。”程曦死死拉住贾尼，就怕贾尼调完一杯酒就跑了。

  之前调酒的服务生点点头，把整个吧台留给了贾尼。

  贾尼笑了笑，他清楚这里的要求，他这尊容即使再有技术也不能待。也是因为这里的外貌要求，他落魄的时候也没有提出来当酒保的要求。“好，我给你调。”就让她开心一会儿好了。这个搞定，他就撤退。

  “我要特别的！如果不好，我可不给钱啊。”

  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这一笑，毁掉的另外半边脸看起来也不那麽狰狞了。“你是这里的老板，还要给什麽钱啊？”动作生疏可也算利落，短短几分锺就把对方要的酒放在了她的面前。“女士，请。”

  程曦抿了一口，很是认真的开始研究里面的味道。她拉住了贾尼准备走人的步伐，眼睛里面几乎是放了光出来，“贾尼！先在曦姐这里干一段时间。工资什麽的少不了你。用别人我不放心，你是自己人，不怕。”

  贾尼错愣了一下，没有当回事，只当作是在开玩笑，“曦姐，不好笑。”

  毕竟也认识了那麽多年，程曦也明白贾尼是在担心什麽，“别的都不要想，都有姐在呢！你担心的事情，根本不算事。瑞东你以後呢，就跟在尼哥的身边当个学徒吧。帮忙打下手就好了。”然後她死死拉著贾尼，把人又拖到了办公室去。

  什麽时候程曦变得这麽热情了？

  “曦姐，你是在可怜我吗。”

  “你当我是做慈善家的吗。”白了某人一眼，“如果你没有利用价值给我压榨，就算你哭著求我，我都不会要你的。刚刚出事那会儿，你半死不活，又没有什麽本事。我当然给钱就走啦，现在不一样！现在你可得继续给我打工。”

  许是程曦的话太过实诚，表情又很是奸商，贾尼心里的隔阂也没有那麽重了。“那我这尊容，您要怎麽处置啊？”

  “戴个面具呗！当然，是那种半边的。你要把钱给我翻倍赚回来。姐敢开口要你回来上班，就会安排人照应著你。那些小蹄子想闹腾，也得看看我让不让。”程曦说著点燃一支雪茄，呼出一口烟雾。

  “好。我来做。”现在他需要钱，也需要工作。这里有程曦在，她已经做出了承诺，他也不用再矫情什麽了。

  “那麽你什麽时候回来住，员工宿舍可方便多了。”

  愣了一下，从程曦开口到现在，他都没有想过离开和舟偲合租的房子。“这个事情，两个月之後再看吧。我已经付了两个月的房租，退了总是不好的。如果我不想再租了，就回来彻底投靠曦姐麾下。”

  她清楚，员工宿舍里面小贱人也多。程曦知道贾尼有自己的思量，就没有什麽要求了。

  “那我们亲兄弟明算账。实习期什麽的就不要了，你的工资按照从前的一半发。如果有小费你自己收著。当然，那也要看你调得味道怎麽样。酒保的上班时间你自己晓得的，要吃东西也可以自己去後厨拿。就这样了。”她一时间也想不出什麽了。

  “这样算算，还是我占便宜啊。”

  程曦嘿了一声，“没办法，谁让你小呢。”

  贾尼站起身，这次出来叙旧，也算是有了意外收获。“今天就上班吗。”

  “当然啊。”

  “那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嗯，快去快回哦。”程曦开始给贾尼找面具了。她想，这一定可以成为店里面的一大亮点。曾经的摇钱树毁容了算什麽，毁容一样可以摇钱那才是真摇钱树！

  程曦抬头，目送贾尼的身影消失。这个时候，她嘴角噙著的喜悦渐渐消失，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如果不是贾尼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她也不会做出留下贾尼的决定。偌大的A市，怎麽可能会有招聘不到酒保的情况出现呢。

  解决了一件找工作的事情，贾尼整个人都明显轻松了不少。有时候想想从前的自己，还真是五味杂陈。为了物质而用身体做交易的事情，现在可以永远打住了。虽然有婊子立牌坊的意思在，可贾尼就是不想再做那档子的交易了。

  都说人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什麽诺言都是屁话。曾经他发誓不会再调酒，但是现在为了生活，他又用上了那个人教他的技能。呵，这也得感谢有曦姐的保护在其中。否则夜店这样的地方，他即使再有脸皮也不敢踏足一步啊。

  闭目养神的程曦在听见特有的铃声时，睁开了眼睛。她接起了电话，“已经把贾尼招回来做事情了。嗯，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被人欺负的。”

  『多谢。钱我会让人打到你的账上的。』

  “不用，这只是我的举手之劳。如果贾尼没有本事，我也不会收留他。更何况，你来找我，也是我决定召回贾尼之後。”

  『我们都是生意人，自然是要诚信为上。希望我们能够有见面的那一天。』

  “当然，我也很好奇您的身份。那麽再见。”

  『再见。』

  程曦看著已经挂断的电话，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