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為什麼突然出國了？」

　　一直以來，葉成都很想知道為什麼方啟文會突然出國。

　　他始終想不清楚這件事。

　　方啟文大學畢業之後還要繼續升學他是知道的，但那時的他以為方啟文會去考同一間大學的研究所，所以他從來沒直接向對方問過，只是從和方啟文交談時的隻字片語推測出來的，畢竟找指導教授什麼的，難道不就是有意思留下繼續讀研嗎？

　　他想誰都會這樣認為的，卻沒想到，當他趁著暑假和父母去旅遊了幾天回來之後，帶著一大堆的伴手禮到方家找人時，卻已經沒見方啟文蹤影了。

　　他是在連續幾天沒見到對方身影時，才發覺不對勁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方啟文的媽媽在他主動問時才告訴他，但是在他得知方啟文已經出國唸研究所時，已經是方啟文離開半個月的事了。

　　因為太過突然，葉成曾經一度以為是方媽在騙他，可是等到他意識到四月一日早就過去很久的時候，已經是開學的時候了。

　　他問過方媽為什麼，但方媽只說是早就決定好的。

　　可是葉成事先卻一點也沒得到過任何消息。

　　明明之前幾乎天天見面，為什麼方啟文卻從來沒告訴過他呢？甚至還騙了他，找指導教授什麼的，原來都只是個幌子，方啟文真正想要去的，是國外那間大學才對。

　　為什麼要這麼偷偷摸摸的離去，連一點消息也沒透露給他呢？甚至趁他不在的時候，就這麼走了，走得一乾二淨，什麼話也沒留下來，就好像……好像是不要他了。

　　葉成知道自己從小到大對方啟文的態度實在不算好，畢竟身邊有個言聽計從的「大哥哥」在，葉成早就養成了使喚對方的習慣，反正不管自己做了什麼，方啟文從來不曾責備過他，不曾罵過他，甚至連大聲一點說話都不曾有過。

　　可是反觀自己呢？就算是自己的錯，也會推到對方上頭，大聲說話那是時常有的事情，就好像自己是少爺一樣，對著自家奴僕頤指氣使，傲氣十足，實際上除了有錢卻沒什麼了不起。

　　葉成是沒有錢，他仗得不過是對方對他的寵愛而已。

　　好吧，他是覺得自己很渣，但也不至於渣到天怒人怨的讓人招呼都不打一聲的偷偷離去吧？

　　葉成覺得自己好像被背叛了，覺得方啟文拋棄他甚至嫌棄厭惡他，讓他因此傷心因此憤怒，那時的他看什麼都不順眼，和活生生的叛逆期就這麼撞在一起，讓他娘頭疼的差點把他趕出去，眼不見為淨。

　　葉成也不是沒想過要直接去問方啟文為什麼，可是方媽當時說方啟文剛去還沒穩定下來，聯繫方式什麼的都沒有，剛入校總是忙了點，還是離鄉背井到了國外，很多事都不適應，至少也得等到一切都上了軌道再說，這種就算他是中二年紀也聽得出來明顯是推拖的藉口。

　　因此葉成沒有再去問過了，另一方面他也開始覺得沒有必要。

　　既然方啟文連出國的事情都沒和他說，代表就是要和他斷了關係，那他也就不必去纏著對方。

　　一直以來，跟在屁股後的都是方啟文，而不是他。

　　可是直至今日，葉成才發覺，也許事情不是他所想的那樣，或許方啟文出國的原因另有隱情，而那原因卻是出自於自己。

　　「是……因為我嗎？」

　　聽見葉成的問話，方啟文眼睛緊緊一閉，他嘆了口氣，回過身看著葉成，葉成的視線早就從他身上移了開來，垂著眼眸看著自己不斷糾結的手指。

　　方啟文並沒有沉默多久，卻也沒有回答葉成的話，或者說，他回答的是在更之前的那句解釋。

　　「我知道。」

　　「嗯？」葉成疑惑地抬眼看著方啟文，卻在接觸對方的眼神時，下意識地瞥了開來。

　　方啟文看著葉成移開了視線，卻發現對方的耳朵漸漸地轉紅，眼神幽深諱莫，他說道：「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要告白。」

　　「那為什麼……？」葉成訝異地看向方啟文，心中不解，既然明知不是真的，為什麼還……

　　在葉成訝異的視線之下，方啟文竟緩緩地將視線挪了開來，在葉成看來，只覺方啟文似乎、好像、大概……害羞了？！

　　葉成覺得自己肯定是看錯了，可偏偏怎麼看都覺得對方是在不好意思……太會腦補是不是病啊？

　　「我太過高興了。」方啟文說著的時候，伸手撓了撓鼻子。

　　「嗯？」為什麼越來越覺得方啟文是在害羞……葉成有些分心地想著。

　　「我等太久，也失去太久了……」方啟文說話時，帶了一種十分落寞的感覺。

　　葉成知道那感覺，記得小時候自己看中一個玩具，但爸媽死活不買給他，讓他只能天天去店門口看著那玩具流口水，然後把每天的零用錢存下來希望哪一天可以自己買下它，可惜最終他也沒買到那玩具。

　　即使那時方啟文也把自己的零用錢存下來，但那玩具太貴，兩人一起存了幾天的零用錢還是買不下那玩具，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玩具被賣給了別的孩子。

　　那是一種想要卻得不到的落寞。

　　「所以即使是那麼明顯的假告白，在以為一輩子也等不到親耳聽你說這些話的時候，便自覺的將它當成真了。」方啟文的眼皮微微蓋住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再怎麼自欺欺人，再怎麼期盼那是真的，假的依然真不了。

　　葉成昨天落荒而逃時的驚恐眼神，不住地在他腦海裡迴盪……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只是就算如此，他還是在今天一早就抱著一絲的希望前來，在對方沒有親口打破他的期盼時，他還是想要活在自己編織出來的假象裡。

　　他離開了八年，也想念了八年，即使假象只能維持短暫的一刻他也不在乎，就算是一瞬間也好，他就只是想和葉成在一起。

　　可是在他等了葉成一上午之後，葉成的躲進廁所裡舉動，卻讓方啟文再也無法繼續欺騙自己下去了。

　　不屬於他的，終究還是得不到……

　　葉成沒有說話，方啟文也停下了話語，兩人陷入了沉默，氣氛安靜地令人感到詭譎，兩人都沒有看著對方，都低著頭盯著腳下的地板直看。

　　良久，葉成才幽幽地說了一句話。

　　「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當初為什麼要離開……」

　　即使已經多少能夠猜測出答案，但葉成還是希望方啟文可以親口向他解釋。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