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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星海
作者:喵芭渴死姬      更新:2020-12-21 20:00      字数:5229
  謝真理遭到檢舉了,包括負責偵辦性侵案件的王檢察官,兩人一同被曝光在媒體上,指控他們在訊問過程中一再刺激受害者,並質疑對方的清白,使受害者數次精神崩潰。

  消息一出,當即引起人權議題上的多方爭論。

  儘管當事人的名字都被掐去尾巴,只留下一個姓氏,但出在這個時間點上,比對幾個符合案情的關鍵字,就足以讓人補上前因後果,加上連環姦殺犯被釋放殺人的事件,社會對司法公正的質疑聲浪越來越高,儘管法院和檢警單位不斷表達遺憾,也強調一切依法行事,都無法平息這場燎原大火。

  上級把謝真理叫到辦公室,語意深長地說:「我知道你一直想證明自己的能力,讓你負責湖中女屍和輪暴案,也是希望你能善用女性的特長柔性安撫被害人,誰知你竟然這麼急躁?我看這樣吧,你先休息一下,處理些文書工作,等風頭過後再說。」

  謝真理十分憤怒。

  明明錯的是沒有法律常識的民眾,為何受害人和家屬掉個淚,在媒體面前賣個可憐,他們這些盡忠職守的警察就活該挨罵受罰?

  憑什麼她要被推出去背鍋,成為平息眾怒的祭品?

  然而,命令已下,她平日原本就很少與人攀交情,又檢舉過同僚,過去也曾在執法過程中得罪過一些媒體,此刻再想為自己辯駁,也孤立無援。

  在這個節骨眼上,同事們對於謝真理的「直覺」更加不感興趣,畢竟一切證據的指向都與顧懷毫無關係,更別說那些受害人隱瞞真相煽動追求者私刑報復的猜測。

  四面楚歌的困境,讓謝真理陷入了掙扎。

  她一直堅認自己是在做正確的事,但現實的回饋卻不斷給予打擊。

  當年,她執意將侵犯妹妹的罪犯繩之以法,並每天鼓勵妹妹要樂觀勇敢,在妹妹被反覆審問得十分痛苦時,也耐心勸導:「伸張正義難免會有所犧牲,等你日後回想起來,就會知道現在的痛苦根本不算什麼。」

  除此之外,她還積極地帶妹妹接受心理諮商與團體治療。妹妹一開始也表現得相當配合,情況越漸穩定,卻在幾年後忽然大發脾氣,離家出走,從此不再與她聯繫。母親怪她逼走了妹妹,而她始終無法理解為什麼。

  她沒做錯,至今,她都不認為自己錯了。

  痛恨毀壞無數家庭的姦殺犯,不等於該容忍同僚的非法取證,所以她忍痛檢舉薛宏名,即便所有人都嘲笑她不知變通,但法律就是法律,若不依法行事,那法律的意義是什麼?警察的價值又是什麼?

  民眾可以沒有這份覺悟,但同為公權力代表的警察怎麼能不理解?

  ——「但你為何沒在發現一開始就阻止,要等案子送審了才檢舉?」

  她想起薛宏名曾經搶走她功勞的得意嘴臉,以及薛宏名曾使喚她做文書工作的理所當然,心中便再次湧起一股不甘。

  伸張正義本來就要有所犧牲,她刻意等到沒有任何轉圜餘地才檢舉,就是為了讓薛宏名被革職處分,替警界清除歧視女性的父權毒瘤。

  ——「我沒錯!」

  *  *  *  *

  鑑識科的結果出爐了。

  血液報告證實,除了李耀,林志廷等三人的體內都有微量的麻醉劑,同時他們還發現注射嗎啡的針筒上只有李耀的指紋,加上李耀在案發前傳給喻辰安的語音遺言,基本可以確定是李耀利用麻醉劑控制其他三人後,以嗎啡殺人再自殺。

  不過,警方也在趙建仁的後車廂裡找到一小截斷裂的指甲,基因比對與傷痕比對之下,正好符合侵犯喻辰安的第五人,也與趙建仁的兒子基因重疊,可以確定指甲就是屬於趙建仁本人。

  吸毒致死案可以說是湖中女屍與輪暴案的破案關鍵,雖然趙建仁依舊下落不明,也仍然存在一些疑點,畢竟他才是教唆犯案的主謀,李耀既然要報復殺人,為何又獨漏這一位?

  最後,發現突破口的人竟出乎預料地是小琪。她在趙建仁住處附近的監視錄影中,發現對方穿著保全制服的褲管被拉得很高,幾乎露出了襪子。

  「那一整個星期都是寒流,對照他在醫院工作時的監視錄影,也不曾把褲子穿成這樣,為什麼會突然改變穿著方式?」

  加上影片中的男人大半夜戴鴨舌帽又戴口罩,幾乎將整張臉都遮住,也明明不是上班時間,外套裡卻還穿著保全制服,分明不太尋常。

  「我有一個想法。」小琪先是做了個深呼吸。她初次在偵辦小組會議裡擁有發言權,難免有些緊張,「有沒有可能十一月十九日到二十日這兩天,出現在監視錄影裡的趙建仁根本就不是他,而是有人假扮?」

  這個假設一被提出,大家就將目光轉向曾被列舉出來的嫌疑人。

  李耀比趙建仁高出半顆頭,厚重的羽絨大衣一穿,也看不出是胖還是壯,如果他要穿趙建仁的褲子,肯定是不夠長,而被謝真理懷疑的顧懷,卻與趙建仁的身高相仿,穿不出這種效果來,也更不可能是比這三人都矮上一截的喻辰安了。

  「李耀那兩天的行蹤呢?」新接手案件的檢察官問道。

  程隊長立刻說:「大K說李耀常一聲不響就跑出去,幹了什麼事他也不清楚,反正只是混在一塊吃喝玩樂的酒肉朋友,沒有關注太多,倒是那兩天店裡不見了一把鑿冰錐,不知道有沒有關聯。」

  以目前的證據來看,指向相當明確,檢察官判定李耀有殺人報復的嫌疑,便指派警方順著線索追查,很快就在酒吧附近的水溝裡找到那把鑿冰錐,上頭有李耀的指紋與血跡反應,同時也發現趙建仁的車子曾在十一月二十日吸毒致死案當天下午出現在一間非法經營的寵物火化場附近,確認「趙建仁」曾經提著一個行李箱,賄絡員工使用一台火化爐,估計本人已被毀屍滅跡。

  至此,檢察官宣佈結案。

  程隊長帶著小琪,在陳老師的協同下,一同拜訪了喻家人。為了避免新住處被洩漏出去,他們約在喻辰安的舊公寓裡碰面。

  有了前車之鑑,小琪就略過大部分細節,僅是溫言和語地說明調查結果,「李耀以勒索名義綁架殺害趙建仁後,假扮趙建仁約林志廷等人碰面聚會,製造吸毒致死的意外,為自己犯下的錯贖罪。」

  她遲疑了下,還是說出自己的觀察,「他將你的聊天紀錄刪除,又特地安排這場『意外』事故,應當是不想再連累你。」

  既然是意外,警方就不會廣撒網般地一一問訪,但若為以防萬一做了基因鑑定,也必然會發現他們就是輪暴案的犯人,任何刑事案一旦犯人已死,便沒有再上訴的必要,案子結了,喻辰安就能徹底解脫,不必再面對漫長的反覆審問與告訴流程,只需交由律師進行民事賠償即可。

  所以——

  「一切都結束了。」

  兩個月來的狂風暴雨,在一句聽似輕描淡寫的話語中劃下休止符,但他們都知道,喻辰安今後要走的路還很長,那些被不同刀刃割刮的傷口仍冒著滴滴鮮血,留待他隨時間去慢慢痊癒。

  喻父喻母沒想到李耀會在悔悟過後以玉石俱焚的方式贖罪,畢竟對方也是他們看到大的孩子,說是乾兒子都不為過,心裡不禁是百感交集,又氣又疼,也擔心容易心軟的兒子會自責,就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所幸,喻辰安的反應很平淡,「謝謝,你們辛苦了。」

  小琪嚅動了下嘴,就在喻辰安乾淨的溫和目光下,壓住那些空虛的鼓勵與勸慰,輕輕地點了頭,回予一個微笑,「你們也是。」

  告辭了喻家人,程隊長坐上車後,先是稱讚小琪的表現,才納悶地說:「我看他精神狀況挺穩的,沒有想像中誇張,謝真理是怎麼把人搞到要被檢舉的?」

  小琪看著窗外,回想喻辰安的那雙眼睛,吶吶地說:「我想,那是因為我們永遠也不可能真正地體會被害人正在經歷什麼吧。」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一百種傷痛,有一百種當事人才明白的苦,即便他人窮盡所能去研究與模擬,也只能品出僅屬於自己的情與理。

  公寓裡,陳老師在知道喻辰安之後的打算後,就十分欣慰地送上祝福。臨走前,她站在玄關外,欲言又止地回過頭,「辰安。」

  喻辰安準備關門的動作一頓,「是?」

  陳老師看著氣色稍有好轉的他,想起那雙曾與笑臉背道而馳的哭泣眼眸,不由心神飄晃,嘴裡的話也變得破碎起來,「你……別放棄,千萬別放棄……」

  別放棄什麼,卻被她死死地壓在心裡不敢說,深怕一說就會成真。

  上回與王檢結束訊問後,她匆匆離開,是因為自己陪伴已久的一個孩子自殺了。這段日子大眾對於性侵議題的討論太過熱烈,其中不乏許多偏激的言論,這對仍活在陰影的人來說,不惜是再挖瘡疤,於是那孩子熬不過關卡,就不聲不響地吞下一大瓶農藥。

  這個打擊,深深敲碎了曾經陪伴那孩子的每一顆心。

  喻辰安不明所以,卻能感受到一份哀傷,彷彿身前始終扮演著導師的人正垮著肩膀快要站不住腳,便在一番遲疑後,緩緩地張開雙臂,給陳老師一個擁抱,「謝謝您,您也是。」

  ——也別放棄。

  陳老師訝異地睜大眼,隨即眼眶一紅,吁出極長的一口氣。

  算好時間上來的顧懷,在踏出電梯之際望見這一幕,不禁笑了。即使受著傷,也不吝嗇給予他人力量,這就是他愛的人。

  當天夜裡,喻家父母都睡了,喻辰安輾轉反側,都始終無法入睡,便一個人悄悄地走進陽台,點開手機裡的語音檔,以微弱的音量細細聽著。

  「安安,你放心,我會彌補這一切的,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我……」

  最後那個「我」的後面似乎還有什麼,卻消失在一聲苦澀的嘆息中,再也無法傳達給接收的人知道,因為再也不需要了。

  喻辰安的指尖懸在刪除鍵上徘徊,最終仍是退開,留下李耀在人生盡頭唯一能給他的好——一個那個曾經要他不怕的男孩回來過的證明。

  他抬起頭,看向陽台外那道有如時光倒流的影子。

  「李耀。」他輕聲呢喃,不再猶豫地說:「我不欠你。」

  恢復俊朗少年模樣的李耀,揚起一如記憶裡的燦爛笑容,就淡去身影,猶如融入夜幕中的一道流星,剎那即逝,便散於煙塵,回歸天地。

  此時,凌晨一點,萬籟俱寂。清冷的夜,清靜的心。

  身後的陽台門輕輕滑動,喻辰安回過身,就見顧懷探出頭,對他說:「看你好像睡不著,幫你溫了杯牛奶。」

  喻辰安接過溫度適中的杯子,陣陣的奶香撲鼻,暖和了被夜風吹得快要失去知覺的肌膚。他望著顧懷只裝著自己一人的眼眸,想起對方曾大力推銷的失眠剋星,不由開玩笑說:「顧醫師,我想再體驗一次顧氏音波療程,可以嗎?」

  顧懷愣了下,隨即笑著伸出手,「沒問題,想要體驗幾次都可以。」

  冬夜無星,月影單薄,但喻辰安仍在顧懷的眼中看見了浩瀚星海。他一手拿著香甜的牛奶,另一手握住即將陪他踏上漫長旅程的人,一同回到屋內,「這次還是要飛去月球嗎?」

  「看你喜歡去哪。」顧懷緊緊地牽著他,與他並肩而行,「不管是去月球還是火星,上天或是下海,我都陪你。」

  *  *  *  *

  謝真理覺得小琪搞錯了,卻說不出那些指向李耀殺人的證據究竟是哪裡有問題,也一直忘不掉顧懷那隱帶嘲笑的冷漠眼神。

  究竟那個男人在笑她什麼?

  每當想起對方在訊問時的那句嘲諷,心中就升起不甘的怒火,令她耿耿於懷,即便調查已經宣告結束,三起案子也被歸入檔案庫,她也無法放棄追查真相,便藉著整理文書之便繼續暗中調查。

  她趁晚上辦公室沒人時,偷看趙建仁的監視錄影,回到家也不斷整理線索,還把書房的牆壁當作局裡的白板,畫出完整的時間關係表。

  終於,兩個星期後的某個夜裡,她筋疲力竭地回到家,剛洗完澡,滑了下手機,看到家人要她有空打回去的留言時,就突然靈光一閃。

  在火化場附近的那段監視錄影裡,曾有一個畫面一晃而過,就是開車經過監視器的「趙建仁」正好拿起手機,疑似要講電話。

  這個發現給了她一個靈感,便趕緊換上衣服,打算回警局調出資料。她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翻盤機會,必須要把握住!

  滿心思都是案子的她匆匆出門,連外套都只是抓在手上忘了穿,也沒怎麼注意周遭,就往車子快步走去。她拿著車鑰匙按下遙控鎖,內心充滿了成功在即的激情,短短幾分鐘,就開始想見自己洗刷恥辱的風光未來。

  車子發出一聲「嘀哩」輕響,彷彿是宣告勝利的BGM。

  她伸出手,正要拉開車門,嘴角的弧度就突然凝滯。

  「啊——」

  一陣劇痛下,謝真理驚呼地扒著車門摔倒,不敢相信自己被人襲擊了。她掙扎地撐起身子,回過頭,就見一個面容猙獰的中年男子,舉著一把染血的菜刀,於路燈下畫過刺眼的利光,再次揮刀而下。

  她震愕地瞪大雙眼,腦中竟是一片空白,只剩下滿腔的恐懼。身為一個受過訓練的警察,她理應要能夠立刻制服暴徒,卻不知為何,此刻的她居然失去所有反抗能力,任由對方宰割。

  「是你,都是你!」

  「你為什麼要放那畜生出來?為什麼?」

  男人流著淚喃喃自語,邊不斷地揮著刀,神情兇殘而悲憤,似是一個不死不休的發狂野獸,直到臉上和雙手都沾滿了鮮血,他才虛脫地跪在地上,在由遠而至的警鳴中,將刀子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是你害死了我女兒!」

  「……」

  謝真理張著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茫然地吐著滿嘴鮮血,聽著對方臨死前的絕望悲鳴,意識漸漸飄遠。

  機場裡,顧懷和喻家人領好機票,一起通過安檢出了海關,就在候機室裡休息。雖然夜間班機通常是一上去就先睡覺,但喻父喻母擔心飛機上容易餓,打算趁時間去吃點東西,也給兒子多備一點食糧。

  喻辰安打了個呵欠。初次出國,他難免有些興奮,從昨晚就一直處於亢奮狀態,今天的午覺也睡不下去,還為了確認證件和行李忙得團團轉,以至於現在有些精神不濟了。

  「要不要先瞇一會?反正還有一個小時。」顧懷拍了拍肩膀。

  喻辰安看了下左右,覺得大庭廣眾下睡覺有些不好意思,但幸好這時間出國的人不多,候機室裡的乘客也在各自看書或打瞌睡,他才稍微厚起一點臉皮,輕輕靠在顧懷的身旁,閉上眼小憩一會。

  顧懷側頭凝視喻辰安的臉龐,滿足的溫柔神情彷彿自己才是睡得香甜的那個人。良久後,他才看過癮般地轉回視線,掏出手機,隨便點開一個新聞APP打發時間。

  一則最新頭條跳了出來。

  「某謝姓女警在今晚九點多遭人砍傷,生命垂危,而兇手竟然是連環姦殺案最新死者姊妹花的父親……」

  顧懷挑了下眉,眼裡再次露出一絲譏笑。

  何謂正義?

  不過是可以被人操弄的笑話罷了。

作者有话说:

  遙想當年憂鬱症,曾認識一位熱情的小姊姊。

  小姊姊:憂鬱症沒什麼啊,只要多出來走走,曬曬太陽,多跟人聊天,保持笑容和樂觀的心情,就會好啦~

  我:^_____________^

  (好想噴髒話喔,但是不可以#)

  
  【下篇預告】《我的幸運》,預計禮拜五發。
  

by 喵芭渴死姬 / 12.21.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