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其實我真的沒有那麼喜歡吃巧克力！
作者：稽誕 更新：2020-05-31 23:54 字数：2293
通常，在不上前線的時候，我們一早就會被拉出來操練；原則上是各小隊的軍曹拉著自己隊上的士兵，繞著營地跑圈。
不過被冠以「英雄小隊」之名；軍曹又不在的我們，則是萬分榮幸的，被隊長直接點名，陪他進行一早的晨練。
「跟上！跟上！小兔崽子不行啦？」卅幾歲的大叔，昨天出去廝混到天亮才回來，真不曉得是哪來的體力？打一開始就不留餘力的朝著山道上奔去。
「啐！牲口！」胖子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精力充沛的追了上去，一點都沒有昨天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一貫沉默的傑森，踩著規律的步划，保持著平穩的呼吸，沒有絲毫多餘動作，面不改色的跟在他們倆的後頭。
倒是向來身手矯健、東跳西竄的包打聽比利，看起來狀態不佳，一臉鐵青的落在後頭。
他昨天夜裡醒來好幾次，驚惶失措，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如果是以前，我們會笑他心中有愧，對穆勒的靴子起了非份之想，所以晚上做了惡夢。
但對上過戰場的我們來說，會困擾比利的，一定是更可怕的事情，因為我們都很清楚……
但是如果穆勒能穿上那雙靴子，那比利寧可打赤腳踏過鐵刺網，也不會打那雙靴子的主意。
但是如果穆勒不能再穿那雙靴子了？那為什麼不能交給比利？他比醫務兵更有資格，等到靴子被順走，那就來不及了。
所以比利不會對自己的迫不及待覺得愧疚。這一點，我們沒有什麼不同，在歷經生死之後……
我們再也無心顧及欺世盜名的人情世故，對我們而言，只有實事求是才是生存之道。
畢竟……一雙上等好靴可遇不可求。
總之，今早比利的狀況不好，所以我只好跟在他的身後，打算必要時扶他一把，順便也可以照顧一下氣喘吁吁、落在最後的新兵玩家。
這也是隊長帶人的方法，簡單粗暴，直接讓新人見識彼此的差距。
還不聽話？冷兵器時代的騎士團長，腦子裡有的是各式各樣嚴苛的訓練，可以快速磨圓新兵的稜角。
我們只好希望在這之後，新兵能多少能識相一些，不然我們也要跟著倒楣。
這時，我們又會念起軍曹的好處，穆勒總是帶著淡淡的微笑，不慍不火的折服新兵。
他會讓正要走出營舍的新兵瞬間回到自己的床前，用餐時的刀叉左右互換，幫新兵穿上裡外三層的大衣，再將雙腳的鞋帶綁在一起……
還記得比利剛來那天，刷牙時牙膏可是擠了……不見！擠了？不見！一遍又一遍的……
搖頭甩開來襲的回憶，在以雙倍的速度跑過兩倍距離的山間小徑後，我看著蹲在路邊乾嘔的新兵，只能衷心的祈禱：
軍曹，你快回來啊……
很可惜，這樣的願望終究沒能實現，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穆勒已經雙眼深陷，顴骨外凸，肉體乾癟成了一副骷髏，意識沉淪在清醒與昏迷之間，恍惚中的他，正無意識的低喃囈語……
他是中東的沙漠王子，出生在黃金的宮殿裡，他的國度流淌著乳與蜜，在那裡，無數的阿拉伯舞孃蒙著面紗婆娑起舞，石榴殷紅似血，椰棗軟綿如飴。
他的腳下永遠舖滿花瓣，因為他是最榮光的蘇丹，將穆斯林統一在他的麾下，他是最傑出的伊瑪目，懷著可蘭經登上天空，
他的身上永遠金碧輝煌，因為他是最崇高的哈里發，讓世界跪伏在伊斯蘭的腳下，他是至高無上的馬赫迪，出生就注定要在星海裡散播阿拉的榮光。
他沈湎在遙遠而失去的回憶裡，呢喃著曾經付出的代價。
我們的到來，將他從古老的回憶中驚醒，他氣若游絲、眼神灰敗的問了一句：
「難道……我氪的還不夠多嗎？」……
「還是會被打趴唔……」我試著告訴穆勒，我以前當課長玩遊戲時學到的教訓，卻被傑森一把摀住嘴巴。
「你想太多了。」最後，金恩試著想要安慰他：「只不過是缺了一條腿而已。」
說到這裡，金恩也拗下不去了，回頭瞪了比利一眼，讓他接話。
「只不過是缺了一條腿而已……對……對呀！」就連古靈精怪的比利也傻眼：「那……那個電影裡不是也常有嘛……」
比利眼神亂轉，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丹上尉……」趁傑森鬆手，我試著提醒比利。
「丹上尉？喔對！丹上尉啊……」比利靈機一動，把我推了出來：「你看，這不就是阿甘嘛！」
幹嘛推我出來？我又不喜歡吃巧克力……
「嘿！丹上尉，我來看你了。」我想了想，決定當一次影帝。
「阿甘啊？」穆勒空洞的眼神裡，閃起一絲微弱的火光：「……這時候我該說什麼來著？」
「你應該讓我死在戰場上的。」
我一本正經的提示台詞，卻被身後的金恩巴了一記腦勺。
「可是我還不想死……」穆勒眼神裡的火光又黯淡了下來。
「唔……丹上尉不會死的。」我坐了下來，從腰包裡掏出最後的兩枚酒漿果，塞一顆到穆勒的嘴巴裡，一顆自己嚼，跟他聊起電影裡的劇情：「丹上尉會好起來的。」
「會好起來嗎？」穆勒眼神裡的火光又亮了來。
「會好起來。」我肯定的點點頭：「電影裡就是這麼演的。」
「然後等你傷好就可以出院了。」我跟他說：「你會先坐一陣子輪椅，然後裝上義肢。」
我想了想，補充道：「義肢比利會做，他的機器人征服過世界。」
「對……對！癱瘓了都可以站起來，沒問題的！」擠在床邊的比利伸出大拇指，鼻音濃濃的保証。
「還能正常走路啊？」穆勒眼神閃起光采。
「討老婆都行！」我補充一句，再拿出一根香菸點著，遞到他的唇邊，讓他吸一口接著說：
「反正等戰爭結束，我就買條捕蝦船，我們一起去捕蝦。」
「一起去捕蝦？」穆勒喃喃的說：「對！一起去捕蝦……」
「對呀！我不是很笨嗎？所以都捕不到……」我接著下去說：
「所以你會在狂風暴雨裡，爬到船桅上，對老天爺大罵！」
「呵呵！那我要罵些什麼呢？」穆勒終於笑了出來，眼神一閃一閃的，好像也看到了爬上船桅的丹上尉。
「隨你囉！」我白了他一眼：「你也可以罵……老子氪得還不夠多嗎？」
「對！」穆勒掙扎的側過身子，一把拉住我的手：「就這一句！一定要是這一句……」
「嗯！說定了！」
「比利、金恩和傑森也一起！」
「一起、一起！」小夥伴們帶著鼻音齊聲說道。
「一起去捕蝦，一起向老天爺抗議。」
「說定了……」
穆勒仍然拉住我的手不放，聲音弱了下來……
「謝謝你，阿甘。」
不過被冠以「英雄小隊」之名；軍曹又不在的我們，則是萬分榮幸的，被隊長直接點名，陪他進行一早的晨練。
「跟上！跟上！小兔崽子不行啦？」卅幾歲的大叔，昨天出去廝混到天亮才回來，真不曉得是哪來的體力？打一開始就不留餘力的朝著山道上奔去。
「啐！牲口！」胖子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精力充沛的追了上去，一點都沒有昨天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一貫沉默的傑森，踩著規律的步划，保持著平穩的呼吸，沒有絲毫多餘動作，面不改色的跟在他們倆的後頭。
倒是向來身手矯健、東跳西竄的包打聽比利，看起來狀態不佳，一臉鐵青的落在後頭。
他昨天夜裡醒來好幾次，驚惶失措，也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如果是以前，我們會笑他心中有愧，對穆勒的靴子起了非份之想，所以晚上做了惡夢。
但對上過戰場的我們來說，會困擾比利的，一定是更可怕的事情，因為我們都很清楚……
但是如果穆勒能穿上那雙靴子，那比利寧可打赤腳踏過鐵刺網，也不會打那雙靴子的主意。
但是如果穆勒不能再穿那雙靴子了？那為什麼不能交給比利？他比醫務兵更有資格，等到靴子被順走，那就來不及了。
所以比利不會對自己的迫不及待覺得愧疚。這一點，我們沒有什麼不同，在歷經生死之後……
我們再也無心顧及欺世盜名的人情世故，對我們而言，只有實事求是才是生存之道。
畢竟……一雙上等好靴可遇不可求。
總之，今早比利的狀況不好，所以我只好跟在他的身後，打算必要時扶他一把，順便也可以照顧一下氣喘吁吁、落在最後的新兵玩家。
這也是隊長帶人的方法，簡單粗暴，直接讓新人見識彼此的差距。
還不聽話？冷兵器時代的騎士團長，腦子裡有的是各式各樣嚴苛的訓練，可以快速磨圓新兵的稜角。
我們只好希望在這之後，新兵能多少能識相一些，不然我們也要跟著倒楣。
這時，我們又會念起軍曹的好處，穆勒總是帶著淡淡的微笑，不慍不火的折服新兵。
他會讓正要走出營舍的新兵瞬間回到自己的床前，用餐時的刀叉左右互換，幫新兵穿上裡外三層的大衣，再將雙腳的鞋帶綁在一起……
還記得比利剛來那天，刷牙時牙膏可是擠了……不見！擠了？不見！一遍又一遍的……
搖頭甩開來襲的回憶，在以雙倍的速度跑過兩倍距離的山間小徑後，我看著蹲在路邊乾嘔的新兵，只能衷心的祈禱：
軍曹，你快回來啊……
很可惜，這樣的願望終究沒能實現，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穆勒已經雙眼深陷，顴骨外凸，肉體乾癟成了一副骷髏，意識沉淪在清醒與昏迷之間，恍惚中的他，正無意識的低喃囈語……
他是中東的沙漠王子，出生在黃金的宮殿裡，他的國度流淌著乳與蜜，在那裡，無數的阿拉伯舞孃蒙著面紗婆娑起舞，石榴殷紅似血，椰棗軟綿如飴。
他的腳下永遠舖滿花瓣，因為他是最榮光的蘇丹，將穆斯林統一在他的麾下，他是最傑出的伊瑪目，懷著可蘭經登上天空，
他的身上永遠金碧輝煌，因為他是最崇高的哈里發，讓世界跪伏在伊斯蘭的腳下，他是至高無上的馬赫迪，出生就注定要在星海裡散播阿拉的榮光。
他沈湎在遙遠而失去的回憶裡，呢喃著曾經付出的代價。
我們的到來，將他從古老的回憶中驚醒，他氣若游絲、眼神灰敗的問了一句：
「難道……我氪的還不夠多嗎？」……
「還是會被打趴唔……」我試著告訴穆勒，我以前當課長玩遊戲時學到的教訓，卻被傑森一把摀住嘴巴。
「你想太多了。」最後，金恩試著想要安慰他：「只不過是缺了一條腿而已。」
說到這裡，金恩也拗下不去了，回頭瞪了比利一眼，讓他接話。
「只不過是缺了一條腿而已……對……對呀！」就連古靈精怪的比利也傻眼：「那……那個電影裡不是也常有嘛……」
比利眼神亂轉，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丹上尉……」趁傑森鬆手，我試著提醒比利。
「丹上尉？喔對！丹上尉啊……」比利靈機一動，把我推了出來：「你看，這不就是阿甘嘛！」
幹嘛推我出來？我又不喜歡吃巧克力……
「嘿！丹上尉，我來看你了。」我想了想，決定當一次影帝。
「阿甘啊？」穆勒空洞的眼神裡，閃起一絲微弱的火光：「……這時候我該說什麼來著？」
「你應該讓我死在戰場上的。」
我一本正經的提示台詞，卻被身後的金恩巴了一記腦勺。
「可是我還不想死……」穆勒眼神裡的火光又黯淡了下來。
「唔……丹上尉不會死的。」我坐了下來，從腰包裡掏出最後的兩枚酒漿果，塞一顆到穆勒的嘴巴裡，一顆自己嚼，跟他聊起電影裡的劇情：「丹上尉會好起來的。」
「會好起來嗎？」穆勒眼神裡的火光又亮了來。
「會好起來。」我肯定的點點頭：「電影裡就是這麼演的。」
「然後等你傷好就可以出院了。」我跟他說：「你會先坐一陣子輪椅，然後裝上義肢。」
我想了想，補充道：「義肢比利會做，他的機器人征服過世界。」
「對……對！癱瘓了都可以站起來，沒問題的！」擠在床邊的比利伸出大拇指，鼻音濃濃的保証。
「還能正常走路啊？」穆勒眼神閃起光采。
「討老婆都行！」我補充一句，再拿出一根香菸點著，遞到他的唇邊，讓他吸一口接著說：
「反正等戰爭結束，我就買條捕蝦船，我們一起去捕蝦。」
「一起去捕蝦？」穆勒喃喃的說：「對！一起去捕蝦……」
「對呀！我不是很笨嗎？所以都捕不到……」我接著下去說：
「所以你會在狂風暴雨裡，爬到船桅上，對老天爺大罵！」
「呵呵！那我要罵些什麼呢？」穆勒終於笑了出來，眼神一閃一閃的，好像也看到了爬上船桅的丹上尉。
「隨你囉！」我白了他一眼：「你也可以罵……老子氪得還不夠多嗎？」
「對！」穆勒掙扎的側過身子，一把拉住我的手：「就這一句！一定要是這一句……」
「嗯！說定了！」
「比利、金恩和傑森也一起！」
「一起、一起！」小夥伴們帶著鼻音齊聲說道。
「一起去捕蝦，一起向老天爺抗議。」
「說定了……」
穆勒仍然拉住我的手不放，聲音弱了下來……
「謝謝你，阿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