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什麼呆！你、你、還有你，還不快把東西搬進去！」

  少女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小腳一跺，頤指氣使的吩咐傑森、比利和金思。

  啊啊～她一定也對我有意思，不想讓我辛苦搬東西的那點小心思，真是讓人感動。

  當然，跺腳使小性子的模樣很俏皮，假裝老成的倔強也很有趣。

  「好咧！」雖然被刻意的讓過，但我還是自告奮勇的挑了最大最重的一箱抱了起來。

  少女無奈的白了我一眼，領著我們幾個踏進了醫院的大門。

  我瞄了身後的小夥伴們一眼，見他們頻頻朝我使眼色，胖子朝我還比出了大拇指，刻意慢上幾步，給我留出舞台演出的空間。

  不愧是好兄弟！

  我快步跟上少女，無視來來往往的士兵和護士，直接祭出我練習了廿幾年的台詞：

  「為了和妳相遇，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有戲！少女的身子一僵，明顯是動搖了……只見她轉過身來，深情款款的看著我：

  「那……你的佛有沒有告訴你，這身體裡可能裝著五十幾歲的中年大嬸？」

  誒？

  「也有可能是裝著五十幾歲的中年大叔喔，嘻嘻。」

  誒！

  少女的話語像一道晴天霹靂，電得我外焦裡嫩，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長廊轉角，我都沒能回過神來。

  比利和金恩竊笑著越過我，金恩還一臉不甘心的遞給比利一包菸。

  混蛋！這是拿我下注了，對吧？看樣子金恩還輸了一包菸！……

  這倒讓我有點小小的感動。

  「夠兄弟！你也覺得我有機會對不？」我追上金恩開心的問。

  「啊？不！我賭你三句話被擊墜，沒想到你兩句話就被幹掉了！」

  「我相……信你……」最後走上來的傑森拍拍我的肩膀：「沒有……機會……」

  這幫喪盡天良的傢伙……

  「還在發什麼呆？跟上！」少女探出頭來：「箱子放這裡，老娘帶你們去找那個蠢貨英雄……」

  長廊轉角後就是病房，瀰漫著一股污血、爛膿和汗水混雜的臭味，就連戰壕底部的腐臭也比這個來的清新。

  士兵的呻吟和手術隔間裡傳出來的哀嚎交織在一起，形一股轟隆作響的嗡嗚聲，令聽力絕佳的比利差點就昏厥過去，多虧傑森摸來兩團棉花塞進他的耳朵裡。

  最後，待過煉獄的胖子金恩發表了他中肯的見解：「媽的！我寧可待在地獄。」

  軍曹穆勒的床位不錯，在大隔間靠窗的角落裡，少女點出位置後，揪著我的耳朵交代了一句：

  「老娘跟你說，他那隻腳是不行了，趁早切除還有一點機會，等感染擴大就來不及了，你們勸勸他。」

  「哎喲！」摀住生疼的耳根子趁機捏住少女的手，看著憋笑的金恩和比利，我不曉得那來的勇氣：「行！行！行！但妳得告訴我妳的名字……」

  少女放開手，滿臉納悶的瞧了我一會兒後，無奈的歎了口氣：「珍妮……」

  「記得答應老娘的話！」最後，珍妮留下美麗的背影和伸出的中指，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軍曹穆勒遠遠的就看到了我們，面露喜悅著等我們走近後說：「膽子挺大，這馬丁醫院的惡鬼都敢撩？」

  「傻小子發情了，連蘿莉老太婆都要。」金恩捶了我一下後，拉了張椅子坐下笑問：「狀況怎樣？」

  「還行，就是伙食差的要命！」勒穆臉上露出僵硬的微笑，拍拍受傷的那條腳道：「伙房的這兩天總想鋸了我的腿去加菜。」

  穆勒那條露在被單外的小腿已經腫脹發黑，原本充滿陽光的神采也蒙上了一層陰翳，蒼白的臉頰開始露出顴骨，情況看起來真的很糟糕。

  「只是看起來嚇人，沒事！」穆勒逞強的笑著說：「就是有點痛，晚上不好睡。」

  我試著轉告他珍妮的交代，穆勒卻只是不以為意的說：「放心！我把能力都提昇了上去，休息一下等免疫力恢復就好了。」

  「就是啊！」比利諂笑道：「要是少了一條腿，你那雙附魔軍靴不就浪費了？」

  穆勒那雙加持了「耐久」和「自動烘乾」的軍靴，比利眼饞了很久。

  「沒這回事，好好養病，我們還等著英雄穆勒回來呢！」金恩瞪了比利一眼，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我們都在他身上看到了一抹不祥的陰影，它靜靜的籠罩在受傷的官兵身上，悄悄吞噬他們的血肉，慢慢侵蝕他們的靈魂。

  我們和穆勒聊了大半個下午，從窩在散兵坑烤大鳥肉，到英雄穆勒大開無雙，直到他累了睡著才離開，那一刻，暮色裡的他看起朦朦朧朧的，容貌也變的恍恍惚惚，就像是張正在褪色的相片。

  離開前我又去找了珍妮：「不能給他打支針嗎？」

  「磺胺、青霉素……早在幾年前都產生了抗藥性。」珍妮陰沉的說：「我們都忘了這是一個魔法的世界，這裡連細菌也有魔力。」

  「治療魔法呢？」

  「治療魔法只能癒合傷口，而且會透支生命力。」珍妮搖搖頭：「傷患反而會更虛弱。」

  「止痛藥？嗎啡？至少讓他不要那麼痛？」我趁機握住珍妮的手：「求妳了……」

  然後我就被踹出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