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当初
作者：祝馀 更新：2021-09-29 10:50 字数：3159
周羽觉得自己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只是梦不是很好，好像他妈妈一直在哭，有人跟他说着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清。好像有人叫他一起去上学，他很害怕，他不要去，他要退学，再也不想去了。
周羽在医院里醒过来，他妈妈看着他，抹着眼泪，拉着他说：“太好了，你终于醒了。知不知道你高烧昏迷了四五天，嘴里一直说胡话，吓死我了。”
周羽空洞的眼神看着他妈什么也没说，他妈什么也没问，在医院里精心的照料着他。直到醒来的第三天有个陌生人找到他们，这个人穿得很体面，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好听。
“我是吴市长的秘书，我代表他来跟你们谈谈。”
周羽马上就明白什么事，毫无表情的看着这个人，他妈一听是市长秘书，也吓了一跳，毕竟只是个农村妇女。
那人掏出一张支票说：“这是一点补偿，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你们也可以走法律途径，不过我要提醒你们，都是些未成年的孩子，教训一顿也就算了，那个时候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周羽妈妈没多少见识，不过这点骨气倒是有的，还了支票，拒绝了那人的“好意”将人送走。
过了两天周羽妈妈说：“你昏迷期间一直说要退学，不读了，我也不想问你为什么，现在你醒着，我想再问问你，真的不读了吗？”
周羽只说了嗯，就闭了口，什么也不说，转过脸，眼睛无神的看着窗外。
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周羽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出了院，也快临近年底，他妈妈退了租，收拾好一切回到那个小山村。
周羽回到家一直没出门，哪里都没去，也不怎么说话。
现在周羽觉得真的好轻松，不用天天担心这儿、担心那儿，不用害怕一不小心又得罪了人，不用在意同学们无休止的嘲笑。
有时候想想之前受的那些罪，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原来退一步也不是这么难，原来以前自己傻瓜似的一直坚持的事尽然这么简简单单就能解决。
过年的时候，周羽的妈妈问他将来有什么打算，周羽没多想就说要出去打工。他不想他妈妈再负担他，也想离这里远远的，最好永远不要再回来，等安定下来把他妈妈也接过去，一起生活，再苦再累他也认了。
周妈妈最终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找了过年回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希望能照顾照顾周羽介绍个工作，毕竟一个村的，亲戚很痛快的答应下来。过完年，17岁的周羽跟着村里的人一起去了外地。
很多老乡都为他惋惜，都问他成绩那么好，怎么不考大学？周羽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惋惜吗？岂止是惋惜，有时候躺在被窝里想起来，眼泪都会不自觉的流下来。
周羽在亲戚的介绍下跟他们一起在工地上做事，他高中没毕业，没有文凭，没有技术，只能做杂活。他很瘦，力气也不大，能做的很少，加上他也不怎么说话，在工地上混了一年也没混出个名堂。
有个好心的老乡实在看不下去，就给他介绍了一个餐厅服务员的工作。这个简单又不用靠体力的工作，周羽很快就适应下来，这一做又是四年，直到他大伯给他打来电话，说他妈妈病重，要他赶紧回去。
五年了，周羽离开后真的就没再回来过，说好的接他妈妈去生活也没兑现。现实把他结结实实的打扒在地上动都动弹不得。打工很累，收入不稳定，居无定所，过得很是艰难。
他妈得的是肝癌，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晚期，医院已经让领人回去。周羽觉得对不起他妈，五年都没回来看她，没有关心她，除了电话里的嘘寒问暖。而他妈一直没提，也毫无怨言。
现在他妈病重，自己微弱的积蓄只是杯水车薪，他妈妈也放弃了。虽然大家都知道得了这个病就等于宣判了死刑，到头来也是人财两空。但是等待死亡的日子太难熬，每过一天周羽就像被凌迟一刀，等到那天来临，也是了断自己最后一口气的一刀。
周羽妈妈却活得很坦然，一直拉着周羽劝慰他说：“不要难过，人都有这一天，与其这样受罪，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走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只有这样我在那边才笑得出来。”周羽点头答应了。
“小羽，小羽，我觉得这个名字妈没给你取好，羽毛的羽，那么轻贱，任谁都能欺负。以后你要活得坚强，不能让人瞧不起，不能让人践踏。”
周羽知道他妈妈说的什么事，流着泪答应了。
不到三个月时间，他妈妈也撒手人寰，周羽彻底一个人。孤独、无望、失去亲人的痛苦让他如同行尸走肉，真到了这一天，周羽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很多人来过，说了些什么他听不见，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一个人放空的坐着。
他不知道人活着怎么这么难，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现在唯一一个亲人也不要他，好像他拥有什么，老天就要拿走什么。现在他还有什么呢？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一条命，老天爷怎么不拿走呢。
他妈妈的后事是他大伯周成天和堂哥周新帮着他料理的。周羽的状态一直不好，大伯和堂哥放下手里的事一直开导他，大伯婶在生活上照顾着他。
半个月后，大伯拉着周羽说：“小羽啊，人总要活下去，不能就这样被打垮了，你活得好了，你爸妈在那边才放心。”周羽听了点点头，这也是他妈临终前对他说的话，他记得好像当时答应了他妈妈。
慢慢的，周羽感觉自己缓了过来，看着这么多人关心他，想起他妈妈说的那些话，好像又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一天周新也对他说：“人总要考虑以后，我知道你在外面过得也不好，我跟你大伯也考虑了很久，你就回来跟着我一起干吧。”
周羽怯怯的说：“我，我怕我做得不好，会给你拖后腿的。”
周新笑笑说：“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要你跟着我东跑西跑的。你还年轻，跟着我爸学种花怎么样，我爸身体也不好，上了年纪，很多事已经力不从心。你把花圃接手了最合适，你只管种，其他的不用管。”
“可是，我没那么多钱。”周羽很忐忑，把花圃接下来要很多钱，他现在一无所有。
周新为他考虑得很周到：“我们可以借给你，我想着最好能建大棚，规模也要扩大，我有个绿化队，手上接了一些绿化工程做，现在很注重这一块，发展势头很好，就是要舍得吃苦，你愿意吗？”
周羽很愿意，他不怕吃苦，他怕连苦都没得吃。
就这样，周新借钱给他盖了大棚，周成天手把手的教他养花。这么多人帮他，他没有理由再消沉下去。从那以后，周羽开始没日没夜的忙碌、学习，大伯种了很多年，很有经验，也毫不保留的全部教给他。周羽从网上、书上找各种资料自己学习，报名参加各种培训班。
周羽很聪明，很多知识一学就会，脑子很灵活，一点就通。不仅把技术学得牢牢的，还跟上发展，引进不少新品种进行嫁接，栽种出来的花大朵、艳丽，品质上乘。
周新看着自己这个堂弟肯学习、肯钻研、舍得吃苦，把花圃经营得很好，很庆幸。也知道他内向，不怎么爱说话，凡事为他考虑，需要交际的工作都自己上，从不让他出面。
这几年生活水平提高，城市的空气质量也降了下来，人们更多的开始关注环保，不管是开发的楼盘还是其他公共设施，绿化面积比例都纳入硬性指标。
周新的发展越来越好，工程越接越多、越来越大，少则上百万，多则上千万。周羽搭着大哥这趟顺风车也日渐做大，到第三年还了大哥的贷款，扩了大棚面积，还承包下后山的坡地，栽种了苗木……
苗木比花卉好打理，不需要经常照看着，周期也长，要不了多少精力，周羽毕竟只有一个人，于是这个任务又落给了他大伯，只需隔三差五的帮忙照看一下就行。
到了第四年，周羽手里也有了闲钱，他想着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于是跟着大伯商量着把家里的房子翻新，再建一层。
大伯很欣慰，周羽这就算安定了下来。房屋是老旧了点，该翻新了，以后成家啊什么的也才说得过去。现在村里很多人出去打工挣了些钱，都回来盖上了小楼。自家也不能落了后，不然哪家姑娘看得上啊。
大伯很乐意的帮着忙前忙后张罗着，两个多月的时间漂亮的白色小楼建了起来。周羽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归宿，这个自己一手建起来的家，能给自己最大的安全感，也是最后的避风港。
他把这个家打理得很好，很漂亮，很久以前他就梦想着有自己的房子，有个小院，周围种上很多小花，围栏也要爬满，开着数不尽的各种颜色的花，闲时泡一杯茶，坐在太阳底下，闻着花香或是小憩或是看书，那是何等惬意。
现在愿望好像实现了。
这一年多，周羽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不仅把事业经营得很好，生活也照顾得很好，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周羽在医院里醒过来，他妈妈看着他，抹着眼泪，拉着他说：“太好了，你终于醒了。知不知道你高烧昏迷了四五天，嘴里一直说胡话，吓死我了。”
周羽空洞的眼神看着他妈什么也没说，他妈什么也没问，在医院里精心的照料着他。直到醒来的第三天有个陌生人找到他们，这个人穿得很体面，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好听。
“我是吴市长的秘书，我代表他来跟你们谈谈。”
周羽马上就明白什么事，毫无表情的看着这个人，他妈一听是市长秘书，也吓了一跳，毕竟只是个农村妇女。
那人掏出一张支票说：“这是一点补偿，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你们也可以走法律途径，不过我要提醒你们，都是些未成年的孩子，教训一顿也就算了，那个时候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周羽妈妈没多少见识，不过这点骨气倒是有的，还了支票，拒绝了那人的“好意”将人送走。
过了两天周羽妈妈说：“你昏迷期间一直说要退学，不读了，我也不想问你为什么，现在你醒着，我想再问问你，真的不读了吗？”
周羽只说了嗯，就闭了口，什么也不说，转过脸，眼睛无神的看着窗外。
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周羽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出了院，也快临近年底，他妈妈退了租，收拾好一切回到那个小山村。
周羽回到家一直没出门，哪里都没去，也不怎么说话。
现在周羽觉得真的好轻松，不用天天担心这儿、担心那儿，不用害怕一不小心又得罪了人，不用在意同学们无休止的嘲笑。
有时候想想之前受的那些罪，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原来退一步也不是这么难，原来以前自己傻瓜似的一直坚持的事尽然这么简简单单就能解决。
过年的时候，周羽的妈妈问他将来有什么打算，周羽没多想就说要出去打工。他不想他妈妈再负担他，也想离这里远远的，最好永远不要再回来，等安定下来把他妈妈也接过去，一起生活，再苦再累他也认了。
周妈妈最终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找了过年回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希望能照顾照顾周羽介绍个工作，毕竟一个村的，亲戚很痛快的答应下来。过完年，17岁的周羽跟着村里的人一起去了外地。
很多老乡都为他惋惜，都问他成绩那么好，怎么不考大学？周羽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惋惜吗？岂止是惋惜，有时候躺在被窝里想起来，眼泪都会不自觉的流下来。
周羽在亲戚的介绍下跟他们一起在工地上做事，他高中没毕业，没有文凭，没有技术，只能做杂活。他很瘦，力气也不大，能做的很少，加上他也不怎么说话，在工地上混了一年也没混出个名堂。
有个好心的老乡实在看不下去，就给他介绍了一个餐厅服务员的工作。这个简单又不用靠体力的工作，周羽很快就适应下来，这一做又是四年，直到他大伯给他打来电话，说他妈妈病重，要他赶紧回去。
五年了，周羽离开后真的就没再回来过，说好的接他妈妈去生活也没兑现。现实把他结结实实的打扒在地上动都动弹不得。打工很累，收入不稳定，居无定所，过得很是艰难。
他妈得的是肝癌，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晚期，医院已经让领人回去。周羽觉得对不起他妈，五年都没回来看她，没有关心她，除了电话里的嘘寒问暖。而他妈一直没提，也毫无怨言。
现在他妈病重，自己微弱的积蓄只是杯水车薪，他妈妈也放弃了。虽然大家都知道得了这个病就等于宣判了死刑，到头来也是人财两空。但是等待死亡的日子太难熬，每过一天周羽就像被凌迟一刀，等到那天来临，也是了断自己最后一口气的一刀。
周羽妈妈却活得很坦然，一直拉着周羽劝慰他说：“不要难过，人都有这一天，与其这样受罪，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走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只有这样我在那边才笑得出来。”周羽点头答应了。
“小羽，小羽，我觉得这个名字妈没给你取好，羽毛的羽，那么轻贱，任谁都能欺负。以后你要活得坚强，不能让人瞧不起，不能让人践踏。”
周羽知道他妈妈说的什么事，流着泪答应了。
不到三个月时间，他妈妈也撒手人寰，周羽彻底一个人。孤独、无望、失去亲人的痛苦让他如同行尸走肉，真到了这一天，周羽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很多人来过，说了些什么他听不见，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一个人放空的坐着。
他不知道人活着怎么这么难，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现在唯一一个亲人也不要他，好像他拥有什么，老天就要拿走什么。现在他还有什么呢？想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一条命，老天爷怎么不拿走呢。
他妈妈的后事是他大伯周成天和堂哥周新帮着他料理的。周羽的状态一直不好，大伯和堂哥放下手里的事一直开导他，大伯婶在生活上照顾着他。
半个月后，大伯拉着周羽说：“小羽啊，人总要活下去，不能就这样被打垮了，你活得好了，你爸妈在那边才放心。”周羽听了点点头，这也是他妈临终前对他说的话，他记得好像当时答应了他妈妈。
慢慢的，周羽感觉自己缓了过来，看着这么多人关心他，想起他妈妈说的那些话，好像又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一天周新也对他说：“人总要考虑以后，我知道你在外面过得也不好，我跟你大伯也考虑了很久，你就回来跟着我一起干吧。”
周羽怯怯的说：“我，我怕我做得不好，会给你拖后腿的。”
周新笑笑说：“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要你跟着我东跑西跑的。你还年轻，跟着我爸学种花怎么样，我爸身体也不好，上了年纪，很多事已经力不从心。你把花圃接手了最合适，你只管种，其他的不用管。”
“可是，我没那么多钱。”周羽很忐忑，把花圃接下来要很多钱，他现在一无所有。
周新为他考虑得很周到：“我们可以借给你，我想着最好能建大棚，规模也要扩大，我有个绿化队，手上接了一些绿化工程做，现在很注重这一块，发展势头很好，就是要舍得吃苦，你愿意吗？”
周羽很愿意，他不怕吃苦，他怕连苦都没得吃。
就这样，周新借钱给他盖了大棚，周成天手把手的教他养花。这么多人帮他，他没有理由再消沉下去。从那以后，周羽开始没日没夜的忙碌、学习，大伯种了很多年，很有经验，也毫不保留的全部教给他。周羽从网上、书上找各种资料自己学习，报名参加各种培训班。
周羽很聪明，很多知识一学就会，脑子很灵活，一点就通。不仅把技术学得牢牢的，还跟上发展，引进不少新品种进行嫁接，栽种出来的花大朵、艳丽，品质上乘。
周新看着自己这个堂弟肯学习、肯钻研、舍得吃苦，把花圃经营得很好，很庆幸。也知道他内向，不怎么爱说话，凡事为他考虑，需要交际的工作都自己上，从不让他出面。
这几年生活水平提高，城市的空气质量也降了下来，人们更多的开始关注环保，不管是开发的楼盘还是其他公共设施，绿化面积比例都纳入硬性指标。
周新的发展越来越好，工程越接越多、越来越大，少则上百万，多则上千万。周羽搭着大哥这趟顺风车也日渐做大，到第三年还了大哥的贷款，扩了大棚面积，还承包下后山的坡地，栽种了苗木……
苗木比花卉好打理，不需要经常照看着，周期也长，要不了多少精力，周羽毕竟只有一个人，于是这个任务又落给了他大伯，只需隔三差五的帮忙照看一下就行。
到了第四年，周羽手里也有了闲钱，他想着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于是跟着大伯商量着把家里的房子翻新，再建一层。
大伯很欣慰，周羽这就算安定了下来。房屋是老旧了点，该翻新了，以后成家啊什么的也才说得过去。现在村里很多人出去打工挣了些钱，都回来盖上了小楼。自家也不能落了后，不然哪家姑娘看得上啊。
大伯很乐意的帮着忙前忙后张罗着，两个多月的时间漂亮的白色小楼建了起来。周羽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归宿，这个自己一手建起来的家，能给自己最大的安全感，也是最后的避风港。
他把这个家打理得很好，很漂亮，很久以前他就梦想着有自己的房子，有个小院，周围种上很多小花，围栏也要爬满，开着数不尽的各种颜色的花，闲时泡一杯茶，坐在太阳底下，闻着花香或是小憩或是看书，那是何等惬意。
现在愿望好像实现了。
这一年多，周羽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不仅把事业经营得很好，生活也照顾得很好，一切都很好，一切都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