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抱歉。”

  顾沉拒绝了读者见面会的邀请，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捏着手机和林月玲接着聊：“以后如果有这些见面会签名会什么的麻烦林姐一起帮我拒了吧，反正我也去不了。”

  “其实就算露面也没事，读者对你都很宽容，你不用对自己太苛刻。”林月玲知道他的顾忌，劝道。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如果他们好意来找我聊天我什么都听不见，也怪尴尬的。给他们留个好念想吧。”

  颜晋将一碟切好的水果往桌上一搁，从沙发后面环抱住他，下巴搁在对方脑袋上。顾沉反手艰难地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叉了一块苹果送到他嘴边，被对方一口吞了。

  觉得这样说话有点艰难，颜晋靠着自己的大长腿直接跨过了沙发坐到他身边，“读者见面会？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参加过吧。”

  顾沉摇了摇头。他也不是不想参加，只是忍不住有些胆怯。家人的漠视从小在他心里种上了自卑的影子，虽然这些年已经好转得多，但是还是会难以控制地怀疑自身。

  更何况，当初起这个笔名其实也是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自卑。“敖”为龙子，也是聋子。

  “等你什么时候想参加了就开开心心地参加呗。你什么都不用顾虑，反正有我在呢。”颜晋包住他的手放在怀里暖着，暖和起来后就拿起来蹭了一下自己的脸，“你今晚住在这里吗？”

  顾沉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脚，一口咬住他的胳膊，点了一下脑袋。颜晋的眼睛亮了一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放开嘴，自己凑了上去。

  两人也并不是成天黏在一起，第二天意料之中地起晚了，一起吃过早饭之后颜晋赶着去上班，顾沉腰酸背痛不想动，结果收到了顾安的短信让他回一趟家。顾沉不情愿地在大床上滚了两圈，委屈巴巴地爬起来发微信给颜晋抱怨，自己换了身衣服出门搭地铁回家，思索着家里出了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回去。——不对，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才不会让自己回去，对他们而言自己回去也是添乱。

  进门的时候顾沉眯了下眼睛，问阿姨，【有客人？】

  阿姨似乎有点儿尴尬，呐呐地点了点头。顾沉没见过她这么一言难尽的表情，心里更加好奇，换好鞋绕过屏风往里看，看见母亲哥哥和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坐着聊天，见到他来，顾安笑着招呼他过来坐，母亲或许是因为有外人在而难得没有向他摆脸色。

  那少女看上去十八九岁，盘着头发，妆容精致，笑起来像只小狐狸一样狡黠可爱。顾安向他介绍，这是林家小姐林子琪。那位林小姐不会手语，一脸微笑地看着他，端庄得像个雕像。顾沉还是没懂要自己回来干嘛，【你女朋友？】

  顾安表情微妙，叹了口气，【不是。林小姐说之前和你见过一面，对你印象深刻，所以想见见你。】

  顾沉觉得现在自己大概是一脑门的问号。

  ——相亲？

  ——居然还有一个正常的女孩子跟自己一个聋子相亲？

  ——这怎么相啊语言都不通吧？

  ——而且母亲和哥哥都默许了？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弹幕，旋即向林子琪点了点头当是打过了招呼，转头就走向房间。母亲的脸色黑了下来，维持着笑容向客人道歉：“不好意思，他不太懂规矩。见笑了。”顾安也没想到他会直接走人，犹豫了一下冲林子琪不好意思地做了个手势，追了上去。

  顾沉没锁门，坐在椅子上表情淡漠地玩着手机，顺便发条微信问颜晋：“认识林子琪吗？不知道是哪个林家的小姐。”

  “听过。怎么了？”颜晋秒回。

  “回去跟你说。这个人怎么样？”

  那边正在输入了一会儿，似乎是删删减减了半天，才说：“我不太确定。打听一下待会儿告诉你。”

  顾沉回了一个抱抱的表情。正好此时顾安推门进来，在他肩上拍了拍：【你别想太多，就是林小姐表示对你有点好感想和你谈谈试试。妈妈很喜欢她，也希望你能和她试试。你看人家长得挺好人品不错，门当户对的，也挺合适。】

  他尽量想表达得委婉，然而实际上因为用手语表示出来，全看理解的人怎么想。反正顾沉现在是没什么好情绪，皱着眉呆坐了一会儿，【家里最近和林小姐家有合作？】

  顾安在一瞬间的呆愣之后瞪大了眼睛：【你想什么呢？】

  啊，看来是真的了。

  顾沉平静地想道。顾安平日为人宽厚，倒是真的不会撒谎，眼里的慌乱显而易见。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看颜晋发回来的几句话，突然笑了出来。

  确实是门当户对。那位林小姐是个典型的纨绔，全然不像看上去的乖巧无害，她比自己还要大三岁，从青春期到现在，出入各种夜店舞场娱乐场所，身边的男伴换了一个又一个。她还有一个哥哥，林家现在只想赶紧把她嫁出去免得丢人。而顾沉显然是最合适的一个。一个出身不错性格乖巧的聋哑人，即使婚后林小姐搞出了什么丑事也不能声张，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多合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