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黛兒

  「在下辣木方黛兒，特此前來領兩位上賓回宮。」

  火光搖曳，黑影閃動，謝主恩動了動他狐鼻子嗅了兩下，與姬發低語。

  「聖上，只有他一人。」

  「只有一人來迎？」

  大周日前已請通行令，姬發微服，辣木方當是不知道他到臨，可縱使不知大周聖上駕到，朝歌父侯也是一品大官，遠道而來，辣木方單派一下人來？姬發提棍扯下烘乾的外衣，手轉手上長棍，棍風掃地塵揚起一圓弧沙雲，鳳眼掃過眼前下人。

  「上賓？既然貴為上賓，克爾塔齊就讓你一人來迎我大周父侯？」

  此下他像個伺候主子的侍衛，反手轉長棍便將厚重的外衣掃過半空畫出一抹圓弧掛在謝主恩的小肩頭上。黛兒那張清麗俊俏的小臉面色不變，杏眼偷偷地瞟了謝主恩一眼，而後溫馴可人的回。

  「在下領蕃主即令，乃循味搜尋，此為蕃主通行命令。」

  姬發順手拎過，回頭與謝主恩默契對眼，謝主恩那雙消退大半的核桃眼還有些泛紅，琥珀色眼瞳轉溜，低語。

  「與其瞎猜，不如與他同去一探究竟。」

  「待朕想想。」

  不明白還有什麼好想，他們還有退路嗎？沒通行令，城門出不出得去都是問題，還不如賭一把。

  「聖上害怕？」

  「…嗯。」

  讓姬發老老實實地應一聲，謝主恩著實傻了一會兒，他倒是忘了這隻鳥激將法，沒用。既然沒用他就耐心點開他心門。

  「怕什麼？」

  姬發收回削尖的木棍，沒應聲倒是自顧自地向前走一步，居高臨下的睨視眼前黛兒。

  「父侯途中遇難，別說禮連武器都沒拿，手無寸鐵。」

  說著他扔掉手裡木棍，回頭又是一回冷睨。

  「倘若辣木方對父侯無禮，我大周必然，回、報！」

  謝主恩怔愣愣的呆了好一會兒，這話怎地聽起惹他心又跳又酸的。眼前俊俏溫馴的黛兒怕是讓他震著，稍愣後才抬手領路，兩人一前一後地跟著。

  「聖上。」

  那是一聲像說悄悄話一般的輕聲細語，在諾大落雨的樹林裡，是一步之遙也會讓雨落的滴答聲濛得聽不清。果然，姬發沒應聲也沒回頭，踩著緩緩的腳步走在前頭。

  「這回，咱們一塊兒逃。」

  很細很細的聲音，姬發沒聽清，回頭疑惑的問他說什麼，謝主恩只是搖頭，卻在收回視線時瞟見黛兒流動他看不明白的情感的眼神，銀灰色的眼瞳又在下一瞬朝他禮貌性地點頭，而後轉身繼續領路。謝主恩望著他的背影，纖細無骨如姑娘家，可如練家子般氣勢卻又藏不了公子俊俏的氣質，他狐鼻子嗅了兩下，這味道很是熟悉，與他竟然有點「相似」。是相似…但眼前黛兒絕非妖狐，這味道就像他…一時想不起來，這味道、這味道—

  “你可回來了、你可回來了…”

  一陣禽鳥叫聲打斷他的思流，那是一隻小麻雀混著兩隻夜路繞著黛兒嘰嘰喳喳，嗚嗚鳥鳴。

  “你慢慢來。”

  小麻雀圓圓的小眼珠子透著不捨，唧唧唧的說了一串，後頭夜露探頭悠哉悠哉的飛在一旁。

  “跑慢點。咱們陪著你。”

  “哎唷。黛兒慢不得。老翁瞅著大王就要發火了。”

  “是啊，黛兒，大王臉色跟老翁沒拉屎前一樣臭呢。”

  “你說我呢老婆子，你沒拉屎也臭。”

  老夫老妻的夜鷺拌起嘴來，孤零零的小麻雀趁隙幼繞著黛兒轉，叼啄他肩頭的衣襟嘰嘰喳喳說還沒過寅時讓他跑慢點。這聲慢點聽著是沒什麼，可就著那相似的味道，謝主恩露出驚訝的眼神一路上直打量黛兒。

  夜半踩過水灘，奔過雨絲水紗，黛兒領他們到一懸崖邊，他舉起雙手，雙手掛著金飾指環，環環相扣扣著他兩隻手腕，若非精緻鑲珠，這金飾看起來就像手鐐。黛兒雙拇指食指轉向成方，金飾隨之發光，如鑰匙一般打開一扇天門，門裡能見一方車水馬龍，燈火通明的市集街景，一陣驚嘆，門內的人仰首望天，天頂劃過一道鳥羽彩虹五彩繽紛—

  「兩位請進。」

  那是一扇懸在懸崖邊，掛在暗夜半空的九重天門，謝主恩與姬發對視一眼，那是驚艷也是緊張，怕是兩人想的都差不多，進得去，他們倆還出得來嗎。姬發還暗暗的抓了他手肘一把，細語說他進門就好，否則出不來，那小武庚可怎麼好。謝主恩還真沒想著都這會兒姬發還念著小武庚，就衝著這點，他邁步一跨踩著門檻上，頑皮的回頭。

  「走。」

  姬發先是一怔，而後也是乾脆，邁步一躍：「走。」

  縱身一跳，入門才之門後五花八門，黛兒跟著入門，璇身雙手一收，收回九重天門。

  「請隨在下來。」

  穿梭於熙攘人群，人群之外有水紗自茶樓酒館傾瀉而下，落地有舞孃接水紗翩翩起舞，飛躍成蝶，舞蝶翩翩飛上枝頭成一盞盞燈籠，懸騰於半空，漂浮漂浮。空中不只飛鳥划過，更有魚躍飛天而後落於地上一塘水窪，掀起漣漪那是連大地也有水波一圈一圈的劃過，這一切要比大商還要玄幻飄靈。黛兒領他們走向一府邸，府邸四周高牆無門，只見他再轉手上金飾，又成一扇小門，他走在前頭領路，領他們入一間不算華貴，卻是雅緻的偏房，房裡有兩張榻子，兩副衣裳，兩只熱水盆，好像一切都早已為他們準備好一般。難得的先開口，黛兒拱手，掛金飾的手擱在額頭作揖。

  「兩位請先行歇息，黛兒前去回稟大王。」

  背著門退步，他當是留心卻忘了留意後頭逐漸走進的身影，只見他再退步，踩著門檻而後見著人影後嚇的一個腳滑—

  「當心！」

  謝主恩伸手一抓，正巧與黛兒四目相識，這會兒不只是「相似」的味道撲鼻，那熟悉不過帶著甜香味小豹子的奶香味更是沁入鼻內，在他怔愣之餘，只聽一聲冷哼。

  「連路都走不好。你乾脆別出門。」

  聞聲抬眸，那是一雙嚴峻冷血的眼色，死死地瞪著他抓著黛兒的手，謝主恩一瞬像是明白了什麼，收回失禮的手。

  「在下謝主恩，大周朝歌父侯。」

  「是嗎。這會兒…依附大周了？」

  嘲諷的語調，不懷好意的笑容，男人不屑一顧的將黛兒拽出門外，而後逕自轉身離去，離去前冷語一句。

  「明兒我克爾塔齊會招你們，夜深，你們先歇著吧。」

  踏出門，謝主恩望向遠走的身影。只見黛兒沒幾兩重的身子讓拽的連腳都勾不著地，拼命的跟上男人的腳步—

  姬發跟著探出頭：「那是克爾塔齊？」

  「是。」

  「傳聞他愛鳥成痴。那黛兒當也是隻禽妖。」

  謝主恩眼裡滿是不捨：「不…黛兒他…」

  兩人跨過庭院拱門不見身影，克爾塔齊憤怒而走遠的腳步聲隨風飄入他的狐狸耳朵，震的他揣揣不安。

  「黛兒他…他是小斑。」

  ＊＊＊南佬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