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朕天下裡有他

  狐狸鼻子悄悄地動了兩下，管叔鮮那塊香木的味道與自己腰間上那塊相同，都帶著一股蘭花沁香，透著淡雅高貴的氣息。

  「鑼鐘響，早朝即啟，三哥，先請。」

  「唉。又拜。四弟你先行。我還想和父侯邊走邊聊兩句。」

  「是。」

  周公旦作揖退步，禮數周全，怕也是這般周全惹得管叔鮮不自在，暗暗地又嘆了口氣。謝主恩不自覺地鬆了口氣，欲加之罪還患無辭，儘管周公旦罰得不是他，他也不願讓轎夫無端受罰，回頭他得好好謝謝管叔鮮。

  「多謝…」

  才起唇卻是熱臉貼冷屁股，管叔鮮卻是沒將他當一回事，轉身便朝大殿走去。謝主恩尷尬地收聲，眉頭微擰，心頭忡忡不安，沒揣著周公旦的心思是一錯，現在連管叔鮮都看不透，敵友難辨心裡的不安逐漸加大。

  又是一聲鐘鑼響起催促百官腳步，今日與上回姜子牙引薦入殿不同，以父侯之職入殿，他獨自步入大殿站在百官行隊之內，環視周遭，前有李靖，右有周公旦，後有潘杞的行列中，慶幸的是老天還留給他一縷清流八王爺在左側陪行。

  「狐狸精，今兒聖上要冊封諸侯，獎賞封地，今兒後我也是個有封地的小王爺。」

  食指來回指著謝主恩和他自己，說他之後也和他這位二品父侯平起平坐。歷史上皇上為尊，皇親國戚那更是惹不得，他謝主恩沒蠢得仗著自己父侯之位真與這些王爺們平起平坐，謙虛搖頭回一句不敢。也就這聲不大不小聲的不敢惹著李靖不屑哧哼，悄聲嘲諷他一句虛偽，又在八王爺想爭個什麼時，公公高亢的朗聲打斷他們。

  「著聖上旨意，黃土天下分九州，各州城即日施行畿服制。」

  畿服制乃侯、甸、男、采、衛，按年分別朝貢一回，貢物又分祀物、嬉物、器物、財物等細數十多項細節。然，謝主恩卻沒一句聽進去的，他循聲望向朗聲宣召的公公，人群中他只能見著公公提召文的手，踮踮腳他就想看個仔細。

  「狐狸精、狐狸精，你瞅啥。別瞅了。四哥在看你了。」

  那句四哥在看你，霍叔處說得極極極小聲就怕讓周公旦聽著，然周公旦那時什麼耳朵，側眼瞪了霍叔處一眼，霍叔處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乖乖站好，也正在此時公公正朗頌聖旨褒揚周公旦，說他推行大周禮範，如今奉公守法的人多了，天下尊禮，無一不完美完善。周公旦更顯傲氣，他推行禮範就是要來遵行的，眼前這隻妖物沒當回事，大堂之上左腳踮右腳踮，恍恍惚惚成何體統。

  「父侯，請您謹遵大周禮範。」

  兩隻耳朵都專注在公公的聲嗓上，謝主恩越聽越覺得熟悉，好奇心驅使，他再次左腳踮右腳踮，那顆矮小卻顯眼的雪白髮頂在人群中搖晃、浮躁，周公旦再次開口。

  「父侯。」

  讓他低沉嚴肅的聲嗓嚇著，謝主恩猛地轉身，卻讓潘杞有意無意朝他背後推了一把，促急不暇他身子一偏，偏偏倒向周公旦，手忙腳亂之際，周公旦伸臂一撈，撈過他那纖細的腰身，而後又懊惱得蹙眉，穩住謝主恩的身子，更為厲聲。

  「父侯！」

  「是！」

  不自覺地應聲，他忽然明白八王爺的心情，就周公旦這種嚴厲講究的性子，光喊個名字，都讓人覺得像讓媽媽拿棍子追在後頭打一樣恐慌。然，也多虧周公旦這種嚴謹的性子，他自然不敢在大堂上放聲訓斥，他也不會這麼做。

  「大堂之上請父侯尊規唯範，尊禮而為。」

  若非見著周公旦盛怒的眼色，聽著這語調，還以為是在提醒他，可他謝主恩那又是什麼角色，琥珀色眼瞳一掃，將他眼底不悅、鄙視、嫌惡盡收眼底。不過，他就想不透了，周公旦討厭自己什麼，他可是從頭到尾都沒犯著他。回頭乖乖聽召，這回他不敢踮腳，不是怕周公旦，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頂多下朝後問問八王爺那朗聲的公公叫什麼名。

  「官分為公、侯、伯、子、男，聖上御封國師姜子牙留鎬京，賜為一等公。各王爺各領九州封地，賜一等侯位，…其武庚年幼，其父代政，治理舊城朝歌，封稱父侯為一等侯，與各王爺平起平坐。欽此。」

  光是一句與王爺平起平坐便足以讓那些雞腸小肚的人跳腳，李靖便是其一，單膝一叩，一副忠君愛國的悲催模樣，頭一句便是他謝主恩身為前朝舊人回舊城，豈不是放虎歸山養千軍伺機叛變。

  「臣以為父侯能治水、懂疏圳、勤農務，當將父侯留在鎬京，封賜子位，為底下百姓爭福謀福。」

  姬發單手捂嘴遮去半張臉，看不出他的心思和情緒，只聽他冷語重複一句。

  「子位？」

  沒讓李靖續道，姬發接著又問一句。

  「李靖，你在怕什麼？」

  「臣、臣是怕他造反！聖上！」

  姬發冷著臉，伸手重重拍在龍桌上，諾大的大殿上發出一聲重響：「你怕他造反，所以安父侯一子位之職，一個比你低下的職位，好讓你管束他？」

  潘杞領著身後幾位大臣跟著一塊跪地：「臣等這是想為聖上分憂！」

  「你們這是做什！」

  李靖領著潘杞一行人以膝蓋跪地走上前，又是一回赴死般的叩首。

  「臣等請聖上三思！一旦放虎歸山，如覆水難收，屆時想收他就難了！」

  「閉嘴！」

  大殿上姬發嚴厲眼色掃過李靖等，抿直的嘴角容不得他再多說一句。然李靖潘杞以眾逼政，僵持的氣氛吹動長政風向，再這麼下去，眾臣只會當他姬發偏袒他這個父侯。謝主恩微抬眸瞟向姬發憤怒、張揚的面孔，心頭震盪，然試想他與眾臣孰輕孰重，一目了然，況帝王當以天下為重，如帝辛那般，思即此他心頭隱隱刺痛—

  「太可笑！李靖、潘杞，朕敢用他，你們卻不敢服他！」

  姬發抓起詔書朝李靖扔去，朝堂上又是一陣愕然，姬發掌龍桌起身，而後揮長袖收在身後居高臨下睨視他們，鳳眼微瞇併出一道威脅的冷冽眼色。

  「朕再說一句。朕的朝歌大侯唯有武庚與父侯，朕天下裡有他！容不得他者，驅逐邊境，永生不得回我大周！」

  堂下又是一陣錯愕，愕然中謝主恩猛然抬頭，琥珀色眼瞳不敢置信地印著姬發那張決然冷冽的臉，訝異、訝異，也就是這般驚訝令他腦袋一片空白—

  ＊＊＊南佬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