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打斷的勝利引他不悅，他淬沫後越發現狠，揮劍就劈，謝主恩再次集氣，卻是力不從心，兩眼一黑，癱軟後仰。帝辛轉足，反手以斷劍擋身，伸臂一勾，將謝主恩攔腰爆懷。

  「玄暘！領狐狸走！」

  虎嘯一聲，玄暘虎掌勾著謝主恩癱軟的身子，奈何謝主恩固執得很，明明就沒力氣了，手卻緊緊的死攥著帝辛。

  「狐狸，別…」

  想斥責他一聲任性，狐狸閉緊的眼卻是可憐巴巴的擠出一滴又一滴豆大的眼淚。

  「你…別任性，將來孩子像你，有你好受。」

  他溫熱熱的手覆上狐狸冰涼的小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拔開，在撥開他小指頭時，不捨的勾攥兩下，這麼一勾，勾得狐狸抽噎，如說夢囈喃喃一句。

  「孩子像你的…」

  聞言，帝辛鼻頭一酸卻還是狠心的放手，帝辛不捨還是不捨，大吼一聲不甘心，手執斷劍亦然轉身，斷去的玉軫劍一轉仍是刮出一抹劍風。

  「玄暘！快走！」

  「不准走！」

  姬昌雙手轉上劍柄，劍步飛躍，兩眼迷茫，已然瘋狂，見物便砍，封神劍砍了染火樑木，樑木應聲脆斷砸向帝辛，帝辛閃避不及右半身讓斷樑壓制，火燒的疼痛引他痛喊。姬昌兩眼印著他痛苦的臉龐和火焰，張臂握緊劍柄，得意大吼。

  「去死吧！」

  帝辛仍是掙扎，死命地推開冒火樑木，回頭眼見金光長劍落下，他不甘心地大吼，然，姬昌嚷著他才不想髒了自己的手，用火也能燒死他，長劍直劈廊上大樑，大樑如骨牌，磚瓦落地，樑木一根並著一根倒塌，火苗竄起，又是一回熊熊烈火竄天。

  姬昌一躍起身反手轉璇，金光劍影削木，頂上大樑如削尖的長槍隨著地心引力朝帝辛腦門俯衝而下，帝辛閃身躲過一根卻躲不了下一根，削過耳根，銳利的尖端刺穿他的肩頭，高大壯碩的身軀隨大樑插地，騰空離地三呎，長腿勾地，他雙手抱著穿身樑柱，奮力吶吼一聲後將大樑拔起，往前走兩步後，仍不敵大樑重量，往前傾倒。大樑再次入土，帝辛的身子就這麼被插在半空與大樑成犄角之姿。

  「哈哈哈…去死吧！去死吧！」

  姬昌就是要他的命，金光劍影一轉，又是一根染火大樑，朝他射去。退無可退，無法閃躲，帝辛不甘，他不甘的大吼，然一抹旋風刮來，黑影如烏雲遮住他的頭頂，他抬眸，而後一滴滴血珠滴在他的臉上—

  「玄暘！」

  神獸助商湯滅夏桀，守護大商三百年，先祖有言，帝王出生，神獸共生，帝王、神獸乃大商之尊，缺一不可。

  吼—

  仰天痛嚎，玄暘虎尾隨大樑沒入三呎應聲而斷，鮮血撒濺整座大院。玄暘身子往前傾了兩步，用盡力氣拍開壓在帝辛身上焦木，又是一聲獅吼。

  吼—

  斷虎尾如龍骨斷，龍骨牽連神獸心脈，斷尾如針扎心，玄暘黑嘴角發出痛苦殘喘的噗呼聲，用盡最後一分力揮出虎掌，肉掌如鐵網掃過姬昌和那一行水軍，掌風如鐵鎚重擊，就見姬昌口角溢血，撞上焦木大樑後又噴了一口鮮血。玄暘轉頭叼下謝主恩，將他放在四方水之內，牠黑鼻頭點點水面，水裡尋藍花像聽懂他的話一樣，紛紛綻放紫色白色花朵，挺直花莖撐著謝主恩昏沈沈的身子—

  吼—

  又是一聲低吼，掃斷尾轉身，玄暘踩著踉蹌腳步坐在帝辛跟前，低鳴一聲，黑嘴角微動，他黑曜石般的眼珠顯得迷迷濛濛，閃耀不在。帝辛撐肘，逞著燒傷的疼痛，朝玄暘伸直的手臂。

  「玄暘…時間到了嗎？」

  物有所歸，終歸位…

  吼—

  玄暘低鳴，像隻忠心的犬獸一般身子仍是坐得直挺挺的擋在他不得動彈的身前，黑嘴角微動，語末後，他黑曜石班的眼隨著斷尾血流染紅泥地一片，逐漸失去光澤。而帝辛被燒得滲血發泡的手胳膊仍掛在空中，手指勾了勾，勾著他的鬍鬚—

  「尋藍花嗎…我信你…尋藍花會守著大商子孫，我信…」

  帝辛緩緩閉眼，眼角掐出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過他被消去半邊的臉頰，混著血流，滴答落土。

  狐狸…活下去…

  四周烈火肆虐，革虞院外一瞬盔甲包圍，姬發仰首望著那塊匾額，一陣感慨唏噓，大商繁榮殞落，與妖神共存的時代終將是失敗的。翻身落馬，他邁步踏入染火大門，揮手指揮救火，過偏廳，正入天井正院—

  「大業已成，新朝將起…我是王、我是王…」

  熟悉的聲嗓含含糊糊卻不失狂意的呢喃，那是一種令人嫌惡幾近執著的音嗓。循聲，是姬昌嘴角溢出鮮血，坐在上風處倚欄柱呵呵狂笑。姬發忽地抬手，制止其他人跟隨，冷臉轉過心思後才步步走向天井內庭—

  「我是王…天下是我的了…哎？發兒？哈哈哈…發兒入宮了！周莊大業成了！」

  姬昌放肆的狂笑，令姬發臉上閃過一絲嫌惡，掩飾心思他步步跨入院子，才驚見帝辛讓木樑插著戰力的屍首和神獸威嚴凜然的獸軀。

  「他們…」

  「都死了！都死了！哈哈哈！發兒，天下是我的了！」

  眼前大王與神獸寧死不從，死也威然，令人肅然起敬，姬發眼裡閃過一絲惋惜，回頭冷情的望著狂笑的姬昌，蹲身在他跟前。他伸手用袖子為姬昌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流，忽然說起一句不相干。

  「自小到大，唯有娘，這般為我抹嘴。連您也不曾。」

  「什麼？」

  好端端的說這個做什，於大業何干！姬發不理會他眼裡的疑惑，自顧地收起手袖，冷眼望著姬昌。

  「我唯一個親人，只有娘。」

  他不是無歸，不是那尾蛇的孩子，他是鳳天羽的孩子，他的親人只有娘。姬發慢條斯理的拿起姬昌手裡的封神劍，姬昌早已無力握攥，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他取走。

  「你要做…」什麼！

  話沒說完，姬發轉手，劍穿身，再刺，入心門，轉手破肚裂腸流。姬昌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逆子…」

  手爪緊緊的抓攥姬發的肩頭，瞪大了眼，像是要將他吞了似地。姬發抽劍冷語。

  「你說錯了兩件事。一，我不是無歸，自然，不是你的孩子。」

  金光神劍沒入姬昌心門。

  「二，王只能一個，是我，不是你！」

  抽開金光神劍，血珠濺灑，姬發輕而易舉拔開他已然失力的手爪，睨視他淡然一笑。姬昌猛地瞪大眼，抓著他的褲腳，含著血，含含糊糊的開口。

  「你…你笑什麼…鳳天…羽…」

  姬發轉劍，血珠隨他揮劍畫出一抹圓弧血圈而後入鞘，他彎起微笑，踢開他的手，笑語。

  「你說呢？」

  ＊＊＊南佬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