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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作者:林露      更新:2016-01-18 23:34      字数:0
  一

  随着几道霹雳的闪电与震耳欲聋的雷声,一场疯狂的暴雨毫无征兆的突然而至。街上并没有带伞的行人们惊慌失措,连忙寻找无人的房檐避雨,有人顾不上已然湿透的衣服迎着狂风骤雨朝家的方向一路焦急地跑去。

  小泺的睡梦被那几声可怕的惊雷突然打破,他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以后,突然吓得尖叫了一声,身体无助的蜷缩成一团,双手摸索着寻到了床边那只小布偶,紧紧地抱在怀里。对于他,那只小布偶是他最亲密的伙伴了,每天的快乐与苦恼,或者是突然来临的某些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他都会毫无保留的说给它听,而它,仿佛亦听懂了他的心,透过无言的触感与温暖默默地陪伴着他。每天晚上,躺在柔软的床上,钻进温暖的被窝,将它拥入怀中,那样毛茸茸的软软的触觉仿佛一下子将他带入了天堂。

  而此刻,在漫天的惊雷中他们犹如两只不知所措的小动物,相互偎依着对方身体所能给予的有限的温暖。过了一会,雷声终于越来越小,不知不觉已消失在了天际。然而雨却并没有停,由刚才那猛烈的暴雨转向了淅淅沥沥的中雨。他也逐渐地从惊恐中恢复过来,抱起怀里的布偶,静静地走到窗前,欣赏下雨中的夜色。刚才那几声吓人的惊雷仿佛令他隐隐地看到了在时光的另一端某些遗落的不成形的记忆。

  那亦是一个炎热的夏天,空气分外的闷热,甚至在夜里也不例外。突然一声惊雷从天而降,还是小孩子的小泺吓得浑身颤抖。睡在一旁的安懿仿佛感觉到了自己孩子的恐惧,伸出手臂,一把将他搂入怀里,并安慰道:“没事,别怕。睡吧。”那一刻的安全感与温暖到极致的肉体记忆是他在以后怎样寻找都找不到同这般令他满足的。或许是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在父母面前隐藏自己的柔弱,这一刻的拥抱对于他便更是越发的珍贵。

  然而他和他父母之间的情感远没有如此简单。从小时候隐藏自己的柔弱开始,便有一道无形的隔阂暗中生根发芽,并随着小泺的成熟而快速的滋生着。面对父母歇斯底里的争吵,与母亲和婆婆一家之间那略带火药味的不冷不热的冷战,幼小的小泺十分无助,许多时候在他们争吵时都不敢与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说话,因为只要靠近他们其中的一个人,他或她便要小泺承认是妈妈或爸爸做错了事对不起对方。如果他说是妈妈做错了,她便会伤心的大哭起来,并且质问他我辛辛苦苦的把你养这么大你却这样对我,倘若他说是爸爸做错了,她的丈夫便会闷在房间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对小泺讲话的语气爱答不理,好像胸中藏匿着难以言说的无尽心事。在习惯了这种伤痛以后,他便对这样无休止的争吵十分反感,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不断地吵架,从而在心中暗暗地对家人建立起了一层坚硬的保护壳。

  现在,随着自己逐渐成熟与懂得了世间的悲欢离合以后,便痛彻地知道了自己缺失了什么,也发现以前是多么的幼稚与无知。此刻,他渴望一个平安而淡淡的温馨与幸福的家,不需要过分的甜言蜜语或者极尽的宠溺,只求一家人之间的和睦与相互尊重,偶尔开开玩笑,说一说邻里间琐碎的杂事。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对于这样一个家庭,这些依然是奢望。

  窗外的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泺便再是睡不着了,索性,穿好衣服,提起那把粉红色的小伞慢步地走了出去。站在房檐下,看着几乎积水流程小河的道路,有一个童年里记忆深刻的场景映入了他的脑海。狭窄的楼道门口,三五个邻居一同搬上个小巧的马扎子坐下来看雨,小泺和爸爸也在他们其中。雨一滴一滴的敲打着路面的积水,一次次的生出一道道顷刻间便会消散到无影无踪的有着优美曲线的涟漪,与一珠珠转瞬间便要破灭的气泡。这时,他们父子俩便会亲昵地玩起游戏。小泺也已经早熟地开始思考起了一些人生与哲学的事情,此时,他便会好奇地向爸爸问起各种各样的问题,他也会一一不厌其烦的解答,不时会饶有深意地说出一些晦涩的,令他费解的话来,每当这时,他便会怜爱地抚摸一下小泺的头发,说道:“等你长大了便会明白。”

  记得那一次,父亲手把手的教他叠纸船。他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学着父亲的样子,不一会父子俩人终于叠出了两只别致的小船,借着门外的雨,将小船放入积水中,只见两只小船顺着水流的方向缓缓地飘去,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小泺回想着,不禁露出了一丝略带苦涩的笑容。月光下,那少年般精致而清秀的面庞,与那绝美的淡淡一笑似乎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他回想着父亲教的方法,借着皎洁的月色叠起了一只小船,同时光的那端一样,轻轻地放入水中,目送它漂泊而去,消失在远方那一片明亮的波光中。

  二

  夏日雨后的清晨,太阳还尚未全然释放出那浓烈到刺痛的强光,而是那恰到好处的柔和而轻盈的阳光。不时吹来的徐徐微风更加令人心旷神怡。

  对于小泺来说,每一次旅行都是一场痛彻心扉的别离,哪怕很快便会再次归来,因为归来以后,一切是否依然还能全然的保持着离去之前的模样呢?哪怕只是离去一天。拉起收好的行李箱,他一步一步地几乎背对着门向门口走出去。每挪动的一步,都仿佛如同一句沉重的道别。好容易走到了门口,他却突然又一下子跑回到了床边,抱起来小布偶,甜腻地连抚摸带亲了好几下。实在不放心它一个人呆在这里,可是如果带它回家,怎么向父母说呢?在父母面前,他一向是一个坚强而“勇敢”的“男孩子”,而他原本的似水一般柔弱到如同女孩子的那一面则被父母知道的微乎其微,如果突然看到了他有女孩子才“玩”的布偶会觉得多么奇怪呢?可是,想到漫漫长夜它却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万一又遇到了同昨天一样的雷雨天气,却没有一个可以让它感到安全的怀抱,他怎能安心呢?咬咬牙,还是决定把它带上了。于是,便将它装入了一个透风而透明的袋子里。

  他再一次那样面对着房间的走向了门口,不管怎样的依依不舍但是旅行是必须开始的,在小心翼翼生怕漏掉一个小角落地环视了一遍整个房间后,终于徐徐地把门关上了。他依然在门缝中注视着他的房间,只见它一点一点的变长变细,直到最后的完全消失。

  火车上,他一路都在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风景。这次的旅行,对他来说其实很是心里没有底,不知道与父母的相聚会发生什么。但他悉心地收拾起杂乱的心情,把那一份好似一夜风雨过后的那种平静交付给了这次旅行。一草一木地看着窗外,最能让他的心静下来了。

  当得知孩子今天便要回来后,安懿和她的丈夫则十分不能平静。毕竟有一年多没有见过面了,他们都有些不安地猜想着孩子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呢?他们充满了好奇,十分急切地期待,却又有些无来头的担心与紧张。而刚刚下了火车的小泺,同样十分期待与紧张,对于他,似乎那种虚空到无底的不安来的更重一些。是啊,一年多没有回过家了,父母能接受现在的自己吗?尤其是妈妈,自从她去道场修了法以后便更是越发的让他担心起来,有时一夜都不能安然入睡,他感觉与妈妈之间的距离有增加了,而这个家,越发的让他不能认识了,仿佛离破碎又更近了一步。

  安懿坐在沙发上,表面十分平静,但那不时微微颤抖的身体无法掩饰她的兴奋。她的丈夫则在客厅一圈一圈地踱来踱去,好不安分。

  “这次回来,让孩子去看看爷爷奶奶吧。”她的丈夫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

  “不用了吧,孩子从小和他们没有什么感情,和他们聚又是大摆一顿宴席,何苦呢?”

  “安懿,你不能这样说话啊!怎么能说没有感情呢?你忘记小时候还是他们帮咱们照顾的呢!”

  “怎么不记得?可还不是觉得咱们小泺哪点都比不上他们自家的孙女?”

  “这可是你的偏见了,他们小的时候玩的多好啊。我也知道以前我们家那样做是有些过分了,可是你也不能把自己的恩怨撒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吧!你想想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如果不好好地聚一聚,以后一家人还能有几次这样的团聚呢?你也知道,他们也老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说完,又点燃了一根烟,使劲地抽了起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安懿才舒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永宪,那就一起吃一顿饭吧。”

  “嗯,那我一会给他们打电话去,就在这两天吧。”

  “嗯,好。”

  “对了安懿,孩子回来以后别总是让他念佛皈依什么的,你我是再也劝不了了,但是孩子还小,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再说男孩子天天念佛吃素又成什么样子?”

  “他是我的孩子你别管了!”安懿略有些激动的说道,一双犀利而带着幽怨的眼睛盯着他。

  永宪只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而又继续一口接一口地吸起了烟。

  又沉默了一会,终于有一阵轻柔的敲门声传来了,安懿忙去开门。只见一个留着一头可爱的蘑菇头发型,身体有些单薄脆弱的少年站在门口,穿着一身浅色的衣服,上面的扣子一丝不苟的全部紧紧地扣着。

  “妈妈!”

  三

  “来来,快进来吧!”

  安懿伸手搂住他的背,接过他的行李,一起走了进来。永宪则继续坐在旁边,低头抽着烟。

  “来,快坐下,累了吧?我去给你做壶水啊,稍等!”见小泺坐在沙发上,她便端起了杯子走去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他和永宪,父子俩对视了一眼,而他却显得有些害羞。

  “你都好吧?学习怎么样?”永宪先开口问道。

  “嗯,我都好,学习最近也比较顺利。”他语速缓慢地用刻意压低的嗓门说道,但即使是压低了,那声音依然十分娇嫩与轻盈,听起来很令人舒服。若是不认识他的人,还真的以为是哪个小女生在说话呢。

  “嗯,那就好。”永宪略带微笑地答道。

  这是,安懿端起杯子从厨房走了出来,递给小泺,“渴了吧?来,快点喝水吧!”

  小泺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安懿则在旁边仔细地端详着他。

  “哎呀!你的头发怎么这么长啊,还遮住了脑门,都快像小女孩似的了!上师说头发遮脑门会挡住运气的哦,一会去剪剪头吧。”

  “是啊,头发太长了,出门别人都不会觉得奇怪吗?不过我听说S市理发很贵,你大概也理不了几次发吧?现在回来了以后好好地理理吧。”永宪也在一旁补充道。

  嗯,与先前所担心的一样,第一件事情终于来临了。他的长发远不是父母想的那样。当他还生活在父母身边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头挺直的短发,最长的时候也没有到达过头发自然下垂的那个弧度。那时候他还没有独自的思索过父母的审美观念,所以自然地接受了这样的头发。但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这样的发型,从那时起,他就总是幻想着自己能有一头可爱而惹人怜爱的长发。

  当他离开家去S市上学以后,理发店里略微高昂的费用使他学会了自己给自己剪发。之后他想,既然父母现在没有在身边,不如顺应自己的心愿,把自己打理成自己真正喜欢的样子。当打理好了以后,他瞬间喜欢上了现在的样子,只觉得与镜中的自己相见恨晚,并且在心里暗下决心,永远都不要再回到以前的样子。这次回来以前他还特意地修了一下头发,但没想到父母依然不能接受。

  “嗯,我……没事啦爸爸,不用那么麻烦的,也没有那么长吧?我读书又要花那么多钱,这些事能省就省吧。”小泺有些吞吐地答道,但亦做出了一种无可质疑的从容。

  “怎么没事啊?你看看都多么长了,我们要按照上师的开示行事,不要怕花钱啊!花一次钱不怕,以后脑门露出来运气也就会跟着越来越好了!你看我去道场修法也要供养,布施与捐赠,哪个不花钱呢?这些都是在积累功德积累福报呢,将来会一帆风顺的!”

  安懿说完,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哎,没办法了,既然回了家,就只能一切听父母的了,不让他们伤心,想想他们生活的多么不容易呢……这样想着,他便答应道,“嗯,好的妈妈,那我一会去理一下吧。”那话有些失望而无力,但听上去却是一种似乎不痛不痒的轻松口吻。

  “这就对了嘛,听话哦。”

  安懿爱抚地摸了一下他的头发,他却一直微低着头。那张藏匿在她手掌下的脸上,淡然的背后是一丝不安与不得已的妥协。

  “来,你先去休息休息,累了吧?我给你收拾一下行李。”说着,她便将手伸去了行李箱。“不用了妈妈,我自己来吧!”收起那刹那间短促的慌张,他镇定地说道。临近家门时他将那只布偶装进了箱子了,只为躲过父母的眼睛。

  安懿的双眼停留了片刻,突然好像觉察到了什么,“怎么,难道有什么东西不想让我们看到?”

  嗯,母亲对自己孩子的那份敏感是令人难以想象的。这样,他也便无话可说了。

  “不是啦,我哪里会有东西瞒着你们呢?”说这话的同时,他的脑子也在迅速的转着,怎样向父母说起他的布偶呢?

  “永宪,别抽烟了,快来一起帮我收拾啊!”

  永宪有些不情愿地掐掉烟,缓缓地站起来,走去了安懿身旁。

  “咦,这是什么?”安懿终于翻出了那只布偶。“小泺,这是你的吗?”永宪突然伸手将它扔向了远处的沙发上,“男孩子家怎么能玩这种东西呢?太不像话了!”

  那一刻,小泺的心痛到如同破碎了一般,他好想冲到沙发上一把抱起受到惊吓的它,但是在父母面前,他只能忍住彻心的痛而去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这个……这个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啦,我是觉得,觉得……我是觉得……”虽然刚才有片刻的时间去找借口,但他依然没有想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仿佛察觉到了孩子的困境,安懿立刻接过小泺的话说道:“我看你们家的孙女很喜欢布偶玩具之类的,你干脆送给她吧,就说是我们送的礼物。”

  “嗯,我看这样也不错,你们也有几年没见过面了吧,这次回来也该去她们家串下门了!”说着,永宪又点燃了一支烟。

  “去他们家做什么?送个礼物意思一下就得了吧。就去我公公婆婆那里看看就好了,你看小泺的学习也挺忙的,耽误这点时间多不合适……”

  ……

  “小泺,你说吧,想不想去你姑姑家看看呢?”

  “唉……”小泺在胸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我好像真的有点累了,先去休息一会了。”

  四

  小泺的房间依如当年一样,几乎丝毫未曾改变过。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充满了深深的记忆,不论是甜蜜的回忆抑或痛楚的记忆。走进房间的那一刹那,瞬间就产生了一种仿佛突然回到了当年的错觉。那熟悉的感觉,令旅途后原本疲惫的他更生出了一丝酸酸的婴儿般的睡意。可是,即使是再浓的睡意却依然无法入睡,因为他的布偶不在身旁。已然疲倦到极点的他是无力担心它会被送去何处,而只有一丝不安全与无助不可阻止地涌了出来。

  一切都是如此的模糊不清,似梦非梦。那一夜,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睡着,记忆中已然泛黄的思绪如同幻影一般星星点点地闪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些思绪如同星光一般眨眼即逝,飄离不定,但每一丝微弱的光亮却竟闪烁的如此幽深。

  隐隐约约中,一丝柔和的阳光透过七色的彩虹轻轻地飘来。四周是一排散发着泥土与雨水芳香的老房子,夹在两排转头砌成的墙壁间的小路空无一人,竟显得有些凄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漫不经心地走来,他走走停停,不时的听听树上飒飒的蝉鸣,看看雨后墙上仍在停留的蜗牛,有时一只蜻蜓飞来,他便会沿着它飞过的方向走去,来到一片积水,蹲下来玩起了泥巴。

  这时,一个扎着两条马尾辫的小女孩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轻轻地蹲在他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啊!你是……”眼前突然而至的漆黑,吓得他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身后的小女孩却笑了起来,“小泺哥哥,是我啦!你这么胆小呢……”

  “讨厌啦,你吓死我了……”

  “喏,”她从小口袋里掏出了两包糖果,“这是我妈妈给我们的哦,一人一块,好好吃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糖果,那期待的目光,好像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拿。可是他盯了很久,那期待的目光渐渐地暗淡了下来。

  “快点吃呀!怎么你不喜欢吗?”在一旁的小女孩却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着急起来。

  “我……我,妈妈说不准我随便要姑姑给的东西。”他小声地答道,那声音里隐隐地隐藏着一丝恐惧。

  “哎呀,没事啦,我不会告诉舅妈的,这是我们的秘密啦!”

  “真的吗?”他终于忍不住拿起了糖果,放进嘴里,尽情的吮吸着。“真好吃!那块也给我嘛!”

  “你来抢啊,抢到了就给你哦!”说着,她瞬间轻盈地跑开了,他紧紧地向她追去。

  不知多久,她跑到了一幢小院门口,他却有些喘息的大步走来,“我跑不动了……”

  “嘻嘻,这个也给你吧,逗你真好玩……”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却有些不情愿,但拿到糖果的瞬间却突然心情开阔了。

  “对啦,姥姥姥爷要带我们去买菜哦,今天要做好多好吃的呐!说要你来挑,你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太好啦!”

  说着,他们跑进了那座院子。不一会,一对老年夫妇拉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老奶奶拎着一只竹条编织的篮子,老爷爷则一边走路一边卷着烟。两个孩子在他们跟前跑来跑去,好不快活,他们也不时爱抚地摸一下孩子的头发。

  记忆中那淡淡的黄色是幸福的色彩,至少在这一刻。那淡黄色越发的蔓延开来,渐渐地挥洒到了天边的一片。他们的影子也在逐渐地拉长,拉宽,直到消失在了那幸福的淡黄色中。小泺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走到了梦与回忆的尽头。

  而这时,亦是似梦非梦,似醒非醒,躺在床上的小泺隐隐地又听到了几声断断续续的争吵声。那声音好熟悉,熟悉到连他们说话的词句尚未分辨清楚便会条件反射地身体一阵发抖。

  ……

  “不行,我求求你……”

  ……

  “你说我这些年经营着这个家一个人带孩子容易吗?容易吗?”

  ……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样!”

  ……

  “你说,这些年为了这个家吃苦受累的是谁?我快累倒的时候你在哪?你说,你在哪?”

  ……

  “我不反对你信仰宗教,但是不能这样走火入魔,连孩子都不顾!”

  ……

  “怎么了,我修法是为了众生,你以为只为了自己吗?”

  ……

  “我累了”

  ……

  “安懿,你这样说可就没有意思了……”

  ……

  不时又有一阵女人悲戚的哭泣声与男人低沉的叹息声传来,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才恢复了平静。

  小泺揉了揉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在梦里,轻轻地翻了个身,双手摸到了身边的小枕头,无意识地环抱起它又继续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