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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作者:林露      更新:2016-01-18 23:35      字数:0
  一

  这一夜,安懿是无论如何是再也不能入睡了,她的胸中充满了对永宪对小泺对这个家的无尽失望。躺在床上,任凭身体辗转反侧,但心里那深深的伤却不可遏制地越发的痛。眼泪如同喷涌而出的溪水,在某一时刻顺着眼角滴落到了已然湿掉一半的枕头上。

  这样的夜,她已不记得经历过多少次了。但纵使是成百上千次,那痛也依如第一次一般酷烈。此刻,她在心里默默地观想起了佛,莲花,上师。过往的一切告诉她,朋友、爱人、家人都不可能给她长久而且不会变质的感情,能够令她全然依靠的只有佛,只有信仰。给这个家带去再多的爱与牵挂也都是徒劳,非但得不到在家人心中的重要位置,反而每次都会使她一个人的那丝牵挂与担心越发的增长,扩大,直到深深地伤害到了所有人后才肯罢休。这更令她认同了上师讲的那句话,爱有时也会是因为前世的怨而生出的。

  擦干眼泪,她的心平静下来了。既然把自己的心交付给这个家得不到任何回报,反而还会三番五次的令她失望的心冷到冰点,那为何还要继续呢?不如离开这个令她身心俱疲的家,一心一意地跟着上师去偏远的深山修行吧,而且,这样对家人也是最好的选择了,甚至甚过像这样易碎的没有安全感的直接的“爱”,因为,去修行是为了众生得到幸福,而这众生,当然包括她的家人。

  然而,想到这里,突然又一道炽热的眼泪伴随着深深的后悔与不舍涌了出来。她不能离开自己至爱的家人,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虽然每一个人之间都有着深深的伤与痛,但同时亦有一丝无法剪断的情丝深深的捆系着。那伤越痛,那情丝便会越紧,同样地,那情丝越紧那伤也便会越痛。即使她狠狠心,剪断了这条情丝,但最后的最后,她与小泺之间母亲对孩子本能的那种牵挂也是她无法离开这个家。

  随着远处朦胧的钟声传来,日出的微光已经斑斑点点地透过窗帘间微小的缝隙映入了房间。内心一夜的翻江倒海,换来的是黎明疲惫的平静。但即使困意再浓,她也知道自己不再会睡着了。简单的穿好衣服,她便走下了床,无心整理床上那一团糟乱的被褥与一块被泪水浸的湿湿的枕头。黎明的阳光是微弱的,似乎徘徊在夜的黑暗与白昼的光明之间。但那微弱的光线却充满了期待与希望,仿佛预示着不久后白昼的光明将全然取代夜里的黑暗,绝望与无助。

  阳台上她精心栽培的花朵害羞地露出来娇嫩的花蕊,刚刚凝结起来的露珠轻盈的流淌而过。她静自坐在阳台上,给花浇着水,观赏着窗外的风景。随着小鸟叽叽喳喳的鸣叫,新的一天来临了。此刻,不论在夜里流了多少泪,多么失望多么心碎,那一切却像长了翅膀似的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但那消失,并不是一切都得到了解决,而是无奈地逃离到了另一片天地。

  她漫无目的地开始在房间里踱步,不经意间走到了小泺的房间旁边。在门口沉默了片刻,她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赤裸着上身的小泺正拿起一件衣服准备穿。

  “哎呀!真是作孽!睡觉怎么能不穿衣服呢?我没和你说过裸露着身体是对佛菩萨的不敬吗?每次洗澡的时候我告诉你的那句消除罪恶的咒语你都念过吗?”

  “我……”

  “唉,我和你说过的话你总是不重视。”说着,她刚才略微幽恨的语气却渐渐地低沉下来了。“小泺,今天要去你爷爷奶奶家里串门。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到了他们家能少说话就少说话,他们不问你就不要理他们。还有,如果吃饭的话不管他们怎么说你也不能吃肉,学了佛就要严守戒律。”

  小泺微低下头,自己在暗中瞪大了眼睛:又是一场熟悉的冷战与考验要开始了。

  “嗯,是的,妈妈。”

  “嗯,饿了吧?我去做饭了。你也去洗洗脸刷刷牙,准备吃饭吧。”

  说完,安懿走出了他的卧室。

  小泺突然陷入了一阵沉思,头脑恍惚的呆坐在床上。这样的时刻,他的内心充满了复杂而熟悉的感受。仿佛多年以前,他也是像现在这样,静静的坐在卧室的床上,等待着妈妈做出可口的饭菜,而此刻,整个家都弥漫着家庭特有的温馨气息。而面对这样温馨的气息,此时的小泺心中却充满了一丝微妙的惧怕,敏感的直觉告诉他,这样温馨的背后有多少他不曾知道的辛酸与痛楚。

  他便这样一直沉浸在了这样的沉思中,双眼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闭上了。昨晚那美好而飘幻的梦在这一刻仿佛飘进了他的思绪里。

  二

  明媚而温暖的阳光倾泻而下,慈祥的照耀着窗外一望无际的田野。火车不停的行驶着,穿过了一片片的森林,田野,村落,山丘,阳光与风影的微妙变化不时的透过车窗折射进来,使人有一种在时光中穿梭的错觉。

  安懿与小泺面对面的坐着,小泺不时地看一看窗外的风景,不时转过头来,给妈妈一个温暖的眼神。而安懿,一直带着淡雅的微笑着注视的他。

  他们各自心里都十分清楚这样祥和而幸福的时刻到来的多么不易。刚刚来到S市的那个秋天,小泺的生活并不风顺,小时候所目睹与切身感受到的家庭潜在的矛盾,与家人间迫不得已的心灵伤害,使他想要疏离这个家,而独自寻找一片更加理想的世界。殊不知,即使费尽心力,也难以寻得第二个可以与收藏了从出生那一刻起所有的温暖与甜美的记忆的家庭相媲美的幸福,而这样,却也悄然断送了仅存的那丝脆弱但安稳的温暖。

  于是,在那一段时间,他与家人的联系逐渐的疏远起来,很少主动的与父母通电话,而即使是在电话中,他也学会了如何在父母面前掩饰自己真实的内心,与面临的困境。而随着这样的隔阂愈发加深,他与安懿之间渐渐地对许多事物的观点产生了分歧,最终却开始不知不觉的相互伤害了起来。虽然内心越发的疏远,但他也绝不想让家人受伤,只是不想他们继续的介入自己的生活。看到由于自己的疏离,伤心而焦急的安懿,他几乎天天失眠,无心做任何事情,每天似乎都有无尽的愁绪源源涌出。但是,他却坚持认为妈妈不会理解他,便一直这样逃避下去了。虽然他十分清楚,越是逃避事情便会越重,但那股惯性却如同树根一般越扎越深,他经常想,就这样逃避一辈子吧。而对于安懿,对永宪失望以后,便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小泺身上,而此时,小泺也让她濒临失望。而永宪,则在静默中不声不响的注视着这一切,他明白,某些事情是必然,是强求不得的。

  不过,两人的心理终于在次年的春天有所转机。不知是因为春天本来清新明媚的空气所感染,亦或是长时间的不快终会在某一天悄悄地发生转变,之间的那层阴霾在悄然的散去,两人不能说全然理解对方的内心,但都渐渐地习惯与试着接受此刻的对方了。

  假期到来了,小泺本该回家的,可他似乎却有一点没有勇气面对离开如此长时间而且中间发生了些许矛盾的父母,便一直拖着。安懿仿佛隐隐的感觉到了这些,便去S市接小泺回家了,当知道妈妈要来了,他也便收拾好了心情,准备面对父母了。但当那一刻到来时,他的一切顾虑仿佛在那一瞬间突然烟消云散了,如同记忆中的每一次一样,那么自然的便拉住了她的手,与她说起来琐碎的家常。

  而要回家的那一天,他们母子二人的心情都出奇的好。从S市到家里的这段车程,是从小泺童年开始便深深的印在了一家人的记忆里的。那时候起安懿与永宪每个周末都要带他去S市上课,几乎从未间断过,不论刮风下雨,抑或身体不适。那样的岁月,即有艰辛苦涩的记忆,但同时亦有一丝难以抹去而无法释怀的亲切而熟悉的平淡的幸福。而此时,随着新的铁路建成通车,旧时的火车已全然不见了踪影。此时,给他们无限回忆与珍惜的,是窗外依旧的景色,那一路的景色,早已一草一木的印记在了小泺的脑海中了,是他一生也不会忘记的。

  “看,外面的树林多美啊,和当年一个样,我们来拍照片吧!”火车悄悄地驶入了一片幽郁的森林,不远处隐藏着一片轻盈的湖畔,微风轻轻的吹来,摇动着枝叶,仿佛隔着车窗亦能感触到风的轨迹。安懿突然被这样怡人的景色吸引住了,便和小泺说。

  “好啊,妈妈!”说着,便拿出了手机。安懿也拿出了手机,一同对着车窗拍起了照片。

  “你看你,都拍偏了,看我来拍吧,嘻嘻……”说着,安懿又举起了手机,拍了起来。

  这一刻,小泺感觉到有某种童年时期十分熟悉的感受久违而长远的渗透开来了。此刻的安懿,是他亲爱而温柔的妈妈,这样幸福的时刻,甚至使他在内心的最深处悄悄的生出了一丝对于珍贵之情的那种担忧的恐惧。

  火车继续的行驶着,仿佛一直穿梭在熟悉而陌生的时光之中。

  三

  此刻在厨房做早餐的安懿,思绪仿佛又被昨晚深夜十分的愁绪唤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忆起了那年秋天的事。面对着S市高昂的学费,安懿与永宪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样沉重的压力与负担,是他们的生活经验里从未经过的。而雪上加霜的是,她感觉到自己与小泺愈发的疏远了,不比以前,自己可以轻易的知晓他内心的每一个念头,而现在,孩子与家人之间仿佛在逐渐的筑起了一堵墙。有时在电话里,虽然是家常的问候,可她在某一刻却突然感觉到了他某一句话的语调里深藏的一丝冰意。那一段时间,她的心好似失去了重心,思来想去却得不出这是为什么。他总是在说自己学习十分忙碌,她宁愿相信这是真的,但内心深处却敏感的觉察出这似乎是一种借口?

  与此同时,她与永宪都在为了艰难的生计与小泺的学费拼命的奔波着。自己原本的工资快要支撑不住时,他们便向亲戚朋友四处借钱。虽然生活大致上是勉强地维持下去了,但东拼西凑借来的钱与亲戚朋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关系,却使他们一直承受着天大的压力,仿佛无边无际的担忧与烦恼一刻都形影不离的尾随着他们。而这一切,身在S市的小泺一无所知。

  她依稀的记得,那年初冬的一个噩梦一般的下午。每每回想起那个下午,她心中都充满了毁灭性的后怕。那天午后她迎着刺骨的冷风,从学校往回家的路上走着,不算太疲惫,但双眼已然因为长时间的工作失去了一些神色,正好此时可以暂时缓解一下,惬意的享受着漫步的平静。路过一家银行,她突然记起,是时候该给小泺寄学费了。于是走进取款机,将卡插了进去。机器上显示的数字令她恍惚地以为是错觉,将卡取出,再次插进去,机器上却依然显示着同样的数字:1.2元。那一瞬间,她脑子里所有的思维像凝固一般停止了运转,僵硬地在那里愣了好久。待到她缓过神来,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那卡上原本存的钱,是她刚刚向二姐夫借的。

  想起来当初极力反对小泺去S市读书的便是二姐夫一家,他们一直认为在S市上学花费太高,而且亦是要顶着十分无把握的风险。小泺自幼便喜爱的古典舞只有去S市学习才能有所发展,起初永宪与安懿也是反对他去S市读书的,但他们谁都拗不过他的执着,最终也便妥协的答应了。当二姐夫一家好言相劝时,安懿与永宪也曾一度的动了心,试图劝小泺放弃去S市学习艺术,一心一意地与别的孩子一样,走虽然无趣但稳妥踏实读书考试之路。但最终二姐夫一家也没能拗过小泺的执着,也不情愿地妥协了。只是自那之后见到永宪一家总是会不耐烦的叨念起这个事来,使尚不懂人情世故的小泺十分反感。但久而久之,二姐夫一家也习惯的默许了,便不再谈起这个事了。虽然不再说起,但安懿的心中却一直都没能放下这个心结,与他们一家相处处处小心翼翼的。

  当安懿还在发愣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得她身体微微地抽动了一下。急忙打开手机,看到了屏幕上的来电是二姐。怎么办?是接还是不接?她如果提起借给我的钱我该怎样说?她在心里小声的嘀咕着。几秒钟的犹豫过后,她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安懿啊,怎么样?学费给他交上了吗”

  “呃……”她迅速地思索了一下,“呃,还没有呢,刚下班,还要去买些菜……”

  “嗯,我们也是支持他学舞蹈的,如果再有困难只管向我们说啊,能帮上的一定帮。他现在生活怎么样啊?可别舍不得吃穿,要是不宽裕我再资助一些吧。”

  “不用不用!谢谢你啦,二姐!现在刚好够了他的学费,还多一些呢。”

  “嗯,那就好。不过你也要不时地提醒他,一味的搞艺术,也要多关注些别的事情,多与别的同学接触接触,这样以后才有路可走。”

  “嗯,可不是,我经常提醒他呢!”

  她们又说了一些家常,但是安懿一直又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与恐慌写在脸上。她的心里始终在企盼:快点挂掉电话吧。

  当安懿神情恍惚地回到了家,便不得不告诉了永宪刚才发生的这一切。

  那一刻,永宪没能控制住自己而朝她大发了一通脾气,虽然之后他马上后悔了,但两人却又无法停止地大吵了一架,直到半夜,两人都吵到精疲力竭时才意识到事情已然无法挽回,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解决事情。

  第二天,由于前一晚压抑而失落的情绪,安懿再次突然地病倒了。她依稀的记得那一次自己身体痛苦到极致的感受。天还未亮,睡梦中的安懿便隐隐的感受到了胸部传来的阵阵痛楚,待到天明时,准备起床的安懿感觉胸中那阵咄咄逼人的压力使她无法呼吸,刚坐起身子,便

  头昏目眩的倒下去了,之后头脑中出现了各种色彩瑰丽的幻觉,从自己记事起到现在的一切恩恩怨怨如同电影银幕上的蒙太奇,虚幻而缥缈地星星点点的映现在幻象中。

  回想到这里,握着炒勺的安懿不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论怎样艰难,生活只能继续下去。

  而此时的小泺,亦沉浸在另外的一种记忆中。

  火车继续行驶着,不久便到达了故乡。同童年里久远而深沉的记忆一样,与妈妈一同下车,坐上熟悉的公交车回到家里,一切都是一个平静的一天里最平常的事情。之后,亦如同记忆中的每一次一样,他们便与安懿的父母与姐妹们聚餐,与永宪的父母聚餐,聊起各种各样的话题。不过一如既往的,安懿要小泺与他们都保持距离,不要说太多话,但却希望他的言谈举止能够大方一些,像个男孩子。

  然而一切都在那一天悄悄的发生着改变。那天安懿下班回到家,便兴奋地告诉小泺,她在下班的路上无意的认识了一位在道场修法的师傅,并且劝她也皈依这个道场。一向对佛法情有独钟的安懿在说起这件事时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种仿佛得到了救赎一般的满足感。而敏感的小泺,仿佛在内心深处隐隐地预感到有某种危机又要不可阻止的悄悄逼近了。

  “小泺!……小泺!来,吃饭了!”

  “嗯?噢,妈妈。我这就来。”

  安懿那温柔中带着一丝坚硬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入神的沉思。

  四

  三碗红豆薏仁山药粥,三块芝麻小饼与一盘腌好的海带,木耳,葱头,安懿将这些菜依次从厨房端出,熟练的摆放在了餐桌上。早晨徐缓的微风静静吹来,柔和的阳光轻轻的撒落在餐桌旁开满粉红色与淡黄色花朵的花盆上。不久,永宪也从卧室走出来了,洗漱好,同安懿与小泺一起做到了餐桌。

  三个人默默不语的吃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仿佛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某种重重的心结,而又不愿也无法在家人面前显露。但谁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这样的沉默反而是一家人之间早已熟悉的一种默契。

  不久,永宪先开了口,用他厚重的带有一丝稳重的声音说道:“我已经与爸妈商量好了,今天晚上就去,听小泺要来都高兴坏了呢,妈说要亲自给我们下厨呢!”

  “还在他们家吃饭啊?”安懿略有些疑惑地说到,但随后却也答应了。“嗯,好吧。”这时又暗暗的看了一眼小泺,“不过也不要太麻烦他们了。”

  永宪却皱起了眉头,似乎轻声的叹了一口气。转而便慈爱的对小泺说:“小泺啊,晚上去奶奶家,想爷爷奶奶没有?”

  “嗯。”他只有些怯怯地回答了一个字。

  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永宪忙过去开门。

  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位中年男子,中等的身材,略有些发胖,一脸带有些许酒气的红润,手里还提着一栏新鲜的水果。

  “啊!是吴兄啊,来来,快请进!你看你,来我们家还带东西……”

  “在吃饭呢?哦,孩子和弟妹也在啊?”

  “来!快进来坐!”

  吴兄便将果篮放在了茶几上,做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说着,永宪便去叫小泺。“小泺,这是你吴大大,快叫吴大大。”

  “吴大大好!”小泺放下了饭碗,赶忙走过去打招呼。

  “哎,好好……”他轻轻而略带拘谨地点了几下头,“没事,你们继续吃,继续吃。”

  “对了,吴兄你吃过了没有啊?要不也一起来吃点吧,我老婆做的,很好吃的。”永宪友好地问到。

  “没事,我都吃过了,你们先吃啊,我们一会聊!”说着拍了拍永宪的肩膀。

  而安懿却一直在专心的吃着饭,始终没有去看吴兄一眼,她轻轻的冲小泺摆摆手,示意他回来吃饭,而且悄悄地提示他不要和爸爸的朋友说太多话。

  永宪仿佛察觉到了安懿身上传来的微妙的空气,便对吴兄说道:“来,吴兄,我已经吃过了,我们出去走走吧,边走边说。”

  吴兄仿佛也察觉到了安懿的冷落,便也不得不答应了,虽然脸上也显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难堪。

  看似埋头在吃饭的小泺,仿佛在悄悄地等待着门关上的那一刻。待到门关上以后,他便不用再担心说话两头为难了。但这一刻,他心里却又是一丝近乎残忍的微微痛楚突然地袭来。他们走了出去,客厅里只剩下了母子二人,屋子里又恢复了清晨特有的安静。

  “来,快吃啊,多吃点!早饭是一天营养的来源啊。”看见神情有些恍惚的小泺,安懿便提醒到。

  “嗯!”说着,他也便继续吃了起来。

  看着小泺津津有味地吃着饭,她便会心地微笑了起来,爱抚地摸了一下他的头。这时,她的脑海里又接着浮现出了记忆里的画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徐徐的睁开了眼睛。浑身感觉轻飘飘的,仿佛漂浮在空中。那冗长的梦境一点一点的消逝在了远方,最后一霎,停在了一片洁静的白色中。当吃力的睁开了双眼,眼前亦是一片洁白,仿佛是梦中一切幻象的续篇。

  又不知过了多久,眼中才渐渐有了色彩,耳中渐渐地传来了守在床前的人们关切的声音。渐渐地,她看清了他们的面孔。永宪一脸羞愧地看着她,却又带着好大的一丝无奈,旁边是公公与婆婆,他们看到安懿醒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啊,终于醒过来了。”两位老人似乎在同一时刻说道。

  “我这是在哪里?”她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问到。

  “你在医院。什么都不要想了,你先好好养病吧。”永宪温柔而透着无奈地答道。

  听到了他的声音,之前的一切开始一点一点的又回到了她的记忆里。那笔丢失的钱,整夜喋喋不休的争吵,还有之后钻心的痛……

  想到这里,她突然对永宪问到:“二姐还不知道吧?”

  永宪不由怔了一下,随后才沉着地回答:“放心,他们都不知道。”

  “嗯……”她才终于松了口气,虚弱的呼出一口气。这一刻她看见了站在永宪身边的公公婆婆,不由地又有些紧张了起来。但之后那紧张又被故作的沉静压住了。

  “爸,妈,你们怎么也来了?”她平静的话语中又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

  两位老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短暂地沉默了片刻,婆婆才说:“安懿啊,你不用担心,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

  “是啊,先把身子养好,你们的事永宪都告诉我了。你放心,我们也攒着些养老金呢,又都是一家人,我们不帮助谁帮助呢?”公公接过婆婆说道。

  “不用了,爸,妈,谢谢你们了,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有办法的,不用麻烦你们了。”安懿的话感谢中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生硬与决绝。

  两位老人又相互对视了一眼,仿佛有某些事情不言自明,然后又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永宪悄悄地把两位老人叫到了一旁,悄声地说:“爸,妈,你们也累了,这两天辛苦你们了,回家休息休息吧。”

  “也好,那你们要保重啊,好好照顾好安懿。”婆婆语重心长地说。

  “嗯,放心吧,妈。”

  送走了两位老人,永宪又回到了那间病房。那是一间双人病房,墙壁与床单都是一片洁白,另一张床始终凄冷地空着,原本洁白的床单因为一直无人清理而布满了一丝轻盈的灰尘。安懿的床头摆放着一些水果,或许是公公婆婆送的吧,几天以来一直静静的躺在那里,香蕉已然变得一片焦黑,苹果也被氧化到果皮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斑点。他进去后,安懿已经入睡了,那静静的睡相仿佛在告诉他自己对他已然无力的深深失望。永宪也只好轻声的叹了口气。

  (未完,写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