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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关山
作者:银筝      更新:2015-12-31 18:27      字数:0
  沈渊目光依依地看了“岚气无锋”一眼,却道:“它是我沈家家传宝剑,又陪了我这许多年,本该与我生死……在一处的。可是……它是我汉家兵刃,若我有什么不测,却不想令它流落在异国他乡。”他抬眼看着步回辰,用目光止住了他说话,低低续道:“你若当真肯应我,便在将来有机会的时候,将它送入大慈恩寺,供在……浮图塔前吧。”

  他并没有提郑骥名讳,但听在步回辰耳中,却另有一番滋味,仿佛自己方才的心怀鬼胎被察觉了一般。他不敢注视沈渊,凝目看着桌上青光幽幽的“岚气无锋”,忽地道:“好,我答应你。”说着,伸手拿起宝剑,起身走入内室,打开箱笼,放入宝剑,又从中拣出一个小小玉瓶来,偏过脸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沈渊见他珍重自己的爱剑,心里很是欢喜,听他相询,也不再与他相强,应道:“没甚么事了,你的药极好。”步回辰一笑,合了箱盖,扣好箱笼,转身回来,将玉瓶递过,道:“既如此,身边备着一瓶吧——只要公子不嫌它名儿酸文假醋的便好。”沈渊听得一笑,伸手接了过来,道:“一句玩笑话,步大教主也记得这般牢。”步回辰笑道:“哪能不记得——”话未说完,两人均已想起那日洞中一番龃龉,对视一眼,俱各无言。

  沈渊低下头,把玩那盛着“薜荔衣”的玉瓶一刻,咬咬嘴唇,正要开口说话,已听步回辰轻声笑道:“当日自是我的错,可是公子教训得也忒狠了些,现下还有些疼呢。”沈渊听他抢先认错,为自己开解,心下感动,抬起头来,正见他伸手抚摸肋下,忍不住展颜一笑,道:“疼便好,免得江湖上传言步大教主‘记吃不记打’。”步回辰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么?”沈渊将那玉瓶置在掌上,滴溜溜转了两圈,笑道:“噢,三岁娃娃,还没几个牙呢,你怎地不多说两岁,我好买个糖人儿谢你?”说着,将玉瓶收进了自己怀中。

  步回辰笑着瞪他,知道自己万不能跟这伶俐鬼斗嘴,剑眉一挑,微笑道:“糖人儿你自拿去哄小孩儿吧,我却要别的。”沈渊撇嘴道:“呸,你当真要起谢礼来了?”步回辰微笑道:“你日日说我小气,现下小气的是谁?”沈渊混赖道:“我几时小气?糖人儿是你自己不要,我可没说要谢你别的。”步回辰摇头笑道:“好好,是我小气,我现下便请公子小酹三杯,权当陪礼,如何?”

  沈渊一怔,下意识反问道:“喝酒?”步回辰看着他,温声道:“如何,明晨发兵,今晚这顿饯行酒总是要喝的?——你能流血了,当能用些饮食?”沈渊明白了他欲令自己重行为人的真意,垂下眼帘,半晌,终于道:“好吧。”

  步回辰令亲兵安排酒食,不一时送入房中。边塞之地,又值战乱频频,军中自无好物,酒是粗陋柴白酒,菜肴也不过是牛马肉,兼一碟过水野蔬罢了。沈渊亦不挑剔,取过酒壶,为步回辰与自己斟了两杯酒,道:“只喝三杯,否则明儿误了点卯,你好意思在三军将士面前行自己的军法么?”步回辰从他手中接过酒盏,微笑道:“好,不过喝酒便要老实喝到肚子里,你可别弄玄虚。”

  沈渊一听便知他是在说自己当初与福荣镖局镖头们喝酒时捣的鬼,哼了一声,道:“原来那时候你们就盯上我了。”步回辰应道:“你杀了监中巨盗,那朱都头寻不着你踪迹,府尹怪罪下来,他差点儿吃挂落。幸而他结义兄弟是我神教中人,为他把事全揽到了自己身上。他自然要将前因后果,乃至查案时遇过什么样的人,一一告诉我教中人知晓——如何,我教中人当得起往昔沈老庄主赞的‘义勇伏四方’一语么?”沈渊听他引自己父亲当年言语,酸涩悲苦涌上心头,摆弄一刻杯子,半晌,终于呸道:“我爹赞的是当年的步千河,又不是你,你就巴巴地来趁先辈的名头?一张纸画个鼻子,好大的脸面!”步回辰听他刻薄自己,也不生气,举杯在他杯子上碰了一下,笑道:“好,此役之后,我等你来赞我。”沈渊听他语调虽淡,双目中却有精光四射,一腔壮志豪情,睥睨天下之意尽在其中。瞧了他半晌,终没有责问他其后滥杀几名镖头之举。沉默一刻,举起杯子,喝干了杯中酒,向步回辰照了照杯底。

  步回辰也随着他干了一杯,伸手又为他斟满了杯子,心念甫动,忽地柔声道:“我不是有意要提沈老庄主,让你伤心难过的。”沈渊目光凝视着案前灯火,捏弄一刻杯子,道:“我知道。”深吸一口气,道:“没关系,这个时候,我哪里还有工夫感怀身世,儿女情长?”说着,举杯与他当的一碰,又干了一杯酒。

  沈渊取壶斟酒,步回辰正巧也伸出手来,手指相触,都是微微一顿。沈渊刚要缩手,步回辰却已经伸手轻轻覆住了他的手背。二人动作俱不甚快,目光相触,便均瞧清了对方眼底心中,无尽复杂难言之意。

  正当此时,案上两支烛火摇摇,已燃至尽头,扑的一声,顿时熄灭,窗棂间月色霎时间泻将入来,映得房中满地青光。沈渊手指微微一动,已被步回辰握住了手腕,柔声道:“夜深了,最后一杯酒待你回来再喝吧。”沈渊一怔,茫然重复道:“回来?”步回辰轻柔而坚决地道:“不错,我收了‘岚气无锋’,只是为了让你出战时心无挂碍,却没应你其他。你要回来,咱们再喝这最后一杯酒。”说着,站起身来,绕过桌边,将他拉进了怀内。一条天青色丝绦飘然落下地面,融入月影之中。

  沈渊倚在步回辰臂间,垂睫不语。任着他在自己的额上颈间,印下火热亲吻,眸中一片茫然。只怔怔瞧着满室月华流照,映在两人的衣上发间。刹那之间,儿时诵读过的几句旧诗,清清楚楚地涌上心头:“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若是自己明日果真一去不还,那便再也瞧不着这汉家的月亮了。

  迷茫之际,步回辰方才柔声细语“你要回来”的声音,忽地又在耳际响起。沈渊冷得僵木的心底,竟然起了一阵微微的颤栗涟漪。他胸膛起伏,忽地冲动地伸手抚住了步回辰的墨色鬓发。

  步回辰微微一怔,便见怀中人凤目流光,幽幽星眸看向自己,正正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沈渊目光痴绝,轻声央道:“步回辰,你若帝位有望,须记着危须人从来都是一般的狼子野心;也别忘了从古至今,战死边关的万千战士……”

  步回辰听着他这般软语恳求,心头大震,正要说话。却又瞧见那双深深瞧着自己的眸子波光敛滟,秀眉春山若蹙,眉角眼梢间风致楚楚,一股缠绵之意,极是动人。步回辰几曾见过他如此脉脉温柔?一时之间,心旌摇曳,刚嗯的一声,便觉臂间身躯绵软。那纤瘦腰肢柔若无骨一般,软软地贴进了他的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