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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夜话别
作者:银筝      更新:2015-12-31 18:26      字数:0
  第二日两人原路回返,善阳城中诸将虽已得步回辰嘱咐,但毕竟此时四野皆险,教主孤身出外,自是担心。见教主回到城中,又听他道已有破敌之法,尽皆大喜,齐到中军正厅议事。

  步回辰为免走漏消息,并不说出采凉山中地宫一事,只定下了佯攻偷袭,城中合围之计。令宋光慈带兵到马衢城外诱敌;又自点一支军马,明日丑时出发,以夜色为掩护,秘入采凉山中,要攻马衢城中立足未稳的危须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安排妥当,众将各各奉命,眼见克服城池家邦有望,喜笑颜开。却听步回辰笑道:“现下还有一件危险之极的事情,却需要众位兄弟自告奋勇。”守御边关的多是热血男儿,悍不畏死。听他这般说,几名将军脸上立有跃跃欲试之意,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睛,只待教主发令。

  步回辰执住最后一支令箭,瞧了坐在一侧默不作声的沈渊一眼,道:“本座要派一千骑兵,随沈公子去袭危须王庭,有哪位将军愿率部前往,立此奇功?”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想那危须人遂水草而居,如何能轻易寻得王庭?岂不是白白折了一千骑兵?又见沈渊身形单薄,脸色白如霜雪,要随这样一位风吹得倒的公子哥儿到那茫茫无际,荒僻无人的大漠之中去寻危须王庭,那更是笑话奇谈了。因此一时厅中寂静无声,无人应声。

  忽地一人从宋光慈背后绕了出来,走到厅中,在帅案前单膝跪下,道:“教主,小人虽不是将军,却愿意带着部下弟兄,陪沈公子去危须王庭。”众人定睛瞧时,却是宋光慈身边的亲兵首领袁昌。

  步回辰笑道:“很好。你一切听沈公子吩咐便是。”袁昌抱拳行礼,接令退下。

  步回辰分拔完毕,众人行礼退出。宋光慈瞧一眼随在自己身边的袁昌,叹气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危须王庭哪是那么好找的?”他心知袁昌等人此去有去无回,想着数年来共守城池,共保家园之谊,同生共死之情,饶是将军刚强心肠,也自心酸。

  袁昌明白他心意,他不擅言词,不知如何解劝自家将军,只道:“沈公子武艺高强,没有关系。”想一想,又道:“而且,总不能让他一个儿去危须人那里。”宋光慈一怔,听他话音平淡,但是语气中自有一股敬仰之意。心里一动,想起咋日沈渊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又看看自己的生死弟兄,再说不得什么,只在他肩上拍了一拍,两人默不言声地并肩去了。

  步回辰与沈渊此时正在亲兵簇拥之下,步出正厅。宋光慈与袁昌说话之处虽离正厅甚远,但两人内功深厚,耳力极敏,一字一句,乃至宋光慈语意怅然,袁昌心志坚决的声气口吻,都听得清清楚楚。步回辰不着痕迹地瞟了沈渊一眼,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认识你,不足三日,却也不愿你孤单一人去那些地方。”沈渊扭头不答,匆匆下阶,向中军内府走去。

  是夜,月光如水。步回辰在自己的房中踱了无数圈的步子。明日便要与沈渊分别,且沈渊要去做的,又是那样一件艰巨危险之事,要以身犯险,要为着自己的功业深入敌穴。他无论如何也该去抚慰他,为他温暖身子。但是……

  但是他摇头苦笑,沈渊的痛苦太深,思念太深,又有两百年的岁月横亘其间,就算有移山倒海的力量,也填不平这无尽相思挖出来的鸿沟。自己自作了教主以来,意气风发纵横天下,多少雄图大略在等着自己去完成,现在却难道竟要一头栽进这深不见底,毫无希望的深渊中去?

  他日间忙得脚不点地,除了确是事务繁杂以外,也是故意用外事搅扰自己。但是一旦四下沉寂,他立刻无可奈何地发现:自己从昨夜到今时所作的一切,全部都是在自欺欺人。

  他沉默地盯着映在窗棂上的暗红色的月晕,右掌如风,擦的一声轻响,将身边一张榆木书案劈碎一角。郁怒而徒劳地再度安慰自己:自己作的并没有错。沈渊并不是听人劝的人,为了当年那段痴心绝恋,纵是千难万险,他也绝不会回头……为了郑骥……

  为了郑骥!步回辰心思积郁难伸,对自己的作为亦是不满,胸中烦闷不堪。便如瀚海中乱流汹涌,湍急凶险,丹田中真气忽然鼓荡。心知不好,连忙凝神聚气,缓缓拍出一掌,又复一拳,将紊乱的真气重行调顺归纳,汇入气海之中。

  他运掌虽慢,但一身无上内力透掌而发,非同小可,面前那张书案只要被他掌风拂至,便是咔啪轻响,木屑纷飞。一路掌法只使了小半,那书案已是裂纹遍布,摇摇欲坠。步回辰自不着意,只专心发掌,调理内息。不远处烛台上的两只大烛亦被他的掌风鼓荡的明明灭灭,与窗棂上的月色相映,窗上树影参差摇曳,明暗交替,仿佛一幅墨画活了起来一般,更增奇丽。

  步回辰转侧之间,忽见窗间花树影中,缓缓步出一道暗影,在月色中清透微微。此时他真气已平复大半,见了这道仿佛半透明的影子,眼睛一亮,挥掌轻削,无声无息地又斩落一片案角,扬声笑问道:“这掌法如何?”

  窗外沉默一刻,轻声答道:“掌势凌厉,步法洒脱。是是华阴派的‘四游掌’么?游侠使剑,难怪掌法中亦带剑意。”

  步回辰听他出声答话,并未避开,心中大喜;又听他谈论武功,识见精当,更是喜悦,笑道:“只观烛影,便认出了掌法来历,好眼力好见识——”说着,走至门边打开房门,瞧着月影中微微低头,不肯与自己对视的眼前人,顿了一顿,柔声道:“进来……说话吧。”

  沈渊尴尬非常,此时此刻到步回辰房中去,便好似来自荐枕席一般。但现在自己有要事相求于他,又不能不应,踌躇一刻,终于迈步进门。步回辰在他身后合上门扉,知他决不会是为了与自己欢好而来,也不多问。见他并未将“岚气无锋”佩在腰间,却是执在手中,便道:“我只使了半套掌法,已经将房里弄得乱七八糟。要是比剑,这里可太过狭窄了。”

  沈渊见他没有暧昧曲解自己此来的意思,心中稍宽,咬了咬嘴唇,道:“不是比剑论武,是我有事求你。”步回辰拉他在桌边坐下,温声道:“你我之间,用得着说‘求’字么?”沈渊问道:“那么你是一定答应的了?”

  步回辰微微犹豫,不知他又要去做什么艰难险阻之事?复想自己与他明日一别,连能不能再见亦不可知,此时能与他秉烛相对,已是快事,又有什么不能应的?当下一横心,点头道:“嗯。”

  沈渊见他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倒有些好笑,嘴角轻扬,道:“幸而你还不是皇帝,不必讲究天子无戏言。否则说一句话先惦量个一时三刻,听你说话的人,准全给你闷死了。”步回辰听得一笑,道:“便不是皇帝,咱们江湖中人,最讲‘信义’二字,都是言出必践,也没见谁为此不敢说话的。你有什么要我为你做的,只管说吧。”

  沈渊又握了‘岚气无锋’一刻,终于将它慢慢放在桌上,往步回辰面前推来,道:“我想请你帮我收着它。”步回辰想不到是这么一件事,失声问道:“你不带着它去危须王庭?”想着此行已经凶险异常了,沈渊居然还敢托大,不带自己的护身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