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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作者:樓非      更新:2015-12-31 23:47      字数:0
  入夜,百业皆息,唯独是东街这边愈夜愈热闹,尤其是这几天,尤其是风月楼。

  小僮才挂好灯笼,楼门外便站满了人,把路塞住了,此时有人扬声道:“去,这么多人聚在这里把本公子的路挡住,今夜杜美人是本公子的,你们还是早点回家歇息吧。”

  “夏公子,第十夜了,你夜夜烂醉如泥,难道相国大人就没有微言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忍俊不禁笑了出来,惹得夏炫的脸一阵红一阵绿的。

  这位夏炫是相国大人的公子,自恃有他爹作靠山就事事霸道嚣张,人们也不敢得罪他,可是风月楼里的杜康倒算把他侮辱一番。夏炫常常说,这天底下没有他要不到的人。

  至于杜美人杜康则是风月楼新来的小倌,他出现的第一个晚上已教楼里的客人个个拜倒他的脚下。楼里的小倌虽有特色,虽有姿色,却远不能和这位杜美人相提并论。这些夜来,门外的人都是为了他而来。

  每晚楼里的一隅都会放上一千杯烈酒,杜美人就坐在酒前。这样的架势明显是邀人对饮,因为杜美人说过他不屑与酒量比他差的人交往,要与他共聚良宵先把他喝醉吧,一杯酒一两。

  这样的价钱决不会是普通子弟可付得起,这样的美人也决不是普通子弟能拥有,因此夏炫有这番气势也是正常的,他家有的是钱,他要来多少晚,要喝多少杯也不成问题,所以这门外的大多数人都是是打着能看美人一眼就够了的主意而来,真正会与杜康对酒的只有寥寥几人。

  “各位公子……”小僮张声勒令众人止下声来:“由于来人众多,我家楼主说每夜只能够让八十人内进。”

  环顾一番,这里断不止八十人。

  “不知楼主如何决定哪八十人呢?”

  “当然是价高者得。”财大气粗的夏炫说。

  “这不公平,按我说该是先到先得。”

  “先到先得看来今夜是不成的了,还望各位公子有足够的银两。”

  言下之意,还是用夏炫价高者得的方法,有些人看到夏炫志在必得的气势立刻没了底气,心想这晚还是没有好福气,明天请早吧。

  结果有些自知自己有多少斤两的人走了,又有些决定到邻店美人馆的人离开了,如此下来,剩下的人竟恰好是八十人,小僮便打开门,让他们一一来进,争先恐后。

  这景象落在杜康的眼里,他露出了一个轻笑,已见妖媚。

  “有趣吗?”说话的人坐在杜康的背后,他的外貌绝不下于杜康,甚至有几许胜过他。

  “有趣有趣,看着这些人类为着我一张脸而争先恐后的模样,的确有趣。”杜康转过身来,细长的眼睛一扬,身后的夜风把他乌黑的发撩起几根。

  “弟弟的容貌修得好,凡人难免不动心的,但只要那个人是捧着真心而来就够了,父王要你来不就是找到那个人吗?”

  “那个老头都不知道搞什么鬼……”杜康喃喃骂了句,心里却涌现了一份期待,于是便笑了一声说:“放心吧哥哥,无论那人是怎样我都会带回去的。”杜康的笑意愈来愈大,那抹笑容几乎模糊了夜色。他的目光瞥了一眼桌上的茶又说:“哥哥要不要下楼跟我对饮两杯?”

  那人摇了摇头,说:“哥哥已经不喝酒了。”

  听了此番话,杜康只好作罢。他忽然心生玩意,便抛了一个媚眼给那人,然而那人仍旧是一副木讷的样子,最后杜康只得没趣的下楼。

  这一段路,杜康仔细想着是不是自己的魅功退步,毕竟他都很久没用过。想了再想,得出的结论是:“这只狐狸真是狐妖里的败类,不好酒也罢,竟然连美色都不爱了……”

  忽然心里有把声音夺过他的想法:“弟弟,你我都修过媚术,然而你觉得是狐狸强还是你这只蛇妖强?”还送了一把笑声,完全抹去了刚才的木讷,好一个装模作样、假正经。

  杜康有些生气了,继续一边喃喃地咒骂他那位干哥哥、死狐狸,一边走到酒前坐下,孰不知此刻的人正屏住气息,随着他的步伐移着视线。

  昔年有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说,现在东街里头恰好正有这样的一个人,他一袭青衣,发束得很随意,有几根散落在肩上,他走路时走得不稳,身体倾向左走一步又倾向右走一步,若是他人定必很怪异,但他却是别有一番味道。

  好像蛇。

  “酒放好了?”杜康嗅着满桌子的酒香,心底里便觉得高兴。

  “是的公子,另外楼主说刚才忘了提醒公子别喝太多酒,伤身。”小僮把耳边听到的话重覆出来。

  杜康挥挥手,叫小僮退去,又在心里骂道:“臭狐狸,自己不喝酒又要来阻止我……”

  “杜美人,今晚你是我的了。”夏炫趁着杜康走神的时候坐了下来,色迷迷地看着他,然后放下五十两银子。

  杜康一眼过去便看见桌子上放的银子,又瞥了瞥坐下来的人,眉头一皱,说:“夏公子,我还没同意你与我对饮。”

  “说笑,我夏炫做任何事要人来同意的吗?今夜我坐下,你该荣幸才对啊美人。”

  眉头皱得又再紧一点,这人还真是讨厌,可是甩头想了想,只见杜康无缘无故地笑起来,倾国倾城。

  有人要来给他羞辱,杜康不从的话又真是不太给面子。

  “那么夏公子这里的银子是要买多少杯酒呢?”

  夏炫比了比手势,哪知道杜康竟哈哈笑起来。杜康轻轻地说,“夏公子,昨天你才喝了三十杯便醉了,恐怕今天你有一半的银子都是白付的了。”

  “是不是白付,喝过才知道。杜美人你准备今晚乖乖地上我的床吧。”

  杜康不以为然地笑,执起一杯酒,放在鼻前又嗅了嗅。天下间最香的还是酒香,不过美酒当前竟然有个混帐在碍事。

  酒啊酒,要你让他喝进肚也实在难为,唯有希望他早点醉,那么今天的酒都进我的腹内就好了。

  喝下第一杯。

  **

  那厢是千杯酒千杯不醉,这边是一调哼尽东街。

  入夜后东街的青楼妓馆都点起了灯笼,夜色在天,但天底下却是灯火通明,这才是东街的开始。韦知白晃着扇,一路走得气宇轩昂,身边是脂粉气,娇声莺语,韦知白却斜眼一瞥都没有。

  韦知白说他是个有原则的人,风流不是下流,好歹他也是有要求的,这般庸脂俗粉岂能进他的眼?而且啊,他今夜可是有目标的。

  “你们说……”他转头问身后的两个侍卫:“风月楼新来的杜美人可真是谣言般好?”

  “他的名字愈传愈响,怎样也有几分姿色的。”

  “姿色如何暂且不知道,只是名字改得已经够好,杜康杜康,听着也不自觉地有点醉了。”韦知白勾起笑容,继续哼着:“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身后的两个侍卫对看了一眼,一致的想法是好一个败家的风流公子。

  再过了几家青楼,便到了雅气的风月楼前。韦知白来了,门前恰好有个以黑巾遮面的人在等待他,正是风月楼楼主九扬,他早就算准了韦知白今夜肯定会来。

  “稀客稀客,韦公子终于还是停在我风月楼的门前了。”

  韦知白看着前方的人,不禁打量一番。那双没有被遮去的眼睛在黑夜中更是诱人,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轻易就把人的心勾进去。这样的双眼定不是一副普通的样子能有,不知摘下面巾是何等的国色?

  韦知白笑了几声,说:“美色之事知白从来都不减兴趣,楼里的杜美人盛名在京,知白当然要来看看。”

  “九扬早就断定总有一天会有一个男娼及得上韦公子夜夜流连的女妓。”

  九扬?韦知白心里一惊,原来这就是风月楼的楼主。人们都只听过他的名字,却从没见过他,想不到今夜他竟然站在门外,就是为了?

  莫不是早就知道韦知白会来?然而韦知白是谁?何以能劳驾从不露面的楼主出外等待他呢?而这位楼主又是何许人?

  “当日是知白太过断言,让楼主见笑了。”他贴近九扬的身子,有一股香味缠绕上他,令他几乎去了心神。稳了稳意志 ,便戏言道:“如果楼主能早点出现在知白眼前,相信知白会把话转成女妓岂能及得上男娼?”

  韦知白与九扬此刻的姿态落在两位侍卫眼前,又是同样的心思,好一个调戏人的风流公子。

  “既然如此,那么楼里的杜美人肯定能令韦公子满意。”

  “杜美人自是能令京城众人满意,知白满意与乎又有什么关系?要的始终是美人愿意青睐一眼。”韦知白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手中把玩:“杜美人千杯不醉,一杯一两,楼主这招当让风月楼财源广进。”

  “韦公子,九扬始终是个生意人,有财不敛似乎不是生意人的模样。”

  蓦然,楼里传来一阵欢呼,韦知白的兴趣愈来愈浓了,正想进去的时候被九扬一拦。

  “可惜公子今夜来得晚了,名额已满。”

  “看来杜美人为风月楼招来不少人,竟然还有名额这回事,那么楼主在外久等知白原因为何?”韦知白挑起眼眉看着九扬,他知道九扬定会放他进去。

  果然,接下来九扬说:“我曾说过风月楼何时都欢迎韦公子到来,韦公子当然不须按名额而来,今夜九扬于此,只是有一言相劝。”

  “哦?”

  对于风月楼,对于九扬,对于里头的杜美人,韦知白愈来愈有兴致。

  既然九扬早就知道韦知白终有天会为男娼而来,既然九扬早就知道里头的杜美人能够引韦知白而来,既然九扬能算准韦知白今夜到来,韦知白倒想知道这样的九扬给他的一言到底是什么!

  “天赐良缘。”九扬正经地说,却被韦知白当是笑话听过去。

  “九楼主错劝了人,知白从不信天,恐怕楼主口中的良缘是无份了。”

  九扬摆摆手,并没有关系,便让韦知白进去了,因为要明白的人终有一日还是会明白。

  韦知白这样一进去,周围的青楼姑娘看进眼内,待天明的时候韦知白抛弃了美人馆的花魁而改进风月楼的消息马上传遍大街小巷,那位曾讽刺韦知白后来心生爱意的相国千金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混帐。

  当然那些后话韦知白都绝不在乎,此刻他的视线都被楼里静坐喝酒的人吸引过去。

  那个时候座上与杜康对饮的人都醉了,只能在旁边看着的人都不禁欢呼起来,这样的美人他们是没有能力拥有的了,但能这样看着总比他被人抱走好,而杜康也少管旁边的人,独自喝他的酒。

  韦知白看着桌上空了一半的酒杯而前方的杜康仍旧脸色不变,心想:要把他喝醉又怎会有可能呢?可是这样的人实在是个美人,拿着杯的手白净纤长,喝酒的姿态有点慵懒,一双眼睛扫过众人,也荡漾了韦知白的心神。

  难得、难得。

  韦知白不是柳下惠岂能坐怀不乱,能与美人对饮已是一件乐事,能为他倾醉不过是等闲事,他拿着手中的一锭银子走了过去,最后放在桌子上,说:“一杯酒。”

  杜康抬起眼看着韦知白,只见韦知白一脸笑意,笑得像春风一样使他不由来心头一暖。忽尔,韦知白手上的一道疤痕惊动了他,仿佛是走了千年以来。

  周遭的人开始嘈吵,几乎人人都在窃窃私语,汇集起来都不过是在说同一句话:“是韦知白,韦知白竟然来了。”

  结果明天的小道消息又多了一条,韦知白抛弃美人馆的花魁是为了风月楼里的杜美人。从此,杜美人的名声也愈来愈大。

  此刻,杜康摆了摆手,表示同意韦知白坐下。待他坐下时,二人的见光都放在对方身上,互相打量。

  这么近地看着,韦知白发现了杜康左边的唇角上有一颗痣,将他的薄唇显得更吸引。杜康的眼睛也很好看,和九扬的不同,九扬的瞳孔是黝黑,黑得摄人心魄,而杜康的眼珠有点接近棕色,似有万种风情,上勾的眼角若隐若现地诱惑着人。难怪这么多人为他而来,单是几眼都教韦知白心动了。

  再看他喝酒时的模样,虽提不上是豪气,却不减男子不羁的神采。

  杜康觉得眼前的人虽然陌生,却有一种熟悉,他总是挂着笑容,很温和,似是他追寻多年想要的那一种暖意。看着他笑,杜康竟不自觉地跟着他笑。

  两人的目光互相流传,旁人只得暗地羡慕,谁叫自己不似他们长得这么好看。

  “在下韦知白。”先是由韦知白打破沉默,然后他自近处拿来一杯酒放在面前。

  “我是杜康。”他拿起一杯酒,举起杯,邀韦知白共饮,哪知道韦知白竟然摇着头,拒绝了。

  这下子变得有意思了,韦知白的目的不是杜康吗?还是他不知道规矩?

  韦知白当然知道,他也有付钱买一杯酒,但他知道自己的能力,手上又只有一杯酒,当然要好好珍惜。

  “美人可有规定这杯酒何时喝?”

  “没有。”

  “那么知白想与美人谈谈心,可以吗?”韦知白噙着笑问。

  旁人以为杜康不会同意,哪知道杜康迳自再喝一杯酒思量后点头说:“可以。”

  韦知白执起酒杯,嗅了一下里头的酒香,又心满意足地放下,“美人的名字改得真好,杜康杜康,如何叫人不为你而醉?”

  “让韦公子见笑了,这名字只是因为我嗜酒而来。”杜康说着,又意犹未尽地喝下另一杯酒。

  果真是一个酒徒。

  “那不知美人可有醉过?”

  “很久以前醉过,但已经忘了那种感觉,杜康是千杯不醉。”

  “千杯不醉,美人不觉得可惜吗?”韦知白扫了一眼桌子上大半已经空了酒杯,又看他依然神采飞扬的模样便说:“大概天下间会喝千杯酒的人都是求一醉,酒过千杯依然难以一醉,不知美人求的是什么?”

  杜康笑了三声,对于韦知白的提问不以为然,自顾自地又喝一杯酒、再接一杯,韦知白倒有耐性地等待杜康的回答,看着美人喝酒都算乐事一件。

  终于杜康喝够了,桌上的空杯又多了十来只。

  “我爱的是喝酒,而这天下亦没有多少件事值得我醉一次。”

  好张狂的口气,仿佛是洞悉了世间的所有事。

  韦知白看着身边醉倒的人,顿时觉得可笑。最后不识酒、只为美人的人醉了,名为酒的人却不知道醉为何物。

  “那么按美人的话来说,醉与不醉间都不过是你的选择。”

  “照常理而言没有错,只是我未曾想过要醉。”

  “如果知白一杯酒之间要美人为我而醉,有可能吗?”韦知白执起杯子,要喝下去的时候被杜康阻止了。

  这一次,杜康笑得眼睛都弯了,韦知白看得呆了,周遭的人都愣住了。

  “公子要谈心,我却还没有说谈够。”杜康似乎对于韦知白很感兴趣,也不想他一杯酒后便走,他问道:“那么知白知白,不知韦公子认为何谓白呢?”

  何谓白?韦知白敛去了笑容。

  二十年前,他父亲过世以前为他起命为知白,是要他能够分辨世间的事非黑白。然而一代忠良、一个为国奔战了大半辈子的将军却死于新帝的诏令下,满门全灭。那么,何谓白呢?

  他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身后的两个侍卫厉眼地看着眼前之景,最后韦知白看见杜康执杯的手,又再一次释出笑容。

  “就像美人的手,纯净无暇。”

  “原来公子都不过是凡夫俗子……”杜康的眼神横过醉倒的人,又扫过站在一旁的人,说:“枉改了这般的好名字。”

  “美人啊美人,你这就不明白了。你有这么一双好手,是难得,然而美人以为这白字世上有多少人能够做到?知白只是对于没有结果的事不强求。”

  杜康仔细地咀嚼着韦知白的答案,再喝一杯酒作调味。

  得出的结论是韦知白真的不负其名,刚才还以为这个人会有什么正义懔然的话来回应。原来这人正是通晓了一个白字,自知无可能追求才会沦落到这副公子哥儿的模样。

  杜康这只千年蛇妖,从没见过韦知白这样的人,幸好他也不是真的变得轻佻,而杜康也来了玩味。

  “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我不会因公子而醉,那么公子要放弃吗?”

  “不会。”韦知白肯定地说,因为他心里有强烈的欲望,一定要得到杜康,“因为知白知道这不会没有结果的,知白求的是终有一天能把美人抱在怀里。”

  “公子对于人人都是这样说吗?”杜康低声笑道。

  “美人是第一个会拒绝知白的人,也是第一个人令知白不愿放弃。”韦知白摇着头说,然后拿起酒杯把里头的酒喝得一干二净,“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再会。”说罢他便晃着扇离开了。

  杜康看着韦知白手上的扇题的字,心里一顿,竟然高兴地笑了起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当年的那位潦倒书生,你可知道,杜康一名正是因你而来。

  **

  后来的日子,韦知白每晚同一个时间都会来一次。

  第二晚他说,佳人难得,能与你对酒一杯已属福事;第三晚他说,今朝有酒今朝醉;第四晚他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第五晚他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第五晚,韦知白离开的同时杜康撤退了酒席,走到九扬的房间。

  九扬问他:“既然人已经找到,为何仍是不愿意一醉?”

  杜康抿着嘴,没有回答,双目看着窗外的一轮月亮。初十五,明天便是十五了,当年一条小蛇曾经祝愿每逢十五月圆的时候依然能被书生抱在怀里。不过往后的日子书生死了,小蛇被捡回去养了。过了千年,这段小蛇也说不清自己是否在等待什么?

  唯一最清楚的那次是自己刚修成人形,醉了,倒明白相思苦。

  九扬又说:“弟弟,天赐良缘,错过了这次不知又要等到何时。”

  半刻,杜康才缓缓开口说:“他有他的姻缘,我不该介入的,说到底是人妖殊途。”

  这么听起来,原来是小蛇心底里觉得害怕。

  不过九扬心里想,这般多愁善感怎会是他家小蛇呢?

  “弟弟说是不该,但你又怎知道他不想呢?天赐良缘,今生你就是他的姻缘了。”说罢,九扬又笑起来:“难道弟弟不想要父王的仙丹了,你不要的话……”

  “臭狐狸,谁说不要?”杜康咬牙切齿说:“你让干爹等待我把人带回去吧!”

  这般志气才是他家小蛇啊!

  第六晚,韦知白晚了一点来,来的时候杜康没有喝酒,一眼看过去满桌都是空杯子。韦知白如是地把一两银子放下,杜康从一堆空杯子中拿出剩下的两杯酒,一杯给他,另一杯给自己。 “今夜知白来得晚了。”韦知白坐下来,脸上依然是犹如春风的笑容,看得杜康好不舒服。

  “无碍,这杯酒本来就是等公子到来。”

  韦知白挑起眼眉,身后的人张大耳朵要听清楚二人的一言一语,睁大眼睛要看清楚两人的一举一动。

  就在韦知白初进风月楼与杜康对酒的那一起夜,赌局就悄悄地在京城开起来,买的是韦知白能否把杜美人抱在怀里。有人说,杜康心高气傲,而且千杯不醉,韦知白是无望的。又有人说,韦知白潇洒俊逸,天下间为他倾心的人数之不尽,他要杜康,杜康又岂能逃开。

  似乎,谁胜谁负今夜将有一结论。

  “知白愚顿,似乎美人有弦外之音。”

  杜康颔首微笑,没有作答,只是晃着一杯酒,还不如让韦知白自己选择这条路是否要走上。

  “记得初见的那一晚,知白曾问美人可愿一杯酒间为我而醉,结果美人没有醉……”韦知白顿了顿,“而我早就醉了,我也说过乍听杜康一名已经微醺,后来看到你坐在这儿沉静喝酒的神态我已经醉了、醉得很深。然而这一两银一杯酒,为的不过是你甘愿为我醉一次。”

  人们把这番话好好地记在脑海,果然还是韦知白这个风流公子技高一着,那些醉倒在旁边的人还真是万万及不上。就是这么一言一语,也足以讨来各大青楼的花魁的心。

  只是不知道杜美人可会领他的情意。

  “公子认为杜康的样子如何?”

  “绝色,却不失男子的气慨。”看杜康眉宇间的自信,那身青衣雅俊,只把他衬托得美而不媚。

  从前韦知白以为男娼犹如女妓,这样的话何不抱上一个更丰腴的娇体。

  这几夜一来,韦知白才发现所谓男娼绝不是他所想的,至少这风月楼的小倌均有自己的傲气,不娇不媚,所有的神采断不是一群女妓能及的。至于这杜康更是如此,就是姿态外貌比女子更胜,也依然难盖他男子的气慨,犹其是饮酒千杯的模样,不过令韦知白更是着迷。

  杜康一笑,问:“那么我是否值得公子陪伴一世?”

  韦知白心里首先出来的答案是,值得。然后韦知白又甩甩头,对于自己的答案有点讶异,结果他说:“一世的承诺太重,知白不敢妄断答应。”

  “如果杜康今夜仍然不愿醉呢?”

  “那么知白只能继续每晚打扰美人,喝一杯酒,与美人谈谈心。”

  “韦公子果然好雅兴。”

  “如果这是一场比拼,知白早就输了,或许这般交酒下来,我俩仅有缘成为好友。世事总不如人愿,我也不能要求美人定要为我醉一次。”韦知白执起酒杯,这个举动意味今天到此为止吧。

  身后的人一个激动,怎么可以?还以为今夜韦知白就能抱得美人归。

  第六晚,韦知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感谢美人为他留下的一杯酒。然而杜康抬手拦下他的举动,反而把自己的酒一饮而尽。

  杜康说,好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

  韦知白说,美人见笑了,能令人不喝酒而醉的人相信天下间只有你一人。

  听到这番话,杜康摇摇头,“也许是吧,但能令杜康醉的,相信天下间只有韦公子一人。”

  胜负而分,买韦知白能赢得杜美人的人大笑着,还是韦知白技高一筹。 于买定杜美人不会随了韦知白的人纵然心有不甘也无话可说。

  “知白先谢过美人,春宵漫长,有美人相伴怕是变得苦短。”

  “那你我还坐在这儿干什么呢?”杜康贬贬眼,极尽淘气的一面。

  一群不干事的人唯有感叹一句,自己就是没这么好的福气。

  韦知白站起来,接过杜康的手,人们自动分开一条路让他们走过,所以说俊男也好、美男也好,站在一起养目的程度还是十分具有威力的,尤其这么般配的两人。

  一旁的小仆马上收拾桌子上的酒,看到剩下的一杯酒时犹豫了一会,最后拿起来偷喝,哪知道此时红晕扑腮,果然是一杯烈酒,就只有杜康公子能受得了。

  忍住醉意,他还要叫人好好招呼这些只能看着杜美人而不能碰的客人。

  可是,哪知道桌子还没收好,其他小倌还没到,韦知白跟杜康都没有上楼的时候,却有一把声音突兀地传出。

  “且慢。”

  众人回首一看,原来是夏炫,他身后还带着几个凶狠的打手。

  杜康亦转头看着他,难怪今夜他没有拿着一大堆银子到来喝酒。这人还真是要不得,讨不到他欢心又没本事把他喝醉竟然找人来捣乱,只见旁边的韦知白蹙着眉。

  刚刚乱喝酒的小仆走上前,问:“夏公子,你带着这么多人到来是所谓何事呢?”

  “我说过杜美人是本公子的,本公子这趟到来当然是带走杜美人。”

  趾高气扬,看着就讨厌了。

  杜康厉眼瞪过去,明显是十分不满。

  忽然一股熟悉的感觉绕上韦知白的心头,再缠上他的四肢百骸,使他毫不犹豫地把杜康拉在身后。好像很久以前,他都曾经保护过这个人,那个时候杜康并不是这个模样,而是很脆弱的。

  韦知白咬了咬自己的舌,要自己清醒一点,怎么会有可能呢?

  然而杜康清晰地记得,那时有一位潦倒书生的确把一条小蛇从一群小孩中救了出来,然后把他抱在怀里。就像现在一样,不同的是杜康已经由昔年被孩子欺负的小蛇变成现在的千年蛇妖。

  那个区区凡人,想要他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眼看着夏炫一步一步逼进,杜康眼里的神色就愈发危险,可是最后夏炫却停在韦知白面前,没有前进。

  他一手掐起韦知白的下巴,看着韦知白明朗的瞳孔,却不知道他眼底有着什么情绪。而他这个举动把韦知白心底里的气焰激起,使韦知白一手拍开他。

  夏炫状似不在意地收起自己的手,又讥讽地说:“本公子还以为是楼里哪位小倌,原来是京师里大名鼎鼎的闲将军。”

  闲将军!好一个讽刺的名词!当年元和帝把这个封号赐给韦知白的时候不就是要时时刻刻提醒着韦知白,他将军之名不过是个空号,他亦只是个无事之辈!

  杜康听到夏炫的话后脸色愈来愈差,他这条蛇是有脾气的,而且是十分坏的那类。

  “夏公子别太羡慕知白,的确就你这副模样想进我风月楼是……贴钱都办不到的事。”杜康双目含笑,却是不客气地说。

  而这一番话除了夏炫外,其他人都一致地点头认同。

  “杜美人今天你被韦知白的花言巧语骗到不足为奇,但他日你就明白只有我对你是真心。”

  杜康嗤笑道:“也许知白他是花言巧语,但我并非人人的真心都稀罕。”

  “好、好、好!”伴随着话,夏炫用力的拍了三掌,然后厉声说:“今天得我赏识是你的荣幸,杜康你莫不识抬举!”

  “既然我不稀罕你的真心,你以为所谓荣幸我又稀罕?”

  看着夏炫一衣华贵,压根儿就是那重仗着家里有点权势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的人,态度跋扈。又看看韦知白一身虽然不是上等的丝绸,但却有一番君子气质似是浑然天成。

  这样的对比使得两人同是穿着蓝衣,却令夏炫直接被比了下去,只得一句俗气可言。

  众人你眼望我眼,有眼光点的人都会选择韦知白吧,何况是杜康。

  可是,纵然他们觉得杜康的选择的对的,也要为他抹把汗,只可以说夏炫生来命好,家里有位当相国的爹,他们这些普通人怎会惹得起呢?

  “是吗?”夏炫冷笑两声,抬起手向前一挥,身后的打手便马上围住二人:“给我带杜康回府,至于韦知白…打死也罢。”

  “夏公子,杜康他不识世面,你何必与他斤斤计较?”韦知白勉强架起一个笑容说。

  “杜美人啊,你看你要的韦知白都要低声客气跟我说话,你以为自己除了那张脸外还有什么资格如此嚣张地跟我说话?”

  韦知白握紧自己的拳头,他竟然不想被杜康看见自己只能忍气吞声的样子!

  没错,韦知白让人人心生爱慕,但也是人人能够出言侮辱。如果是平常,他肯定会随意任人说,然后自己继续到哪个温柔乡也好。这样的的性子,韦知风用了多少年才完全贴入自己的骨子里?

  但是今天一个杜康,却似乎要令韦知白把自己所受的屈辱彻底发泄而出。

  然而杜康在韦知白不能控制之前,自己已经不能忍受!

  “总比你连脸都没有好,真不知夏公子的嚣张从哪里来!”

  “杜康,我不介意你再放肆一点,你就等着本公子玩过后再看看韦知白还要不要你!”

  “玩?玩什么?连我都还没有得到就这在这里痴心妄想,大放厥词,你是色欲薰到脑子上还是你的口水太多?”杜康干脆把韦知白改拉到自己的身后,磨着牙,张牙舞爪地说。

  此时众人,包括连韦知白看着这样的杜康都不禁讶然。果然样子与性格并不能相提并论,好端端就毁了一个美人的孤高形象啊!

  可是韦知白却在心里想,杜康好像这样子比较适合吧?他觉得杜康生来就该是这个性格,而那个沉静喝酒的姿态固然美好,但绝及不上这个模样。

  “岂有此理!杜康你可知道我是谁?”夏炫要自己冷静,只要他亮出自己的名号他就不相信杜康会不向自己靠过来。

  “我管你是谁!就算是玉帝也不关我的事!”杜康不屑地说。

  “不知好歹,杜康你太不知好歹了!我夏炫堂堂相国的公子,而你身后的韦知白呢?你以为叫闲将军就是将军吧?不过是朝廷养的一个闲人,是圣上好心才会留他一个闲人在!整家都不过是乱臣贼子……”

  忍,不忍?手上的拳头愈握愈紧,青筋突起,有一股力量在蓄势待发。

  ……整家都不过是乱臣贼子?

  要忍却还是忍不下了!韦知白知道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侍卫正在看着,然而此等屈辱吞下肚就对不起为他取名叫作知白的父亲!他推开身前的杜康,一个拳头挥向前方的夏炫。

  “夏炫你给我听着,我爹一生忠心为国,更不是什么乱臣贼子。”

  夏炫没有料到韦知白会打人,唇角硬生生地吃下一个拳头,他抚了抚痛楚,眼睛凌厉地瞪着他:“韦知白你好大的胆!那你来说,当年韦氏全族抄斩又是什么一回事?”

  韦知白静下来没有回答,而身后的两位侍卫悄悄地离开了。

  “听吧、大家好好听着吧。”夏炫高声说:“我们都在等着韦公子对于当年之事的见解。”

  看着夏炫这个势气凌人的样子,韦知白却不发一言,周遭的人窃窃私语,最后还是有人看不过眼说:“韦公子当年不过是个初生儿,夏公子何必咄咄逼人?”

  “闭嘴!本公子劝你少管闲事!”

  真是、真是愈看愈讨厌,怎么之前除了觉得他其貌不扬外都不知道他原来这么面目狰狞呢?生气的情绪逐渐覆盖杜康的心头,他很想这个人立刻消失!

  他的瞳孔忽而变成红色,还挂上了一个阴森的笑容,幸好没多少人注意到他,而此时有一把声音从心底里传出:“弟弟,万万不可!”

  “哥哥,别管我!”杜康感觉到自己的指甲慢慢变得尖利,然而九扬的一句话令他不得不把利甲收回来:“还不是时机让韦知白知道。”

  对,不能吓到韦知白的。

  可是眼前的夏炫太过仗势凌人,杜康就是见不得他一言一字都嘲讽着韦知白,而楼上的九扬亦都见不得自己疼爱的小蛇弟弟如此生气。

  “诸位客倌。”一把脱俗的声音自上方传出,“不知你们闹够了没?”

  杜康认得这把声音,不就是他家的狐狸吗?韦知白也认得这把声音,不就是风月楼楼主九扬吗?可是其他人并不知道,当他们抬起头时只看见紧闭的窗前有一道黑影伫立。

  仿佛已经看了这场闹剧很久。

  不过自命非凡如夏炫,这把声音和那道黑影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个插手管事的闲人。

  “楼上的人,这事与你无关,不想惹麻烦的话……”

  麻烦?看来找麻烦的是夏公子,会惹麻烦的亦是夏公子。”说话的人语气很淡,却令人由心认同他的话,不容置疑。

  “笑、笑话……”不知哪里来的怯意充斥心头,好像窗后正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还有……

  还有那个黑影愈看愈不像人形,反而像一种动物,什么动物呢?

  “既然公子不相信,那么小人只得奉劝公子一句,夜了,还是早点回府吧。”

  随着话音低落,夏炫忽然清晰地看到窗前站着的到底是什么,他惊惶地推开身后的人,然而门外走来的人令他一下子跪下,脑里昏昏沉沉的,他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公子,风月楼今天是卖面子给相国大人。杜康选人有他的规矩,我风月楼不干预,也希望公子不要再闹事。”

  夏炫被此番话吓得浑身颤抖,竟然不顾仪态地抱住来者的脚:“爹……有妖怪……楼上、窗里有妖怪。”

  相国大人看着疑惑的众人,又看向楼上,最后他一脚踢开了夏炫。

  楼上的窗都是紧闭,连人影都没有又怎会有夏炫口中的妖怪?又见众人毫不慌张的模样,全然不是夏炫所说的一回事。

  “炫儿,想不到你夜夜就是流连在这种地方!”

  “爹……”夏炫仍然是一手指向楼上,颤抖地说:“真的有妖怪……狐狸、狐狸精……”

  “荒谬!难道有妖怪就你一人看见?”相国大人气得吹起胡子来,瞥见眼熟的打手火气更盛,“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扶少爷回去?”

  待夏炫走了,相国大人走到韦知白前,看着他直立的身影时相国大人忽然想起当年雄姿英发的韦将军,想不到韦知白已经长大成人了,甚至比他还要高了。

  这世事真的过得太快,也不是他们可以控制。

  “知白,这种地方以后少来点。”相国大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韦知白听得一阵眼红。

  只是他很快就把这些情绪收回去,他晃开了扇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知白要的地方是不用想世间的烦恼事,除了此处,知白还有什么地方可去?谢过相国大人的关心。”

  那一刻,相国大人沉默下来,明白的人总会明白。

  而不清楚的人,例如杜康,心坎里亦传来一丝痛楚,这辈子的韦知白,有的又是什么故事?

  杜康走上前,握紧了韦知白的手,低声在他的耳边说:“公子,你我何必还留在这儿?”

  “美人说得对,可怜这夜平白没了一大半。”韦知白反握回杜康的手,便踏上阶级离去。才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说:“相国大人,早点回府休息吧。”说罢,韦知白对他点头微笑。

  韦知白从来都不怪责世上的人情冷暖,更不怪责昔日与父亲曾经友好的朝臣对他敬而远之。

  韦氏遗孤,他在努力地活着,那么他又怎能埋怨那些人对他漠不关心的人?他们都不过是在天子眼底下努力地生存。

  收回视线的一刹那,韦知白发现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侍卫不见了。他下意识地抓紧杜康的手,好像只要这样,他这根浮木才能找到一个地方上岸。

  杜康感觉到韦知白异常的紧张,他也握实了韦知白的手,然后领着他往自己的厢房里去,把外头的人和事一律隔绝。

  甫踏入房内,韦知白便觉得有点热。

  “美人的房间,好像较平常的热。”

  “因为杜康生来便很怕冷,所以入秋后便会点上取暖炉,假如公子觉得太热我便命人取走吧。”杜康放开了韦知白的手,改坐在桌子前,倒下两杯清酒。

  “不用了,美人舒服就好。”韦知白坐在杜康的对面,先喝下一杯酒,“其实刚才美人不必为我说话的。”

  “公子言重了……”又想起夏炫那副讨厌的嘴脸,杜康便厌恶地低喃:“那个家伙我早看他不顺眼!”

  此刻的杜康和刚才张牙舞爪的杜康又连接在一起,韦知白看着也不禁灿笑起来,太有趣了!

  可是杜康愣住了,他修了千年才能够做到九扬口中的斯文有礼,就是为了他日再见当年的潦倒书生时,他能对他心生好感。好了、现在本性尽露了,什么都没有了!

  “你我不必如此拘谨,还是爽性一点好。”

  他尴尬地问:“公子,笑什么?”

  杜康有点不满地喃喃自语:“要知道今世的你喜欢我原来的样子我就不必苦练这么多年……”

  “美人在说什么?”

  “没、没有……”杜康连忙晃手摇头地说:“不过是我哥哥说这里不如家乡,要我对人有礼,事事不能太放肆。”

  “既然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就不用太过顾忌拘束。”

  “好!”杜康高兴地喝下一杯酒,又豪气地伸手抹嘴。

  只见韦知白又是那一张笑脸看着他,他慌张地红了脸,好像是酒醉后的红晕染上腮。

  果然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知白有一样事情想问美人。”

  “公子问吧。”

  “哈哈、美人就喊我知白吧,公子来公子去怪见外的。”听到韦知白的话杜康呆呆地点头,然后韦知白问:“倾慕美人的人多不胜数,为何美人会选择我?”

  “知白,你相不相信天赐良缘?”

  韦知白忽然想起第一个晚上,九扬站在楼门前对他的一言相劝--天赐良缘。当时韦知白听了就当是笑话,还妄言地说他向来只不信天,这缘怕是无分了。

  可是直到看见杜康,与他这样相对而坐着,韦知白只能直觉地点点头。

  他说,我相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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