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一向不在乎别人的贾尼，在出门的时候看见舟偲一脸低气压的在厨房折腾也不免好奇看上几眼。蹲在玄关穿鞋，头也不回道，“我出门了，今天晚上加班不会回来，你不用给我留门。也不要来给我送点心了，我有东西吃。”

  舟偲正在煎水饺的动作一顿，“好，你路上小心。”回答他的是关门声。

  这些贾尼不需要的煎饺，就等荷沫来的时候给他扫荡吧。

  现在他要担心的，是那位不知道在A市哪个角落藏匿着，准备随时冒出来咬他一口的夫人。她的战斗力，舟偲想想就心惊胆颤。也许他现在离开贾尼才是正确的选择，因为他喜欢贾尼。可必然没有用，就算舟偲离开了贾尼的生活，她一样不会放过贾尼。与其那样，还不如放手一搏。

  “贾尼，你是不是又手贱去挠了？”萧萤趁着店里还没有多少人，先把贾尼扯进了她的化妆间。“你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一把拍开贾尼的手，萧萤瞪了他一眼。

  原本被火灼伤的脸，现在只剩下多多少少的伤痂还没有褪去。伤痂褪去之后就是粉色没有纹路的新肉，和另一半脸比起来，显得特别恐怖。但是现在有人等不及它自然褪去，就手贱的伸手抠抠。被抠下的地方会流血，然后再结痂。伤口最后会痊愈的比现在更丑，还会发炎加重伤势。

  完全理解不了萧萤的大惊小怪，反正都已经这幅尊容了，还小心翼翼干什么？“你对一个已经摔烂的西瓜说，再在上面踩一脚是不对的？如果是没有被烧伤前，我肯定是一个痘都不会让自己长的，可现在都这样了，还在乎什么啊。”

  真的是恨铁不成钢！“这不是在不在乎！这是很严重的问题！你别胡闹，以后不许再让我看见你抠抠，我会生气。你现在又流血了你知道吗？有没有自觉啊。我没有希望你怎么样，就是自爱懂吗？以后还要找老婆的人。”

  “是是是，萧妈妈，找老婆找老婆。”再争论下去也是他输，本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准则，贾尼溜出了萧萤的魔掌，速速冲向了吧台。

  “她是关心你。”

  见到是殷适，贾尼的态度也就比对别人好一些而已，“我知道，也就由着她了。”

  “贾尼，我这样说也许会冒犯你。但你是萤的好朋友，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手术。就算不能恢复你原本的样子，可也比现在好。”

  就算知道是一番好意，可也还是隔阂人啊。“不用了。我并不怀念从前的样子，至少我已经认同了现在的生活。”

  “我也猜你不会同意的，但是如果哪一天你改变主意了，可以告诉我。”

  “谢谢。”

  殷适去找萧萤了，贾尼被殷适这一说思绪都不自觉的回到了出事的那一天。现在想想，那天他如果努力一下，是可以避开那大火的。可他没有，至于为什么，现在想也无济于事了。还是好好干活，有了钱就退休吧。

  那边贾尼对往事一笑而过，这里的舟偲却因为黑历史太多差点扑街。

  “爸比啊，贾尼现在对你还没有感觉，你要不要把贾尼藏在什么地方然后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歹再躲个几年。”

  “你当贾尼是白痴吗？换你你愿意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去别的地方？离开朋友，背井离乡？”

  荷沫换上一副正经脸孔，“我愿意。”

  扶额，“所以我说你的白痴啊。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神经大条的儿砸。好想把你打包送回你大哥身边，说话不经大脑，尽给爸爸我添乱。从前几次的结局你不是不知道，就算我什么都没有做，他都没有好下场。这次，要有一个结局了。”

  荷沫啧啧嘴，再吞下一饺子，含糊不清说，“我知道的不多，你总是说我小，什么都不告诉我。哥哥姐姐又是一个嘴巴紧的，我也不想问。现在听爸比说，感觉往事不堪回首啊！可都是你自己造的孽啊。怪不了谁。”

  “我想揍你怎么办。”

  “再见！”荷沫捧着煎饺，消失得干干净净。

  舟偲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凳子，嘴角抽搐。这小王八蛋……。

  在那位夫人没有正式露面之前，战争都不算打响。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想的，反正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舟偲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可这一次，不能再输了。他输不起，无辜的贾尼也输不起。

  心情郁闷的舟偲唉声叹气，怨天怨地怨祖籍，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愣是把他吓得差点蹦起来。来电显示是同事叶翔，接起来是直接没有了好语气。“叶翔翔，如果你只想打电话给我说废话。那我马上就把你变成一坨翔你知道吗。”

  『舟偲你是脑子抽筋了啊？你自己没有来上班，我打电话你还给我凶！你到底要不要混！信不信谁把谁变成翔啊！』

  唉？今天是要上班的吗，完全忘记了哎。“咳！我能不能收回我刚才说的话？”

  叶翔完全不想给舟偲面子，『不行！不能！不许！现在马上给我滚回来！你这个月的全勤奖没有了，月末你就哭去吧！刚刚不是很嚣张吗，凭什么我被老巫婆削了一顿，你就可以心宽体胖完全忘记上班。』

  感情这之前已经有人给这家伙喂了一顿炸药了啊。“下次请你吃饭！”

  『其实我已经给你打卡了。』

  打蛇打七寸，古人诚不欺我。“谢了，我现在马上来。”果然不适合唉声叹气，这一脱出人物设定就冒泡，真是太不美好了。

  『记住欠我一顿。』

  “啧啧啧，知道了。”

  舟偲急急忙忙随意收拾了一下就跑出了门。在舟偲离开一会儿之后，一个人影鬼鬼祟祟从阳台翻了进来。他插着腰，站在屋内环视了一圈，抛开对舟偲的品味不谈，这样的风格还真是恭维不来。什么温馨居家都是扯淡，烦死了。

  一个做不到洁身自好的家伙，还想追求什么爱情？真是笑掉了老子的大牙啊！什么爸爸不爸爸的，都是混蛋。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天天去叨唠别人，妄想介入旁人的生活，真的是一个大写的渣男！渣！渣！好想当着那王八蛋的面，当面呸他一声！

  就算舟偲再怎么样洗白自己，他也是一个不折不扣抛妻弃子的禽兽！这次他倒是要看看舟偲还可以玩出什么花样来。哼唧两声，踩点完毕的家伙就原路返回了。

  今年的冬季来得特别早，冷空气也来得比往年的强上许多。路上的行人早已经纷纷换上了保暖的大衣，街道上说说笑笑的情侣被寒意包裹，彼此紧紧依偎在一起。天空中，开始淅淅沥沥落下了雪花。即使落地就迅速融化，却也给街道上留下了一层白霜。

  萧萤在店里稍微清闲一些的时候偷偷去递了一个暖手宝给贾尼。瞥了一眼四下无人，悄悄说道：“你啊，手整天露在外面。一定要注意保暖知道吗？说起来，马上就要过年了呢。还真是感慨，一下子又一年了。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回头想想还是后怕。”

  萧萤并不知道殷适私下询问了贾尼关于整容的事情，否则按照她的性格，一定会和殷适闹一阵子。所以这个事情，贾尼不会提，殷适自己更是不会说的。

  “捂暖了也没有用，还是会冷的。”嘴巴上是不肯服软，暖手宝也还是老老实实接了过去。

  翻了一个白眼，“得了吧您！你怕冷我又不是不知道。多注意一些又没有错。啧！不和你说了，金玉那脑子抽风的又过来了。”萧萤早在殷适回到她身边的时候，就已经不怕和金玉撕破脸了。可贾尼不让啊，贾尼都不许了她也不愿意否了他的意思。

  金玉看着萧萤见她就跑也就嗤笑一声，反正她的目的一向不是萧萤，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来一杯长岛冰茶。”看着贾尼流畅的动作，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敲打。

  “给。”递出金玉要的，他就再不理会金玉了。

  抿了一口，就把酒搁在一旁不动了。托腮盯着贾尼忙碌的背影，直把贾尼盯得后背发麻。受不了的贾尼最终无奈转身，只想知道这位大神又有什么把戏要来折腾。

  “你应该一直在缺钱吧。”

  “你就想说这个？”

  “当然不是，不过就是一些曾经你看不上的客户。现在知道你破相了，就想着砸一些钱给你，尝尝你这位曾经的不夜城头牌的滋味。他们也不会在意你的脸，男人嘛，你趴着他们不就看不见了吗。谁让你曾经的名头不止这张脸，还有你那淫荡的身子呢。”虽然是笑着的，可眼里的轻视溢于言表。

  贾尼缓慢拿下了程曦给他准备的面具，露出丑陋的半张脸。让金玉第一次真正看清楚他这张被大火侵蚀过的脸。金玉看不起他，他自然也是瞧不起金玉的。

  “你说你在不夜城混的有意思吗。我如日中天的时候，你比不过我。我现在虎落平阳了，你居然还被那些恩客哄着来给我招揽生意？金玉啊金玉，你还真是越来越回去了。你信不信，我真回来挂牌。就算我只剩下半边脸，你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金玉怒视贾尼，“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当然是装糊涂，金玉不过就是想来羞辱他而已。但也要看他是不是她可以欺辱的。更何况，金玉这样的方式实在是低级幼稚。如果不是因为今天心情好，贾尼压根都不打算理会金玉这样的跳梁小丑。

  “你不是不知道这里有谁在罩着我。他们不敢来说，你还真给他们当跑腿的。这样二三线的事情给你做，自轻自贱也不带这样的噢。”

  “不识好歹。”冷哼一声，金玉转身就走。既然贾尼不愿意改善生活那她就不费心了。

  也不知道谁才是不识好歹。如果贾尼是金玉，那一定井水不犯河水。他可以站在这里调酒，就摆明了程曦是照顾贾尼的。如果程曦有意让贾尼继续挂牌，那贾尼也是能够多多少少给程曦赚到钱的。可她没有。就金玉这份小家子气，在不夜城可以混到这样的地位不得不说运气真是太好了。

  如果说贾尼不懂女人的报复心那就是玩笑了，他一个大男人，和女人挤在一起争风吃醋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些手段他会遮挡，自然也会报复回去。只是既然他现在没有混那个圈子了，就做好本职就是。

  要是他不服气，再去和金玉争来斗去，到最后麻烦的还不是程曦吗？

  人啊，经历大风大浪之后还真是会看淡一些事情。

  贾尼这边还在发呆，从他身旁伸出一只手拿过面具就要往他脸上套。没有动作，贾尼任由对方帮他戴好，然后依旧一言不发。

  程曦瞅着贾尼，莫名心疼起来。

  “老板，你又母爱泛滥了吗。”

  “去你的，我当你姐姐还差不多。……，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也只有金玉这么没有脑子的，明明知道贾尼是她在护着的，还敢一天到晚瞎逼逼。

  贾尼则不以为然，“在她的心里，一直认为是我抢走了她从这里翻身的机会。是我让她还要在不夜城靠着卖笑来做皮肉生意。不找一个人来恨恨，她怎么甘心。”

  “简直愚蠢。范……，范霖他现在害你变成这个样子，如果我是金玉一定把你当救命恩人。当初你如果没有和范霖接触，现在被毁容搞得身败名裂的指不定就是她金玉。还敢把范霖当作是救星呢。”初初提及这个名字，她担心贾尼会心里不愉快，但是现在看。贾尼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看程曦又有要破口大骂的趋势，完全不顾忌这里是吧台，周围还是会有旁人的节奏，贾尼从他自备的小冰箱里面拿出一盒草莓牛奶赶忙给程曦倒上。

  “老板，斯文一些。”

  “这里是我的地盘，谁有意见？”话是这样说，她也一样收敛了音量。

  如果早知道范霖会是一个疯子，那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允许贾尼和那疯子有过多的接触啊！可谁知道呢……。说不内疚，怎么可能。

  “我都不生气，你不要生气了。”

  哼一声，“就你肚量大。”

  旁的事情，她还可以保持高冷。可偏偏就是这个金玉的事情，程曦忍不了。范霖当初是先缠过一阵子金玉，金玉自己对范霖爱理不理。以为这样可以吊着范霖，让男人把她带出这个沼泽，可吊着太过，自然也会让人失去了胃口。

  范霖见过贾尼之后，直接对金玉失去了兴趣，天天追在贾尼的身后。即使贾尼一而再再而三说过不谈感情，可那疯子还是傻愣愣的要求贾尼和他在一起，来什么彼此相爱。贾尼提出不再有生意往来的时候，居然想和贾尼同归于尽！现在倒好了，范霖被炸得粉碎，贾尼也落不得好。

  金玉居然还有脸来怨恨贾尼？

  “老板。”

  “好了好啦，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走，走之前告诉你一下。范家知道你还活着，想要你小命。你也不要担心，万事有我。可也要自己多加留意，明白吗。”

  嘴边划过一抹苦笑，“我还以为范家转性子了，到现在没有来找我。原来是秋后处斩。”

  “我不会让你有事。”拍拍贾尼的肩膀，程曦端着草莓牛奶就走了。

  老板走后，贾尼心中有些疑虑渐渐扩大，程曦一向爱护他这不假。可最近怎么变本加厉了？程曦到底是商人，不可能为了一个酒保就敢和范家叫板。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范家不是好糊弄的，这个时候难道不是把他赶出不夜城才是正确的选择吗？程曦会为了他就和庄董开口？

  这节奏，不太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