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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二三事(一)
作者:牆紙      更新:2014-12-23 21:00      字数:0
  ***

  這裡的兒伶成親後沒有三步不出閨門甚麼的規矩,但除卻家境貧窮的農村戶,大多數都不會繼續外出上工,而是留在家中相夫教子,然而柳喚之實在喜歡夫子的工作,所以並未向書館請辭。

  向辰本就是現代人,對於婚後妻子還拋頭露面出去打工沒覺不妥,反而十分支持,心道上次自己身上不過沾了點脂粉氣這廝便緊張兮兮的想東想西,如果辭了工,終日窩在家裡無所事事,難保不胡思亂想,還是讓他有點正事打發打發時間好。

  又考慮到眼下家中的大小雜務依然是柳喚之一手包辦,擔心他會太勞累,便打算顧個幫工。

  不要求留宿,就是平日負責炊事、清潔衣物和打掃屋子等活兒,做了晚飯便可下工。

  雖然向辰希望和老婆大人過二人世界,多了隻電燈泡心裡也有些郁悶,可是畢竟老婆大人的身體和安全為上,從前傻呼呼仍未發現自己的感情時尚可當人家哥們般使喚一下,如今正式娶過門了,怎麼亦得捧在手心裡護著疼著。

  由於待遇優渥,來向府應聘的人川流不息,當中也有容貌身段不俗、眉眼秀雅的妙齡兒伶,大概懷著近水流台的念頭,藉機親近向大少,就是當小妾也比嫁個窮鬼一輩子挨窮強。

  向辰倒是沒往那方面想,簡單登記了各人的名字戶籍和技能,比較過後,純粹覺得年紀老一點的經驗豐富,便圈出了幾位從前替別家做過工的,托朋友暗地裡查探了下,最終選中了口碑最好的又家住同巷的一個老伶婦。

  「馮嫂見過向夫人。」灰髮布衣的伶婦猶自倒掉髒水,朝走來的夫子和藹笑道。

  柳喚之才回來便見家裡貿然冒出一個陌生人,早上仍未洗好的衣物已然井井有條地架在衣棚子上,呆呆地朝老伶婦頜首打了聲招呼,急步進了屋,扯住了夫君的衣袖問:「阿辰,那馮嫂甚麼人?」

  「新請的幫工,今日第一天上工。」

  「幫工?」夫君從未與他提過顧人一事,柳喚之有點驚訝:「這要給多少錢?」

  「不多,月俸一兩銀子。」向辰如實回答。

  柳喚之眉心一蹙。一兩還不多?放在尋常農村能夠買多少畝田地了,難道出身富裕人家的少爺都這麼闊氣麼……

  他猶豫了一下,道:「能不能……把他辭退了?」其實家裡也沒甚麼事忙的,以往和葉梓合租一個房子,白天上書館,下午散了學便回家洗衣做飯,給向大少送食盒都沒感到累。

  「你不喜歡馮嫂?」原本以為這體貼的舉動至少會得到老婆大人一個感動的摟抱作獎賞,卻是被一盆冷水澆在頭頂,向辰有點無趣。

  柳喚之搖搖頭:「太花錢了……」

  果然是這原因。

  向辰嘆了口氣,伸手輕輕圈住了他的腰把人拉入懷中,感覺那身板兒好像瘦了些許,想來是之前忙著籌辦婚事之故。他不禁心疼起來,額頭貼著額頭,眼神認真地說道:「你啊、不用替我省錢,身體累壞了多少銀子都換不回。我將你娶回家是要用來疼的,不是拿來作奴僕……」

  柳喚之羞赧地低下頭,小聲道:「可是管理家中財務也是妻子的本份。」

  「那是別人家妻子,本大爺的老婆嘛……」溫暖的氣息落在小巧的耳垂邊,向辰邪氣地笑笑,「只管想著怎麼在床上侍候本大爺便好。」

  近在咫尺的臉頰立時漲紅。

  「我跟你說的是正經事兒……」柳喚之又羞又惱,明明談著相當正常的東西,這人為什麼能扯到那種事情去,腦子都給色蟲蛀掉了!

  向辰挑眉,「傳宗接代也是正經事兒啊。」又親了親他眼角道:「比起洞房那時,你也沒那麼害怕行房了吧,咱們得加點勁兒,好讓你早點懷上。」

  柳喚之羞憤地搥了他一下,那結實的胸膛聞風不動,倒把自己的手打痛了,推了推掙脫不開,賭氣地扭過頭不去看那口沒遮攔的人。

  瞧見老婆真動惱了,向辰忙不迭把戲謔的神色收斂一些,拿過老婆的小手揉了揉,將人哄高興了才一起出門上工去。

  是屆科舉在四月,囊括了文理哲學、禮樂射御等學科,許多考生為能更好地預備考試,也憂慮京城氣候與本地不同,易水土不服影響表現,便租借了京城的小院落住上一段日子。一來比書館清靜可以專心溫習,二來與其他儒生論文比武也是獲益良多。

  書館頓地少了一班學子,柳喚之便清閑起來。

  講了幾堂課,批改一下功課,抬眼看看時間,才剛過申時,和向大少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時辰,於是就向旁邊的教文史的同僚借些詞集看看。

  「柳夫子真是好學不倦呢。」林夫子莞爾一笑,從身側的矮櫃裡掏出一本新詞集遞給他,打趣道:「新婚燕爾,柳夫子不該是要看些增進夫妻情趣的書嗎?難不成你家那位喜歡和你在閨房裡吟詩作詞……不對啊,你夫君年輕壯健,應該很熱衷那事兒啊……」

  柳喚之耳根一熱,羞窘地接過書卷:「林夫子,你怎可在書館裡說這些……」「我崽子都下了三隻,怕甚麼呢。」林夫子不以為然,伸出食指煞有其事地道:「聖賢曰,食色性也,男人啊天性就愛那檔事,你要是滿足不了他,他很快會離你而去。就像我家那表妹,性子悶又怕羞,嫁了不出半年人家便立小妾了……」

  性子悶……怕羞……

  自己不就是這樣子嗎……

  柳喚之微微抓緊了手中的書卷,「阿辰說過他不會立妾的。」

  「男人的話哪能相信,成親前當你是寶,成親後就當你是草了……」

  林夫子又言之鑿鑿的丟了一堆因夫妻感情淡薄導致糾紛甚至和離的例子,繪形繪色有根有據讓人難以反駁。柳喚之少時喪母,與二娘的關係也不親,父親是個山村野夫,只懂叫他對丈夫忍讓服從,這些夫妻相處之道自然無人教導。他不由自主的心慌,回到席位上,愣愣地翻著卷子,由左翻到右,由右翻到左,卻是半句詞句都入不了眼簾。

  於是,在向大少駕車來接老婆大人下班時,遠遠便望見一抹失魂落魄的青影立在書館門前的石獅旁邊,盯著地面呆呆的不知在思考著甚麼。

  向辰把人給抱了上車,不料沒有平時般的反抗,竟就乖乖讓自己抱著,也不吭聲。將老婆大人放在駕駛座的旁邊坐好,他抬手在那略略空洞的眼睛前揚了揚,「怎麼了?回魂啊。」

  柳喚之這才回過神來,晃晃腦袋瓜子說了聲沒什麼。

  然後又盯著前面某處發呆去。

  今早出門還好好的,為何隔了大半日就成了這小樣,老師的工作壓力太大麼?

  向辰摸不著頭腦,一邊開著車一邊悄悄地探了探他額頭,涼涼的,不似發熱徵兆。

  「做甚麼?」柳喚之疑惑地望向他。

  「看你是不是生病了。」確定沒異樣,向辰把手搭回方向盤上,關切道:「在想啥,呆呼呼的。」

  那邊沉默了半晌,忽而吐出一句:「阿辰……你討厭我這樣的衣著嗎?」林夫子說男人都愛穿著豔麗的兒伶,可是他穿的衣服都是淡色的,比普通男子還要樸素。

  向辰微詫:「沒,你穿青色挺好看的。」

  「那……你覺得我是不是應該用點胭脂裝扮……」林夫子說兒伶過了二十就顯老了,若不施脂粉遮掩,男人見到會倒胃口的。

  「別,你現在已經很漂亮了。」要是他老婆像其他兒伶般打扮得像隻彩雀,他小心肝承受不了啊。

  「那……你覺得我的飾物太粗俗嗎,會不會給你丟面子……」林夫子說大戶人家十分重視體面的,若然妻子穿戴寒酸,會給旁人笑話。

  「哪會,喚之這樣簡簡單單的就很好。」向辰失笑,「今天發生甚麼事了?突然在意穿戴來。」

  為甚麼阿辰跟林夫子形容的不相同。

  秀挺的眉毛皺了一皺,柳喚之默不作聲地別開了臉,神色彷彿還有幾分悶悶不樂。向大少旁敲側擊柔聲軟語引導了一會兒,卻丁點風聲都套不出來,只得作罷。

  車輛駛至市集,老婆大人的眸子莫名亮起來,「阿辰,我們一起去買菜吧,今晚我給你做好吃的。」

  向辰笑道:「小傻瓜,忘記了家裡有馮嫂嗎,以後你不用做飯的。」

  明亮的眼神隨即黯淡下來。

  對哦,那怎麼辦呢,林夫子說抓住男人的胃就能抓住男人的心,現在行不通啊。

  柳喚之心中相當懊惱。

  憂鬱的情緒連剛來向府的馮嫂都察覺到。

  「唉唉,夫人看來很苦惱,是和老爺生氣了?」馮嫂正在燒熱灶頭,一根一根地把柴薪圍住火種搭起,接著執起大葵扇搧風。

  「不知道,他不肯告訴我。」向辰撇撇嘴,順手打了兩桶清水進廚房,灌入水缸中。

  馮嫂見狀,有點吃驚,拍拍手中的碎木渣子站起來,「哎,老爺,這水桶重,當心弄傷……」

  向辰擺擺手,「安啦,我哪這麼嬌弱。」又道:「對了,馮嫂家好像有兩個小孫子,多大了?」

  「大的三歲,小的剛過百日。」就因為多了兩張嘴,馮嫂一把老骨頭才會出來做工。

  向辰微詫:「馮嫂過來了,那小孩豈不無人看顧?」

  「家裡還有我兒媳婦,大的那個也懂事,沒問題的。」

  「原來如此……啊、差點忘了……」向辰由衣襟內袋裡摸出一個小油紙包給他,「這是珍味樓的甜糕,車店伙計買多了,馮嫂拿回去給小孩吃吧。」

  馮嫂忙雙手接過,「多謝老爺。」

  沒料到這向氏夫婦比打聽來的還要平易近人。

  平日吃穿用度也沒刻薄僕役的,上工後,更可以偷偷懶兒,溜到鄰家和別的大媽串串門子,或者回家逗弄一下小孫子,有時飯菜味道失了手,打掃有些缺漏甚麼的,老爺和夫人也不予責備,輕微說了幾句便了事。

  因此馮嫂甚是喜歡這對夫婦,相處的時候態度亦親近了很多。特別是對著那個溫柔有禮的向夫人。

  聽聞是從鄉下嫁到縣城來的,猜想沒用過下人,與他說話的口氣竟然比他來做工的更要客氣幾分,連幫他煮一壺熱茶、收拾一個櫃子也會道一聲謝謝,然後旁邊的老爺便會撫額露出拿他沒轍的寵溺笑容,真讓他這個老伶婦哭笑不得。

  不過,馮嫂心想:其實夫人這種脾氣不錯,相較那些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大家千金不知好多少倍。

  記掛著老婆大人的身子,向辰找大夫給他看了個遍。大夫診斷是氣虛血弱和中氣不足,以藥膳調理,多加休息,避免太操勞就無大礎。

  端著煎好的湯走到東廂,馮嫂恭敬地敲了敲門道:「夫人,是我。」

  聽見裡面低低地應了聲,才推門而入。

  見夫人批閱著學生交來的文章課業,馮嫂生怕弄髒了桌面,小心翼翼地把小盤放在桌子僅餘的空位上。

  「這是大夫開的調理身子的藥湯,老爺吩咐我叫夫人趁熱飲用。」

  柳喚之朝他微微一笑,語氣溫和:「麻煩你了馮嫂。」

  端起碗飲了口,不慎被燙到了,湯汁從嘴角灑了一點出來,馮嫂立馬慌慌張張的找了乾巾給他抹。撲騰之際,不經意瞅見木榻的涼席下有一角白白的東西。馮嫂好奇地把它掘了出來,居然是竹製的花繃子。

  雪白平滑的方巾鋪放在裡圈繃子上,兩片還未成形的翠綠色刺在方巾的右角,估摸是竹葉子。

  「夫人也玩刺繡的麼?」馮嫂有些微驚訝,夫人常常窩在書房中,儼然是位書痴,竟然也對這些小兒伶的玩意兒有興趣?

  柳喚之微紅著臉:「只、只是想繡點東西送給阿辰……」前思想後,又偷偷摸摸地和林夫子商討,似乎就只得送刺繡荷包這類可以討丈夫歡心。

  要是葉梓在的話就好了,葉梓那麼多主意,定能想出辦法來。

  「夫人繡了多久了?」

  「十天……」

  馮嫂年輕時曾經也有好一陣子沉迷刺繡,手勢可巧了,惜繡線太貴,成品也賣不了錢,後來便放棄了。他端詳那圖案,一眼就看出問題,指著竹葉的一處道:「夫人,這葉片的針法好像錯了,應該用斜平針而非橫平針。」

  柳喚之自是聽不懂兩者的分別,眼帶困惑,「我依書上寫的繡的,兩種針法有不同嗎?」只要能形成葉子圖案不就可以了麼?

  「肯定不同!」馮嫂結舌。這些可是基本功啊……他耐心地解釋:「橫平針是依圖文水準方向運針的,但斜平針是斜向運針,更像竹葉的葉紋。除了平繡之外,還有包梗繡、樓空繡、補花繡、盤梗繡、魚骨繡……」

  埋藏已久的興趣一下子被挑了起來,光是拿著那個半調子的花繃,馮嫂便滔滔不絕地大談他的見解,比如這裡應該要加點鮮花,那兒可以繡點魚兒,又拎了從前的刺繡讓夫人一同鑒賞品評。

  柳喚之本是新手,聽得頭昏腦脹,再比較了自己的和馮嫂的刺繡,但覺那方巾活像稚兒畫符,實在難登大雅之堂,便是送給阿辰他也不會喜歡的。本來冒出一點曙光的心情立馬焉了下去。

  待那位刺繡大師終於結束了他的高談闊論,見某人焉頭焉腦的一副失落的模樣,不用多想就知道是何原故,心中好笑之餘,也興致勃勃地拉了某人的手問要不要教教他。某夫子一下子喜笑顏開。

  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倆主僕幾乎形影不離,柳夫子才回到家,收拾了小包便與馮嫂往書房裡去,一入了房,每每過了晚膳都不出來。休日的時候,更會去人家宅第找馮嫂,衣裡彷彿藏著掖著甚麼。

  獨守空房的向大老闆不明所已,只道老婆大人和馮嫂成了閨蜜,想著有個人給老婆大人分享下『姑娘家』的心事也好,便沒有去打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