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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探亲记(一)
作者:牆紙      更新:2014-06-02 22:07      字数:0
  ***

  从月湖县到柳唤之的家乡平安村约莫四个多时辰,火车沿海岸向东面驶了一段路程,接着拐入山林,触目所及皆是野鸟树丛、农民樵夫,途中只有一个简陋的车站供乘客解决方便,车厢内也没有甚么吃食和娱乐,两人这天又是早早起来赶车,一路上差不多都在醒醒睡睡,直至四周响起叮叮当当的钟声,才惊觉火车已然到达终站。

  急切下车的人潮一波接着一波,扶老携幼,狼狈地提着大包小包往外涌出,门口一下子挤得水泄不通,连车厢内的走道亦寸步难行。两人看见这混乱的状况,也不急于离开,将放在行李架子上的包袱拿了下来,便坐在座位等待。

  等了好一会儿,蜂拥的人海才逐渐散去。

  把东西用绳子捆绑在一起,向辰背着小山丘般的木箱和盒子慢慢地走出站台。物品虽多,看着沈甸甸的但其实不算太重,只是箱子太大,背着走路有点麻烦,下楼梯时险些给绊着脚。柳唤之只被分发一袋轻飘飘的干粮,想要帮忙分担一下,却被青年二话不说的阻止了。

  “阿辰,让我拿一些吧,这很重……”

  “行了,就你这小身板,我怕走不了几步便给压扁。”

  “别少看我,我在书馆里有时候也会帮忙搬搬枱椅的,这点东西我还拿得动……”

  不甘给看轻,瘦弱的恋人拉住他的衣袖,执意要帮他分担重量。向辰剑眉一扬,忽然贴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但你那里不是还疼着么?刚刚走路腿都在发抖。”

  清秀的脸孔一如预料飞起两片绯红,柳唤之慌里慌张的左右张望一眼,发觉没人留意那句暧昧的问话,这才放松下来。

  向辰微微挑起嘴角,“怕甚么,胃痛腰痛的都可以走路腿发抖啊……”

  柳唤之又羞又气,嗔怪地瞪了下,却是不知如何说他。松开手,薄唇一抿便转身朝外面快步走去。

  坏蛋!也不想想这是谁害的……

  “诶、唤之,别走那么急,我跟不上……”向辰忙抓好肩带追上。

  前方羞恼的夫子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径直步出验收车票的闸口。因两人的车票都在夫子手上,好不容易追到闸口的青年便被验票大叔一把拦住。自月台走来的旅客川流不息地从身后急行而过,向辰费了好大力气才不至于被压扁。他望着站在外头生着闷气的恋人,一面投以讨饶的目光一面窘困地与大叔解释。那大叔瞧出这小两口大概正在闹别扭,眼看这列火车客人又多,不欲青年挡住通道,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开闸门放人。

  柔情款款的哄了数句,薄怒的恋人才缓下了脸色。

  为免被熙来攘往的行人冲散,向辰紧牵着那柔软的小手,艰难地越过堵满了到车站口来接亲友的人群,又往外走了数分钟才找到一个比较疏通的位置。

  向辰虚脱地抹了一把额头,不由叹道:“吁,很久没见到这种阵仗了,还以为这么偏远的村落居民不会太多呢……”

  柳唤之年年春节回乡皆赶上最繁忙的时段,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平安村虽说比不上城镇繁华,可也算是邻近几条村落中最热闹的一条,何况大年三十外地的游子都会回来过节,当然拥挤不堪。”

  “你家在哪里?”向辰打量了车站外围一圈,附近只有密密麻麻的野草绿树和几条黄泥路,还有一些等候出租的牛车,却不见民房。

  柳唤之指着正前方的一处说道:“就在这树林后的小山坡上,在车站看不到的,穿过树林还得再走一段小路才到。”往时想省点钱,他都是步行回去的,不过今天他们带着一大堆行李,似乎还是坐车比较好,便对一辆没有载客的牛车扬了扬手。

  犹在叫嚷着招客的车夫立马麻利地挥挥藤鞭拍打牛背,将车子驶近。

  “看这位公子的衣着打份,是城里的人吧?”车夫是当地人,一眼便看出青年来自村外的繁荣城镇。

  向辰礼貌的笑笑,“我家在月湖。”

  “月湖县?离这儿很远呢……”车夫语气有点惊讶,却见后头的青年亲密地抱着同行儿伶的腰,让他可以靠在自己胸前坐得舒服一点,旋即了然一笑:“公子是待地陪妻子回乡过年吗?真有孝心。”

  “这没甚么啦……”

  向辰挠挠后脑勺,犹豫着要否更正他们只是情人关系。然而怀中的人儿只羞怯地垂下眼睛,双手有些许忐忑地揪了揪裤管。他心想在乡间男伶未婚便如此亲热,恐怕会为恋人惹来腹诽,便随车夫猜测去。

  车夫摇摇头,唏嘘道:“现在的年轻人进了城便忘了家乡,莫说陪妻儿探望娘家,连自个儿的父母一年也没见几次面,像公子这般的实在难得。”

  话毕,手中长鞭一策,牛只吃痛的哞哞呼叫,慢腾腾地迈开足蹄,把车子拉离喧嚣的火车站。

  循着碎石小径进入一片浓密的丛林,尽管仍有一天才到春季,幼小的嫩茎上开始长出青涩的花蒂,坚实如果,被翠绿的外皮隐藏着的鲜艳正含苞待放,娇嫩欲滴,彷佛只等和暖的春风一拂,便要冲破花苞绽放芳华。

  穿越丛林之后,眼前忽然豁然开朗,澄澈明净的天空之下,漫山遍野满是广阔的农地,草坡连绵起伏,梯田层层,竹舍茅庐依山傍水,皆疏落有序,鸡鸭牛羊随意放养,少了城市的华贵璀璨,却多了几分清幽安宁。

  柳家在一小山坡的中间,山势不算十分陡斜,可是道路容不下车辆,车夫把二人送到山脚便止步,青年只好认命的背着那些行李爬上山坡。

  “哪些农田是你家的?”

  “只有家门前的一亩地,用来种些蔬果和养猪。我爹是樵夫,靠卖木材维生,本来我们住在树林旁边的,数年前有猛兽在那儿出没,才急忙搬到山坡上。”

  “那你以前上的书塾在山上还是山下?”

  “在山下。”柳唤之扶着栏杆往下望了望,指向农田中央一处屋舍较为密集的地方,道:“看到那里有一所朱红墙壁的砖屋吗?那便是村里唯一书塾,隔壁还有武馆,黄师父每年初一都会在空地打鼓舞龙,明天我们和爹娘他们一起去看,好吗?”

  漾着笑意的眼眸透着期盼,向辰自然点头称好。

  “对了,我在你家里借住会不会打扰你爹娘?不然,我随便找一家客栈落脚也成……”

  “怎么会?爹他常常叨叨念念我离乡这么多年,从来没带朋友回乡游玩,看到你他应该十分高兴……只是我家蓬户瓮牖,你可能不太喜欢……”第一次带情郎来到故乡,柳唤之的心情甚为雀跃,一方面很想与青年共同体会村落里每样事物和童年时代的回忆,另一方面却又忧恐乡村之地枯燥沉闷,污泥脏秽随处可见,家中家具床铺也都破破烂烂的,会使青年厌恶反感。

  向辰无奈的笑笑,俯身在那惴惴不安的恋人脸颊上亲了一口:“那是我老婆的娘家,什么样的我都喜欢。”

  丝丝的甜蜜从被触碰的部份漫延至全身,如墨画般的眉眼浅浅一弯,柳唤之笑着搂住情郎的手臂,徐徐往家门走去。

  柳父老早站在门口等待,遥遥瞅见孩子和一位背负着沉重行李的俊俏儿郎从石梯行来,忙不迭慌慌张张的前去迎接。

  “哎呀、唤之,山路崎岖,你怎么让向公子一个人背行李,也不担待一些!”柳父皱眉轻斥,把拐杖夹在胳肢窝下,伸手欲接过青年提着行囊,又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向公子大老远来这穷乡僻壤过年,还拿着这么重的东西上山,想必累着吧,快进屋坐坐,东西我来拿就好……”

  向辰忙把包袱往肩膀一提,“不用不用,这根本不重,我背得动。”

  “对对,爹你腿脚不便,咱们先进屋吧……”柳唤之赶紧扶着父亲的臂膀,把人带回屋里,嘴上不免碎碎念道:“不是叫你在屋内等的么?这天气还寒凉,站在门口吹了风,待会又头痛了。”

  “莫把爹说得那般弱不禁风,想当年下着大雪我也能和老赵老周到树林打猎,这点凉风算得了什么。”

  柳父撑着枱角坐下,吩咐妻子把凉了的茶水换掉。

  向辰将那些行李搁在屋子一角,解开绳结,挑出包装好的礼物放到柳父面前,恭谦地说道:“柳世伯,初次见面,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希望您合意。”

  柳父颔首一笑,“谢谢。要向公子破费了。向公子长途跋涉来平安村应该十分疲累,房间我昨天打扫了一遍,向公子把行李安顿好,吃过饭再沐浴罢。不过我们家只有粗茶淡饭,还请向公子这几天屈就一下。”

  向辰忙道:“哪里、哪里,是我叨扰了伯父伯母才对。”

  柳母一手搭微隆起的肚子上,倒了一碗热茶递给他,有些局促的笑道:“向公子请用茶。晚饭快做好了,早上我特地到集市买了鲜鱼,还有些腌肉,咱们乡下没有甚么好饭菜,向公子凑合着吃吧。”

  “劳烦柳伯母了。”

  向辰一边接着茶水一边暗暗打量两位长辈。

  柳唤之的父亲和那位继母的年龄似乎相差颇远。

  柳父浓眉宽鼻粗壮黑实,憨厚的脸上刻印着岁月的痕迹,黑发里头夹杂了不少灰白,神色间一派农村男儿的气息。乍看下还真联想不到这样粗犷的男人竟是那位斯文的夫子的父亲,倒是一双乌亮的瞳仁与柳唤之有七分相似,却多了些神气。左脚猜想是受过严重的伤,小腿以下的骨骼有点扭曲怪异。然而,那位继母明显比柳父年轻得多,刚才给他俸茶的双手皮肤也白嫩嫩的,平时约莫没怎么干农务。

  老夫少妻,在乡村倒不常见……

  柳唤之望了望客厅,问道:“二娘,言之在哪儿?”

  “你弟弟在门口等了你半天,等得不耐烦,和隔壁大虎爬树去了。开饭前你到黄大婶家把弟弟接回来,顺便帮我送些汤圆给他们……”不是亲生的,柳母对柳唤之的态度有些冷淡。难得整年离乡背井的孩子归来,也不虚寒问暖几句。

  柳唤之生疏地回道:“好的,孩儿这便去。”

  正要转身出门,柳父却摆了摆手道:“春娘,唤之走了这么长的路,让他回房休息一下吧,我去接言之便好。”又朝柳唤之蔼声道:“你领向公子到房间歇息,看看有甚么缺漏,棉被要是不够,衣柜里还有一张……”

  言罢,撑着木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跨出门口。

  柳家只有三间卧室,一间是柳氏夫妇的,一间则是柳唤之的。余下那间原本打算给小儿子用,但是眼下有客人来访,便腾空出来做客房。反正小儿子仍年幼,和父母或兄长一同睡几天亦没所谓。

  “你跟你二娘好像相处得不太好?”向辰关心的问道,将那箱『古董』搬进房中移到一旁,然后又把替换的衣裤从包袱拿出来放入柜子里。

  “没甚么好不好,只是不甚熟稔。”柳唤之淡淡地说,拾起炭炉前的打火石,擦击两下,点燃炭火。“二娘嫁给我爹时我已经在书馆里讲学,一起生活的日子也就春节这五六天,所以感情比较淡薄。”

  察觉恋人不太想谈及这个话题,向辰收拾衣物的手一凝,踱到那隐隐笼着一层落寞之色的脊背后轻轻把恋人圈住。柳唤之困惑地歪过头看向他,投以不解的目光。

  “怎么了?”

  向辰将下巴搁在柔软的发丝上,悄悄地移开重心:“其实……用不着给我预备房间吧,我睡你房间也可以。”

  柳唤之脸颊微红:“你我不是夫妻,焉能同床共寐。”

  “你怎么和柳世伯说咱们的关系?”

  “朋友……”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还是朋友?”向辰调侃道,惩罚般轻咬他的耳垂,“昨晚还抱着我不放,今天就要我孤寐独眠,柳先生舍得么?”

  青年戏谑的一句话俨如咒语,一幕幕火热缠绵的画面旋即在脑海里浮现,柳唤之顿觉脖颈阵阵发烫,轻如蚊吶地说道:“为什么不舍得?两个人睡一张床,挤得慌,当然是自己睡舒服多……”

  “我没让你舒服?”

  “才、才没有!”柳唤之嗔了他一眼,挣脱他的怀抱。

  “唤之哥哥!”

  门板突然被猛力一推,一个小小的身影旋风似地掠过身侧,跳起来扑进恋人愒里。

  “唤之哥哥,我好想你!”

  柳唤之宠溺的笑了笑,揉揉小娃儿的头温柔道:“哥哥也很挂念言之,哥哥不在家,言之有没有乖乖听话?”

  柳言之忙点头如捣蒜:“有、有!言之每天都帮爹爹浇水种菜和捡柴,还把哥哥送我的书看完呢!娘亲都赞言之很乖的……”说着,身边倏地闻得一声干咳,水汪汪的大眼睛随即转到兄长身后的青年上,好奇地巴眨巴眨眼帘,“唤之哥哥,他是谁?”

  向辰好笑地看着小娃儿像猴子一样攀附在恋人胸前,抬手拔掉插在他头发上的断草,弯下腰道:“你好,我是辰哥哥,是你哥哥的朋友。”

  “辰哥哥好。”柳言之乖巧地向他打招呼,接着又搂着兄长的颈子,小脸闪闪发亮:“听爹爹说唤之哥哥带了很多礼物回家,有没有言之的?”

  被冷落的青年眉毛一挑。

  哦,还道这小孩如此乖顺有礼,竟是因为那些礼物……可是小孩子嘛,都是这样……

  柳唤之没辙地掐了掐小娃儿的鼻头,“自是有你的份,不过是辰哥哥买的,快多谢人家。”

  “谢谢辰哥哥!”柳言之向青年甜甜一笑。

  “不客气。”

  “好了,言之,去问二娘可以开饭了没?”

  柳唤之把弟弟放回地上,小娃儿本揪住他的衣领,一时未松开手,把领口扯开了一点,露出小片红点斑驳的肌肤。思想单纯的小娃儿呆了一下,害怕地叫道:“唤之哥哥,你被虫子咬了!这儿红红的!”

  正要催促三人到客厅用膳的柳父恰恰跨入房门,闻到小儿子的叫嚷,亦是一愣,视线下意识的往长伶那被拉开了的衣领瞥去,神情蹭地一窒。柳唤之没料到会被父亲看见,仓惶把领口拉拢得严严密密,心中慌乱,只见父亲青白了脸停在门口,沉默不语地凝望着自己和青年,眼中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

  这下子要怎么办?

  向辰额角滑下冷汗,尴尬地道:“那个……柳世伯……”

  “言之。”柳父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山野之地,给虫子蚊蝇咬有甚么奇怪,甭大呼小叫。”

  父亲莫名地板起脸,小娃儿吓得一抖,结巴道:“但,但是唤之哥哥整个脖子都红红肿肿的呢……”

  “你不也给蚊子咬过,两三日自然会好。”从容不迫地抱起小儿子走出房间,柳父扭头对青年说道:“向公子,饭菜布好了,你和言之整理完东西便快些出来,菜凉了就不好吃”

  向辰僵硬地扯起笑容,“好……麻烦柳世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