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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十一)
作者:牆紙      更新:2014-06-02 22:02      字数:0
  ***

  寒冬腊月,朔风凛冽。

  月湖县傍海,虽则气温比内陆城镇来得温暖,不见那玉树银花、银装素裹的美景,只有薄薄的雪霜从天上飘落,可是依然寒得碜人。

  于是,在天色犹昏的清晨时分,刘大妈便提着一盅健脾暖胃的补身汤水和一件厚厚的新棉衣到向府敲门。

  “刘大妈,怎么这么早啊……”向辰苦笑地道,禁不住的打了个呵欠。

  “哎呀,向公子这些日子早上便出门去,要是不早点过来还怕找不着向公子呢……”像是自己家般径直走进厨房拿了碗,把汤水倒出来,半是强迫半是苦口婆心地让向辰喝掉,刘大妈从竹篮里掏出衣物一扬,往他身上比了比,“向公子,新近越发的冷,昨天还降霜了……这是我家小秋给你赶制的棉大衣,顶保暖的,来、赶快穿穿看合不合身。”

  “好好、我待会儿再试。”向辰睡眼惺忪地端着碗喝汤,一手接过衣服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向公子都在忙些甚么?我前些时日天天过来府上都没人……”

  “杂事繁多,店工多患伤寒告病,所以店面有些应付不来。”

  “哦、天气是冷多了呢,向公子你也得当心点,仔细被传染……”

  “谢谢刘大妈关心。”

  等喝光了汤,穿上了棉衣,又天南地北的聊天小半个时辰,刘大妈却好像没有要告辞的意思,神色欲言又止。

  向辰迟疑地道:“刘大妈是否有甚么事相告,不妨直说?”

  刘大妈支支唔唔了片刻,才有些尴尬的说道:“是这样的……年三十那晚向公子有没有空?小秋他爹想和向公子见见面吃顿饭……”

  乖乖的,年三十团年夜,小弟又非你家儿婿,干什么过去与你们一起过,而且这分明是拜见家长的饭局啊。

  向辰揉揉作痛的太阳穴,“多谢刘大妈邀请,可是我年三十那天不在县内,恐怕未能到来。”

  刘大妈一愣,“向公子年三十还要到别县谈生意吗?”

  “不是谈生意,是陪人回乡过年。”

  刘大妈再一愣。

  向辰笑吟吟地补充:“我的情人家乡在外县,横竖我在月湖无亲无故,便想在新春陪他回去拜见一下父母。”

  甚么?

  向公子有、有、有情人?

  恍如晴天霹雳到嘴的肥肉让狗噙走一样,来时满腔热情洋溢的刘大妈,灰头土脸地提着竹蓝告辞了。

  向辰心情异常舒畅地将人送出大门。嘿嘿,这下总算让他彻底死心了吧……

  接下来的半个月,凌二少爷的报复的手法层出不穷,也愈来愈幼稚。

  这天在门板上泼脏水,明天在外院墙壁用朱漆画乌龟,后天丢蜜蜂窝。尽管没伤及人命财产,客人也没因此而被减少,可是收拾的工作亦不免给店工们带来困扰和烦恼,寒风萧萧的情况下还要走出店外洗刷墙壁,想着也透心凉。

  官府那边,报案报多了,大概看着是恶作剧,店面毫无损失,附近其余的商店也没发生同类的事情,所以调查也松懈下来,只着他们留心一些。

  “老板,这般下去可不是办法啊!”

  “上次他们淋馊水,门板浸渍坏掉,下回他们会不会淋煤油放火烧了咱们店子……”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们这些臭小子想来年扣减工钱是吧!”

  掌柜怒目圆瞪,拍地把算盘往柜台上一搁,围成一圈窃窃私语的伙计们蹶着嘴一哄而散。

  其实向辰也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即便自己清楚犯人八成是凌轩派来的,然而眼下一无闭路电视,二无警报器,他们又通常都在夜间行事,要怎么把人抓住?而且捉贼要拿赃,最好是在他们犯案是当场逮捕。

  向辰在内室里头来来回回踱步,费解地思量了整一下午,终是想出一个对策。

  在外院墙壁下,每隔数步挖了一个小坑,把捕猛器埋藏在内,再用泥土掩盖,然而在墙上用碳粉标示记号。而门板前的地方,则趁着周围商店打了烊后,在地下掘出一个大坑,接着以平时装饰用的地毯遮挡。

  伸手不见五指的冬夜里,向辰和店工轮流守候,冷得手脚僵硬直打喷嚏。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犯人终究中了陷阱,一网打尽。

  合力将挣扎的犯人绑起来拖到衙门,不出所料果然是凌轩的杰作。

  所有涉案人等皆为凌府家仆,恐怕亦是受凌轩威逼才不情不愿地做出如斯滑稽可笑的事情,犯不着县官大人严刑迫供,他们便通通把因由与指使人和盘托出,旁观审案的百姓不由得摇头失笑,直嚷凌家二少爷娇纵任性,凌老爷管教不善。

  “你真该到衙门观审的,二十好几的人给他老爹当众揪着耳朵打屁股,大家都笑得合不拢嘴。凌老爷看来似乎依然把他儿子当成黄毛小儿,县官大人见状也不晓得还要不要责罚凌轩了。”向辰一面揉着面糊一面得意洋洋地说着当日的奇景。

  “捉拿犯人是正事,但也得顾着身体,大冬天里伤寒不容易治好……”

  想到情郎为了捉拿犯人在寒冷的气温下等了三个时辰,结果邪风侵体烧了一天,柳唤之不由心疼,可是那事儿也没别的更好的法子解决,不满和忧心的话语便只好憋了回去。

  “没事,服两帖药便好,我现在不就活蹦乱跳的?”向辰不以为然,用棍子将面糊压成扁平。

  给因为要准备考科举而未能回乡过节的学生做饺子,是柳先生继修书后另一项任务。如果春节都不可以回乡和家人团聚,学生一定会感到寂寞的,所以便煮些饺子让他们感受一点过年的气氛,那个好好先生如此言道。向辰真不明白为什么恋人总爱弄这些婆婆妈妈的东西,可是望见他乐在其中的样子自己就不忍心拒绝帮忙的请求。

  “唤之,这个馅要怎么包?”

  “啊、不行,你加太多了,这样一下锅饺皮就散开了……”

  “那么少他们哪里够吃,多涂点蛋浆?”

  “又不是只有一盘……”

  冬天里,就算没有冰箱亦不用烦恼食物会坏掉。两人把整整五大盘饺子包好,又煮了多余的一部分当作晚饭。贴心地将恋人护送到家门前,甜蜜地偷了一个浅吻。正欲询问明天要否一起去添购一些应节糖果,柳唤之却告诉他往后几天可能陪不了他。

  因相亲的事,叶梓和家里吵得翻天覆地,早前还一度兴起与那位公子私奔的念头,却没有去确认对方有没有这个决心。柳唤之劝了好久才勉强拖延着。他担忧那性子冲动的同伴突然又冒出甚么奇怪的主意来,唯有多抽时间看管着他。

  “我还打算和你一起挑选礼物给你爹娘呢……”向辰夸张地唉了一声,语中尽是浓浓的失望。

  “对不起……”柳唤之抱歉地垂下头。

  “柳先生要给我补偿哦。”

  “甚么……补偿?”

  向辰弯下腰凑近那张露出困惑表情的清秀脸蛋,恋人预想中微微瑟了一下,他不怀好意地一笑,“你来吻我。”

  灵逸的黑眸诧异地睁大,柳唤之望着青年期盼的眼神,耳根顿地发烫。

  “这、这个……”

  “一直以来都是我主动,偶尔也该换你来……怎么?不愿意吗?”

  “不……”

  既然是自己没有做好陪伴情郎的责任,便是面对半含戏谑的要求,他也无法拒绝。柳唤之微微垂着眼睛,一边抬起颤抖的手臂拉下青年的颈项一边羽毛般亲吻那略跷的嘴角。可是青年岂会满足于这种清淡的触碰,仗着高挑的身材把瘦小的恋人压在灰白的墙上,几乎将他吻到窒息才收手。

  年近岁晚,与车店有生意往来的店家相继地邀约饭局,不外乎是打打关系、炫富显贵。向辰一向厌恶这些无聊透顶的应酬,不过顾及到车店营生,又被老掌柜啰啰唆唆地说教了一顿,才悻悻然赴约。

  “向老板,这是我们家秘方酿制的美酒,我特地带来两埕送你,外面买不到的……”

  “多谢,秦老板真是客气!”

  “谢甚么!我才要向向老板道谢呢。若非向老板的伙计不辞劳苦彻夜将我们店运货的车子修好,我可是要亏大钱。那次真真感激向老板。”

  “哪里、哪里,秦老板信得过咱小店,自当尽力而为……”

  秦老板豪气地一拍大腿,朗笑道:“向老板年少有为,温和谦虚,向老爷源下有知想必深感欣慰。”又示意侍候的妓伶替两人添酒。

  俏丽的妓伶优雅地拈起浸在暖水的酒壶,妩媚地朝向辰盈盈一笑,抛着媚眼倒了酒。孰料青年却习以为常地接过酒杯喝起来。那妓伶瞧他对自己的美色不为所动,心中有些不忿,又依偎在那脑满肠肥的主人胸前,娇声娇气地说道:“秦爷,向老板这般俊朗,想来家中妻室也必定貌美如花,秦爷觉得奴家比他们谁更漂亮?”

  秦老板笑着用手指刮了一下美人的鼻尖,“真不羞!向老板尚未娶妻呢!”又道:“话说回来,向老板,我有几个朋友的千金仍待字闺中,要不我给你介绍介绍?”

  向辰赶忙拱手婉拒。

  那妓伶心道自己这般天姿国色,哪个男人不拜倒在他石榴裤下。这位爷却正眼儿都不瞟他一下,又非因为顾忌家中母老虎,哼,他可不相信甚么世间上有像柳下惠一样的男人存在,难道……难道这位爷有断袖之僻?

  对于妓伶的揣测不明就里的向大少,一顿饭吃得浑身不自在。艳丽的妓伶时而在桌下伸出脚尖搔扰他小腿,时而秋波暗送,更甚是在秦老爷醉倒之后,装作不胜酒力,露出香肩扑倒在他身上。向辰无奈地翻翻白眼,唤来小二将那二人打包送走。

  “叶梓!你冷静一点,你突然跑过去会让那位公子很困扰的……”

  冒着烈风回家,中途却见两个黑影从小巷中追奔而出,竟是多日不见的恋人和那叶辣椒。两人在寂寥的街道上拉扯,声音虽不大,向辰还是听得十分清楚。

  “他在信里说他明日便要成亲了,你让我如何冷静……我要去京城,好歹得个明白……”

  “慢着,那位公子或许有甚么不得已的内情,你与他也没定下亲事,又这般一声不吭闯入人家府上,这让你父母怎么向人家交代?”

  叶梓冷笑一声,“管他的!爹娘不理我愿意与否硬拉着我相亲,我又何需理会他们感受……”

  “但是──”

  “甭说了!”

  柳唤之被他用力一推,脚下打滑,踉跄地就要跌倒。一双修长的臂弯及时赶至把他托住。

  叶梓一挥衣袖,截了车夫,便头也不回地朝城门去。

  “没事吧?有没有扭到脚?”

  青年紧张的问道,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胭脂水粉的香味,还有熟悉的酒气。

  柳唤之眸子一黯,摇摇头,淡笑道:“我没事。谢谢。”

  “那辣椒子是怎么一回事?大半夜的坐车去哪?”

  “那位京城的公子听说要和一个官吏的千金成亲,好像之前还和叶梓山盟海誓的,如今忽然转变,叶梓觉得是他家里逼的,便打算到京城找那位公子问清楚……”

  原来如此。按那家伙的脾气,到了人家府上指不准闹出甚么麻烦来,然而现下车子已经走远,他们也阻止不来。

  刚才用膳的酒楼距离宅第不太远,向辰并未驾车出行,于是便和柳唤之一同步行回去。

  少了同伴的屋宇,显得有点冷清。一路上柳唤之也十分沉默,满怀心事的样子让向辰甚为在意,问了好几次今晚要不要他留下来陪伴,全都给柳唤之以会惹人闲话的理由挡住。向辰只道恋人因为记挂着辣椒子的事而闷闷不乐,仔细叮嘱他关好门窗、晚上别乱外出后便回家去。

  却不知道身后站在门阶前目送自己的夫子,唇边上竟挂着一抹微不可察的苦涩。

  阿辰他……大概又是刚从哪家秦楼楚馆出来吧……

  他早就知道,这人一向风流,不为应酬而与朋友喝花酒亦是常有的事。

  而且情郎血气方刚,自己又一直拒绝他求欢的要求,会去找别人舒发也没有可甚么可以责难的。

  和阿辰交往之后,柳唤之觉得自己似乎变得心胸狭窄了。虽然从前他也会为了此事难过伤心,可是却不会妒嫉和生气。但现在,光是想象情郎温暖的怀抱被不知名的人分享了,他居然感到几分愤怒,甚至将对同伴的担忧抛于脑后。只是因为儿伶私情就变得轻重不分的自己,实在羞耻。

  不过……

  如果他愿意给予的话……阿辰会否愿意一辈子只拥抱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