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餐館，褚非文搖搖晃晃地走著，繞進了附近的公園，他不肯讓身後的兩人扶，自己東磕西碰。

  「喂喂…走直線。」杜傳家嘆息，走在他的左側。

  「小寶，前面有樹。」顧寒跟在他的右側。

  褚非文停下腳步，他坐在一旁的長椅，靠著旁邊的路燈。

  「我會分手，是因為列哥，嗯…是因為他…」

  眼前兩人都一愣。

  褚非文閉著眼，他睫毛沾著水珠，吸著鼻子，忍著傷心。

  「走了，送你回家。」顧寒蹲在他跟前。

  「嗯…」他還是自己走著，默默地流淚。

  褚非文用袖子擦眼淚，搖搖晃晃的走，看起來就是個小可憐。

  「那你為什麼又和他分手？」杜傳家跟上，拉上他的手，看不慣他為了列肇旭傷心。

  「喂!組，幹嘛逼問喝醉的人。」顧寒攬上褚非文。

  「…因為…嗚…因為他為了…為了給我一輩子…逞強了…我我我…是我害他的…」褚非文邊走邊哭，卻不是孩子氣的大哭。

  他低聲啜泣，偶爾忍住哭聲抽噎，默默流淚。

  在英國的第五年，他發現了列肇旭對他的感情，他害怕，因為他還未忘記傳家。

  第六年，在一場音樂會，他們兩個走散，列肇旭找到他後，牽著他的手，從那時候開始，牽手成了他們的習慣。

  第七年，列肇旭在他喝醉的時候，吻了他，他知道，卻沒有反抗。

  第八年，他對自己的未來茫然，列肇旭卻讓他不要放棄，還為他報名攝影競賽，他得獎了，那張雨落布里斯多，撐傘的男人就是列肇旭。

  第九年，他自然地靠在列肇旭身上看書，他允許列肇旭吻他的額頭，甚至接吻，於是他搬進了列肇旭在海德公園旁的小房裡。

  第十年，他戴著戒指聽著列峴嘴裡吐出的每句不堪，發現列肇旭眼裡的逞強，他害怕了，他也醒了。

  十年前，他愛得勇敢，十年後，他勇敢再愛一次，真的夠了。

  他，真的怕了。

  「他沒做錯什麼…真的…。」是他自己狡猾的逃跑了。

  褚非文靠著電梯，昏昏欲睡。

  顧寒攬上他：「喂喂…小寶，鑰匙呢？」

  褚非文伸手：「傳家，鑰匙…」

  杜傳家微愣，默默地為他開門，你真的太狡猾了…。

  在他認為自己和顧寒一樣是局外人時，依賴他，突顯他的不同。

  他看了一眼顧寒，沒有得意。

  因為感情這種東西，不是第一名，就什麼都不是了

  ————

  公司業務部主任王磊平笑著走進行銷部，手上還拿了一疊合約資料。

  「杜主任，大案子! 」

  「預算？」杜傳家盯著電腦，按下輸入鍵後，起身。

  「預算八位數字，光首付就有六位數字。」王磊平坐在桌邊，合不攏嘴，這個案子他和副理可是談了很久。

  「美金？」接過合約資料。

  「當然! 」他一臉驕傲，又說：「董事長交代讓你們整組先做這個案子，畢竟是面對大公司，董事長也想做好。」又將企劃資料給他。

  杜傳家看著資料上的簽名，皺眉。

  「這案子，還與市府合作，開設太陽能板充電站，以及城市電子腳踏車設點，所有相關預算和費用都得算上。」王磊平指著合約的某一條。

  「哇…王主任，在春遊競賽前搞這個案子給我們，不會是想來暗的吧! 」梁宣就是一張嘴走遍整公司。

  「學弟，我們業務組從不會將手下敗將放在心裡，你放心。」他卡上梁宣的頸，逼他喊了聲學長，才放開他。

  「D-day？」杜傳家翻著合約，看著附註的企畫內容。

  「六月二十，形象廣告市府會撥預算給我們，至於平面與電子，勝亞會給資源。」

  聽見勝亞，褚非文抬頭了，看了一眼。

  「只給七週! 」顧寒站起來，走向杜傳家，順手接過合約和企畫書看了看。

  普通的大案子，他們就得花上兩個月，更何況這種與市府合作的大案子。

  「學長，你們這招太陰了! 」梁宣也湊了上去。

  「勝亞嗎？」殷可凡好奇的也看了一眼：「大公司耶! 」

  褚非文默默地走入茶水間，泡了杯咖啡。

  他的心情很微妙。

  他不像顧寒在自家公司裡面對挑戰，也不像列哥，到了別家公司做出了一番天地，甚至他覺得自己一事無成，儘管心急，熬夜努力，也跟不上他們的腳步。

  他笑著自己，竟然在別家公司和勝亞合作，甚至計較利益。

  「想退出？」杜傳家也倒了杯咖啡。

  「怎…怎麼可能。」

  「這個案子時間緊促，沒時間讓你拖延。」

  「我當然知道。」

  「做了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對的。」走向褚非文，他將手撐在他身側，看著他：「否則，你永遠都是草包。」伸手輕彈他的額。

  「囉嗦! 」推開杜傳家。

  「這次平面攝影全部交給你!認真點! 」看著他的背影，杜傳家喊著。

  「知道了。」彎起嘴角，褚非文走回辦公室。

  他走近顧寒身邊，跟著看了看企劃。

  「這種大案子，我第一次遇上。」

  顧寒微愣，蓋上企劃，攬著他，故意笑得奸詐：「請媽吃頓好的，媽媽手把手指導你。」

  「媽…我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你還…。」伸手搶過企劃，翻了翻。

  顧寒緊張，與其說緊張，不如說他幼稚的不想讓褚非文看見企劃上的簽名。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褚非文，將他眼裡的波動看得仔細，心裡嘆息。

  「這樣的大案子，忙死我們不要緊，最擔心的是出紕漏。」顧寒開始提醒，他實在不願意承認心裡那股悶氣。

  褚非文點頭，還是盯著企劃。

  「我們行銷部必須在和市府、勝亞溝通前，得先擬定一份行銷企劃，包含媒體、平面、電子都要先擬好，三方溝通好後，還要簽下切結書，所以這時候還要聯絡公司法務部擬切結書稿，等簽下切結書後，還要…」顧寒將平板給他。

  「謝謝媽。」他諂媚的接下平板，紀錄重點。

  「少諂媚，到時候出錯，我才不會幫你。」顧寒輕彈他的額。

  褚非文微愣，看著顧寒走向資料室的背影。

  「還發呆，你當貴人到處都有嗎？」顧寒喊他，打算讓他看看範例。

  「來了! 」褚非文笑著自己多心。

  兩人在資料室討論，跟著梁宣也湊了進來，接著殷可凡搬著箱子進資料室，微微呆愣後，同情的看了眼梁宣。

  「梁宣，在愛情裡不要委屈自己當第二名。」他刻意說的小聲。

  「我？」梁宣看了眼顧寒和褚非文，對他大喊：「殷可凡，你又誤會什麼了! 」

  殷可凡捂著他的嘴：「你別這麼大聲，我會顧及你的面子的。」

  梁宣用力的搬開他的手，追了出去。

  天呀!殷可凡這是謀殺，力氣怎麼那麼大!

  顧寒看著眼前笑得開心地褚非文，低下頭。

  在愛情裡不要委屈自己當第二名，說得真好。

  愛情不能分名次，分了名次就會有委屈

  ————

  沒有按鈴，沒有呼喊，褚非文像進自己家一樣自然地打開杜傳家的大門，他滑著平板，將自己塞進小不點身裡，等著杜傳家回家。

  好像是從他喝醉那天起，杜傳家對他的態度有些改變。

  不是冷淡，也不是厭惡，他看不清，只覺得杜傳家有心事。

  「忍不住了？」杜傳家在玄關拖鞋，嘴角彎起。

  他不再強迫褚非文住在他家，卻發現褚非文下了班，偶爾會在他家等他，就窩在小不點身上。

  「忍不住什麼! 」紅著臉。

  「別擔心，我懂。」喜歡他在家裡等他。

  褚非文隨手丟了個抱枕。

  杜傳家接過抱枕，他拉開領帶，撲向褚非文。

  「喂喂…很重。」他將平板放好。

  「又不是不常壓，而且我最近瘦了。」他說的臉不紅氣不喘。

  「工作太多？」任杜傳家抱著他。

  「嗯…」他悶著頭。

  兩人都靜了一會兒，直到褚非文伸手撫上了他的頭，順著他的髮。

  「那天我喝醉了，說了什麼嗎？」

  「你告白了。」他舔上的他頸：「你說我是你的第一名，連號碼牌都不用領。」

  「怎麼可能! 」

  杜傳家停下親吻，他沉沉地壓在他身上。

  他會傷心，會疲倦，看著褚非文為了列肇旭哭，還是那種逞強的低泣，讓他退縮了，他擔心自己無法贏過列肇旭陪伴的這十年。

  「在他面前，我總覺得自己永遠是第二名。」杜傳家坐起身，看著眼前的落地窗。

  褚非文聽了，跟著起身，側靠在小不點身上。

  「我提到列哥了？」

  「你說會和女友分手是因為他，還哭了。」杜傳家半捂著臉，吐了口氣：「感覺你…」愛著他。

  兩人一陣沉默，杜傳家起身。

  「我…不曾比較你和他。」他拉上杜傳家的手。

  「你和他…算了，沒事。」他問不出口，別過頭。

  越簡單的問題，越難說出口。

  「你這樣…對我不公平。」看著杜傳家難過，他心裡也不好受。

  杜傳家還是沒看他，站在原地。

  「這十年，我為你傷心的每個日子，都是他陪著我。」褚非文低著頭，緩緩站起，他越過杜傳家。

  杜傳家拉上他的手，他不希望褚非文就這麼離開他家。

  「我和他結束了，分手了，才和你遇上。」褚非文撥開他的手。

  「住我家。」看著褚非文的背影，走了幾步又拉上他。

  「你…你真認為，我他媽的…只當你是炮友!」連轉頭也沒有，他撥開他的手，紅著眼眶走向玄關。

  感情一旦分了名次，就是委屈的開始，既然愛得委屈，何必勉強。

  杜傳家長腿跨了幾步按上大門，貼近他。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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