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項比賽叫「在職場上遇上舊情人」，褚非文認為自己一定可以拿下前三名。

  看著下車的兩人，他真不知道自己走了什麼好運，在片場上也能遇上列肇旭。

  不只是他，眼前兩人見了褚非文都露出驚訝表情。

  「寶! 」熱情的抱著褚非文。

  「喬，好久不見了! 」世界真的很小。

  「我遇上列了!坐他的車來! 」喬攬上列肇旭。

  「列哥。」他笑得不自在，看著他手上還是戴著兩枚戒指。

  距離上次見面，也快一個月了，列肇旭多看了眼褚非文。

  「你在這裡工作？」問出這話，更顯得有些陌生，列肇旭別開視線。

  「是啊，沒想到這次南佬原創的模特兒是喬。」他帶喬走向化妝間，又對列肇旭說：「哥喝咖啡？」

  列肇旭點頭，忍不住又看了褚非文一眼。

  「寶，列喝五杯了。」喬提醒褚非文。

  「哥，喝水吧! 」褚非文讓工作人員換成水，也沒經過列肇旭同意。

  列肇旭無奈地笑著，一臉沒轍。

  「哈哈哈…我最喜歡看列這種表情。」喬笑得誇張。

  「我本來可以蒙混過關的，喬，你欠我一杯咖啡。」列肇旭笑著坐在一旁。

  「真搞不懂，怎麼有人把黑咖啡當水喝。」褚非文推了一排衣服走過來。

  「還記得嗎？列曾一天喝了十二杯! 」喬翹著長腿，一臉不可置信。

  「很難忘記，十二杯!那時候還以為他會睡不著。」褚非文像是想起什麼，他也一臉不可置信。

  「拜託…」列肇旭笑了笑，故作驕傲：「十二杯小意思。」

  「哈哈哈…我記得那天他十點就倒在客廳的沙發上了。」喬搶話。

  「張還踹了哥，就因為哥霸佔了整張沙發。」褚非文接話。

  「還真的是他踹的，那傢伙還敢邀請我參加他的婚宴! 」

  整間化妝室充滿他們三人的笑聲，因為都是用英文對話，旁人也很難融入，直到顧寒敲了門說開始了，才停下。

  「小寶，認識？」顧寒看了一眼列肇旭，好像在在哪裡見過。

  「在英國合宿的朋友。」

  「兩位都是？」

  褚非文微愣，沒有多說，趕緊帶喬去拍攝。

  有些曖昧，被顧寒點醒。

  和喬說著往事，雖是快樂無慮的開心回憶，裡面卻混著太多他與列肇旭的曖昧不明。

  一個人在國外的寂寞，讓他輕易地依賴列肇旭，等他發現了他的情感時，他們倆的生活與習慣已經密不可分。

  趁著拍攝，褚非文盡量讓自己投入在工作之中，停止腦中的胡思亂想。

  「小寶，我教你對分鏡。」顧寒拿著資料，看著螢幕。

  「好。」他應得爽快，趕緊跑過去。

  「之前跟你說過的分鏡，其實就像漫畫，一頁十格至十二格，看我們廣告的秒數決定，這個懂吧？」顧寒給了他這次的分鏡圖，又讓他對著張導眼前的鏡頭螢幕。

  他們倆人站在攝影機兩側，低頭盯著螢幕，中間就隔著一個張正侃。

  看著顧寒的分鏡圖，張正侃拍攝出一幕幕影像，褚非文兩眼閃著亮光，崇拜的看著張正侃。

  「我們張導總是能抓住攝影的感覺。」顧寒仍是盯著螢幕。

  「真的很厲害，媽，你和張導的默契真好。」褚非文也盯著螢幕。

  「你怎麼不誇誇你媽分鏡做得好。」顧寒側頭看像褚非文，就隔著張正侃。

  「好好好，你分鏡做得好。」白了他一眼。

  「乖，待會請你喝咖啡。」顧寒還是隔著張正侃，當他是空氣。

  「好，老樣子。」褚非文想起身，總覺得隔著張正侃說話，很失禮。

  張正侃忽然起身，臉色沒有很好，他推開身後的椅子，卻拉著地上的接燈線，一盞兩米高的燈架砸了下來。

  「張導小心! 」褚非文推開他，自己卻被燈架壓上，他吃痛地悶哼一聲。

  「小寶! 」顧寒趕緊搬開燈架。

  「寶! 」原本在拍攝的喬也跑向他。

  褚非文起身，只覺得頭暈，左眼一片鮮紅。

  顧寒不客氣地對張正侃大吼：「該死的!你搞什麼! 」脫下外套按住褚非文冒血的傷口。

  看著發火的顧寒，張正侃發愣，有些委屈，就這麼呆坐在地上。

  「我沒事。」只覺得頭暈，按著自己的頭。

  「還沒事!先去醫院。」語氣著急。

  列肇旭聽見吵鬧聲，走出化妝間才見了滿頭是血的褚非文，二話不說攬起褚非文，往停車場走。

  顧寒讓人整理片場後，也跟了上去，他載著喬，開得飛快。

  「有…有列在，你不用急。」喬他緊握著安全帶。

  「怎麼可能不急…」顧寒跟上了列肇旭的車，進了急診室。

  褚非文已經躺在病床上，身旁的列肇旭不停地回應醫師的詢問。

  「病患的血型？」醫生看了眼傷口。

  「A型。」列肇旭想也不想。

  「有對什麼藥物過敏嗎？」醫生清理著傷口。

  「有，NSAIDs。」列肇旭跟在他身邊。

  他心疼，小寶對消炎止痛藥過敏，現在還受傷了。

  顧寒看著列肇旭替小寶回答了所有私人問題，心裡又漾起異樣。他，一項也答不出。

  接著再問了幾個問題後，列肇旭和顧寒他們就被趕了出來。

  顧寒靠在牆邊看著列肇旭，這個人對小寶了解得透徹。

  他看著列肇旭西裝上都是小寶的血跡，無法鎮定坐在椅子上，才發現自己也是一樣，他那件限量版的棉質外套，竟然毫不猶豫地脫下來為褚非文止血。

  他，果然跨出了界線。

  「喂，詹捷，我列子。」列肇旭焦急地踱步，講著電話。

  聽見列子這個名字，顧寒愣了，看著列肇旭的背影。

  「不是，不是我，是小寶，幫我弄張病床，嗯，沒問題。」列肇旭轉著自己手上的戒指，走向洗手間。

  「我說了，有列在。」喬丟了瓶水給顧寒。

  「他也是你們在英國的室友？」

  「不是，可是也是。」喝了口水，喬用怪腔調的中文說。

  顧寒聽不懂：「你講中文。 」

  「我是講中文。」

  「那你再說一次，什麼不是又是？」

  「他為了寶，幾乎每天都住我們合宿的家。」

  這句顧寒聽懂了，可他卻沒有出聲。

  喬以為他又聽不懂又說：「就是…合宿六…七…八年，八年，他有時間就會來我們宿舍找寶。」他還用手指比了個八。

  「聽不懂，聽不懂，你中文很糟。」他皺眉，將氣出在喬身上。

  悶死了!

  「很糟嗎？」喬一臉納悶。

  煩躁的爬了爬頭髮，顧寒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語：「糟…糟得讓人聽了難過…」

  喬看了他一眼，這句話，他聽懂了

  ————

  病房內，褚非文看著列肇旭在他身邊照顧他，醫生為他治療時，他聽著列肇旭仔細的回答著每個有關他的問題。

  他說不出這是什麼感情。

  聽著列哥每回應一個問題，他的心就痛一下。

  「哥，又麻煩詹捷哥了。」

  「找點事讓他做，免得他鬱悶。」見了褚非文沒事，列肇旭才有心情開玩笑。

  「對了，顧寒和喬呢？」

  「去吃飯了。」列肇旭見他痛的皺眉：「又不能打消炎止痛，一定很痛。」

  褚非文看著他的眼神，莫名心酸，逞強的說：「不碰到傷口都沒事。」

  列肇旭嗯了一聲：「很喜歡這份工作？」

  「哥也知道，我一直想做這類的工作。」他笑了。

  「是啊，否則當年怎麼會幫你報這科系。」列肇旭也笑了。

  「謝謝哥。」掛著淡笑，褚非文心裡又是一緊。

  他就是這麼和列肇旭牽扯不清。

  「謝什麼。」雙手交握，列肇旭用拇指轉著戒指。

  褚非文按著左眼上方，他忍著痛。

  「我去問問有什麼方法止痛。」他起身。

  「沒關係。」拉上列肇旭的手，他微愣，又放手：「他們給了冰袋。」閉著眼，拿起冰袋輕輕按在傷口附近。

  列肇旭接過冰袋，為他按著。

  「詹捷哥不知道會不會跟我媽說…」褚非文擔心的嘀咕。

  「都受傷了，還不讓你媽知道。」

  「所以詹捷哥一定會說，對吧？」他睜眼看向列肇旭，一臉擔心。

  看著孩子氣的褚非文，捏著他的臉：「都幾歲了，還躲著你媽。」

  「啊…哥又不是不知道，我媽她是哭包! 」揉著自己的臉。

  「哭包在笑另一個哭包嗎？」不客氣地笑了。

  「哥…」他是真的擔心，他哄不住自家媽媽。

  「哥幫你擋著，阿姨最聽我的話了，嗯？」面對褚非文，他始終溫柔。

  「我已經想像得出，我媽哭得哄不住的樣子了。」

  這句話，褚非文是用英文說的，他自己卻沒有察覺。

  這十年來，在英國見面的兩人，擁有在英國的共同朋友，甚至連語言都成了一種習慣。

  列肇旭聽了微愣，一切都好像又回到了英國。

  「記得，先裝可憐，哥幫你哄她。」

  褚非文微微嘆了口氣：「能哄住她的人，除了我爸，就你了。」

  列肇旭又笑了，愛屋及烏，這道理就只有眼前的小寶沒看透。

  拿下冰袋，他輕輕撥開褚非文的劉海。

  一陣走步聲，喬衝了進來，拿著手機對著褚非文。

  「看到了嗎？張」喬對著手機，笑著說：「像吧! 」

  手機裡的張透過視訊大笑：「寶，你又演木乃伊了! 」

  褚非文跟著笑：「你的婚禮，別想收到我的禮物。」他接過手機。

  手機裡傳出一陣英文亂罵聲，才問：「列呢？」

  列肇旭自然地靠向褚非文：「張，聽說當年踹我的是你。」

  褚非文挪了位置，讓他也坐在病床上，倆人自然地靠在一起。

  「小寶說溜嘴的？他當時可是要我踹小力一點。」

  褚非文一臉可憐樣看著列肇旭：「我…我讓他用左腳。」

  喬和手機裡的張笑得誇張。

  「你還裝的事不關己。」他攬上褚非文，親暱地捏著他的臉。

  「因為，後來發現張是左撇子，左腳似乎也很有勁。」褚非文彎起嘴角，有幾分調皮的模樣。

  話一出，三個人都大笑了。

  病房裡說的都是英文，顧寒也不是他們合宿裡的一份子，他無法融入。

  「不是受傷了嗎…」眼前褚非文，笑得刺目。

  別過臉，轉身，他愣了一會兒。

  眼前不知道站了多久的杜傳家，臉色也好不了多少。

  起步，繞過他，沒有說出任何寒喧的客套話。

  他甚至沒有再看杜傳家一眼，走出病房。

  原來，這叫忌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