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

  『回答我！』

  『你，我的答案是──你！我最愛的……黑暗……騎士……』

  苦澀的笑，彷彿被紅酒暈染的白色桌巾，在男人的臉上，擴散。

  下一秒，直升機內的男人在對方察覺意圖前拉開艙門，笑著讓自己被強勁的風吸離，以９.８０６６５ｍ／ｓ２的重力加速度向地表墜去。

  就像臉上有兩道猙獰刀疤的小丑說的，墮落永遠比秉持正義容易──

  只要有重力。

  卻有道黑色的身影在僅僅一秒後隨著男人奔出直升機的機艙，垂直墜落……？　　　？　　　？

  一切，全部源自一個夜晚，一個意外。

  至少，克拉克‧肯特真的不是故意，故意踏上高譚市──那個惡名昭彰的罪惡城市──踏上某位理該是他「盟友」的領域。

  雖然他是鋼鐵之子，是個擁有眾多非凡能力和兩種截然不同身分的人，但無論為了遮掩真正的身分或是得有份薪水好讓他好歹有食物吃有衣服穿有地方住，超人都不能沒有星球日報記者這個工作。

  只是報社記者的競爭十分激烈，想要得到別人沒有的訊息、想要有一篇能登在頭條新聞的報導，就不能沒有聳動且浮誇的採訪目標。

  不巧，高譚市的天之驕子，布魯斯‧偉恩恰恰符合了既聳動又浮誇的要件，繼之前拐了一團俄羅斯芭蕾舞團的美女搭乘豪華郵輪出遊後，這次則帶走一群模特兒包下整座賭場徹夜狂歡。

  如果只是一般的模特兒還不至於把媒體界攪得彷彿捲起巨大海嘯的洋面，畢竟那位天之驕子身邊最不缺的除了金錢就是女人，頂級美艷的女人。

  不同的，是這回被帶走的模特兒卻全是男模。

  難道布魯斯‧偉恩轉性愛上男人了？

  如此揣測的人想必很多，至少他的上司露易絲就是其中一位，大方簽下出差費用的支票和遞給他機票的同時，還不忘對他使眼色，說。

  「克拉克，好好施展你的『男性』魅力把最精確的新聞搞到手，雖然對你不抱什麼期望，但如果能被偉恩先生看上，就算是做一點『小小的犧牲』也是必須要的，懂嗎？」

  克拉克對著在說到「男性」和「小小的犧牲」這兩句話左右手各用兩根指頭比出兔耳朵的手勢，很強調地要他了解括號中真正意思，聽到美女上司的話，克拉克有些哭笑不得。

  「露易絲……我是記者……」不賣身的。

  「誰要你真把自己賣了？」露易絲又比了雙兔耳朵，大笑：「我的意思是必要的時候，如果你真的被大人物看上眼的話，被偉恩先生摸幾下親幾口摟個腰捏個屁股什麼的就犧牲一下吧！」

  「唉……」

  克拉克重重地嘆了口氣，卻聽見露易絲啊了聲後繼續說道。

  「如果幸運遇到那位先生的話，雖然對方會答應的機率等同於零，但你還是要記得問他是否願意接受星球日報的專訪知道嗎？」

  「那位先生？」哪位？

  「還會有別的意思嗎？克拉克‧肯特？」

  露易絲的手肘抵在辦公桌的玻璃桌面，玻璃下還壓著好幾張曾由她執筆頭條新聞的簡報，彷彿唸著情人的名字般，一個字一個字說：「高譚的──黑、暗、騎、士。」

  「……」

  一瞬間閃過腦海的不是被繪聲繪影描述在夜晚伏襲罪犯並將其繩之以法的英姿，而是不久前偶然遇見，負傷流血卻仍與惡徒拼搏的黑色身影……

  脆弱卻又堅強，在那漆黑的披風和頭套下毫不衝突地，併立。

  就像面罩上眉心的部位，明明是憤怒威脅的皺眉，卻在打倒惡徒救出被綁架的男孩時，未被面罩遮去的嘴角勾起很淺很淺的一道弧線，對孩子說──

  不怕，很快就能回家。

  於是一聲聲的鳴笛由遠方迅速朝犯罪的地點靠近，男孩被聲音吸引轉頭看了眼讓他心安的警車車燈，卻在回頭後發現將他救下的，高譚市人人知曉的那位英雄，已不見蹤影。

  「蝙蝠俠……」

  孩子漾著崇拜的眼神，看著遠處的一片黑暗，看著那位英雄出現又隱沒的……

  黑夜！

  而在百英尺空中用超級視力看到一切的超人，忘了自己現身的目的是要去救被綁架的孩子，甚至忘了危機已除他該離開原地，只記得一道黑色的身影，從黑暗而來，又朝著黑暗隱去。

  默默守護高譚市的──

  黑暗騎士。？　　　？　　　？

  等到再度回神時，克拉克已坐在飛往高譚市的班機上，經濟艙的空間對他這種身材高大的人而言簡直是種酷刑，得好幾個小時動也不動地保持固定姿勢坐在位子上，還得時時警惕自己不能讓過人的力量捏壞扶手，或者更慘地把整架飛機破壞殆盡。

  「唉……」

  誰叫他是薪資微薄的小記者，沒錢坐頭等艙伸直長腿，要不是機票不用掉會被懷疑他究竟怎麼從大都會前往高譚市，否則真想直接用飛的飛過去，省得受罪。

  「嗚──」

  看看手錶，還有一小時才會抵達，克拉克小小聲地哀怨。隔壁的老紳士已然熟睡，腿上擱著被翻閱過的報紙，正巧讓第八版的娛樂新聞躍入眼裡。

  「……」

  顯然，高譚的天之驕子──布魯斯‧偉恩──繼男模之後正與某位假聲男高音過從甚密，報導上還有張兩個人在歌劇院包廂內靠得極近的照片，標題更是聳動地寫著。

  密友？情人？新歡？性向成謎的布魯斯‧偉恩。

  「唉……」克拉克把視線移向窗外，看著飄浮在飛機下方的白色雲朵，嘆氣。

  與其訪問那個緋聞不斷的花花公子，他更希望採訪那獨來獨往的黑影，問問那人為何拒絕正義聯盟的安排，寧可孤身作戰、寧可流血受傷……

  卻始終不願讓超人踏入高譚，不願與他聯手打擊犯罪？

  機長透過麥克風報告著高譚市目前的氣候與飛行狀況，說再過三十分鐘便準備降陸，感謝旅客搭乘本班機。

  「這是機長辛克斯，杜溫的報告。」

  機長愉悅地用自己的姓名做了結尾，代表此次飛行即將平安落地，降落在惡名昭彰，奢華與貧困交織的墮落之都──高譚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