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和段子手……不……医生刚走到治疗室门口，就听见李心在哭，夹杂着方言在说话。陈凡停下脚步，医生也识趣地停下来。

  “又不是我想嘞。”李心抽着鼻子，委屈地说。过了一会儿，又听她说道：“又是右脚。怎么不痛！”

  想来是在打电话。

  “客西妹儿（膝盖）那儿。”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李心笑了起来，撒娇道：“嗯～好痛啊妈。嗯，没事，有人跟我一起来。嗯，回去再给你打电话。”

  医生适时咳了一声，李心把电话收起来，抹了眼泪。陈凡在医生后面走进来，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脸，嘲笑道：“哭啦？”李心不好意思地笑，笑到一半又垮下脸，可怜兮兮地说道：“好痛！”陈凡其实心疼得不行了，听她喊痛，把她脑袋抱在怀里搓了两把。

  “没事，不怕。”

  医生把李心裤子剪了，露出已经肿了一圈的患处。他一边处理一边打趣道：“如果你穿了秋裤甚至棉毛裤的话，可能就不会裂了。”

  李心哭笑不得，忍着痛回道：“对，所以这一定是我看那本小说里说的那种秋裤和棉毛裤之神对我的复仇。啊！！！”说到这里李心被痛得大喊一声。是医生动了一下她的腿。

  “你这不是错位，不是痛一下我就给接回去了那种。所以，你还是掐你男朋友吧。”医生不紧不慢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不用了。我当初右手无名指错位接回来的时候我也忍住了。很小的时候右腿小骨骨裂我也忍了。”李心木着脸一本正经地数道，“还有我没有记忆的时候右手手腕脱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一定是小时候都把霉倒完了，所以现在运气一直不错。”她说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这真的是秋裤和棉毛裤之神的复仇。”

  陈凡一腔惆怅都被她弄没了，无奈地拍了她额头一下，才发现她脑门儿全是汗。

  肯定还是痛得不能忍吧。陈凡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

  等医生处理完，李心正式拥有了一条石膏腿。

  “千万千万不要去弯膝盖。我虽然给你打直了，可是你会下意识去用力，所以你坐轮椅吧。不要受风，拿毯子裹好了。你是学生吧？上下床不便，在地上铺地垫，但是不能直接睡地垫，让人给铺棉絮，睡棉絮防止潮气。”医生在陈凡去租轮椅加找“肇事者”期间说了很多注意事项，包括忌口这一些。

  陈凡租了个轮椅，把李心抱上去。一路推着出医院。

  “这感觉跟我从此就残了似的。”李心感觉一路都有人看。

  “别瞎说。”陈凡推着轮椅，轻斥道。

  “真是对不起。”那个存在感基本为零的男生不知何时从哪里冒了出来。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谢谢你陪我们来啊，待会儿还要麻烦你帮我拿轮椅。”李心摆摆手。

  等到了出租车，陈凡又把李心抱上车，让她在后座靠门坐着把脚抬在座位上，自己把轮椅放好坐在她石膏脚旁边。那男生则坐在副驾。到学校又是一番搬动，

  这时间，就该吃晚饭了。于是陈凡直接把李心连轮椅一起搬到了一家煨汤店里。

  “卧槽！我们把乐柠给忘了。”李心总觉得哪里不对，这时才突然想起来。

  陈凡也是一惊，赶紧用李心手机给陈乐柠打了电话，一番道歉之后告诉她请她来这里吃饭。

  陈乐柠来的时候带着李心的裤子。她真的是个非常完美的室友，曾经做过一路跑来校门口帮李心付出租车钱，在李心没钱的时候接济她等等仗义的事。结果李心今天却忘了她，不由感到十分抱歉。

  陈乐柠倒没说什么，只是一进来就打趣李心的石膏脚。

  “我要在上面签名。”她开着玩笑坐下来。

  “签什么？”李心把菜单递给她。

  “就签‘不作死就不会死’你觉得怎么样？”陈乐柠随便点了吃的，才认真问道：“没有太大问题吧？”

  李心摇摇头，把医生的话大致说了一下。四个人慢慢开始吃饭。

  李心喝的鱼汤。这时候淤血还没散，不能“吃啥补啥”那样吃，得清淡点儿，不然淤血不容易散。

  饭后和那个男生告别后，陈凡把李心推回寝室，自己去超市买了竹席，又把李心的棉絮扯下来铺在竹席上，给李心在地上铺了个睡的地方。想想觉得不放心，他又嘱咐陈乐柠道：“晚上她躺下啊那些你们帮一下忙，然后，等她躺下了。”他左右看了一下，把李心晒在晾衣杆上的和风外套的腰带拿下来，“给她把脚吊在床上好了。一来防止她乱动，二来你们住一楼太潮了，吊起来不要接触地面，免得受风。”

  陈乐柠满头黑线，勉强答应了。陈凡便去和李心说话。

  “晚上睡觉不要乱动，知道吗。”

  “我睡觉从来不乱动。你去学校后勤服务楼开个房间过夜。”李心建议道，“本来明天想跟你去玩儿的，这下去不成了。”

  “还是要去玩儿。我明天来带你出去，去看个电影，吃点儿好的吧。”

  “多麻烦……抱上抱下的还得拿轮椅。”李心不太想去。

  “在学校的话吃饭还不是得抱上抱下。没事儿。”陈凡劝道。

  “好吧。那你快去吧。你找得到地方吗？不然我和你一起去。”李心想想好像是这个理儿。

  “别，到时候再把你推回来？懒得走路。我自己问路去吧。”陈凡说完和她道别，再次拜托李心室友照顾她，走出了寝室门。

  女孩儿们目送他出门，七嘴八舌地打听李心和陈凡的八卦。李心一一回答，自己推着轮椅到床下面书桌上清点带来的小零小碎的东西。

  夜九点，陈乐柠打来热水给李心洗脸，李心洗完后千难万难地洗了右脚，接在洗脚盆里刷了牙。等到要睡下去简直是太艰辛了。

  杨扬和陈乐柠把她架起来，小学妹把轮椅收了，李心自己负责不要让右腿落地。接着小学妹轻轻抬住李心的伤脚，李心在陈乐柠和杨扬的帮助下单脚下蹲，慢慢把屁股落在铺上。最后陈乐柠还真的把她的脚吊在了床的护栏上。

  “这样不行啊，我总感觉屁股那块儿漏风。”李心感受了一下，实在是有点儿不得劲儿。陈乐柠拿来自己的小毛毯，把李心的伤脚连同屁股裹起来，解决了这个问题。

  “我告诉你啊，你最好早点睡，不然待会儿想上厕所了我看你怎么办，睡着了就感觉不到了。”陈乐柠真诚地建议。

  李心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对啊，上厕所怎么办？想想自己瘸着一条腿，千辛万苦地上厕所的样子，李心就觉得生活好艰辛。于是她果断决定睡了。

  但是九点真的太早了，李心实在睡不着，摸索着找到手机，给陈凡发信息。

  “开好房间了吗？”

  “开好了。你躺下没有？”

  “躺下了。好艰辛嘤嘤嘤。话说，明天出去玩儿，我要是想上厕所怎么办？”

  陈凡那边静了好几分钟，才又发过来。

  “把这茬忘了。那明天还去吗？”

  李心实在是想象不出这种情况下怎样能既不要人帮助又能安全上厕所，于是决定还是不去了。在学校可以至少有室友帮忙。

  “还是不去了吧。在学校玩玩算了。”

  “好。睡吧，今天一天够累的。晚安。”

  李心回过去：“晚安，么么哒。”

  陈凡看着李心回过来的“么么哒”，嘴角扬了扬。随即把手机收好，

  明天不能去玩儿是有点儿遗憾，自己还特意请了假。不过谁让这么不长心的人是自己女朋友呢，没办法。在学校应该也不错，只要跟那个逗比在一起应该也无聊不到哪儿去。

  陈凡想着向下躺了躺，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而李心这边，还在想明天早上起床上厕所到底该怎么办。学校是踏便器，自己怎么才能单脚蹲下去并坚持到上完厕所站起来再提上裤子！让室友帮忙？很不好意思的啊！

  我为什么要作死地去溜冰啊！李心咆哮道。

  室友都嗤笑起来，陈乐柠还开玩笑说万一地上有老鼠请记得尖叫预警。李心整个人都不好了，瞬间想起上学期寝室进了一条蛇……

  这下更睡不着了。李心突然觉得四周都是小虫子的叫声。作为一个脑补帝，她脑补出了许多不好的画面。偏偏这时她多年前的记忆又复苏了。她想起了很小的时候还在山上住的时候半夜有只蜘蛛掉到了腿上。还有一次，欢乐地哼着小曲去上厕所，有条蛇就在她背后冬眠，被她打扰后游动起来，把李心吓得屁滚尿流，哭着被爸爸一把抱了出去，几天晚上都睡不着。

  李心越想越多，加上她胆子又小，于是她彻底失眠了。

  妈呀！我果然不应该作死地去溜冰！李心内心泪流满面地哭诉道，顺带对秋裤和棉毛裤之神诚恳地致歉。

  这是李心回学校的第一天，结果，李心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