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男,有點事
作者:南佬
卷二:以夫為天
卷二:以夫為天 01 方海奇
  陳晨南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想找他卻完全沒頭緒,現在的他漸漸看清,原來,這十年來不是他陪著南,還是南陪著他。所以南比他自己還懂他,所以他沒他自以為的懂南。

  找了整夜,他翻出所有他和南曾經共有的同事、朋友的電話,甚至還聯繫了耿霆,讓他交出南,最終在耿霆的暴怒中結束通話。

  “南離開了,你以為他會來找我嗎!萬事行,你把南當成什麼!你他馬的就是個混帳!”

  「那你說南會在哪裡!」

  握著早已結束通話的手機大喊,萬事行精疲力盡的癱坐在地上,直到天亮,帶著蹣跚的腳步上班。

  此時此刻才發現他難以習慣沒有南的日子,後知後覺的發現痛覺爬遍他每一個細胞,咬著他的神經,在耳邊告訴他,他失去南了。

  「你睡傻啦~」

  銀鈴般的笑聲從身後傳來,萬事行柔柔額穴只希望簡易涵別再笑了,她的笑聲令他頭痛。

  「……沒,在想事情。」

  「想什麼?總不會在想陳晨南去哪了吧?」

  「妳知道他去哪?」

  簡易涵怎麼會知道,剛剛她也只是無心的順口說一句,怎麼也沒想過隨口說的話會引起萬事行那麼大的反應,小臉不甘心的垮下。

  「他那種人,還能去哪。在高中的時候偷親你,讓我抓著,後來後勾搭方海奇。」

  「你說什麼?」

  偷親他?南在高中的時候,親他?

  簡易涵抿緊小嘴,露出賭氣又不甘心的臉,卻沒打算說明白。再怎麼樣,她現在寧願當拆散他們的壞女人,也不願意當神助攻的月老紅娘。

  「我說他一定又去找其他男人。」

  高中時候陳晨南偷吻熟睡的萬事行讓她撞見,那時候她覺得陳晨南就是不要臉,有了方海湘還想勾引萬事行。要不是他一直想勾引萬事行,萬事行又怎麼會開口閉口都是南南南,又怎麼會眼神只看著陳晨南一個人……

  「南不是那種人!」

  吼完,萬事行說了聲抱歉,其實他也沒資格吼簡易涵,昨天他還不是討了耿霆一頓罵。

  「……南沒有其他男人,這十多年,他只有我……」

  和耿霆分手後,南經歷了陳晨譽自殺的打擊,之後也沒和誰交往,應該說他誰也不靠近。

  簡易涵還是不甘心,噘唇,杏眼一瞪酸溜溜的哼氣:「哼。方海奇呢?前陣子海湘還告訴我,他哥哥和陳晨南碰面了。」

  「方海奇……易涵你有他的電話嗎?」

  簡易涵小臉更垮了,這傢伙還真的不把她酸溜溜的愛戀當一回事,現在就想著他的南!她鼓著氣噗噗的臉頰,含著可憐巴巴的眼淚,走了兩步後又回頭,按了按手機將方海湘的電話傳給萬事行。

  「你自己去問吧!你這偽異性戀!」

  她沒蠢的還在一個沒發現自己心思的男人身上裝矜持羞怯,更何況是個愛男人的混帳。想著更氣硬是又是罵了他一句禍害才轉身離開。萬事行哪裏懂得她這種女人的心思,拿著電話立馬聯繫方海湘,轉了一大圈才聯繫上方海奇。方海奇意外的沒刁難他,還讓他到他店裡坐坐,他問他他的店在哪,方海奇笑著回他一句「松鼠便秘那裡」,而後掛他電話。

  Le Sud?隱隱約約想起那抹妖里妖氣的身影……

  又是一次準點下班,萬事行急忙地衝去天頂公園,喘著氣用力地打開Le Sud的木門,門板的玻璃都讓他震的一顫一顫的。方海奇這次沒轉身、沒低頭,大辣辣地用他帶點中性又冶豔的眼眸掃過他。

  「歡迎光臨。」

  「南呢!」

  「客人請坐。」

  看著萬事行著急的模樣,方海奇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只差沒說離開的好,回頭用食指敲敲桌子,讓萬事行坐下。萬事行本來想僵持在門前,卻又讓方海奇一句「南好像換電話了」給勾回吧台。

  「南呢?」

  「喝什麼。」

  「我不……檸檬水。」

  不點他個一杯,方海奇怕是不會理他。方海奇煞有其事的倒水,夾檸檬,滑杯,咻一下送到他面前。然後,不理他。

  「南呢?」

  「吃東西嗎?我~給你優待。員工價。」

  萬事行皺眉,他從以前就看不慣這張比他還風流、比他還油里油氣的臉。

  「你乾脆請我算了。」

  「也好。那我剛好下班了,一起吃?」

  才說下班,方海奇脫掉身上背心,轉身進員工室後拿了大衣後朝門外走去,腳步走得堅定也不管萬事行答沒答應他一起吃飯。萬事行抓了大衣追了出去,長腿邁出,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肘,阻止他玩這種迂迴吊胃口的戲碼。

  「南呢!」

  「上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長高了。超過一八五了吧?」

  沒理會他粗魯的拉扯,方海奇還是自說自話,還說以前萬事行只有一五八呢,說完手指勾勾調戲他下巴兩下,那雙賊溜賊溜的眼又打量他一會兒。萬事行一把抓住他的食指,他沒心情和他敘舊,和他對瞪像是想在方海奇那雙不正經的眼珠子裡找尋南的蹤影,死死的瞪著他。

  「萬事行啊~你這種暗示好羞人。」

  大廳廣眾之下,抓著他的食指,好像是暗示他可以對他翻來覆去,戳來摸去一樣,方海奇朝他眨眼後,食指勾動了下,萬事行像握到什麼髒東西一樣趕緊鬆手。

  「你!方海奇你正經點!我沒和你說笑!」

  方海奇露出一抹萬事行看不懂的笑容,有點無奈看著又有點熟悉。萬事行心頭一震,這笑容真的很熟悉,熟悉得令他心痛,他當然不是心疼眼前的方海奇,只是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南。

  「我……告訴我,南在哪裡?」

  語氣緩了下來,只要想起南,他就會像現在一樣胸口脹痛,渾身不對勁,雖然他也不知道找著南之後該怎麼做,但至少……至少讓他們同處在知道彼此的空間也好。方海奇瞄了他兩眼,不算矮的他,手臂一勾卡住萬事行的脖子,又朝他勾起月彎彎的嘴角,笑得自我自在。

  「我餓了。先吃飯?」

  盯著這張怎麼看都不順眼的臉,撇撇嘴後點頭。方海奇又笑了,細長的眼笑成了貓咪樣,他一副老朋友樣的勾肩搭背,也沒問萬事行要吃什麼,就拉他進去一家日式居酒屋。雅緻乾淨的座位,每一桌的位置都用半面屏風隔開,維護那喝了酒後就一點也藏不住的個人隱私。

  「喜歡吃什麼?生魚片?蕎麥麵?壽司?」

  「麵就好。」

  方海奇喔了一聲,招了服務生,食指指著菜單點點點點的就是沒點麵,點完後就對著萬事行笑。

  「啊~忘了點你的麵,要不我們先吃完,吃完再點。不要浪費。」

  「……好。」

  很平淡的回應,卻聽得出來萬事行的無力,方海奇唇貼著玻璃杯又囌了下喝了一口苦味的啤酒,眼神閃爍,而後將剛送來的酥炸嫩豆腐推到他面前,讓他吃。

  「想他了?」

  「……嗯……」

  停頓了很久才發出一聲淡淡的嗯,方海奇伸手夾過他面前的嫩豆腐往嘴裡塞了一口。

  「多想?」

  萬事行靠著椅背,眼神盯著交握在盤腿間的手,他連吸了好幾口氣又連嘆了好幾口氣,最後默默的紅了眼眶,又在一個深呼吸後忍著眼眶裡的水流。

  「……在……」

  說了一個字後又停了許久,方海奇也不催促他南佬原創,定定的、悠悠的大口、大口塞食物。

  「這麼多年來,就算沒交往,就算沒聯繫,就算我在外面風流快活,南他一都在我知道的地方。我上班還能看見他,既使我們一整天沒說一句話,我也能知道他就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你只想遠觀,不想褻玩?噗~」

  噗的時候噴了一口壽司飯,沒形象的笑得捧腹,笑完後含著壽司,含含糊糊的開口。

  「玩純情遊戲嗎你。」

  「……嗯。」

  這次沒有猶豫太久,萬事行很乾脆的回應,說完拿了啤酒灌了一大口。反倒是方海奇沒了剛剛的笑容,含著飯停頓了幾秒,用舌頭滾過飯粒後變了一張不爽的臉,伸手搶過他的酒。

  「誰准你喝酒。這頓我請的,你只能吃!」

  將所有的菜盤全推到萬事行面前,眯眯眼瞪著他,逼得萬事行挑了一個毛豆扔進嘴裡咀嚼。方海奇則像個失戀的大醉鬼一樣直灌那一杯又一杯的苦澀酒液。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進入第二卷。
卷二:以夫為天 02孫令
  新家離以前的宿舍有一段路,在郊區的最外圍,要真說來應該是座落在少有的森林區內。又由於位在高山處,屋舍多有限制,又不佔地利之便,這裏的住戶明顯的比城市內的住戶少了非常非常的多,已經可以稱為人口貧瘠的地步。

  陳晨南仰望眼前這棟難得一見的二十層樓高的大樓,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著低於一百層樓的大樓,聽孫又揚說裏頭可是四房兩廳的大房子,想著都覺得新鮮。

  「這裏唯一的好處就是空氣好。其他都麻煩。」

  搬家工人扛起紙箱,說了一句,看起來對這裡很熟也很有意見,現在還走在他前頭領路,弄得他有一種他才是屋子的主人的錯覺。陳晨南也搬了一箱,工人立馬喊他放下。

  「你別動,他孫子要有什麼事,他會宰了我的。」

  聽起來這位工人知道他懷孕,他心頭顫顫的不安,犯嘀咕的責怪孫又揚怎麼將他懷孕的事告訴一個陌生人。

  咚咚咚咚—

  工人站在門前將箱子塞在門和他的腹肌之間,食指用力的戳著門鎖上的晶版,在他想阻止他前,門嗶嗶一聲打開,工人又開口了。

  「瑕疵品,這家德譜門鎖一點也不靠譜!一定得按這麼用力,感應只有一個差字!」

  自顧自的又將那家什麼門鎖品牌商家罵了一頓,邊罵邊搬,現在搬完又賴著不走,還打開冰箱擅自拿了他剛才才冰進去的檸檬奶酪開了就吃。吃了兩口後咬著小勺子,又打開冰箱拿了一瓶沒開過的小瓶子,遞向他。

  「你要吃嗎?」

  那他買的,怎麼有種再不吃就沒得吃,得用搶的憋屈感。當然是接過小瓶子,悶聲含了一大口,用酸味和奶味平復一下現在這股想怒又不敢怒的憋屎感。畢竟他是總經理請來的人,再加上才幫忙搬完家,不就吃一瓶奶酪嗎,這麼趕他走,未免也顯得他太沒肚量。

  「奶酪太甜,檸檬又酸。」

  「啊?」

  他沒問他評語啊,瞪著工人浪費的放下只吃兩口的奶酪,陳晨南不開心。這工人不只是怪還很無禮。

  「你叫什麼名?」

  「問的人應該先報上名吧。」

  要無禮也他會。工人懵了下後嘀咕兩句說他沒告訴他嗎,而後邋遢的將沾了檸檬糖膏的手在身上抹抹,又像抹不乾淨一樣拿了一旁抹布擦手。陳晨南看了就倒胃口,暗自哎額了好幾聲後別過頭來個眼不見為淨。

  「我好像真忘了說,抱歉。我是孫令。」

  那一聲抱歉說得清楚也誠懇,還恭恭敬敬的報上名,這又顯得陳晨南太過計較,他吞了一口檸檬片後沒好氣的開口。

  「陳晨南。」

  孫令反倒又是一副「朕聽到了」的表情,搭著他跩不拉嘰的點頭,看得陳晨南傻眼,他就是瘋了才覺得這怪人誠懇。

  「那麼陳晨,你住這間吧。」

  「陳晨?」

  「嗯。陳晨,就是在喊你啊。你住這間吧。這間有落地窗,太陽曬得著,瞧你一副缺鐵缺鈣缺維他命D的模樣,曬曬太陽對你、對孫子有好處的。」

  一副主人公的模樣伸手拍拍其中一間門板,還說這裏唯一的好處就是隔音好,牆面特別處理過,然後又諷刺的加一句在這種荒郊野外隔音好有個屁用。

  「好。解決。」

  完全以自我為中心,孫令說完就脫掉大衣,順手朝浴室的洗衣籃桶裡扔去。陳晨南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摸著微凸的肚子退了兩部。

  「孫……孫令!你要幹嘛?」

  「洗澡啊。我搬了一早,流了很多汗。」

  說得跟上廁所一樣自然,現在還勾起腳脫襪子,將捲成一球的襪子像投籃一樣又扔進洗衣籃。陳晨南哎了一下。

  「怎麼了?你要先洗?」

  「啊?不是,你……這裏……」

  孫令正好脫掉上半身的帽T沒聽清楚,脫完後裸著上身好身材,一臉不懂他要幹嘛的神情。

  「你不說清楚,我不知道你要幹嘛啊。」

  「你要住這裡?」

  孫令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又是一副「我住這裡很怪嗎」的疑惑表情。陳晨南摸著肚子又退了一步,太怪了,這比方海奇還怪!

  「那你和孫總說過了嗎?」

  孫令搖搖頭,更顯得納悶,彎身他想脫褲子了,他也脫了就穿著一件四角褲然後突然恍然大悟。

  「啊!啊啊~你誤會了,我是說,我姓孫。」

  「我知道!你剛剛說過了!」

  陳晨南又退了一步,他絕對沒誤會,現在拿著手機,他想報警。

  「你真的誤會了!」

  「你穿褲子!變態!」

  被罵變態,孫令顯得更慌張,他長到二十六歲被罵過邋遢、宅和怪就是沒人說他是變態,太冤枉了,他還是處男呢。又拎起褲子,他想穿又想解釋,左腳踩右腳褲華麗的往前滑了一步,直覺反應撐著牆面找重心,扔掉褲子空出雙手,一個圓舞曲般的轉身,咚一聲雙手就撐在陳晨南臉側和他眼對眼,鼻對鼻。陳晨南抬腳就想踢他的子孫教訓這個變態,奈何孫令長得高南佬原創,視野廣大立馬就發現他的小動作,雙手一抓,抓著他的小腿,見他打算大叫,單手一摀,掩住他的聲音。

  「我姓孫,叫孫令,是孫又揚的兒子,我媽叫盧小莓,我姐叫孫宣,你要再不相信我可以被身分證字號給你,還有我今年二十六歲,還是個處男,但絕對不是變態。另外,我爸可能有跟你說過我嫌棄他這間房太遠什麼的不來住,但不是這樣的,是因為這間房子是我設計的第一項作品,缺點太多,我不能忍受自己曾經做出這種作品才不過來住。也就是最近我的啟蒙老師跟我說我的作品出現了瓶頸,讓我找回初心,我想了想才藉著這次幫你搬家過來住住,試著想找回初心。最後,我對你絕沒有歹意,就算不顧你,我也得護著孫子。附註,你懷孕嘛,就住那間有陽光的,我是夜貓子我住這間有夜景的,咱們一個白天活動,一個晚上活動,彼此不干擾。這樣可以吧。」

  他一口氣說完,還有起承轉合,陳晨南鳳眼盯著他眨了兩下算是答應,孫令這才鬆開箝制他嘴巴的手,瞄了他肚子兩眼。

  「什麼時候生孫子?」

  孫子好像已經變成他肚子裡孩子的名,還有孫令怎麼就這麼接受了孫總經理忽然多了個兒子又忽然多了個孫子,直接孫子孫子的喊。

  「……再五個多月。」

  「是嗎。那我幫你把那兩間小房間打通改成嬰孩房和玩具房吧。」

  才說完,孫令就像忘記洗澡一樣,穿著內褲走向另一間小一點的房間,然後又像想到什麼一樣拿了手機後開始聯繫裝潢的事宜。眼前男人穿內褲講正經事,還一臉認真的模樣,陳晨南今天算是開了眼界,吶吶的飄出一句。

  「怪人還真多。」

  偏偏孫令聽進了耳裡,在陳晨南覺得尷尬時,孫令認真的回一句。

  「真的。無奇不有。」

  想想他上次不也是遇到那個搶他大衣的怪人,還跟他說謝謝,真是莫名其妙。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
卷二:以夫為天 03 還是方海奇
  拖著喝掛的方海奇,萬事行罵了幾句粗話,到底是他失戀還是方海奇失戀,搞不懂這個妖里妖氣的怪傢伙把自己灌醉裝憂鬱深沈幹嘛。一把將他扔向宿舍裡的小沙發,沒想到方海奇死拽著他不放,連著他也跟著拉趴在小沙發上。

  「喂喂,放手。你渾身酒臭!」

  「誰要睡這裡!」

  雙手臂緊緊地環抱著萬事行的頭頸,方海奇因為沙發不好躺發酒瘋,長腿環上他的腰像隻大樹懶巴黏著。萬事行重心不穩一頭又栽進方海起的肩窩處。

  「廢話,你這麼大隻,我也這麼大隻,塞在這裡能好躺到哪!」

  方海奇仰起燻紅的臉,嘿嘿嘿的傻笑:「我的確滿大的。」伸手隔著褲子一把抓住小小行:「噗~我比你大~」

  「你屁!」

  「要不來比~」

  說比就比,方海奇迷迷糊糊的扯開大衣又拉開褲襠,在大拇指岔入內褲露出一點梳毛時發現萬事行的褲子還穿得好好的。他撇撇嘴,嚷著讓他脫,邊喊邊動手。

  「你不敢比!你就輸了!魯~蛇~!」

  聽見魯蛇二字,萬事行悶了,試想哪個男人能忍受被一個原本自己就討厭的傢伙罵魯蛇,他順勢起身,單膝跪在沙發內側,另一條腿站在地上,整個人橫跨方海奇胸腹之上,一副漢子樣扯開皮帶,唰一聲拉下褲襠拉線。

  「你給你爺看仔細!誰大!」

  方海奇瞪大他迷濛的眼,像是被他脫褲子的氣勢嚇著,臉頰浮出淡淡的紅暈,盯著內褲包裹的小小行吞了一口口水。他伸手摸了下他內褲的布料,小小行顫了下後往後退,喝醉酒的他又噗哧一聲笑了,食指指著萬事行那裡。

  「縮了。噗哈哈~還是我大~我沒縮~」

  萬事行只覺得被耍,跳起身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可他才往浴室走一步,褲子又讓他給拽著。

  「你又……」

  方海奇單手捂著嘴,喉頭發出嘔嘔聲,臉頰鼓得跟金魚一樣,又嘔一聲臉更鼓了。萬事行嚷著「你別搞我,給老子憋著」,才想勾著垃圾桶給他,悲劇就發生了。

  「嘔~~嘔~~~」

  華麗的噴射,苦味帶酸氣的混濁液體全都噴在萬事行的西裝褲上,吐完方海奇又拉過他的大衣擦嘴,擦完後又將大衣扔在地上。

  「呼~不能空腹喝酒,否則……只有吐酒和胃液的份,臭啊……」

  說完又躺回小沙發,嚷了幾句拿水來,大搖大擺的瞇眼假寐。腿上那一大片溫熱熱水流完全激發萬事行的怒氣,雙手掌抓住方海奇的上衣和一條腿,他一把扛起他,扛起他才發現方海奇不如自己想像的壯碩,他是比南壯一點、高一點沒錯,但體重可能和南那瘦不拉嘰的重量差不多。

  「啊啊啊~萬事行~你想幹嘛~」

  倒掛在他肩頭上,方海奇腦充血外加剛吐過的胃液嗆鼻,弄得他鼻涕眼淚齊流。

  「我幹嘛!我撥醒你!然後讓你滾蛋!」

  將他扔到地上後打開花灑水流,溫熱熱的水流浸濕他們倆的衣服,方海奇慌亂地用手掌抹臉,氣不過萬事行扛他,他腿一踹就踹著萬事行的小腿骨,痛得他捂腿蹲地,憤憤地瞪著他。

  「搞什麼!我幹嘛要照顧你!」

  「我醉了!你幹嘛不照顧我!」

  讓方海奇這麼一反問,萬事行傻了幾秒,這什麼邏輯。

  「我靠!要不是為了知道南在哪!我才不想靠近你!」

  方海奇眼神閃過一瞬的怔愣,而後在水流沖刷下逐漸清醒,但他沒打算走,自顧自的起身脫衣褲。

  「閃遠點。不是不想靠近我嗎!」

  拍拍萬事行讓他讓道,拿過香皂洗澡。萬事行算是大開眼界了,這傢伙還真他馬的以自我為中心,搞了這麼一晚,在他家還讓他閃。不過他也沒興趣看他洗澡!

  「萬事行!」

  腳步停住,但萬事行不想理他,沒為什麼,誰知道這個怪人又要給什麼把戲。水流下的方海奇眯眼想像溫熱的水氣,聲音沒了剛剛那種囂張跋扈,抿唇欲言又止。

  「南……他……」

  聽見南的名字,萬事行才回頭,方海奇眼神瞟動閃爍,像是還在思考怎麼說出口一樣不安,用著兩個人聽得到的輕聲細語,小聲又帶著不安的音量開口。

  「……南……南他不想見你……」

  越說越小聲,低著頭眼神不安的多眨了兩下,隨即別過頭掩飾他的心虛。然而萬事行卻只是站在門口呆愣了好一會兒後不發一語的轉身離開。方海奇伸手接勺水流,眼神迷惘的盯著順著指縫流淌的水流。

  「……真癡情……」

  洗好澡後他光著身子走出浴室,門口邊已經擺了乾淨的毛巾和替用的衣褲,方海奇雙手打開那件屬於萬事行的衣服,盯著盯著臉頰不自覺的炸紅,穿上衣服後眼尾不自覺的彎起一抹滿足的笑容。還沒穿上褲子,萬事行正巧拿著盥洗衣褲走向浴室,拍拍他的手。

  「閃遠點。擋路。」

  「那我先去睡~」

  就像是吃定萬事行趕不走他一樣,方海奇扔下褲子,就穿著萬事行的上衣和新內褲露出兩條均勻沒贅肉的長腿在他家走動,喝水後走進房間。萬事行濕透的衣服脫了一半,掛在雙手臂上露出他上半身健壯的好身材。

  「喂喂!你睡床,那我睡哪?滾到你吐過的沙發上!」

  方海奇回頭卻看見他扎實又寬厚的胸肌和腹肌,哇塞一聲後用他的雙眼評鑑一二,從上往下、再往下打量一番。萬事行讓他盯的不自在,不過都是爺們,盯就盯,還吃了他不成!

  「我想睡床。你不睡沙發,就跟我睡就好。」

  說得大方得體還對他拋個媚眼,笑咪咪的走進房間,萬事行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經不對,瞄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在和他鬧下去,他今晚上八成不用睡。沒再多說,反正他說破嘴,這個以自我為中心的方海奇也不會理他,轉身進浴室洗澡。仰頸順著水流梳爬頭髮—

  腦海中不斷迴盪方海奇那句—

  南不想見你……

  等他走出浴室,方海奇已經睡翻了過去,睡得是挺乖巧的,就是位置不對。有誰會大辣辣的躺在床的正中間,霸佔別人的床!扯過被子,萬事行矇頭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他也真的是累了,昨天一夜未眠,加上今天方海奇這麼一鬧,精疲力盡,沒幾秒也跟著發出細鼾。可他心緒唸著南,連作夢也唸著,矇矓間一股溫暖的懷抱從他身後抱著他,他就當是作夢,美好的夢,夢見南回來了,抱著他—

  「南……」

  混著哽咽地聲嗓,輕輕喊著南的名字,抱著他的手臂微微震了震,在鬆脫與抱緊之間,還是選擇細細的、輕輕地如羽毛一樣的抱緊他—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
卷二:以夫為天 04 孫子啊,我是孫令
  他不知道是不是和人一起住就得像現在這樣,一起分攤煮飯、打掃等等雜事,然後,還得把襪子攤平後再扔進洗衣籃裡。孫令夾了一顆水餃塞進嘴裡吧渣吧渣的咀嚼,眼神順著蓬鬆凌亂的捲髮縫隙中望向陳晨南。

  「除了家人,我沒和人同居過。」

  聽見同居,陳晨南嗆了一口,咳得流淚。

  「我們這是同住。」

  「都一個意思。我的第一次就獻給你了。」

  第一次拿拖把,第一次下水餃,還有第一次知道襪子脫了得攤平,這些事對他來說都像雷劈腦門一樣衝擊。

  「以後也請多指教。」

  他說的像是剛同居的情侶一樣正式,彷彿未來就要跟他過一輩子一樣。陳晨南又咳了兩聲,腦子還在消化孫令的怪邏輯。

  「咳咳咳……這話你別亂說。」

  「為啥?」

  「讓人誤會,你不就交不到女朋友,然後一輩子都是處男。」

  和孫令說話,陳晨南總會不自覺得失控,有時候都會亂了情緒,脫口說出一些不經大腦的話,像現在,他明明不想提他還是處男的事刺激孫令,卻還是說出口。然而,也就孫令這種粗線條的人沒神經沒感受,還能輕描淡寫地回應他。

  「啊~這事啊。要當我女朋友就不能誤會。我和你同住是事實,要和我交往,就得接受你和孫子。」

  陳晨南含著半顆水餃,眼珠子怔愣了兩秒後默默地吞下水餃語氣緩了下來,孫令其實滿為他們著想的。

  「……能不讓人誤會就近量避免。省得你還要解釋。」

  「你的話讓我覺得你和我劃清界線。」

  「我們倆連親戚都不是。本來就該劃清界線。」

  孫令又塞了顆餃子吧渣吧渣的咀嚼,那一頭亂髮還是遮住了他的視線,他盯著陳晨南看了幾秒。

  「那先從朋友當起吧。」

  「啊?」

  「以後要解釋就說是朋友,多簡單。也省得你自我封閉,現在硬是要和我劃清界線。」

  孫令撇撇嘴,他這人是有那麼點怪僻沒錯,朋友也不多,但也是會希望人喜歡他、認同他,陳晨南這麼劃清界線,讓他莫名受傷,就好像是他很惹人嫌棄一樣。直接了當的情緒,陳晨南想安撫說個兩句,說他沒嫌棄他,相反的孫令幫了他許多忙,像是那間新裝潢好的嬰兒房。

  「我……」

  開了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又是什麼都沒說。

  「陳晨,你我到一半,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搞得好像我強迫你當朋友。還是連朋友你都不想?人啊,就是隔著血肉,你不說清楚,我就不知道,然後我做錯了,你不開心,你又不說,還排拒我。你說這樣我委不委屈。」

  「我沒排拒你。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就算是朋友,你也不應該要求你女朋友接受我和孩子,本來我們就沒……」

  「是是,本來我們就沒關係。但現在我和你和孫子住在一塊不是嗎?我女朋友就該接受你們。」

  說得義正嚴詞,陳晨南感覺就像讓一個屁孩教訓一樣,心裡頭不服氣,卻無話可說,他含下最後一口水餃後站起身。

  「等你有女朋友再說吧。處男。」

  他又孩子氣的刺激孫令,才想著孫令粗神經沒聽懂,就聽見孫令驚愕的啊了一大聲,跟著他的腳步,吧渣吧渣的嚼的水餃,噴著水餃味的口水在他身後抗議。

  「你個性真不好琢磨,小心孫子以後像你。」

  陳晨南沒理他,倒了杯水喝,孫令不服氣的嘖兩聲後彎腰,伸手摸摸他的肚,奶聲奶氣的提醒孫子兩句。

  「孫子啊,我是孫令,你生出來後千萬不能像陳晨這麼憋扭,最好啊,像我。」

  陳晨南噗的一下噴了一口水,就見孫令淡定的抽了紙巾給他後又朝著寬大襯衫下的凸肚皮勸世般的又飄出兩句。

  「噴水這個也不要像陳晨。不衛生。」

  說完又自顧自的摸他肚皮兩下,孫子正好用他的小腳踢了肚皮兩下,孫令驚呼兩聲,彷彿小孩撐肚皮是什麼好玩的事一樣。

  「他動了!他動了!哈哈哈……喂喂喂,陳晨!你沒事吧!」

  順手摟過痛到冒冷汗的陳晨南,看他連走都無法走,孫令吸了一大口氣後一把抱起他,直往客廳走去,才想放下他,又看見陳晨南滿頭冷汗。

  「不行、不行,這沙發不好躺,我領你進房間。」

  他像是一隻瞎忙瞎闖的蒼蠅從廚房走到客廳,又走回房間。

  「你哪裡痛?要不要去醫院?」

  陳晨南抓住他的手,五官因為疼痛而扭曲,一手按著肚皮,有氣無力的揉按。男人和女人不同,下腹的空間不夠寬裕,孩子在裡頭小手小腳一踹一撐,踹不對地方,撐不對處,他就會像現在這樣如腸絞痛一般整個腹部筋攣。

  「沒事。孩子給踹疼了。」

  喘了口氣,他又揉了揉肚皮,可是剛剛孩子這麼一撐,撐得他乏力,說是揉看起來更像是用羽毛刷過般沒什麼作用。孫令盯著肚子,大手掌一蓋學他的手勢一樣揉撫他的肚皮。

  「我幫你揉吧。你歇會兒。」

  「不……」

  「要是當我是朋友,就讓我幫著吧。別老是劃清界線。」

  陳晨南愣了下後也就隨他,閉眼假寐又緩了口氣後才開口:「孫令,我不嫌棄你,也沒排拒你。只是……」

  「只是?」

  盯著床上閉眼昏昏欲睡的陳晨南,孫令更是放柔按撫的手勢,還為他拉上毯子。

  「你話又說一半了。怎麼老是不說清楚。」

  「……只是覺得我一個人也能好好的。但其實……」

  他是昏昏欲睡,可能也就是因為昏昏欲睡的疲倦感勾起他的脆弱,讓他不由自主的說出一些寂寞的話。

  「其實……如果沒有你和孫總的幫忙,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流浪……」

  孫令盤坐在地上,一手還在為他按摩,一手拉著腳腿,下巴靠在他床邊盯著陳晨南閉著眼的臉龐。他很少這麼近的看一個人,將他的長睫毛、單眼皮、高挺的鼻樑甚至是鼻孔都看了一次。

  「你說這話,我有點了解。就像是……我覺得我一個人過得也挺好的,但要是沒你跟我說襪子該攤平,地怎麼拖,我還不知道我自己有多邋遢。」

  陳晨南是真的想睡了,嘴角卻因為聽見他的比喻露出失笑彎度,笑得慵慵懶懶,孫令見了,緩緩撐起身,盯著他彎起的嘴角。這真的是他的第一次,第一次覺得原來男人笑起來可以這麼好看。

  靜謐在他們倆身邊流串,陳晨南逐漸發出疼痛後疲倦細鼾,孫令還坐在原地,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搖頭晃腦的感覺是在疑惑什麼,還嘀咕一聲。

  「我該不會是變態吧。」

  怎麼看著陳晨,心臟就像充氣的氣球一樣漲鼓鼓的,撲通撲通亂跳。陳晨南睡不安穩,動了下,孫令跟著震抖了一下,看見毯子落地,他又拉上毯子才要蓋上陳晨南,就讓陳晨南順著他的手攥上。孫令吞了一口微微帶著臉紅心跳的口水,還沒來得及釐清自己這股熱烘烘的熱氣哪裡來時,就聽陳晨南呢喃一聲—

  「……行,為什麼……」

  孫令呆愣了幾秒,還是為他拉上毯子,撓撓後腦勺後起身,悄悄的離開房間。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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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以夫為天 05 這個才叫失去
  一覺醒來正巧遇見要離開的方海奇,在門喀噠一聲關上時,萬事行瞬間驚醒,跳起身後三步併成兩步的衝出門,唰的一聲打開自家的門。方海奇嚇了一跳,回頭瞄了萬事行兩眼後舉起手刀快速的往前跑。

  開玩笑,他才不會告訴他南的聯絡方式。

  「方海奇!你站住!」

  「傻子才站著等你。想追我~來啊~」

  話還是說得曖昧不明,妖里妖氣的語調更讓萬事行氣得牙癢癢,隨便套上球鞋,跟著舉起手刀咻咻咻的追,終於在方海奇衝進列車,列車要關門的那一瞬也跟著擠入列車裡頭。

  「給我……呼呼……呼~」

  滿頭汗加上大喘特喘,方海奇也是喘,抓著胸口護著手機死命搖頭,現在他也不管到站沒到站,列車一開就往外衝,萬事行快步追尋,可偏偏熙攘的人潮如浪潮湧上擠散他們倆,等到能喘口氣時,方海奇已經不見蹤影。

  「可惡。」

  只能按照原路回家,再次隨著人潮擠往車站,他百分百確定方海奇一定有南的消息,否則不會做賊心虛,見了他就跑,算了算時間,他打算今天來個早退到Le Sud攔截方海奇。

  他其實也明白,就算要到了南的消息,現在的他也沒勇氣聯繫南,可是他就是想確定南在哪裡,儘管不再聯繫,他也要知道。

  在他恍惚出神之際走進列車,列車另外一扇門發出驚呼,而後一個頂著蓬鬆捲髮的男人雙手爬頭大喊斷了,萬事行多瞄了兩眼,蓬鬆捲髮男拿著斷成兩半的手機連背影都看起來像是欲哭無淚,沒多觀望,腳步一跨靠在列車門邊悠晃回宿舍。

  回宿舍、上班,臨時指派的工作又亂了他去Le Sud的計畫,等他趕到Le Sud,方海奇已經下班。他問工作人員方海奇什麼時候上班,裡面的人曖昧的多瞟他兩眼將他定位為「方海奇的愛慕者」,哈拉一堆卻還是以無法告知私人訊息為由讓他明天再來碰碰運氣。一日過一日,他每天都來,週末時甚至從早待到晚,卻沒有一次碰著方海奇。

  又過了一個半月,萬事行雙手插口袋,在天頂公園裡散步,南佬原創他已經開始懷疑方海奇是不是躲在店外,只要見到他在店裡就不上班,他一走才上班,那麼他就在外頭堵他!

  「放開我。」

  「方海奇終於攔到你!」

  聽見方海奇三個字,萬事行腳步順著吵架聲走去,沒想到除了他之外,這妖里妖氣這麼多仇人。走到偏僻的後方,方海奇那瘦巴巴的傢伙明顯不敵眼前粗魯的男人,讓他推了兩下,背骨撞上牆面,疼得方海奇嘶了一大聲,卻還是倔強的罵了那男人幾聲國罵。

  「噁心的變態!」

  男人瞪大了眼,完全惱怒:「明明就是你先勾引我!」

  「笑話!你來喝酒,我調酒給你,哪裏算是勾引!」

  可男人就像脫線了陀螺只按著自己的邏輯轉,越轉越憤怒,用他不平等的力量扯過方海奇的衣領。

  「我說你勾引我,就是你勾引我!」

  「放開!」

  「賤人還敢裝高貴。」

  「哈!笑話!你爺我就是個高貴的人~貴得你高不可攀!貴得我耍賤也惹人愛!」

  「欠揍!」

  粗魯無禮的拳頭落下,方海奇纖細的手臂往臉上擋,沒有預料中的疼痛,順著手縫隙仰望,逐漸睜大驚訝的眼,瞪著眼前為他抓住拳頭的萬事行。萬事行悠悠地嘆了一口氣,手掌一收看得出來粗魯的男人被他捏得有幾分痛,痛得他眼尾嘴角抽蓄又死撐著自尊,咬牙忍耐。

  「你是什麼東西!」

  「你覺得呢?」

  「一定是這賤人的……嗚!」

  話沒說完,萬事行摀住他的嘴,摀得扎扎實實,一毛聲音也沒讓他飄出來。

  「狗嘴一定吐不出象牙。方海奇,你就玩這種貨色?」

  方海奇一震,隨後恢復他輕挑的風流樣:「這種貨色送我,我還不要。怎麼?你好奇我玩什麼貨色?」

  萬事行白他一個720度白眼:「誰管你。要不是為了南……」嘀咕一聲,卻也足以飄進方海奇的耳裡,方海奇斂下眼,笑了,笑什麼他也不知道,就是想笑。

  「嗚嗚嗚嗚!!」

  被摀住的嘴和被抓住的拳頭奮力掙扎,動手不成,粗魯男動腿,還真讓他踹了方海奇腹部一下,痛得他彎腰。萬事行不難煩的嘖聲,一把抓住粗魯男的衣領,將他舉起來,粗魯男的腳逐漸離地,在搆不到地的那一瞬間,粗魯男雙眼透著無助,嗚嗚嗚的像是在說「你想幹嘛」,然而萬事行卻沒打算放過他,就這麼僵持著。

  「我沒幹嘛。就是想告訴你,這個人,我是說方海奇這個人,這陣子都歸我管。你要是再動他,我他馬的抓你進警局!」

  嚷完,他還從男人口袋裡搶過皮夾,拍了他的身分證後告訴他,再讓他看見他一次,他就讓他局長叔叔抓他進監獄。粗魯男搶回皮夾後拔腿就跑,跑了百呎外後又罵了他們倆好幾聲國罵才逃也似的離開。

  萬事行瞄了兩眼蹲在地上的方海奇,他跟著蹲下,雙手架在膝蓋上,舌尖舔過唇角嘲笑他兩句「你還真行啊你」,而後順著後頭著階梯坐下,將手機放在方海奇面前。

  「幫了你一回。能告訴我南在哪了吧?」

  方海奇看起來心情不錯,伸手搶了他的手機,但他也沒輸入南的資訊,還偷刷了兩下他的個人訊息。

  「局長叔叔?噗~什麼局的?」

  萬事行瞟他一眼,撇撇嘴:「老人圖書局局長。」

  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那是他唬人用的,從以前到現在也只有南沒讓他唬住,也曾直接問他什麼局。

  「南和你說的?」

  方海奇斂下眼,抿唇沒直接回應他這個問題,嘴角還是彎著一抹要笑不笑的彎度。

  「少自戀了。他……他很少提到你。」

  「……是嗎。」

  又是一陣沈默,方海奇不喜歡這種沈默,跳起身,伸了個大懶腰,他將手機扔還給萬事行,而後拿出自己的手機。

  「為了我和南的友誼,我先聯繫南,如果……」

  「沒問題。我只要知道他很好就好。不給我電話也……沒關係。」

  「……那就好。待會別給我演什麼失戀悲情劇。」

  撇嘴後,方海奇滑動手機接通電話,還故意按了擴音,他篤定南一定會拒絕聯繫萬事行,絕對會,嗯,絕對。抱著不安按下通話—

  “嘟嘟嘟— 您的通話目前不在區域內,無法接聽,請重新查閱後再撥—”

  「啊?」

  他愣了,低頭望向萬事行。

  「南呢?怎麼會這樣?」

  手指頭滴滴的重播,得到的還是一樣的回應,萬事行也嚇愣了,整個人像塊木頭一樣往後躺,就躺在骯髒的地上。

  「……」

  這個才叫失去吧……

  單手臂遮著臉,嘴角拉下,他已經顧不得什麼形象,抿緊壓抑而顫抖嘴唇,在呼氣時紅了眼匡。方海奇擰緊慌張又帶點苦澀的眉頭,他坐在他身側不死心的按了一次又一次的重播,在他按了不知道第幾次,手都凍得像冰塊時,萬事行抓住他冰冷的手,阻止他。

  「夠了。」

  「……我……」

  似乎說對不起也不對,他本來就沒義務告訴他南的下落。萬事行咳了兩聲後吞回哽咽,眼匡中除了淡淡的紅血絲外一點水光也沒有。

  「剛剛幫你一回。請我喝一杯,總行了吧?」

  「……走吧。我陪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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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以夫為天 06 孫子是男?是女?
  「我的手機是白色的,你知道吧。」

  「知道。我的是黑的。」

  「那怎麼會拿錯?」

  孫令乖巧地跪坐,屁股乖乖的壓在穿襪子的腳掌上,瞄到地板上的髒污他伸出腳掌,打算用襪子擦掉他剛剛忘記拖鞋踩髒的地板,卻讓陳晨南瞪了一眼後趕緊縮腳。

  「不要用襪子擦髒東西!」

  嚴厲的斥責更讓孫令像個做錯事等著挨罵的孩子縮了縮肩頭:「知道了……」,仰頭用無辜的小狗眼神望向陳晨南,雙手攤開拿著分裂成兩半的手機,回到重點話題上。

  「拿錯這件事是這樣的,手機都長得差不多,四四方方的。」

  雙手食指在空氣中畫了一個手機大小的四方形。

  「所以?」

  孫令又很帶戲感地左右手爪抓了兩下假裝抓住空氣中那個剛剛劃過的四方形手機:「所以,都是四方形的,薄度、觸感、輕巧度都一樣,於是,我抓了就出門……」

  為了強調他是清白的,他舉例說明又說他上次也拿了廚房裡裝醬油的小方碟當成手機帶出門。

  「上次醬油倒的我滿身都是,我在外面忙了一天,回家洗澡時才發現。」

  比手畫腳的說那醬油從他胸口的口袋流得他整身。

  「我那天才覺得奇怪,怎麼手機都沒響……」

  越說越小聲,他從來不覺得這些事很誇張、很出格、很跳脫常規,也就和陳晨南相處後,他才有了那麼一丁丁點自覺。陳晨南摸摸肚子,吐了一口無奈的氣,他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荒唐事。明明就是不同顏色的手機,孫令拿錯、弄壞也就算了,他孫令還當那隻弄壞的手機是他自己的,立馬又去新辦一支。

  「算了,我也沒發現手機不見,也有疏忽。」

  以前除了工作和萬事行會聯繫他,基本上沒人會找他。孫令怯怯的瞄了他兩眼,雙手呈上他的新手機。

  「總是要聯繫父母家人什麼的,報個平安。我再去買一支新的給你,這陣子你就用我這支?」

  陳晨南愣了下,回絕他的好意:「我不需要。」

  孫令不懂他說的什麼不需要是什麼意思,直接了當的、強硬的將手機塞進陳晨南手裡。 

  「你知道嗎。我要是沒接到我姐我媽的電話,他們鐵定會報警處理。這麼長的時間沒見你聯繫家裡人,你還是登入你的號碼,聯繫一下,報個平安吧。」

  陳晨南覺得他多管閒事:「不會有人聯繫我的。」

  偏偏孫令就是個粗神經:「啊!我有你的號碼,要不我直接幫你登入!」

  說完就滴滴滴的為他輸入,也沒見著陳晨南臉色越來越沉,就見他伸手一抓,抓過手機,他差點就控制不住情緒摔爛那支手機,將手機舉得高高的,胸口因為突然激動的情緒上下起伏,連喘了兩口氣後又將手機扔在一旁的沙發上。

  「你少雞婆了。你是我的誰!我都說的不會有人聯繫我!」

  還是忍不住破口,他明明知道孫令是無心的好意,可是牽扯到家人和零零總總……甚至是和萬事行分手後不相往來的寂寞一湧而上,他現在就是覺得激動、委屈、難過!

  「不要你多管閒事!」

  孫令讓他吼過後怔愣,眼巴巴的看著陳晨南紅著眼眶踩著憤怒的腳步走回房間。他趴在沙發上伸手搆過手機,將薄薄的手機在手指間轉繞,轉了好幾十圈後手機滑落手指間又掉到沙發上。孫令盯著手機看,臉上是藏不住的失落,手指頭一點一點地點著那支已經登入陳晨手機號碼的手機,手機靜靜的躺在沙發上,沒有未讀訊息、沒有未接來電,就是安靜的躺在沙發上。

  「……還真的……沒人聯繫他……」

  他很難想像,甚至不能理解為什麼沒人聯繫陳晨南,至少家人也該來一封訊息吧。下巴靠在沙發上,他盯著手機,腦子裡紊亂的不知道的該思考什麼,就是偶爾瞟向陳晨南的房門,擔心又掛心的嘆了兩口氣後回頭又盯著手機。

  不知道盯了多長的時間,好像是從中午盯到了晚上,手機動了,震動聲嗡嗡嗡嗡嗡嗡嗡的響,孫令像是得到什麼稀世珍寶一樣雙手捧著後跳起身。

  「陳晨!陳晨!」

  大步大步的跨步直衝陳晨南的房門,邊盯著手機邊捧著,還邊大喊陳晨。

  「快開門!快快快!陳晨!哎唷~孫子的爹!快開門!」

  他像個孩子一樣雙腿興奮的跳跳跳的,凌亂的捲髮下他那一雙單純的眼閃爍期待的光芒。陳晨南開了一小小門縫,狹窄的門縫看得出他紅腫的眼和氣鼓鼓的臉,孫令給了他一個大笑容,雙手呈上震動的手機。

  「你看。有人聯繫你了!」

  偷瞄了下來電顯示,寫著「爸」單一一個字,他又給了陳晨南一個大笑容。

  「你爸打電話來關心你了。」

  陳晨南聽見這句話,又傻愣了好一下,搶過電話,連道謝也沒說,轉過身後接起電話。孫令毫不在意他有禮貌沒禮貌,要比禮貌,他從小就比不過人,自然也不會在意這種小事,沒敢將門打開,他就站在門縫後看著陳晨南講電話。

  「……喂……爸。沒事,電話打不通……對,我換工作了,什麼?住哪?我住在……住在朋友家。回家住?不用了,爸!我在外面一個人住得好好的,況且我又找到這裡的工作……」

  聽到這裡,孫令沒繼續聽下去,聽起來陳晨的爸不知道孫子的存在,甚至連他沒工作、住在哪兒都是現在才知道。走回客廳,才要坐下,就聽見陳晨南走出房門的聲音,他又跟了上去。

  「陳晨。」

  陳晨南沒理他,雖然他也知道是自己在鬧脾氣,卻任性的想朝他撒氣。孫令撓撓他蓬鬆的捲髮欲言又止,再開口又像是自顧自地說自己的故事。

  「我媽和我姐,他們倆三天一通電話,兩天一定傳訊息,要我不接電話不回訊息,他們鐵定報警。但他們也不是強硬派的女人,偏偏又是那種軟綿綿、溫柔婉約、說話輕聲細語的那一種,搞得我上國小前都以為女人都像他們那樣。」

  自顧自地說就算了,現在聽起來像是離題了。陳晨南高傲的繞過他,別過臉就是不看他,走進廚房翻找吃的。孫令還在說故事,屁顛屁顛的跟在後頭,伸手越過他又拿了兩個檸檬奶酪,一個自己吃,一個給陳晨和孫子吃。

  「小學的時候班上女生強悍之……個個都像女漢子,欺負男生不說,搶了男生的球還罵男生孬種,我的天阿,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這江湖上的險惡。」

  含了一口奶酪,他又說了一句女俠風範不敢恭維,看見陳晨南扯不開奶酪的紙蓋子,他咬著小勺子,伸手就一把為他扯開,自然地遞給他,然後繼續他的故事。

  「我爸他則是每兩個月讓我聯繫他一次,有幾次我沒聯繫他,他一通電話打來劈頭就訓了我一頓,你也知道他那張嘴什麼話都敢說,還說我不是他生的,就不必打電話,偏偏是他的精子造成的,讓我還是認命點,時辰一到就去見朕。」

  陳晨南含著檸檬奶酪嗆了一口,噴出一口奶油花,他慌慌忙忙的拿抹布擦,顫抖的眼尾透著一絲笑意和不准笑的堅持。孫令又咬著小勺子,轉身抽了兩張紙巾給他,然後手拿著小勺子沒什麼規矩的邊說話邊晃。

  「總結就是你也是你爸精子造出來的不是嗎?將來孫子出生後你才打算告訴你爸嗎?啊……我又惹你生氣了?你別氣啊……」

  孫令慌亂地撓頭,蓬鬆的捲髮讓他撓的更加蓬鬆。

  「我就是想……萬一孫子瞞著我在外頭生孩子,然後我等到他抱著孩子回家,然後告訴我一聲,孫令,這是我兒子!我的天啊,那我一定傷心死了,怎麼不早告訴我!」

  陳晨南難得失序的咬著小勺子,含含糊糊的疑惑的啊一聲:「那是我的孩子,關你……」

  關你什麼事,他沒說出口,總覺得又會傷了孫令,儘管他老早都不知道說了幾百次。孫令還是一副戲精上身,誇張的演出「父親的心孩子不會明白」這一齣戲。

  「你想想我都傷心死了!更何況是你!我不准!真的不準!孫子啊~你以後要生孩子,得經過我的允許!不對!聽說生孩子很痛,得想辦法讓別人生!」

  越說越離譜,可陳晨南笑了,他的笑聲從原本含糊不清逐漸放大,而後靠在餐桌邊笑到流淚。

  當父親的都希望孩子好—

  一如他聽見孫令為孫子抱不平南佬原創,他開心得不能自己,儘管孫子還沒出世,他還是為孫子開心。他的父親因為寄送的食物被退回,趕緊的聯繫他,語調上雖然聽不出他的急躁,但這次的通話是他們父子倆在陳晨譽出事後說過最多話的一次……

  「好、好,讓別人生。萬一孫子是女的,注定要生,怎麼辦?」

  孫令愣了:「這就壞了。我每天孫子孫子這麼著喊,都當他是男的。怎麼醫生說是女的嗎?」

  換陳晨南愣了:「醫生沒說,明天產檢,我再問問……」

  孫令是個沒心眼、性子來去都快的人:「陳晨,你希望孫子是男的?還女的?」

  陳晨南讓他這個問題問的心跳快了一拍,但他不會傻的認為這股心悸等於心動,只是覺得這個問題,應該、本來、是屬於萬事行提問的才是。

  「健康就好。」

  「籠統!雙性人也很健康,那孫子不就太慘了嗎?」

  「啊?」

  「別說了。就當孫子是男的。女的也當男的養!女……女漢子也沒什麼不好的!」

  陳晨南有點啼笑皆非的盯著孫令那一副想起女漢子就打冷顫的模樣,帶著微笑悠悠的又含了一口奶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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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以夫為天 07 你們倆認識一下
  「我會請長假。」

  淡淡的語氣,說得和喝水一樣清淡,萬事行比自己想像中冷靜,沒有買醉,沒有糜爛的夜生活,他規律的上下班,週末就來方海奇這裡喝點小酒或吃頓飯配檸檬水,在偶爾遇到方海奇下班,兩人還會約著一塊打壁球,過得比以前的單身生活還要健康。

  「打算去哪?」

  有造型的瀏海因為工作而紮成一束手指圈得起來的小馬尾,戴著遮住半張臉孔的粗框眼鏡,方海奇漫不經心的瞄他兩眼,卻後又因為他的回話定格了一下。

  「南的老家。」

  「你知道那傢伙個性很倔吧?」

  雖然說萬事行不知道小南那傢伙有孕了,但再怎麼想,按照小南的個性,也絕對不可能回老家。萬事行頭靠著裝檸檬水的玻璃杯,單手撐著下巴裝憂鬱,也不是裝,他是真的憂鬱。

  「我也很倔。」

  這四個字又讓方海奇小小的震了下,沒立刻回話,他也不想附和萬事行對小南的癡情。萬事行也一如往常一樣,沒察覺他的沈默,自顧自地聊他想念的南。

  「……我知道他不會回家,陳爸他上次還寄了一箱食物來,也是我給退回去的,我在想退回去後,陳爸應該會聯繫南,或是南也許、也許會和他們報個平安什麼的。」

  機會很渺茫,陳晨南和家裡的關係薄得跟蜘蛛網一樣,風一吹就散,要想從陳家知道陳晨南的近況,比大海撈針難。方海奇還是擦著同一個玻璃杯,左右摩擦,眼神微微瞟動。

  「打算哪時候去?」

  「明天。」

  「啊?這麼快!」

  沒理會方海奇訝異的神情,正反他本來就是個怪人,偶爾幾次大驚小怪也沒什麼好稀奇。

  木門叮鈴一聲打開—

  一抹頂著蓬鬆捲髮,穿著小一號大衣的男人急急忙忙地走向吧台,邊走邊喊著「阿奇、阿奇」,到了吧檯時手指頭點了一杯蘋果牛奶,還指名要大杯的後座在他身邊,萬事行多瞄他兩眼,不為什麼,就因為那件和南一樣的大衣。

  「阿奇,多加兩塊冰塊,我得鎮鎮我心裡頭那頭小鹿。」

  誇張的演技,男人拍胸掐喉就像是害怕心臟蹦出來一樣,方海奇倒是見怪不怪的,慢條斯理地打了一杯蘋果牛奶倒入玻璃杯後,插上檸檬片,用小銀夾夾了兩塊冰塊扔進杯子裡,雙手指咻咻兩下將牛奶推到他面前。

  「孫令啊,你幹嘛?又要趕項目?還是又要國際考?」

  「嗚嗚(沒有)。」

  又是標準的一口乾,只是牛奶有點大杯,要一口乾,孫令還需要點時間。也就這點空檔,萬事行用挑眉的詢問方海奇「你朋友?」,方海奇愣了幾秒後臉頰微微露出一絲靦腆,淡淡的點頭,回頭又拿起水杯裝了一杯水,低頭間眼神露出一絲喜悅,這還是第一次萬事行問有關於他本身的事,偷偷笑了一會兒,再轉身又恢復他平常的輕挑樣。

  「你們倆認識一下。」

  指著孫令,說他是大學女友之一的弟弟。萬事行別有深意的瞇眼看向他,就像是說他女友搞不定,搞上弟弟,方海奇立馬白他一眼,但也不解釋,玩起曖昧遊戲。

  「怎麼?想知道細節?」

  這次換萬事行白他一眼,這個方海奇幹嘛給他這種調情曖昧的回應,沒理會他,回頭又瞄了孫令身上的衣服兩眼。這件大衣,南也有一件,一週洗一次,洗得肩頭都發白了,眼神瞄向男人的肩頭現縫處也發白,不過,看起來是因為不合身,讓他撐大撐張才顯得老舊發白。

  「我是萬事行。」

  人是脆弱的,尤其是寂寞的時候,總是會習慣性的想接近一些曾經令自己熟悉的事物,儘管他們毫無關聯。

  孫令急急忙忙的喝光牛奶,喝完又急著和萬事行握手,咬著杯子,伸手時又往身上抹了抹手上剛沾上杯子的水珠,然後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嗚嗚嗚嗚嗚。(你好,我孫令)」

  不得不說,他腦海中出現南嚴厲的畫面,要是讓南看見這小子,這小子鐵定被教訓得很慘,想起南教訓人的畫面,很熟悉卻又想念,微甜微酸的心情,讓他笑得很不自然。

  「趕項目的時候,確實是連來喝一杯的時間都覺得奢侈。」

  富有同理心的和孫令搭話,萬事行給足了方海奇面子,和新朋友多聊兩句。孫令還是那副緊張、急急忙忙的慌亂樣,他吐出杯子,又點了一杯透心涼的冰茶,一手朝他揮揮說不是。

  「沒、沒,我沒趕項目,也沒考試。」

  方海奇略帶驚訝的挑眉:「噢~那你這麼慌張是……?」

  孫令深吸了好幾口氣,拍拍胸脯,又吞了一口口沫,手招了招他們倆,讓他們湊近:「今天就能知道是男還是女。」

  「什麼是男是女?」

  「我爸的孫子啊!希望今天的產檢能看得見。求各方神保佑,是男的、是男的~」

  方海奇挑眉又一問:「孫宣懷孕了?」

  「沒啊。沒聽說。」

  「那孫子是……」

  方海奇逐漸瞪大眼,指著他,孫令沒察覺他誤會什麼,在手機嗶嗶兩聲後緊張地抓住薄薄的手機。

  「來了、來了、來了,我不行了!心臟快跳出來。這比坐車時候尿急還令人打顫!」

  邊說話,他又一口乾了冰茶,喝完後也不說再見,抓著手機就往外頭走去。方海奇嘖嘖稱奇,直說一脫處就搞大別人的肚子,這小子還真行什麼的。萬事行回頭往窗外望去,孫令緊盯著手機螢幕瞧,最後捂著胸口,模樣看起來像是鬆了一口氣又像是崩潰,總之孫令就是誇張的朝天吶喊後還是掩飾不了興奮的快奔離去。

  「……挺年輕的,脫處就有孩子,壓力不大嗎……」

  說這句話沒什麼特別的意思,他就是這麼想也就這麼脫口而出,但說出口後,漾起一絲後悔,又覺得其實他並不想說這句話。現在的他萬一、如果還和南在一起,南也有了他的孩子,那該……

  那該多好。

  方海奇順著他的話回:「孫令的話應該不會有壓力。他喜歡就從一而終,不曾半途而廢。」又笑著說:「就像是他堅持把第一次獻給喜歡的人一樣。」

  萬事行不置可否的跟著露出淡淡的笑容:「……感覺得出來,就跟他那件外套一樣,都穿撐了還在穿……」

  方海奇了然的輕輕的啊了一聲長音,那件外套是小南的,不過也沒必要和萬事行說吧。才這麼想,萬事行又飄出一句。

  「那件外套和南的一模一樣。」

  抓起水杯,也是一口喝乾,而後起身穿大衣。

  「大概是物以類聚吧。你的朋友,都會喜歡相同的外套。」

  說完,他瀟灑地轉身離開,方海奇又停頓了好幾秒,而後露出尷尬又失落的笑,梳爬他不經意掉落在額頭前的瀏海後收起桌上的水杯。

  他還以為萬事行對孫令好奇,是因為他的緣故,原來不是,而是因為南的那件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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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小P打賞,謝謝~真心的謝謝~(老話一句,送月票南佬也很開心的,還有留言、還有推薦、還有小發兒#越說越貪心 哈哈) 非常感謝追文和推薦。(抱)
卷二:以夫為天 08 真不知道是哪個混帳
  看著手機螢幕上小嬰孩照,孫令嘀咕了兩句趴著怎麼看得見,手指滴滴滴的傳了訊息給陳晨南,讓他傳一張正面的、張腿的,結果換來陳晨南傳來變態兩個字。

  「難不成真的是女漢子?女的,就不好意思看了。」

  可是不看又不知道是男,是女。抱著矛盾的心情搭上列車,他今天本來是想和陳晨一塊去醫院,可是奈何今天也正好是交回設計圖的日子,他得孤零零的一個人回市區裡交圖。

  「孫令?」

  回頭他從凌亂的瀏海縫間望著眼前剛分別沒多久的男人。

  「萬事行?你也搭同線?」

  萬事行不置可否的點頭,這不是理所當然嗎,他都上車了,不搭同線難道還搭錯車啊。

  「你呢?回家陪老婆小孩?」

  這問題孫令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不過他也沒想太多,正反他也不是回家,問題自動簡化,直接回了一句。

  「回公司。你呢?在哪高就?」

  「小公司當小職員,沒什麼專業可提。你呢?」

  「我?我只會畫畫。稿子都被退了三次,這次再被退,我的繪畫人生大概也到此為止了。」

  「哈、哈哈,您說笑的吧。」

  總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他們倆說話的頻率好像沒在同個頻道上,萬事行只能乾笑,畢竟不熟識,多問好像也不合適。可就他打哈哈隨意慣了的性子,現在勉強就湊出一句。

  「不是還得養孩子嗎?是男還是女?」

  講到孩子,孫令眼睛一亮,習慣性地撓撓頭像個傻爸爸一樣傻笑。

  「還不知道。傳了一張孩子趴著的照片來。」

  說著就拿著放在手機螢幕上超音波下拍起來的孫子照片給萬事行瞄兩眼,食指還指了指說這裡是頭,下面是小屁股,讓他別認錯。他就是自己認錯也當別人會認錯,從新指導解說一次。心裡頭慶幸剛剛他看不懂,還好有特意聯繫的陳晨,讓陳晨劃出一個嬰孩樣解說,否則就要在萬事行面前出糗。

  「連拍了幾張都是趴著睡。」

  「趴著睡的孩子性子沈穩些。」

  像南一樣,南也老愛趴著睡。孫令像是得到什麼新知識一樣好奇的望向萬事行。

  「是嗎?那估計像他爸。至少懷著咱孫子,這樣也挺好的,安穩些。但就是偶爾淘氣,踹得他爸痛得說不出話。」

  萬事行反倒有些訝異,聽起來這個孫令的夫人是男的,不過這年頭本來就沒什麼禁忌,他會訝異也只不過是難得遇見了真的用了代孕藥而懷孕的夫夫。聽著孫令心疼「夫」人,他又不認識,還是只能打哈哈。但說實話,萬事行有一種不對盤的感覺,聊起來卡卡的,毫無默契。

  才覺得沒默契,卻又有默契的下了同一個站,總不能刻意迴避,兩人並肩又走了一段路。

  「你畫畫都畫些什麼?」

  孫令頂著凌亂的捲髮,看不出心情好壞:「建築物。我也只會畫建築物。」

  讓他畫什麼怪獸或是蒙納麗莎,他畫不出來。

  「你呢?公司主要在做什麼?」

  乾扁又沒營養的對話,萬事行後悔自己又找他搭話。

  「我們代理商品買賣的。做廣告行銷販售,就是一般行號。」

  「哪家?」

  萬事行頭頂上大樓的看板正巧播放他企劃的代孕藥產品,產品廣告下有一行公司的名稱,他也就順手指了指。

  「那間。」

  「哇!大公司!你就是菁英份子吧!」

  在調侃他嗎?萬事行沒讀懂孫令的神情,但他不否認。他從以前就比別人努力,是為了爭一口氣,證明他和他爸不同,同時也是為了和南並駕齊驅。

  「糟了。我時間來不及了。先離開,萬事行很高興認識你。」

  孫令說話說得真摯,但不知道是他那頭亂髮遮住她的神情還是怎麼著,萬事行就是覺得他在挑臖他。孫令自己本身倒真沒挑臖的意思,他只是知道萬事行待的那間公司是他爸的公司,還有那款藥,聽他爸說陳晨就是試了那款藥才有孩子。想起這點,他又想起了陳晨之前睡夢中可憐巴巴的喊著什麼行為什麼,心頭就跟著一揪一揪的。

  「真不知道是哪個混帳……」

  邊趕時間邊咒罵一句,孫令背著設計稿前往公司。

  另一頭的萬事行拿著假單,回辦公室整理交接的事項,才拎著包要出門,就讓孫又揚喊著。

  「萬事行。別給我拖時間。就十五日,公司少了你,我就少賺一分錢,你別想放著放著就給老子辭職。」

  「不會。孫總,現在才知道我很值錢?」

  「呿呿。我少了一個陳晨南已經是痛心疾首,再少一個你,我這公司不就天下大亂!總之,兩週後見。不見不散!」

  誇張又戲劇般的演出和剛剛那位孫令有幾分相似。不過萬事行才沒心思聯想到那兒去,聽見陳晨南三個字,他幾乎可以用僵化來形容。

  「知道、知道。」

  還是擠出兩聲知道應付總經理,然而孫又揚卻沒打算放過他,跟著他的腳步說一塊走,一同坐進透明的電梯裡。電梯裡難得的只有他們倆,孫又揚望著電梯外摩天大樓上的動態看板,嘴角露出一抹驕傲的笑容,萬事行跟著望出去—

  看板上的男人還是頂著一頭捲髮,但看得出來有專人為將遮住眼睛的瀏海往旁梳,露出一張英挺俊俏又不失聰穎的臉蛋,男人說著一口流利的外語,和外國記者流利應對,讓他看起來格外專業。

  「……國際知名建築設計師……孫令……」

  「我兒子。」

  萬事行看得出來孫又揚對孫令的成就感到驕傲,眼神直盯著孫令,說不出是羨慕他有的為他驕傲的爸爸,還是忌妒,又或者什麼也不是。

  「孫總栽培得好。」

  孫又揚瞄他一眼:「你這個真的是客套話了。」

  萬事行轉身背對看板:「聽得出來嗎?」詼諧的回應,他恢復他不正經的語調。

  然而孫又揚也沒氣惱,更不覺得什麼以下犯上,他依舊看著看板上的孫令,那個令他驕傲的兒子。

  「我從來沒管過他,從小到他都是他母親一人帶著他們姐弟倆學習、玩耍,我甚至連他會畫畫這件事都是等到他考上的建築師才知道。」

  也許是想起自己母親也是一個人帶大他們姐弟三人,萬事行瞟了孫又揚一眼。

  「你不怕這個孫令跟你一樣,是個工作狂,連孩子也不顧?」

  按照剛剛認識的情況看起來孫令就是個好爸爸,但他還是忍不住刺激一下這種從沒養育過孩子的父親兩句,圖個痛快也好。孫又揚露出一抹孤單又顯得欣慰的笑容。

  「怕。所以,我改變了對他的態度。只要他稍微像我,我就罵他個天翻地覆,念到他煩,嘮叨到他不像我。」

  萬事行怔愣了下,南佬原創他有些明瞭他和孫令之間的那股不搭的頻率和違和感哪裡來的,大概就是這種區別吧。兩人都是沒父親養大的孩子,而他父親卻從沒罵過他,更別說嘮叨,現在他們倆也已經好多年沒見面。

  「孫總是個好爸爸,相信孫令也是。」

  「孫令應該是吧。但那都是他母親教得好。教他們為自己的人生負責。我們老了才有得拿出來驕傲,我啊只能沾光。」

  萬事行這次是真的彎起了客套的笑容,在和孫又揚分開後,笑容逐漸收斂,眼神飄遠。

  “怪你的家庭、怪你爸!……你自己改變了什麼!”

  南的話猶言在耳,南是對的,他錯了。真的錯了。他也有個為他們三姊弟堅持到底的好母親,而他……

  他並沒有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送小發兒~
卷二:以夫為天 09 你不吃,我就得吃嗎!
  Le Sud來了一位意外的客人,至少對方海奇來說,很意外。他的眼神從陳晨南一進門開始就順著他走近的身影盯著,看著他脫外套露出微凸的肚皮,眼神不自然別過。

  「阿奇,我要一杯果汁。」

  方海奇沒理他,他覺得自己有資格生氣,氣陳晨南換了聯繫也不告訴他,儘管他知道他根本沒氣他,有的是更多的擔心和……慶幸。

  「先生,幾位?」

  算是一種刻意的冷漠也算是旁敲側擊,他想知道陳晨南是否在剛剛巧遇了誰。很明顯的陳晨南露出討好的臉,笑嘻嘻的摸著肚子說連著肚子這位也算的話是兩位。

  「生氣啦?別氣,這不是來向你賠罪。」

  方海奇斂下含有私心的眼,他覺得自己不是個稱職的好朋友,因為在剛剛那一瞬間他明顯的鬆了口氣,慶幸他沒遇見剛出門不久的萬事行。

  「現在住哪?」

  「嗯……不好說,就是朋友的家。」

  「朋友?哪來的朋友,我怎麼沒聽說?」

  「說起來也算是複雜,不過你放心,這幾個月下來,我不都沒事嗎?」

  「誰管你有沒有事。就是上次……我為……」

  想說他為萬事行聯繫他,可是那個萬字含在口中幾秒後還是改口。

  「我聯繫不上你,覺得你過份!」

  陳晨南突然想到那天他電話響了比他還高興一百倍的孫令。說真的,他真的不認為有誰會關心他,也覺得自己可以一個人好好的待大孩子,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覺得多了一個孫令也挺好的。

  喝了一口果汁後又和方海奇聊了兩句,可畢竟方海奇正在工作,沒聊幾句也隨著人潮湧進而忙碌,又留下他一個人坐在吧台。趁著空擋,他傳了訊息給孫令,原本想直接告訴他性別,但又想著他昨天又將沒喝完的杯子亂放,浴室裡的毛巾還是滴滴答答地掛在門把上,還有老是愛用襪子擦地板……零零總總的壞習慣,讓他覺得不欺負他一回,不痛快。滴滴滴的傳了一張照片過去—

  不過三秒,馬上打電話來—

  「哪裏是頭?哪裡是尾?孫子是人,哪來的尾!啊?我喊……我喊孫子我高興,不行嗎?你能喊,我不能喊嗎。」

  都讓孫令給同化了,跟著孫子孫子的喊,讓他這麼一說,不知道怎麼了就覺得害羞。還是給了一張圖解,外加多傳幾張趴著的照片讓他猜,諒他也猜不出個什麼,急死他!想著又是一抹爽快的微笑掛在臉上。方海奇沒錯過陳晨南剛剛整人的頑皮模樣,腳步又繞回他跟前。

  「很少看見你這麼任性。」

  「我嗎?讓你說任性,我心情有點複雜。」

  友誼來自於相處的默契,這麼一虧損,他們倆都笑了,雖然不能說是吵架,卻有一種冰釋前嫌和好的愉悅感。

  「我心情才複雜,打電話過去卻無法接聽,當下都不知道該去哪兒找你。」

  他是真心得慌了,但不可否認的,當下又有一絲絲的慶幸。

  「我手機壞了,也不知道你聯繫過我。」

  「算了。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轉身又拿了一碗零嘴給陳晨南,說這是他愛吃的核桃,讓他多吃點。陳晨南卻因為懷孕的關係,聞到了沒有味道卻又有獨特風味的核桃味後退了兩步,隨即起身就往廁所衝去。方海奇跟了過去,就聽見陳晨南抱著馬桶吐。

  「抱歉……我肚子裡那位不吃。嘔—」

  第一次看見孕吐,還吐得這麼慘,方海奇不自覺得摸摸喉嚨,吞了一口乾澀的口沫,隨後又拿了紙巾和水進來。

  「還真的吐出東西來!小南啊,難怪你瘦得跟沒肚子一樣,就凸出這麼一丁點,不是說已經要八個月。」

  陳晨南接過紙巾擦擦嘴後吁了一口氣:「男孕夫肚子小一點好。」後面又嘀咕一句:「別老是跟那小子一樣直叫我吃東西。」

  「那小子?和你住在一塊那位?」

  像是聞到八卦的味道一樣,方海奇朝他挑眉,又補了一句。

  「你還傳了孩子的照片給他?陳晨南,坦白從寬。那男的什麼來頭?」

  陳晨南則是吐得昏天暗地沒心情陪他聊這種小男人家的二三事,推開廁所門後說他要回家休息了。

  「總之不是你想的那樣。」

  「要真的像我想的那樣的時候,一定得告訴我。我來驗驗那人合不合適。」

  「不會有那種喜歡孕夫的怪人的。」

  「難說。我就挺喜歡你的。」輕挑又隨意地說了一句。

  陳晨南眼尾拉起笑容,故意噁心扒拉的回一句:「是、是,我也挺喜歡你的。真要走了。」瀟灑地朝他揮揮手,挺著肚子,緩緩地走出店鋪。

  方海奇送他走出門口,還在門邊目送他離開才回吧台,每走回吧台一步,他的笑臉就多一絲不安。他珍惜南這位朋友,南要是幸福快樂,他比誰都開心。那麼沒告訴南萬事行在找他的事,應該也是為他好吧?

  揣揣不安,還是揣揣不安,但他不後悔。找了一百個理由說服自己,最後在心不在焉的不小心摔破一個杯子後走向店經理。對,他不後悔,南這次和他見面也沒提到萬事行,還多了一位同居人,南已經有新的生活了。

  瘋狂的請了長假,在得到允許後搭著連夜的班車抵達飛機場。在壅擠的人潮中四處探尋,而後伸手一拉—

  「萬事行!」

  「方海奇?你來幹嘛?送行?」

  「我……」

  吞了一口慌忙的口水,斂下眼收斂眼裡的心虛,他晃了晃手上的行囊。

  「我跟你一塊去南的老家。」

  「啊?」

  「一塊去找南。我也……很擔心他。」

  普通人聽見這話應該都會痛哭流涕的感動,然而萬事行卻是狐疑地望著他。

  「你對南別動什麼心思。」

  方海奇愣了兩秒半後切他一聲:「你管不著。」

  背著行囊走快一步,連搭機也快他一步,不過,位置買得剛好,兩人就隔著一條走道,雖然不是挨著坐,但算是坐在旁邊聊天什麼的,還能一塊作伴。

  「我說……萬一南就在老家,你打算怎麼辦?」

  方海奇覺得自己心機跟宮鬥的妃子一樣深,瞟了眼萬事行,見他停頓了許久,好像這問題很難一樣,直到飛機起飛空服員都發了小點心了他才想著回答。

  「我不想失去他。只要他肯回來我身邊,我什麼都做。」

  方海奇正巧接過空服員給的小點心,雙手正想打開小點心的紙袋,卻因為聽見這一番感人肺腑的告白,停格在原處,直愣愣的呆了三秒後才啪嚓一聲打開紙袋,吧渣吧渣的吃點心。這回換萬事行又喊了他一聲。

  「喂,方海奇。」

  「幹什?」

  「這你吃嗎?」

  「什麼?」

  轉頭就看見萬事行將點心在他面前晃兩下,方海奇點點頭。

  「我是看你吃得津津有味,如果你要吃,我的也給你。」

  「你不吃?還有一段路呢。不吃多無聊。」

  他打開點心後又塞了兩口,萬事行撐著臉,看他吧渣吧渣的咀嚼,還遞給他紙巾,讓他擦擦嘴角的屑屑。

  「這個核桃就南愛吃。我不吃。對這種聞起來沒味道吃起來卻有一股味兒的東西,無法接受。」

  方海奇冷冷淡淡的喔一聲後一口塞下全部的核桃,吧渣、吧渣、吧渣的咀嚼,還邊嚼邊閉眼假寐,胸口像是悶著怒氣一樣微微的上下起伏。

  “我肚子裡那位不吃……嘔……”

  越嚼越酸,他突然睜大眼瞪向萬事行,狠狠地踹他一腿。

  「你不吃,我就得吃嗎!」

  算是雙關語,他也覺得自己犯賤,陳晨南不要的男人,他追來幹嘛!可萬事行不懂他這什麼犯賤心思,被踢得痛,他抱著腿嘶阿嗚的。

  「痛!哇靠!你都吃了!不吃早說啊!」

  「你下次不吃,不准扔給我吃!一點也不尊重我!」

  委屈!他就是覺得委屈!

  可是摸不著頭緒的萬事行更覺得委屈,揉揉小腿南佬原創,本來還想反駁個兩句,卻見著方海奇那張委屈又氣惱的臉後,瞬間還真覺得自己過分,怎麼能自己不吃就叫他吃。他伸手將還沒喝的果汁溜了一下放在他桌上。

  「這個蘋果汁,我吃我也喝,還挺愛的。」

  呼了一口無奈的氣,也算是哄,但哄得笨拙,因為他萬事行除了南之外,沒哄過別的男人,更何況是方海奇。

  「也給你。嗯?」

  方海奇鳳眸狠狠瞪他一眼,搶過果汁後,氣噗噗的背過身,背對他大口大口的一口喝乾。萬事行就當他接受自己的道歉,撐著臉盯著他的背影又飄出一句。

  「喂喂,你性子怎麼這麼火爆。」

  「你管不著。」

  「是管不著。就是想你跟南的性子天南地北的差得這麼遠,怎麼還能當朋友。」

  方海奇還是背對他,眼神飄遠,嘀咕一句:「還不是因為你……」,沒說完也沒說請處,拉上大衣後說了句「我要睡了,別吵我」,悶著頭不再理他。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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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以夫為天 10 孫子不是你一個人的!
  這情況有一點詭異,但還算合情合理。凌晨四點二十八分,兩個大男人吧渣渣的在客廳裡嗑香蕉,一個是夜半餓醒的孕夫,一個是夜半不睡吃夜宵的夜貓子。

  「嗚嗚嗚。嗚嗚嗚嗚。(吃多點,我買很多)」

  「怎麼買那麼多?」

  「我想你和孫子都愛吃,看見都多買了兩串。還有,我還拎了兩瓶牛奶回來。孫子啊~你多喝點~」

  奶聲奶氣的朝著陳晨南的肚子說話,邊說邊吧渣渣的咀嚼,還噴出一口香蕉在手臂上,現在孫令就邋遢的用嘴囌的一下舔起嚼得爛爛的香蕉泥。陳晨南則是習慣了他的骯髒和邋遢,回頭抽了一張紙巾給他。

  「擦擦。」

  「喔,好!」

  擦完,他就將紙巾和香蕉皮揉成一團球,然後像投球一樣將垃圾球扔向垃圾桶。

  「以後我要教教孫子投球。」

  「你確定教投球?」

  老是扔襪子球、內褲球、毛巾球、垃圾球等等,也很少看他出門,陳晨南擺明了不信孫令會是個健康又熱愛運動的好男兒。孫令沒聽懂他的質疑又或者是說他一點也不在意陳晨對他的質疑,一副理所當然地點頭還落英文說了一聲Sure~

  「我爸小時候在我五歲生日那天陪我玩過一次。那次我覺得特別開心。」

  不懂為什麼孫令強調五歲生日,陳晨南敷衍的嗯了一聲,洗耳恭聽,然而孫令卻像一副故事講完的模樣起身走向冰箱,拿出冰牛奶。

  「你故事講完了?」

  「嗯。講完了。」

  打開瓶裝牛奶,孫令直接對嘴灌他一口,灌一口後才驚覺陳晨南在一旁,像個犯錯的孩子他偷偷地瞄陳晨南兩眼。陳晨南也確確實實的嚴厲地瞪著他,下巴努努,讓他倒在杯子裡喝。

  「你別說這也是孫總教你的。」

  「沒。他才沒時間教我。我小時候和我爸一年見不到兩次面。他是個工作奴,發了狂工作那種,好像只要有工作就能吃飽、喝足,什麼都滿足。還有,和他聊天也沒意思,老是打發我說,孫令啊你先自個兒玩一會兒,爸爸講完電話就來陪你。但通常一講電話就忘了和我的約定。」

  倒了三杯牛奶,他推了兩杯給陳晨南,眼神挑了挑告訴陳晨南,另一杯是給孫子的,讓他也得喝下肚。

  「我後來在想啊,我之所以會這麼宅,他還真得負一大半的責任,又不帶我去玩,老是讓我等他,等到最後還不是什麼地方也沒去。能不宅嗎?」

  陳晨南默默地喝兩口牛奶,老實說他也不知道該回應什麼,總不能讓他在前老闆的兒子面前批評前老闆,說他是不負責任的混蛋,竟然這麼冷落兒子之類的話。還好也就孫令這個粗神經還在自說自話,馬上就填補那一瞬間接近尷尬的沈默時刻。

  「也就五歲那年,和我爸出去玩球玩了那麼一下午,那天我覺得特別快樂。所以,我就想,以後要是有孩子,我就一定會帶著孩子出去玩球。什麼球都玩。讓他每天都覺得快樂。」

  孫令又湊向他,伸手摸了肚子兩下,仰頭給了陳晨南一抹喜孜孜的笑臉。

  「再過八週,我就能帶他出去玩了。」

  望著孫令期待的眼神,陳晨南忽然覺得感傷,這些話不該由一個毫無關係的人說出口,心裡頭莫名鬱悶。

  「要玩,自己生。」

  「啊?我自己生?那也沒孫子來的快啊。」

  「我是說這是我一個人的孩子。你要玩……自己生……」

  越說越小聲,像說狠話,語氣越虛浮得透露出一絲寂寞。也不知道是不是孫令的錯覺,他只覺得陳晨又在劃清界線,彎身探頭想看清楚陳晨南的神情。

  「我說錯話了?陳晨,我哪兒說錯了?」

  撓撓頭,轉身靠著餐桌,他雙手交窩在腿間,而後又像想起什麼一樣,拿出手機。他將手機螢幕改成投射放映,螢幕上跳出了立體的螢幕,裡面播放孫子各種姿勢的照片。

  「下午坐車回來時我把孫子的相片做了一支影片,你看看,咱孫子睡覺、伸懶腰、踢腿,這麼串連起來,看起來就像是他已經生出來了。」

  小小的投射螢幕,小小的小身影就順著一張張照片舞動,看起來在肚子裡玩得很開心,見陳晨南盯著螢幕,孫令又按了另一個鍵盤。

  「你看,如果反著播放,咱孫子像不像在肚子裡裸跑。」

  「……蠢……蠢斃了。」

  算是破沈默而笑,卻又帶著哽咽的搶過手機南佬原創,陳晨南眼眶逐漸發熱,伸手摸著虛浮的影像。孫令回頭抽了兩張紙巾給他,他想說些什麼安慰的話,但說真的,他連自己要安慰什麼都不知道。

  「孫令。你沒說錯話。錯的是這些話不該從你口中聽見。」

  「那你要聽……誰對你說?」

  問出口,孫令才覺得心臟痛痛的、刺刺的,還有點不服氣,讓他覺得自己輸了,而且還是在他搞不清楚敵方是誰的時候就莫名其妙的完敗。陳晨南將手機放在桌上,低著頭,雙手摸著肚子。

  「我……常想如果這些話由他來告訴我,那該有多好。」

  說著,低著頭的陳晨南默默地流眼淚,眼淚一滴又一滴地打在他的手背上,他用紙巾胡亂擦了兩下後,放棄擦拭,揉著那一團濕透潤爛的紙巾,硬是吞下一口乾澀的口水。

  「……這些什麼想生男孩還是女孩、還有期待孩子出生這些話……這些都應該是由他來對我說。但那傢伙他!那傢伙……不要孩子。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眼神盯著還在跑動的投射螢幕上,小小的身影已經看得出模樣,他不自覺得摸摸肚子,像個逞強又堅強的母親一樣告訴自己,他會一輩子顧著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然而孫令卻沒讓他繼續感傷,抓了一把紙巾就往他臉上抹。

  「這次得換我教訓你了。你說的那個人,不管可不可以,他都做了,他就是沒陪在你身邊,沒陪著孩子一塊長大。」

  孫令又不服氣的嘖了一聲,撇撇嘴,將沾了鼻涕眼淚的紙巾揉成一球。

  「還有,我要感謝你,感謝你還分得清楚後來關心孫子的人不是他。」

  又撇了兩抹不服氣的嘴,嘀咕一句不是他,又怎樣,值得你哭成這樣嗎。氣憤的揉著垃圾球,他又一扔,當球扔進垃圾桶。

  「最後,我再給你總結一下。」

  陳晨南心情不好的轉握著牛奶,他才沒心情聽一個年紀比他小,又是處男,戀愛經驗是零的男人做總結。

  「別不懂裝懂。還總結咧……」

  「那你要不要聽?」

  他是不想聽,現在就是將就的聽個兩句而已。孫令不著痕跡地吐了口悶在心裡的悶氣,他覺得該悶的是他才對,儘管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不爽。換個姿勢,低頭看著投射螢幕上的孫子,手指頭一點一點的點著小孫子虛幻的影子。

  「首先,他不要孩子,你要,所以孩子是你一個人的。這點是成立的。」

  手指又點了下小孫子,最後停在那張張開腿,看得出性別的那張,照片上小孫子的胸部和重點部位都蓋上了會動的小花,轉呀轉的。

  「再,我要孩子,你也要,那麼孩子就是咱們倆的。」

  這句話讓陳晨南傻了,猛然抬頭,搭著一聲疑惑的—

  「啊?」

  「最後結論,孫子不是你一個人的!」

  說完他帥氣的收起手機不給陳晨南看他精心製作的影片,孩子氣的跺步走回房間,關房門前用手機指著陳晨南。

  「我告訴你,不是只有你會耍性子!竟敢把我排除在外,我也會不爽的!」

  陳晨南倏地一下站起身,也是狠狠的瞪向他。孫令吞了一口怯步的口水。

  「你是孕夫,別亂來!孫子不是你一個人的!」

  陳晨南嚴厲地瞪著他的手機:「不准拿手機指著人說話。孫子會學的。」

  說完就冷淡淡的走回房間,留下錯愕的孫令,孫令呆愣了好一下,靠著門邊望著對面緊閉的門板,撓撓頭,又順著頸項滑到左胸膛,手掌拍了拍砰砰跳的心臟大人,撇撇不服氣的嘴唇,又無可奈何的吁了口悶悶的長氣。

  真想痛扁那混帳一頓……嘖,可惡的傢伙。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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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以夫為天 11 我敢打賭
  撳門鈴,也就在等門那一小段時間,萬事行吐了一口很長又帶著緊張的氣,方海奇噗哧嘲笑他兩聲。

  「我敢打賭一千,南不在這兒。」

  萬事行瞟他兩眼:「我也賭他不在這兒。」

  「啊?那你還來。不管,你只能賭他在這兒,然後給我一千。」

  萬事行呿他一聲,而後笑了出聲,笑了他才意識到沒想到他在這種緊張時刻竟然還能笑出來。

  「你還沒說呢,你怎麼和南當朋友的?」

  除了任性之外,個性天差地遠,不懂這兩人怎麼搭上邊。方海奇還是那副人人愛我我愛人人的風流清挑樣,朝他送了一枚美人眼,眨了兩下。

  「就你知道的那樣~他為了我,拋棄我妹。」

  「我賭一千,你在說屁話。」

  賤巴巴的朝他伸手,手爪還招了兩下,讓方海奇直接乾脆給錢認輸算了。方海奇拍開他的手掌,撇撇嘴卻是什麼也沒說,倒是萬事行又問了一句。

  「以南的個性,是不會和前男友保持聯繫。你和他絕對沒關係。」

  看看耿霆,當初他們倆還不是愛得甜甜蜜蜜,分手也是逼不得已,再看看後來要不是巧遇,耿霆還不是找不到南。

  「那你找他幹啥?犯賤啊。」

  被這麼一罵,萬事行啞巴吃黃蓮。

  「……我就是犯賤,不行嗎?」

  方海奇雙手插口袋,眼神掃過腳尖,他哪敢說不行,有什麼資格說。也就在他們尷尬的那幾秒鐘,陳家的門打開,一位和藹看起來斯文高挑的中年人打開門。

  「你……萬事行?」

  「陳爸。」

  陳爸讓他這麼一喊,嘴角拉起一抹欣慰的笑容:「怎麼來了?和南一塊回來的?」

  說完就打開大門,直往外面探,卻在看見只有他們兩人時露出失落的模樣。萬事行見他這副模樣,反而不好開口,就這麼說吧,他要是直接說「陳爸,你兒子失蹤了,我才來問問他有沒有和您聯繫」,這要是有聯繫,那就是小事。要是沒聯繫,那麼不就是大事了嗎?還不嚇壞陳爸。

  「我們出來玩的。順路看看南有沒有回老家。」

  方海奇瞄了萬事行兩眼後搶話,現在就自顧自地伸手和陳爸自我介紹。

  「看來是沒有了。」

  陳爸釋然的點點頭:「沒回來呢。前陣子才聯繫過,說是換了工作也換地方住,估計還在適應。」

  這話讓萬事行驚訝地瞪大眼,才想激動地問他南的聯繫方式,身後就傳來一抹不冷不熱的女性嗓音。

  「這麼熱鬧。」

  聲嗓聽不出心情好壞,但她的聲音讓萬事行震了一下,全身僵硬,也引起方海奇的注意,回頭瞄了那女人兩眼。女人一身高雅的套裝,提著兩袋水果,模樣看起來溫柔婉約,但眼神多了一份犀利的嚴肅感,尤其是在看見萬事行時,嘴角更是多了不冷不熱卻毫無善意的笑容。

  「萬事行?」

  看起來陳家的人和萬事行都挺熟的。方海奇退了一步,總覺得自己是局外人,但他就不懂啦,怎麼萬事行姓萬就成了局內人。

  「陳媽。」

  「怎麼來了?來看晨譽?」

  她的話似乎是禁語,因為她一說出口,連著和藹的陳爸臉色都變了,還拉著她讓她別說這種話。

  「為什麼要刁難孩子呢妳。」

  「刁難?」

  她依舊是維持她的優雅,說話也是輕聲細語,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是透露出她那一點歇斯底里又刻薄的語調。

  「他本來應該來看看晨譽的。早該來看了。」

  「婌雲!」

  陳媽一副不想和陳爸吵架的模樣將手上的東西放在玄關,而後用她看似溫柔卻充滿打量的眼神掃過萬事行和方海奇。

  「怎麼。萬事行你不是來看晨譽的?」

  「陳媽。我……」

  陳爸馬上插話,不算打圓場,他就是擋在他們面前說話:「孩子就是出來玩,順路看看南回來沒。」

  這話就像是開關一樣,打開了陳媽憤怒的開關,她用她溫柔的嗓音哼出一口不屑的氣。

  「南怎麼會有臉回來。把他哥害成這副德性,然後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了,我就怪我,在他小時候沒教好他,長大了才這麼叛逆,做錯事也不知悔改。」

  「婌雲,那不是他的錯。」

  陳媽的眼神依舊銳利,瞪著萬事行:「不是他的錯?就是他的錯。顧著玩,自己哥哥都跳樓了,還只會在一旁看戲。」說顧著玩時,很明顯的就是在針對萬事行。

  陳爸無奈地搖頭:「婌雲,錯的是我們。不關孩子的事。」

  陳媽撥開他想勸她的手,走前一步還是一樣嚴厲的瞪著萬事行,抬手就賞他一巴掌。

  「就是他們的錯。顧著玩,連人命都玩出來!」

  「陳媽,那天南還爬到了頂樓想救晨譽哥,他還差點跟著摔下樓,陳媽,南比誰都還難過!」

  「差點摔下去?他就該跟著跳下去救我們晨譽!我的晨譽他這麼乖,還答應了等我們回來,就是你們倆沒顧好我的晨譽,才讓他一躺就躺了八年!」

  抬手又要給萬事行一巴掌,方海奇伸手擋了下,那巴掌啪了一聲掃過他的手臂和臉頰,指甲在他臉上刷出了兩道血痕。

  「我說這位夫人,妳兒子這麼乖又為什麼會趁著他們倆貪玩的時候跳樓呢?」

  他摸了摸臉上的血痕,嘶了兩聲,腳步一跨他就擋在萬事行跟前睨視眼前的女人。這女人瘋了,不可理喻,他為陳晨南難過竟然有這種媽媽。

  「妳也不必回答我。看妳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才會動手動腳地打別人的兒子。」

  陳爸聽了覺得很抱歉,萬事行還算是熟識,他還能安撫他兩句,可沒想到自己老婆連一個第一次來家裡的人都打。

  「婌雲。別鬧了。晨譽的事,你我都知道,是我們倆的錯。」

  陳媽直搖頭說不是,但看起來方海奇的話是給了她一記當頭棒喝,敲得她心力交瘁,拖著蹣跚的腳步走回屋子裡,嘴裡直念著怎麼南顧著玩不救哥哥,她錯就錯在教育失敗。陳爸趕緊關起門,不讓眼前兩個孩子見笑,就在門前拍拍萬事行,又朝方海奇說了兩句抱歉的話,才又轉身進門。

  「陳爸。」

  「嗯?怎麼了?」

  「南他換工作了,我一時……不是……我是說……」

  吱吱嗚嗚地說不出口,方海奇順著話幫他說了一句。

  「我們是想問陳爸,南的手機號碼。」

  陳爸又露出一抹慈藹的笑容,回頭就將訊息傳給他們:「萬事行啊,和南吵架了?」

  「……算是吧。」

  「算陳爸拜託你快和好吧。我那個兒子個性很倔,但你知道的,他那性子一旦決定什麼事就會逼自己做到最好。交朋友也是,認定了,就是一輩子,那執著的性子,小時候,我也是頭痛過。」

  萬事行低著頭,握著手機裡的訊息,又是一次點頭,喃喃地說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

  站在門口,直到陳爸進門還是站在門口,方海奇推了他一下。

  「喂。不聯繫嗎?」

  萬事行轉了轉手機,最後還是收起來,瞄了方海奇兩眼,忽然笑了,卻笑得苦澀。

  「你剛剛還真英勇。陳媽不是好對付的角色。」

  說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轉身就往電梯走。

  方海奇努努嘴:「也就你這傻逼,任她巴。還跟她講什麼事實。我告訴你,她……」手指在額穴旁邊轉了兩圈:「瘋子一個。不用講理。」

  回頭又瞄了他一眼,搭著電梯下樓。

  「真不趕緊聯繫下小南?」

  萬事行靠在電梯門邊轉著手機,若有所思的沈默了好一會兒,電梯開門,他還是沒開口說任何一句話,單單和方海奇走出了大樓,卻在大門前發現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滂沱大雨,兩人只好在門簷下待著。

  「方海奇……他……我……」

  「什麼?雨太大,你說大聲點!」

  「方海奇……南和我上床,和我交往,他那個人很倔的,我是說他認定我了,而我卻、我卻沒抓緊,我卻沒……」

  哽咽得說不出話,說的話也毫無章緒,萬事行的臉上都是水痕,分不清是打過界的雨水撒在他臉上,還是他真的哭得難看,話說到我卻兩個字後一直跳針,後面的話全都說不出口,而後又插著褲袋,垂著肩頭走進大雨之中。方海奇愣愣的看著他孤單單的背影,他敢賭,賭他一定比萬事行犯賤,才會又沒用的心疼他。小跑跟了上去,就在滂沱大雨下,一步一步的跟著萬事行的後頭走。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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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以夫為天 12孫令,我好怕
  將澎鬆的瀏海綁成一束沖天炮,孫令打了個大哈欠後手伸進衣服裡搔搔肚皮,才走出房門就見著陳晨南拿著一件沒開封的寶寶襯衣來回在客廳房間之間走來走去。

  「孫子的爸,你找啥?」

  「我……我在找孫子的襯衣。」

  「啊?」

  伸出食指他戳了陳晨南手上沒開封的襯衣,陳晨南也順著他的手勢瞟向自己手上的襯衣,而後轟了一下臉頰炸紅,外搭尷尬的咳兩聲。

  「……謝謝。」

  故作鎮定的道謝,陳晨南裝得若無其事地走回客廳,撐著肚子又坐回毯子上,孫令像是發現什麼好玩的事一樣,賊兮兮的小跑向他,也跟著一屁股坐在地毯上。

  「我想起來,你上次也是拿著手機找手機才發現自己的手機讓我折斷了。」

  「嗯。所以呢……」

  弱弱的回一句,陳晨南低著頭,耳根通紅,薄臉皮已經紅得不能再紅。孫令則是噗哧又笑了出來,還外加彈指。

  「還有、還有!上次你也是拿著勺子找勺子。噗~哈哈哈~下次會不會抱著孫子~找孫子啊~~哈哈哈哈~」

  陳晨南讓他鬧得心煩,薄臉皮炸紅,順手拿著襯衣扔向他:「我就是有可能抱著孫子找孫子不行啊!」

  「噗哈哈哈~孫子你在哪~爸拔我在你懷裡~哈哈哈~」

  戲精上身,孫令就是調皮的抱著襯衣當孫子演了一齣,陳晨南看了莫名窩火,用腳踹了他兩下撒氣。

  「呿!敢笑我!」

  他自己也很懊惱,怎麼就是會犯這種糊塗的小錯誤,還是讓比他糊塗的孫令碰得正著。孫令見他氣惱,也不慌,還是那張嬉皮笑臉,躺在地毯上滾了一圈,伸出食指戳了他兩下,陳晨南氣噗噗的拍開他的手。

  「別吵我。」

  依孫令從小讓媽媽姊姊疼出來的經驗,這種時候就是要纏,要黏、要乖巧、要撒嬌。一個翻身正坐,他乖巧的幫忙整理,順手拿了兩件衣服摺來摺去的,還歪頭逼陳晨南與他乖巧懂事的眼神相對一眼。

  「你在準備什麼?那我幫幫你?」

  陳晨南抓著他的沖天炮扒開他的臉:「我自己能用。」

  還是氣噗噗的,可語調明顯軟了一咪咪,孫令又將大臉湊近,外加乖巧的雙手奉上他剛摺好的衣服。

  「你這是準備什麼?嗯?要出去玩?」

  搶過他手上的衣服放入皮箱裡,陳晨南瞟了他兩眼,故作高傲地回他兩句。

  「是生產包。」

  「生產包!你要生了!現在嗎?」

  比他還緊張一百倍,孫令跳了起來,緊張興奮的語調南佬原創,聽了陳晨南心情莫名的好了一半,但語調還是維持他薄臉皮的高傲。

  「沒。」

  孫令鬆了口氣又趴回地上,伸手摸摸他的肚子:「孫子啊~我是孫令~你出來後,孫令每天陪你玩,嗯?」自問又自答,奶聲奶氣的學娃娃音:「好~我最喜歡孫令了!」

  說完又興奮的朝天花板踢腿,陳晨南也跟著失笑,這些日子以來,孫令一有空就和他肚子裡的還說話,每天都演這麼一齣。孫令突然地又一個翻身,下巴靠在手臂上,伸手用食指戳戳他的肚子。

  「陳晨啊,你會不會怕?我查過,男人生孩子得剖腹。」

  「你查過!」

  孫令理所當然地點頭,他當然要查清楚,否則陳晨要生的時候他還搞不清楚狀況,那還得了。

  「我看那些資料寫要在陣痛前就剖腹,否則一旦陣痛,沒有產道下孩子會因為羊水流失而缺氧,連著父體也會因為孩子的陣痛導致體內腸壁出血什麼的,很危險。」

  說很危險時,聽得出他的擔心,聲音透著一絲焦慮。陳晨南沒急著回應,摺了兩雙小手套和小襪子才開口。男人的生產不同於女人,沒有產道,為了避免窒息,會選擇提早二週到四週生產,寧可先生出早產兒,也要避免父子兩人同時離世的可能性。

  「我會提前去醫院剖腹。」

  「哪時候去?」

  「這個月十八號。」

  他選了一個和萬事行一樣,十八號的數字,算是給孩子一個交代,讓孩子知道他曾經和那傢伙相愛過才擁有他的。曾經—

  「十八號啊,那不就後天!那天我有事呢。」

  「啊?你想跟著我去剖腹?」

  理所當然地點頭,伸手又摸了他的肚子好幾下。

  「生孩子是大事,更何況你是剖腹加早產。還有啊,你生的可是咱兩的孫子。寶貝得很。」

  陳晨南輕輕的拍開他的手,沒好氣的說:「別說這種話。讓人誤會了,你就真的得當一輩子的處男。」

  孫令撇撇嘴,嘀咕說他就是處男,就是沒遇見他想射精的人不行嗎。坦白直接的話陳晨南聽了有些傻眼,卻又不置可否的笑了出來。反倒是孫令瞟了他兩眼笑臉,倒是一本正經的又問了一句。

  「那你怕不怕?剖腹呢。」

  下巴靠在手臂上,一點一點地敲著手臂,孫令仰眸順著陳晨南的肚子、下巴、鼻孔望上去,然後就盯著他瞧。他放任自己想像,想像自己懷孕然後肚子要挨一刀才能生下孩子,害怕的打了個冷多嗦。不過,他也沒純情的沒想像要有孩子之前,還得要心甘情願的和另一個男人的精子結合。又瞟了陳晨南一眼,眉頭不自覺得蹙緊,噘著嘴,擺出一張臭臉。現在只要想起那個混帳,他心裡頭就是一股不服氣的怒意。

  陳晨南伸手捏他的臭臉,拉歪他的臉:「這什麼臉。你怕啦?」

  「我當然怕。你還沒說呢,你怕不怕?」

  陳晨南鬆開他的臉,雙手往身後撐著,將長腿打直伸展伸展。

  「都決定要生下來,就不能怕。」

  「說不能怕都是屁話吧,多少還是會怕。」

  「別想打擊我的信心。說了不能怕就不會怕。」

  「是嗎。我也常讓自己不能怕,但往往心裡頭還是怕得要命。還有啊~這其實是這樣的,不能怕……這種話我媽也和我說過。」

  聽起來孫令又要說故事了,陳晨南努努下巴示意他繼續說,而他轉身拿了一個靠墊墊在腰部,打算舒舒服服的聽他說故事。孫令跟著爬起身和他並肩坐,拉過毯子,還分他一半,輕柔柔的蓋著陳晨南的腿為他暖暖腳。

  「大概是我十六歲的時候,那是我第一次投考,就是把作品寄出去,然後等消息。可那時候我的作品讓老師說太過天馬行空,批評得一文不值,也就我媽我姐說既然很用心畫了,就寄出去吧,我那時候說我怕不能通過。我媽就說……」

  咳了兩聲,孫令學了媽媽的語調。

  「孫令,既然決定要走這條路,你就不能怕,失敗了也不能怕。」

  說了一頓慷慨激昂,感覺海浪都要從他背後濺起諾大的水花陪襯一下。孫令側頭望向矮一些的陳晨南,再次伸手摸摸他的肚子,立馬又換了個奶聲奶氣的語氣。

  「孫子啊~你爸拔是好爸拔唷~很勇敢的好爸拔唷~」

  也許是孫令幼稚的語調活絡的氣氛,陳晨南又讓他逗笑,忍俊不住的越笑越開懷,一笑過後又像想起什麼一樣認真的問他一句。

  「孫令,你走哪條路啊?」

  雖然一直都住在一塊,他知道孫令對室內設計很有一套,但老實說,孫令大部份還真的都宅在家裡,他真不知道有哪個行業能讓他在家裡畫畫過日子的。孫令撓撓後頸,嘀咕說他沒跟他說嗎。

  「我畫建築的。像是天頂公園你知道吧?」

  見陳晨南點頭,孫令才開口。

  「整棟樓的規劃、造型,上至天頂那片公園都我設計的。」

  然後又說了幾棟知名的大樓,像是頂樓水族館那棟和蛋黃區裡特別有造型的商業大樓。陳晨南睜大了眼,看著綁著沖天炮的孫令,他實在是不得不驚訝,身邊坐著一位名人他都不知道。拿起手機搜尋了一下,才真的發現孫令是位真真實實的名設計師。

  「訊息上寫這個月十八號你會到場為春季植樹節剪綵。」

  「啊~你說那個啊。老實說比起去種樹,我更想陪你去醫院。第一個抱抱孫子也好~」

  孫令就是這點讓人親近,老是將他肚子裡的孩子放在第一位,讓他不得不小小的感動那麼一下,可感動歸感動,他還是故意和孫令唱反調。

  「抱什麼。那我的孩子,我要第一個抱。」

  「我來問問孫子。孫子啊~你想讓我第一個抱對吧~」

  很快樂的度過一天整理生產包的時光,雖然大部份都是孫令在鬧,但陳晨南不得不說有他鬧著,也真的沒那麼寂寞。又過了一天,直到十八號那日,陳晨南一早就整理自己,掐準了時間搭車獨自去醫院。

  「等我、等我!」

  又讓孫令跟了上來,孫令著急得套上皮鞋,說他正好也要出門,送他到醫院後再趕到天頂公園。陳晨南勸了兩句,但其實他也沒認真勸說,心裡忐忑得很,就像孫令說的生孩子是大事,就算讓自己不能怕,還是會怕,手心早就冒著大量的冷汗,冰冷冷的。

  「你遲到我可不管。」

  「沒事、沒事。走吧。」

  伸手還為陳晨南拎著生產包,一路上搭車,轉車,也就是轉車後前往市區的人潮蜂擁而上,將他們倆推擠到了角落,孫令單手越過他的臉側來個壁咚,撐著身子為陳晨南空出一處。

  「還好我跟來了。否則這種人潮,還不擠壞了你和孫子。」

  陳晨南才想回什麼,又是一陣推擠,他讓人潮往又推擠後撞上了一旁硬梆梆的手扶把,悶哼一聲,而後雙腿不自主的顫抖。在他想逞能的撐起身時,雙腿一陣濕滑的涼意,陳晨南低頭瞪大了眼,眼眶不自覺得發熱,滾上淚水,他痛,可他也慌了。

  「孫令……孫令……」

  孫令在穩住身子後也發現了他的異樣,單手臂一把摟緊他,他慌也亂,喊了陳晨兩聲後,就他的身高四處張巡,然後伸手一把撳下警急按鈴。大大聲作響的警鈴聲,鬧得人心更慌,孫令深呼吸了兩口氣後,緊緊的抱著陳晨南,讓他吸氣吐氣,直說沒事。

  「沒事!沒事!我在。馬上就領你去醫院。沒事……」

  懷裏的陳晨南肚子越來越痛,痛得他不得不彎腰,一陣陣緊縮的疼痛讓他咬牙直發抖,下身又是一陣濕滑的冰涼,他的羊水破了,那他的孩子……

  「孫令……羊水……孩子會缺氧……孫令……」

  陳晨南仰起讓淚浸濕的眼眸無助的喊著孫令,孫令讓他喊心頭一揪一揪的痛,現在他也只能無助的摟緊他。羊水破了,孩子和陳晨……,他不敢想,只能說著沒事,彷彿、多說一次沒事,就真的會萬事大吉。

  「我不能怕……陳晨,我會帶你去醫院的,會沒事的。」

  發抖的聲嗓一點說服力也沒有,陳晨南聽著他那聲不能怕,看著他咬唇緊張的模樣,手不自覺的抓著孫令的衣角,分不清是他在抖還是孫令在抖,只知道在列車門打開那瞬間,孫令一把抱起他,直往協助的站務人員指揮的方向奔去。

  「陳晨,你和孫子都會沒事的。會沒事的!」

  偎在孫令的懷裡,陳晨南不受控制地顫抖,悶著聲音抽噎,他咬牙想忍住哭聲卻再也忍不住。

  「嗚嗚……孫令……」

  「很痛嗎?醫院快到了,就在前面……」

  「孫令……我……」

  他忽然想像孫令一樣,害怕就說怕,什麼不能怕,都是屁話。

  「孫令我好怕……好怕……嗚嗚嗚……」

  心頭隨著那一聲聲好怕揪緊,孫令又是一次緊摟,邁開加速的腳步—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小鐵粉小喵兒打賞又送月票(老話都說到老了,不打賞偶爾留言、送小發兒、推薦(#噗很貪心吧)~滿足一下南佬寫文的寂寞,鼓勵一下南佬,南佬頭也是很開心的~)感謝感謝~也感謝每天都給推薦的小鐵粉和留言的小P,真心的感謝有你們~謝謝謝~

  接下來聖誕節快樂~附上一張藏著南佬身影的聖誕彩球照祝福大家聖誕節快樂~

卷二:以夫為天 13 他們做了最糟糕的事
  每天兩點一線,萬事行除了上班就是回家,不再玩一夜情,也不再去酒吧喝兩杯解寂寞,什麼都不想做,什麼都不想再思考。今天一如往常的上班、下班,而後回家,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要真的說有什麼特別的是就是一路上都有人在討論孫令未婚生子的事。對於這事,他不是挺關心的,但基於曾經交換電話下的情誼,他還是客套的傳了一封恭喜給孫令當作祝福。

  踏入玄關,換了一套家居服,諾大的小屋子裡就只有他的腳步聲和剛煮滾的沸水聲,和昨天吃的一樣,青菜掛麵外加豪邁的兩大勺剁椒,然後塞在小沙發上看場一個人的電影囌囌囌的吸麵條。

  一個人也沒什麼不好。

  他這麼告訴自己,甚至好幾次都想傳這句話給南,告訴他,一個人他也過得很好,那他呢?每每訊息寫到這兒,他就會滴滴兩下的刪除訊息。對南最糟的就是他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問他過得好不好。

  叮咚—叮咚—

  連續的撳鈴聲打斷了他的憂鬱,拖著腳步走向玄關,基本上除了南和他媽,沒人知道他住宿的地方,朝門邊喊了兩聲「你走錯門了」,連是誰也懶得問,才想著如果門外沒動靜,那他就不開門,撳鈴聲再次響起。

  叮咚—叮咚—叮咚—

  門一開—

  他隨即關起,只見門縫間擠出一條腿,門板像恐怖片一樣讓爪子抓著不讓關。

  「喂喂喂,有、必、要、關、嗎!」

  咬牙,他使勁的扳門,纖瘦的手胳膊穿過門縫,方海奇上半身就卡在門縫中,然後一個撐力,撐開大門。萬事行雙手交叉沒打算請他進門,冷眼的站在玄關處睨視他。

  「你來幹嘛。」

  「帶你去個好地方。」

  「沒興趣。你可以走了。」

  打開門,比了個請,然後雙手推著他讓他好走。方海奇滑溜的像尾魚,轉了一圈又溜進門內,自顧自地拿了他的球鞋和外套。

  「走吧。還是你要搞自閉?想要一個人躲在被子裡哭?」

  知道萬事行激不得,方海奇賤巴巴還裝哭哭兩聲,萬事行搶過他手上的外套,套上鞋子。

  「去哪?」

  沒理會他的問題,方海奇在他穿好鞋子那一霎那拉著他就往外面走,沒走太遠,就搭了一站的車,然後走了一段路。萬事行看了看這只離他隔一站的小區,環境和他住的大樓相比差了許多,龍蛇混雜的,一路上還有許多刺青刺得脖子上都是的壯漢走過。

  「喂喂,到底要去哪?」

  方海奇在上樓後停在一扇門前按下密碼後往裡面跳了一步,張手。

  「慶祝我喬遷之喜!」

  「你搬到這兒?」

  往裡頭瞄兩眼,浮誇的彩色壁紙,工業風格的燈台,還有一張不合尺寸卻硬塞進去大床,萬事行嘴角微微彎起一抹好笑的弧度。

  「很有你的風格。」

  這絕對不是嘲諷,當然也不算誇讚,只是看見這種設計風格就一定會聯想到方海奇。方海奇見他笑了,嘴角也跟著彎起笑容,興沖沖的讓他進門。

  「我家沒拖鞋,你直接進來吧。」

  萬事行回他一句他不喜歡穿拖鞋沒事的,脫了鞋子才走進門,進門後才發覺好像除了南,他沒去過其他人的屋子裡作客。

  「怎麼會搬到這兒?」

  「就……以前住太遠了,工作老是遲到。」

  「怎麼不選在我那一區。這區看起來有點亂。」

  因為床佔了小屋子的空間,他們倆只能坐在窗台邊不到一坪的空間,方海奇拿了兩瓶啤酒和紙盒包裝好的小菜出來當作慶祝,順手遞了一瓶給他。

  「你那區太貴了。我住不起。」

  萬事行喝了口啤酒後挑眉:「記得你們家不是經營工廠的,應該過得不錯才是。」

  「家道中落。我大學時候工廠倒閉,然後老爸自殺未遂成了植物人,老媽又得了癌症早死了,現在我就得每個月繳安養費養我爸。」

  很平淡的語調,萬事行聽不出來是真的還是假的,認真的瞄了方海奇兩眼,見他也是一副隨你猜的痞樣,也難得的沒多說什麼,南佬原創默默地喝了一口啤酒。他懂得那種輕挑又痞樣的保護色,因為有時候必須要這麼做,日子才會前進,就像以前的他一樣。他從口袋裡掏呀掏的拿出一隻造型詭異的娃娃放在桌上。

  「不知道你買新家,現在就送你這個當喬遷禮物吧。」

  方海奇用食指勾起娃娃頭上的掛線,娃娃頭大身體小,小屁股卻又特別圓潤潤還穿著一件尿布,尿布上寫了PUPU,好像是尿布的品牌。

  「贈品?你拿贈品送我?」

  「嗯。」

  很理所當然的嗯,彷彿是有送你就得感激的語氣,萬事行又喝了一口啤酒,也用食指戳了那隻讓方海奇掛在半空中的詭異娃娃。

  「這是我這次的企劃項目,賣得不錯,這隻還是我特別和廠商要來的,打算留著做紀念。你不要,就還我。」

  伸手手爪又朝方海奇招了兩下,方海奇手爪一捲抓著娃娃,說不拿白不拿,趕緊收在手裡。萬事行見他一副小里小氣的模樣噗哧笑了出聲,但也就笑完這麼一聲後再次陷入沈默,悶悶地喝悶酒。

  「你和南聯繫沒?」

  「……沒。」

  萬事行將酒握在手裡,轉了兩圈,露出苦笑。

  「你呢?有和他聯繫嗎?」

  突然被問,方海奇心虛的別過眼,沒事找事他打開了電視掩飾心慌。

  「就……有問他過得好不好。他回很好。然後我因為工作忙就沒多聊了。」

  多了電視聲,方海奇的話聽起來有點不真實,萬事行停頓了好幾秒,喝了一口酒後才淡淡的回一句是嗎。電視聲再次成了屋裡最吵的聲音,方海奇爬回座位,瞟了他兩眼後又找了個新話題,聊起了孫令。

  「……傳了恭喜給他,也不見他回應。」

  「大概忙著應付記者。」

  萬事行下巴努努,讓方海奇看看電視上的特報,孫令穿著防菌衣抱著一個孩子,笑得合不攏嘴,甚至還哭了,特報訊息上斗大的標題就寫著「大設計師匠心柔情,未婚生子淚擁前世情人」,而後搭著他抱著孩子哭花的笑臉。

  「他看起來就是個好爸爸。我說南也好,這個孫令也好,和你,真的不搭。」

  方海奇白他一眼:「這代表我骨子裡也和他們倆一般真摯。別老是覺得我是邪魔歪道。」

  轉身又爬向冰箱,多拿了幾瓶啤酒出來,又給了他一瓶。萬事行看著一桌子酒啊菜的,這才察覺方海奇應該是特意邀請他來他的小屋子作客,否則怎麼會連著啤酒、小菜都準備好。

  「恭喜你。我是說喬遷之喜。」

  基於不算友誼但至少這陣子都是方海奇陪著他的情誼,他用酒瓶敲了下方海奇的酒瓶當作男人友誼的見證。方海奇嘴角拉起一抹喜孜孜的偷笑,也敲了他的酒瓶一下,咕嚕嚕的灌了一口。

  也許是氣氛稍稍熱絡了起來,啤酒氣味催化下他們倆聊了很多,從萬事行的菁英工作聊起,聊到了方海奇為了扛起家計四處打工,顛沛流離的生活,說他身為大哥,不能讓還活著的妹妹受苦,更不能讓妹妹因為父親而被拖累。

  「我也怨過我爸,怪他孬,一度墮落荒唐,直到現在的老闆給了我一份安穩的工作,我才攢下積蓄,買了這麼一間小房。」

  萬事行閉起已經顯得微醺的雙眸,吐了一口酒氣:「一度墮落荒唐……」喃喃自語的重複這句話,而後才又開口:「我有了南之後,自以為不再荒唐,說真的和他交往後我還真沒再外面搞一夜情,最高紀錄還曾禁慾兩個月。」

  他自以為是笑話,說完還笑了,方海奇卻是靜靜地望著他,而後默默地舔了一口只剩下一滴的啤酒,他沒和他說到南啊,這傢伙怎麼又把話題轉到南身上。

  「然後呢?你們還不是分手了!」

  兩人都醉了,說話也開始大聲,管他得罪不得罪的,伴著酒氣方海奇就想吼醒萬事行,告訴他,他和陳晨南沒關係了。萬事行苦笑了之後,順著窗台滑躺在地上,半昏半醒,但看起像是醉了想睡的模樣。

  「你說得對……還不是分手了……因為我辜負了他的期望……活得荒唐而不自知,活得沒責任感還自以為能給他一份安穩的家……」

  說著說著閉著的眼皮縫滑落一行水痕,但萬事行還是笑著,含含糊糊的又說一句。

  「方海奇……你真帥……自己買房,給自己一份安穩,哪像我還住著公司的宿舍,連個家,連份安穩也給不……起……」

  說完他就像睡著了一樣發出細細的鼾聲,方海奇帶著微醺的酒氣,彎身一步步爬向他,側躺在萬事行身邊,食指點了點他的嘴巴。

  「又說我帥……只有你說我帥……」

  眼神飄遠,他想起了高中時候的事,越想心頭越熱,要說萬事行喜歡陳晨南超過十年,那他也喜歡萬事行超過十年,從高中時開始……

  藉著酒氣壯膽,仰頸他輕輕地舔過萬事行的唇,想著就親一下就好,可是柔軟又保有萬事行味道的吻特別勾人,讓他不自覺得索取更多,探出柔軟舌頭順著他冒鬍渣的下巴、喉結親吻,是酒氣佔領了他的理智,他拉開萬事行的褲頭,埋頭順著慾望吮舔含弄,感受萬事行的昂挺在口中脹大,在蓬勃的慾望冒出汁液前退下自己的褲子—

  「別醒來……就這麼一次就好……別醒來……」

  跨坐在結實的腿上,緩緩地將昂挺埋入身體裡,疼痛感順著脊椎竄上腦門,他痛得掉眼淚,含著眼淚居高臨下的望著萬事行。萬事行卻像是半夢半醒一樣搞不請楚發生什麼事,迷濛間順著慾望擺動,而後翻身欺身將他壓在身下,溫柔的親吻他的耳—

  「南……南……」

  聽見呼喊,方海奇哽咽的哭了出來,隨即咬緊唇瓣,抱著他,順著律動迎合—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昏了過去,半夜才讓身後的不適感痛了起來。身旁的萬事行還在睡,他逞強起身,雙腿癱軟了下,緊縮的身後流出汨汨的白濁混著血絲沿著他的大腿流下。他大概是瘋了,沒覺得羞恥,反而有股心滿意足的充實感。拖著腳步走進浴室,也就在他進浴室時,手機震動了兩下,震動聲擾醒了萬事行,他順手一抓,想也沒想的打開訊息。

  是一張剛出生的小娃兒照片,底下附上一行字。

  “雖然早產,但我生了,是個女孩。一切平安。”—晨南

  萬事行嚇了一跳,整個身子震得跳了起來,也就這麼跳起來,才發現自己一絲不掛,正巧看見方海奇拖著蹣跚的腳步走向浴室,然後見他痛得蹲在浴室前,身後滴下混著血液的白濁—

  「方海奇……」

  不知道該問他南的事,還是該問他他們倆現在是什麼狀況,但方海奇僵硬不動的背影告訴他,他們倆做了最糟糕的事。方海奇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頭,嘴角是他僵硬又不自然的笑。

  「酒後亂性而已……哈……」

  「你不要笑!」

  莫名的火氣上揚,萬事行握著手機,他說不出任何一句憤怒的話,方海奇瞄了兩眼手機上的訊息後別過頭,保持沈默,他不想說,不想告訴萬事行,小南生了他的孩子。

  手機又震動了下,很俏皮的傳來孫令的聲音,螢幕因為訊息沒鎖碼,自動投放,投射出孫令抱著小嬰兒的照片,笑得喜孜孜的,也留下一行字。

  “咱小孫子,生了!是個小女娃~可愛吧!”—孫令

  萬事行手不自覺得發抖,仔仔細細的看著那個小女娃,小女娃還沒取名,毛布巾上用別針別著小牌子寫著「陳晨南之女」,抬頭又望著同是裸身方海奇—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小P打賞,真心謝謝~謝謝你喜歡這本,真多虧了孫令讓我賺到了你這位小書迷。感謝推薦,感謝收藏,感謝評分,謝謝~
卷二:以夫為天 14 讓我和你同一國
  不知道是不是陳晨南的錯覺,他總覺得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後,自己變成了明星,走到哪兒就有人朝他指指點點,甚至還有幾位小護士特別關心他,一問之下,她們都說是孫令的粉絲,還說祝福他們幸福快樂。

  當然,這話,一聽就很有問題!

  想都沒想,他也掐著時機和小護士們聊兩句,還借了晶版刷刷他的病歷資料,也才知道在他昏迷時,孫令完美的脫序演出,像是滿身是血的抱著他英雄式的衝進醫院,還有紅著眼眶俠士般大喊救救他們,還有……

  看著晶板上大大的孫令二字,他差點沒暈過去,踩著興師問罪的腳步,捂著傷口走回病房後拽著孫令讓他正坐,而後冷冷的瞪看他。孫令一如以往乖巧的正坐在前,等著訓話,雖然他沒搞清楚自己做了什麼,也就是習慣性的聽話正坐。

  「再怎麼慌亂,你怎麼會簽上你的名。」

  「我就想孫子是咱倆的。」

  「這句話,在家裡說說就罷,現在傳得到處都是。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當處男。」

  算是給足了孫令面子,當處男三個字說得極小聲。孫令倒顯得不怎麼在意,撇撇嘴還有幾分不服氣的樣子。

  「可是!我不寫,還有誰能寫。」

  嘀咕了一聲,心裡就是一整個不爽快,陳晨南卻因為他這句話怔愣了好一會兒,別過眼扔下幾個字。

  「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為我好也要我好才算好。」

  「孫令!」

  孫令讓他這麼一喊也跟著發起小孩子脾氣,猛地一下站起身,也喊回去。

  「陳晨!」

  被這麼一喊回來,陳晨南莫名的窩火,真覺得這個孫令不受教,他捂著傷口,撐著病床也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身子看起來就是逞強卻又有點可憐,孫令見他如此堅持,氣得又收回原本想攙扶他的手。

  「孫令,你至少要去說明你不是生父!」

  「我不要!」

  「你!你有沒有想過,你在生父那欄位簽名,以後誰敢嫁給你!」

  「我大不了不娶!」

  兩人的氣噗噗的瞪著對方,頑固對頑固,孫令這次堅決不退讓,陳晨南也不想退讓,可是腹部的傷口讓他看起來氣勢就是弱了一半,蒼白的臉搭著毫無血色的唇,還有那張逞強的臉都讓孫令顯得更煩躁,他轉身不想看見陳晨南那副可憐樣,撓撓頭後氣呼呼的雙手叉腰。

  「說這麼多,你就是不想讓我當生父!」

  「啊?」

  什麼跟什麼!

  「你本來就不是生父!」

  沙啞又虛弱的聲嗓硬是吼出了這句話,陳晨南沒認為這句話有什麼不對,這本來就是事實,可是孫令一震後沈默的背影,讓他漾起一絲絲愧疚也不是愧疚,就是覺得自己傷了孫令。

  「孫令,你沒必要被我們拖累。」

  孫令因為他這句話回頭:「誰說你們拖累我?」

  「不用人說。本來照顧孫子就只是我的責任而已。」

  如果前天他們就這麼走了,他會遺憾、會捨不得,但一定沒有人會不捨他們父女。從小到大是如此,長大後一定也是如此,他早就有心理準備要一個人帶大孩子。忽然,孫令伸手大拇指和食指夾住他的鼻子,捏住他的鼻子拽來拽去。

  「你這不受教的傢伙!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模樣嗎?你現在的表情就像是霸凌我的屁孩,看著我拿球找你玩,你就拿翹,然後故意刁難我,不讓我加入你那一國!」

  「啊?」

  拍開孫令的手,陳晨南還真的是頭一次讓人罵不受教。

  「兇屁啊!我這是為你著想!」

  「你才不是為我著想!小氣鬼!就是不讓我和你同一國!」

  聽起來就是個小時後被排擠過的孩子,還扯什麼小孩子分國分派,陳晨南當然也沒心情為他處理太過深層的心理剖析。

  「本來就不同國。生父怎麼可以由你這個處……」

  話沒說完就讓孫令摀住嘴,按在床上來個床咚,居高臨下的睨視他。

  「由我這個處男來當,沒什麼不可以。大不了你以後介紹女人給我就解決了。接著,簽名的時候我也想了很多,我甚至還偷翻了你的手機,看看有沒有那個混帳的一點蛛絲馬跡,卻在翻找的時候,我又氣得不能自己。就算找著,然後呢?我也絕對不會在生父上面填上那混帳的名字,因為他根本沒資格。」

  不知道是氣得還是激動,孫令眼裡有說不出的情緒,雙眼發紅,還吐了一口沉悶又難過的嘆息。

  「如果那混帳真懂你,真了解你,就不應該真的和你分手。難道他不知道你倔得寧可一個人在外面流浪,也不會去找父母?難道他不知道你,就算差點死了,醒來後對著朋友還是報喜不報憂?難道他不知道你就是壞心的愛推開對你死纏爛打的人?對。我說的就是我。老是被你推開。都說了,我也會受傷。還得自個兒療傷補充能量值。」

  手漸漸鬆脫,雙手撐在他臉側邊和他對視。陳晨南紅著眼瞪著他,抿緊微微顫抖的唇,硬是擠出一點聲音。

  「我……人緣很差,沒女人可以介紹。你就當一輩子處男吧你。」

  孫令愣了好幾秒後噗哧笑了出來,算是破怒而笑,朝他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沒事。你不也是打算一輩子顧著孫子。孤僻加上怪胎,咱倆當作伴。」

  帶點冰釋前嫌的大度模樣,他原諒這不受教的陳晨。陳晨南拍開他的手。

  「隨便你。滾開。沒壓過人,還裝什麼情場老手。」

  聲音還是卡卡啞啞的,孫令多瞄他兩眼後聽話的翻了個身,就坐在床邊,單手撐在床側低頭望著他。

  「陳晨,我說真的。」

  陳晨南也還是躺著,剛剛那麼一吵一鬧,消耗他不少力氣:「什麼真的假的?」

  「你手術的時候我沒離開,還有,雖然這麼說很對不起孫子,但他們霸道的要我抉擇保大人還是孩子的時候,我選你了。我沒放棄過你。」

  說完他伸了個懶腰,跳起身,而後轉身讓陳晨南躺好,還乖巧的拿止痛藥給他,讓他掐著時間吃。然後說他回家梳洗一下,待會回來,離開前又蹲在放在房間留給小孫子睡覺用的推車前。

  「那個既然你不在意了。我加幾個字,可以吧?」

  陳晨南正打算吞藥,敷衍的嗯一聲當回應,不懂他又要在那小牌子上畫什麼,就見孫令喜孜孜的畫完後拍拍屁股走人。陳晨南吞完藥湊近,就想看看孫令寫了什麼。

  「孫令、陳晨南之女……」

  沒有抹去,他嘀咕一句孫令當處男當定了他,緩緩地走回床上窩著想貪個好眠,輾轉間閉著的眼又熱得流出水流。內心酸得發冷,他總覺得應該做些什麼,也知道該做什麼,卻又像孫令說的倔得很,寧可鑽牛角尖,耍孤僻。伸手搆著手機,在手裡轉了又轉,最後還是按下通話鍵。

  「喂。爸啊……我沒事,我……我……我是想告訴你……我生了一個女孩。」

  咬緊唇,他不能控制自己的流淚,腦子裡不停的迴盪孫令的話,他不是一個人,不是一個人……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新年快樂!感謝推薦和追文,感謝小P留言~(謝謝謝謝,今天還是沒讓他們倆見面,噗)
卷二:以夫為天 15 局外人
  在和南親密後他知道男人只能靠腹痛和排泄來消化他留在體內白濁。更何況,方海奇還流血了,痛得走不了路,就算是無意識的行為,萬事行已經無法瀟灑地拍拍屁股,不負責的說這是一次酒後亂性的一夜情,輕鬆的扔下方海奇離開。撐起方海奇,他擰了熱毛巾後不帶一絲絲情慾的為他清理臀腿間的髒污,也在方海奇收攏腿時察覺一絲絲的異樣。

  「第一次?」

  「……不……是……」

  說的不知道是不是還是是,萬事行沒深究,眼神盯著地上那片混血的白濁,眉頭緊緊皺出一絲細紋,他用藥膏輕輕一抹,柔軟就疼得緊縮,看得出來粉嫩的柔軟之地如處女禁地一般一點也不適應熟稔律動的情事。

  「我以為你男女通吃。上下不分。」

  冷漠的語調,萬事行一點也不想關心方海奇什麼受不受傷的心情,說話刺傷他又如何,要真的計較,方海奇還玷汙他!越想越氣,尤其是在看見方海奇圓潤縫隙中流淌而出的白濁,他更是氣惱。

  「我是男女都吃,但都是我上人。要不,下次喝酒後換你被上?」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他們倆真的喝酒亂性,然後方海奇委屈自己,獻出粉嫩禁地,這讓為他擦屁股的萬事行眉頭一皺,顯得更懊惱。陷入沈默,兩人之間只剩下擦藥和穿褲衣褲摩擦衣料的嚓嚓聲,方海奇多瞄了為他清洗髒污的萬事行兩眼。老實說,他沒想到萬事行會照顧他,他一直以為萬事行和他一樣都是自私自利的人,愛自己勝過愛別人。

  「萬事行……我……我不知道他們兩個認識。」

  「這句話剛剛說過了。」

  「我知道!只是,這陣子你……我真的,不是,是我……我隱滿了南……南的行蹤,但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兩個認識。」

  這陣子方海奇很夠義氣的陪他喝酒聊天,就算他賴在他酒吧裡點檸檬水,方海奇也從沒趕過他。他也清楚方海奇不會出賣南,南讓他不准說,他也是絕對不會開口。

  「這些話你說三次了。」

  「那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問?」

  「你要我問什麼?」

  「什麼都好!」

  「你是想讓我先問南生的孩子是誰的種?還是問他們倆什麼時候好上的?還是我得關心關心你,問問你,你他馬的在上我的時候爽不爽?」

  要比嘴賤他一定贏,但天知道他一點也不想爭,萬事行將毛巾扔進水盆裡,任著水花濺濕他的襪子。

  「方海奇,你也不用回答我。我直接告訴你答案。」

  矇矓的春夢,他任由自己浸淫,在夢裡,和南縱情的翻雲覆雨,鈴聲拉回了他的理智,醒來後失落的寂寞感襲捲,還沒來得及消化,眼前一連串的鬧劇一齣接一齣上演。

  「我不問,是因為我他馬的很不爽!尤其是O了你,這讓我覺得這根本是!我操!」

  抬腿他粗魯的踹翻水盆,水盆順著地板翻滾了兩圈發出不大不小卻足以嚇人的聲響。方海奇始終低著頭,咬著顫抖的唇,逞強的逼自己擠出一絲聲音,別過眼,他盡量維持他平日輕挑風流的模樣。

  「我沒要你負責。一夜情,你不是很行嗎?氣得像把我肚子搞大一樣。你也太好笑。」

  話沒說完,領子就讓萬事行猛地一把抓緊,他憤怒發紅的眼瞪著他。

  「一點都不好笑!方海奇,我……我……」

  他就是因為沒責任感失去南,分手後什麼一夜情,他玩不了也不玩了,昨天那場失誤,他沒辦法簡單的笑一笑說那是一夜情,然後繼續和方海奇喝酒聊天,又或是在未來的某一天見到南了,笑著說「是啊,有一天我們倆喝掛了,然後就上床了」,他沒辦法。

  「我愛南,沒有人可以取代他。他說我沒責任感,我正在努力改變!方海奇,我真心地想改變,我想變成他想要的那種男人!」

  他知道萬事行愛小南,但知道比親耳聽見溫柔,至少知道的時候,他沒那麼痛。逞強的瞪萬事行,他撐著腰起身,和萬事行平視。

  「你的意思是你現在是有責任感的男人?別笑死人了!你不是!難道你現在、此刻就想對我負責?」

  萬事行被問得啞口無言,別過眼拒絕回答。他的反應在方海奇意料之內,方海奇不受控制地笑了,笑得捧腹,笑得搖頭晃身,腳踩著水灘,一個重心不穩向後傾斜,才閉眼忍著疼痛席捲,卻落入萬事行的臂彎裡。他扶方海奇坐在床上,回頭也不管自己一身濕,拿了外套一步步走向玄關,手按著門把卻沒開。

  「方海奇,你呢?你希望我負責嗎?」

  自問自答,他嚴肅的容不得方海奇忽略他的問句。

  「算了,你不用回答。估計你跟我一樣,連責任該怎麼寫都不知道。」

  遷怒於方海奇,萬事行陷入懊悔,他一點也不想將氣出在他身上,這樣的行為感覺自己又變成了南口中的那個只會責怪別人的孬種。紊亂的思緒讓他離開後搭上往和家反方向的列車,等到回神,他已經站在滿是媒體記者的醫院前。

  他還是想問清楚,儘管現在的他不是最好的狀態,儘管他才剛和南的好朋友發生關係,但他是無辜的,他可以解釋,不停地說服自己,就這麼糾結的走向病房。循著病房名字一間一間探望,可病房實在太多了還分區,他找了半天也沒找著,回家一趟在梳洗過後在隔天又到了醫院,直到真無可奈何,才硬著頭皮詢問醫務站。

  「你是他的誰?」

  護士上下打量他,生怕他就是記者。

  「我是陳晨南的……哥……」

  「哥?親哥?」

  「……嗯。」

  護士不放心又多問了他叫什麼名字,萬事行扯謊搬出了陳晨譽的名,護士才換了個態度告訴他病房號碼。

  「今天來了一堆人。一下朋友一下……算了。你是跟陳爸爸一起來的是吧?」

  「啊?……是、是。」

  陳爸來了?他以為南打死也不會讓家裡人知道。拿到了房號,道謝後踩著忐忑不安的腳步前進,才想推開半掩的門就聽見熟悉的嗓音。

  「孫令!」

  「不准這麼餵孫子!」

  「我覺得挺好噠。瞧她望著我呢。」

  「你將奶瓶拿在手上她也會望著你。」

  「可我就想她和我親一些。這麼餵,感覺就像人家說的那啥~親餵~」

  一顆枕頭飛了過來,孫令華麗一閃半轉身,萬事行也順著門縫往裡頭望,就見孫令在胸上貼著奶瓶,抱著孩子假裝餵母乳,另一隻手還晃著可愛的小貓玩偶。

  「孫令!放下她!」

  「我不要!我偏要這麼餵!爸他也沒反對啊!」

  「爸?那是我爸!你喊什!」

  「小氣,大不了,我爸也讓你喊。」

  抱著孩子孩子氣的轉身,孫令奶聲奶氣的哄著孩子喝奶,見了門沒關緊,他用翹臀一頂,很大媽的關起門。萬事行原本怔愣的心情也在關門的那霎因為瞥見那掛在嬰兒車上的小牌子顯得更加詫異。

  「孫令、陳晨南……之女……」

  搭著裏頭傳來陳爸的笑聲,他像個局外人,眼前一切的一切都將他隔絕在外,他緩緩地轉身,走了不知道多久後突然笑了,笑得失落苦澀,笑得彎腰捧腹,在他笑得不能自己蹲在角落時頭頂傳來不算陌生的聲嗓—

  「不准笑。」

  「方海……」

  「不准笑。一點也不好笑。」

  方海奇將手上的手帕遞給了他,手指不經意的撩過他的頭頂,然後就這麼站在他身邊陪著他。

  「先說好,我不知道你會來,只是剛好去洗手間看見你在這兒。」

  「……嗯。」

  「還有,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倆這麼熟……」

  他本來想一進房就和陳晨南說他背叛了他,不求他的原諒,但他想為萬事行解釋清楚。可是越待越久,發現陳晨南和孫令為了孩子鬧得不可開支,說鬧又覺得像小夫妻吵架,接著陳爸的到來,什麼心裡話也只能下次再說。萬事行揉著他的手帕,狠狠地擤了一次鼻涕。

  「這話你說第四遍了。你不煩,我聽了都煩。」

  將手帕塞還給他,萬事行雙手插著褲袋朝醫院外走,方海奇跨出長腿跟在他後面,他也不奢望萬事行給他好臉色,但他放心不下,自作多情的只想陪陪他儘管他不需要。走出了醫院,沒搭列車,他們隨著人潮走了很長一段路,萬事行才回頭—

  「在一起喝杯酒吧。」

  「啊?真的?」

  沒理會他什麼真的假的,萬事行轉身就往酒吧裡走,方海奇拽上他的手肘。

  「這次要是真的亂性。我一定負責。」

  「……走吧。陪我喝一杯。」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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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以夫為天 16 沒署名的禮物
  「爸,要回去了?」

  「訂了末班車,想趕在明早回去。」

  「我送你到門口。」

  「沒事。你待著。有空帶孩子回家讓你媽抱抱。」

  陳晨南低著頭,咬緊了唇瓣,他知道媽媽留在家裡是為了照顧無法自理的哥哥,這些他都清楚,但他的心是脆弱的,如果媽沒開口讓他回家,他沒勇氣回家。陳爸看了他好一會兒,不著痕跡的嘆息,滄桑刻畫下的眼紋寫滿了錯過的遺憾。

  「聽見你有孩子,你媽她……沈默了一天。她啊讓我把地上那箱東西給你,待會兒你看看吧。」

  「……好……」

  媽對他很溫柔,偶爾打電話來關心他,但往往聊沒兩句就會扯到哥,有幾次就這麼在通話中拋下一句「我得去看你哥了」,電話也沒掛的擅自結束通話。他好幾次都在想,如果不是真的關心,那就乾脆不要聯繫,也好過給了他一點溫暖後又狠狠地抽走。

  「晨南,怎麼沒看見萬事行呢?」

  不意外父親會提到他,卻意外的發現自己的思緒還會因為這個名字掀起漣漪。

  「……有些日子沒聯絡。」

  「你也給他傳個訊息。別換了工作,就不聯繫。好朋友難得,更何況你們兩從高中就認識。」

  「……嗯。」

  陳爸多看了他兩眼,不著痕跡地吐了口氣:「你這孩子倔,也就那孩子讓著你,爸啊,很謝謝他那幾年都伴著你。」

  陳晨南抿緊唇看起來還真的像陳爸說的那副倔樣:「……以前的事了。」

  「是嗎。」

  陳爸按下前往列車站的電梯,望著逐漸凋零衰老的自己,又望著站在身邊低著頭始終沒正眼看自己的孩子。

  「父母再怎麼顧著孩子,能力也有限,當年我和你媽就是沒能看透這一點,沒法消化你哥的意外,我的沈默,你媽的責怪全都加諸在你身上。」

  錯過的變成心結,心結卻不會因為時間而消彌,等到他回頭想找找晨南這孩子的時候,卻發現他們倆父子已經漸行漸遠。

  「也就萬事行擋在你面前罵了我們一頓。那孩子啊,前陣子來家裡找你,遇上你媽。」

  陳晨南愣著瞪大了眼,他找他?

  「你知道你媽她照顧晨譽太久,疲憊了,說了一些偏頗的話,萬事行那孩子還是跟以前一樣,跳出來為你說兩句。」

  陳爸又說萬事行是和早上來過的那位方海奇一塊來的,沒找著他才離開。

  「你這孩子又不說話。老是悶在心裡頭,沒人知道你在想什麼。這回八成又是你有什麼事瞞著萬事行,瞞得憋扭,才生疏。」

  「……才沒有。」

  悶悶的擠出這三字,陳晨南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就是個在父親面前撒嬌鬧憋扭的孩子,有點難為情的別過頭,卻又聽見陳爸沒好氣的笑聲,回頭看向父親。

  「孩子起名了嗎?」

  沒問孩子的父親是誰,沒問孩子該姓什麼,陳晨南聽見這問題眼神閃爍一絲慌亂。

  「還沒。」

  「取好名,再和我說一聲。」

  還是沒問他為什麼會有孩子,陳爸似乎也看透了他的不安。

  「你不說,我不問。知道你這種倔性子的,不只有我,那孩子也懂。有時候別對他太苛刻,這樣對他不公平。」

  那孩子說的是誰,他和爸心知肚明。

  「……他不要孩子,既然不要……我才沒告訴他……」

  陳爸沒再多說,孩子倔強又憋扭的性子說到底有一半是他們造成的,若不是他們只顧著晨譽,晨南也不會咬牙逞強直到生了孩子受了一堆委屈才聯繫他們。

  「……晨南,爸在看著你們兩兄弟也沒幾年了,不管是你還是晨譽,爸都……爸都對不起你們。」

  聽見哽咽沙啞的聲嗓,陳晨南才抬頭看著父親走進電梯,匆匆的瞥見他飽含滄桑歲月刻畫的臉龐,漾起一絲後悔,後悔怎麼沒多看父親兩眼,沒和父親多聊兩句。直到電梯合門,他才拖著腳步走回病房,在窗外閃耀列車的光線折射下,回憶和父親的抱歉交織在一塊,他釋懷也豁然發現陳晨譽跳樓,委屈的不止他一個人,爸、媽何嘗不委屈。正確來說,他們都沒做錯事,只是在那時候做什麼事都是錯的。

  打開病房,孫令讓孩子小小的身子趴在他右胸膛上睡,左胸膛還貼著那只餵完的空奶瓶,陳晨南沒好氣的一把撕下貼膠扯下奶瓶。孫令沒惱他,還笑著說他下次還要這麼餵。

  「啊,對了。我要問問你,這袋是誰送的?我沒敢拆,就怕送錯。」

  還說左邊是陳爸帶來的,中間是方海奇,說到方海奇,他又笑著說世界真小,沒想到他們倆都認識他。

  「他朋友多,這倒不意外。」

  「這倒是,上次去酒吧,還認識他另一個朋友,我還拿了小孫子趴著的照片給他看。你放心,是趴著的,沒走光。」

  「噗哧。算你有心。」

  想不讓孫令帶偏都難,陳晨南先是看了看母親準備的箱子打開後有一股沐浴的清香味飄出來,拿開防塵紙後裡面是五、六件衣物,陳晨南拿起了一件澎鬆柔軟的天空藍、右胸上有小紅車子繡縫的外套,外套左袖口上還有一小塊補丁。

  那是他第一件不是從陳晨譽那裡「繼承」的外套,還是他自己選的,從四歲左右穿到七歲,從長版穿到短版,破了還哭著讓媽媽縫補,還不讓買新的。

  「怎麼都是男孩子的衣服?你的?」

  「都是我小時候的衣服。」

  「你媽還真疼你。要是我家盧曉莓那補丁絕對是越補越大洞。」

  話又偏了,陳晨南沒好氣的回他一句盧曉莓聽見後不會開心的,卻又帶著笑容笑得開懷。孫令見他開心,又趕緊讓他看看另一袋誰送的,他好奇得很。

  「護士說是你哥,可你哥不是在家嗎?」

  陳晨南愣了幾秒,哥?伸手拆開眼前的大袋子,他不得不承認心裡有那麼一些忐忑,心臟噗通通的亂跳,跳得他首發顫,在拆開打結的繩子後先是拿出一隻和小孫子一樣大的醜娃娃,眼睛一大一小不對稱,身子長長的,看起來像是醜兔子又像豬。

  「嗯?這是我爸公司新產品的醜娃娃。」

  「公司的?」

  「這娃娃是我姐設計的,這次多虧了企劃行銷,聽說造成不小的轟動,娃娃銷量比他們的產品還驚人。」

  陳晨南手抖得更厲害了,他先是拿了娃娃、尿布,而後又拿了兩封雞精,袋子就像百寶袋一樣還有一堆補品和擦傷口的美容藥膏。他拿出最底下那一疊算起來有三十件左右粉色系的小襯衣,小襯衣上留著一張字條。

  “這些衣服足夠讓你亂扔亂丟一個月—”

  沒有署名,但光是這句話,就讓陳晨南紅了眼眶,抱著那疊襯衣,埋著頭在孫令面前失控的哭了起來。孫令傻愣了下後什麼話也沒問,湊近跟著坐在他身邊。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這章請參照卷一16他沒你想的那麼好。因為了解陳晨南,所以才送了這麼一疊衣服,送的人不需要署名,也能打動人心。大概就是想寫出這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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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以夫為天 17 他沒那麼混帳
  「我回去了。」

  「啊?你只喝一杯。」

  萬事行已經站在桌邊,一副打算離開的樣子,他看起來平靜、冷靜還帶著理性,但漾著玻璃杯繽紛光澤的眼神藏不了他的憂鬱,他用食指敲了敲玻璃杯。

  「一杯就夠了。你呢?搭同班列車嗎?」

  「……也好。」

  毫不猶豫地放下沒喝完的酒液,率性的和他並肩走向車站。萬事行瞄了他兩眼,猶豫過後才開口。

  「你和南關係很好,他生孩子,還會想著聯繫你。」

  「……嗯,我們倆幾乎無話不談。」

  「我很想說屁。但看起來,好像真的是這樣。」

  「我和他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句話南也和他說過,說他和方海奇不是他想的那種曖昧關係,萬事行一直被這種籠統,聽似有回應實則什麼答案也沒有的回覆呼弄。

  「那是哪樣?有共同興趣?」

  「我們喜歡上同一個人。」

  他說得很不經意,跟喝水一樣,臉上也沒太大的表情,但如果了解他的人就知道,他通常越是沒表情代表他越緊張,當然,了解他的人,並不包括萬事行。萬事行愣了下,皮鞋跨過車門,在車門關起前在方海奇臉側邊輕聲問了一句。

  「你是說……你妹方海湘?」

  他這種很像他亂倫的問法,讓方海奇足足愣了三秒,反應過來後咒罵一聲。

  「操。不是海湘!」

  萬事行鬆了口氣,莫名失笑:「我靠。差點以為你和我也無話不談。」

  像是聽見自己的笑聲感到詭異,萬事行摸了摸下巴,人真的很奇妙,明明上一刻還覺得天崩地裂,卻又在下一秒能忍著心痛笑出聲來。

  「不是她?那南他……還喜歡過別人?」

  方海奇努努不服氣的嘴,敷衍的嗯一聲當回應,靠在列車拉竿上,從列車的車窗倒映上望著萬事行。這問題本來是他和陳晨南共同喜歡的人,但從萬事行口中問出來卻都只關注在陳晨南身上。萬事行雙手插在口袋裡,高大的身子隨著列車搖晃擺動,若有所思沈默了一會兒後嘴角彎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分手後,我才發現自己從沒搞懂他。」

  「所以你現在想搞懂他?」

  「……不行嗎?」

  「沒說不行,但……有什麼意義嗎。」

  應該是有意義的,總比好過將來又蹦出個什麼事,他才驚覺自己錯過了些什麼,就像是—

  孫令和孩子……

  「我和南歃血為盟,不能告訴你是誰。」

  「我靠……你們那時候才高中,搞得這麼盛大。」

  「不用你管,總之,約好了不能說。」

  「透露點蛛絲馬跡,我自個兒猜。」

  方海奇側頭靠在列車的竿子上,眼神死死地瞪著車窗上萬事行的倒映,說他就說兩個線索,猜不猜得著,全憑他的智商。萬事行說他智商不高,讓他說三個。

  「第一,那人比我們兩矮。」

  「啊?」

  高中時候方海奇和陳晨南根本就是男人界的巨人,是女人都比他們矮。這條線索也太坑人了。不過方海奇還是那副隨你要不要猜得隨意模樣,手比了個二。

  「那個人很討厭我。」

  「這算什麼線索,高中的時候討厭你的人多得是。」

  比了自己,萬事行說他也是其中之一。方海奇撇嘴嘖了一聲,問他還想不想知道第三個線索,想知道就閉嘴。

  「第三,南曾偷親過那個人。」

  「什麼時候?」

  方海奇瞟他一眼,一副很不想說的模樣:「某天放學,還被那人的女朋友撞見。」

  「啊?」

  比起發現南高中時候喜歡男人的事,萬事行反倒想起易涵說過,說南他曾偷親他。列車穿梭在五光十色的大街上,光影在他臉上閃出五彩繽紛的交織線,回憶湧上,佔據他的腦海,一幕幕從矇矓的高中時代,他和南介紹他女朋友時,南那張帶點真心卻又不自在的笑臉,到了大學,被他撞見他和耿霆親熱的尷尬模樣。他在想南會不會一直都喜歡他,只是和他一樣,不斷的錯過。

  「耿霆……你可能不知道他是誰,但他就是南以前的男朋友。」

  方海奇不著痕跡地嘆氣:「你又擅自換話題。」

  他也真的很犯賤,明知道萬事行三句離不開陳晨南,他還是自虐的陪著他聊。

  「然後呢?」

  「他們兩個感情很好,我是說耿霆回來找他,但他選擇了我。還有,南他無辣不歡,但在幾個月前他不吃辣。」

  「我聽不懂?選擇你跟不吃辣有什麼關聯。」

  「有,有關聯。」

  沒說什麼關聯,萬事行眼神閃過車窗外的街燈漾出一痕一痕的光流,他陷入沈默,腦海中無意義的數數,、二、三、四、五、六、七個月……,直到方海奇快到站前才悠悠地擠出一句。

  「你早上抱過孩子嗎?」

  「怎麼又說起孩子……有,我抱過。」

  「多重?」

  「快三瓶紅酒這麼重吧。」

  雙手指拉出了一段手胳膊長的距離,方海奇告訴他,大概就這麼小。

  「女娃骨架子特別小。」

  見萬事行沒理他,方海奇在停站前反問他一句。

  「不去找南問清楚嗎?」

  萬事行又露出自嘲地笑,眼神瞟向他,和他正視:「不用。沒必要問。」

  「因為有孫令在?」

  「……他挺會照顧孩子的。」

  「算了,太監不急,我這個皇上急啥。隨便你。」

  他本來想告訴萬事行,孩子是他的,但私心不允許他自虐的敲碎他那一丁丁點的奢望,雖然,他知道前晚,對萬事行而言,只能稱作失誤。沒再多聊,沈默隨著列車到站的鈴聲響起而中斷,才要邁步,又讓拽著。

  「那個……方海奇,對不起。」

  列車門已經緩緩開啟,萬事行深吸了口氣後鼓起勇氣開口。

  「我只愛南。你就當我就是那麼混帳,我不會對你負責。對不起。」

  如果南在高中時候親的人是他,那麼他就真的對不起方海奇,包含前晚的錯誤,他除了愧疚,無法給他太多。方海奇愣了幾秒,才意會過來,眼神不斷的詢問就想知道萬事行是不是知道他們剛剛說的「那個人」就是他,然而萬事行愧疚又抱歉的反應沒讓他失望卻也讓他失望。

  「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

  「……」

  片刻的沈默,讓方海奇感到憤怒,抓起他的衣領:「既然愛他,你就應該去問清楚,至少問問孩子是不是你的!在這邊耍什麼憂鬱!」

  在列車門打開時候,方海奇才鬆手甩開他。

  「萬一、萬一真的是你的孩子,你就真的這麼混帳的扔著不管?」

  列車的關門鈴聲響起,方海奇扔下他,跳出車外,回頭死瞪著他。萬事行抬起他憂鬱的眼神回視。

  「不用問……」

  後面的話,完全讓關門的鈴聲蓋過,列車駛過,被留下的方海奇杵在原地,原本緊緊攥拳的雙手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的鬆開,轉身後孤單單的離去。

  在車內的萬事行,癱靠再門邊,眼神放遠—

  八個月前、十個月……

  數字又再次在他的腦海中倒數……

  數到了一年半前,他們倆剛到杭州,而後試藥,十五個月前南不吃辣的,十三個月前他們交往,十個月前他們陷入熱戀,那是一段瘋狂的日子,南把自己都給了他,他還自私的告訴他負責二字他不會寫。

  不用問。不用問……也知道……

  ***

  一個月後—

  大半夜的沒睡,孫令抱著小孫子在那間他整理得粉色粉色的小房間裡頭「親餵」。手指調整了下奶瓶,見著小孫子嚶嚶吮奶,他瞬間幸福洋溢。

  「怎麼這麼可愛……」

  回家後的這一個月,看著小孫子一點一點地長大,偶爾還會對他笑,孫令心就像冰淇淋讓太陽蒸溶了一樣灘化成一灘繞指繞腸繞心的柔水。

  「小孫子~再笑一個~」

  「你可以叫醒我。」

  從他身後走近,陳晨南疲倦的倒躺在旁邊的小床上,伸手架在孫令坐的那張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勾著孩子的小手。

  「才不要。說好,晚上我來餵。」

  當餵孩子是什麼值得搶著做的事,孫令一副當仁不讓的模樣,巴緊了孩子。

  「還有,你如果白天要去工作就去吧。我可以全職帶小孫子。」

  「我不可能讓你這麼帶的。太麻煩你。」

  「不讓我帶,你讓誰帶?」

  無意中說出不該說的話,覆水難收,孫令悶悶地抱著孩子為她拍飽嗝,手掌和她圓潤嬌小的背相合發出啵啵啵的聲音。

  「你不和那個那個……聯絡嗎?」

  說那個的時候用下巴努努堆疊在一旁的小襯衣。陳晨南翻身坐起,拿過兩間在手裡折疊。

  「不想。他也不會和我聯繫。」

  孫令不懂這什麼斬釘截鐵的默契,就連那晚陳晨南說的因為太了解,傷痕才沒辦法癒合的話,他也不懂。無法理解,既然那個那個還愛著陳晨,為什麼避不見面。

  「他不要小孫子?」

  「……他是不敢要,不是不要。」

  「真要是讓我撞見。我揍扁他!」

  陳晨南摸著小小的襯衣,三十件,不是那種成衣廠打包起來一打的那種,每一件都不同花色,每一件都是特別挑選過的小衣服,從最小的size買到最大的。

  「他沒那麼混帳。」

  「你又知道。他就這麼混帳!」

  「他真的沒那麼混帳……」

  他和萬事行都太自以為瞭解對方,一如他認定行不負責任,行也認定他強迫他改變。他們都在瞭解彼此中受傷,錯過了坦誠,錯過了挽回,而後漸行漸遠—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tsao又打賞了~哇~謝謝你,老話一句啦,前幣省著點用,爾偶留言、推薦、賞張月票就好~但也真心的感謝你一直都在,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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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以夫為天 18 晨曦,陳曦
  埋頭在工作中,又過了一輪春夏秋冬和春秋,兩年後的夏天,假日一大早萬事行依然在辦公室中勤奮在加班,才剛結束小組會議,他留了王允浩又和第二次合作的廠商討論細節。

  「孫小姐您這計算程式也太刁鑽了,擺明了就是要讓我們吸收您的包材費用。」

  「包材費用是印上貴公司的廠牌標誌,本來就不該由我們負擔。」

  萬事行擰眉,這個孫宣上次尿布醜娃娃那企劃和她打交道的時候還沒這麼精明,怎麼這一次算得這麼精。才這麼想,孫宣就拿出晶版滴滴滴的用她纖細白皙的指頭點了點,她一副溫柔又無害的模樣,點出算得仔細的圖表還附上一份菁英式的企劃書,霎那間還真的讓人懵啊懵的。

  「如果貴公司這次能和我們合作,吸收點包材費也不虧,以我們公司有國際認證的防過敏娃娃的品質保證反而能為貴公司這次高單價的產品打出良好的形象,形象就能提升無價的廣告效益,互有助益。」

  連愛計較的王允浩都啞口無言,這次為了賣高單價的寶寶系列商品,他和萬事行想破了頭想壓低成本,但現在他已經完全讓孫宣說服,覺得提高那麼點成本也是值得的。回頭和萬事行對看一眼,就見萬事行也是一臉被說服的模樣點點頭,算是答應了孫宣開出來的條件。

  「孫小姐,你們公司請了不得了的企劃專員。」

  孫宣粉撲撲的臉笑得燦爛,開口又是一副小女人的模樣:「被發現了嗎?這次的談判,也是他教我的。」抱著簽好名的晶版,她毫不隱瞞地誇讚自己旗下的員工。

  王允浩見她天真單純的模樣失笑,他和萬事行這種在商場上打滾的老油條怎麼就沒這種單純的老闆。

  「不過,你這員工的做法,讓我想起以前二科主任,我們那主任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賣東西連帶周邊商品也一塊賣。後來我們萬主任就偷人家的招,也這麼搞了。」

  萬事行大手掌巴著王允浩的頭:「別亂拆我的台!」

  孫宣讓他們倆一搭一唱給逗笑,之後手機又響了,她迴避聊兩句後才又回辦公室和他們道別。

  「很感謝你們幫忙推行我們的防過敏娃娃。我家妹妹對布料過敏,不好的布料沾手就發紅,她又特別愛我們的醜娃娃,為了讓她抱娃娃,才製造了防過敏娃娃。」

  萬事行沒多問,倒是有兩個孩子的王允浩和孫宣多聊了兩句爸爸媽媽經。萬事行跟在他們後頭聽,心裡漾起了一抹不大不小的漣漪。

  他想起南,想起孩子,也想起那天餵孩子喝奶的孫令。大概也就是這些,因為他能想起有關於孩子的事真的不多。說不關心是騙人的,然後偶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都會有衝動,衝動的想直接聯繫孫令,問問南他們住在哪裡。但也往往在這股衝動中發現,其實他要找他們是很簡單的,卻是一天拖過一天,遲遲沒有踏出那一步。

  結束半天的加班,萬事行在等列車時遇見孫宣,探頭看起來像是在等誰,本想繞路閃過她的視線,留給她和自己一點下班後的空間,沒想到孫宣主動的攀話。

  「直接回家嗎?萬主任。」

  「啊……是。孫小姐也是?」

  很乾的對話,卻又是必要的客套。孫宣溫柔婉約的模樣,又讓萬事行顯得更加拘謹。

  「是啊,我在等我爸,他說要帶著妹妹來接我,到現在還沒遇到他們。我看我還是到大樓門口等他們好了。」

  「喔……好。孫小姐慢走。」

  老實說萬事行不知道該接什麼話,還覺得孫宣怎麼這麼自來熟,一開聊就和他提起她爸。孫宣還沒轉身離開,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從他們背後竄了出來,也解開了他的疑惑。

  「孫總?」

  「哎!小宣!……萬事行?」

  是孫又揚,懷裡還抱著一隻嬌小的女娃,小女娃穿著澎澎袖加吊帶牛仔裙,小不隆咚的肩頭撐不住吊帶,一邊的吊帶就掛在手胳膊上,裙子下露出短短的腿,小腿肚邊還套著繡著小貓咪的小襪子,小腳丫上是一雙帥氣的帆布鞋,看起來整齊乾淨也很潮。

  「哎呀!這麼巧!」

  孫又揚尷尬的看著女兒,又笑著拍拍萬事行,萬事行在他們倆之間瞄了兩眼後瞭然。他早就懷疑這孫小姐是孫總的親戚,否則怎麼會讓孫總安插進公司成了主要合作廠商。

  「女兒?還是姪女?」

  孫宣像責怪他遲到一樣朝孫又揚使了個眼色,逼得孫又揚尷尬的拍拍萬事行的肩膀,打哈哈的湊近他耳朵邊。

  「我女兒。不過你別張揚啊。這孩子都說我幫倒忙。說別人知道了她是我女兒,很多事都不好辦。」

  邊說又拍了萬事行兩下,小女娃圓圓的眼在孫又揚的手和萬事行的肩頭瞟來瞟去,伸手也巴了萬事行兩下。孫宣柔柔的啊了一小聲,然後嬌瞋自己的爸爸,難得露出訓話的臉。

  「爸。妹妹會學你。別老是拍來拍去。」

  訓完自己爸爸,孫宣伸手就要抱過小女娃,可娃娃摸著萬事行的西裝摸上癮,一把抓皺了他的西裝,使勁的朝他攀去,搭著她奶聲奶氣的娃娃語。

  「噠,抱。」

  「啊?」

  「哎呀,爺爺要吃醋了。我剛可是哄了老半天。」

  萬事行看著掛在他肩頭的小不點,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他沒抱過孩子,雙手就架著她的腋下,任她在半空中晃了兩下。小女娃短短的腿在空中踢了兩下後覺得好玩,發出咯咯的笑聲。

  「噠噠!還要!」

  萬事行不自覺得聽令行動,可這次他的手掌順著小小的身軀貼緊,確認每根手指頭都拖住了她溫熱熱的體溫後才將她舉個半高晃了兩下。小女娃又發出誇張的咯咯咯笑聲,笑得眉眼都成了月彎彎,笑的時候還會捂著肚子演出浮誇的大笑。萬事行被她逗樂了,也跟著露出爽朗的笑,笑得眼尾露出月彎彎的笑紋。

  「喜歡這麼玩?」

  孫又揚替孩子回答:「她精神好得很,體力也驚人,老是玩一些刺激的,我的老心臟都讓她嚇破不知道幾回。」

  誇張的語調又讓孫宣瞪眼,又細聲提醒孫又揚要記得身教。

  「妹妹會學你說話的。」

  「好、好。」

  沒攪和在他們父女之間的戰局,萬事行單手拖著小女娃的小身子,從口袋裡拿出孫宣早上送的防過敏的樣品小娃娃。

  「我是萬事行,妳叫什麼名?」

  小娃娃只有半個手掌大,讓這小不點抱著還真的是又萌又剛好。小女娃興奮地用她粉嫩嫩的臉直蹭著娃娃,還在牙牙學語的她似懂非懂發出一些單字。

  「噠噠。噠曦。」

  沒慧根的萬事行當然是聽不懂,也就孫宣幫孩子回答了,看著車來了,順手抱過孩子。

  「陳曦,她叫陳曦。曦曦,我們該回家囉。妳爸比剛剛就打電話來,說在家裡等妳了。」

  聽起來就是一家和樂的樣子,萬事行沒說什麼「您和先生的感情真好,哪時候生第二胎的話」,倒是說了晨曦這名字很好聽。

  「早晨的陽光?晨曦?真好聽。」

  他話一出,孫又揚和孫宣同時笑出聲。

  「是啊,陳曦唸起來就是晨曦。」

  聽不懂孫宣為什麼多加這一句,萬事行用食指勾了勾小女娃的手,小小的手攥圈他的食指,又發出聽不懂的噠噠兩字,目送他們搭乘列車,關門前小女娃還因為他沒坐車大哭。哇哇哇的哭音飄入萬事行耳裡時他沒用的小心臟又多跳快了一拍還跟著揪得緊緊的,低頭又望著殘留餘溫的手掌,抓了抓後插入褲袋。

  「晨曦……真好聽……」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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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以夫為天 19 不要只喝檸檬水
  一大早,陳晨南摸摸額頭,微熱但還能堅持著,有點小感冒的徵兆,但應該還好,疲倦的瞄了眼時間後驚醒,而後拉長了耳朵聽了聽,在聽見窸窸窣窣含著說話聲加上噠噠噠的回應後又發懶的倒回床上滾兩圈,才又一個翻身梳爬他前天才剛剪的新髮型,再瀏海掃過他的額頭時一種還在適應新髮型的不適應感讓他又說撥了兩下貼在額頭上的斜邊瀏海。

  他原本想剪個俐落的超短髮,連著瀏海也剪短些,卻讓孫令抱著曦曦你一言她一噠的攪局,就曦曦短短的指頭一指,指了個包覆頭型搭著斜邊瀏海的新潮髮型拍板定案。

  拖著慵懶的腳步走出臥室,伴隨那一大一小的嬉鬧聲,他安心的踩著不疾不徐的腳步走到廚房打算先喝一杯水再找回孩子。才放下水杯就瞥見玄關處那一大一小的鞋子整齊的沿著鞋櫃擺成一直線,是一直線,就是那種一隻直放的皮鞋加上一隻直放的小鞋子,重複擺成的一直線。看起來整齊有規律,但事實上在任何媽媽或是整理家務的爸爸眼裡這都是不及格的。

  「老是教她這些有的沒的……」

  不意外又看見曦曦又將小襪子塞進鞋子裡,一隻襪子塞一隻鞋子。他的曦曦只要回家就脫襪子,值得稱讚的是曦曦不會將襪子脫成襪子球,她會坐在地上拉著襪子尖端拉拉拉的將襪子拉得長長垮垮,然後乖巧地塞回鞋子裡,就好像是襪子就該和鞋子綁在一起一樣。

  放輕腳步走向那一大一小,嘴角不經意露出溫柔的笑紋,從門縫探頭,那兩人躲在孫令打造的故事帳篷裡,帳篷發出一線一線的光束。

  「噠噠噠噠?」

  「你說這個?這是鯊魚。」

  「鯊吳?」

  「對對對,鯊魚~」

  「噠!」

  「妳想看?好啊,等陳晨起床,我們帶妳去看。」

  「噠麼?」

  「這是海龜。」

  很不可思議,孫令就是能聽懂陳曦含糊不清又奶聲奶氣的娃娃語。掀開小帳蓬,半空中有著孫令用手機投射放影海洋生態,小小的海洋就在半空中活躍的遊行。地毯上則是大的讓小的平躺在自己的胸腹上仰望半空中游來游去的魚群玩耍。

  「你又花時間做這些東西。」

  好像是從曦曦才會走路時開始,孫令就會花時間設計投影片,第一次他是將天頂公園投射在客廳裡,然後牽著曦曦的手逛假公園,陪她學走路。前陣子換成熱氣球體驗,兩人坐在用枕頭推砌的假熱氣球裡探望地上的假雲朵、假房子和假鳥,在孫令假裝掉進雲朵裡面的時候,曦曦還哭著找他,那次孫令也抱著她大哭。也就等到他讓他們倆哭得不耐煩的時候,冷冷的喊了一聲安靜,這一大一小才抽抽嗒嗒爬回枕頭做的假熱氣球裡繼續玩耍。

  「噠噠~鯊吳~」

  小小的身子在孫令身上翻了個身,趴在他的胸膛上可愛巴巴的歪頭,伸出短短的手指頭指著半空中的魚群。

  「海~」

  陳晨南望著自家女兒,心情有那麼一丁點複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是男的,女兒不像黏媽媽一樣黏得緊緊的。

  「曦曦感覺有你就夠了。」

  「噗~你吃醋啦?」

  孫令大大的手掌將陳曦舉個半高,像是知道她喜歡這麼玩逗了她兩下,逗得她發出可愛又浮誇的咯咯笑聲。

  「這就是我親餵下的成果。想不親近也很難。」

  「那是我女兒,還親餵……」

  要餵也是他餵,孫令最多算是假親餵,不過,父母大概就是這種角色,看見別人疼愛自己的孩子,心頭也會跟著滿滿的。

  又過了一會兒很日常的日常,在孫令的提議下,說是要玩就到海邊最大的海洋館玩,玩個兩天一夜,說走就走,陳晨南沒理由拒絕陳曦期待的笑容,縱使知道曦曦也只是跟著孫令起鬨。

  在不算長途,但還是需要搭車的路途中,兩大一小就坐在兩個指定席上,小小的陳曦頭一點一點地在孫令推上打盹,陳晨南伸手想抱回孩子,孫令卻攥下他的手。

  「她睡著了,我抱著就好。」

  手攥著陳晨南也沒注意,眼神和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倒是孫令瞟了兩眼攥著的手,看著手就要順著指縫來個十指相扣,陳晨南哎呀了一小聲,抽開手。

  「流口水了。」

  急急忙忙地翻找袋子裡的小手帕為陳曦擦擦臉,孫令則是略顯靦腆的撇撇嘴,而後熟稔的拉開一丁點距離,讓陳晨南將小帕巾夾在孩子和自己胸膛之間墊著。

  「口水比吐奶好。」

  「什麼比喻。」

  孫令靠在椅背上,雙手托著陳曦的小腿小屁股:「不過,我自從上次在換尿布時接過那一坨後,老實說吐奶也沒那麼臭了。」

  「噗……誰讓你不聽我的話,老是她一說布布就搶著換。」

  「我就怕她悶著不舒服,誰知道換到一半就拉了。」

  捧著O喊救命,他也是第一次,天知道,那瞬間他都覺得自己偉大。誇張的說法,又讓陳晨南嘴角失守,笑得眼尾彎起月彎,在斜邊瀏海襯托下,他的笑容比以前更明顯亮眼。孫令盯著他看的眼神漾過一抹不自然的尷尬,咳了兩聲後撓撓純情發紅的後頸,陳晨的笑容,他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好看。

  「咱小孫子笑起來就像你。」

  低頭,他用食指輕輕地劃過陳曦的眼尾,而後在她流口水的嘴角點了兩下,小陳曦天真的努努嘴,露出咯咯兩聲最美夢的笑聲。孫令和陳晨南同時對眼後噗哧笑了出聲。

  「但是她的笑聲像我。」

  孫令露出孩子氣的笑容,眼裡透著驕傲和興奮,像是終於能找著他和陳曦相像的地方而驕傲、而喜悅。

  「對,還有壞習慣都像你,連擺鞋子都一個樣。」

  「太好了。咱小孫子也像我……」

  沒來得及思考孫令這話是什麼意思,列車剛好到站,兩個大男人也抱著孩子玩,玩了一天,陳晨南在要回飯店的路上才真覺得疲倦,早上不舒服的微熱感湧上,他在回飯店後癱坐在床邊的躺椅上。

  「累了?」

  「有點。」

  「那你歇一會兒,我帶小孫子到大廳的水池邊逛一圈。」

  他是真的不舒服,點頭說好後又後悔,他也想多和曦曦玩一會兒,又躺了下才套上外套,拿著手機聯繫孫令。

  「你們在哪?喔……好,我去找你們,要多拿一件曦曦的小外套嗎?你又買給她,真是的。嗯……好~待會兒見。」

  邊走邊按下電梯,透明的電梯就在飯店挑高簍空的天井旁,能聽見各層樓歡笑活動的回音,今天樓下不知道哪層樓好像正舉辦寶寶爬行活動,他探頭瞄了兩眼,只看見參加爬行活動送醜娃娃的字樣。

  認識的廠商?

  他現在在孫宣的醜娃娃公司上班,不過廠商大多是孫宣對接交涉,他就算知道也不認識裡面的承辦人員。

  站在天井的風口處,儘管是夏天,冷氣空調一吹他還是打了個不舒服的冷哆嗦,手指按了按額穴,額頭上的溫度明顯不對勁,還有一發燒耳根後連著頸項都紅痛的感覺錢連著隱隱作痛的額穴都在告訴他,他真的感冒了。不想掃興,他開始考慮待會下樓先偷空看看有沒有檸檬什麼的可買,補充一下維他命C撐一撐。

  「你……感冒了。」

  熟悉卻又有點陌生的肯定句讓他停頓了下,還低著的頭,視線所及是站在身邊的皮鞋和筆直的西裝褲邊,頭頂上又傳來一句熟悉的關心。

  「不要只喝檸檬水硬撐。」

  話說完,電梯正好抵達,難得空蕩蕩的電梯,兩人卻止步不前,直到門快關起來前,男人才伸手擋住門板,先一步進電梯。

  「一塊下樓吧,否則又得等好一會兒。」

  或許是熱度燒得他無法正確判斷南佬原創,陳晨南在踏進電梯時有些後悔,卻搞不懂後悔什麼。

  「出來玩?」

  「嗯。你也是?」

  「我出差,來辦活動。」

  男人的手指著樓下那場爬行送醜娃娃的活動場子:「就那一場。」

  不意外聽見男人因為很乾的對話嘆息,這男人從以前就怕這種又乾又不好聊的狀況,但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順著他的手往下望。而在不經意間透過反射的玻璃能看見男人,也發現他正看著自己。他猶豫了一會兒,而後毫不迴避的透過玻璃望向男人。感覺他瘦了點,但精神很好,髮型換了,剪得更短更俐落,穿著西裝要比以往看見的樣子更顯得專業。

  收回視線,他在電梯上大海撈針的搜尋在大廳和孫令玩的曦曦,不過在這種狀態下找曦曦,心裡頭莫名的發酸。直到到了大廳,電梯停下和開門之間的空擋,他在猶豫之中還是開口了。

  「……衣服……謝謝你。」

  抬眼間與男人對視,不意外看見他驚訝的神情,但他沒辦法和他正常的敘舊,在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他也就連再見也沒說的跨出電梯。

  過去那段感情中,他們都受傷了,也傷了彼此,傷口隨著時間淡去,卻不代表不存在。

  被留在原地男人胸膛還有激動的微微起伏的浮動,在門關起前追了上去—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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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以夫為天 20 我是爸爸
  早在走出會議室不經意的瞥見南的時候,他的眼神就順著他的一舉一動瞟動,像個跟蹤狂一樣不敢驚擾,默默的跟在十呎之外。十呎,這是他這兩年來離他最近的距離,也是最遠的。他沒有猶豫,腦海中重複複習他想說的話,卻發現眼前這個倔強的傢伙生病了,看著他低頭偷偷撇嘴的模樣,他猜南八成又想拖著、撐著,打算拿檸檬水當藥喝。

  他還是他熟悉的南,也或許不是……看著電梯門就要再次合起,伸手抓住快合上的門,想也沒想的伸手拽住陳晨南的手肘,在他驚訝的回眸前手掌強硬的順著他的指縫鑽入,來個十指緊扣。

  「聊……聊一會兒。」

  他討厭這種不期而遇,這樣一來,他腦海裡反覆練習的重逢告白就一點屁用也沒有,最後只能連聯絡方式也沒問到,而後再次讓南離開自己。南瞄了掩緊攥的手,或許是因為他一直發抖,南沒有甩開他。

  「我們聊聊。聊聊孩子?」

  他一直在思考是否該說對不起?可是,對他們的感情而言,對不起三個字太過輕率。他相信他也好、南也好,他們都沒有錯,只是當時的他和他都以為自己是對的。見陳晨南擰眉,眉宇間有一絲不願意,他趕緊補一句。

  「我要孩子!」

  陳晨南的眉頭擰得更緊更捲,抽開了手,現在看起來就像要抬腿踹他一樣不爽,他才驚覺自己說錯話,掐在他踹他之前又補一句。

  「不是!我是說孩子是我們兩搞出來的!我要孩子!但我沒想和你搶……這樣你聽得懂嗎?」

  不懂自己為什麼老是在南面前就是帥不起來,他明明想拽著他,然後帥氣的說他想他,他想負責,還有他捨不得他瞞著自己也要生下他們的孩子。陳晨南逐漸紓緩擰捲的眉心,萬事行才鬆了口氣。

  「要聊什麼?」

  「聊…聊你照顧孩子累不累?」

  「啊?…還好。」

  「生完孩子後身體還好嗎?我查過生完孩子的男人容易貧血、低血壓。」

  「…沒事,身體很健康。」

  斂下眼,陳晨南盯著足尖,像是為剛剛反應過度感到抱歉般抿唇後又補了一句。

  「你連著小襯衣那袋給了很多補品,那些……也謝謝你。」

  「我再給你買一些?」

  「…吃不完,別浪費錢…你不是說要聊孩子嗎?」

  話題怎麼都繞在他身上,儘管,他也知道萬事行本來就疼他。用疼這個字,其實是很憋扭,但他只想得出來這個字,尤其是在收到那三十件小襯衣的時候。名義上是給了孩子三十件小襯衣,但實際上那是萬事行了解他不愛洗衣服的壞習慣,寵著他,任著他耍任性。

  「啊?孩子啊…孩子兩歲了吧?」

  「嗯。」

  「孩子…」

  再怎麼想,他也只是想問問南最近過得好不好,不知道該問孩子的什麼事,生疏又但點抽象的詢問,但連他自己也覺得問得很憋扭。

  「現在多胖了?」

  「她…」

  「啊~我重問,問女孩多胖,感覺不太好。多重?」

  陳晨南給了他一抹不小的白眼,萬事行還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正確來說他不知道有女兒是什麼樣的心情。

  「我是問她抱起來有三瓶紅酒這麼重嗎?」

  「紅酒…比紅酒重。也比一個飯鍋的重量還重一些。」

  「不胖呢。那她多長了?」

  女兒對他來說是個抽象的存在,他從來沒參與過,現在又有一種局外人的疏遠感。

  「是多高。她會走路了,已經七十三公分,身子比一般孩子嬌小,不過還算健康。」

  知道萬事行一定沒概念,他多補了兩句。萬事行雙手比劃了兩下,比了一小坨圓型,而後露出一抹溫柔的笑。

  「大概就這麼丁點大。」

  雙手掌抓了抓,他似乎能幻想有那麼一小團的肉球在他手裡,但,他沒見過孩子,心裡頭還是空蕩蕩的。

  「孩子……叫什麼名?」

  甚至連取名字,他也沒參與過。

  「…陳曦。」

  「陳……曦……」

  是那個他抱過的小晨曦?

  難以言喻的心情,他責怪自己怎麼就沒認出女兒,卻又因為曾經抱過女兒感到巧合興奮。

  「南,我……」

  陳晨南的手機響起,打斷了他要說的話,他看著南轉身接電話,電話那頭哇哇哇的哭聲讓南難得顯露不安。

  「我得走了。」

  又是一次連再見也沒說的轉身,萬事行很少見著南慌張的模樣,基本上,慌張的往往是他,而南則是理性又冷靜的代表,可現在完全相反,這才真的有一種物換星移,人事已非,他和南都改變了的真實感。

  「南!」

  在他邁步前拉攥他的手,這次沒有猶豫,他拿著手機,眼神帶著懇求。

  「我電話沒換。你呢?」

  陳晨南眼神怔愣了下,而後在手機上滴滴滴的點了兩下:「我得走了。聯繫訊息……我傳給你了。」

  著急找女兒,陳晨南再一次鬆手,手指一根根滑過萬事行的手掌,萬事行在他身後又喊了一聲。

  「我會和你聯繫。」

  不想放手,卻又覺得南和他已經變成了陌生人。陳晨南腳步又停了下來,欲言又止的背影最後什麼話也沒說,邁步後留下他一個人。萬事行梳爬他俐落的短髮,深深地吁了一口沉悶的氣,無力感從腳底湧上,他不想放手,想再和南在一塊,他想像他們熱戀的時候你儂我儂的,但一切好像因為多了孩子,連說話都不同調。

  「該怎麼……當爸爸…」

  另一頭沒他這麼煩惱的怎麼當爸爸,陳晨南像是習慣了當爸爸,疾走的腳步直往那一道哭聲奔去。但他也邊跑邊罵自己糊塗,他覺得自己破功了,一點也沒堅持住當初分手的決心,怎麼還給了萬事行聯繫的訊息。

  拐過大廳水池邊就聽見曦曦哇哇地哭著,還有孫令細聲的哄聲,聽見他的哄聲,老實說他的心就安定了一半,有孫令在,基本上他能夠安心的上班、安心的睡一頓覺、安心的做任何事,因為孫令要比他還有耐心,不管多累哄曦曦,他總能耐著性子輕聲細語的哄,前幾天他還說他這是良好身教,說以後曦曦倘若真變成女漢子,他也認了。但其實陳晨南覺得,說到底,孫令就是怕女漢子,才灌輸他的曦曦這種溫柔又輕聲細語的身教。

  帶點啼笑皆非的笑意,他在轉過水池的時候和剛走進大廳的王允浩擦身而過,王允浩見著他一陣驚喜,才想打招呼就看見陳晨南抱著小女娃輕聲哄著。

  「怎麼哭這麼大聲。餓了?」

  拇指蹭過女娃哭花的小臉,就見她單手抱著一顆檸檬,撒嬌的偎在陳晨南肩窩上,可愛又帶著哭音的噠噠兩聲,接著還噠噠噠的說了一串,還拿了一顆擠在陳晨南臉頰上,看起來是要送給他的。

  「怎麼有檸檬?」

  「……你感冒了吧。」

  又多了一道陌生的嗓音,王允浩帶著好奇心墊起腳尖瞄了男人兩眼,眼睛一亮,併發出八卦的激光,他認得這男人就是那個未婚生子的孫令。

  「…真的不舒服,我還買了成藥,要真的不行,咱們三就一塊去看個醫生吧。反正,你要是真的感冒,接下來一定輪到曦曦,然後最後輪到我。」

  「……別說得好像每次都是我傳染給你們。上次還是你傳染給我。」

  「我們問曦曦。曦曦啊,是爸比傳染給我們的對不對~」

  女娃掛著眼淚的長睫毛搭著笑彎的月彎眼看起來有點像陳主任,諂媚的笑容看著又有點像誰,但他一時也想不起來,只見女娃又笑咪咪地回到孫令懷裡,奶聲奶氣的附和。

  「堆(對),噠噠傳俺給噠曦(噠噠傳染給陳曦)」

  短短的手臂又窩回孫令懷裡,陳主任看起來就是不服氣,抬腿踹了孫令一腿。

  「不要亂教。曦曦都讓你帶偏。」

  「偏能偏到哪,你看看我,偏了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單手臂抱著曦曦,男人接過陳晨南彎身想提的那袋檸檬紙袋,習慣性地和他並肩走,在陳曦打了個愛睏的大哈欠時有默契的和陳晨南對眼後失笑—

  王允浩哇了一大聲,拿起手機拍了一張經典的一家三口幸福照,在離開前不可思議地嘖聲。

  「真愛啊~沒想到孫令和陳主任…」

  走向電梯,就遇見萬事行,王允浩當然不能放過這個八卦的機會,舉起手機。

  「萬主任,你猜猜這人是誰?」

  萬事行本來沒想理他,他還在想要不要晚上就聯繫南,瞟了眼手機裡的相片,驚訝的抓過手機。

  「哪裏拍的?」

  「剛剛,在水池那裡。這太八卦了。難怪誰也沒拍到孫令的老婆是誰。原來是咱們的二科陳主任!」

  萬事行想過,他想過南和孫令也許真有些什麼,所以那天陳曦才會讓著孫家的人照顧。

  「王允浩,我問你個問題。」

  「噢,好~」

  大方的給問,萬事行抿唇後像是鼓起勇氣一樣開口。

  「要是你老婆帶著小孩和另一個男……」

  「不可能!我也不准!」

  「我還沒說完。」

  「這問題不管怎麼問,結果都是一樣!」

  萬事行擰緊眉頭,他都還沒問完,王允浩堅決個屁,還裝帥。王允浩一臉正經嚴肅地瞪向他。

  「主任。我是爸爸!我老婆和小孩。」

  大拇指比像自己,用他斯文的臉耍狠。

  「只有我能照顧!」

  電梯門叮一聲打開,萬事行拍拍他的肩,連說了好幾個好,手指頭滴滴滴的在王允浩手機的那張相片上按了刪除鍵。

  「啊!主任!那是我的手機,我的照片……」

  答非所問,萬事行也是一臉嚴肅的回應他。

  「你說得對,我是爸爸…我是爸爸…。」

  再次用力地拍拍王允浩的肩膀,沒讓他發問,在電梯門再次打開的時候萬事行早他一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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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以夫為天 21 爸拔
  孫令哄著陳曦睡了一頓午覺,也讓陳晨南偷空吃片頭痛藥後小憩一會兒。陳晨南側躺,半個身子趴在床上,打了一個大呵欠。

  「曦曦會踢被子…」

  「我知道。幫她套了小肚兜,不會著涼的。」

  「……還是多蓋一件小毯子好了,有空調…」

  撐起身,陳晨南看起真的打算再爬起來為孩子蓋毯子,孫令翻個身湊近陳晨南趴躺的床,而後失笑的倒躺在另一張床上。

  「你知道你這是什麼病嗎?」

  「你又想亂說什麼?」

  「不是亂說。是真的。這個病啊,不管到哪個世代都有,流傳了至少五六千年。」

  陳晨南讓藥效牽引已經半暈半睡,敷衍的應他一聲:「你就瞎扯吧你…哈姆…」

  孫令單手撐著臉,兩人個躺一張床,他和陳晨也隔著一步之遙的床距,伸手又為他拉兩下被子。

  「真的,聽過有句話叫做有一種冷叫做外婆覺得你很冷的話吧?」

  「……嗯?」

  「就是讓外婆帶大的孩子,只要過了夏天,春秋冬都會被包的跟熊一樣圓,想脫一件還不行,因為外婆就是怕孩子冷。」

  換陳晨南失笑,露出慵懶的笑容,臉頰壓著枕頭,笑的時候胸膛貼著床墊一震震的,懶洋洋地笑聲經過腹部和胸腔擠壓後更顯得慵懶。

  「我沒那樣。只是擔心曦曦睡……著後冷……」

  越說越心虛,他乾脆不說。孫令也不戳破他,翻個身,他學陳晨趴著睡的模樣,說了一句一起睡個午覺吧,說完就自顧自的閉眼,直到聽見陳晨南因為疲倦發出的細鼾聲才睜開眼。他又再次仔仔細細的從陳晨南落下的瀏海順著眉毛、鼻尖嘴唇、喉結……

  伸手他為他拉好被子,讓軟綿綿的被子乖巧的服貼在陳晨的背上。又翻了個身,他大辣辣的平躺在床上,眼神盯著天花板—

  「怎麼辦,超興奮的…」

  和陳晨、陳曦出來玩,感覺就像真的生父,真的那種,不是表格上隨便簽名的那種。這之間差別很大。興奮的嘴角失守,他露出單純又無聲的爽朗笑容。

  手機震動,他順手一看,是孫又揚,沒寫什麼就是讓他們多帶陳曦回家。又是一次震動,是盧曉莓,看見盧曉莓三個字,他一個翻身後盤坐,而後拘謹又慌亂地撓撓頭。然後又再次倒回床上,反反覆覆的、舉棋不定的看著手機—

  “是你的嗎?”— 媽

  簡單扼要的問話,孫令卻無法立即回覆,滴滴滴的寫了是又刪除,寫了不是,又刪除—

  上週,陳晨忙,他也忙,所以麻煩盧曉莓和孫宣帶著陳曦到醫院打定期疫苗,沒想到就讓盧曉莓看見病例單上生父寫著他的名字。盧曉莓也真沈得住氣,悶了這麼幾天,悶到孫宣都聯繫他,說盧曉莓隨時找他開刀,讓他皮繃緊一點,他連繃了至少一週,盧曉莓今天才傳訊息問他。

  又是一次反反覆覆,猶豫過後滴滴滴的傳了一串文字—

  “我就是想當。”—孫令

  沒正面回覆盧曉莓,孫令很有魄力的將訊息傳送出去,孫令兩邊側頭,看看小曦曦,回頭又凝視陳晨南。其實,他很不高興盧曉莓問他這個問題,因為就她這麼一問,感覺他和曦曦和陳晨這兩年又七個月又四天累積的感情全都又歸於零。

  嘆了口長氣—

  「是不是我的,哪有那麼重要…」

  翻了一圈,他還是為陳曦蓋上小被子,而後大字型的平躺也跟著他們倆一高一低的細細鼾聲假寐。

  悠哉的下午隨著夕陽落下結束,孫令本能的在聽見噠噠兩聲後起身,尋身張開手臂打算網羅那可愛的小不點,可是他一抱,觸感是纖細又帶點腹肌的腰圍,味道是充滿茶樹味的沐浴清香,猛然睜眼跳起身,他雙臉頰炸紅—

  「我……我抱了你嗎?」

  陳晨南一副他大驚小怪的模樣,而後露出調侃的眼神:「噢~處男沒抱過人?害羞了?」

  說處男的時候還捂著陳曦的小耳朵,維持他們良好的身教。孫令撓撓後頸,靦腆地點頭。

  「我沒抱過你。」

  「啊?」

  孫令也沒讓他反應,待愣愣的看著殘有餘溫的雙手:「你的腰真細。真心的。都生過孩子了,抱起來還真好抱。味道也香。」

  這下換陳晨南臉頰浮上粉紅,不知怎麼了孫令這種處男式的講法很令人怦然心動。

  「別對有孩子的人,說這種……話…」

  孫令瞄他兩眼,看起來也不像在生氣,他也就嘿嘿傻笑了兩聲,轉個話鋒,說陳曦也是他的孩子,他准陳晨南也說他很好抱。

  「不過你好像得先抱抱我才行。」

  「啊?」

  這下陳晨南連耳根都紅,總覺得被調戲。

  「你有本事對別人說,別老是和我們兩父女搭在一起。」

  睡了一頓,感冒也去了大半,他早就換好裝,現在就準備幫陳曦穿好小裙子,抱著她一塊去餐廳吃飯。孫令也掐著時間進浴室刷牙,現在就是含著泡沫,邊刷邊說話。

  「搭在一起也好。對不對啊~曦曦~」

  漱口後,套上上衣,孫令又用他結實的手臂一把抱過孩子,隨陳晨南離開房間前又提了自己的背包。陳晨南問他在樓下吃飯帶包包做什麼,他說裡面有外套,以防萬一。這讓陳晨南逮到了機會,虧損他一句。

  「有一種冷,叫…」

  「叫爸拔覺得冷~曦曦啊,來,叫爸拔~」

  搶在陳晨南的話開口,陳晨南吃驚的睜大眼,瞪著他。

  「你啊你!以後結不了婚,別怪我們倆父女拖累你。」

  孫令才不理他,在小曦曦耳邊不停地複頌爸拔兩個字,小曦曦還是喊了噠噠兩個字,聽起來還沒辦法控制小舌頭發音。

  兩大一小就這麼熱熱鬧鬧的到餐館用餐,難得到餐廳用餐的陳曦興奮的用手抓食物舔吮,他們倆也沒阻止她,就讓她抓盤子裡的食物,可愛的小曦曦抓了最喜歡吃的玉米湊在陳晨南嘴邊,陳晨南才回頭,小手抓不住玉米根,沾醬的玉米根就順著白色的衣領畫出一痕髒污。無可奈何之下,陳晨南只好離席洗去身上的污漬,再回來,衣領連著前身的布料都因為濕透的水珠貼黏在胸膛上。

  「南!」

  還沒坐下,一道聲音喊住了他的腳步,陳晨南回頭,不算驚訝,但他還是怔愣愣應一聲。

  「行?」

  一聲「行」,讓孫令激動的站起身,他看著陳晨南一身濕透,胸前連著鎖骨若隱若現的貼黏薄薄的上衣,抽出包包裡的外套,他轉個身擋在他面前,張開手臂順著陳晨南的肩頭披上外套。身後逼近的黑影停留在他身側,孫令回頭和眼前男人對視,眼裏閃過驚訝,但下一瞬他還是選擇正面挑臖。

  「陳晨。拉鍊拉緊,衣服都濕透了吧。」

  「啊?嗯……可拉上,悶著不舒服。」

  孫令緩緩轉身,站在陳曦和陳晨南之間:「穿著。你知道的。有一種冷叫做爸拔覺得你冷。」

  陳晨南眼神一怔,在他和萬事行兩人之間瞟動,在尷尬的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時候,小曦曦舉起沾滿醬汁的小手,歪頭朝孫令甜甜一笑,然後用她可愛巴巴又帶著撒嬌的聲嗓,軟綿綿的喊。

  「爸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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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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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以夫為天 22 他是真的很想當生父
  「曦曦喊我……喊我爸拔了!」

  什麼挑臖、什麼行的都管不了,孫令激動的抱起陳曦用臉親暱的蹭了蹭,連她臉上的果醬也蹭沾在臉上了也不在意。

  「要喊也是喊我。」

  充滿尷尬和不自然的語調澆熄孫令一半的熱情,他是不怎麼懂什麼愛恨情仇人情世故,可是他聽得出來陳晨的聲音挺起來生澀也為難。

  「你是爸比。不一樣。」

  他不想退讓,尤其是在這個什麼「行」面前,要他在他面前退讓不可能,眼前男人一點資格也沒有。可是看見陳晨閃爍的眼神和為難的擰眉,他又沒用的覺得自己不好相處,怎麼能讓陳晨為難。

  「孫令……你!」

  大概又想說什麼他結不了婚不要怪他們的話,卻也沒將話說完,眼神裡除了為難還是為難,就好像他不該讓曦曦喊他爸拔因為他不是生父,也好像是他們相處的這兩年七個月又第五天,這段日子都比不上生父的出現來得……好。孫令也想不到用什麼詞來形容,心裡酸得比檸檬奶酪還酸。

  「噠曦,要抱~」

  老天大概真的想讓他完全出局,陳曦打破了他們三人的僵局,朝「生父」張開她短短的手臂,還給了他一抹甜滋滋的笑容。

  「噠噠噠~抱抱~」

  孩子的舉動是天真沒心機的,她的反應讓陳晨南驚訝,也讓萬事行露出喜悅的微笑,現在局勢反過來,孫令反成了多餘的人。擔心曦曦往前傾的小身子摔落,他很大方的讓男人抱她。

  「得拉好她往上撩的上衣和小裙子,免得讓人看光。」

  陳晨南聽了孫令提醒萬事行的話時心又跳快了一拍,但他還是那副冷靜的鎮定樣,定定的糾正他:「是擔心她著涼。」

  「都有。總之,我不准別的男人看她。」

  陳晨南為小曦曦拉好小裙子的手頓了一下,他是個爸爸,沒人會比他更愛自己女兒,眼神瞟過孫令,閃爍的眼神有說不完的百感交集,那不是謝謝兩個字可以說明白。萬事行笨拙地抱著孩子,這是他第二次抱陳曦,還是不懂得什麼叫做父親,在他們兩個說什麼要拉好小衣服小裙子的時候,他只能像個傻子一樣看著,現在看著南眼裡的浮動,才後知後覺的覺得驚慌。

  「南,我能帶孩子去外面繞繞嗎?當然,你也一起。」

  回頭看了孫令兩眼,不是不了解孫令沮喪又生氣的心情,因為孩子想讓萬事行抱,孫令寵著晨曦就順著她,比他這個當爸爸的還大氣。

  「時間也晚……」

  縱使不是為了孫令,他也會拒絕,現在的他還沒有心思和行重拾舊愛還是什麼鬼的,可陳曦的小耳朵伶俐得很,聽見繞繞兩個字,就搶著回應。

  「噠曦~步步~步步~」

  短短的手抱著萬事行,像是很喜歡很喜歡他一樣對他撒嬌,萬事行眼裡的驚喜不比陳晨南少,嘴角露出一抹溫柔又喜悅的笑容。

  「好!帶妳散步!」

  或許是不曾想過萬事行會有寵溺孩子的一天,陳晨南有些怔愣,默許了他們倆朝門外走去,才想跟上腳步,孫令又喊著他。

  「你…你外套不要脫,濕透的衣服吹了風,晚上又發燒了就不好。」

  「……好。」

  「嗯,還有,口袋裡有一件曦曦的小披肩,冷的話讓她披著。」

  陳晨南心頭又緊縮了下,要說自己瞎操心,很多時候孫令比他還有那種「有一種冷叫爸拔覺得你冷」的瞎操心感。伸手掏了掏口袋,有一件薄薄的披肩就整整齊齊的放在折成手掌大、四方方的小布袋裏頭。孫令是真的很邋遢,到現在襪子還是成球地亂扔,但只要是曦曦的東西,他就會像這樣保持乾淨、整齊的收拾好。

  兩人一陣靜默,那種沈默像是下雨前鬱悶又充滿濕氣的灰暗感,籠罩他們兩人,就見孫令落寞的收拾小曦曦留下的餐具和他帶來的包包,背上肩後撓撓後頸,欲言又止卻也沒再說什麼話轉身離開。

  為了孩子陳晨南也沒再逗留,追出門外後與萬事行和孩子並肩走了一段路。沒起什麼話題,他腦子裡有點亂—

  「噠噠噠……」

  「這個?」

  身邊的聊天聲拉回了他的思緒,陳曦一如以往東指西問,咿咿呀呀噠噠噠的聽起來說了一大串,他沒有孫令那種理解力,也沒像孫令那種怪邏輯,更沒辦法像他一樣自說自話,還加註解,只能一直雞同鴨講。萬事行就更不用說了,他完全沒有慧根,猜了兩次都失敗。

  「還是這個?」

  「不次噠個(不是這個)。」

  小曦曦看起來不耐煩了,為了留住她,萬事行只能趕快轉移她的注意力,抱著她坐在草坪上拔拔小草。孩子就是孩子有其他能玩的就玩,陳曦也就乖乖坐在他腿肚間,用她短短的小手指拔了一根草後研究小草。

  「……陳曦……這名字取得真好。」

  陳晨南也盤坐在一旁,眼神溫柔地盯著小曦曦的一舉一動,回一句:「本來是取希望的希,是孫令…」

  說起孫令二字,腦海中又想起他那張失落又不說一句話的臉。也就在他話說一半的片刻,悠哉的閒聊,氣氛變得下沉。

  「他取的?」

  「算是。說是孩子笑起來像清晨的陽光一樣和煦又溫暖。」

  萬事行抿唇掩飾心裡頭一絲絲不是滋味的醋意。他不知道當爸爸是什麼滋味,就連剛剛孫令聽見爸拔兩個字激動的紅了眼眶的感動感他也不懂。可說不懂,他卻在陳曦選擇他,讓他抱抱的時候,有點了解那種抽象的激動感。

  「你上班了?」

  「嗯。」

  「那孩子呢?誰照顧?」

  問這些話他原本就應該知道,卻得重新問起,這種疏離感讓他焦急也很難適應。舉例來說就像是他們倆連孩子都生了,現在卻得像相親的男男女女一樣從基本生活問起。

  「我也能照顧,我是說……我的假很多,就算請了一個月的假也可以。」

  陳晨南露出靦腆的微笑,笑著說不用:「白天我有半天的時間能陪陪孩子,下午真的要工作時,孫…孫令就能接手了。」

  像是沒想到自己又再次提起孫令,陳晨南已經控制不了眉宇間微擰的壓痕,心裡頭翻滾一抹異樣感,酸酸悶悶的直往胃裡開始翻滾攪動衝上心門。

  「週末,能讓我陪陪孩子嗎?」

  萬事行盡量問得自然不經意,順手抱過陳曦,還摘了一朵小小花給她,轉過手臂換一手抱,小曦曦包尿布的可愛小內褲就露出一半也沒察覺。

  「就你、我和孩子。」

  沒立即回應,陳晨南反倒伸手為小曦曦拉了拉小裙子,也就這個小動作讓萬事行更顯得焦躁,總覺得自己不如孫令,怎麼連這種細節也沒能注意。

  「我們不住在市區了。要一塊出去玩,可能有點距離。」

  雙手撐在膝蓋上,陳晨南半撐起身,但因為生過孩子加上今天早上的小感冒,他有些貧血的發暈,萬事行跳起身空出一手攙扶陳晨南的手臂,讓他靠著自己半側胸膛。

  「你沒事吧?坐一會兒?」

  「沒事。」

  穩住身子後沒見著陳曦,眼神慌忙的找著曦曦,萬事行這才彎身抱起腿邊的孩子。

  「在這兒。她在腿邊而已。」

  這次他注意了,伸手搶快一步為陳曦拉好小衣服小裙子。陳晨南眼裡閃過驚訝,突然間不知道該再怎麼拒絕萬事行。

  「南。我……是爸爸,也想陪孩子。我願意當孩子的爸爸。」

  聽見爸爸二字,陳曦搶在陳晨南之前回應,她舉起抓著一小小把大約五朵的小小花的小手,朝陳晨南伸出短短手臂討抱。

  「噠噠~爸拔?爸拔?噠花送爸拔。」

  聽起來是在孫令,要將小花送給他,說送就要送,兩歲的孩子單純直接,抱緊了陳晨南的頸項就是讓他可以回去了,她要把花送給孫令。萬事行這才後知後覺的覺得心裡頭發酸,故意問陳曦。

  「送我好嗎?」

  陳曦圓眼眨了眨,分了一朵小花給他,分完後就轉頭抱緊了陳晨南的頸項,噠噠噠的說了一串後又興奮的喊了一聲爸拔。

  「爸拔~」

  邊喊邊朝後頭揮手,萬事行越過陳晨南的肩頭看見了不遠處的孫令,聽見自己的女兒喊別人爸爸,這種苦澀感,他現在才清楚的體會到。

  「南,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好好地當個爸爸。」

  不知道孫令在後面的陳晨南猶豫了,曦曦是他和行的孩子,因為愛行,他願意生下曦曦,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行願意負起責任的時候,他還會矛盾的猶豫。

  「爸拔~花花~」

  讓陳曦的呼喊從紊亂的思緒中拉回,陳晨南才發現陳曦喊得眼眶都紅了,他順著陳曦的眼神往後回望,十步之外,孫令像隻落敗的小狗一樣垂著肩頭,狠心的往回走—

  「爸拔爸拔~爸拔~」

  小曦曦哭了,還掙脫了陳晨南的懷抱,歪七扭八的用她穿著尿布的笨拙小腳步朝孫令奔去—

  「爸拔~爸拔~」

  短短的手臂在跌倒前讓孫令一把撈起,陳曦委屈巴巴地扁嘴,嗚嗚哇哇的哭得鼻涕眼淚直流。

  「爸拔~花~嗚嗚嗚~爸拔抱抱抱~抱噠曦~」

  短短的手臂像是怕孫令跑走一樣緊緊的禁錮,孫令也抱著她小小的身子,還很沒用的跟著她哭,眼神望向陳晨南—

  他想過如果陳曦和真正的生父在一起,能夠得到幸福,那麼他願意讓他們團聚,可是在看見剛剛陳晨因為跌倒偎著萬事行的時候,他才明白他放不開曦曦是因為…

  是因為捨不得陳晨。

  他捨不得陳晨半夜起床疲倦的照顧曦曦,所以,他寧可不睡也為他顧著。他捨不得陳晨,要趕著工作還得感到育兒院接曦曦,所以他寧可自己辛苦一點將工作提早完成,下午回家陪曦曦。

  「曦曦,不哭…爸拔抱。爸拔抱。爸拔拿曦曦給的花~不哭不哭~」

  他是真的很想當……

  很想當曦曦的生父。

  這樣他就能當個好爸爸,撐起他們一家人。

  ***南佬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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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以夫為天 23對的時間
  哄曦曦睡著後,陳晨南側躺在床邊,看著曦曦的小鼻子小嘴巴,食指捲勾曦曦的小手,小手的手指頭纖細修長,大拇指卻特別寬大,一點也不秀氣,這點和萬事行一樣,萬事行的手很大,除了大拇指寬大外,其餘四指和有練過鋼琴一樣修長的很。

  「陳晨,我打擾你們了嗎?」

  「沒有。」

  半轉身,是孫令剛從浴室梳洗出來,看得出來他剛剛抱著曦曦哭得很用力,眼緣還有點紅腫。孫令看起來對他的答案很不滿意,肩頸上掛著毛巾,澎鬆的捲髮還滴著水珠,坐在一旁,他雙手架在膝蓋上不安地緊握。

  「你想回到他身邊?」

  陳晨南翻身,乾脆的平躺,眼神放在天頂上的天花板:「我想過。真的想過。很想很想……」

  他懷孕孕吐的每一次、摸著肚子獨自忍受夜晚的黑暗時,甚至在進手術台動刀前,他都想過。

  「我還想過如果我直接了當的告訴他,我能懷孕,那是不是就不會造成現在這種分離的局面。」

  「…那你今天和他說了這些話?」

  「沒有。因為結果一定是一樣的。」

  孫令的眼神順著瀏海縫隙看向他,老實說他不太懂:「那個…」

  「嗯?」

  「我沒談過戀愛,聽不懂。」

  陳晨南噗哧笑出聲,拿了一顆枕頭扔向他:「都忘了你是不懂人情世故愛恨情仇的處男。」

  「啊~!我就是不想隨便脫處,不行?」

  陳晨南單手撐臉,側躺看向他:「你該不會連自己來,都沒有做過。」

  孫令臉頰乍紅,抿了一口莫名害羞又緊張的口水:「我會。前天才剛做過。」

  至於怎麼做他不想說,倒是凌亂的瀏海下的雙眼閃爍著害羞的粉紅泡泡。陳晨南是看不懂他害羞什麼,就當他是怪胎,哪有人還報告自己什麼時候自己來過。

  「你呢?」

  「噗!咳咳咳…我要照顧曦曦。」

  孫令擰眉,指著自己:「我也是啊,啊啊~你不要誤會,我沒對曦曦做什麼!」趕緊又不一句:「我也照顧曦曦,但還是會抽空在洗澡的時候,用手加上沐浴乳滑…」

  「停。」

  他不想知道他做那擋事時的時間地點和做法。孫令只能乖乖的喔一聲。

  「陳晨,你還沒回答我。什麼結果都一樣?」

  「就是我和他還是會分手。」

  「啊?為什麼?」

  陳晨南吁了一口長氣:「就……就算是我告訴他我懷孕……不……應該是說假設我坦白地告訴他我能懷孕,到最後,我還是會因為愛他,願意為他生孩子。」

  然後,萬事行可能還是會認為他怎麼能夠犯這種失誤,因為他從來就不想要孩子。

  「然後一切又好像是我逼著他負責,然後還是走上分手。」

  說完又接著補了一句。

  「啊,對了,我說的是以前的他,現在的他或許改變了也說不定。」

  「你又知道。呿。」

  「人都是會變的。」

  「我就不會。小時候我媽跟我說結婚後才能有性行為,讓我專心考試,別想著看黃書。看看我!從一而終!到現在還是處男,不是嗎?」

  雖然說舉例舉得有點奇耙,連成語用字也怪異,但也能說得通,就像是孫令從小喜歡畫畫,長大後就是以畫建築維生,這種從一而終的個性。

  「我小時候很喜歡古蹟,還說以後要當古蹟修復元,剪了一堆垃圾,用了一堆化學劑把垃圾變白。」

  和孫令聊天,從一開始的哭訴,到不服氣,到今天,他偶爾也會聊聊自己的事。孫令彈了一手指,噠一聲還嚇了孩子一跳,睡沉的小曦曦被驚擾後生氣的咕噥一聲,孫令趕緊跳過去,半跪坐在床邊,伸手啪啪她的小身子安撫。陳晨南瞄了他兩眼,露出一抹感動的笑容。

  「你剛想說什麼。」

  孫令睨視躺在床上的他,笑說他曾聽陳爸說過:「我上個月回老家的時候,你媽還板著一張臉,然後指著櫥櫃用她的指甲敲了玻璃櫥櫃兩下,說裡面那三個什麼可樂玻璃罐就是你撿的。說你留了一堆垃圾在家裡,但我看她還不是寶貝得好好的。跟她留下你那些外套一樣。」

  「她還跟你說這些?哪時候聊的?」

  「對啊。就是那天我幫你哥洗過澡後,她拿衣服讓我換,順便說的。」

  陳晨南愣了下,很久以前萬事行也幫著他照顧陳晨譽,不過那時候他們年紀輕,回想起來,還真的是因為貪玩,回頭就疏忽了,然後就只能看著陳晨譽從自己眼前跳下樓。

  「好乖、好乖,還幫我哥洗澡。」

  敷衍的拍拍孫令的手,陳晨南忽然覺得難過,趕緊閉上他酸澀發熱的眼。孫令沒錯過他這一點點傷心,輕輕地拍了他兩下。

  「喂,你幹嗎呢?」

  經不起人問,陳晨南抿緊顫抖的唇,死命地搖頭。

  「說啊,你不說,我又得猜,猜錯了我又得委屈。」

  陳晨南單手遮著眼,但還是看得見水流匯聚在他耳旁:「……我只是想起行他……他也曾經陪我照顧我哥。只是後來我哥跳樓了,他受牽累,又被我這個自以為孝順的菁英拖著四處漂流工作,那時候我們都覺得自己才是需要被人注意的…那時候真的不是他的錯,是時間…」

  沒聽懂陳晨南說的話,孫令用衣角反折後幫他擦去匯聚在耳邊水流。

  「天時地利人不合?」

  「不是,應該是天不就時、地不利,人就算合了也是錯的。」

  一直在不對時候相伴,在錯的時候交往,更在錯的時候,…他不想再想,再想下去就好像他的曦曦真的就是一場失誤。曲捲身軀,陳晨南側躺,流淚的眼緣還淌著眼淚,帶著哭聲說了他要睡了,之後也就不再說話。孫令沒擾他,他為他拉上被毯後,走回自己的那張床,在床頭呆坐了好久。

  就算是錯的時間還是錯的人,他突然發現自己內心裡那股鬱悶又酸又想生氣又想大吼的不舒適感叫囂,嫉妒著萬事行,甚至沒用的羨慕萬事行能夠讓陳晨一直這麼為他流淚。雖然說他並不希望陳晨哭,啊啊—總之,他完全意識到自己也想要陳晨,也想要他分他一點那種稱為戀愛的心思…

  得不到的回應,想著就鬱悶,倒頭在胡思亂想下睡了一頓,再一次清晨三點四十五分,憑著本能地聽見陳曦清醒的聲音,他再次順著聲音過去,迷迷糊糊的坐在床緣,伸手拍了拍孩子後聽著她再次睡著的細鼾聲,也跟著直接倒躺在床上。

  沒被子的他,搓搓手臂,覺得空蕩蕩的,他就想拉個什麼來抱抱,張開手臂,順著軟綿綿又帶點曲線的腰身貼近,鼻息間充滿茶樹味的沐浴清香,順勢抱在懷裡,長腿順著腿邊的曲縫密合緊貼,在涼涼冷冷的空調下,這麼抱著正好眠。反倒是讓人抱得突然的陳晨南驚醒,看見孫令放大的臉後,掙扎了兩下。

  「你睡錯地方……」

  「沒有錯…」

  又咕噥了一聲沒有錯,孫令完全睡死,無奈地陳晨南只能讓人熊抱貼得緊緊的入眠。在他原本以為睡不著時,他還是睡了一頓,在清晨時分半昏半醒時額頭有股濕濕軟軟的觸感,然後,有個東西從軟逐漸變硬—

  「嗚…太刺激了…」

  陳晨南睜開眼,正巧與孫令對眼,在他還迷迷糊糊時就看見孫令一手捏著鼻子,一手還摟著他任他當臂枕,雙腿也和他的腿縫貼得緊緊的,這下真的不是錯覺,有一根硬硬的、很有精神的手電筒抵在他的腿間。

  「陳晨…幫我……」

  瞬間清醒,陳晨南瞪向他退了兩步,又瞪向腿間的手電筒,憤憤地罵他一句。

  「你這變態!」

  「啊?…不是啦!這個我待會處理!」

  這個是哪個,他夾腿解釋,手捏著鼻子坐起身。

  「你幫我拿紙巾,我流鼻血…」

  說完流血衝破陣線,順著鼻孔縫留下一絲血流,他偷偷地抿了抿唇,感受唇上碰觸過而殘留下來的餘溫。陳晨南沒好氣的為他按上紙巾,眼神盯著他夾緊的大腿,陳晨南輕輕地拍打他的額頭一下。

  「抱著一個生過孩子的大男人也能搞這齣。」

  「…你以為我容易嗎。」

  「啊?」

  「我自己也很掙扎。」

  拿下陳晨南手上的紙巾,孫令將紙巾揉成長條狀後塞入鼻孔。

  「但我覺得我是在對的時間遇上你和曦曦。」

  「沒頭沒尾的說什麼。」

  孫令又沒形象的塞了塞鼻孔的白色紙巾:「就是我沒錯過你懷孕,沒錯過你生曦曦,沒錯過陪著你們輪流感冒,沒錯過曦曦第一次翻身、爬行、站立還有走路。還有我沒錯過她喊我爸拔。對我來說,這些都是對的時間。」

  他撓撓後頸,又撓撓微微發紅的耳根,然後又低著頭吐了一口帶著微酸的戀愛嘆息。

  「我是想讓你知道,也是有一個我,覺得遇見你們…很好。」

  他還是說不出什麼比很好或好,更美麗的詞彙,笨拙的努努塞緊的鼻孔後,夾腿半遮掩他突出的帳篷,一跳一跳的跳進浴室。陳晨南眨了眨酸澀的眼,咬了咬發顫的下唇—

  覺得遇見我們…真好…

  什麼鬼啊,就沒有別的詞好說嗎。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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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以夫為天 24 聽不懂
  搭乘列車,萬事行將額頭貼在玻璃窗上往下睨視腳底的高樓大廈,雙腿間還夾著一袋用透明袋真空壓縮後的娃娃樣品,沒什麼意義的轉著手上的手機,而後用雙手指夾著薄薄的手機塞回西裝的內袋。

  「有空、沒空、有空、沒空…」

  像摘花瓣探測未來一樣,他數著高高低低的大樓,揣測南會不會答應他再次提出的邀約。從那天分開後,他每天都會傳訊息給南,有時候說聲晚安,有時候問他吃飯了沒。南也會回應,會說晚安,會說吃飽了。

  但對他提出的邀約,南已經連續一個月來都說沒空,第一次是孩子感冒了,第二次是他得加班,孩子讓孫令帶出門玩了,第三次是南忘了帶手機出門,過了時間才看見訊息,第四次是南答應了,但孩子在出門時候吐了,在他們梳洗後打算出門時又下起滂沱大雨,邀約也因此取消。今天他鼓起勇氣又約了他們週末一起到動物園走走,可是南還都過了半天都沒回覆。

  叮叮兩聲列車門打開,一手夾抱起那一袋娃娃,出站後又查詢了下孫宣公司的地址,走過轉運站後再次入站,搭乘另一班列車。他排在熙攘的人潮之中等待列車,也就這麼片刻,左前方的爭執和熟悉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也不知道哪來的正義感,他想也沒想的脫隊然後一把拉住準備揮拳的手臂。

  「喂喂,方海奇,這男人幹嘛揍你?」

  方海奇被推倒在地上,聽見他的聲音後驚訝的抬頭,可他也在下一瞬間收回視線,抿唇掩飾自己輕易就被看穿的慌亂後撐起身,拍拍自己褲邊的髒污。

  「他說我勾引他。哼!笑死人!操他馬的。」

  越說越氣,長腿一抬,他奮力一踹,踹了那男人一腿。

  「我勾你媽!老子是他馬的Bartender!不是MB!」

  那一腿踹得狠,男人捂著下腹,在男人嚷著要給他好看的時候,萬事行又拿出局長牌,拍了對方的長相後,又撥了一通電話給局長。這招也不知道有什麼魔力,凡出招必勝,男人也在人群的圍觀下憤憤的離開。

  「……謝謝。」

  「舉手之勞。」

  謝謝之後的片刻沈默,方海奇沒正眼看他,萬事行也覺得尷尬,自上次列車那次後他再也沒去Le Sud也沒和方海奇聯繫。

  「跟蹤你的男人好像比女人多。」

  「他們老說什麼我勾引他們。還真的見鬼了。」

  粗魯又帶點輕挑的語調,萬事行瞄他兩眼,方海奇頭髮留長了,全都紮在後頭紮得高高的,搭著他那雙鳳眼看起來很俐落,搭上他的小臉,確實能勾到一些喜歡男人的人。

  「我的車來了。你回去自己注意安全。」

  「嗯。」

  「那……走了。」

  方海奇還是敷衍的嗯一聲,也沒抬頭看他。老實說他也覺得尷尬,包括剛剛還說什麼注意安全的話,方海奇可是一個將近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又兇得很,誰敢動他。也就這樣想的時候,察覺了自己的矛盾—

  搭上列車,他還是一樣將額頭靠在窗上睨視腳底大樓。他只愛過南這個男人,在這之前,他只和女人上床。和他交往後,他也沒把自己界定為同性戀,或是喜歡男人,他愛的男人只有南,其他人,他無法進入,也就兩年前和方海奇的那晚,儘管記憶模糊,他還是和他發生過關係,無法抹滅的印象,似乎讓他已經不能平等的、像朋友、像兄弟一樣看待方海奇,才會和他說什麼注意安全這種多餘的關心。這種心情的轉換太微妙,但他發誓他絕對沒想再和方海奇上床什麼鬼的。

  隨著列車抵達,他順著指標找尋孫宣的辦公室,這裏的辦公室很少,大樓也少,還有幾棟舊式不過五十層樓高的大樓,甚至還能看見半面綠地的山坡,這讓長期待在鬧區的萬事行多望了兩眼空曠,暗暗的呼了一口氣舒緩疲憊的壓力,才搭上電梯前往孫宣的辦公室。

  孫宣的辦公室很大,大概是他們公司的五倍大,光是他讓助理找尋孫宣都得找上十分鐘,才看見孫宣急急忙忙地朝他小跑而來。

  「哎、哎,妹妹別跑。」

  「噠~噠曦跑跑~咯咯咯呵呵呵~」

  看不見人影卻能聽見陳曦可愛銀鈴般的笑聲,萬事行探頭朝裡頭望了兩眼。

  「陳曦?」

  聽見陳曦的名字,助理有些訝異,問了他兩句說他看過晨曦,萬事行理所當然地點頭,又往裡頭看了兩眼。

  「南也在?」

  「你說主任?在,不過他早上出門處理事務,只能留曦曦待在公司有附設育兒所裡。有時候經理的弟弟會提早來接走,不過這一週他去德國,今天就只能讓經理追著她跑了。」

  助理說這些話的時候帶著包容和理解,聽起來就像是孫宣追著孩子跑是應該的,工作就留給陳晨南處理,不是調侃的那種語調,而是多了更多的信賴感。

  「南是你們的主任?」

  助理點點頭:「和貴公司洽談的那份合約就是他主導的。」

  語末,孫宣也正好追著曦曦走出玻璃門,陳曦見著西裝褲就可愛巴巴的像隻無尾熊一樣抱著。

  「噠噠~」

  孫宣又哎哎兩聲:「妹妹。他不是陳晨。」

  萬事行彎身雙手托住陳曦柔柔軟軟的小身子將她高高:「又見面了。曦曦~」

  這是他第一次喊她曦曦,他一直想和南、和孫令一樣喊她曦曦,可在他們面前,他喊不出口,覺得憋扭,覺得自卑。說自卑有點怪,但就是一種沒資格喊的自卑感,畢竟他從來都沒有好好的照顧他們父女倆一次。

  陳曦見著他,圓眼眨了眨後朝他露出月彎彎的笑眼咿咿啊啊噠噠噠的又說了一串他聽不懂的話,孫宣湊了過去,無奈地捏捏陳曦的小鼻子。

  「真不知道小令怎麼聽懂的,咿咿啊啊噠噠噠又是什麼,姑姑真的聽不懂。」

  他也聽不懂,但他不敢承認,甚至不敢猜曦曦在說什麼,伸出食指勾勾陳曦的小手,陳曦圈住他的食指,然後指著辦公室裡面,又噠噠噠的說了一串。萬事行只覺得挫敗,他真的聽不懂,也許曦曦只是讓他領她進辦公室,但礙於工作,他沒有邁步。孫宣抱過了孩子,讓助理先帶孩子去玩,而後朝他說了一句抱歉。

  這聲抱歉緊緊揪住他的心,就好像是說,抱歉我家的孩子給您添麻煩了,但事實上,那才不是你家的孩子,那是他萬事行的孩子,只是他不懂她。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留言~下一更:1/22,00:00am
卷二:以夫為天 25 他一直在等
  「……萬主任,謝謝您親自拿樣品過來。本來應該由我親自過去才是。」

  「沒事。我直接從工廠出來,也早該來拜訪貴公司。」

  客套的言辭帶他進入了工作的模式,在和孫宣開了一場小小的會議,確認細項後他有點魂不守舍的尋找陳曦的小身影。拐了幾個彎後,聽見孩子的哭聲、笑聲,他找到了助理說的育兒所。

  半開放式的玻璃窗和圍欄,裏頭有十來個孩子,抱在懷裡的在睡覺,長大點的在畫畫,像曦曦這種剛會跑的自然是整間教室亂跑亂爬,現在就拿著一堆抱枕疊得高高的,打算爬上枕頭山。萬事行經過孫宣的同意脫了鞋子,走向陳曦,陳曦還是用她月彎彎的笑眼說了一長串的噠噠噠,他也還是聽不懂。

  「我聽不懂,但我想陪妳玩……好嗎?」

  問完後覺得自己很蠢,怎麼用大人的語調來問一個只有兩歲大的孩子,陳曦也確實沒理他,轉身就爬起了枕頭山,可枕頭山軟趴趴的,她一抓就失去重心,小身子往後仰倒,萬事行大手掌一抓一抱輕鬆地托住她得小身子。

  「妳得蓋穩固一點,否則瞧妳這麼一拉,摔疼了怎麼辦。」

  「噠噠噠噠……噠噠!」

  又是一長串噠,萬事行聽不懂,只覺得她在和自己唱反調,現在看著又想爬了,他伸出一手托住她,再用另一手拉過兩顆大枕頭疊在下層。

  「大的在下面,小的在上面。」

  圓圓眼盯著萬事行的嘴和眼瞧,然後又往枕頭山看過去,然後又仰望萬事行。

  「噠的,小~~的。」

  這句萬事行終於聽懂了,露出一抹興奮的笑容:「對。大的。小的。」說大的時候拍拍大枕頭,說小的時候拍拍小枕頭。

  陳曦覺得好玩也跟著拍,拍著拍著又莫名的發出咯咯的銀鈴笑聲,萬事行就抱著她爬枕頭山,爬上爬下,又滾上滾下,還拿著一顆大枕頭包著她小小的身子說他在包包子,然後抱起被枕頭夾著的小曦曦,輕輕地晃了兩下。陳曦咯咯的笑得誇張,還一直說「噠曦要包…」,包子的「子」音,陳曦發不出來,說子的時候非常用力,可愛又天真的模樣讓萬事行也笑彎了眼。

  「包子…」

  「包包包漬!」

  萬事行摸摸她的頭,眼神放柔:「終於…」不懂心裡頭那股感動從哪裡湧出來的,帶點動容的笑容:「終於能聽懂妳說的話。我這樣是不是跟孫令的等級差不多了?」

  他不想在意孫令的存在,但又怎麼能不在意,不自覺的流露一絲寂寞。

  才剛回來的陳晨南腳步停在育兒所的小門外,聽見萬事行的話,眼裏漾著發酸的惆悵。

  「你不用回公司嗎?」

  萬事行嚇了一跳,身子明顯的因為驚嚇顫抖了下,搞笑的模樣逗了曦曦又發出咯咯的笑聲,坐著小腳丫的小身子還學他抖了兩下。天真的模樣讓萬事行失笑,低頭還和她落一句「給我點面子啊」,抬頭又見了南也跟著笑了,這才鬆了口氣。

  「我今天下午排出差。不用回去。」

  「出差到這兒?那還真有一段路。」

  從鬧區到他們這個小地方其實只要花三個小時,但一來一回就得花上六小時,萬事行特別跑這麼一趟出差,依照公司的規定是既不能報過夜費用,又得跑長途的苦差事。陳晨南彎身想抱過孩子,卻讓陳曦拉著,噠噠噠的讓他坐在大枕頭上,然後短短的食指指著萬事行。

  「包……包包漬!」

  說著還彎著小身子,用她短短的手拉攏枕頭,萬事行臉頰暈紅,笑得尷尬,回她一句今天不行,就見小曦曦扁嘴,伸手就打算自己包。

  「什麼包子?」

  「啊~就是我剛剛和她玩的遊戲。」

  用說的有點尷尬,萬事行拿過大枕頭,又抓過小曦曦放在枕頭上然後抱緊她,晃了兩下,然後尷尬的咳了兩聲。

  「剛剛曦曦…」

  在南面前喊曦曦也是第一次,這聲曦曦,他覺得自己喊得順口些,還有些一家人的感覺。

  「剛剛曦曦讓我也包著你玩。」

  陳晨南怔愣了好一下,靦腆的喔了一聲,也跟著尷尬的咳了一聲。還好,陳曦又拉著萬事行要爬枕頭山,尷尬的氣氛也就隨著孩子的嘻笑聲淡去。

  玩了一會兒,陳曦的電力耗盡,開始揉眼耍任性,看起來就是想睡了,陳晨南撈過她,安放在自己的臂彎裡溫柔的哄著。

  「我得帶她走了。」

  「這麼快!」

  「她累了。」

  萬事行跟著他的腳步走出育兒所的小門:「南。我今天傳的訊息,你看了嗎?」

  見著陳曦打盹,他刻意的放低音量。陳晨南也注意到了,眼尾微微彎起一抹感動的笑意。

  「還沒。我忘了帶手機出門。」

  「啊?你該不會又在出門的時候找不到吧。」

  「…要你管。」

  「你回家後找找鞋櫃面上,十次有九次你都在穿鞋的時候落下。」

  陳晨南斂下眼,有點管不住自己內心掀起的漣漪,努努嘴後嗯了一聲當回應。萬事行則是說了他想問問他們週末有沒有空。

  「我來找你們。吃頓飯也好。好嗎?」

  「…嗯。好。」

  「好!好好!那你幾點方便呢?還是當天你在告訴我也可以,一切以曦曦的作息為主。好嗎?」

  陳晨南點點頭,但他還是和萬事行說了個大概的時間,也說了這附近的餐廳,說他們父女要是晚了,就讓他到餐廳裡等他們。萬事行興奮的點頭答應,再送他們搭上列車後,他甚至握緊勝利的拳頭,他一直在等,等南的回應,終於!讓他等到了!

  走出大樓,再轉乘第二班的列車時夜幕已經拉上黑色的紗幕,萬事行還是將額頭貼在玻璃窗上睨視腳底的燈光,玻璃窗上照印著他自以為溫柔,但在別人看起卻是膩味噁心的笑容,踩著愉快的腳步下車,涼風吹來,他才發現秋天來了,晚上不穿外套還真的有點冷。搭上電梯,走過長廊,他在遠遠的看見一抹身影蹲在他家門前。

  「方海奇?」

  聽見他的聲音,方海奇跳起身,朝他遞出一袋不算禮盒的蛋糕盒。

  「給你。謝謝你早上幫了我一把。」

  「你一直在這裡等?」

  方海奇穿著短袖,微微緊縮的肩頭看得出他冷了一段時間。方海奇搖搖頭,維持他輕挑隨意的語調。

  「怎麼可能。拿著。我要回去了。」

  萬事行接過蛋糕,裡面還有寫著生日快樂的蠟燭:「你生日?」

  「不是。我生日早過了。」

  說完雙手插著口袋,留給他一抹率性的背影離開。萬事行拎著蛋糕,猶豫兩秒後追上他。

  「早過了十二點了,也沒列車,我家沙發借你住一晚吧。」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
卷二:以夫為天 26 我又太直白了?
  他後悔做了多餘的事,像是留下方海奇,像是又讓他穿上自己的衣褲,也不是要讓他裸體,穿是要穿,只是時機不對。方海奇太瘦了,穿著他的衣服完全就像穿男朋友衣一樣嫵媚誘人,萬事行沒讓他誘惑,卻覺得這股瀰漫在空中的曖昧不明氣味很不妙。

  「蛋糕哪來的?」

  「海湘給的。我借花獻佛順路拿過來感謝你而已。」

  撓撓頭,萬事行還是有點愧疚,儘管他沒什麼好愧疚,除了那晚。

  「感謝什麼。正確來說應該是局長又救了你。」

  詼諧的說法卻沒有熱絡下沉的氣氛,方海奇拿過大杓子將蛋糕切成兩半,然後挖了一大口塞進嘴裡,吧渣吧渣的咀嚼。

  「好甜。」

  說了一句不相關的,萬事行仍覺得尷尬,默默的塞了一口,是不是甜的,他也吃不出來。他最怕的就是這種沈默,順著話乾聊幾句近況,可就算知道他還在Le Sud工作又如何,他萬事行已經兩年多每天都是兩點一線的上下班,滴酒不沾,女色不近,更別說是男色。

  「你可以不用刻意和我聊天。」

  飄出一句話後方海奇勺了一口蛋糕塞入口中,舌尖滾過綿密的奶油,沒什麼情緒的眼神就盯著蛋糕上的草莓。

  「再過兩小時,有車我就走。還有,謝謝你收留我。」

  「你可以睡一頓,早上再走。」

  「…」

  「你早上被騷擾不是嗎?」

  「你擔心我?」

  「是朋友都會幫一把,讓你住一晚也好過你太晚回去。」

  朋友兩個字說得太過刻意,反倒讓他們兩人之間多了一抹欲蓋彌彰的氛圍。

  「是朋友嗎?我以為我們兩什麼都不是。」

  萬事行放下勺子和蛋糕:「那就當我自作多情當你是朋友,幫你一把。」又拿起蛋糕一口塞,沒咬兩下,在咕嚕一聲吞下後,自顧自地走進廚房清洗自己的餐具:「你吃完不洗也沒關係,我先去睡了。」

  走回房門前,他又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見方海奇一個人端著蛋糕發呆。

  「方海奇。」

  方海奇臉上沒有表情,但也就因為面無表情,他那雙眼才顯得更孤零,讓人移不開眼神,萬事行還是別開眼。

  「生…生日快樂。如果昨天不是你生日,你就當我在放屁吧。」

  在拉開門邁步時,讓人從身後拉攥衣角後,走近,而後方海奇將他的額頭貼靠在他背上。

  「喂喂,今天沒喝酒吧。」

  「我一直在等你長高。」

  似曾相識的話,萬事行背肌顫了下:「你……」

  「高中的時候,比你高,我一七六,你只有一六五。」

  萬事行怔愣了下,露出尷尬的笑:「哈……這些話是南兩年前的廣告詞…」

  方海奇沒理他,攥著衣角的手顫抖得厲害,連萬事行都能感覺到他的不安。

  「我們都喜歡你。而你只喜歡女人。」

  突如其來的告白,正經的語調已經容不得萬事行打哈哈的敷衍,可方海奇似乎沒想聽他的回應。

  「我們都喜歡你。而一直望著你的我,知道你也一直望著南,也就南傻乎乎的,還以為你只喜歡女人,而他完全沒希望。所以他找我當盟友,說真的,一開始我覺得很蠢,但是小南他就是有那種魅力,平時看著精明,卻偶爾犯傻,讓人無法討厭。」

  這點萬事行完全認同,明明平常精明的跟神一樣,卻時常犯一些拿著手機找手機的傻事。方海奇微微側臉貼在他背上,也沒做什麼太過親密的舉動,他沈默了一會兒後才又開口。

  「老天爺大概很不爽我自私的沒和他說你也喜歡他,所以讓他得到了你。我知道的那一瞬間真的是這麼想的。所以當他說他不能喝酒,說他有了孩子,我一點也不忌妒。」

  顫抖的手從他身後穿過輕輕的抱著萬事行的腰,他再次將額頭和眼靠在他肩頭上。

  「請你相信我,我真的一點都不忌妒。但我…我真的很喜歡你,一直都很喜歡你,就算你喜歡南,我還是很喜歡你。所以才會有那晚…那晚你醉了,我沒醉。我只是想擁有你一次。」

  萬事行沒撥開他圈抱的手,低頭沒意義的望著自己的腳尖:「我有什麼值得你們喜歡的。我自己都沒搞懂。」

  他高中唯一和方海奇有交集的就只有籃球隊,依稀記得有一次方海奇被球隊排擠,說因為他打架才讓球隊遭禁賽,那天方海奇只是倔強的留下一句不是他,之後什麼都沒解釋就走了,他記得是他拉回他一塊練球的。只因為那種倔強的臉和南太像了,就那股任性的臭脾氣,讓他多解釋一句像要他的命一樣。

  「方海奇,你該放手了。」

  是雙關語,他拔開抱著他的雙臂,看著他低著頭不發一語,萬事行收回手,拉開門把,他不再停駐,進房後也就關起房門。

  其實那晚是他的心結,像根魚刺一樣卡在他的心窩,他甚至會擔心方海奇和南同時出現,擔心南發現他們兩個曾經有那麼一次失誤。想著,他不自主的拿過手機,滴滴滴的寫了些話,但這麼說好了,突然告訴南說嗨,南,我在兩年前分手的時候和你好朋友上床了,奪走了他的第一次,這種話怎麼看都莫名其妙吧—

  完全大字形的倒躺在床上,瞄了眼時間,他打算例行性的傳一聲晚安,沒兩秒,訊息回傳了。他一個翻身正坐,點開訊息—

  “晚安。”—南

  很制式化的回應,不過也足夠讓他的心跳快了一拍,翻身坐起身,他滴滴滴的又回了一句。

  “你還沒睡?”—行

  “剛哄曦曦入睡。她晚上都必須起床換尿布一次。”—南

  家常的對話,萬事行卻覺得他和南之間跨出了一步,至少他知道了女兒晚上會起床換尿布。

  “那她還會像下午那樣揉眼睛耍任性嗎?”—行

  “開玩笑。那是例行公事。必哭必鬧。”—南

  萬事行忍俊不住,噗哧笑了一聲,他能想像南說這句話時候那副冷面笑將的冷靜模樣,又滴滴滴的聊了幾句以前他覺得很乾很日常的話,南才又傳了一句。

  “你明天不上班?不睡嗎?”—南

  手機在指尖上轉了轉,他決定撥了通電話過去,沒兩秒南就接起來了。

  「南。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坦白。免得你以後知道了誤會。」

  他變了,真的變了,以前這種破事,過了他絕口不提,正反一夜情他也沒少玩過。可是,在和南分手後,他知道有些事不能逃避,就好比他一直覺得自己不適合家庭,然而淪落為只想爽快不想負責的混帳也不自知,也就在失去了南後,才發現自己怎麼給不起南一丁點的安全感,還得讓他瞞著自己生下孩子。

  說了一堆,他把分手後和方海奇喝酒,還有那晚的事,還有今天的事全都說了,說完後陳晨南沈默了。

  「別不說話,還是…你覺得我不該說?我又太直白了?」

  他拿捏不好分寸,只是覺得不該瞞著南,他該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起責任,好好地告訴南,他拒絕過方海奇了。因為他不想讓南誤會,誤會自己還是以前那個萬事行。沈默了許久,電話那頭才悠悠地傳來陳晨南的聲音,就見萬事行眉眼逐漸舒開,笑了出來—

  “你們這兒的人真的很直白。…但…我不討厭。我要睡了。週末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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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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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以夫為天 27 包漬
  老實說,那通電話來得有點莫名其妙,都分手了,萬事行要和誰上床,他無法干涉,根本不用特意地告訴他。可他沒用的就因為聽見萬事行說什麼「以後」擔心他誤會要和他坦承,以後,他竟然用了以後這兩個字,心裡的漣漪也就因為這兩個字掀起波瀾。

  他還以為他們倆不會有以後…

  大字形的躺在床上賴床,翻身後側躺望著趴著熟睡的曦曦,伸手為她拉了拉小被子。以前他以為萬事行只愛女人,所以他放棄和他在一起,大學時候更是隨著自己的性向和耿霆交往。耿霆對他很好,在他身上可以找到所有好男人的特質,他也喜歡和他在一起,但卻在分手後才發現自己並沒想像中的那沒痛。

  之後,他選擇和萬事行相同的工作,一開始,他就是生氣,看不慣他風流,有事沒事就聯繫他,打斷他的好事,可不知道為什麼行他從來沒因為好事中斷而生氣,心裡萌生了小小的希望,但他怕,怕他誤會了,然後嚇走了行。所以他曖昧撩他,沒想到那色胚任他撩,還色巴巴的中撩。

  一鼓作氣地起床,他將曦曦的小床推向客廳,然後到了廚房弄了點早餐吃,瞄了眼時間,嘀咕一句也差不多該打來了,才說完,手機就發出嗡嗡嗡的震動聲,他用聲控喊了聲開啟。投射的螢幕打開,光亮中將孫令半身按照相同的比例投射在半空中,沒什麼問候,陳晨南甚至沒看他一眼就和他說曦曦還在睡,孫令如預想中失望的啊了一大聲,轉身就又拿起一隻藍光筆在桌面上的布晶版上東圈西圈的。

  「…睡晚一點也好,陳晨啊,你怎麼不多睡會?」

  「差不多時間了。再說,我沒接電話,你還不翻了孫宣的電話,鬧她來家裡看看我們兩有沒有出事。」

  經過上週沒接著電話,陳晨南算是見識到孫令鬧人的本領,鬧著孫宣凌晨四點還外帶早餐來看看他們有沒有事,然後累得在他們這兒睡了一頓美容覺才一塊去上班。

  「我就擔心你們倆。」

  「我一個大男人能有什麼事。孫宣可是女孩子。」

  螢幕裡孫令將澎鬆的瀏海束成一小撮沖天炮,一手拿著藍光筆還在畫畫畫的,可那張臉就是分心了的朝他不服氣撇撇嘴。陳晨南放下手上的杓子,關火後走出廚房。

  「你還在忙就別講電話了。」

  孫令立馬扔下藍光筆,轉個身在螢幕前正坐:「只是在檢查一些細節,明天再做也行。」一張臉在螢幕前探呀探的:「你在煮東西啊?煮啥?是蔬菜羹嗎?」

  一副嘴饞樣還舔了一口唇,好像在國外沒吃好一樣。陳晨南拿起小鍋子讓他瞄一眼。

  「想吃?」

  「想。這裏的東西又硬又鹹,吃不慣。」

  又舔了一口唇後肚子很給面子的咕嚕一大聲。陳晨南壞心的在他面前吹吹湯勺裡的羹湯,然後在螢幕前大口大口的喝了一碗,還風涼涼的飄出一句哎唷,真可憐。

  「你回來,煮給你喝。」

  有他這句,孫令整張臉笑得比花還嬌還開懷,拉著盤腿的腳又盯著螢幕看著他喝湯。

  「我想回家了。在這兒度日如年,每天我都想不睡覺趕緊把事情搞定後回家和你們鬼混。」

  「誰和你鬼混。我有事做。」

  孫令隨性地揮揮手:「總之就是想每天看見你和曦曦。」說起這個,他又像是想起什麼一樣,扭扭捏捏的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陳晨啊,你們下次要不要和我一起來德國?也不只是德國、捷克、倫敦,我是說陪著我出差。」

  「那我的工作怎麼辦?」

  他起身將碗順手洗起來,回頭又往客廳裡的小床瞄兩眼,見了曦曦還在睡,聲音又不自覺得放低。

  「你沒忘了我上個月開始在孫宣那裡上班吧。」

  「那和孫宣說一聲啊。然後看能不能帶著工作,陪陪我出差…我啊,估計下半年都得飛來歐洲。」

  聽起來是升官發財的好事,可孫令看起來戀家,現在還撇嘴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陳晨南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你啊現在這種說法,很像是求婚。像是想讓老婆小孩陪著你到國外定居。」

  「…如果可以,咱們也能在一塊啊。只要你不嫌棄我是個處男。」

  可能是因為孫令那張靦腆又羞紅的臉讓陳晨南不當一回事,總覺得他在搞笑。

  「都說了,別和我這個生過孩子的大叔參和。你啊,要是真的沒娶沒嫁,我和曦曦就是罪人。」

  「啊?哪有這麼嚴重。我就覺得和你們在一塊很好啊。」

  陳晨南用指頭彈了半空中虛幻的立體螢幕,彈了孫令額頭一下,孫令也配合的像個不倒翁一樣前後搖擺。

  「陳晨,你啊考慮看看,和我一塊出差,咱們住在德國半年、倫敦半年甚至更久,也讓曦曦看見更廣更大的世界。否則,我這久久回去一次,我都要覺得曦曦怪可憐的。」

  「可憐啥。有我在啊。」

  「你不覺得她這樣就和我小時候一樣嗎?久久才見著爸拔一次,啊啊~不行!我想著就難過。」

  抱著頭往後仰躺,孫令看起來真的很沮喪,陳晨南轉身泡了杯茶,也沒關掉視頻,就這麼擱著,讓他看著自己悠哉的泡茶,而他也無奈地看著他鬧孩子脾氣。

  「孫令,行他找我和曦曦一塊吃頓飯,我答應了。」

  一瞬間從床上跳起,孫令整張臉塞滿了螢幕,一張立體的臉就這麼掛在家裡的半空中,遠遠看還真的挺嚇人。

  「你答應了!!」

  「嗯。我答應了。總覺得也該讓曦曦和他相處。」

  「曦曦生出來後他不聞不問兩年多,有他沒他,一點差別也沒有。」

  「可也就是因為有他,才有曦曦。」

  陳晨南輕輕地啜了一口熱茶,然後將茶杯握在手掌心裡轉,悠悠的自說自話,說他和行都與家裡生疏,之前行不想要孩子,對他這個渴望家庭的人來說是一種打擊,所以他逼他,希望他也和自己一樣能擁有自己的家庭。

  「那天下午行他希望自己和你一樣都能聽懂曦曦說的話,好不容易聽懂了一句,還說他終於能和你同等級。」

  「差得遠,誰和他同個級別。我可是每天陪著你和曦曦,比家人還家人,比生父還生父!」

  說著還鬧脾氣的拿了一旁的枕頭朝陳晨南扔了過去,陳晨南瞇著眼嘖他兩聲。

  「瞧你這幼稚樣。還扔枕頭,扔得過來嗎你。我現在不過是照著你的話做,什麼話都和你說,你怎麼反倒跟我鬧脾氣。」

  「我?我讓你和他約會了嗎我!」

  越說越大聲,聽起來還真的不開心,陳晨南伸手假意捏著半空中孫令的耳朵。

  「是你讓我有什麼事就得說出口。怎的我說出口了,你還跟我鬧脾氣。」

  孫令抿緊了唇,煩躁的拉下額頭上的沖天炮:「我老婆小孩都要跟人跑了,我能不鬧!」

  陳晨南一頓,這孫令真是太鬧了,演戲演過頭:「喂喂…你太入戲了,再說,我也不可能真的放下工作和你出國。」

  「為什麼不能!我養得起你們!就算你再生三個,我也養!」

  什麼跟什麼,他和誰生啊他。

  「孫……」

  「啊啊啊啊!這話題等我回去再說。你!」

  孫令伸出食指指著他的鼻頭,小狗般一樣的純真又帶點固執的眼神瞪著他。

  「你!等著我回去!」

  說完就自顧自地關掉視頻,陳晨南喂喂喂了幾聲,傳訊息孫令也不理他,聯繫了一整天,也沒見他回應,陳晨南也讓他弄得有點不爽。之後又因為孫宣聯繫他,讓他幫忙修補她在工作上的疏漏,也就過了一天忙碌的生活。

  「謝謝你~我真的忘了那批訂單,還好你有人脈。」

  對於孫宣的感激,陳晨南謙虛的回應。

  「沒事。那位布料的陳老闆是以前認識的廠商,主要是他為人豪邁又重感情,我才說我是小陳,也沒想到他會記得我。」

  孫宣和他走到了育兒所,然後抱起小曦曦逗玩了兩下:「公司沒有你就是不行。就不知道小令什麼時候把你們帶出國,那我可得和他搶人。」

  回了句他不會離開公司和孫宣的,心裡充滿感激,孫家的人待他是過份的好,他能幫得上的忙一定幫,更何況是公事。又聊了兩句,才牽著小曦曦的手回家。

  他們的家在半山腰,下站後會經過一段熱鬧的餐廳街,然後爬過一短三百公尺不到的小山坡才到家。在秋天這個季節裡兩旁會有茂盛的銀杏鋪樹,地上也會落得一地金黃,小曦曦鬧著要踩樹葉,喀滋喀滋的樹葉聲也換來了她天真沒煩惱的笑聲。

  「噠噠,小~的!」

  「小的?什麼東西小的?」

  陳曦圓圓的眼眨了眨,又是一次很用力地說:「包漬,噠裡…」

  短短的手指頭指著餐廳前面看起來迷路的男人,陳晨南傻了一下,疑惑的喊一聲。

  「行?」

  萬事行比他更驚訝然後露出被發現的靦腆樣,朝他們小跑奔來,微光下能看見他臉頰上的羞澀,雖然羞澀這兩個字用在一個風流鬼身上很怪,但陳晨南就是覺得他不知道羞澀個什麼鬼。

  「南。我……我那個,我擔心明天下雨,想先來住在餐廳附近,這樣就算下雨,要約你方便點的地方也容易些。」

  足足愣了兩秒,陳晨南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抿抿唇,反倒覺得自己有點羞澀。

  「找…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找到了,在餐館隔壁街,就是那棟。」

  這個小區飯店不多,但因為不遠處有景點,進駐在這裡的飯店都是有名氣的大飯店。

  「那棟挺貴的。」

  「沒事,值得的。總好過又像上次那樣臨時取消。」

  能提早遇上他們對萬事行好像是天大的喜事,他笑得開懷,現在就笑咪咪的彎身,然後從西裝內袋裡拿出一本布書。

  「曦曦,這個給妳。」

  陳曦盯著那四方的布書卻沒伸出小手:「包漬?」

  「不是。是書。」

  陳晨南看著那本書,反倒有點不好意思:「曦曦對布料過敏,這布她……」

  萬事行給了他一抹他知道曦曦對布料過敏的事,再次蹲下,和曦曦一般高的高度說話。

  「這布是防過敏布。就是上回出差,我聯繫那個陳老闆,和他要了一些。」

  「你要布?」

  萬事行沒回應他的問句,就是讓曦曦拿過他送她的小禮物,曦曦給了他一抹害羞又撒嬌的笑容,笑的時候露出她月彎彎的笑眼。

  「包漬~」

  看著她短短的小胳膊抱著布書,萬事行露出了滿足的笑容,然後仰頭望向陳晨南。

  「讓她喊我包漬,我也沒用的覺得開心,是不是很遜……」

  陳晨南心頭跳快了一拍,望向他,也沒回應是不是,帶點動容的望著他們倆包漬來包漬去的。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
卷二:以夫為天 28 包漬牽爸比
  要不是南說沒準備孩子能吃的副食品,拒絕了他邀請他們共享晚餐,他真的以為孩子只喝奶,點杯奶給孩子喝就能解決。坐在飯店床邊,萬事行亡羊補牢的滴滴滴搜尋兩歲孩子吃什麼的關鍵字,還申請了媽媽爸爸帳號,加入討論社群裡面看看大家的心得。

  那些訊息看得他眼花撩亂,最糟的是大家都還是會留一句「爸拔媽麻還是要識自家寶寶的狀況而定」,什麼鬼,他的曦曦又是什麼狀況,養孩子怎麼不能照書養,為什麼就沒有個定律。

  手轉著手機,他想著聯繫王允浩問問他,可那傢伙前兩天孩子住院,忙得昏天暗地,現在大概也是。刷過手機,盯著手機上「媽」的字樣,猶豫了很久,問媽,媽養了三個孩子,一定都清楚,但是…。

  「喂,媽啊。」

  按下擴音還是撥了出去,在接通那一瞬間還緊張的搶快先喊了媽一聲。可回應他的是一道男人的聲嗓,混濁的沙啞聲聽得出來他的年歲。

  “你媽她在洗澡。”

  沒想到是這個男人,萬事行一時間腦袋空白,連個嗯的應聲都沒有,他將手機平放在床上,也沒掛電話就和那男人這麼僵持的沈默著。

  “有空回來看看你媽。”

  他不回去還不是他害的,萬事行真不知道這男人有什麼臉說這句話。回來?笑死人了,他還曾經不要那個家。

  「有你在我怎麼可能回去。」

  安靜無聲的回應讓人以為電話掛了,不想再這麼僵持著萬事行郁悶的就想和一聲結束通話,然擴音裡有男人卻發出低聲地嘆氣。

  “…阿行,我一到死都會在這個家。錯了一次,我要是再離開,那就是逃避。我一直以為我錯過了你們三年,但其實不止,除了小亨願意回家,你和呈呈…”

  萬事行死盯著手機,沒開啟視頻的他,已經無法想像父親模樣,只是他的哽咽和懺悔,讓他想起自己。

  “我錯過的是你和呈呈這一輩子的原諒。”

  那時候留下的傷疤又豈能是他三言兩語說的這些屁話能撫平,然而,或許是因為曦曦,或許是因為他也不是個好爸爸,或許是因為他懂得這男人想挽回家庭的心情。

  「你還記得我和姊姊小時候愛吃什麼嗎?」

  “什麼?記得、記得。你姊姊愛吃檸檬,兩歲時候那一整顆檸檬給她,她都吃。你就挑食了,什麼都不愛吃,瘦瘦小小的,直到有一回我將洋蔥、蘋果打成泥餵你,那天後你每天都吃那糊糊的蔬果泥。你那時候是咱萬家的第一個男孩子,讓你祖奶奶看見我只餵你蔬果泥,給肉你也不要,你又吃不膩,我也只好連著被罵了一年多。大一點後,你就不挑食了,可個子就是長不大,然後我又……沒能好好顧著你們,多虧你媽、多虧你媽堅持著…”

  其實他也記得,記得爸爸老是追著他餵飯吃,萬事呈一定也記著,才會在爸又回來家裡時不能願諒他。那種愛過又狠狠地傷過的傷疤,一直提醒他們,就好像原諒爸爸,是一種錯,感覺他們都白恨過他一樣,感覺就算爸爸不愛他們,他們也無所謂。可就是有所謂!就是覺得疼!就是覺得爸他可惡!他和萬事呈才一直都沒回家。

  「那蔬菜泥…怎麼做,還記得嗎?」

  “記得記得,就是洋蔥用水先浸泡著,然後蒸熟了和蘋果泥打在一塊,不能加糖和鹽,我待會兒傳訊息再提醒你一聲。還有啊,你還喜歡吃蘿蔔絲,一條條燙熟後讓你當薯條沾點薄鹽的醬油吃,這個我待會也傳給你。不過…你這些是要給誰吃?同事的孩子?那我得再多想幾個。我說的這些都是你愛吃的。別人家的孩子可能口味不同…”

  萬事行真心的覺得這男人很厚臉皮,怎麼才多和他聊兩句,他就聊開了,現在還滔滔不絕。

  「不是別人家的。」

  “啊?那…”

  「你別那那那,是我女兒要吃的。」

  “啊?喔喔…哈哈…好、好,我待會兒寫仔細點,有女兒啦……哎……哎唷…有女兒啦…”

  一會兒笑一會兒又哭,男人壓抑不住的哽咽聲在清清嗓子後也不敢讓他帶女兒回家,懦懦的說一句。

  “傳張照片讓你媽看看也好。”

  「明天吧…我…」

  難以言喻的心情,他這才懂得要乞求別人原諒比原諒人來得困難。

  「我還在挽回我的家庭。」

  電話那頭的男人在結束通話前,說了一句對不起,又說了一句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給了不好的示範。萬事行本來可以趁機報復他,讓他繼續痛苦,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同理心,回了他一句。

  「至少你回來了。」

  沒錯過男人難掩的哭泣聲,關閉電話後,他像虛脫了一般倒躺在床上,覺得自己太好說話,怎麼就在闊別十五年後的一通電話就原諒這不負責任的男人。

  聽見他說對不起,說他錯了,萬事行心中有塊大石頭咚一聲沈入海底的乾淨俐落的舒爽感,就好像一直在等待這男人親口承認他錯了。翻身他傳了訊息給大他兩歲的姊姊萬事呈,沒說什麼,就說那男人對我說對不起了,讓萬事呈也去向那男人討回一句對不起。萬事呈脾氣也是拗,久久才回了一句「等我回去,我要讓他下跪」,萬事行沒阻饒她,還附和了兩句,最後留了一句「改天一塊回去一趟吧」,這句話似乎讓萬事呈久久無法回應,萬事行一直到了隔天早上才收到她的回應,也就一個好字,但看起來已經讓她失眠,想了個徹夜。

  比時間還提早兩小時到餐館,萬事行拿著食譜和蔬果幾乎跪求的求店經理讓他進廚房,店經理沒答應他,不過答應他按照食譜為他做那些孩子的餐點,還讓他按下打果泥機的按鍵,就當作是他做給孩子吃的。

  萬事行這樣也開心,他從沒真真切切地為孩子做些什麼,現在光按下啟動鍵,看著打得綿密密的果泥,就開始像個傻爸爸一樣幻想曦曦的笑容。

  今天和上次那天一樣,是個下著毛雨的日子,幸運的是曦曦沒吐,還穿著小雨鞋,咚咚咚咚的踩水窪,跳過餐館的大玻璃窗。萬事行看著牽著曦曦笑得溫柔的南跟著走在一旁,心跟著他們走近的腳步撲通撲通的狂跳。他突然想知道爸他當年回來的時候是不是也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樣堅決,堅決的不再放開他們的手,無論如何都不再離開,無論如何—

  就著窗邊看見了小曦曦跳進餐館,乖乖的脫下小雨衣,可是她手上抱著東西,現在是怎麼脫也脫不好。

  「曦曦,把書給爸比。」

  「鼻要。」

  「妳這樣衣服脫不下來。」

  「噠曦要書!不脫!」

  「書會讓雨衣的水浸濕,先放下。」

  「鼻要、鼻要、鼻要!」

  陳晨南面對她這種倔脾氣,看起來已經快失去耐心,萬事行也就趁著他快發火的那o.oo1秒前彎身介入,看見女兒抱著的自己送她的布書,現在就因為那本書和南僵持,老實說,那一瞬間他真的差點倒戈,責怪陳晨南的不對。只不過,他不敢。

  「書裡面有小貝比鴨子,曦曦喜歡嗎?」

  「噠噠鴨…」

  看起來是喜歡的,只是倔脾氣讓她收斂了喜歡的神情,仰頭就又多瞄了嚴厲看著她的陳晨南,圓眼眨眨,一臉想認錯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模樣,低頭看著讓雨衣弄濕了的布書。

  「噠噠噠鴨濕掉呢…」

  開始扁嘴,帶點顧左右而言他,像是想找個理由哭,可她也沒真的哭,就是倔著脾氣,含著眼淚,讓人看著捨不得。萬事行忽然覺得看見以前那個倔脾氣的南,有好幾次明明是他自己找不到自己亂扔的襯衫,還怪他,然後踹他,在發現自己的失誤後也是這副德性,然後他就得為他找台階下。看著自己的女兒,眼神不自覺得放柔,然後回頭朝南細聲說了一句。

  「總覺得看見了小一號的你。」

  陳晨南一頓,臉頰炸紅,嚴厲地瞪他一眼。萬事行一如以往,配合的趕緊討好,還勸勸曦曦先脫掉雨衣,也好在曦曦聽話,他也就聯合曦曦百般討好南。

  「曦曦,牽爸比的手進去吃飯。」

  曦曦當然會照做,她現在就擔心爸比生氣,小手捲過陳晨南的食指後看著萬事行沒牽,她伸手拉過萬事行的手。

  「噠包漬,噠噠噠噠牽牽,包漬牽爸比。」

  小小的手將萬事行的大手覆蓋在陳晨南的手上,小嘴單純天真的用她的娃娃音一直說包漬也牽爸比,說著說著還哼成曲。手上的溫度讓萬事行驚喜,只是沒想到陳晨南比他更驚喜。

  「你聽見了嗎!」

  「啊?」

  南纖細修長的手不像以往溫暖,帶點淋過雨後的冰涼,攥緊了他的手,手上的每一根神經也都因為他手心的冰涼而分散了注意力。

  「她喊我爸比了!喊了!」

  望著他含著感動淚水的眼,萬事行這才回過神。

  「啊?喔、喔!」

  真的不是敷衍,他就是重點和南不同。望著牽著手,拉成一家人的川字影子,眼神再次落在他們牽著的手,整顆心都因為攥手飛揚激動。他緩緩地彎下身與南並肩,在蹲下的同時,手指穿過南冰涼的指縫間而後緊緊的扣上,南的手也因為震愣而顫抖了下。他不放,就算南抽開,他還是會拉回來,就算是責任又如何,他和他爸一樣,到死也不會再逃避了。

  「你的手,想幹嘛。」

  「咳…是曦曦…曦曦讓我牽著爸比的手的…對吧?」

  朝曦曦擠眉弄眼,曦曦也學他拼命眨眼然後歪著頭也笑彎了眼,噠噠噠的也不知道說的是對,還是不對。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
卷二:以夫為天 29奶奶
  29奶奶

  走在放晴的小徑上,小曦曦穿著帥氣的小牛仔外套加上花苞棉褲和一雙粉色小雨鞋,一手抱著布書,一手圈攥著萬事行的食指,現在就蹲在路邊,圓圓的眼盯著小草上的水珠,小小的水珠裡還有她小小的身影,陳曦想用手戳戳水珠,卻發現沒手,眼珠子一轉看起來像是打算用她的小鼻子碰水珠。

  小小的身子直往前傾,在快跌個狗吃屎的時候,萬事行伸臂一撈橫抱腰肚,將這小不點夾在右臂彎和腋下之間。陳曦就這麼抓著布書,半掛在半空中,搆不著地的短手短腿讓她看起來就像一台小飛機。

  「你怎麼知道她喜歡吃果泥?」

  「我不知道。只是查了下兩歲該吃什麼,然後問我媽,可是沒想到是我爸接的。」

  「啊?你和你爸說話了?」

  萬事行靦腆的笑了兩聲,還想說什麼又讓懷裡的孩子噠噠噠的打斷,想將曦曦抱好抱正,沒想到曦曦噠噠噠的就好像說她要這麼夾抱當小飛機,抱著她小跑一段路讓她乘風「飛」了下,走在前頭,他回頭又給了陳晨南一抹奔跑過後舒爽的笑容,而後用他難得正經又沈穩的聲嗓說了昨晚那通闊別十五年後的聯繫。

  「…他說他再離開就是逃避,儘管我和萬事呈不原諒他,也不回家,他還是會待在那個家。還說了對不起,都是他的錯什麼鬼的…。」

  陳晨南跟上腳步,順手還是為曦曦拉好因為當小飛機而撩起的褲子和衣袖,然後用他理性又理解的聲嗓飄出一句。

  「你在等的,不是就是他說一句對不起。」

  「啊?嗯…嗯…,南,你……你也在等我說對不起嗎?」

  話鋒一轉不知道怎麼又轉向了他們之間,陳晨南仰頭瞄他一眼。

  「沒有。」

  「對不起。」

  幾乎是同時,聲音有默契的重疊,兩人這一瞬都看向彼此。

  「你沒什麼好對不起。」

  「我錯了,對不起。」

  又是同時,連曦曦都露出好奇的眼神,在他們之間瞟來瞟去,兩人對看一眼是長年累積下來的默契。原本以為消失的默契,現在像是雨水滴落圳流小川匯聚成湖,隨潮起滿溢。萬事行收斂聲嗓,心情隨著再次悠然行走的腳步一巔一顫,很日常的平靜,卻又多了點令人期待的興奮感。

  「食譜我從我爸那裡問來的。也不知道曦曦喜歡吃什麼,就選的我小時候愛吃的做。」

  低頭望著曦曦,他像個傻爸爸因為和女兒的口味相同而發出嘿嘿嘿的傻笑。倒是陳晨南疑惑的多問一句。

  「這麼說來,萬爸萬媽…知道曦曦了?」

  萬事行抿抿唇,讓爸知道,他無所謂,因為他爸從沒管過他,可是媽那邊…

  「我爸不知道說了沒,但通常如果我媽知道她有孫子了,應該早就聯繫我,讓我趕緊接你們…」

  話沒說完,他的手機響了,單手拿出手機,大大的媽字,震撼了他們兩人,他們倆的神情就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無措。萬事行莫名其妙的整了整衣領,還清清嗓子,才接起電話。

  「嗨~媽!」

  媽字才喊完,萬媽急性子的高亢聲嗓霹哩啪拉問了一堆,問他孩子是和南生的嗎,他說是,一聽見是南生的,萬媽更氣,罵他不懂事,責怪他和南分手,還說男人生孩子這種大事怎麼能當兒戲,怎麼能等孩子都兩歲了才告訴她,那要好好進補才行,否則以後落病根了怎辦。

  嘮叨了一通,直到曦曦抓了手機,小指頭點著擴音,然後聽見萬媽的聲音後跟著噠噠噠噠噠的回了一串,電話那頭的萬媽才沈默了下來,聽起來是讓曦曦嚇著了。陳晨南趕緊抱回陳曦,悄聲的指正她,讓她不能淘氣,陳曦也許是愛睡了,扁嘴後委屈的抽泣,拼命揉眼又鬧又任性的趴在陳晨南肩頭討抱,陳晨南細聲哄著,但也小小聲地勸她,說她不能淘氣的拿東西,陳曦在嗚噎中說好,嗚嗚噎噎的含著大拇指,迷濛的眼神看起來已經在打盹了。萬事行回頭瞟了眼不遠處的他們,這才回神喊了萬媽兩聲。

  「媽?媽?」

  “那是我孫女哭了是嗎?”

  「是,叫陳曦,南也在這兒。」

  “你啊,得好好照顧他們,跟南說一聲,是媽對不起你們,唉…怎麼就沒好好照顧他們倆父女。”

  她是吃過苦的女人,一個人養三個孩子,每天手忙腳亂,有委屈不能說,沒時間抱怨,在累倒的時候還是得逞強的爬起來,但最難忍的是別人都笑她傻,笑她為了愛情等待一個連家都不回的渣男,而她沒辦法反駁。

  “還有啊,我都當奶奶了我還不知情,唉唉……你啊你得加倍的對南好,唉……我看你也不怎貼心,乾脆你將南帶回來,媽幫你好好照顧他,照顧孩子那該有多辛苦。媽聽了都心疼…”

  也不知道是來提醒兩句的還是虧損兩句,萬媽那句不貼心狠狠地戳傷萬事行,弄得他不耐煩,孩子氣的回了兩句。

  「我會負責!南和我女兒,我會負責!我的人我自己顧!」

  萬媽哼哼的冷笑然後留下一句哎唷,浪子回頭啊~浪子回頭啊的風涼話,這又讓萬事行煩躁的嘖了兩聲後結束通話。

  「萬媽…和以前一樣開朗。」

  「老樣子就是了。」

  不過三步的距離,手機的聲音不大不小,聽得一清二楚。萬事行走近了兩步,脫下自己的外套蓋住曦曦熟睡後趴在南肩頭上的小身子,陳晨南驚訝地望著他,然後看見他眼裡對孩子的溫柔,嘴角偷偷彎起月彎彎的笑意。

  「你要抱抱她嗎?」

  「好、好,我一直想像你們一樣抱著她,哄她睡,哄她吃,甚至讓她亂指路,讓我跟著她亂走也好。」

  他用的是你們二字,陳晨南不難想像,萬事行有多在意孫令的存在。

  「孫令像家人一樣,就像是弟弟,因為住在一起,他比誰都了解曦曦。」

  萬事行愣了下,憨笑了兩聲,他是不相信孫令那傢伙真把南當哥哥,但南說他是弟弟,他就信,改天遇到讓他喊孫令舅子他都願意。趁著孩子睡著了,他也就放慢腳步和南並肩走,手在南手邊晃呀晃的,好幾次想一把抓攥都撲了個空,最後在走過小公園後他又鼓起勇氣的一把抓,卻糗得抓著曦曦的小腿,擾醒了曦曦,兩人又是花了好一會兒才哄著她。

  「你幹嘛抓她。」

  「我我……我抓錯人。」

  陳晨南順著他的視線瞄向自己的手才理解他想牽他的手,臉頰微微暈紅,卻還是故作鎮靜的咳了一聲。萬事行也跟著純情的害羞了起來,但害羞歸害羞,該牽手的他還是得完成,怯怯又悄悄的勾攥南的手指,見南沒拒絕,他鬆了口氣,就這麼一手抱著孩子,一手牽著南,漫步—

  夜幕拉下,萬事行又邀了他們一塊吃了晚飯。沒去有浪漫燭光的小餐館,為了孩子,他們選了有小動物庭院的餐館,嘻嘻鬧鬧得和浪漫一點也不搭邊,曦曦短短的食指指著外面,圓眼巴巴的乞求萬事行領她去。

  「你吃飯吧,我帶她去。」

  萬事行早一步搶先,按下他的手,抱起曦曦:「你忘了我下午說的?我一直想讓她這麼指揮我。」

  不讓南拒絕,抱著曦曦從球池又繞到了庭院,庭院裡的小池塘內有幾隻小鴨子,曦曦不喜歡動物看見小鴨子就死緊緊的抱緊萬事行,萬事行讓她這麼一抱,立馬覺得自己就像個保護女兒的英雄。但覺得自己像英雄的同時,又有一種望女成鳳的矛盾感。他抱緊的曦曦靠近水塘,曦曦因為害怕噠噠噠的亂喊還巴緊了他的肩頭。萬事行卻說起了布書裡面小鴨子的故事,那本書只有五頁,內容很簡單,一開始是兩隻鴨子生了一窩蛋,其中一顆蛋先破蛋了,然後最後一頁是一隻最可愛的小鴨子出生了。

  「噠噠噠鴨?」

  「小貝比鴨。」

  小腳丫怯怯的踩上草坪,曦曦也和萬事行一樣蹲在水塘邊短短的食指指著小鴨子。

  「噠噠噠鴨,來。」

  聽見曦曦喊著小鴨子來,心裡的成就感要比他企劃通過銷售冠軍來得好上一百倍,不自覺的笑開了眼,跟在曦曦旁護著她。

  「真可愛。」

  是個婦人,眼神看起來溫柔慈藹,說起話來隱藏不了她與身俱有的氣質。萬事行點點頭,說有女兒真好。

  「愛撒嬌,哭著也讓人覺得心疼,但又想好好的教她。」

  婦人眼裡有點驚訝,猶豫後才開口:「你…是孩子的爸爸?」

  是有那麼些唐突的問法,但萬事行一個大男人還怕這女人有歹意不成。

  「是。這是我女兒。曦曦,我們回去找爸比吃飯吧。」

  追著小鴨子的曦曦聽見呼喊後回頭噠噠噠的說了一串,然後又再見著女人後歪著頭,逐漸展開笑顏,又是一抹像朵小花綻放一樣的撒嬌甜笑。

  「奶奶~奶~」

  邊喊邊朝女人張開短短的手臂,咚咚咚的奔去,女人也像習慣了抱她一樣,輕柔柔的回抱。

  「哎唷,曦曦啊,想奶奶嗎?」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thw賞月票~謝謝你~也是老書迷了呢!感謝你們一直都在~謝謝~(緊緊抱)
卷二:以夫為天 30 盧曉莓女士
  修長的指頭碰著曦曦的藍色小水壺,那是孫令給曦曦買的,他一共給她買了一打,十二個顏色,粉色黃色粉紫色都讓曦曦手滑摔壞了,想當初孫令要拿出藍色給曦曦用的時候,千交代萬交代的不是什麼別再摔壞了,而是叮嚀她,不要因為用藍色的水壺就變成女漢子。想起這事,陳晨南不由地發笑,這件事就算再拿出來說一回還是覺得好笑。掛著微笑拿起水壺,探頭尋找曦曦和萬事行的身影,在指尖抓過水壺時,又想起下午那一段牽手漫步的路程。

  手指勾手指,他想抽開卻又有顧慮,矛盾的心情一直左右他的思緒,直到他覺得憋扭才抽開手,行問他怎麼了,那一霎那他想說先等等、先緩緩,但看見萬事行一臉期盼的模樣,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突然間,手機嗶嗶發出聲響,打斷了他短暫的沈思—

  「孫令?這時間你還醒著啊?啊?我在哪?我在上次曦曦過一歲生日時候,你訂的那間餐廳。」

  才說完孫令就掛斷電話,陳晨南一臉莫名其妙,嘀咕一句要不是接電話的人是他,孫令一定沒朋友,否則誰還能忍受他這種古怪的脾氣。但轉著手機,他忽然想找孫令聊聊,將今天發生的事全都告訴他…,想到這兒,他突然停下腳步,擰捲的眉宇打了個死結,然後又像少根筋一樣傻氣的搖搖頭,嘀咕一句不可能、不可能。

  他會找孫令聊天,只是因為他是弟弟,他是家人,甚至算是男閨蜜,再說了,是孫令說的人隔著血肉就是要說清楚明白,不說清楚,那傢伙還不委屈。嘴角又露出無奈又好笑的笑容,邁步走出餐廳,繞過球池後走向庭院。

  「孫媽!」

  盧曉莓轉過高雅的背影,露出她平日就掛在臉上的溫柔笑容,抱著曦曦朝他揮揮手:「陳晨,我還想呢,怎麼就留我小孫女在這兒。差點就要抱緊處理。」

  說抱緊就抱緊曦曦鬧得曦曦發出浮誇的咯咯笑聲,甜甜的小嘴還不停地喊奶奶。陳晨南勾起月彎彎的笑眼,寒暄了兩句,聽著盧曉莓說她剛好開同學會,同學都帶著小孫子來就她沒帶,讓陳晨南答應讓她待會帶著曦曦去轉兩圈。

  「可是,陳晨啊,孫媽有事想問問你。」

  「孫媽請說。」

  盧曉莓眼尾拉出一絲因為常笑而彎起的笑紋,眼神看著溫和卻是實實在在的掃過萬事行,徹底的評估他一回。這眼神令萬事行稍稍不自在,但這女人看起來和藹可親,抱著曦曦也是親暱,他也不可能對明著展現他現在這麼一丟丟的不舒服。

  「想和你私下說一會兒話,這位先生,能給我們一點空間嗎?」

  萬事行眼神在南和這女人之間瞟動,一種他無法介入的距離感逼他知難而退。

  「好。需要我帶曦曦迴避嗎?」

  盧曉莓親親曦曦的小額頭:「沒事,這孩子跟著奶奶玩的,對不對~」

  「噠噠噠~奶奶~」

  撒嬌的噠噠聲又惹得盧曉莓一陣歡心,萬事行又瞟向跟著笑開的南,突然有點不適應,明明上一秒,他女兒還是他女兒,這一秒,他女兒喊別人奶奶,他男人感覺差點就要喊別人岳母或是媽之類的…,總之他又變成了陌生人。

  「南,我在池塘邊。」

  「時間也晚了,待會兒我也得哄曦曦睡。還是你要先回去?」

  萬事行心嗑噔了下,被這種莫名拉出的距離感感到失落:「沒事,待會兒送你們回去後我再回飯店也行。」

  陳晨南訝異他要送他們回家,還想說什麼,曦曦又讓盧曉莓逗得咯咯大笑,覺得讓長輩等自己不禮貌,他留下一句讓他累了就回飯店沒關係的話後留下一臉怔愣的萬事行,轉身走向盧曉莓。

  「南!我會在這兒等你啊!」

  陳晨南真覺得他可以不必等他們:「累了就回去吧。」

  萬事行還杵在原地,他怔愣愣的看著南走向盧曉莓,心裡有個衝動想拉他回來,不為什麼,他只覺得南的生活好像沒有他也可以。

  「孫媽,抱歉。」

  「沒事。來,坐。」

  盧曉莓其實也沒走遠,只走到了庭院小坡上的涼亭裡坐著,然後教曦曦認識涼亭裡的字,見了他來才又讓出位置讓他坐在一旁。

  「他是朋友?」

  「算是。」

  「他說曦曦是他女兒。」

  很唐突的一句,陳晨南抿唇微笑,不算欣喜也不是尷尬或難過,他就是面對這個問題心情不好也不壞,甚至對還能笑出來的自己感到滿意。

  「沒錯,曦曦是我和他的女兒。」

  盧曉莓伸出纖細的食指為曦曦撩撥她軟軟細細遮著圓眼的瀏海。

  「你孫總啊是個大忙人,以前我也是一個人帶孩子,一打二,每天忙進忙出都不知道在忙什麼,偶爾趁著孩子睡著了才能有一丁點的自由空間。」

  他聽孫令談過,說盧曉莓算是一個人帶大他們倆姊弟,還說什麼盧曉莓女士是虎媽。

  「在小令兩歲那年,我外遇了,和我初戀男友再次相遇,他對我的孩子很好,好得像自己的孩子一樣。」

  陳晨南嗆了一口,想來孫令那種誇張的個性也是其來有自,不敢多話,他就是靜靜地聽。

  「那是短短的三個月,直到有天小令高燒不退,我讓那男人為了申請一輛列車陪我一塊進醫院,那男人卻因為出差遠在泰國,同時間也真巧你孫總也在泰國,然後我實在沒辦法了,就聯繫又揚,也就是你孫總,他著急的先是請了個家庭醫生來為小令看病,然後扔下手邊的工作在短短的兩小時內趕回來,也在那短短的兩小時內他花了大筆的錢申請了醫療列車,好讓他能一回來就帶著我們到醫院治療。我永遠都記得他抱著小令又攥著我的手,不停地說爸爸回來了,會沒事的…」

  盧曉莓不虧是孫令的媽媽,說話也向說故事一樣有起承轉合,陳晨南聽著聽著似乎聽懂了一位母親的擔心。

  「小令和他父親很像,愛一個人就會從一而終,愛一個人就會包容他的所有。但我是個自私的母親,我不希望小令受傷,不希望他愛一個會離開他的人。陳晨。聽懂孫媽說的話了嗎?如果你不愛小令,那麼孫媽現在鄭重的請你離開小令。」

  老實說陳晨南不曾想過離開孫令,他也沒想過他和孫令能有什麼曖昧,他們倆每天生活在一起,吃喝拉撒還有為曦曦包屎包尿,生活早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全都混在一起。現在突然說孫令愛他,讓他不愛的話,離開他。他應該可以坦然地答應,腦子裡卻想起他在孫令面前沒形象地大哭,哭喊著他好怕的那一幕—

  「我再說一次。既然和生父見面了,就請你離開小令。」

  盧曉莓優雅的嗓音藏不住她的威嚴,又霸道的希望他給她一個承諾。陳晨南眼神盯著發抖的手,起唇…

  「盧曉莓女士!妳別亂做主!」

  喘著大口大口的氣,孫令跑得急,現在就靠在涼亭邊雙手撐在膝蓋上喘氣,額頭沁出一滴滴熱汗,活得像是雨在他頭頂上冒一樣。

  「孫令…你怎麼在…」

  「小令?你怎麼這兒?工作呢?」

  「爸拔?爸拔~爸拔~」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小玲瓏、alice賞月票~謝謝你們~超喜歡月票的,再來個一百張也開心~謝謝謝謝~
卷二:以夫為天 31連倔強也演不了
  「爸~拔~」

  陳曦翻動小身子從椅子上滑了下來,踩地後咚咚咚的扭著小屁股奔向孫令,短短的手用勁的一抱,仰頭搭著笑成月彎的笑眼,甜滋滋的喊了一聲爸拔。她笑得燦爛還帶幾分學孫令的浮誇,將小嘴張得老大,沒長幾根的小牙齒整齊的合咬發出嘻嘻嘻的笑聲。

  她不懂大人的爭執,單純的因為看見孫令而開心,歪著頭就是想逗孫令和她一起嘻嘻嘻的笑。孫令蹲下身抱她坐在腿上,像是他們倆的習慣和默契一樣,額頭對額頭,然後也笑得很假、很浮誇。

  「爸拔回來了。」

  「爸~拔~」

  小短指偷偷拔了孫令下巴上的鬍渣,她像是期待孫令誇張的喊疼,圓眼直盯著孫令,賊溜溜的夾了夾短短的大拇指和食指。孫令其實一點也笑不出來,但他還是拉出一抹裝疼但又不是很疼的假笑,還得搭著平常說的哎呀~哪個小皮蛋拔了我的長鬍子,然後曦曦就會有默契的回一句。

  「不次皮蛋,是噠曦~。(不是皮蛋,是陳曦)」

  然後他們倆就會甜蜜蜜的緊緊的抱在一起,孫令就會用他的鬍渣磨蹭曦曦的小額頭,曦曦則是會又期待又害怕地等著他刺刺癢癢的磨蹭。蹭過小額頭後抱著陳曦站起身,孫令一身長途奔波的狼狽樣,鬍渣亂冒,蓬鬆的亂髮油膩膩的貼在額上,甚至還看得出來他用束繩綁過瀏海的壓痕。

  「孫令,你……你怎麼回來了?」

  「我說了你和他—」

  下巴努努努向朝他們走近的萬事行。

  「我說了你和他的問題,等我回來,咱們再討論。於是我就回來了。」

  回頭又瞪向盧曉莓,但他也不敢真的瞪,就是很氣很惱很不爽,盧曉莓怎麼能夠讓陳晨離開自己!

  「我的訊息不是說的很明白了嗎?我要當生父。」

  這話是對著盧曉莓說的,盧曉莓維持她優雅的坐姿,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你就為了這種小事,扔下工作回來?」

  「這對我來說,不是小事。」

  「當然是小事。事情很明白的就在面前,陳晨會和那位男士一起扶養曦曦,這裏沒有你的位置。」

  踩上涼亭石階的萬事行腳步停頓了兩秒,這女人還真讓人不爽,當南和曦曦是什麼?怎麼好像他們配不上孫令一樣,雖然他也不希望他們和孫令扯上關係。

  「有沒有我的位置,我自己決定!盧曉莓女士,我鄭重的告訴妳,南和曦曦都是我的選擇。不是妳一句沒有我的位置就能否定他們。」

  跟告白沒兩樣,還是那種以結婚為前提的宣示,陳晨南不由得驚訝的望向孫令,但看著盧曉莓凝沉又擔心眼神,他逐漸收回眼神,恢復了他的冷。

  「孫令,聽孫媽的話。」

  「我不要。」

  「沒有我、不、要這個選項。」

  「我就是不要!」

  陳晨南真的很想拿他的襪子球扔他:「我一個生過孩子的大叔不值得你和孫媽爭執。」

  孫令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被說服:「值不值得是我說的算。」

  「你說的算?你別這麼孩子氣!」

  「我…我就這麼孩子氣。不像那傢伙老成!」

  陳晨南愣了下,這才發現,或許只有他傻愣愣的沒察覺孫令和萬事行之間的競爭,一如萬事行在意孫令,孫令也在意萬事行。

  「你別扯開話題。」

  「我沒有。」

  他和孫令的相處就是這麼樣,一個罵人,一個回嘴,一個像老師,一個像朽木,責罵當耳邊風,嘮叨當滋養進補挑想聽的聽。

  「孫令…」

  「我不想聽。」

  陳晨南嘆了一口小小的氣,瞄了眼盧曉莓後還是決定開口:「我…我老是拖累你,就像今天,還讓你大老遠的跑回來。」

  「工作我熬夜完成了,除了沒睡覺有點累之外,你沒拖累我什麼。」

  他說的不是這些,但也是這些瑣事,他想說的是這兩年,九個月,又幾天來著,問孫令,他一定答得出來幾天,這個怪人老愛在這種小事上計較。不對,他是說這麼些日子以來的那些小事,他們共同生活的小事。

  「我孕吐也鬧得你跟著吐。」

  「那正好,那時候你吃夜宵,我不也胖回來。」

  「我要生的時候還拖著你,沒讓你去記者會,還讓你這個處男有醜聞。」

  「你難產的時候,醫生問我要保大人還是孩子,我那時候就已經選擇了你。」

  「我貧血一點也不嚴重,我那是懶,老是將曦曦扔給你。」

  「沒事。扔給我也好,你看,我沒錯過她每一次的成長,你記得她五個月又十天大的時候吧?那天,我教她翻身,我們倆就像兩隻翻不了身的海豹在地墊上連翻了一小時,打算放棄的時候,曦曦就翻滾了一圈。」

  這傢伙真的很煩,又黏又纏,他又不是什麼萬人迷,就只是個有孩子的老男人,和老男人生活的點點滴滴,幹嘛記得這麼清楚—

  「孫令啊…如果哪天曦曦也硬是要嫁給一個未婚生子的男人,你會答應嗎?」

  陳晨南眼眶凝聚著淚水,水珠在邊上打轉,但他盡量維持他的理性和冷靜,仔仔細細的端看眼前的男人。這男人不被他當成男人,應該說他從沒察覺他就是個男人,但他和他生活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他每天都很安心、很快樂,也沒想過要離開。可是看來,是該離開了,身為一個生過孩子的父(母)親,他比誰都能體會盧曉莓的用心。

  孫令一時間答不出來:「你別和我媽一塊瞎起鬨。不一樣。我現在當然不會答應,但如果曦曦她…」

  曦曦她這幾個字一直含在口中,他的答案也很明顯,捨不得孩子委屈,見不得孩子傷心,他會阻撓,一定會,因為曦曦……是他女兒,是他從肚皮就呵護到大的女兒。眼裏漾出水光,他搖頭說不公平,這問題不算,抱著曦曦,他將頭悶在曦曦的小身子邊不肯抬頭。陳曦不安的跟著扁嘴,嗚噎的喊了一聲爸拔後伸出短短的小手臂,像孫令曾經安慰她一樣,拍拍孫令結實的臂膀,小臉貼著他的頭頂。

  「爸拔乖…爸拔乖…」

  陳晨南別過熱紅的眼,轉身,走向另一處,但抽動顫抖的肩頭似乎也不必多說什麼。萬事行盯著他側臉看了一會兒,回頭又從自己的角度看見孫令下巴匯聚的淚水滴滴答答的落在腳邊。這是他第一次同情情敵,但似乎也沒什麼好同情的—

  因為—

  這也是他第一次聽見南這麼直接了當的說出心裡的話,第一次看見南這麼痛的流淚,第一次看見南連倔強都演不了…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
卷二:以夫為天 32 先緩緩、再等等
  32 先緩緩、再等等

  曦曦纏著孫令,陳晨南不好拉開她,但氣氛尷尬,這會兒倒有些慶幸萬事行還在,他也好找個藉口晚點回去。

  「我和行聊幾句再回去。」

  背對他們的孫令腳步遲疑了下,悶悶的什麼話也回就走了,盧曉莓跟著孫令的腳步走了兩步後回頭說了聲謝謝,然而,陳晨南含著眼淚的逞強的笑容,卻勾起她一絲絲的愧疚感。

  「陳晨…孫媽…是疼你的。」

  「沒事。我懂。」

  現在這種場景,倒讓她覺得像棒打鴛鴦,活生生的拆散一個原本美好的家庭,不過,再轉身看著自己兒子的背影,她覺得自己沒做錯。

  望著她遠走,陳晨南才像消氣的皮球順著長椅邊像失去重心一樣癱坐,萬事行讓他這麼一癱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攥住他的手肘。

  「南!沒事吧?」

  「頭暈而已。老毛病了。」

  老毛病?對萬事行來說,這是新毛病。他跟著並坐,一時間,他找不出任何一句話聊,要聊什麼?聊孩子,他不熟悉,聊生活,南的生活…早就不需要他。

  「南,你和孫令之後還會住一塊嗎?」

  「…我會搬出來。但那傢伙大概會為了減輕我的負擔,讓我繼續待在樓裡,然後他……會搬走。但我想我還是得搬走。」

  「幫你找房子?」

  南沒有回應,萬事行側臉眼神小心翼翼的探向他。

  「南?我幫你找房子,好嗎?」

  南看起來很焦慮也很無措,左手握緊了右手,攥拳來回不停地摩擦,反而回了一句無關的話。

  「曦曦一定會很難過。」

  「…」

  他該說什麼,說孩子小時候沒什麼記憶,就像他也記不得三歲以前的事,他女兒一定也記不得?可笑的是他實在沒辦法在南和孫令面前說出他女兒這三個字。

  「我看我也來孫宣的公司上班。在這兒找間房住,陪陪你們,也陪陪曦曦?」

  南的左手抓緊了右手,指甲埳進手背落下深紫色的指痕,萬事行抿唇苦笑,無力感從腳底竄起,南,根本沒聽他說話。他突然張開手臂撈過南,將他纖瘦的身子整個抱在懷裡,真的抱著了,才覺得南比以前沒多幾兩肉。陳晨南嚇了一跳推了他兩下,有氣無力的推拒無法掙脫他的箝制。

  「你幹嘛……」

  「你還記得以前你老是喊我哥嗎?哥今天教你一些人生的道理。」

  「…是屁話嗎?」

  「算吧。你受用就聽著,不受用就當屁。」

  陳晨南讓他按著頭,按得脖子酸疼,順著方向額頭就靠在他肩頭上,悶悶的嗯了一聲。

  「就是我個人的經驗。」

  「別太冗長。」

  「知道,我簡短地說。就我個人經驗…」

  說要簡短,他又重複說了一樣的開頭,聽起來有點搞笑,他也確實是故意搞笑,陳晨南和以往一樣沒好氣的讓他別起那麼老成的開頭,只是他的語調多了一點悶悶不樂的憂傷感,讓萬事行沒繼續搞笑附和。

  「很久以前王允浩說他老婆有了,可她不想辦婚禮,但王允浩那傢伙說她一場搞得風風光光的奢華婚禮,總好過在哪一天後悔來不及彌補的好。」

  這故事他知道,但可惜的是他沒能參加王允浩的婚禮,祝賀他一番。

  「我那時候只覺得他怕老婆,是個妻管嚴。」

  「他那是癡情。」

  「是、是。現在我也這麼覺得。我還覺得他特別聰明,腦子也清楚,在那時候就知道自己要什麼。」

  陳晨南這回沒回話,儘管他也有點羨慕王允浩,怎麼能在當下就把握住自己的幸福。

  「我和你分手後再重逢,我一直以為我們的時間會是一樣的。這句話抽象了點,我舉個例子,就像是我還過著一樣的生活,每天兩點一線,每天青菜掛麵,偶爾加辣,偶爾像你之前一樣一點辣也不加。」

  他過著原本的生活,在原來的公司,相同的職位,住在同一間小房。

  「你呢,原本應該也是,也許還會算著我們分開的日子,然後在我們重逢那天質問我,我們分開多久,而我還是像以前一樣混帳,永遠都記不清楚日子。」

  說了一句話題扯遠了,他的手掌順著南的後腦勺一下又一下的順撫。

  「但事實上,你則是經歷被孩子踢肚子、孕吐、嘴饞,還有……難產,當然還有教訓孫令。我得說我第一次見著他的時候也無法接受他那副邋遢樣,還想著他要是遇到你,鐵定讓你訓斥一頓。話又說遠了…回到正題,我是想說…」

  萬事行禁錮的手臂又攏緊了些,下巴就靠在他頭頂上,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呼了一口壓抑的嘆息才啟唇。

  「人有時候錯過了,就無法彌補。」

  他錯過了南,兩年十一個月又四天,他沒那個記性認記著,但他算過,然後就這麼不小心的一日、一日又一日的計算。每增加一日,也就代表他真真切切的錯過了南懷孕的每個過程,也錯過了曦曦的一點一滴。回不去的過去,無法重來一次的陪伴,成為現在他和南的距離。

  「哥跟你說啊,別讓孫令太…太輕易的得到你,男人都很賤,得到了就不珍惜。」

  陳晨南震了下想轉身看他,卻讓他緊緊的抱緊,耳邊傳來的事萬事行壓抑的哽咽。

  「你待會回去,就問他一個問題就好,他如果能答出來,你就…你就…你就繼續待在那個家。」

  唇片打顫,熱淚在眼眶裡打轉,可他盡量保持他的詼諧又問了一句。

  「不問我,要問孫令什麼嗎?」

  陳晨南雙手抓緊了他腰間的衣角,冰冷的雙手直發抖,他想讓他閉嘴,嗚噎聲卻不受控制的溢出嘴角。萬事行心頭跟著他的嗚噎聲抽動,結實的手臂又摟緊了些。

  「你就問他,和你們相處了多長的日子。如果他答得出來就代表他愛你,愛得比你想像的深。你就別太欺負他…」

  「…這一…」

  陳晨南從牙縫間擠出了聲音,乾澀又哽咽地哭嗓讓他又吞了口口沫。

  「這一定是屁話…」

  「哈…我就是想你以前那麼計較這種小事,是因為迷戀我,愛我愛得比我…比我想像的還深,才會為我生下曦曦。我太自戀了嗎?沒辦法,哥就是帥,會自戀也沒話說。」

  他拉開了一些距離,一手攥過陳晨南的手,南的手比以前冰涼,他順著他的手搓了搓,還攥起來呵熱熱暖暖的氣。

  「南。」

  像以往一樣搓熱他的手,臉上也和他以前一樣那副風流輕挑卻又對他有那麼一點特別不一樣的專情模樣。

  「他…他是個好爸爸。不要再錯過。」

  別過眼,他吁了一口顫抖的氣,毅然站起身也順帶一把拉上南,南卻攥著他的手,反問了一句。

  「行,我們認識多久了?」

  萬事行半轉身,看向別處:「十二、三年了吧。這種事,我一向記不清。」

  回頭又拉上他。

  「走吧。我帶你…回家。」

  自顧自地邁步往前走,他期盼南再拉住他一次,南卻跟著他的腳步一步步跟上。

  「行…」

  「嗯?」

  南沒有馬上說話,他的沈默讓四周也變得安靜,現在彷彿只剩下他們倆一前一後的腳步聲。

  「先緩緩…」

  「什麼?」

  「我讓你…等等…嗚嗚嗚…我讓你等…嗚嗝等…」

  南…南哭了,像孩子一樣大哭了。

  「…嗚嗚嗚…等等我…我…我讓你等等我…我會怕…怕我又失誤了…怎麼辦…嗚嗚嗝…你再等等我…我要再分析一會兒…再仔細…」

  沒說完的話含著哭嗝全部都讓萬事行伸臂,勾著他的頸往自己的懷裡擁緊,抱在懷裡—

  「我都聽你的…我等、我等…」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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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以夫為天 33 等他點頭答應
  南哭得像個孩子,還抽著哭嗝,亂發脾氣的推了一把,還揍了肚子一拳。

  「你……嗚嗝……你根本沒想聽我的…」

  萬事行有些愣,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南,南在他眼裡會任性,會耍脾氣,但從不會這麼失控。

  「我…」

  「我要是真想搞上孫令,早就吞了他那個處男。嗚嗚…」

  這句話,萬事行覺得應該可以理解成南並不喜歡孫令吧?但不管是不是,他都決定等著南,就算南喜歡孫令,他也願意等,壞心的等他們分手也好。

  「也是。你經驗也夠,技巧也很好…」

  「去你的。當……當我是你嗎!混帳…嗚…」

  混帳兩個字像一把小刀直接埳入他的心臟,但看在南邊哭邊罵粗話,模樣看著還挺可愛的份上,就……算了。

  「還有嗎?」

  「你變了。」

  眼神微瞇,這點他不苟同,變的人,豈止他。但也不敢出聲反駁,就是看看眼前南這副指控人的任性臉蛋,再次…算了。

  「還有嗎?」

  「我怎麼會知道嗚嗝…嗚嗝…知道你會突然就能接受孩子了…你他馬的原本就是個只顧著自己射精,貪圖慾望的渣男,我怎麼也想不到你能接受曦曦…」

  萬事行抓起袖子往他臉上抹了一把,嗚嗝嗚嗝的直打哭嗝,可憐巴巴的罵粗話,聽著他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心痛,還是難過,心頭一抽一抽地跟著他的哭嗝刺痛。

  「還有嗎?」

  「我更沒想到你會和萬爸和好…」

  「我也沒想過。」

  低頭和抬頭望向他的南對視,他又拿出手帕抹去他掛在鼻頭醜巴巴的鼻水。這樣的南一點也不理性,也不冷靜,一個念頭閃過,他在想以前的南也許也是時常失控,只是不曾讓他看見,讓他誤以為南是完美的,儘管,他早就知道沒人是完美的的這個道理。

  「還有嗎?」

  陳晨南擤著鼻水還發出吧噗的鼻水混濁的聲音,眼睫毛還掛著水珠,然後扁嘴用他的哭嗓:「你牽我的手的時候,我想告訴你…沒那麼容易!你這混帳!給老子等等!我陳晨南可是生了你的孩子的男人!這兩年來,你都在幹嘛!怎麼能夠讓我…讓我…和孫令一塊養孩子…」

  悲從中來還抽了個大哭嗝,然後氣噗噗的踹了萬事行一腿,萬事行痛的抱腿。

  「你剛剛說的等等你,是讓我等著你原諒我?」

  「…那那麼容易!你還得等…」

  陳晨南像是忍著什麼痛苦一樣,吞了一口哽咽。

  「等孫令…等他點頭答應讓你照顧曦曦。」

  哭腫的眼皮沈沈的掛在他水波清漾的眼珠子上,可憐巴巴的抿抿唇又開口。

  「他從曦曦還在肚皮的時候就呵護著她…我可以辜負他的心意,但我不能拆散他和曦曦…」

  回憶點點滴滴的冒上心頭,眼眶又紅了起來,發酸的鼻頭又啜了下心酸,那些甜美又快樂的回憶現在想起來就像昨日重現,孫令期盼孩子出生,和孩子說話的模樣,還有那起承轉合講大道理的孩子樣,是他沒發現他的心意,是他辜負他的愛情—

  也許是覺得自己哭得很慘很窘,陳晨南說完就往回家的路走,然後也不管萬事行有沒有跟著,自顧自地走在前頭。萬事行默默的跟在後頭,走上上次見著他和曦曦的那段小山坡,他喊了聲南。

  「我會和我爸一樣,回家後就再也不走。」

  陳晨南停下腳步,低著頭悶悶地應一聲嗯,之後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走,走回南和孫令和曦曦的家。

  門嗶嗶打開後,他沒錯看孫令難堪的臉,見他抓了外套要離開,萬事行一把抓住他。

  「聊兩句?」

  見孫令猶豫,他又挑臖的說一句「怎麼不敢啊?」,孫令不算中招,但他還是穿上外套。

  「曦曦在客廳睡著了。咱們到外頭。」

  不得不說孫令真的是個稱職的好爸拔,比起他要來得稱職。跟著孫令的腳步到了大樓頂樓的景觀台上,台上有一間小小間的玻璃屋,裡頭有三三兩兩的座席,在現在這種八點多的夜晚,還有一組男女在那裡聊天,現在多了他們兩個反倒有種雙人情侶各自約會的奇妙感覺。這念頭讓萬事行打了個冷多嗦,暗自罵自己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的胡思亂想。

  「陳晨讓你來說服我?」

  「就某種意義上是。」

  「聽不懂。」

  「他讓我得徵求你的答應,才能照顧曦曦。南他說他能辜負你,但他不能拆散你和曦曦。」

  孫令眉頭擰捲,他真的像個大男孩,坦率又純真,什麼心情都寫在臉上,現在就一臉快哭的失戀模樣。

  「我不答應,你就永遠都不能照顧她了,是嗎?」

  「依照南的個性,是。你不答應,我就沒戲唱了。」

  「那好,我不答應。談話結束。」

  在他轉身的時,萬事行吐了一口郁悶的氣,沒追上,他就是在孫令身後大喊。

  「本來我讓南回到你身邊。」

  眼前孫令高大的背影怔愣的停下腳步,回了他一句「誰讓你假惺惺」,萬事行在他邁步前又補了一句。

  「你比我還像生父。南對你也是,他什麼話都能和你說,生氣、頂嘴、甚至不屑、不服氣,他都會直接朝你撒氣。他以前不是這麼樣的。」

  這些話彷彿惹著孫令,就見他疾步走回萬事行面前和他大眼瞪小眼。

  「那是他以前太壓抑!你還將他的壓抑當成完美嗎?不會就不會、不懂就不懂、生氣就生氣、傷心就該好好傷心!他不說,你不會逼他說嗎!還自以為懂他!懂屁啊!」

  抓著萬事行的衣領,眼神閃爍,話鋒一轉,又帶點弱弱氣勢飄出一句。

  「你讓他回來我身邊?」

  萬事行點點頭,面對眼前男人,他認輸,如果南真的選他,他會安心。雖然說安心不代表甘心。孫令眉頭又捲得更緊了,瞪著他。

  「可我又留他在你身邊?那他不就沒人要了!」

  這邏輯還真他馬的特別,萬事行抿了抿想發笑而抽慉的嘴角。

  「我要啊。只要你答應讓我照顧曦曦。」

  「你想得美!」

  孫令呿他一聲後鬆手,轉身面向玻璃屋外,面對眼前男人,他一直有一種未打先輸的感覺。

  「照顧孩子才沒你想得容易。照顧大人…也是。」

  說完這句,孫令盯著窗外紅了眼眶,這眼神和南很像,是他沒法介入的兩年多的回憶。萬事行沒打擾他的沈靜,站在一旁跟個哥兒們一樣陪著,雖然他和孫令連哥兒們都不算—

  ***南老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新年快樂~
卷二:以夫為天 34 衣物香氛的味道
  34 衣物香氛的味道

  真的搬起箱子走出住了兩年多的家,陳晨南才有一種離別的惆悵感,儘管他也只是搬到了山坡下的新大樓裡住。

  「繼續住著也沒關係。反正我接下來也不常在家。」

  兩人一人抱一箱,孫令手上還多拉了一小小車屬於曦曦的東西的小拉車。陳晨南墊了墊手上的箱子,單手整理肩頭上的大袋子,用下巴抵在箱子上突出小玩具維持一種拿很多東西不得不平衡一下的奇怪姿勢。

  「我也有我的顧慮。」

  孫令撇嘴:「有什麼顧慮。那傢伙還不是每個週末不要臉的跑來咱們家裡死賴著不走。」

  打著學習照顧曦曦之名,連著兩個月來每週末都來他這兒和他搶換尿布,前幾天還包反了曦曦的O全都溢出,讓他洗曦曦的小屁股,他反倒和曦曦玩起水來。雖然說他以前也這麼搞過,還拿了水彩,和曦曦將浴室畫得亂七八糟可不知道怎麼著,看著那傢伙和曦曦玩,他心裡頭就酸得想哭。

  「…曦曦會不會忘了我…」

  陳晨南瞟他一眼:「你以後都不來找她玩了?」

  「怎麼可能!我還想和她玩球…球我都買好了。」

  「我不會讓她忘記你。」

  笑彎的眼望著孫令,他能怎麼感激他,明明比他小,卻時常說些他沒聽過的道理,然後,改變了他。

  「你永遠都是她的爸拔。」

  孫令有那麼一丁點讓他哄得心花怒放,嘴角賊賊的偷笑:「這倒是。曦曦只喊我爸拔,喊那傢伙包漬。」回頭又說:「我可沒答應讓他照顧曦曦。」

  「知道了。」

  很輕易的就答應他,陳晨走在前頭,回頭看他的笑臉和以前一樣好看,看著他按下新家的門鎖,連按了兩次後發出咚咚咚按鍵聲音,大門才終於嗶嗶—

  「孫令。」

  「嗯?」

  大門的嗶嗶聲惹他憂鬱,陳晨他們真的搬出來了。陳晨南卻是一臉笑彎的月彎彎笑眼,對他說出一句很熟悉的話。

  「這家德譜門鎖一點也不靠譜。一定得用這麼大的勁。感應只有一個差字。」

  這是他幫著陳晨搬家時說的話。他沒忘,陳晨也沒忘,他們倆是真的生活在一起過的—

  突然地放下箱子,張開手臂後連著陳晨南身前的箱子一塊抱在懷裏,回憶讓他鼻酸,在胸口湧起的那股憂鬱卡在喉嚨中間。

  「要我買檸檬奶酪回來嗎?」

  陳晨南眉宇間也揪成一團,眼裡早就漾出捨不得的水光:「我早買好了,進來吃。」

  跟著陳晨的腳步進屋,孫令看著他走向廚房的身影,他也曾想過自己是不是將這股捨不得搞錯了,可眼前這抹身影,不管再看幾次,他都會有股衝動,衝動的想抱緊他,想保護他,想他快樂—

  「箱子要放哪一間?」

  「你那箱是我的東西,放…」

  「放左邊這間好了,這間有落地窗,有太陽曬著。」

  陳晨南懵了下跟了過去,然後換他盯著孫令的背影:「……孫令,謝謝—」

  沒繼續煽情的感謝,陳晨南轉身走回廚房又喊了一聲,中午一塊吃飯,孫令仍待在那間有落地窗的房間,紅著眼眶,帶著哽咽,逞強的應了聲好。

  和人相處,痛覺應該也得是相處的一部分,就像他,現在心痛得快爆炸了,他卻還是不想離開陳晨—

  沈靜了一會兒後聞到焦味,不由得發笑,他的廚藝也是陳晨給磨練出來的。

  「陳晨啊…你煮啥?焦味都跑出來。」

  「啊?我我可以!就煎顆蛋而已。」

  他站起身,將身上那件過小的大衣扔在客廳沙發上,沒發現沙發上也有一件過大的相同大衣掛在一旁,兩件大衣放在一塊。

  在吃過飯,又整理了一下午後,想起了要到孫宣那兒接曦曦,孫令才自告奮勇地嚷著他去接,讓陳晨南繼續整理。他順手拿起了一件大衣,直到走出了大樓,才覺得不對。

  「嗯?這件大衣穿鬆了嗎?怎麼不繃了…」

  但看著是相同的大衣,聞著的也是最後一次和陳晨一樣的衣物香氛味道,也就扣上風釦後繼續前行—

  ***

  六個月後,夏天—

  穿著短褲和背心,家裡的空調壞了,什麼AI-PLUS智慧調頻,一點也不智慧,萬事行搞不定陳晨南家裡的空調,現在就是和曦曦兩人滿頭大汗的躺在冰涼涼的木地板上蹭涼。陳曦也穿得清涼,嬌小又沒幾兩肉的她還穿著一歲時候穿的包屁裝,滾了兩圈,撿到了一枝幼兒畫圖用的水彩刷,拿著筆刷,扭著穿尿布的小屁股就往浴室裡衝,扔下筆刷後又跑進玩具屋裡拿了一小盒寶寶的水彩,跑了兩趟然後直到萬事行聽見水聲,才嚇得跳起身。

  「曦曦?妳在玩…哇!」

  陳曦坐在地上,拿著筆刷沾水沾水彩,然後把浴室和自己全都塗上菠菜綠。

  「包漬,來玩~」

  她的聲音混著奶聲奶氣的娃娃音勾引著萬事行好像非得和她玩一把,萬事行內心掙扎,上次換尿布,換得兩人滿身濕,已經讓南痛罵一頓,還讓孫令放了一枝說什麼冬天玩水真不像話的冷箭,這次玩水彩,是在夏天,還有他看著女兒期盼的圓眼—

  「好~妳也幫我塗,我要草莓紅。」

  陳曦像個水彩店老闆一樣噠的一聲回應,然後笑咪咪地沾水沾水彩將萬事行的背刷成了紅色。萬事行瞄了眼腿邊那一小箱用蔬果作成的水彩籃,也拿出一支筆刷沾了紫萵苣的紫色問問女兒要不要畫兩筆。陳曦點點小肚子。

  「畫這裡。大!大圈圈!」

  她說話清楚了不少,從兩個字變成三個字甚至更多,有時候還會說出一整句話,完整的表達她的情緒。萬事行好咧的一聲後配合的在她肚子上畫圈圈,不過他也是鬧,畫了一個漩渦,越轉越大圈的圈圈,畫得小曦曦全身都是紫色,鬧得她發出浮誇的咯咯笑聲。

  「你們。不是應該在睡午覺嗎。」

  聽見南的聲音,萬事行立馬正坐,背對著那道聲音有點不知所措,三歲的陳曦該懂得也懂了那麼一咪咪,仰頭看著沈著臉的爸比,然後又看見萬事行正坐,她也跟著收起了小短腿正坐。

  「爸比~曦曦肚肚,大圈圈。」

  說著她就拿筆刷也學著萬事行在地上一直畫漩渦,畫出歪七扭八的線條。

  「真是的。待會兒她要是因為想睡鬧脾氣,你得想辦法哄。」

  陳曦睡前是出了名的任性,目前除了孫令之外,他這個當爸的已經有點吃不消。萬事行則是完全哄不住,現在還真有點忐忑,但他是生父,再怎麼哄不住,他也要撐著。

  「那傢伙少來幾天就好,幾乎一回來就往這裡竄,哪輪到我練習…」

  撈過曦曦,他自顧自地打開溫熱熱的水,然後用小棉巾搓著寶寶用的沐浴乳,很熟稔的為孩子洗頭,然後擦臉,讓她脫下沾水彩的小衣服後洗洗小手小腳,和小肚子。陳晨南看著他一連串的動作,轉身也拿過大浴巾等著小曦曦洗好澡。

  「…和他比什麼。我倒覺得你現在洗澡洗得很好。」

  想想兩個月前,說什麼洗好了,頭頂都還有泡泡,手腳也沾有黏黏滑滑的沐浴乳,現在連小耳朵都懂得用紗巾輕輕擦拭,整得乾乾淨淨。讓南一誇讚,萬事行嘴角偷偷拉出一抹欣喜地笑彎,可人啊就是驕傲不得,就這麼一得意,曦曦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掙脫了他的禁錮,拿著水彩刷往陳晨南的身上刷出了一痕長長的紫色水痕。

  「幫爸比畫大圈圈!」

  還在學說話的她咬字用力,天真又無邪的眼神望著爸比就是想討功勞,看著應該是和萬事行爭寵,也想讓陳晨南誇她兩句。

  「哈哈…真不虧是我女兒,跟我一樣愛爭寵。」

  我女兒三個字,萬事行很自然地脫口而出,說完後看著南驚訝的眼神才驚覺,然後臉頰浮上害羞的窘樣。

  「那個……她這點很像我吧…」

  沒否認,陳晨南臉上浮出一抹紅暈,這讓萬事行有些激動,將女兒沖洗一會兒後讓她跟著南先到外頭穿衣服,他自己則是留在浴室裡收拾殘局。

  水流順著牆壁刷下水彩,萬事行心情依舊激動不已,和女兒的相處多是重複又重複的陪玩陪讀陪鬧,然後大多時候他都弄得一團亂,包不好尿布,將小衣服穿反,或是玩玩具玩得比她還瘋狂,但總是會有一些很小也記不住的事令他感動,然後就會像現在一樣有一種「啊~對!她就是我女兒」的感觸。再舉例來說,像是前陣子到動物園,曦曦摘了五朵花,那天她主動的分他兩朵,主動的!儘管分他兩朵,另外三朵還是給了那位跟屁蟲孫令,他也覺得心滿意足。

  刷洗後,也順帶梳洗,才沖水就想起自己沒拿衣服進來,也正巧陳晨南叩門,隔著浴室喊了一聲。

  「換洗衣服,我放在外面。」

  「啊?你的嗎?」

  關掉水,他疑惑地問一句,可南已經走回房間陪曦曦了,他也才打開門拿起衣褲更換。雙手一張,是一件白色的短上衣和寬鬆的灰色長褲,地毯上還有一雙深藍色的室內拖鞋—

  是他以前留在南宿舍裡的衣服,他讓南扔掉的那些…。

  衣褲整齊的沒有一絲皺痕,穿在身上很熟悉也很陌生,他拉起衣領聞了下衣服的味道,除了淡淡的和南一樣的香氛味,還有一股放在箱子裡很久很久洗不去的紙箱味。穿上他一向不喜歡穿的地板拖鞋,然後看見不肯穿花苞褲的曦曦光著腳阿子衝出房門,他彎身一把撈,將她夾在懷裡當小飛機,抱著她玩了下。

  「南……」

  「幹嘛。」

  南的眼神帶點靦腆的假正經,但現在的他已經不會讓他這種假理性給唬著,朝他露出一抹好看的燦爛笑容。

  「我能和我女兒一樣不穿拖鞋嗎?」

  說完就像以前一樣將拖鞋踢到一旁,然後光著腳和曦曦在家裡跑跑跳跳。陳晨南沒像以前那般霸道的整他,逼他一定得穿,就是將曦曦的小褲子扔給萬事行。

  「幫……幫你女兒穿褲子。」

  萬事行單手接著花苞褲,心跳一定跳超過120,因為轟隆隆的噗通聲鬧得興奮的他雙頰發熱,現在連自己傻笑的聲音都通不見。

  走進廚房的陳晨南覺得尷尬害羞,連喝了兩杯水才冷靜冷靜不停狂跳的心臟,可也就是喝完這兩杯水就發現外頭沒了聲音,好奇地走出廚房,然後,望著地板上只用小毛巾蓋,半趴在地板上就呼呼大睡的兩人—

  他忍著笑聲,在他們身邊盤坐,然後拉拉曦曦的小被子,溫柔的眼神望著他們倆…

  「明明老愛趴著睡的人是你,哪是我…」

  一股夏日的涼風吹過,頭頂的空調也在涼風吹起不怎麼熱的時候莫名其妙的修好了…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新年快樂~
卷二:以夫為天 35 你們啵啵啵叫
  35 你們啵啵啵叫

  又三個月—

  陳曦伸出短短的手將短腿邊的小娃娃抱起,然後放在床上,圓眼閃動期待又興奮的光芒,穿著粉色連身裙的小身子墊著腳尖直往床鋪上攀看。

  「還有這個。」

  「好咧~這次換小兔子!」

  「嗯嗯嗯!小兔子貝比!」興奮的小腳丫一掂一掂的。

  「沒問題!」

  搓搓手掌,萬事行一副交給爸爸吧的清爽模樣,帥氣的從櫃子裡抽出一條又一條的毛巾,為親愛的女兒將娃娃都包成小嬰兒的模樣,包了一個又一個,從大毛巾現在包到了小毛巾,所有娃娃們排排躺躺在地毯上,大中小的排成一長列。陳曦則是在一旁興奮的跳腳,兩眼閃亮亮併出小星星般亮晶晶的光芒。

  「好了!妳要選哪個小貝比陪妳睡午覺呢?」

  「這個!」

  抱了隻和她差不多的高的醜娃娃,萬事行半轉身拿了個玩具奶瓶,陪著曦曦玩,還說讓她記得餵它喝完奶再睡,曦曦給了萬事行一抹天真又燦爛的笑容,餵完娃娃後又將玩具奶瓶舉高高。

  「包漬也喝。」

  萬事行沒用的又覺得感動,彎身假裝喝了一大口,然後連著娃娃抱起女兒,和她一塊窩在軟綿綿的床上,大手掌一拍一拍的安撫女兒。

  「包漬,鼻要回去。」

  小嘴巴打了個大呵欠,睡眼迷濛的眨了眨,陳曦擔心他離開,空出了一隻小手緊緊的抓著他的衣角。萬事行又抱了抱女兒,小曦曦逐漸長大,或許對時間、日期還懵懵懂懂,她也知道自己每週會來待幾天,然後,再離開,再來,再離開。已經懂得一些事的她開始會捨不得他離開,上週是抱著他的腿哭著說再玩一會兒,然後他陪著她玩了一會兒,要離開時,曦曦又大哭了,哭得南非得抱緊了她才能拔開她對自己的束縛。不過,曦曦對孫令那是更誇張,他真的不得不念念孫令,抱著他女兒一塊哭是哪一招,哭得曦曦還打開他的行李箱說讓孫令連著她打包一塊出國,讓孫令別再哭了。

  「包漬很快就會再來。」

  「鼻要。」

  「我就去上班四天,然後這次會提早來,再帶妳和爸比出去玩,好不好?」

  聽見玩,陳曦天真地答應,然後看著,萬事行拿過晶版點開日曆很仔細地告訴她什麼時候帶她出去玩,她笑咪咪地答應然後朦朦朧朧的趴在萬事行胸膛上聽著怦通通的心跳聲入睡,當然她在起床後發現萬事行已經回去時仍是大哭了一場。

  陳晨南哄不住,只能點開晶版告訴曦曦週五萬事行就會來了,曦曦長長的睫毛還掛著眼淚,圓眼盯著日曆逐漸冷靜了下來。

  「包漬來。」

  短短的食指指著四天後,萬事行告訴她的日子,陳晨南當她搞混了,和她說了是星期五,然後播放學習一週七天的兒歌讓曦曦邊學邊聽音樂。陳曦沒有概念,但她記得包漬和她說是這天,寫著數字圈圈加上勾勾圈圈的這天(06),但現在注意力讓耳熟的音樂勾了去,她跳起身跟著跳跳唱唱,短短的小身子揮舞,這會兒已經笑開了。

  之後的每一天,陳曦都會讓陳晨南打開晶版看看日期,然後說一句「包漬來」才又關起晶版,咚咚咚的抱出一隻隻小貝比娃娃排排躺,排排餵奶,排排哄睡。到了圈圈加上勾勾圈圈那天,陳曦坐在玄關的小木階上等待,她興奮地哼著歌,可愛的模樣讓陳晨南無奈。

  「曦曦要去哪兒?」

  「和包漬一起出去玩。」

  短短的手拿著兩隻不同色的小襪子,奮力的彎身將小襪子套進小腳丫。陳晨南擔心她失望,萬事行通常都是星期五來,因為工作的關係,這一年來還不曾提早來。

  「今天是星期四,包漬要工作。」

  陳曦不理他,有點賭氣的拉穿著襪子:「包漬會來。」

  陳晨南拿她沒輒,聯繫了下萬事行但沒人接通,看著女兒一大早就坐在玄關等待的小背影,心裡就是不捨。

  「曦曦,我們先準備包漬的枕頭被子?包漬來就有地方睡了,好不好?」

  聽見包漬要睡在家裡,陳曦才露出笑臉,轉過嬌小的身子嘿咻咻一聲撐地起身後咚咚咚的幫忙拖枕頭,然後還到床邊拿出自己的枕頭。

  「曦曦晚上和包漬睡。」

  「啊?妳要和他睡在客廳的地板上?」

  曦曦笑得跟小花一樣,可愛巴巴的嗯一聲,然後再抱出她那一排小貝比娃娃,放在客廳的被子上。陳晨南一個頭兩個大,這張地毯加上單人地墊睡起來,萬事行一個人已經夠擠了,再加上曦曦,那麼行一定會讓曦曦躺地墊,自己在這大冷天裡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現在可是冬天…地板冷冰冰……」

  他試著勸曦曦,曦曦反倒回房間將自己的被子毯子都搬了出來,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和萬事行睡,還和陳晨南說一句「上次,曦曦也和包漬睡。」

  「上次那是夏天,地板熱…」

  小曦曦期盼的望著陳晨南,陳晨南只能妥協,牽著她說那麼就在墊一塊棉毯和床墊,讓她也幫忙。兩人搬過厚棉被和厚毯子,放在地上後曦曦就學著陳晨南整整被角,拍拍毯面,擺好小枕頭,然後一個翻滾—

  「爸比~一起睡~」

  趴在小毯子上,曦曦圓眼眨眨就是諂媚撒嬌的讓他跟著她一塊趴著,小手還拍拍一旁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一個的枕頭。陳晨南不可能拒絕女兒這種甜蜜蜜的要求,跟著趴躺抱著女兒翻滾玩耍,玩得曦曦咯咯的笑得臉紅。玩翻的兩人還真的趴著趴著就睡著了,等著陳晨南驚醒,想著忘了為曦曦蓋小被子,他身上和曦曦身上都蓋上了毯子,翻個身,意外地看見沙發上盯著晶版處理公事的男人。

  「你怎麼來了?」

  「吵著你?抱歉,我傳了訊息你沒接,就按了密碼進門。」

  萬事行放下工作,在收起晶版時說他提出辭呈了,孫總沒肯收下,只說先給了他兩週的假期,說完後也跟著從沙發邊滑坐在地毯上,盤腿後又為曦曦拉了拉小被子。

  「我一直想辭職,然後也在這兒附近住下。」

  「說什麼。工作是工作,沒了工作,你怎麼活。」

  陳晨南隨性的又平躺回毯子上,天冷,窩在毯子裡最舒服,瞄了眼萬事行,也扔了一旁毯子給他,輕聲說那是曦曦為他準備的,讓他蓋著。萬事行蓋著腿腳,溫柔的眼神望著女兒。

  「我的存款還夠租對街的飯店五年,如果在這兒的市區也找著工作,薪資少點也沒問題。」

  「這裏的薪資不比大城市。」

  「這裡有你們。」

  拉著盤腿,萬事行歪著頭點點曦曦的小鼻子,然後偷偷拍一張她趴睡著的可愛模樣,然後滴滴滴的做了一張六個月前和現在的對比圖,還拿給南看。

  「你瞅瞅咻的一下,她就長這麼大。」

  「這什麼老成的話題。先想想你的工作、工作!」

  叨念歸叨念,陳晨南拿過他的手機也仔仔細細的看了看相片裡六個月前後對比的曦曦。萬事行露出一抹滿足的笑容,又看著地板上的枕頭和毯子,他很少在這裡留宿,除了上次下大雷雨,讓曦曦纏著睡了一晚,還有上上個月飯店客滿,不過也就這兩次,曦曦見他來都會問他一句「包漬一塊睡?」,他不能為了滿足女兒的願望忽略南的心情,每每掙扎過後還是狠心拒絕,一次、兩次後這種掙扎更讓他下定決心。

  「你們比工作重要。」

  低著頭嘴角拉出一抹滿足的笑容。

  「我需要你們,有你們,我什麼事都做得成。」

  躺著的陳晨南仰望就和他對視,而後又一副理性冷靜的模樣悠悠的拉上被毯,窩回被子裡,悶著半張臉就露出發紅的耳根。

  「我這兒的客廳能租你,水電另計。」

  萬事行拉著毯子躺在曦曦的另一側,看著臉紅得發燙的南,他伸手穿過被毯,伸手攥了攥,然後見著南睜大了眼,他笑問一句「這…是你的手,還是曦曦的腿?」,陳晨南愣了三秒後噗哧笑了出聲。見他笑,萬事行伸手又攥了攥,手指順過他的指縫。

  「南。和我以結婚為前提…不對,和我重新來…感覺挺沒誠意…和我戀…」

  下一瞬,就見陳晨南半撐起身後仰頸在他的唇親了下,在離他的唇不過兩公分處靦腆地眨了眨眼。

  「看我幹嘛。不想負責嗎…」

  撐著身子,結實的胳膊勾上陳晨南纖細的頸項,大手掌將他勾像自己,側唇貼上他的唇,唇片濕潤潤緊貼,含吮間勾纏出一縷銀絲,熱度和濕潤的觸感糾纏,分不清是南的唇灼熱,還是他的。翻過身,他單手臂撐在南的臉側,欺身加深—

  「啵啵…」

  奶聲奶氣的聲音打斷了他們,趴著的小臉睜大了圓眼,長長的睫毛扇了兩下,單純又天真的彎出笑眼,朝他們倆笑得撒嬌。

  「你們啵啵啵叫,好好笑~咯咯咯咯~」

  陳晨南原本染情動的紅臉瞬間炸紅,難為情地一把推開萬事行,萬事行翻了一圈倒回曦曦的另一側,看著曦曦笑彎的月彎眼,沒好氣的跟著笑開了眼。

  「妳啊妳~一定是孫令派來的…」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
卷二:以夫為天 尾聲
  尾聲

  穿上白色的小公主裝,嬌小又白皙的小陳曦在充滿粉色汽球的餐廳裡拉著孫令亂跑,累的時候就嚷著讓他抱。今天是爸比和包漬換戒指的日子,包漬也買了一只有小花的戒指給她,但太大了她沒帶在手上,現在放在身上的小包包裡。坐在孫令懷裡,圓圓的眼盯著孫令那張英俊卻又顯得失落的臉看,小巴掌摸摸他的頭,奶聲奶氣的哄了他兩聲乖、乖。

  「我看起來很糟嗎?」

  他不糟,就是看起來像她被爸比罵的時候一樣的哭哭樣。

  「爸拔帥氣。」

  爸拔兩個字總是能逗孫令笑,但不是今天。孫令笑了,卻沒以往那種開懷的浮誇大笑。她想逗爸拔笑,小短臂將爸拔抱得緊緊的,還用小臉蹭他的臉,直到聽見笑聲才鬆手。可是,孫令看起來還是很難過,眉頭打結,尤其是包漬牽著爸比走在氣球大道的時候,他看起來都快哭了。

  「陳晨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對吧?」

  她還太小不懂得什麼是落寞,圓圓的眼印著孫令的側臉,撒嬌的抱著他的頸項,小手掌像以往孫令給她的安撫一樣拍、拍、拍的哄他。

  「爸拔乖乖…」

  孫令笑了,笑聲中帶著哽咽,眼珠子裡還是只印著爸比一個人。陳曦想摸摸孫令那雙只有爸比身影的玻璃眼珠,那是她這輩子看過最漂亮的東西,伸出短短的指頭抓不住距離點著他的鼻尖,孫令拉過她的小手用鼻頭蹭了蹭,她喜歡這種暖烘烘的親暱感,讓他一蹭就發出咯咯的笑聲。

  在一片笑聲中,包漬親了爸比一下,她時常看著包漬親爸比,因為每天早上包漬都會排隊排在她身後等著爸比給他早安吻。有幾次她霸佔爸比親得久久久久的,包漬還跟她鬧脾氣,她一生氣就指著爸比說那是她爸比,包漬也跟著生氣指著爸比說那是他男人,然後爸比臉就紅得跟小猴子屁股一樣紅。

  熱鬧鬧下,過了不知道多久,她疲倦的打了個小呵欠,含著大拇指窩在孫令的肩頭。

  「孫令,謝謝你。」

  「不用謝。你幸福最重要。」

  「切。要不要那麼帥。」

  「嘖。我的帥你還學不來!」 

  「我學?除了照顧曦曦外,你身上還真沒一樣能贏得了我。」

  孫令抱著她的身子顫抖了下,而後她朦朦朧朧的瞟見他偷偷笑了下。

  「廢話。我是真的疼她也疼陳…」

  「停、停!別覬覦我男人。」

  「你管我。哪天你又惹陳晨了,我就全都搶過來!」

  「別想。」

  包漬和爸拔好吵,吵得她耳朵轟轟轟地不得安寧,啊姆抗議一聲後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又睡了去。在她以為自己趴在他肩頭睡了一頓的時候,睜開眼卻是在家裡。夕陽灑在大面的落地窗前,讓橘紅色染成金色的大地,在她圓眼裡都成了奇妙的夢幻世界,她趴在窗邊看了一會兒外頭的世界,然後發現樓下那戶愛流鼻水的小哥哥在看她沒看過的卡通,盯著看了一會兒才想起要找爸比。

  「爸比!」

  仔細聽了下,房間裡有規律的嘰嘰嘎嘎聲,還有風吹過門縫呼呼吸吸的聲響,她有一點害怕,但包漬說過害怕就輸了,要勇敢一點。她勇敢的往前一步,張開小耳朵用力聽,現在聽起來很像她安慰孫令時候拍拍他的背發出來的啪啪啪啪聲響,只是拍得很快—

  「嗚。南…放鬆點…」

  嗯?是包漬!房門關得緊緊的,門內啪啪啪啪聲音又更大聲,還悶著聲音的嗚嗚嗯嗯聲音,她還是有點害怕,猶豫後努力地墊腳,伸手勾了下門把。

  門滑了開來—

  「包漬!」

  包漬唰的一聲拉過被子蓋住了他的腿,全身紅通通的,穿著背心的上身流了很多汗,汗水還從他的髮絲上滴滴答答的落在他的鼻樑邊。

  「爸比?」

  爸比穿著沒扣好的襯衫趴在床上,她看不清爸比是睡著了還是醒著,往前跑向他們,卻讓包漬結實的手臂一把撈起。

  「曦曦,爸比睡著了。」

  睡了嗎?可是爸比耳朵好紅,低頭看著萬事行,疑惑的擰捲小眉頭。

  「你穿錯褲子了。這是爸比的。」

  「我的褲子拿去洗了,跟爸比借的。」

  萬事行帶點招架不住的窘樣,拉拉過小的褲子,收了收腿掩飾平息還很有精神的那裡,邊走又邊取下掛在衣架上的上衣,套上後抱著曦曦離開房間。到了小客廳後,陳曦又拿出一堆玩具,一樣樣按照順序玩一遍,才開始玩,爸比就醒了,難得的只穿短褲拿著衣服說他先洗澡。

  「曦曦,我拿大浴巾給爸比,一會兒就回來。」

  「好。」

  她很忙的,小手捏米黏土捏捏捏的,打算做一頓好吃的為爸比和包漬。呼~忙了一陣子,抬頭卻發現包漬還在浴室,撐起小身子,她咚咚咚的朝他們跑去。

  「覺得自己好像胖了。」

  「還是有了?」

  「不會吧…」

  「很有可能吧,兩個月前曦曦讓孫宣帶出去玩的那個早上。」

  「已經兩個月了!那你……還真能忍。」

  「為了女兒,只能忍。你要知道這兩個月每天川字型睡,連親嘴都得排隊。那個爹能像我這麼偉大。」

  「噗哈哈哈…」

  爸比笑得好開心,爸拔常說他喜歡爸比的笑容,每次看都覺得心動。她不懂心動是什麼,現在她就想偷偷瞄一眼,卻看見包漬在幫爸比擦手擦腿的。

  「我只擔心你的身體。要是真想要孩子,要不這次換我生?我懷孕的話應該也很壯觀。」

  「噗哈哈…我想像不出你懷孕的樣子。」

  悄悄探頭,爸比在泡澡,現在潑了包漬一臉水,包漬沒生氣還嘻嘻嘻地笑了。

  「曦曦也要玩。」

  說著她就脫下小褲子和上衣,看著就想咚一下跳進水裡,可萬事行的大手掌撈過她圓滾滾的小肚子。

  「就這麼跳進水裡踢著爸比怎麼辦?」

  「行。又還沒有,你和曦曦說這些。」

  「小心點好。我可不想再錯過。」

  陳曦在被撈起時小短手抱過洗澡玩的小鴨子和小豬,一手抱一個。

  「包漬一起玩。」

  睜大圓眼,看著包漬眼裡的自己,通常這時候包漬也只會看著她,眼裏裝著滿滿的她,然後無可奈何地笑了下,寵溺的答應。

  「好,我的女兒。」

  好喜歡、好喜歡包漬叫她,我的女兒。感覺就像是爸比常常罵包漬說他寵她寵過頭一樣—

  ***

  夜深人靜,是每對夫妻背著孩子偷偷來的時刻—

  又是一個夜晚,趁著陳曦睡著,萬事行爬向南的床,從腳底的被窩鑽入,順著他的腿一步一步往上爬然後低頭親了親已經微凸起的肚子—

  「別鬧了。」

  「我沒鬧。是醫生說的,你現在處於賀爾蒙激昂的高峰,適時的調劑~一下~有助於寶寶在肚子裡的活動力。」

  黑抹抹的被窩裡他憑著熟悉的觸感,手指調皮的像一隻隻小精靈在樹林裡輕點慢跑滑過細緻的長腿,適應黑暗的視覺在看見逐漸聳立的小山丘後調皮的品嚐隔著布料的美味,喘息後淘氣的卸除多餘的布料,埋頭交纏時看著他因為燙熱的接觸臉紅—

  「我喜歡你這種臉紅通通的樣子。」

  「什麼鬼…等等,你!」

  聲音壓低,陳晨南訝異的望向被子裡,讓人架著合不攏的左腿,刺激感一波波襲捲,他捂著唇嘴壓抑幾欲溢出口的抽氣升,腰腿癱軟無力,想出勁推開底下的熱度,在顫抖後,熱度卻不受控制的釋放。情難自禁的捂著發紅的臉,低頭望進被窩裡,萬事行溫熱熱的唇貼親他的肚皮,疼惜的像親吻肚子裡的孩子一樣,啵了一下,而後順著他背對的身軀貼身抱過他。

  「呼~還行嗎?」

  「你呢?」

  「沒關係。五個月後再一次要回來。」

  但他風流的輕挑樣不改像個淘氣的男孩蹭了兩下,用他不入流的笑點逗南笑。陳晨南抱著感動,但他實在疲倦得緊,眼皮直打顫,撐不住也就在睡了一覺後,模仿萬事行也鑽入被子裡,卻又沒他熟練,才埋頭就聽見萬事行憋笑又憋氣的顫抖笑聲,他不服氣的舔動—

  「南!等等等等…我很久沒…」

  悶在被子裡,在咕嚕一聲後小帳棚還是搭得高高的,陳晨南納悶的問他要再一次嗎,萬事行故作害羞的回了一句麻煩了。他在南為他「整頓」的第二次時,翻身壓制,奪回操控權,越演越烈的激戰如火山即將爆發一樣猛烈,卻再次被曦曦一句「你們在玩嗎」給叨擾。

  日常的叨擾,無奈的中斷,萬事行帶點沮喪卻又無可奈何的半壓在陳晨南身上,然後在他耳邊細語後偷咬了他的耳珠一下,又親了親他的臉頰。

  「我去陪女兒玩。你再睡一下。還有…」

  「還有?」

  「我一直想問你希望這胎是男的還女的?」

  陳晨南眼神一怔而後逐漸放柔,嘴角露出溫柔的笑:「男的。你呢?」

  摸了摸肚子跟著萬事行起身,萬事行拿過一旁的小披肩為他披上後又抱起女兒。

  「都好。我只是。」

  「幹嘛說話吞吞吐吐。」

  「我只是覺得能當爸爸,能問問你這種小孩性別的問題,這種…生活,很幸福。」

  陳晨南又摸了摸肚子,眼尾也跟著笑彎,滿溢出來的幸福全寫在臉上。萬事行笑得有點憨,伸手摸了摸微凸的肚子,蹲在跟前將耳朵湊近也和孩子呼喊了兩句。陳曦也貼著,也喊了兩聲,她知道他們剛剛在說那顆肚子裡裝的小貝比,別以為她聽不懂,想著她也想說說自己的意見。

  「我要弟弟。」

  「噗。萬一是妹妹呢?」

  「可我想要弟弟。能再多一個弟弟嗎?」

  陳晨南臉頰炸紅,萬事行倒是笑得開懷,給了陳晨南一記他一貫的風流輕挑的挑眉。

  「南,我可以喔~」

  比了個二,也不知道是比YA,還是比再生兩胎也可以的意思。陳晨南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

  「別跟孩子胡鬧。」

  「曦曦想要弟弟。」

  「南~」

  「曦曦,就算不是弟弟,妹妹也很好。」

  「曦曦就想要弟弟。」噘嘴。

  一家三加一口就塞在家裡的走廊上,吵吵鬧鬧,梳洗整裝後陪著陳晨南到市區的醫院一趟,在醫生公布孩子性別時,又是一頓鬧哄哄—

  型男,有點事 全文完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收藏~

  接下來專心更新 妖狐 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