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
作者:南佬
下部
下部 第一章 1-1
  直到過了靈靈山走過了熟悉的小路,經過了與爹曾比賽過的大草原,元虤才發現韓隱帶他來到了,十五年前他居住的家。

  「這裡…」元虤跳下馬,熟悉地打開大門,走進灶房,蹲在角落撥開地上的甕上的灰塵,輕輕地摸著上面的字。

  韓隱奇怪地看著元虤,跟在他後面,見他如此熟悉,心裡有些奇異,卻也隱約覺得欣喜。

  「虎兒?」韓隱叫了一聲。

  元虤驚訝地看像韓隱:「你怎麼知曉?」

  韓隱大喜,展開笑容,他真的沒想到,元虤就是小時候的虎兒。

  元虤想起娘說過與會狼語的外族人的約定:「你便是娘說的…」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韓隱點點頭,拉出自己的虎牙項鍊,將虎牙翻面,上面刻著「立」與「青」,合起來便是「靖」。再從懷中拿出另一條上面刻著「聿」字。

  元虤驚喜的看著這虎牙,開心地抱著他。

  真心的開心,這緣分想起來還真奇妙,他救了韓隱,而韓隱也救了他,現在又知曉原來二十年前,韓隱早就和爹娘熟識。心裡有著感動與興奮,原來還有人認識爹娘,而且那人,還是他熟悉的韓隱。

  「你長大了,我沒能認出來。」韓隱邊擦著桌子。

  「你看過我?」手也沒停,擦著櫃子。

  「直到你滿三歲,我倆都一直在一塊。」像是想起什麼,韓隱笑得開懷。

  元虤第一次見韓隱笑得如此,好奇的問:「難得見你如此開心,想起什麼?」三歲前都在一塊,他真的沒印象了。

  「你小時候,只讓我抱,我一抱便不哭。」擰著抹布,走向屋外。

  「你別吊人胃口啊! 」跟著走出屋外。

  韓隱也不說話,嘴角一直掛著笑容。

  撿著柴火,元虤緊跟著韓隱,他激動著,原來還有人認識爹娘,他一直認為除了外祖父、太師父和褚李叔叔之外,便沒有人認得爹娘了,十五年來失去爹娘的孤寂感,此刻卻又有了新的感受。

  「認識你爹娘時,我不會漢語,待你娘生下你時,我只知你叫元炎,與現在你名同音,卻不同字。」好笑的看著興奮的元虤。

  「可…為何我對你沒有印象。」真的納悶著。

  韓隱安靜,砍著柴。

  韓隱的沉默讓元虤有些惱著自己,汪大叔說韓隱是一個人到魚木村,想必是發生了什麼變故,才讓他一人獨留在魚木村。

  「我爹,為了重返遼國大位,丟下了我,和黎部公主成親。」說得平靜,但緊握斧頭而發白的指節,透漏著他的心情。

  「還好你活著,否則就不會有今日。」給了韓隱一個笑容。

  韓隱笑了笑,心裡也是激動著,嘴角微微彎起,透著他的興奮,看著元虤的笑容,韓隱微微地鬆了口氣,這幾日元虤雖沒說什麼,心情總是低落著,現下看來,是真的開心。

  元虤看著韓隱的表情,俏皮地說:「讓我來猜猜你在想什麼。」用力地盯著韓隱。

  韓隱也停下來讓他盯著,覺得好笑,臉上卻沒有變化,只有眼角微微彎起。

  「你在想…元虤終於看起來開心多了! 」

  韓隱面無表情地拍拍他的頭:「差地遠! 」

  元虤一驚,猜錯了?

  大喊:「真猜錯了?」分明感受到韓隱的情緒以及眼角微彎的笑意。

  「叫師父。」韓隱繼續砍柴。

  「才不,你分明就笑了。」有些賭氣了。

  韓隱微愣,連嘴角都微微彎起,卻還是劈著柴。

  兩人忙活了一陣,坐在桌上吃著簡單的野菜湯和野果,元虤看著這屋內的陳設,窗上還留有當時被襲擊的破損,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

  韓隱看著他:「過兩日,我們便去看你爹娘。」遞上一塊途中腳店買來的大餅給元虤。

  「你…」看著韓隱:「真會讀心術! 」否則怎麼都能猜到他的心思,每每都猜得準確。

  韓隱笑著不答。

  元虤又想了想:「難道我爹娘的墓是你整理的?」不確定地問著。幾年前和趙光義、褚李叔叔到爹娘墓前祭拜時,便覺得有人整理,卻一直想不透,有誰會來。

  韓隱理所當然點頭,回著:「聽狼王說的,每年春分前去祭拜恩人。」這是他該做的,畢竟若是沒有恩人相助,他早就在二十年前死了。

  看著點頭點得理所當然的韓隱,元虤有種羞愧感,這顯得糾結情愛的他,好渺小。

  「我受著你爹娘與你的恩情,這點小事,本就應該。」喝著野菜湯,韓隱有些臉紅地說著。

  「我的?」納悶著,自己是救過他,可,怎能與爹娘相比。

  但笑不語,韓隱不打算說,有些事留在心裡,自個兒知道就好。

  「你又不打算說了! 」他真的要賭氣了!

  韓隱笑得開心,繼續吃著東西,元虤見了沒好氣,狠狠地咬了一口大餅。

  收拾了桌面,韓隱便到隔壁廂房。

  獨自在屋內,元虤坐在床上靠上床柱,直到今日仍然還不習慣沒有趙光義的生活,看著床頂,舉起手,看著手鍊,心還痛著。

  痛得他無法入眠,披上外衣,打開房門,卻見到韓隱坐在屋外的長椅上,看著星星。

  韓隱聽見聲音,轉頭看著元虤,挪了個位置,讓他一起坐著。

  不待元虤出聲,韓隱看著星星便說:「你出生沒多久後,我爹便拋下我,當時我只有六歲。」靠在椅背上,又繼續說:「靖姑姑見我可憐,便要留我做你的哥哥,與你相伴。」

  元虤想著,這倒是像娘會做的事情。

  「那三年我伴著你,見你從嬰孩到翻身到站立跑步,你第一個會說的字還是隱字,這讓叔叔與姑姑吃味得很。」笑著回憶。

  元虤看著韓隱笑著也跟著笑,問著:「為何你有個漢名?娘給取的?」

  韓隱點頭,又道:「你娘說我和他們相遇在寒冷的冬天,便取了韓字,至於隱…」看了一眼元虤。

  元虤看向天際的星光:「娘定覺得你深藏不漏,懂得隱藏自己的才能,心裏對你的堅強欣賞著,才給了你隱字。」

  韓隱訝異著元虤的分析,微笑。

  果然是母子。

  兩人又是一陣無語,也不覺得尷尬,只是靜靜的數著星星。

  肩上有著重量,韓隱才發現元虤已然睡著,像個孩子抓著自己的衣角,想叫醒他讓他進屋睡,卻見他難得睡得安穩,便作罷。

  他心裏是有些矛盾,在尚未知曉元虤便是他所認識的元炎之時,他清楚感受自己心裏對元虤的情愫,可在知曉他便是元炎之後,這情愫似乎有些對不住靖姑姑與聿叔。

  緩緩抱起元虤,進屋便要放下他,衣角還被抓得死緊,為他蓋上被子,坐在床邊,伴著他,直到夜深,韓隱也不自覺得睡著了。

  皓月星展,屋內就透著微微的光暈,照著兩人安穩平和的睡臉,一如在阿娘懷裡,沉沉地聞著熟悉的味道,睡著。

  ***

  翌日。

  元虤一張眼,看著自己的手抓著衣角,順著衣角,便見著了坐在一旁的韓隱,抬頭便見著他的睡臉,很是難得,這韓隱比他晚睡,卻比他早起,昨日怕是不想驚動他,坐著睡著了吧!

  輕輕地為他蓋上被褥,只見韓隱張眼,看著眼前的元虤。

  怕是驚擾了他,元虤有些抱歉地說:「吵醒你了?」

  韓隱微笑著搖搖頭,耳朵有些紅,起身走出房外,他的心在狂跳著,想著昨晚,月光下照著的元虤的臉,他有些動情地輕輕用唇點了下元虤的唇,訝異自己的大膽,洗把臉,冷靜。

  進屋見著了元虤吃著瓜果,手上拿了本書,微微皺眉。

  「怎麼?」看了那本書一眼。

  元虤咬著果子,微酸的果子讓他眨眼:「這是我外祖父給我的書,可一個字也沒有。」遞給韓隱。

  韓隱翻了一會兒,又還給元虤,沒有頭緒。

  元虤的果汁,濺了幾滴在書上,他也無所覺,便闔起,放回書櫃。

  「去釣魚嗎?」咬了口果子,真有些酸。

  「好啊! 」隨即又問:「可湖面都還有些凍。」

  韓隱笑著,神神秘秘,拿起果子便轉身出門。

  憋死人了!趕緊吃完果子,跟上韓隱,看看他搞什麼。

  兩人走在山中,韓隱只背著一個小包袱和細繩,見著了細竹枝,便砍了兩支,還用竹節收集了些多在竹子裡的小蟲。這走去湖面上的路也不算太無聊,讓元虤回味著小時候與爹在山中玩耍的日子,韓隱給他的感覺有些像爹,不是年紀上的成熟,而是生活的方式。

  爹總是帶他到處跑,教他如何運用各處的花草樹木生存,這韓隱也是如此,在來小屋的路上,韓隱帶他住在山洞裡,偶爾入腳店吃飯,卻繼續趕路,餓了就取當地所有的食物吃著,冷了便用草木,看是含著薑木或是在肚子上放上薑草,讓他稀奇得很。

  走在背後,看著韓隱的背影,有些感激來救他的是韓隱,這讓他離開炅兒的心,不這麼痛苦。

  想著炅兒,心裡又是一陣發酸。

  韓隱感受到他的停頓,便走向他:「弱不禁風。」好笑地看著元虤,還幫元虤拿了手上的包袱。

  元虤一愣,大喊:「你還我! 」跑到他身側,拿回原本的包袱與竹竿。

  韓隱笑著,將東西還給他。

  兩人一路上也就這麼笑著鬧著,雖然都是元虤在鬧著。

  元虤看著結凍的湖面,嘆著氣,看來要泡湯了,這冬天到了春分了也不見暖,湖面當然也還凍著。

  只見韓隱將細繩綁上大石,深吸一口氣,舉起大石,往湖面一砸,湖上便有了裂痕,元虤見了,也跟著用另一條大繩,綁上一塊石頭,用力一擲,恰巧砸在那裂縫之處。

  「聰明。」韓隱稱讚著元虤。

  這讓元虤更是欣喜,兩人反覆做著投石,湖面的凍霜喀拉喀拉聲裂得大聲作響,終於破了個洞。

  韓隱轉頭對元虤說:「接下來可就難了! 」

  就見他揮著竹竿,輕易地將上餌的釣線投入納裂開的湖水之中。

  元虤學著揮竿,卻怎麼也無法順利擲入湖洞之中,有些懊惱,韓隱握上他的手,輕輕地移動他的腿,讓他蹲好馬步,順了順釣線,讓他振臂一揮,便順利地將吊鉤投入那湖洞。

  元虤開心地笑著,原來是用錯力道,想著這揮竿的原理,心裡覺得新鮮極了:「這釣魚學問可真大。」

  韓隱輕笑著,在一旁升起火。

  元虤盯著釣竿又問:「可是…我要如何看見漣漪?」

  「盯著釣竿。」韓隱握了握自己的釣竿,示範給元虤看。

  他輕握了下釣竿,拉動一會兒,便架在石頭上,見釣竿與釣線之際,微微顫著,便用手握上吊桿,感受釣竿的震動,隨即一拉,便吊起一尾大魚,那魚活潑亂跳,在結凍的湖面上跳著,不一會兒便被凍得停下跳動。

  元虤看得稀奇,試了幾次都失敗,還不時的問著韓隱,韓隱也耐著性子一次又一次地教他。

  韓隱將釣起的魚串上竹子,掛在火旁烤著,見著了元虤為釣魚苦惱,走近他,站在他身後,握上他的手:「心急釣不了魚。」韓隱深吸一口氣,讓元虤學著他,站好腳步。

  「心裡想著魚竿,可眼睛得眼觀四方的動靜。」說得極深。

  元虤試著體悟韓隱所說。

  「看著魚竿,可也得注意湖面上的動靜,注意湖面上的動靜,卻也得感受魚餌在湖面下被魚咬著的動靜。」韓隱握著他的手,看似輕鬆,隨手就著元虤的手一拉,一尾魚便跳出水面,濺著水花。

  「我懂了,我焦急著釣著魚,那魚竿自然不穩,當魚咬著魚餌時,我便感受不到,一旦靜下心,便連細微的水波都能感受。」開心的說著自己的感想。

  「眼前見到的不一定是事實,要用心感受。」韓隱烤著魚,笑著。

  元虤一愣,和爹說得一樣。

  微微一笑,元虤又動手一揮,這次他得好好得用心感受。
下部 第一章 1-2
  兩個月後。

  今年的冬天特別長,都過了清明才暖起來,韓隱與元虤走在山中,打算為元聿與王靖掃墓去。

  到了墓前,打掃一番,誠心敬拜,感謝著爹娘的照撫,元虤心裡無限感激,感謝著爹娘為他的安排,感謝著那會狼語的外族人便是韓隱,感謝著以往照顧他的褚莊人,感謝著在開封城中遇見的大夥,感謝著…感謝著他所愛的炅兒。

  韓隱隨意地坐在一旁,伴著元虤,忽然有隻狼坐在他身邊,韓隱先是一驚,隨後有些欣喜地摸著牠。

  待元虤張眼,轉頭便見著韓隱被狼群包圍,笑得開心。

  韓隱看著元虤,起身拉著他的手,讓他一塊坐下,狼群警戒地起身,盯著元虤。

  韓隱對著狼群叫了幾聲,那群狼便放下警戒,又再次趴下。

  「又換了新王。」摸著一旁的狼,韓隱又說:「上一頭狼王,被飢餓的百姓殺來吃,這新狼王,便是他的孩子。」

  「飢餓的百姓…」有點難想像,如今大宋昌盛,卻還有無糧可食的百姓。

  韓隱點點頭:「方圓五十里,不堪連年冬季大雪,穀物難以生長,牲畜也養不活,鬧著飢荒。」見過百姓見到狼便殺的狠勁,皺著眉頭,以往百姓不曾如此殘暴,真的沒糧可食,才被逼得如此。

  看著狼群,才驚覺,以往的上百隻,現下放眼望去,只剩百餘隻。

  「難道官府並未發糧?」這地屬信州與川蜀之際,中間還有個西安城,都是經商貿易之地,怎還會有如此慘況。

  「沒見過。」

  元虤想著得告訴趙光義,卻又發現自己無能為力,心裡有說不出的難過。皺著眉想著,若繼續如此,怕是會有民變,是該給炅兒提個醒,可…現在的自己,又該用何種身分告知炅兒。

  韓隱攤開元虤握緊的雙拳,放上一片嫩綠的葉子,元虤見了一愣。

  「你我便能救濟著百姓,無須回城。」韓隱有些私心,私心的不想讓元虤再回城,另一方面,他希望元虤找尋自己可以做的事情,而不是又為了他活,那個他便是趙光義。

  笑了笑:「你說得對。」握上樹葉,元虤是真心的笑著。

  吹著春日暖風,元虤說著想去山下村裡行醫,說著自己的想法,韓隱點點頭,只說了句:「一同去。」便不再多說。

  習慣了他的少語,元虤又自顧自地說著他需要的藥草,說著待會沿途上就好摘回去做些藥膏藥丸,說得很是起勁。

  兩人與元聿和王靖拜別後,便開始沿途找著藥草,沿途元虤和韓隱說著藥草的特性,韓隱不懂便仔細聽著,如果知曉就答上幾個字,聽著元虤興奮地介紹,他嘴角露出笑意。

  看著天空上的烏雲,韓隱拉了拉元虤,指了指天空,便要他一起跑回小屋,跑到一半,雷聲響得震天,嘩啦一聲便倒下大盆大盆的雨水,淋了他倆人一身濕。

  回到小屋的元虤被韓隱推進屋內換衣裳,韓隱自個兒在灶房生了爐火,分了一盆爐火備著烘衣後,煮了些野菜湯與剛剛抓到的山雞。

  將火盆放入屋內,讓菜餚悶煮著,才去換下衣裳。

  元虤想著要煮些熱薑茶,卻發現韓隱都已用好,便趕緊倒上兩杯,踏入韓隱屋內,要他趕緊喝上,這種濕涼的天氣,最容易染上風寒。

  一進屋便見著了韓隱背上的黑麒麟紋,雖不是第一次見著,卻還是被震撼,那麒麟栩栩如生,像活在他身上一樣。

  放下薑水,讓韓隱趁熱快喝,看著套上衣服的韓隱:「那黑麒麟紋是如何刺上的?」仔細一看,還有個胎記剛好合著麒麟紋的臉部。

  韓隱搖搖頭:「從小就有。」他確實不知曉。

  「我可以摸摸看嗎?」走近韓隱。

  韓隱稍稍拉起背後衣裳,露出精壯的背肌,感受元虤手指的滑動,韓隱心跳微微加速,耳根子有些紅,趕緊將衣服拉下。

  「有…有些涼。」拿起薑水,便喝了一口,還燙了一嘴。

  元虤好笑地看著他的慌張,趕緊拿出帕巾為他擦拭:「是我沒注意,這淋過雨還讓你掀衣。」

  韓隱搖搖頭,聽見元虤肚子咕嚕一聲,便走向灶房,端出剛剛悶著的菜餚,元虤驚喜地看著。

  「你到底有什麼不會! 」似乎什麼也難不倒韓隱。

  「叫師父,便同你說。」露出微微地笑,感覺有些狡黠。

  「哈哈哈…你果真是狐狸,哈哈哈…」元虤笑得開懷。

  韓隱一愣,元虤這兩個月來從未如此舒心大笑。

  元虤發現了韓隱的微愣,看著韓隱的眼神,他有些感動韓隱的關心,這些日子要不是有韓隱日日伴著他,讓他每日過得新鮮,無暇想著開封城裡的事,無暇想著與炅兒的點點滴滴。

  吃了頓飯,兩人邊收碗盤,邊聊著天,元虤纏著韓隱要他說說小時候的事,韓隱看著他在他身邊轉著,倒有些孩子氣的可愛,倒了茶水便坐回椅子上。

  「一如剛剛那般纏人,大約半歲大時,一醒來便找著我。」笑得溫柔,又說:「會爬之後,我和聿叔要去山上打獵時,你便爬在我腳上,不肯我出門,聿叔每每見了都吃味一次。」

  元虤聽了很是神奇,韓隱說著他的事,可他卻不記得了,新奇地聽著韓隱說著。

  看了元虤一眼,低下頭來:「你二歲那年,也差不多是這個時節,我們四人一同去了山谷邊的市集,你硬是要牽著我的手,當時人又多,而我卻將你弄丟了。」像是在回想什麼一樣,韓隱眼神沒有焦距:「聿叔沒有責怪我,靖姑姑要我打起精神跟好她,找你,我心急地到處找你,就在一個賣糖糕的大嬸懷中見著你。」

  「我可有大哭?」元虤真的不記得了,那可是二歲時候的事。

  「你手上握著糖糕,見著了我,開心地要我吃,大嬸還直說,你拿著糖糕不吃,就是喊著『給隱吃』。」想起了美好的回憶,韓隱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

  「韓隱,你當時可有急得大哭?」元虤張著大眼天真地看著他。

  韓隱一時無語,耳根子一紅,拿起水杯喝著水。

  他當時抱著元虤哭得大聲,直說著再也不要放開他,就死命地牽著元虤,元虤本來就愛纏著他,那日也很有義氣地牽得老緊,惹得靖姑姑在晚上為他倆洗澡更衣時,得威脅他倆放手,他倆才放開彼此,穿好衣服後又牽起手來,讓聿叔看得哈哈大笑。

  元虤看著韓隱通紅的耳根子,笑得大聲:「看來是抱著我痛哭了! 」這韓隱真好懂。

  輕咳一聲:「總之,還好,找著你了。」

  元虤聽著韓隱如此說著,心裡一陣溫暖,喝著熱水,笑著。

  雨聲滴答滴答敲著木製的屋頂,原來在這樣的季節,他曾經有過這樣的回憶,想想這幾年,一到了這般雨季,他便是擔心著炅兒的臂膀,為他又揉又按,好讓他舒坦點,心裡又有些惆悵。

  韓隱見他無語,看著雨滴,發著呆,心裡有些發疼,元虤微微皺著的眉透漏著他對趙光義的思念,韓隱不善言詞,也不知如何安慰元虤,因為有些事,不是說著不疼,就不疼,說忘便能忘。

  「你三歲那年,我便被爺爺身旁的鄭將軍帶回魚木村,那天你哭的大聲,還跑出來追著在走我的馬匹,跌了好大一跤…」韓隱又說了一段。

  「這個…我有些印象。」新奇地拉起右褲管,白皙的腿上,有著一道淡淡細細的疤痕:「就是這個。」

  韓隱看了一眼,那疤痕還淡淡地貼在皮膚上。

  「爹和我說這是韓哥哥給的勳章,要我長大後跟他討去,現在一想,原來你便是爹說的韓哥哥。」終於有一件事情,他有印象。

  看著元虤:「還痛嗎?」

  「早就不痛了。」搖搖頭。

  「那人…給你的若是傷痛,有一天你便會像這傷口一般,不痛了。」韓隱說得坑坑巴巴,看了元虤一眼,又說:「若是美好的回憶,你更應該…活得開心。」

  看著元虤盯著他的表情,他有些不知所措:「我…罷了。」韓隱想安慰元虤,卻不知該如何說,兩句話講得有頭沒尾,最後他也放棄再說一次。

  起身便要回自己的廂房,元虤拉著他的衣袖,眼眶紅著,低著頭說:「謝謝…」

  拉著他的衣袖,元虤默默地掉淚。
下部 第一章 1-3
  夏。大暑。

  元虤揹著一大籃的果子與野菜,後頭的韓隱背上一籃,兩人伴著夕陽,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山腳下的李大娘,真是熱情。」喘著氣,元虤在庭院裡放下竹籃,整理著果子和野菜。

  韓隱擦著汗,丟了條帕巾給元虤,元虤有默契地接著,轉身倒了杯水給韓隱。

  他倆到山腳下的村莊行醫,已有三、四個月,一開始村民對陌生的他們排拒著,總是不給他們好臉色,直到李大娘的小兒子被毒蛇給咬了一大口,他倆剛好經過,將那小狗子醫治好,村里的人才漸漸接受他們,現在已經熟到那李大娘急著將自己的閨女嫁給韓隱。

  喝了口水,看著灶房裡的韓隱,講到婚嫁,他倒是沒聽韓隱提過,一時興起脫口而出:「你可有婚配?」

  韓隱一愣:「曾有過。」

  「那…那嫂子呢?」吃驚地都結巴了!

  「我沒娶。」蓋上鍋蓋,轉身讓元虤洗菜。

  元虤邊沖著菜,邊問:「沒娶?為何?」

  韓隱頓了一下,打開鍋蓋,看了元虤一眼:「我不愛她。」

  這答案讓元虤驚訝,又問:「可是你不是將軍嗎?是娶另一個大將的閨女嗎?不娶沒關係嗎?」

  沒好氣地看著元虤,撈起鍋中的菜餚:「我只想和我愛的人一起。」拿起元虤手上的野菜,又丟入鍋中。

  元虤走過,接過韓隱手上的鍋鏟,讓韓隱去看看他燒的山兔肉,邊炒著野菜邊說:「可…這對你的官位沒影響嗎?」

  「我不在意。」答得毫不猶豫。

  元虤停下鏟鍋鏟的動作,心裡有一絲疼。

  韓隱見他如此,嘆了口氣,將野兔端出,走向元虤接了他手上的鍋鏟:「先去坐著。」

  元虤沉默著,聽話地端著菜,坐在飯桌前。

  聽見韓隱答的毫不猶豫,元虤心裡還有一股酸疼,他曾經要趙光義和他一塊離開,可趙光義猶豫了,他清楚著趙光義的選擇,卻還是不顧一切地愛他,心裡有股說不出的難過。

  看著發呆的元虤,韓隱默默地為他盛飯,夾菜。

  「我爹他曾說過,他一生就愛我娘一個。」夾了口菜,元虤吞下菜之後又說:「他只要伴著我娘,平淡地當著一對小夫妻,就足夠了。」有些感傷:「其實我要的也只是如此。」

  韓隱聽見這句頓了頓,他也是。

  夾了塊兔肉給元虤,聽著元虤說:「在開封城時,覺得要平淡的做對愛侶,難如登天,現在想來,不是因為地方,而是因為我愛上的人是炅兒。」說到炅兒的名,他心裡還是有份酸疼。

  「至少…他也愛你…」韓隱說得有些含糊,心裡有些不願承認,但至少他看得出來趙光義是愛著元虤,只是趙光義選擇了皇位。

  元虤看著韓隱,心裡有些釋懷,他想著若是沒有韓隱的陪伴,會許他會待在這小屋裡,傻愣愣地活上好些時日,也不會有著現在每日行醫,偶爾去釣魚,或是到山上採藥的充實生活。

  看了看自己的碗,滿滿的菜,元虤好笑地看著韓隱:「都給了我,你吃什! 」又塞回兩塊兔肉給韓隱,笑著。

  韓隱看著碗裡的兔肉,他狠狠地咬了一口,想著剛剛自己裝著氣度說出的話「至少他也愛你」這種話,想著就有些懊惱。

  「你懊惱什麼?」看著他咬著兔肉的模樣,元虤咬著肉含糊地問。

  韓隱一愣。

  「真在懊惱?」有些心喜,又問:「我也會讀心術了! 」嘴角露出好大的月彎,沾沾自喜。

  韓隱沒好氣地笑著不回應。

  「該不會在想如何拒絕李大娘的閨女?」元虤還說了幾個拒絕的理由,幫忙出著主意。

  韓隱將碗筷收拾好,不理會他,轉身拿了兩個果子,回飯桌吃著。

  元虤也將碗筷收好,又咬了口果子,起身邊走邊吃,邊吃又邊出著主意:「就說你已有婚配! 」想了想又說:「這不好,他會要你納她為小妾。」走到書櫃,看見了外祖父的書,又拿出來翻了一會兒。

  元虤坐回桌前,無裏頭地又說:「說你和我是斷袖好了。」咬了口果子。

  韓隱看了元虤一眼,淡淡地回:「好。」

  元虤看著面無表情的韓隱,也看不出情緒,笑得開心:「我已經想像得出李大娘的表情了! 」又翻了一下書,忽然停住。

  韓隱看著他的專注,跟著看向書本,也是一愣。

  「這……」書上有著幾個部分透著圖,之前看都是一片空白,怎麼會…。

  元虤湊近一看,又拿給韓隱看,韓隱聞了一會兒,便拿起果子,朝書上抹了一下。

  書上的第一頁,馬上出現一張靛藍色的圖。

  「是麒麟! 」這麒麟好像在哪兒見過…。

  看了韓隱一眼:「是你背上的麒麟! 」

  韓隱微微皺著眉,他一眼便看出了這麒麟圖,可他毫無頭緒。

  元虤走出屋外又拿了些果子,要韓隱壓成汁液,自個兒拿著筆沾上果汁便往書上一刷,淡淡地出現一排又一排的文字,兩人對視一眼,有些興奮,這書,可是被他們誤打誤撞給解出來了。

  書中第一頁便是一隻麒麟,便是韓隱身上的麒麟,書上寫得是秦漢古文,寫著長生麒麟乃萬人之中只有一人配得此麒麟,要身上本身就有麒麟胎之人才能紋上麒麟紋。寫著長生麒麟紋必須用蠱內蟄毒紋上,若紋上之後,還可活下來之人,便是長生麒麟的傳人。

  元虤思忖著對韓隱說:「難怪,你背上的黑麒麟,祂的面便是你真正的胎記,當時瞧見時,還以為我看錯了。」

  韓隱毫無頭緒,點著書上:「這古文,我不懂。」

  元虤拉他一同坐在同張板凳上,一同看著書,解釋:「書上還寫到,長生麒麟乃為麒麟之首,擁有長生的體魄,此乃麒麟蠱內蟄毒之效用,雖非長生不老,卻可擁有百毒不侵之效,且隨著年齡增長,效用越增。」元虤想起之前韓隱受蕭達凜毒箭射擊,卻在休息一宿過後,可從十餘尺樹上躍下,看來此書說得不無有假。

  韓隱搖搖頭:「可我沒有印象。」如今他已二十六歲,卻從未想過自己的身世與背後的麒麟紋,只因這些都是從小跟著他長大,也從未有人向他提起。

  「韓隱,這上頭還寫到,長生麒麟的傳人,自一出生便被刺紋入蠱,存活下來的傳人,依著圖誌回到長生麒麟的宗族住所。」看著韓隱複雜的眼神,元虤有些擔心。

  韓隱看著圖誌,他實在想不起來,在遇見元虤他們之前的事。

  元虤握上他的手:「要不,我們依著圖誌尋去。」

  韓隱猶豫著,難道他不是耶律家的孩子?

  元虤看著他的猶豫,又再繼續讀:「長生麒麟乃麒麟之首,其下分別為五行麒麟、角麒、火麒麟及最小隻的雉麒,這…這與我在褚莊瞧見的一模一樣。」圖上畫著五隻麒麟。

  韓隱微微皺眉說:「曾聽聞祖父耶律曷魯為角麒的傳人。」回想著自己的回憶,表情充滿困惑。

  元虤又繼續讀:「這後頭寫著五大麒麟各世代的傳人,韓隱,你看。」指著長生麒最後一代傳人的名字,寫著李天麒,父李將,生母曹氏。

  元虤又看了看其他麒麟各代姓名,便發現五行麒麟傳人都姓褚,還寫著太師父褚慶喜的名,又看見角麒最後一代傳人便是耶律曷魯,接著便寫著佚傳,接著是火麒麟、雉麒都寫著佚傳。

  「韓隱,這上頭寫著這長生麒麟李天麒出生於後周幼帝元年,這合算年紀,今年已有二十六、七歲,你說這李天麒寫得可是你?」元虤大膽假設,倘若韓隱便是長生麒麟傳人,那李天麒必定與他脫離不了關係。

  韓隱頓了一會兒,忽然唸道:「三十三湖七彩紛,串串燕珠通天門,低頭可見護神牛,長望五峰湖連天,五指中鋒見寒湖,翠石乞始易陣脫,焰火天山冒白頭,長生麒麟長生樹,待花落蒂果生成,麒麟歸土古蠱合。」按著腦門穴,頭一陣暈眩。

  「韓隱…你沒事吧! 」

  韓隱搖頭:「腦中出現了這些文句,也不知是否有關連。」這些文句似乎是有誰要他背起來,可他想不起來。

  「我從醫書曾聽聞,有種醫術為封憶術,乃是將記憶暫封,你說你的記憶會不會也是如此被暫封住。」有些擔心地看著韓隱,若真如此,那人為何如此。

  「我只記得阿爹帶我來中土,遇見了聿叔,沒幾日阿爹便走了。如何來中土的事和之前的事,一律想不起。」頓了頓,又對元虤說:「可,文句是有人要我背起來。」又揉著眉心。

  「你別急,我再看看還寫些什麼。」到了杯水給韓隱,又翻著書:「上面寫著五隻麒麟的寶物皆為傳人所管,長生麒麟的古蠱、五行麒麟的翠冷石皆在傳人手中,而因為火麒麟火岩、角麒彎月刀與雉麒藥策已無傳人,所有的傳寶之物也都埋在長生樹之下。韓隱你看看,這下面便事你剛剛唸的文句。三十三湖…」元虤想著,三十三湖…七彩紛,拍著韓隱:「你說會不會是哪兒?」和韓隱對視。

  韓隱看向他,一會兒忽然說:「是哪兒! 」第一次與元虤見面時去的那天泉。

  「要不我倆這幾日準備準備,循著圖誌找去?」若真是哪兒,他倆可就好找多了。

  韓隱點頭,拿過書又翻了一會兒:「這可是李字?」指著書上長生麒麟的各代麒麟傳人的名字,這長生麒麟似乎都是代代相傳。

  元虤湊近一看:「你這樣一說…這長生麒麟都姓李,該不會是一個大家族?」轉頭看著韓隱,和他的唇只離一吋,兩人都有些愣。

  彼此往旁邊一挪,韓隱輕咳一聲後回:「興許和褚莊是相同的。」

  元虤想了想:「我們且照著圖誌尋去,若真的無解,再找太師父解去,如何?」

  「好。你一塊兒去。」說完後,有些臉紅。

  元虤一愣:「當然一塊兒去。」笑得開心。

  韓隱微微一笑:「謝謝。」

  笑著看向韓隱:「不管你是否為長生麒麟傳人,你還是你。」

  這話,韓隱記得,這是他曾對元虤說過的「你還是你,坦然無畏。」

  韓隱和元虤對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不曾退去。
下部 第一章 1-4
  兩人就著記憶尋著路,看著眼前的大草原,他倆便知曉他們走對地方了,只是眼前充滿捕獸夾的大草原,對元虤來說是一個困擾。

  看著韓隱:「我已經二十了。」

  上次被韓隱抱著過草原時,他只不過十四,身子骨還小,如今他已經是個二十歲的男子,總不能還讓他抱過去。

  韓隱微微地彎起嘴角,一把將他抱起,不理會元虤,提氣跑過草原,元虤環著他的頸項,看著四周呼嘯而過的景色,還是覺得驚奇,上回似乎也是如此,尚未看清楚,便到了草原的對面。

  韓隱緩緩地將他放下,元虤賭氣的踢了他一腳,韓隱沒料到元虤孩子氣地動作,吃痛地嘶了一聲。

  元虤稍微看了一下他的腳,見了沒事,便說:「我可是比當時高了十來吋了! 」走在前頭。

  韓隱緊跟在後頭。

  元虤忽然停下,看著韓隱:「難不成你也長了十來吋。」轉頭盯著韓隱。

  這才發現韓隱確實也長了幾吋,高了他一個頭,剛剛抱起他也不費力,皺著眉,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子,這些年顧著學醫,倒是真的沒有好好練身子了。

  「身高和身子骨,是注定的。」涼涼地說了一句,繞過元虤。

  一臉受挫,想什麼都藏不住:「還有什麼猜不到的…」跟了上去,看見有用的藥草,便停下來摘採。

  韓隱總是留意元虤的動向,等著他,或跟著他一同摘採。

  又走了半天,才到天泉之處,看著夕陽餘暉照耀下的湖水,每一池都透著不同的色彩,那美景讓元虤興奮地直喊:「太美了!仙境! 」

  韓隱也有些看呆了,上次來時,沒特別注意,也或許是時辰不對,現下眼前的美景,真的令人難忘。

  兩人一邊讚嘆一邊生火,為晚上留宿做準備。

  「韓隱…哎呀…。」元虤想將手上的野果傳給他,沒注意腳下,一滑,摔了一身濕泥。

  韓隱趕緊將他拉起,檢查著:「有哪兒痛嗎?」眼神的關心假不了。

  元虤笑著,轉轉手:「沒事,就手撐著,有些疼,晚點塗些涼草膏。」看著身上一身泥,指了指天泉。

  韓隱便轉身,背過元虤,讓他更衣洗身。

  聽著衣服脫下的聲音,踏入水中,聽著撥水聲,韓隱臉上有著微微的粉紅,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

  「韓隱,你說那串串燕珠通天門,會是什麼?」趴在石頭邊。

  「這一路上都有著像鈴鐺的白玉鈴花,沿著這湖生長,會有關聯嗎?」韓隱也不確定,只是覺得這花長的地方挺怪。

  「你這麼一說,好像這花長的地方有些特別。」元虤仔細地看了一會兒,天色太暗了,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泡了一會兒,起身換好衣物,頭髮有些微濕坐在韓隱身側:「你一會兒也去泡泡,我們還有好些路要走呢! 」

  韓隱見了他的滴著水的髮,起身拿了塊帕巾為他擦著,元虤有些難為情,卻見了韓隱面無表情,也就讓他擦著。

  「我可沒使喚你。」嘴角笑著。

  「還好有你陪我來。」韓隱沒頭沒腦地說著。

  元虤看了看韓隱:「是該好好感謝我。」俏皮地說。

  韓隱笑著,細細的擦著他的髮。

  想伸手阻止,奈何手一轉就有些疼,元虤想按按自己的左手時,韓隱拉起他的手,為他塗上藥膏,輕輕按拉著。

  元虤看著韓隱才發現,韓隱是個仔細的人,老早就將藥膏準備著,想來幫他擦頭髮也只是見了他手上有傷,不便擦拭,心裡有些感動。

  「別太感動。」韓隱彎起嘴角,露出好看的笑容:「你是該好好感謝我的。」

  元虤愣了一會兒,大笑:「哈哈哈哈…」

  聊了一會兒,韓隱便轉身退去衣物,跳入天泉,不一會兒,他便叫著元虤:「元虤,你來看。」直盯著水面。

  元虤走進天泉,看傻眼了:「翠冷石…你的麒麟…」

  韓隱身上的麒麟像活著一般,在他身上遊走,靠近他頸項掛著的翠冷石,那麒麟紋就這麼轉移至他胸前依著翠冷石,那翠冷石在天泉裡閃著綠光,閃耀動人。

  「韓隱你的身子,可有異樣?」看著韓隱的身子,細細看了他胸前的麒麟紋,這麒麟紋裡有著活的東西,難道就是蠱?這蠱他曾在南疆域醫書見過,可此種蠱,似乎還會和這翠冷石相呼應,也不知道有何作用,手上摸上那麒麟紋。

  那麒麟紋竟也跑至元虤的手上,爬至他的手臂,韓隱見了趕緊拉開他的手:「你沒事?」他擔心地看著元虤,腦海中有個聲音告訴他,要他阻止。

  元虤一愣,看著自己的手,剛剛的麒麟紋好像是一場錯覺,像想起什麼,他跑去翻開那天書,看了一會兒後,跑向韓隱。

  韓隱起身,套著衣物,上半身還裸露著,元虤看著韓隱身上的麒麟,又緩緩移至背後,又走近一摸,韓隱有些愣著,卻也靜靜地讓他研究,摸著。

  「書上寫,這麒麟只會傳至他人身上,乃是因為麒麟蠱作祟,若傳至他人身上之時,那人身上有股暖流,那便是屬性相通之人,反之,麒麟股將會吞噬。而這屬性相通…」沒有再說話,元虤拉起韓隱的衣服,幫他穿好衣物,元虤思忖著剛剛那麒麟蠱爬至手上之時,身體一暖,他想得入神。

  韓隱有點擔心地看著元虤,就擔心自己身上的蠱對他造成影響。

  察覺韓隱的眼神,元虤笑了笑:「我不會被吞噬的,剛剛我身體一陣暖流,想來我倆屬性是相通的,這可是萬中選一。」闔上書,元虤想著書上的內容,這麒麟蠱的暖流一旦注入之後,便入他人之體內,長生麒麟的蠱一輩子只會遇見一個同屬性之人,兩蠱相呼應,元虤看著自己的手,有著淡淡地黑紋。

  「怎麼了?」還是擔心著,拉過元虤的手,看見了淡淡地麒麟紋:「這…」皺著眉頭。

  「書上寫著同屬性之人,能與主蠱相呼應,只要你受傷,我也跟著疼,反之也是如此。」看了看韓隱,又說:「可…若是我死了,你也會跟著衰弱,反之亦相同。」元虤沉默。

  「對不起。」韓隱懊惱。

  元虤一愣:「不,我在想此蠱怪異地很。」拿著水為韓隱倒上一杯水:「你想想,那麒麟蠱乃是毒蠱,只存於長生麒麟傳人體中,可這蠱又可透過長生麒麟傳人傳於屬性相通之人,這是為什麼?難道傳人不只一人?」又翻著天書。

  韓隱按著太陽穴,緊緊皺眉,腦海裡總是有個聲音。

  元虤見他如此,拉他枕在他腿上,用藥草膏為他按摩:「這蠱果然厲害,你一疼,我便知曉。」看著韓隱緊鎖的眉頭,用手指揉開皺著的眉頭,輕輕按著。

  「腦子裡有個聲音…」斷斷續續說著:「喊著要我不能落蠱。」

  「落蠱?」元虤聽了一愣,沒有頭緒,韓隱只是將蠱傳於他,難道這是落蠱?

  看見韓隱頭疼,又按了按他的頭:「休息一會兒,切勿再想,總之,以後你我兩人都得好好保護自己。」看來封憶術已漸漸被破除。

  韓隱躺了好一會兒,皺著的眉才舒緩下來,張眼看著元虤,看著月光照在他的臉上,緩緩地說著:「麒麟蠱只會傳於一人。」似乎知道為什麼了。

  「又想起什麼了?」低頭看著韓隱。

  「五行麒麟褚慶喜上一代傳人是否為褚德煊?」頭疼欲裂。

  元虤翻了翻書,一看:「真的是。」韓隱看不懂古文,所以一定不是從書上得知,看來是真的想起什麼,心裡一疼,這蠱可真的是相互呼應:「你又頭疼?」

  韓隱不作聲,點點頭。

  為韓隱蓋上外衣與斗篷,靠著樹:「睡一下,別再想了。」手依舊按著韓隱頭部的穴道,舒緩他的疼痛。

  韓隱微微張眼,看了元虤一眼,嘴角微微笑著。

  感受韓隱沉穩的呼吸聲,元虤聽著也跟著沉睡,月光下的兩人,無法見到,兩人身上的麒麟隔著衣料,透過韓隱的背傳入元虤手上,兩隻麒麟彼此相呼應。

  ***

  翌日。

  韓隱被一陣水聲滴落聲響吵醒,張眼便見那白玉鈴花垂下的花瓣,向著陽光,接著一顆顆露水,那露水連向天際,劃出一道彩虹,直指西南方,趕緊搖醒元虤。

  元虤揉揉眼見了此景:「串串燕珠通天門…」

  兩人起身跟著水珠的方向走去,穿過了樹林,便見到斷崖,而對岸便是一片草原,遠處似乎還有一大片白點,看不清是什麼。

  對看一眼後,有默契地回到原處,整理行囊,趕緊起身出發。

  看著斷崖,元虤想起當時爬上來的地方,谷底有片淺灘,示意韓隱跟著他走一段路,兩人走了一會兒,便見到淺灘。

  「這兒,就是我當初爬上來的地方,下方有片淺灘,河水較緩,我倆可以渡過河後,再爬上對岸山壁。」拉著繩索,綁著自己也為韓隱綁著。

  韓隱看了繩索,又一把抱起元虤,縱身一跳,在山壁上隨手抓了塊突出的岩塊,再往下一跳,便到了元虤所說的淺灘,緩緩地放下元虤,只見元虤皺眉,一副懊惱的樣子。

  「下次要抱也得說一聲。」看了看自己手臂,元虤十足地懊惱,上回他可是花了許多時辰,雖然他是往上爬,可這要他往下像韓隱一般躍下,他也無法。

  韓隱好笑地看著他,又說:「那裡,你得自己爬了。」指了指對面的山壁。

  「當然。」舉起自己的手臂,拍了拍,有幾分淘氣。

  「差得遠。」韓隱笑得開懷。

  跟上韓隱,元虤說著:「差很多嗎?」他好歹也算結實。

  拉著他的手過河,韓隱拍了拍他的肩,讓元虤先爬上山壁,好笑的看著元虤的糾結:「每個人身子骨本就不同,你算結實了。」

  元虤一聽,心裡一陣欣喜:「是吧!那我可好好練練! 」看著韓隱固定著兩人連結的繩索。

  韓隱也跟著往上爬著,元虤專注地抓牢山壁上的岩塊,往上爬。

  兩人爬了約十來尺,那山壁變得鬆動,還有些藤蔓攀在上頭。

  「這兒要注意些。」提醒著元虤。

  元虤應了一聲,便抓了上方的岩塊,誰知那岩塊一動,他整個人一滑,往下墜去,韓隱躍下單手一抓,將他拉牢,另一隻手纏著藤蔓,跟著墜了兩尺。

  吃痛地皺眉,左手掌被藤蔓磨了鮮血直流,韓隱一個提氣,拉上元虤,元虤一手抓著山岩,一手環著韓隱。

  「你的手…」看著他滿手鮮血,元虤心裡又是一疼,蠱又在呼應。

  「沒事。」示意元虤抓緊藤蔓,往上爬去。

  元虤趕緊爬去,上了山崖便拉上韓隱,查看他的傷勢,照剛剛疼痛的呼應,韓隱的手絕非他所說的沒事。

  只見他手掌磨掉了一層皮,手掌的鮮肉翻出,看了令人怵目驚心,細細地為他上藥包紮,自責。

  「都忘了你也會疼。」韓隱微微皺眉,這蠱也有不好之處,便是彼此能體會彼此的疼痛,元虤必定也能感受。

  元虤一愣,若不是他身上有蠱可以感應,怕是也不得知曉韓隱的疼痛:「我這疼也只是感應,不會真疼。」知曉韓隱的關心,他必定是擔心自個兒也疼著。

  用著乾淨的布纏繞韓隱的手,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罐子,倒出一顆藥丸藥韓隱吃下,韓隱不疑有他,一口吞下。

  「你也不問是什麼,真是的。」元虤好笑地看著他。

  韓隱眼角彎著:「還能是毒藥嗎?」

  對視一眼,兩人都大笑了起來。

  是啊…還能是毒藥嗎?

  彼此的信賴,曾幾何時,已如大樹紮根深抓著泥土,紮入地底,深深的。
下部 第二章 2-1
  走了一個時辰,兩人看著眼前的白點,就是到不了,很是古怪。

  明明這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原,毫無遮蔽,兩人卻好像在原地打轉,無法往前。

  「怎麼好像在原地打轉?」將水壺遞給韓隱。

  喝了口水:「低頭可見護神牛…,這兒也沒有高處可爬…」韓隱看著四周,平坦且綠油油,只有幾塊石塊。

  元虤看著石塊,走了過去,那石塊有著一張木桌般大小,他毫不猶豫地站了上去,那石塊像個機關,他一站上去便沉下土中,忽然四周出現了數塊大石,豎立而起。

  韓隱趕緊拉過元虤。

  天搖地動,轟天巨響,他兩的四周立起了一排石柱,有高有低,似乎還伴著水聲。

  「這是…回紇的巨石陣。」韓隱皺眉,這陣法他知曉,雖不會有危險的機關,可稍稍踏錯,石陣便會更動,只要石陣一動,便要重新摸索,耶律曷魯曾帶他走過,當時他倆可是花了十日才破陣。

  「巨石陣?」未曾聽說,只覺得這些石頭底下,似乎有著機關在移動它們,讓人覺得這些巨石都是活的。

  「一旦入陣得照著天干地支排出的時辰方向走著,也就是得照著太陽最初的位置開始走,古歷分日乃起於子時,現下已是未時,若此時進去,於子時方向走起,到了今日子時之際,我們就得重新再走一次。」韓隱從包袱裡拿出一塊小板子,板子是有夾層的,打開後便有一根小筷子立起,小筷子的影子落在板子上「未」字上方。

  「你是說一入陣便照著子時方向前進,接著丑、寅、卯、辰的方向。」指著板子上的方向,又說:「依到了子時,便又重新走著子丑寅卯…的方向?」

  韓隱點點頭:「這聽起來簡單,可這巨石陣會不停的變動,若在一定的時辰未更換方向,得重新待到子時,重新走過。」檢查著身上的水糧。

  「那麼…我們便子時入陣,依著月光前進,月光往西起,那麼這板子上的影子便是相反而行,只要如此推算,應該可以成行。」

  韓隱點點頭:「你真聰明。」真的欣賞著元虤。

  元虤笑了笑,有些害羞,被韓隱稱讚有種成就感,在元虤心裡,韓隱是個深藏不露的奇人,若能讓他認同,便是真的有那份實力。

  韓隱將地上的雜草與枯枝堆起,元虤便知曉他要生火,遞上火摺子,韓隱接過火摺子後,便拿了把小刀給他,元虤接過後,從包袱中拿出一個竹筒,微微地插上一個小洞,入了些水,再用竹葉捆起,丟進草推中燒著。

  竹筒裡是些米榖,是韓隱教的,準備了好幾筒,想著這樣一來,只要有火有水,便能吃。

  兩人有默契地準備著糧食,感覺像是生活在一起很久的朋友,若真是朋友,又何來生活在一起。

  「待會兒,你睡一會兒,晚點我們還得走整晚的路。」握了握受傷的手,似乎好多了,感覺有些奇妙。

  元虤似乎也感受到了,拉過韓隱的手,解開布紗,神奇地看著韓隱的手:「癒合了…」手淡淡的畫著變淺的傷痕。

  韓隱忽然拉著元虤的手,看著元虤的手上的麒麟紋更深,又看見不知何時,韓隱背上的麒麟游走至他的手上,與元虤手上的麒麟相呼應著,就這樣兩隻麒麟在彼此拉著的手之間,游動著。

  「他倆可是在對話?」看著麒麟紋的游動,元虤稀奇著。

  韓隱彎起嘴角,心情很好。

  元虤低頭看著麒麟:「我手上的麒麟好像又開始變淡了。」心裡一緊,一股酸楚湧上心頭。

  放開元虤的手,韓隱又恢復面無表情的他,看著元虤,拍了拍他的頭,起身伸展一下筋骨。

  元虤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心裡的酸楚,揮之不去。

  在韓隱拍拍他的頭時,有那麼一瞬間,他感受到韓隱的心痛,疑惑地看著韓隱。

  腦子裡出現了一些混亂的思緒,在麒麟交流之際,他有一剎那想起了炅兒,想起了兩人小時候在褚莊廊柱前,研究著那五隻麒麟。

  而在此時,他手上的麒麟開始淡去,在韓隱放手之際,他有種想掉淚的衝動,想伸手握上卻無法動彈。

  無法揮去的心酸,讓元虤沉默,想著韓隱為何心疼,又為何在他感受韓隱的心疼之時,會有種想哭的衝動?這蠱…到底…

  「吃吧! 」看著困擾的元虤,韓隱責怪自己。

  看向韓隱,困惑著,接過竹筒,元虤緩緩地吃著,他分明感受到韓隱的心疼,這種情感困著他。

  「等時候到了,我便與你說這蠱的事。」咬了一口米榖。

  「你知道?」驚訝地看著韓隱。

  韓隱淡然地點點頭:「想起一些事。」現在若是說了,怕元虤與他都會不好受。

  「時候到了,要趕緊同我說說。」這情緒總是悶著。

  看了元虤一眼,笑著,他也想趕緊跟他說,只是時機未到。

  「你笑什麼?我好奇死了! 」心裡總有份焦躁感,想釐清心裡的酸楚與那股想哭的衝動為何。

  見了元虤稍稍恢復精神,韓隱隨意地躺在草原上,閉上眼腦海中一直不停地閃出一些畫面與話語,滿臉是淚的褚德煊喊著:「不能落蠱」,是對著他說嗎?好像不是,印象中好像還有一個人,很重要的人。

  韓隱微微挑眉,感受到元虤的焦躁,起身拉過元虤,拿了時辰板給他,自己又拿出紙筆墨:「我們先寫下方位,到時便可以即時走出巨石陣。」找些事情讓元虤忙著,免得他焦躁不安。

  「好。」一聽見是為了破陣,元虤便打起精神和韓隱研究著。

  ***

  夜晚,亥時正四刻。

  韓隱將兩人繩索綁得死緊,交代元虤務必跟好他,遇見險阻就割斷繩索,順著規則走,在外頭等著彼此,切勿硬闖讓自己受傷。

  走進石陣,水聲越來越清晰,順著方位走,不到一個時辰,兩人便走過了三個方位,四周巨石挺立,時而有縫隙,有高有低,元虤細細地看了一會兒,拉著韓隱的衣袖說:「這些石塊上是有文字的。」

  韓隱看了一會兒,有些驚訝自己看得懂,輕輕地念著:「西南十步,東北三步,轉入石門。」

  「你看得懂! 」這文字看起來像是直線和曲線的結合,卻有一定的規律,元虤也不敢確定是否為文字,才想問問韓隱,沒想到他竟然懂得。

  「這是羽陵部的牙字。」韓隱自己也困惑著。

  「你是說遼國北方的羽陵部?不是已經滅亡了?」元虤在史書上曾看過,羽陵部早在三百年前便被滅族。

  韓隱按上頭部,扶上石塊:「想不起來。」

  元虤趕緊扶著他,抓過他的手臂,繞過他的肩,攙扶他:「休息會兒嗎?」欲扶他坐下,卻被韓隱拉著。

  「我們先照著這文字走看看,總覺得…是有人刻意留下。」額上冒些冷汗,韓隱頭又開始疼了。

  元虤心裡也是一疼,體內的蠱感應著疼痛,看著韓隱的堅持,便挺起身子撐著他走。

  西南十步,東北三步,便見著石門,兩人相視一笑,踏入石門,眼前一塊巨石,巨石約有二十餘尺,頂端冒著水流,巨石上刻著文字,也似剛剛見過的羽陵部牙字。

  扶著韓隱走近,韓隱看的專注,嘴裡唸著:「這是座碑文,寫著羽陵部落在被滅亡之際,受了回紇人的幫助,逃至西南天峰頂山,羽陵族人為了感謝回紇族,每年都會獻上長生麒麟的傳人,保護回紇族,直到長生麒麟第一百九十六代傳人李將違反約定,不願交出下一代傳人,回紇人因此立下巨石陣,欲困住往長生樹之地之人,然此碑乃立於大宋建隆二年,李生譯。」李生譯,心裡有股心酸感。

  元虤想著李生譯的名字好像在哪兒看過,拿出天書,翻找著:「在這兒,這李生譯是上上一代長生麒麟傳人。」又想了想,應該不止這一頁,他記得好像還在哪兒見過。

  韓隱伸手摸上石碑,摸著李生譯三個字,這名字有種熟悉感,親切的很,腦海中閃過一幕,扶著牆壁上眼。

  那是在一間滿是喜布的廂房,裡面有著龍鳳雕刻,有個白衣男子按著牆上的人吻著,牆上的人穿著喜服,穿喜服人打了白衣男子一巴掌,白衣男子叫著穿喜服的人為…德煊,是褚德煊。褚德煊則叫那白衣男子,李生譯。

  「隱…韓隱…還好嗎?」並非感應到韓隱的疼痛,只是見了韓隱皺眉,很是擔心。

  「腦子裡總是出現一些景象,也理不清是什麼。」想著剛剛的影像,感覺那是小時候的回憶。

  「這李生譯沒有生子,而是將麒麟蠱落於長生樹。」看著書,疑惑地看著韓隱。

  「你是說,李將不是李生譯的孩子?」

  「有這個可能,這書上寫,李生譯是唯一成功落蠱於長生樹之傳人,此後便隱世脫離李氏。」元虤之所以對這名字有印象,即是因為這名字上被畫了一橫,很是明顯。

  韓隱想著李生譯的事,他似乎有了點頭緒。腦海裡又閃過褚德煊滿臉是淚,跟李生譯說:「不准落蠱…你會死的…」

  韓隱困惑著問元虤:「書裡可有些著若是落蠱,傳人便會死去?」

  「你又想起什麼了是嗎?」擔心地看了韓隱一下,封憶術破解太快也會造成身體的負擔,頭疼會加劇的。

  「嗯。」大致上和元虤說了自己看見的景象。

  元虤聽了安靜一會兒,想了想又翻開天書,指著一處:「這兒,寫著五行麒麟褚德煊犯下重罪,麒麟宗族不容於他,李生譯代其受罪,接受試煉,結果落蠱成功,褚德煊才逃一死劫,而李生譯從此在天書裡除名。」翻了翻書:「沒有寫有關落蠱的文句。」

  看見韓隱揉揉眉心,元虤嚴厲地說:「不准你再回想了。」說完元虤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又有什麼資格管束韓隱,咳了一聲:「我是說你再想下去,對身子負荷太大…」解釋著。

  話尚未說完,韓隱將他攬過,下巴抵在他頭上,輕輕地說:「謝謝。」元虤對他的好,他懂。

  元虤靠在他胸膛前,心中一動,嘴角彎起笑容。

  夏日最後的南風,輕輕地吹著,吹起元虤的衣袖,原本淡去的麒麟紋,又浮現在手上,浮現的是深黑色的麒麟紋。
下部 第二章 2-2
  韓隱又繞了石碑一圈,在石碑後面也寫了一篇,韓隱看了之後,摀著頭,元虤趕緊扶著他,接著韓隱便暈了過去。

  韓隱只覺得一片黑,一直聽見有道聲音,大喊著:「不准你落蠱!你聽到沒! 」

  眼前出現了一個男人,被一群戴著白色面具的人圍著,那男人看向哭喊的男人,笑了笑,嘴裡說著話,可是沒有任何聲音。

  那哭喊的男人:「你們…你們竟然封了他的聲音,他沒有錯啊!是我! 」

  那沒有聲音的男人轉頭看向韓隱,嘴裡動了動,嘴型說著:「爹,對不起你。」男子後面站著一位戴著面具的男子,壓著他的雙肩,戴面具的男子腰上掛著李將的腰牌。

  韓隱又一陣昏眩,看著眼前憔悴的男人,是那哭喊的男人,流著淚同他說:「煊叔叔答應了你爹,讓你忘記一切,可麒兒啊!煊叔叔好恨,好恨那些自以為是的麒麟族。」跪在他面前痛哭,韓隱知道自己也在流淚,接著男人便摀上他的眼,輕聲的對他說:「煊叔叔讓你忘記一切,直到你與你的麒麟配相合之時,便能想起一切,原諒煊叔叔私心,我不允許他們如此對生譯,那群人若知曉你的天機,便會消滅你,我不允許,我要斷了長生麒麟的蠱。」眼前又是一陣黑暗。

  韓隱驚醒,張眼便見著了元虤皺眉擔心的眼神,元虤用帕巾擦著他的臉,他手往臉上一摸,才發現自己真哭了。

  「李生譯是我爹。」依舊枕在元虤腿上,頭還有些疼,有些記憶回來了。

  元虤有些驚訝,卻也沒說話,靜靜地為他擦著臉。

  「我的記憶是褚德煊封印,是他將我交給耶律曷魯照顧。」又愣了一會兒:「褚德煊並不想害我,他要我離開長生麒麟的宗族,說宗族若發現了我的天機,便會殺了我,說他要斷了長生麒麟蠱…」斷了長生麒麟蠱,天機,韓隱猜著該不會是因為…。

  抬頭看著元虤,若有所思。

  元虤用涼草膏抹上他的太陽穴:「若這李生譯便是你爹,眼前又是一團謎,我倆且去好好解開,我陪著你。」他懂得這種孤寂與不安,他懂得這種需要人陪的無助感。

  韓隱笑著,伸手想摸摸元虤的臉,伸到一半,便又抬高手揉了揉他的頭。

  在韓隱伸手的那一剎挪,元虤害羞了一會兒,他以為韓隱要摸他的臉,心裡一陣狂跳,摸著被揉亂的頭髮,想著自己的多心。

  韓隱看了一眼石碑後面的文字,依舊是牙字,多看了兩眼便痛苦地閉上眼睛,元虤沒有多問,靜靜地伴著他。

  休息一陣,韓隱便有了精神,和元虤繞了一會兒巨石又見著了羽陵部的文字,尋著文字兩人又過了一陣,那文字像是為了他們準備,總是刻在陣與陣的石塊之處,兩人又走了兩個時辰,出巨石陣時,也已過了午時。

  眼前一片草原,高山上的涼意,讓倆人都套上了外衣,往前走了幾步,元虤激動的拉著韓隱:「你看!那可是護神牛?」原本在遠方的白點,瞬間放大,成了一頭一頭的白色長毛牛,那牛頸上還掛著大鈴鐺,牛兒每動一次,叮鈴聲便響一回。

  兩人走近牛群,便聽見有人喊住他們。

  「你們是誰?」說的不是漢語,坐在馬上,手裡拿著大刀,侍衛約四十歲的男子。

  元虤不曾聽過,看了韓隱一眼,韓隱張嘴就回:「不是來偷牛的,我們倆迷路了! 」

  轉頭對元虤說:「是雅藏語。」

  那坐在馬上的人一聽便放下大刀,跳下馬來,吹了聲口哨,才有人從後頭的大帳裡走出來。

  一群人大約二十餘人,好奇地看著他們。

  「你們要去哪裡?」那拿著大刀的男人問著。

  「白頭山,找草藥。」韓隱說了點小謊,又對元虤說:「我和他說我們去白頭山摘草藥。」要元虤配合。

  元虤故意放下背後的包袱,不小心打開了包袱,露出了點藥草,故作驚慌趕緊收拾著。

  那男人見了藥草,同他的夥伴說了些話,便讓他們通過牛群,三三兩兩的孩子繞著韓隱與元虤,好奇地看著他們,天真的笑著。

  「你們看起來是漢族,怎麼會說雅藏語。」男子要火爐旁的女子倒了奶給他們倆喝。

  「我倆四海為家,到處行醫,學了一些外族語。」拿著奶杯便給一旁的元虤。

  男子笑著:「我們這藏包裡住著我庫爾塔納一家,這方圓五里內都是我家草原,你們且在我這兒作客,過兩日便為你們引路。」

  韓隱疑惑:「過兩日?」

  「這兩日會下著冰雹,颳大風,你兩是走不遠的,過兩日一放晴會比較好走。」男子又介紹了自己:「我是蒙烈庫爾塔納,後面的是我的媽媽,妻子,大女,二女以及最小的兒子,旁邊圍在一塊的是我的弟弟蒙其庫爾塔納,他們一家,後面還有一個帳篷是我的大伯一家。」親切地說著。

  韓隱笑回:「在下韓隱,這是元虤。」轉頭便與元虤翻譯著。

  元虤好笑的看著韓隱,輕聲說:「好好翻譯,別自己多加字句。」想著之前在戰場上,元虤還多加了字句要韓隱幫著他。

  韓隱笑得連眼角都彎起,溫柔的看著他。

  蒙烈庫爾塔納看著他倆的互動有些不快,男子怎能如此看著男子,臉上一沉,又看了一下自己的大女,見她害羞地看著韓隱,便馬上對他倆說:「這是我大女,塔塔瑪,十七了! 」愛惜的拉著塔塔瑪的手,讓她坐在他倆面前,有意介紹給韓隱。

  塔塔瑪本就活潑,率直地伸手語他倆打招呼,介紹著自己,還拉著他倆去見見剛出生的小牛。

  「這小牛幾天前出生,一旁還有隻昨天出生的,可虛弱得很,怕是不能活了。」塔塔瑪看著健康的小牛,並不打算照顧昨日出生的虛弱小牛。

  韓隱見了元虤的眼神,便跟塔塔瑪說:「他可以進去看看那隻小牛嗎?」指了指虛弱的小牛。

  塔塔瑪也大方,拉開牛欄便讓元虤進去。

  「我們一般是不會管虛弱的牛隻,不需要為他治療的。」塔塔瑪不懂元虤為何要為小牛治療。

  元虤聽著韓隱的翻譯,沒有作聲。

  塔塔瑪活潑的介紹著四周,可她說的是雅藏語,元虤聽不懂,也就無法回應,一旁少語的韓隱,偶爾答上幾個字,卻也是聽著她說。專心的檢查著小牛,元虤在小牛背上一拍,小牛忽然劇喘,咳出一攤血塊,小牛喘了喘,便漸漸的站起來,走向水盆喝水。

  「他被母體的血胎卡著喉嚨,咳出來便沒事了。」笑得開心。

  韓隱對他笑了笑。

  塔塔瑪覺得自己被忽略,有些不快,勾上韓隱的手說:「我們去騎馬吧! 」

  韓隱被塔塔瑪勾拉著,元虤看了一會兒塔塔瑪,心裡有些酸楚,還理不清,便見到韓隱拉下塔塔瑪的手,走向他。

  「你可想去騎馬?」

  元虤搖搖頭,看了一眼塔塔瑪,似乎她很不喜歡他。

  韓隱便轉頭對塔塔瑪說了幾個字,只見塔塔瑪失望的嘀咕著。

  不理會她的嘀咕,韓隱和元虤一塊走著,看看四周的草原,看看這草原中的大帳篷,白色牛群。

  「她好像很喜歡你。」元虤心裡有些堵,他想起了趙光義的事情。

  韓隱頓了一下:「我不喜歡她。」直接躺在草原上。

  「總有一天你也會娶妻的。」說著有些惆悵,想起趙光義選擇的皇位,想起皇位的職責,想起自己在宮中待不下的痛楚。

  看著元虤的側臉:「我…不是趙光義。」起身往草原前方走了五、六步,背對元虤。

  元虤直覺韓隱在生氣,可卻無法理清他在氣惱什麼,他不是趙光義的意思到底是什麼。

  塔塔瑪又湊了上來,他拉著韓隱,要他跟她一塊去百尺之外的鏡月湖走走。

  韓隱又對她說了些話,塔塔瑪又失望了,對韓隱說了幾句,便氣憤的進了大帳裡。

  元虤看著進帳的塔塔瑪,走向韓隱:「怎麼了?」

  「鏡月湖是雅藏族求愛之處,塔塔瑪邀我去,我拒絕了。」他跟塔塔瑪說他已經有了愛人。

  「你…就是太帥氣了!塔塔瑪一見到你便喜歡你。」不知為何,聽見韓隱的拒絕,元虤鬆了口氣。

  韓隱好笑的看向他,剛剛他有些惱著元虤,不是不懂得元虤內心的傷痕,而是,他惱元虤,總是認為他也會娶妻生子,認為他不能為他放棄一切,可想到這裡自己又覺得好笑,他的單相思,元虤也不知曉,憑什麼惱元虤。

  「對不起,我剛剛一定惹惱你了。」元虤看著天空,淡淡地說。

  韓隱笑了笑:「有進步。」至少,元虤感受到他的情感。

  「這是讀心術?」莫名其妙就會了?

  韓隱笑得更開懷,這樣的元虤,可愛極了!

  兩人在四周走了一會兒,便聽見蒙烈庫爾塔納的呼喊,韓隱拉上元虤跑進帳裡,不一會兒就聽見外頭,冰雹落下的聲響。

  蒙烈庫爾塔納看著他倆一臉稀奇:「在這兒,常有冰雹,伴著大風,沒有個兩天是無法離開的。」

  韓隱又對蒙烈庫爾塔納問說:「白頭山的方向是否在鏡月湖哪兒?」總覺得蒙烈庫爾塔納有些異樣。

  蒙烈庫爾塔納一凜,趕緊恢復原樣:「年輕人別急,過兩天便領你們去。」也不正面回應韓隱。

  元虤看了眼塔塔瑪,只見她轉頭不理,惱著。

  外頭的風颳得老大,冰雹也咚咚咚的和著雨水落下,韓隱對蒙烈庫爾塔納不信任,剛剛他的態度分明有所保留。

  和元虤在客帳裡休息,說是客帳,其實也只是大帳中,用布毯隔起的一個小空間,元虤昨日整夜沒睡,又顧了他一整晚,經不住疲憊,蓋上毯子便沉睡了,韓隱坐在一旁假寐,警惕的注意帳外的動向,休息了約兩個時辰後,便聽見蒙烈庫爾塔納輕聲喊著蒙其庫爾塔納。

  「這兩人說是要去白頭山,難道是回紇人說的賊人?」蒙其庫爾塔納問著自家哥哥。

  只聽蒙烈庫爾塔納噓了一聲:「那高個子會雅藏語,別張揚。」停了一會兒又說:「只怕放了他倆過湖,我們一家二十餘口性命不保。」

  「那還等什麼! 」便聽見刀鞘聲響。

  「別衝動,我看那兩人也不是壞人,我那塔塔瑪又喜愛那高個子,若他肯娶我塔塔瑪,我便讓他活著。」蒙烈庫爾塔納很是欣賞韓隱,若真能成了塔塔瑪的夫婿,那就好辦了!

  「那矮個子呢?我見他長得白白淨淨,賣去給南平人如何?」蒙其庫爾塔納打著如意算盤。

  「這事再計畫。」蒙烈庫爾塔納猶豫著。

  聽塔塔瑪說,那矮個子就活了將死的小牛,看來此人也非等閒之輩,若他真是大夫,那麼便可救救莫可納,他美麗的妻子。

  韓隱一聽,看著元虤沉睡的臉,想著該如何帶元虤離去,聽著外頭大風,和雨聲,情況似乎不利於他倆。

  叮咚叮咚的牛鈴聲,響得令人心煩。
下部 第二章 2-3
  隔日風雨驟停,韓隱趁著元虤睡著,收拾了行囊,元虤聽見聲音便起身,見了韓隱的表情,拉拉韓隱用眼神詢問。

  韓隱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要他起來準備準備。

  倆人輕手輕腳,悄悄的就著帳底將帳拉開,走出帳外,韓隱要元虤抱緊他,他一個提氣便跑了兩里路才放下元虤,這濕透的草地並不好跑,泥都沾著腳,跑不快。

  兩人往鏡月湖方向走去,見到了鏡月湖,兩人又是讚嘆,這湖邊透著淺藍,越往湖心,顏色越透著白,可又清澈見底,將對面的山都映在湖面上。

  「要是可以在這兒釣魚就好。」有些俏皮的對韓隱說。

  「等到了對岸,我們找竹竿去。」他也想著若是悠哉的在這兒看著山水,釣著魚,真是一大享受。

  「你說的,可別怪我拖著你的時間。」撈了點水撥向韓隱。

  韓隱被冰涼的水撥了一身,笑得開懷。

  坐在地上,元虤看著對面的山峰:「長望五峰湖連天,五指中鋒見寒湖…」忽然站起:「韓隱是哪兒! 」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對岸的山看似連峰齊高,可映在湖水上的倒影,卻清楚地分個高低,有五座山峰相連,其中正中間的山峰更是映在湖的中心,這湖的中心,便是雪白色的,有如積雪覆蓋在山頂上,元虤摸著這湖水,越往裡摸去越能感受到冰冷,這讓他更確定自己想得沒錯。

  韓隱看著元虤的眼神有讚賞、有欣喜,還有著元虤看不出的情感。

  元虤也不多想,只是問著:「該如何過湖呢?」

  韓隱剛剛便在找著渡湖的工具,看見湖岸旁有個渡岸碼頭,便讓元虤和他一塊走去。

  只見到一只小木舟,和著兩枝槳,看著這片大湖,兩人有些猶疑,用這木槳也不知道要划多久。

  忽然韓隱拉他跳上小舟,便划起船舟,元虤也趕緊划著,沒多久便聽見蒙烈庫爾塔納在岸上的喊叫。

  韓隱聽著喊叫,和元虤說著:「他說這湖水有著鬼怪,要我們回去。」他擔心元虤被他拖累。

  元虤轉頭看著蒙烈庫爾塔納,滿臉著急不似有假,但心裡又想著早上韓隱皺眉要趕緊走的模樣,便對韓隱說:「回去他們也是不懷好意,湖是遲早要過的,倘若我倆真無緣渡湖,死在這兒,也認了。」笑了笑,有鬼怪就有鬼怪吧!

  韓隱笑了笑,他喜歡這樣的元虤,總是無所畏懼,面對了問題便解決,遇見了難關也勇往直前。

  「且倘若真有鬼怪,他說好兩日後為我們引路,便不會是真的路,真不知他們打著什麼心思,興許是要你做他的女婿。」說著這話有些酸,卻不自知。

  韓隱對元虤的反應,很是欣喜,元虤也是在意著他。

  元虤並未察覺韓隱的心意,邊划邊看著山水,往湖心划去。

  划了約半個時辰,兩人划到了湖心,卻開始起霧,那霧透著怪,從他們一到湖中心那一刻起,開始從水面上昇起。

  韓隱一見起霧,便拿繩索將兩人套緊,直覺告訴他,這不是普通的霧,因為才不到一刻,他便看不清眼前的元虤。

  「元虤?」拉拉繩索。

  「沒事,我在這兒。」沿著繩索,握上韓隱的手,又說:「這霧怎麼如此濃重。」感受到韓隱握上他的手,握得牢緊。

  「元虤,這霧我曾來過,裏頭真的有東西,你千萬不要放開我的手。」韓隱有些緊張,這霧讓他想起一些不好的回憶,斷斷續續的閃在腦海裡,有尖叫聲,有血濺到臉上的影像。

  「好。不放開。」感受他的緊張,元虤和他十指相握。

  不一會兒,元虤心裡一疼,他對韓隱的方向喊著:「你肩膀受傷了?」不是很確定,但他清楚地感受到韓隱的疼痛。

  「沒事。」韓隱拉著元虤的手讓他低下頭:「湖裡,有東西跳起,要注意。」他沒看清是什麼。

  兩人用單手,默默地划槳,身子壓得極低,元虤稍稍抬頭一看,見到一條五彩魚,從他頭頂劃過。

  「是魚! 」

  韓隱抬頭一看,便見到一條五彩魚劃過他倆的頭頂,韓隱看得仔細:「牠的鰭鋒利如刀,壓低身子。」

  元虤看了韓隱一眼,見了他的肩被劃了口大口子,心裡又是一疼。

  「韓隱,小心! 」元虤將他拉過,單手用木槳打向韓隱身後。

  韓隱整個身子壓著元虤,微微轉頭看向身後,護著元虤壓低身子。

  身後有數隻五彩魚,每一隻都大如牛隻,將他們團團圍起,元虤剛剛就是見了船隻要撞上魚身了,邊用木槳一打,推開船隻。

  船身劇烈搖晃,五彩魚群紛紛攻擊他們的小舟,但這小舟似乎是有人刻意造的,當五彩魚攻擊他們之時,小舟底部便發出金屬敲擊的聲響。

  元虤雙手抱著韓隱的頭,讓他緊貼著自己:「這小舟底部有金屬的聲響,你聽聽。」

  韓隱挪了挪身子,將頭靠近元虤的臉旁,貼近小舟底部,韓隱敲了敲小舟:「船身貼著鐵片。」

  韓隱依舊壓著元虤,用身體護著他,韓隱的鼻息吐在元虤耳旁,兩人姿勢曖昧抱著,過了約兩刻鐘的時間,五彩魚停止攻擊了,也聽見五彩魚游走的聲音。

  韓隱在元虤耳旁說:「我起身看看,你別起來。」

  元虤拉了拉他:「小心點。」

  微微撐起上半身,韓隱見著了五彩魚游去的尾鰭,超過百隻的五彩魚往同一個方向游去,霧也漸漸散開,見了沒事,韓隱才起身,小舟內有些水漬,韓隱身子稍稍不穩,又壓上元虤的身子,韓隱的唇微微劃過元虤的唇與臉,心中一跳,他趕緊起身,但兩人又有繩索相互套牢,一個慌忙,韓隱又壓了上去,臉紅著撐起身,兩人四眼相對,都有些害羞。

  「我…我先起身。」耳根子紅著。

  元虤順著韓隱起身,剛剛雖是不小心的劃過他的唇,元虤清楚感受到自己心裡的跳動,他對自己感到疑惑。

  韓隱拿起木槳,奮力的划往另一個方向,魚群游去的方向。

  「我們得跟著魚群,否則來不及了。」

  看著韓隱嚴肅的眼神,元虤不自覺的緊張,也跟著奮力的划。

  划了一刻鐘,湖面上忽然顫動著,韓隱一把將元虤拉過,抱著他:「待會,若是掉下船隻,不管發生什麼,割斷繩索,游上岸。」

  元虤見他如此:「你也是,你要知曉,你活不成,我也無法活下去。」這話說的曖昧,可兩人都清楚著,麒麟蠱的特性。

  水面被顫的一顆顆水珠在水面上跳著,接著一陣平靜,湖水像是被吸著一般,捲出了一個大漩渦,小舟抵擋不了漩渦,翻倒在湖面上,元虤喝了幾口水,便被韓隱抱起。

  韓隱大喊:「快游! 」

  兩任奮力的游出漩渦,韓隱一踩到地上後,馬上拉著繩索,拉起元虤,一把抱起,奮力的往岸上跑著,一上了岸便聽見身後一聲大吼,元虤一轉頭,便見著了一隻長達五十呎的大型彩魚躍出水面,被陽光照得炫目,魚的背鰭像一把把大彎刀,被陽光照射下閃出五彩。

  韓隱髮上滴著水,放下元虤,看著遊走的五彩魚:「那年爺爺帶著我離開宗族,我們當時一行人三十艘船隻,便被這漩渦與彩魚給吞了,只剩下被沖上岸的爺爺和我。」

  元虤不自覺的握上韓隱的手,看見韓隱一愣,他才放開,在韓隱說著往事之時,他分明感受了韓隱的害怕與痛苦。

  韓隱對他笑了笑,解開了繩索,便找著樹枝生火。

  元虤拿出包袱裡的藥草,用石塊搗著,走近韓隱,輕輕拉開他的衣襟,為他敷藥,看著傷口鮮血直流,他心裡又是一疼,這次的感應卻和以往不同,說不出哪裡不同,元虤只覺得想流淚。

  韓隱摸摸他的頭:「我沒事。這傷口,會自己好的。」笑得溫柔。

  元虤回應了一個笑容,心裡卻有些發疼,他想著在湖面上,韓隱用自己護著自己全身,發生危險時,還要他割斷繩索先走,再想想一路上,韓隱都是用他的性命在保護自己,想著這些他心裡有些發疼,想痛哭的發疼。

  韓隱架起樹枝,要元虤烘烤衣物,自己也脫下上衣烤著,不到一刻,韓隱便穿起衣裳,起身說著要找些食物。

  元虤也烘烤著包袱裡的東西,看著溼透的天書,翻開一看,字又都被洗去了,又得重新再刷一次,想著先烤乾,放在火旁,一頁一頁烤著。

  元虤忽然看著天書,天書竟然起了變化,烤乾的頁面漸漸浮出了文字,書上的文字,可是卻是跳著浮現,有的一頁只出現一個字,有些頁面卻出現一行字,元虤加快烘烤的速度,一頁一頁看著,唸著:「麒麟蠱引天下而入,天下卻不容麒麟蠱,此蠱雖毒性卻溫,無欲害人,人卻以其害之,蠱乃有情,受長生麒麟所救,願以此生受於長生麒麟,長生麒麟百餘代,主蠱蠱配願有合,相合歸于天,遇傷則癒,遇痛則應,…」尚未看完,韓隱便湊過來看。

  看著也覺得稀奇,又指了指書上,要元虤唸給他聽。

  「後面是一章地圖了,最後還有一行字,麒麟蠱合報此恩。」韓隱湊近看了看,搖頭沒有表示,便準備晚膳了。

  元虤又翻了一會兒,才將書收好,幫著韓隱準備,看見野果,才想起兩人今日什麼也沒吃。

  「你的傷口,以前也會如此自己癒合嗎?」傷口雖會癒合,可像韓隱一般不到幾個時辰便癒合的,倒是令人有點不可思議。

  韓隱想了想,看了元虤一眼:「傳蠱於你之後才如此。」

  「…主蠱蠱配願有合,相合歸于天,遇傷則癒,遇痛則應…韓隱,你說這是什麼意思?」元虤不得其解,這蠱到底為何會傳於他?

  喝著水的韓隱嗆了一口,咳著。

  元虤順了順他的背:「我真是想破頭也沒想出個意思。」有些懊惱,怎麼自己的智慧出了中原外,就變得一文不值。

  看著孩子氣的元虤,笑了笑:「時機未到,但你別擔心,這蠱不會害及你我。」

  「最可惡的就是你! 」還真的有點賭氣:「知道了些什麼也不說! 」叫了一聲,憋死他了!

  韓隱笑得開懷,元虤見他笑得如此,也沒好氣地跟著笑。

  元虤讓韓隱脫下衣物,幫他烘烤著,元虤手不小心碰到韓隱的手之時,兩人都愣了一會兒。

  「剛剛那是什麼?」元虤傻住了,他確定他看見了一些畫面。

  韓隱搖搖頭,他也見著了,不敢確定。

  兩人對視一眼,猶豫著要不要再試試。

  韓隱直接握上元虤的手,一瞬間兩人又互看了對方一眼。

  「那是…?」腦海中閃過一隻馬的動物,可又比馬高大,全身鱗片,看似透明,有些許的陽光照著,閃著七彩。

  「長生麒麟。」韓隱笑著看了元虤一眼,他攬過元虤,興奮著。

  元虤被他抱著,還是不明所以:「你又知道了什麼! 急死我了!」

  韓隱嘴角笑得更歡,將元虤抱在懷裡,不理會元虤的孩子氣。

  元虤也沒掙扎,只是想要知道為什麼,好奇心讓他心裡總是憋了一口氣,好奇得快爆炸了!

  山上的風透著寒意,抱著的體溫暖著兩人,是鬧著,是朋友,沒有人開口說愛,兩人卻是真實的生活在一起。
下部 第二章 2-4
一連五日,兩人都走在山峰頂端,穿上了斗篷,換上了冬衣,嘴裡不停地吐著白霧,韓隱又給了元虤一片薑片含在口中。
這合算日子這時節,也不過才到立秋,這兒的山頭卻是一片雪白,樹枝都結了霜,還不時下著冰霰,兩人只能不停地走著,保持身體的熱度。
韓隱拉起元虤的手搓了搓,喝著氣,看著元虤:「再堅持一會兒,我們要下山了,下山後會暖些。」
元虤凍得嘴有些發紫,點點頭,給了韓隱一個笑容:「我沒事。」
韓隱見他如此,攬過他,讓他蓋在自己的斗篷之下:「這樣暖些。」
元虤一愣,笑了笑:「這樣真的暖些了。」
韓隱有些害羞,攬著他走著。
又走了一個時辰,兩人才下山。
「這兒怎麼連隻動物都沒瞧見?」元虤看著四周的枯枝樹木,還有些楓紅點綴著,與剛剛上頭的雪景,完全不同。
上頭他還可以見到些雪兔雪狐,在這兒除了鳥叫聲,便見不著任何一隻小動物。
韓隱看了看,確實有些奇怪,蹲在地上撥開樹葉,看見幾個動物掌印,看起來像熊掌卻又比熊長大一些,心中一凜,有些印象。
拉過元虤的手:「跟好我,不要放開。」看著剛剛的掌印,「牠們」還在附近,得趕緊離開。
元虤緊握著韓隱,跟著快步移動,他相信韓隱的判斷。
兩人跑不到一刻,便聽見後方的吼叫,韓隱一凜,手又拉得更緊:「全力跑! 」兩人飛快地跑著,只聽見後方有數道吼叫聲,聽起來駭人。
韓隱忽然一把抱起元虤,一個提氣跳至樹上,摀著元虤的嘴,自己也降下鼻息,用眼神示意元虤調整呼吸。
四周忽然全都靜了下來,連鳥叫蟲鳴都聽不見,韓隱靠在樹上,抱緊元虤,元虤聽著韓隱狂跳的心跳聲,感受到了他的緊張。
吼叫聲漸漸靠近,約莫三十餘道黑影在他們躲藏之處徘徊,元虤低頭往下一看,有些害怕,他緊張地靠向韓隱,韓隱抱著他的手臂,又更緊些。
元虤從來不曾見過這樣駭人的生物,全身沒有半點毛髮,頭長得像狗,卻比狗還大上許多,跟熊一般大,還可以站立,跑起來卻和豹一個模樣也一般快,最駭人的是他的牙,完全爆露於嘴,上下兩排利齒,看起來兇惡無比。
那群像狗的動物在他們附近聞了聞,又往別處跑去。
待他們離開後約莫一刻鐘的時間,韓隱低頭輕聲說:「是狼貘。」
元虤抬頭露出疑問的表情。
依舊抱著元虤,韓隱皺著眉說:「狼貘是人用蠱養著的狼,這座山是有人刻意養著牠們,不讓人進入。」拍著元虤的背,自己也吐了口氣。
見了沒有危險,韓隱示意元虤躍至樹下,元虤一挪動身子,手上趙光義給他的手鍊卻勾上了韓隱的項鍊。
元虤手一動,手鍊便斷了,有些難過地看著斷了的手鍊。
韓隱拍拍他的頭,細細地解開項鍊與手鍊,拉上元虤的手,又仔細地將手鍊綁在他手上:「先這麼綁著,等我找到細繩,再為你修。」接著便掛起虎牙項鍊。
元虤點點頭,深深地看了韓隱,心裡有許多複雜的情緒,韓隱總是懂得他,總是不捨他難過,總是告訴他,之前他與趙光義的愛,沒有愛錯,總是伴著他。
輕輕地笑著,元虤笑著自己,他總是被人說將事情看得通透,可他卻看不清韓隱與自己。
兩人一躍而下,元虤踉蹌一下,韓隱趕緊將他扶穩,又拉上他的手:「待會兒,跟著我走。」似乎有著其他打算。
韓隱帶著元虤往回走了一段路後,又往西走了一個時辰,便見著了一棟木屋,韓隱深吸一口氣,將元虤護在身後,接著大喊:「在下與友人,路過此地,請高人容我們住上一宿。」說的是羽陵部語。
屋內傳出一道女聲:「滾。」也是羽陵部語。
韓隱意料之內又道:「在下李天麒與友人就借宿一宿,明日便走,還請高人答應。」若不進屋,他無法保證可以度過今晚。
屋內的人一聽見李天麒三字,大吼:「不可能! 」衝出門外,速度之快,一瞬間便站立在他兩眼前,看著韓隱與元虤。
眼前是一位美人,白髮蒼蒼,可是面容卻只有三十左右,身形也還像個少女,那美人盯著韓隱,微微一愣,輕輕喊著:「譯哥哥?」是漢語。
「在下李天麒,這是元虤,叨擾前輩,請容我倆在此留宿。」回著漢語。
一旁的元虤跟著作揖,有些驚訝韓隱說著自己是李天麒,難道他想起了什麼?這韓隱真不夠意思,總是說時機未到,憋死他了!
「你是麒兒?」那美人有些動容,一閃便到了韓隱跟前,韓隱也不退怯,讓她瞧著。
那美人忽然拉下韓隱背後的衣領,一看,便大笑,一會兒又哭著:「是麒兒…」雙手背在後面,便往屋裡走去。
韓隱趕緊拉上元虤跟上,一同進屋。
木屋裡的擺設極為簡陋,要說簡陋,卻有許多書籍擺在桌上與櫃子上,元虤看了一會兒架上的書籍,大多都是醫書,有幾本還是古醫書。
美人沒有作聲,看了元虤一眼,就淡淡地坐在椅子上,緩緩地倒上茶水要他倆喝。
韓隱覺得美人熟悉,卻沒有印象,一口喝下茶水。
元虤也是如此,看了一眼美人,覺得她的面容與韓隱有些相似。
美人眉毛微微一挑,笑了笑:「麒兒,是嗎…」要他倆坐下,美人緩緩地喝茶水,看著韓隱:「長得真像譯哥哥。」也像我。
苦笑了起來:「我乃是羽陵部公主木雅可納,麒兒你可有聽過?」
韓隱愣了一會兒,點頭,桌下的拳頭握得緊。
元虤見了他泛白的指節,雙手握上韓隱的手。
木雅可納見了,笑得諷刺說:「父子都一個樣! 」說得有些憤恨。
「明日寅時,就滾! 這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又看了一眼韓隱,眼神有些微的不捨,卻馬上掩飾起來,揮袖進房。
韓隱撐著頭,腦子裡的記憶有些混亂,感受元虤的擔心,他微微地露出笑容:「木雅可納是我生母,只是,自我有印像以來,便不曾見過她。」他的記憶尚未恢復,只知曉片段,頭有些疼。
「我剛剛見著了她眼中的不捨,沒有一位母親會狠下心對自己的孩子的。」元虤想告訴韓隱,木雅可納對他有一絲的感情。
韓隱笑著:「我想定是爹對不住她,否則自己一人住在這荒郊野外,是多麼孤寂。」自己一人的孤寂感,韓隱眼神有些飄渺。
「別勉強自己想,封憶術若是破解太快,會落下病根。」很是擔心。
「好。」揉揉眉心。
元虤疑惑說:「書上不是說李生譯並無子嗣,可怎會與木雅可納生下你?」想了想又說:「為何又生下你之後,你爹就抱著你離開?」無法想透。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毫無頭緒。
房內的木雅可納聽的真切,聽見韓隱被施了封憶術,心裡的也跟著不好受。
她知道那是一場意外,她知道當時就是因為她的恨,她躲起來了,才落得譯哥哥被宗族懲罰,可她有何錯,她只想教訓褚德煊和李生譯!
她的孩子,待她一覺醒來,便被李生譯帶走,那個對她無情的李生譯,想著他的無情,木雅可納心裡又是一陣心疼。
到了子時,木雅可納聽外頭已無聲響,便出了房門,看著兩人坐在地上,蓋著一件斗篷,靠著牆邊就睡下了。
看著韓隱,伸手默默地摸著韓隱的頭,她的孩兒。
手被韓隱一抓,木雅可納有些心驚,她可是在茶裡下了藥。
「那藥對我沒效。」輕輕放下木雅可納的手。
「他將麒麟蠱傳給你了?」木雅可納有些激動。
韓隱點點頭。
「那…那他…」怎麼還能落蠱。
「爹只是在長生樹下放血。」腦海中一直有著李生譯放血於樹下,接著那長生樹的葉子便被染成鮮紅色,紅得發黑。
木雅可納想著他最後一次見著李生譯,在大夥都認為她死了,李生譯卻找著她,抱著她,同她說對不起,同她說他會承擔所有的錯,同她說他們的孩子眉眼間像極了她,同她說這一世他無法愛她,要她放下他,快樂的活下去。
木雅可納笑得淒涼:「這些年我到底在恨什麼…」
看著木雅可納,韓隱有一絲不忍。
「我和你爹從小便生活在一起,直到你爹遇見了褚德煊,我便無法進入他倆的世界。有一年你爹問我是否願意為他生個孩子,我欣喜著,就算是利用我也好,我也只想著要好好與他共度此生,你爹伴了我一年,跟我說原諒他的自私,待你滿月他便抱著你回長生麒麟族,只對他人說是他抱回來的孩子,連褚德煊也以為如此。」木雅可納默默流淚,摸著韓隱的臉:「為了成全他,我傾心研究醫術,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少女,過了三年後才回到宗族。」手指摸著韓隱的臉,像個母親。
「我看著你跑在庭院裡,當時你已有三歲,還不小心跌在我跟前,我將你抱起,哄在懷裡,看著跑來的褚德煊,我心裡充滿了忌妒,你也只認得褚德煊,回頭跟我道聲謝謝,揮著手離開了…」木雅可納是真的委屈著,自己的孩子卻跟別人親密著。
韓隱握上她的手:「我記得。」當時他真的喜歡她身上的味道,熟悉的味道。
木雅可納頓了一下,眼神溫柔:「那便好…孩子…」
拿出一條手帕,上面刺著「譯」,她輕輕地摸著:「造化弄人,宗族不恥譯哥哥與褚德煊,下令要褚德煊與我成親,在成親那日我奔上白頭山,想著成全他倆,褚德煊拉住我,將我救起,當時李生譯與宗族的人都趕到了山頂,我想著他倆的情長,想著不能與你相認的委屈,心裡一恨,便故意放開褚德煊的手,我要他倆永遠記著我的犧牲。」她的委屈,她的恨。
想到這兒她又默默地落淚:「可你爹跳下山崖救起了我,他終究還是救起了我,可我…我卻害了他…」
木雅可納說得斷斷續續,韓隱握著她的手:「我是照著爹的指示走來這兒的。」
木雅可納抬頭,很是驚訝。
「在回紇族的巨石陣,爹用羽陵部牙字刻了一篇文句。」看著他的親娘:「指引我來此找…娘…」說著娘這字,他有些生疏,又看了木雅可納的笑容,又說:「我想…爹之所以用羽陵部牙字刻寫,便是希望我能尋此路來見你。」他不是安慰木雅可納,而是說著爹對娘也是有感情的。
羽陵部族早在三百年前,幾近滅亡,之後便是單傳,在近年來更是只剩下數名老將,在韓隱的記憶中,羽陵部的人目前就只剩下他與娘,還擁有羽陵部血脈。
木雅可納又摸了摸韓隱:「他可是你的麒麟配?」看著元虤手上的微露的黑麒麟紋,顏色忽淡忽深,看來還不是很穩定。
韓隱有點害羞,點點頭。
「明日讓他來房裡找娘。」拍了拍他的手,便回房裡拿出兩條被子,丟向韓隱:「尚未成親,不許蓋同條棉毯。」
韓隱臉上一紅,感動地看著木雅可納,惹得木雅可納也跟著害羞:「快睡! 」像個母親。
下部 第三章 3-1
  韓隱一早就和醒著元虤說了昨晚的事,元虤很是為他開心,心裡也有股感動的溫暖竄流,伸手摸摸韓隱的頭,一副老人樣,俏皮的說:「我們韓隱害羞了,嘴角一直笑著,很好很好。」

  惹得韓隱發笑。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元虤便準備進房找木雅可納,一起身手鍊又散開了,他蹲下來打算撿起,韓隱卻笑著對他說:「我答應你要幫你修好的,你先進去。」

  元虤笑了笑:「交給你了! 」便走向房裡。

  元虤覺得自己有些改變,他還想不透,原本會心疼手鍊的情緒,現在好像沒那麼疼了,好像是因為韓隱說了會幫他修好,難道是因為韓隱?

  理不清,算了!韓隱不會騙他的。

  一進房內,便見著桌上有著數十瓶的藥罐與幾本古醫書,木雅可納沒有說話,用眼神示意他坐下。

  元虤作揖鞠躬,才坐下。

  這讓木雅可納稍稍欣賞了這孩子一會兒。

  起身走向元虤坐在對座,將紙筆丟給元虤,拿了瓶藥罐:「這是流蘭玉瓶,是用春夏之際玉蘭花和夏日晨露所配,加了些蕃紅。」看了一眼元虤。

  元虤一聽趕緊提筆抄寫,木雅可納嘴角微微彎起,欣賞他的聰穎。

  「這瓶是送你的。」喝了口茶。

  「多謝前輩! 」元虤打開瓶蓋聞了聞:「可這流蘭玉有何效用?」據他所知,木雅可納所說的都是些保養身子的配方,並非醫療所用。

  木雅可納對他那句前輩,皺眉,冷下聲音說:「誰讓你去醫治別人了,這是給你用的。」才剛覺得他聰穎,現在怎麼就覺得他傻。

  元虤倒了些在手上,抹著,一股淡香延漫全身,聞了很是舒服,笑得開心,像孩子一般,謝著木雅可納。

  木雅可納見到他孩子氣的笑容,微微笑了笑,卻馬上嚴厲地說:「誰讓你擦手。」用書指了指瓶子,要他蓋緊:「這是讓你保養後穴的。」說的平淡,就像問聲早一樣自然。

  元虤真的傻住了,呆愣愣地看著木雅可納,

  看了他一眼,木雅可納心想,她的麒兒必定還未對元虤表明,微微思忖一會兒,又說:「你騙不了我的,以前你曾與他人相好,經過情事的後穴,是需要好好顧著,否則你老了,可有你受。」這是麒兒的選擇,她愛屋及烏,希望麒兒快樂。

  「前…前輩如何知曉?」韓隱是不可能說的,這木雅可納到底是從何處得知。

  拿了一本古醫書給元虤:「見相即知,呼吸吐納也能得知,舉手投足皆得知。」讓元虤看看古醫書,見了他專注地翻閱,又對他說:「這也送你。」臉微微泛紅,她不知如何對晚輩好,畢竟她從不曾養過自己的孩子。

  元虤看著木雅可納,彎起嘴角:「前輩…真的是為好母親。」真心感受到母親的溫暖,他笑得溫柔。

  木雅可納頓了一下,臉上有些泛紅,又嚴厲地說:「還有得抄寫,拿筆。」嘴角不經意彎起。

  一連又唸了好幾個處方,元虤用心抄寫,直覺得妙極了,隨手可得的花草,竟也能製成療癒妙方,專注地聽著木雅可納的說明。

  木雅可納看著元虤,心裡為麒兒開心,至少她看得出這元虤對她的麒兒是真心的好,見元虤抄寫完,抓過他的手,為他把脈,又見著了麒麟紋,別有深意地笑了笑。

  木雅可納摸了摸麒麟紋:「變色了。」有些感動,這孩子的心向著她的麒兒,欣慰地摸摸元虤的頭。

  元虤心裡有些感動,娘便是這樣的感覺吧!

  「這麒麟蠱斷,原來是這個意思…」木雅可納回憶著過去。

  「麒麟蠱斷?」疑惑著。

  「褚德煊曾對譯哥哥說,麒麟蠱到了麒兒這一代便會斷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了元虤一眼:「那姓褚的雖討人厭,卻料事如神,見相即知天機流年。」嘆了口氣。

  「為何會如此說?這與韓…麒兒傳蠱與我有何關係?」他無法聯想,想不透。

  喝了口茶:「麒兒未與你說,我也不便多說,但,這蠱,傳出去若是得不到回應,我們麒兒會衰弱而死。」看了一眼皺眉的元虤,滿意他的反應,又說:「這蠱幾百年來,只傳出去不上五次,此次傳蠱怕是最後一次。」褚德煊啊…對麒兒是疼惜的。

  「可…我要怎麼讓蠱回應呢?」擔心著韓隱。

  木雅可納笑著摸上他的麒麟紋,欣喜著麒麟紋顏色又更深:「只要你的麒麟紋顏色深的有如麒兒背上的顏色,不變淡就行了。」

  元虤還是皺眉,摸著紋路,木雅可納滿溢著他的反應,眼神露出喜愛:「好好照顧麒兒,好嗎?」說得懇求,臉上卻看不出情緒。

  元虤點點頭:「好的。」他可不能讓紋路變淡,一想到韓隱有可能死,他萬分不願。

  木雅可納又拿了幾本古醫書和藥瓶,同他說了幾個處方便讓他出去陪韓隱去了。

  他要出房門前,木雅可納又拿了一罐香膏和一張字條給他,說得極小聲:「拿給麒兒,說娘給他的。」

  看著木雅可納微微地害羞,元虤笑著答應,木雅可納稱自己為娘時,是喜悅的,她想對孩子好,卻因為生疏不知如何是好的害羞。

  一出房門,韓隱便端了幾盤菜餚進屋內,見了元虤,對他笑了笑:「吃飯。」也不問元虤和娘說了什麼。

  元虤放好手上的書和藥瓶後,拿了木雅可納要給韓隱的藥膏與字條:「你娘給你的,我可沒偷看。」一副乖巧的模樣。

  韓隱好笑地看著元虤的孩子氣,打開藥膏罐,聞了聞,清清淡淡,又打開字條,一看,滿臉通紅,紅得連耳根子都發熱。

  元虤見他如此,很是稀奇,想墊腳看看字條上寫什麼,韓隱趕緊收起,推著他的頭。

  元虤有些賭氣,這韓隱越發小氣,雙手掙扎得想抓下字條。

  韓隱咳了一聲:「時機…」

  「又想說時機未到! 」真的是,真的是憋死他了!

  木雅可納見了他倆如此孩子氣,輕輕笑出聲來,他倆一聽見笑聲,心裡一陣溫暖,看著木雅可納。

  木雅可納不自在地說:「我不能笑嗎?來吃飯。」坐下拿起碗便盛飯給他倆。

  三人共坐在小桌上,像家人一般,一同吃著飯。

  ***

  元虤和韓隱收著碗筷,兩人有默契地,元虤擦著碗,韓隱一旁遞上洗好的碗,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木雅可納站在他們身後看了好一會兒,看著她的麒兒,若真如麒兒所說,是譯哥哥指引他來此,那麼褚德煊便是醫好了李生譯,在某處活著了,思及此,眼眶紅,擦了擦眼角,感嘆:「李生譯啊!你可真是…」對我無意卻有情。

  灶房裡的元虤擦著碗,看著乾淨的碗:「你可知曉如何讓我手上的麒麟紋不退色?」

  韓隱看了他一眼:「怎麼?」沖乾淨最後一個碗。

  「你娘同我說,要我好好照顧你,說這麒麟紋越深對你越好,可,我不懂如何加深麒麟紋,他忽淡忽深,感覺不受控制。」放好碗,拉起自己的袖子,讓韓隱看自己的麒麟紋,現在又是深色的。

  韓隱看了看麒麟紋已轉成深靛色,笑了笑,拉著他的手,為他掛上修好的手鍊。

  元虤笑得欣喜:「你真的什麼都會。」轉轉手,開心地看著手鍊。

  韓隱看了看元虤手上的麒麟紋,並未變淡,反而又加深了些,拉過他的手,笑得開懷。

  元虤不明所以,看著麒麟紋:「好像又更深了些,是嗎?」抬頭剛好與韓隱鼻尖對鼻尖,雙脣只離一寸。

  韓隱看了看他,沒有移開的意思,直接吻上元虤的唇,舔著他的唇瓣,撬開他的唇與齒,加深親吻。

  元虤抓著他的衣袖,臉上害羞地紅著,順著他的吻,享受著。

  韓隱微微離開,與他對視:「我猜對了嗎?」

  元虤一愣,滿臉通紅:「原來不是讀心術。」低頭將額靠上韓隱的胸膛。

  韓隱笑著:「的確不是。」輕輕抱著元虤。

  元虤的臉紅得發燙,他懂得韓隱,在親吻的一瞬間,他忽然都懂了。

  因為韓隱一直將他放在心上,注意著他,關心著他,才能夠和他站在同一個位置,知曉他的心意與心情,根本沒有讀心術,一切都只是因為韓隱他一直將他放在心上,思及此,他心頭一暖,又看了看手鍊,更是感動,韓隱明明知道這手鍊是趙光義給他的,就因為他的珍惜,韓隱也珍惜。

  韓隱嘴角一直掛著笑容:「我會伴著你,等著你。」

  元虤又是一頓,對韓隱笑得開心,他沒有說謝謝,也沒有點頭答應,只是笑得溫柔,笑得感動。韓隱從未說過愛他,從未表示對他的心意,可,他能感受到韓隱的情感,比愛還要更多。

  走出灶房,木雅可納正在屋外餵著狼貘,狼貘看著他倆,露出利牙,木雅可納,吹了一聲口哨,狼貘便低頭,乖巧的吃著木雅可納給的果子。

  「牠們吃果子?」韓隱納悶。

  「牠們只吃果子。」木雅可納摸了摸狼貘。

  「那為何這山中一隻動物也沒有,只剩下樹上的鳥?」元虤想著昨日,見到的景象。

  「因為出現了一隻會吃肉的狼貘。」木雅可納嘆氣。

  吹了一聲口哨,便讓狼貘離開,走進屋內,他倆跟著進屋。

  「狼貘是我用蕨蠱養著保護我的,長得兇狠,雖會咬人,卻不食肉。」看了一眼韓隱與元虤:「你倆可知道李將?」

  元虤點點頭:「書上寫著李將和曹氏是李天麒的父母,寫著李將是第一百九十六代傳人。」可天書上寫的似乎是錯的。

  挑眉:「你可是拿到麒麟譜了。」倒了杯茶喝著:「看來他們還是為了臉面,將麒兒寫在那賊人名下。」口氣不是很好。

  「這李將可有麒麟蠱附體,若有,那我們身上…… 」元虤聽出了一些苗頭,提出疑問。

  「李將是李生譯的堂哥,一直想著當上長生麒麟傳人,奈何他毫無天資,待大家都以為譯哥落蠱成功之時,他自個兒便上演了一齣戲,告訴大家那蠱跑至他身上了。」嘆了口氣,又道:「當時我躲在白頭山壁裡的洞穴,聽得一清二楚,那李將硬是吃了長生樹染有譯哥哥血的樹汁,吃了之後,他反被吞噬,全身痙攣,身形具變,變成一具無毛的狼貘,宗族為了掩蓋傳人的失誤,變直接將傳人填上麒兒的名,好除去李將這個汙點。」

  「那李將呢?」兩人都疑惑著,剛剛木雅可納說出現了會吃肉的狼貘,莫非已跑來侵擾她了。

  「李將失去心性,殺了宗族百人,啃食其肉,最後被耶律曷魯所捕獲,但又被他給逃了。」木雅可納皺眉:「這十餘年來,山上的動物已被他吃盡,連我養的狼貘,也被殺了數十隻。」

  「妳跟我們一起走。」韓隱說的肯定。

  木雅可納看著他的眼,感動的彎起嘴角,搖搖頭:「我尚且有這群狼貘保護,不會有危險。」又看了韓隱一下:「可是要去長生宮?」

  韓隱點頭:「得去一趟。」記憶總是片片斷斷,他得去一趟,若真如他所想,興許還來得及。

  木雅可納拿出紙筆,畫了一張圖:「你們過了山峰後,便可到白頭山,娘在白頭山躲藏的山壁便在這兒,還留有一些可用的東西,娘能做的就這些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你們了。」細細地畫上地圖,標示清楚。

  木雅可納整理了些糧食與一個小鐵鍋,讓他們上了山可以煮些熱湯暖身子,又拿了幾件厚虎皮給韓隱,沒有多說話,卻一直塞東西給韓隱,直到韓隱抱了抱她,才停下動作。

  「娘,謝謝。」

  木雅可納眼眶一紅,趕著他們走,韓隱將自己隨身帶的虎牙掛上木雅可納,看了一眼元虤,元虤笑著說:「兩母子一人一串,剛剛好。」

  韓隱聽了笑著,他就知道元虤支持著他。

  木雅可納握上項鍊,看著他倆離去,擦著眼角:「娘…有什麼值得你感謝的…」摸著頸上的項鍊,笑著。
下部 第三章 3-2
  到達峰頂時,已是夜晚,無風無雪,滿天星斗。

  韓隱運用山壁架了一個棚子,用小鐵鍋煮了鍋熱湯,元虤翻看著古醫書,專注地很。

  木雅可納給他的其中一本古醫書裡寫著蠱的特性,裡面一篇說的便是麒麟蠱,麒麟蠱很是獨特,存於人體,由父傳於子女,麒麟蠱有主蠱與蠱配,不分雌雄,若是蠱配傳於屬性相同之人,兩人相合便可共生,癒傷則癒,癒毒則疫,可若無法相合,主蠱便會衰弱,蠱內的蟄毒便會擴散全身,麒麟蠱的附體便會死亡。

  元虤看見這裡,思忖著木雅可納說的話,看了看自己的麒麟紋,又翻了翻書。

  韓隱拿了碗湯給他:「喝點湯。」

  元虤闔上書,接過熱湯,吹著,喝著,看了看韓隱:「主蠱與蠱配相合是什麼?又該如何相合?」吹了吹熱湯,喫了一口。

  韓隱愣了一下,天色昏暗看不見他臉上的羞紅,喝了口湯。

  元虤又自顧自地說:「我想我手上的麒麟紋與主蠱和蠱配相呼應是有關連的。」趕緊喝完熱湯,元虤又拿起古醫書翻開來看。

  韓隱笑著,讓他自己看也好。

  主蠱一旦傳出蠱配,認定了蠱配之人,附體之人便會出現麒麟紋,麒麟紋乃蠱配與主蠱相呼應之記號,色淡則離蠱,則致主蠱衰亡,色深則近蠱,則盛主體旺其精。換言之,色淡無情傷蠱神,色深倆情衷誠願。附體之麒麟紋成深黑焦色,更是興旺主蠱,倆體便為共生,無論男女,此生共存。

  看見此段,元虤滿臉通紅,他懂得什麼是相合了,難怪韓隱一直說時機未到,偷偷看了韓隱一眼,還好韓隱翻著書,沒發現他的臉紅。

  元虤仔細一看韓隱所翻之書,更是慌張,伸手就要搶過,韓隱一閃,拉高書冊,笑得可惡。

  伸手又是一搶,腳上一滑,將韓隱撲倒,韓隱笑得更加可惡。

  「知道什麼是相合了?」還是將書舉在頭上。

  元虤紅著臉:「書…書先還我。」撐著身體,便要起身。

  「你和我娘祕密可真多。」抬頭又親上元虤的唇,發出啵的一聲。

  將書還給他,笑得開心,待元虤起身坐回原位之時,韓隱臉上的笑意不曾退去。

  「你看了?」抿了抿唇,滿臉羞紅,這書裡寫的可都是…

  韓隱沒有回應,持續笑著。

  「真看了?」天呀!枉費他還小心藏著。

  看了元虤一眼,還是笑著,笑得可惡。

  韓隱看了,不只看了還看得仔細,裡面寫了許多男子後穴保養以及私處保養,寫得詳細,連交合姿勢都寫上幾筆,乍看之下可會誤認為淫書,但仔細一看,裡面的配方與用藥精妙之處,實在精闢,身邊所有花草,便是一味藥帖,隨處可取,木雅可納的醫術實在令人佩服,想著是自己親娘的心血,韓隱更是覺得驕傲。

  輕咳一聲:「你娘她真得厲害,一草一木一花都能成藥方。」依舊紅著臉。

  韓隱看著害羞的元虤,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又拿過書:「給我看。」他用眼神詢問著。

  元虤又一陣臉紅,鬼使神差的點點頭,隨後等韓隱將書拿去,他摀著臉,低頭的問:「你看這本要…」尚未說完,就說不下去了,揮了揮手,說著:「當我沒問。」他看那本書還能幹嘛…當然是…

  韓隱眼神充滿笑意,看著低頭的元虤,靠近他說:「我覺得我們有機會使用這本書。」然後笑得眼角都彎起。

  元虤的耳根子紅透,看了韓隱一眼,看見他眼角的笑意,元虤不自覺的也笑了。

  拿起自己的書也跟著看著,覺得累了就靠著韓隱,翻著書讀,讀著讀著便睡著了。

  感受著元虤對他的依賴,韓隱心裡又是一陣暖流,為他蓋上虎皮,將他的頭枕上他的腿,元虤微微張眼,就見韓隱低頭輕輕吻著他的唇,對他說:「我選擇你。」他曾說過,他不是趙光義,要是他擁有元虤的愛,決不會選擇皇位,他會選擇元虤。

  元虤笑了笑,拉上虎皮,挪個好睡的位置:「真乖。」便睡著了。

  也不在意元虤是否聽見,言語不會是韓隱所要傳達的,他對元虤的情感不需要太多話來裝飾,摸著他的頭,韓隱也跟著休息一會。

  隔日,兩人又走了半座山峰,可是今日風大雪大,寸步難行,無法張眼,韓隱護著元虤,兩人側身前行,沿著山緣低頭前進。

  韓隱將元虤的包袱提過,為他揹上,要元虤專注腳下,一片雪白,踩著的已經不知道是積雪還是陸地了。

  忽然在一處轉彎,一道黑影衝出,咬上元虤的肩,將他拖去,元虤吃痛喊了一聲,韓隱趕緊追上。

  是狼貘!

  看著雪地上的血跡,韓隱感受到元虤的疼痛,雙腿奮力的追著,那狼貘一個不穩,踩空,嘴上更是用力一咬,元虤痛得喊了一聲。

  韓隱拿起手上小刀,瞄準狼貘便射了過去,直準地插入狼貘的右胸,狼貘一痛,嘴上一放,滾下山崖。

  韓隱趕緊抱起元虤,只見他肩上冒出大量鮮血,元虤微微張眼看了韓隱一眼:「你…痛嗎…」笑了一下:「我痛死了…」抓著韓隱的衣袖便暈過去了。

  韓隱抱起他,雙手的濕潤感,低頭一看,雙手沾滿元虤的鮮血,喊了聲:「可惡!醒醒!」又抱得更緊一些,不停地跑著,頂著風雪。

  跑了一刻,見了前方有個壁洞,趕緊入洞為元虤治療。

  韓隱心疼,疼得厲害,額上冒著冷汗:「撐著! 」體內的蠱躁動得厲害。

  為元虤上藥膏,看著胸前大片的撕裂傷,韓隱咒罵了自己,他怎能如此粗心,他應該更護著他的!

  抱著元虤,保持他的體溫,餵著草藥汁,不見醒的元虤藥汁流出嘴邊,韓隱含了一口藥汁吻上他的唇,將自己的額靠在元虤的額上:「都是我… 」緊緊抱著他,一手握緊元虤的手。

  韓隱守了元虤兩天,整整兩日元虤都沒有張開眼,韓隱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可以感受到他的傷有多痛,韓隱自責著,握著元虤的手,抱緊他。

  元虤手指微微地動著,韓隱低頭擔憂地看著他,喊著他:「元虤…」

  見了元虤微微張眼,他不爭氣地紅了眼:「我…你…」不知該如何說,他摸著他的臉。

  元虤握上他的手,聲音有些虛弱:「你小時候找到我時,也是這般哭嗎?」身上的傷刺痛著,讓他微微皺眉,卻還是對韓隱笑了笑。

  韓隱真落淚了,默默地,他無法說出自己有多自責,小時候也好,現在也好,他怎麼能讓他危險。

  「你看你滿…臉鬍渣…」要韓隱扶他起身,他靠著山壁,摸著韓隱的臉,虛弱的說著:「我走丟了,你會將我找回來,我受傷了你會醫治我,我愛著別人,你等著我,我傷心你伴著我,還有誰能像你這般。」元虤緩緩靠近韓隱,親吻他的唇。

  韓隱聽著元虤的告白,心裡感動,輕輕地回應著元虤的吻。

  將額頭靠在韓隱額上,元虤笑得燦爛,昏迷的前一刻,他從韓隱的眼裡看的分明,他痛,韓隱比他更痛,他亦回想過往,他開心,韓隱更為他開心,忽然瞭解了韓隱為他修好手鍊的心思,才發現,這不就是自己一直希望的相伴。

  韓隱弄著熱湯餵著元虤,看見元虤醒來,韓隱終於鬆了口氣,才好好地看了看這山洞:「這裡是娘說的壁洞。」擦著元虤的嘴,又餵了一口湯。

  元虤好奇地看了看,洞內有簡單的鍋具,也有些搗藥缽,角落果然真如木雅可納所說的有個木箱子。

  「你可以拿那個箱子讓我瞧瞧嗎?」指著靠在裡頭著一個木箱子,木雅可納曾對他說裡面有長生木牌。

  韓隱搬過箱子,將灰塵拍掉,放在元虤身旁。

  元虤拿了自己包袱裡的一包藥草:「你幫我煮點這藥,五碗煎成二碗。」笑得開心。

  當初,在魚木村韓隱可是拿了大碗公裝不到兩碗水,便將藥甕給裝滿了,怎麼也想不透五碗水該如何煎成兩碗。

  韓隱一聽,露出微笑。

  這「五碗煎成二碗」他可是會了,韓隱還特地拿起一個小缽,讓元虤看看,笑著出了山洞口,取些雪水。

  元虤打開木箱,笑了笑,木箱裡是一套喜服,木雅可納當初穿在身上的喜服,元虤將紅色頭蓋拿起,摺好放進自己的衣裡,又翻了翻箱子。

  箱子底部還有一個木盒,木雅可納同他說過,木盒裡有李生譯給她的長生木牌,手掌般大小,上頭突起刻痕是長生麒麟的圖像,木牌取於長生木,與長生樹互有共鳴,相互指引,入長生宮之時,可以免去過陣之擾,按上機關後便可直接入宮。

  蓋上木盒,將長生木牌拿在手上,元虤摸著胸口的紅蓋頭,心裡有些緊張。

  走進洞穴的韓隱見了他摸著自己胸口,趕緊走近:「痛了?」想拉開衣襟檢查傷口。

  元虤按下他的手:「痛了你會不知曉嗎?」好笑地看著他。

  看了看元虤的表情,現在的元虤很不一樣,他情不自禁地親了元虤,看著元虤嘴角的彎起,他心裡可以真切的感受元虤的喜悅。

  看著韓隱為他煮著藥湯的背影,元虤淡淡地說:「你願意和我成親嗎?」臉上有些泛紅,見了韓隱驚訝地看向他,他笑得更歡:「願意嗎?」眼睛已經笑成了彎月眼。

  韓隱雙手握上元虤的手:「你可知曉,一旦成親,我便不會放開你,倘若你哪日想回…想回到趙光義身邊,我是不會放你走的。」認真地說著,他希望元虤真的想清楚了。

  「我知曉。」眼角依舊彎起好看的笑容。

  「你可知曉,一旦成親,你元家便斷了子嗣,倘若你想要孩子,我也不會讓你與女子相好。」握著的手有些微顫。

  「我知曉。」摸著韓隱的臉:「我也知曉,一旦成親,你我相伴,我也不會讓你與女子相好。」

  「我是真心希望你…」欲言又止,他是真心的希望元虤幸福。

  「我本就是個貪心之人,炅兒給的愛很滿,可我還是貪心,我曾讓他離開皇宮,與我一同離去,可心裡卻明瞭他無法。」元虤說得平淡,這一次的重傷,讓他有一種過了好多年的感覺,有種放下了的舒坦。

  從胸口拿出紅蓋頭:「上次塔塔瑪與你親近,我便想著,為何我願意讓炅兒成親,卻不願意塔塔瑪親近你?」攤開紅蓋頭,上面繡著囍字,元虤摸著刺繡:「只因為我知道炅兒不會是與我在山中過著平淡的生活,安靜的躺在湖旁釣魚的那個人。」看著韓隱。

  韓隱靜靜地看著他,元虤幾乎不談趙光義,他知道元虤的心碎,所以他更要元虤想清楚。

  元虤靠在山壁上:「原本還理不清塔塔瑪親近你時,心中的那股酸楚,現在想起來,我早已自私的想獨佔你。」回握韓隱的手。

  韓隱跪在他的跟前,挺起上身抱著元虤:「你真的想清楚了?」

  將頭靠在韓隱地頸窩:「一如你選擇我。」我也選擇你。

  韓隱這才笑了,輕輕地抱著元虤:「和我成親好嗎?」

  兩人笑得傻氣,笑得幸福,元虤拿起紅蓋頭,又是一陣笑聲,鬧著誰戴上這紅蓋頭。
下部 第三章 3-3
  元虤似乎也得了蠱配的神力,遇傷則癒,休息了一日後,傷口便癒合,只是臉還是少了血色。

  動了動身子,神奇地看著自己的傷口,只剩下淡淡地粉紅色疤痕,背對著山洞口,用沾著熱水的帕巾擦著身子,衣裳半掛在身上,剛進山洞的韓隱見了這幕,一股熱流衝上,覺得口乾舌燥。

  元虤又將衣襟拉低些,整個後背露出一半,摸著自己身上黑色的麒麟紋,元虤笑了笑,輕輕地擦拭,現在身上的麒麟紋好像又更大了些,由元虤的手臂延展至肩背,哼著小曲,慢慢地擦著。不知韓隱站在身後,他又撩起下衣襬露出長腿,擦拭著,那衣襬就剛剛好遮著臀瓣外緣,看起來格外性感魅惑,元虤微微轉身見了韓隱,臉上有些害羞,放下帕巾,拉起衣裳。

  元虤欲想拉起裡褲,韓隱按下他的手,吻上他的唇,舔弄著他的唇,引他的舌與他相捲,將元虤壓上虎皮,手伸進衣襟裡,用拇指摩擦著元虤胸上的小點,又順著元虤的腰身,摸上他的腿。

  韓隱吻著他的頸項,感受到元虤敏感的悶哼,咬上他的頸,輕輕細舔著,滿意地聽見元虤地呻吟,元虤雙眼染上情慾,他不是處子,他是嘗過情慾快感的男人,摸著韓隱的臉,仰頭吻上他的唇,他的手也伸進了韓隱的衣裳裡,脫著他的上衣,摸上他結實精壯的胸膛,拉開韓隱的束帶,韓隱配合的退去上衣,背上的麒麟紋此刻像是活過來似地,跑到了胸膛,與元虤身上的蠱配呼應。

  元虤摸上他胸膛的麒麟,手上的麒麟摸到哪兒,韓隱身上的麒麟便到哪兒,兩人對看一眼,一瞬間心靈相通,韓隱靠近元虤輕輕地吻著他,彼此都有著莫名地悸動。

  韓隱忽然停下動作,擔心地看著元虤,像是了解他的擔心,元虤眼帶水霧,迷濛的看著他,抬頭舔著韓隱的唇瓣。

  韓隱壓抑情潮,輕輕地擁著:「你的…身子剛好。」聲音也壓抑著,嗓音啞著,聽起來格外性感。

  聽了韓隱的壓抑,元虤心裡更是一動,坐在韓隱的腿上,與他對視:「你待我真好。」眼裡的感情藏不了,韓隱對他的好,對他的包容,對他的情感,元虤靠近韓隱將唇對他上他的,伸手撫摸韓隱的頸肩,滑過他精實的胸膛,半張眼地看著韓隱:「娘給的流蘭玉,你可會幫我擦?」稱韓隱的娘為自己的娘,元虤臉上透著羞赧。

  韓隱聽見他如此喊木雅可納為娘,心裡滿是驚喜,溫柔地看著元虤:「只要你願意。」回吻著元虤,雙手托著他的雙臀,拉他靠近自己的巨大,順著小腿往元虤臀摸去,感受元虤的情動地顫抖,韓隱拿出木雅可納給的香膏,抹上手指,一股溫和的香氣蔓延在兩人之間。

  手指就著香膏輕輕按摩元虤的小穴,緩緩地插入一根手指,韓隱吻上元虤的頸,輕舔著,手指被小穴緊緊地包圍,感受小穴的緊縮,韓隱緩緩地抽動,看著元虤臉上的潮紅,心中一滿,將元虤壓上虎皮墊,拉起他的腿讓他環住自己,下身抵住穴口:「只要你願意,我會一直伴著你。」說完,用手指輕輕摩擦著元虤臉頰,珍惜地輕吻他,下身微微一挺,將巨大緩緩推進小穴內。

  韓隱的告白,讓元虤落淚,淚水滑落臉頰,一手摸著韓隱的臉,微微地抬高腰,感受韓隱的進入,悶哼一聲:「嗯…」

  韓隱吻去他的淚,難忍情慾地擺動腰,小穴受到撞擊的快感衝上元虤心頭,抓上韓隱的肩頭,動情地呻吟。

  身上的黑色麒麟活躍地游走在他倆身上,洞穴裡迴盪兩人交合的淫靡聲,伴著回音,更加旖旎。

  情事過後,元虤趴在韓隱身上,感受韓隱身上的溫暖,看著自己手臂上的麒麟,很是奇妙。

  「你看我的麒麟。」成焦黑色,像是用墨畫上一般黑。

  韓隱眼角帶著笑意,摸了摸元虤的髮絲,眼裡有說不盡的情感,元虤看著他的眼,又吻了他一下。

  「兩蠱相合,你可是記起了什麼?」看出韓隱眼中的情感波動。

  韓隱點點頭欲言又止,為元虤蓋好虎皮,摸著元虤背上的鞭傷舊痕,臉上有些害羞:「都想起來了。」看了元虤一眼,用手指摸著他頸上的吻痕,這吻痕吻得極深,是韓隱刻意吻上的,又說:「我…」又看了元虤一眼。

  元虤不明所以,張大眼有些無辜地看著他。

  「你能是我的麒麟配,太好了。」說得有點沒頭沒尾,臉上又更紅:「五歲之前,叔叔便一直告訴我,將來會有位叫元炎的人,與我相伴,在封印我的記憶時,還特別給我下了憶引,指引我到我該去之處,與你相遇。」憶引即是一種暗示,讓人在意識之中,循著暗示前進。

  「你是說,連我幾年前在山中遇見你那次,也算是憶引的指引?」這倒是引起他的好奇心了。

  韓隱點頭:「當時聽了你的名字,心中一震,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只覺得你和小時候的元炎同名,後來,你為我受了鞭傷,那時,我本可以提早將你送回褚莊,卻繞了遠路回魚木村。」誠實地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元虤聽了心裡一跳,仰頭咬了他下巴一下:「饒了你。」甜甜地笑著,趴在韓隱身上。

  感受元虤的依賴,韓隱滿足地抱著他:「當時我只想留住你。」

  「傻瓜…」元虤甜甜的笑著,在韓隱臂彎下挪了個舒服的位置,環著韓隱。

  韓隱拿起一條虎牙項鍊掛上元虤的頸:「我將立、青兩字的虎牙項鍊做成兩條。」

  元虤拉起身上的虎牙項鍊,看了看,笑得開心:「這樣你、我和娘都有一條,像一家人。」

  韓隱聽著一家人這詞,笑得更歡。

  兩人有默契地對視而笑,對他倆來說,都曾失去家人,心裡有種無垠而生的飄泊感,找尋自己的歸宿,如今兩人相伴,相誓共度此生,便有了歸屬,彼此共生。

  像是想起什麼,元虤撐起身子問:「既然你都想起了,那麼我們這次回長生宮是要做什麼?」覺得有些冷,又縮回韓隱的懷裡。

  「我爹當時為了救褚德煊在長生樹下放血,他雖無法言語,可我和爹自小就有感應,他在昏厥之前,曾告訴我他的意念。」想了一會兒,他又說:「爹要我毀了長生樹,放長生麒麟於天。」

  元虤皺眉:「真有長生麒麟?」又解釋道:「我是說活生生。」

  韓隱搖搖頭:「長生麒麟只是一張上了金箔的符咒,宗族在得到長生麒麟後,利用祂的神力得以長存,本來只有麒麟宗族知曉的秘密,卻被李將利用了。」看了元虤一眼:「你可記得拓跋屋?」

  元虤一凜,他如何能忘!

  「傳聞得長生麒麟,必得長生,且千秋萬代,李將便是與他合謀想奪取長生麒麟,可,李將因為吞食染有爹血液的長生樹葉,便成了狼貘,最終,拓跋屋也悻悻離去。」摸著元虤的背,他知曉元虤的苦痛。

  「可…以那拓跋屋的個性,應該不會就此放棄。」元虤想起小時候爹娘被追殺的慘景,心裡有些酸楚。

  韓隱吻著他的頭頂:「小時候我離開之時,還尚且見他的軍隊在白頭山頂紮營,此次回去便是要確定那長生麒麟是否還在樹下。」心疼地抱著元虤。

  「你說…都十五年過了,拓跋屋可還在?」心裡的一絲痛苦與雙親被殺之恨,殘存於心。

  韓隱看著元虤,盯了好一會兒:「若你想復仇,我便與你同去。」

  看著韓隱的認真,笑了笑:「爹和娘若知曉你這般寵我,會將你吊起來打一頓。」說得有些孩子氣。

  韓隱愣了一下,嘴角彎起,攏了攏元虤,情感好似染上墨汁的宣紙,渲在心裡,濃得化不開,吻上元虤的唇,深深的。

  ***

  幾日後。

  立冬。

  山裡還是飄著大雪,伴著冰雹,倆人嘴裡都吐著白煙,韓隱不敢大意,攬著元虤,護在身側。

  倆人看著眼前兩座約十五呎高的麒麟柱,柱與柱之間有扇高二十呎的白玉門,門上刻著「麒」字,四周還有著一隻麒麟面的浮雕,看向門,便覺得麒麟也瞪著自己,氣勢凌人。

  元虤拉著韓隱的手,將長生木牌給他:「開門吧!」

  韓隱將他攬到自己斗篷下,一同前進。

  一開門,吹出一陣強風,眼前視白雪一片,韓隱抱緊元虤,一同踏入,由於有長生木牌,兩人一踏入門內,強風又是一陣,張眼便見著了迴廊,迴廊的梁柱都透著木香,頂端還刻著龍鳳,每根廊柱都掛上一盞手掌大的燈籠,倆人順著迴廊走著,不見任何一人,這戶外的迴廊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唯有樹上積雪落地之聲。

  兩人又走了一刻鐘,才見著了一棟十二層高的古樓,那樓顏色鮮豔,配色奇妙,牆是靛藍色,遠看還可以見著五支麒麟圖騰,用著紅磚色畫在牆上,可走近一瞧,便發現是一張麒麟面,便是長生麒麟的面。

  樓雖是磚瓦石塊推砌而成,門是木頭造的,每扇門窗上都刻有圖騰字畫,越往樓層高的地方瞧,窗越是老舊。

  倆人走進古樓,韓隱謹慎地走在前頭,古樓內掛滿圖像,四面都擺滿書冊竹簡,元虤跟在身側,湧上一股熟悉感,拉拉韓隱的衣袖。

  「這裡面像極了褚莊裡的隱書閣,你瞧! 」指了指頂上:「這上頭書架成設的方式,就如同樓裡的八卦書架,若真的如此…」元虤思忖一會兒,便走向東南方的一個角落,搬開置在那兒的茶几,一搬開便笑了。

  「果真如此。」指了指地上的記號。

  地上凹下一塊手掌大的長方形狀,凹陷之處還烙著長生麒麟的圖像,與長形的長生木牌一般大小,木牌上突起的麒麟圖剛好可以對上凹陷之處。

  韓隱湊上前一見,也笑了:「太好了。」眼神讚許著元虤。

  元虤有些臉紅:「只是剛好與褚莊相仿。」要不是在褚莊待過,他也不會知曉,恐怕他倆還得困在此處一陣子。

  「真的得去謝謝褚掌事。」說得理所當然。

  元虤心裡忽然明白了,自己為何從一開始就如此依賴韓隱,韓隱從不否認他的過往,只要是他的事,韓隱便當成自己的事一般看待,思及此,心裡又是一暖。

  不過,難道韓隱都不會吃味嗎? 元虤心裡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下部 第三章 3-4
  兩人對看一眼後,韓隱便將長生木牌按上,四周又是一震,八卦書架順著書架的線條,成閃電狀移動,韓隱拉過元虤,緊緊地抱著他,就怕有個萬一。

  元虤仔細看了書架移動的路線,是八卦陣!

  這陣法太師父褚慶喜曾與他說過,小時候他覺得有趣,便背了起來,拉拉韓隱:「抱起我。」

  韓隱一把抱著他,拖著他的臀。

  「往右走三步。」環上韓隱的頸。

  韓隱按著元虤的指示走著。

  走了三步後,地上忽然出現了高低不平的階梯與石磚,韓隱更是抱緊元虤,謹慎地站穩。

  「前方的石階走十二階後,停下。」不敢亂動。

  韓隱腳下的石階與石磚只有一人站立般大小,一個不慎,踩錯方陣,他倆都會有危險。

  一踏上第十二階,四周的書架又開始轉移,韓隱腳下的石階也開始往下降,眼前出現一扇門,透著光亮。

  「地上的磚仔細看,會有些踏痕,分別是右一、左二四、右四、右一…」元虤唸著八卦陣的步伐。

  韓隱一聽便開始跳踏。

  兩人走了一刻鐘才出了書房,眼前一片春暖花開,長生樹便在庭園中央,茂綠的樹葉長滿整個枝枒。

  後方的門瞬間關起,倆人看了一會兒四周,便發現他倆站在紅磚白牆的庭院之中,庭院的迴廊是用暗紅色的廊柱架起,每根柱子上都掛有黑色的燈籠,樑頂也掛滿了金黃色的紗布,看起來貴氣中帶點神祕。

  韓隱將元虤護在身後,握緊他的手:「有人。」

  順著韓隱所見的方向看去,一群戴著白色面具的人走向他們,距離不到五步之處,最前方的人便帶領後方十名隨從一同跪下,恭敬地作揖,聲音聽起來已有四十餘歲,髮鬢也有些斑白。

  「參見主事。」依舊低頭:「小人李煬,已在此守候主事多年,恭迎主事。」李煬微微抬頭,見到元虤手上的麒麟紋後,眼神一凜。

  韓隱看得仔細,那李煬眼裡帶著一絲為難。

  其他跪在地上的隨從們再見了元虤之後,瞬間,一股詭異的氣氛瀰漫其中,大夥眼神都交流了一會兒。

  「帶我去長生樹。」不多說,韓隱得完成爹交代他的事。

  李煬撤退其他隨從,跟在韓隱身旁:「主事,這位…?」

  韓隱看了他一眼:「你不是看見了。」護著元虤。

  李煬一凜,趕緊跪下:「主事,這萬萬不能。」攔住他倆。

  看不出李煬的目的,只知曉這李煬對元虤的存在有著排拒感。

  韓隱瞪著跪在地上的李煬,李煬微微一驚,氣勢瞬間被韓隱壓過,他心一橫,放膽地說:「主事,老奴若讓你倆過去,怕是又會重演悲劇。」抬頭直視韓隱。

  韓隱看著這人的眼神,似乎認出了他是誰,李煬,之前照顧褚德煊的下人,時常陪他玩球的叔叔。

  元虤看著那人的眼神,又看向長生樹的方向,握了握韓隱的手:「那人說的話應該是真的。」

  李煬身後有數十名戴著面具的人,向他們前進,走路的方式有些鬼魅,腳似乎沒有踏在地上,瞬間可奔跑數尺,與韓隱抱著他跑一個樣子。

  韓隱微微皺眉:「在下無意傷及宗族任何一人。」手握上刀柄。

  李煬又是一凜,面具下的眉頭緊鎖:「主事。」依舊跪著:「快走吧! 」語氣有些著急。

  麒麟宗族早已默認,李天麒是宗族的共有敵人,此人若帶回的蠱配為男子,及將此人落蠱于樹下後,殺之。

  韓隱拉起李煬:「煬叔,若真心護我,便多照應我些。」

  李煬見著韓隱還記得自己,心裡掙扎,他無法背叛宗族,卻也忍不下心殺了韓隱和他的麒麟配,這可是他帶過的孩子。

  宗族一行人拔劍便砍向元虤,韓隱將他護在身後,將刀遞給元虤,自己則用刀鞘阻擋攻擊,元虤見他如此,手腕一轉,改由刀背攻擊,韓隱不想傷及任何人的心思,他是懂得。

  李煬在混亂中,不知去向,打不完的人潮,不到一刻,他倆人已被宗族人團團包圍。

  領在前頭的人忽然出聲,那聲音極為詭異:「活捉李天麒,身後那男子就殺了吧! 」說的聲音極為輕巧。

  元虤一聽這聲音心中一凜,這語調甚是熟稔!

  仔細看看那人的身型,約莫四十來歲,一頭褐髮,帶有少許的白髮,體態像極了拓跋屋。

  低聲對韓隱說:「這聲音像極了拓跋屋,可我不確定。」時間太過久遠,但這語調確實是那賊人。

  韓隱眼神一瞪,淡淡地說:「沒想到,有老鼠混入麒麟族。」看來麒麟宗族為了長生麒麟,還是與外族暗通。

  那人詭異一笑:「老鼠又如何?」拿起劍,輕輕撫著:「現在誰是老鼠,還不知道呢?」

  真是那賊人!元虤緊握刀把。

  「李天麒,本來,你不回來,也就罷了,可,嘖嘖嘖…」一副惋惜的口吻:「你偏偏要將那男子帶回來,這不就…找死! 」一揮手,眾人又蜂擁而上。

  兩人陷入苦戰,元虤打下一人的劍,丟給韓隱,順手一接,韓隱依舊只守不攻。

  元虤被三人圍攻,左側露出空隙,兩位白面具宗族伺機突襲,韓隱一見,手臂一轉擋去攻擊,左側手臂便被宗族畫了一刀。

  元虤見了韓隱受傷,眉頭一皺,氣憤地說:「我的人你也敢傷。」一怒之下,貓腰揮刀畫了眼前三人小腿各一刀,靠近韓隱,眼神檢查著韓隱的傷勢。

  元虤心裡一股怒氣,單手一揮,一個旋身變將韓隱跟前的宗族踢得翻了一圈倒在一旁,元虤大喊:「我看你們麒麟族根本就是貪生怕死之輩,甘心被外族人利用,毫無尊嚴可言! 」

  宗族人們一聽,頓時安靜,此刻大夥都盯著元虤瞧。

  其中一名宗族聲音發抖:「是…是…長生麒麟…」

  另一名忽然跪下:「長生麒麟祂發怒了。」這名宗族年紀稍大,聲音啞得厲害。

  眾人一陣恐慌。

  韓隱看向元虤,只見元虤手上的麒麟紋爬至頸上,麒麟雙瞳張得老大,像是瞪著宗族人審視他們。

  韓隱趁機攻向那似拓拔屋之人,拓跋屋一個不留意,面具被韓隱劃破,露出面貌,雖有些皺紋,卻還是可以認得,是拓跋屋。

  眾人一見,驚愣地看向他,那跪下的老者忽然道:「他不是李橡! 」似乎知曉此人。

  另一名宗族人一見:「真的不是李橡,你到底是誰?」

  眾人有種受騙的恐懼與憤怒。

  拓跋屋猖狂地笑著:「我從沒說過我是李橡。」單手一揮,假扮成宗族人的士兵持刀架在麒麟宗族頸上,六名士兵分別架著元虤與韓隱。

  「拓跋屋,你何以進來長生宮?」元虤憤恨地問。

  「喔…你認得我。」挑挑眉,他可不記得這小夥子,慢條斯理地走向跪在地上的老者,摘下他的面具。

  老者眼神憤怒地瞪著他:「賊人!你假冒李橡,利用我麒麟族到底想做什! 」

  「老人家,說利用就難聽了點。」噁心的語調依舊不變,走了兩步,又說:「我也只是達成你們所願,為你們除去李天麒,然後,借你們長生麒麟用用罷了。」極其委屈。

  「借?」另一名宗族呸了一口,對他吼道:「當初李將就是與你私通暗地裡想運出長生麒麟,利用祂一統西域,你們倆打著甚麼算盤,我們族人又被你們害得甚麼慘狀,你這廝還在這裝委屈! 」

  「這倒是,十五年前早該辦好之事,偏偏李將出了差池,我能不委屈嗎?」笑得邪佞。

  轉頭面向元虤:「我說…這位公子,你又何以認得我?」眼神一冷。

  元虤冷哼:「弒兄殺弟就為了奪取高昌王之名,你的臭名還不值我記得。」

  拓跋屋眼神又是一冷,他真是毫無印象這小夥子打哪來,能知曉他殺了拓跋聿與拓跋雍之人早已入了土,看了看元虤,年紀不過二十,也不可能與他是舊識,故作無謂地說:「罷了!看在你是晚輩的份上,我便同你說我是如何進來。」抬手招了招手,身後便走出一人,是宗族裡的人。

  韓隱與元虤一愣,是李煬!

  「就是他了! 」攬著李煬的肩,在他耳旁輕輕地說:「我們李煬可對我好極了,是吧! 」

  李煬依舊戴著面具,看不出表情,他身後的族人忿忿地怒視他,還不時地咒罵他。

  拓跋屋又笑得猖狂:「其實事情沒你們想得那麼複雜。」頓了頓又對他倆說:「李將一變成狼貘,麒麟族貪生怕死,擔心斷蠱,又急著抓回李天麒,欲將其落蠱後殺之,我也只是順從麒麟族所願,再說,我都成功的將他倆抓到你們麒麟族人跟前了,這可算是大功了吧! 」走向韓隱,拍了拍他的臉,一副欣賞獵物的表情。

  轉身又對宗族人說:「如此大功,你們就將長生麒麟借我些時日,待我大業告成,再向我討回,不就好了! 」說的輕巧。

  跪在地上的老者哼了一聲:「一群利慾薰心的賊人! 」瞪了李煬一眼,咒罵他:「不知廉恥! 」

  李煬不作聲,低著頭。

  「老人家,你可別這樣罵我們家李煬。」好似心疼地拍了拍李煬,又說:「李煬可是重情重義之人,他還為了他倆偷偷地背叛我。」轉身便拿起刀刺穿李煬的身子。

  眾人一驚,韓隱更是掙扎了一會,又被三名士兵壓低身子。

  李煬口中吐血流出面具,抓緊拓跋屋的衣袖,面具下的臉笑著,笑得淒涼,他所謂的愛,在別人眼中一文不值。

  元虤見了韓隱難過,對拓跋屋喊道:「連李煬都如此下場,我看在長生宮裡的士兵怕是都回不了家鄉了! 」實則喊給那群脅持他們的士兵聽。

  眾士兵有些動搖,卻無所動作。

  拓跋屋丟開李煬,一轉身便給元虤一巴掌,仔細地看著他:「你這張嘴道是讓我想起一個人,一個女人。」捏緊元虤的下巴,講得猥褻:「王靖。」看著元虤的雙瞳,他知道自己猜對了。

  韓隱欲起身護著元虤,單腳一掃,絆倒身後士兵,拿起刀便揮退脅持元虤的士兵,拓跋屋飄移功夫了得,瞬間退後三步,躲過韓隱的攻擊。

  韓隱扶起元虤,他清楚感受到元虤的怒意與恨意,緊緊抱著他,細聲對他說:「別中計。」要他冷靜下來。

  聽見韓隱的聲音,元虤漸漸冷靜下來,動著腦子,得想個全身而退的法子。

  「原來,是大侄子。」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元虤,當初竟會漏了這條大魚,心裡一陣不快,又看了看韓隱:「我那大哥也真夠可憐,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卻成了斷袖。」一副婉惜樣。

  元虤不怒反笑,環上韓隱的頸項,一臉冶豔:「是啊!還是麒麟配。」故作驚訝地說:「不知,您老人家可知曉麒麟配為何?」看了一眼拓跋屋的表情,元虤知道他問對問題了。

  跪在地上的老者,低頭默默流淚,一旁的宗族人,有的聽著了也跟是低泣,天要收回長生麒麟,他們無力對抗啊!
下部 第四章 4-1
  宗族人們紛紛低泣,氣氛一片哀戚。

  拓跋屋見了宗族人如此,心裡沒個譜,卻也故作鎮定:「不就是被主蠱壓在身下的男妓?」講得猥瑣。

  韓隱聽著他說得如此下流,動怒的握緊刀柄,欲想出擊,元虤靠上韓隱身上,緩緩地說:「您說的也是,可知曉,您所謂的男妓,可是能幫你拿到長生麒麟的鑰匙?」又看了拓跋屋一眼,見他一愣,故意說:「難道您不知曉! 」拍拍自己的嘴:「我怎麼就說出來了!壞了! 」

  被挾持的宗族人一聽見元虤如此說,瞬間氣氛又變得不一樣,眾人漸漸收起傷心,眼神交流著。

  拓跋屋專注於元虤的話語,沒留意氣氛的轉變,看了元虤依戀的靠在韓隱身上,一臉妖態,便覺得元虤只是個不要臉面沒腦的男妓,嘴角冷笑著:「這我倒不知曉,大侄子,你倒是說說,被主蠱壓在身下的你,要如何成為鑰匙?」認定元虤是個沒腦子的男妓,便激怒他,套著他的話。

  「您想激怒我啊! 」元虤對韓隱撒嬌,一臉委屈:「我才不會亂說,要是讓你拿到長生麒麟,我們大夥可是會沒命的。」

  韓隱拍拍元虤,陪著元虤一同演戲:「真聰明。」故意誇讚元虤,惹得元虤一陣甜笑。

  拓跋屋見了如此,心裡更是放鬆,又說:「也是,聰明如你娘一般,又如何會被我所激怒。」走了兩步,思忖又說:「不就一同落蠱於樹,便能取出長生麒麟,這我還能不知嗎?」

  元虤故意摀著嘴,驚呼道:「你怎麼知曉! 」隨即又故作惱怒,指著拓跋屋:「你騙我! 」

  拓跋屋大笑,他早該想到,元虤身上的麒麟紋定有用處,轉身看了看身後的宗族。

  跪在地上的老者,大哭喊道:「你這小夥子怎麼就如此說出來了! 」

  一旁的宗族人也跟著喊罵:「他倆可是叔姪啊!定是一夥! 」

  後面的宗族跟著哭喊附和著老者。

  拓跋屋一見如此更是欣喜,讓數名士兵上前抓住韓隱與元虤,他倆對視一眼,故意落敗,過招數式便受俘於拓跋屋之下。

  他倆被抓到長生樹下,後頭的老者又大哭:「主事,你可要堅持住,你們倆的一滴血都不能落土啊! 」

  「主事,保我們麒麟一族啊! 」又有聲音哭道著。

  「主事,千萬別任賊人拿到長生麒麟! 」眾人悲戚。

  元虤聽了,一臉哀戚,對韓隱說:「都怪我。」眼神示意韓隱。

  韓隱眼神動了一下,表示了解。

  兩人都清楚,放血並不代表落蠱,古書上寫著,麒麟蠱一旦附體便存於主體,直到身體壞死敗亡。兩人若將血放於土中,便只會…

  拓跋屋笑著說:「落蠱,這叔叔可是知曉,就只要一人一小杯血即可。」說著便拿出小刀割上他倆手心,抓起他倆的手,讓血落長生樹下的土中。

  元虤故作疼痛的低著頭喊著,韓隱配合著他掙扎。

  血滴落土,順於縫隙,吸於長生樹根,順莖而上,兩蠱相合歸於土,地崩土裂,眾人只見一道光影從土破出,長生麒麟閃於空中,金光閃耀。

  拓跋屋欲取之,手觸而有雷擊之感,向後退了三步,對元虤喊道:「你去取。」

  元虤故作慌張:「此物需我兩人共同取之,否則便與你相同。」

  拓跋屋見了元虤膽小,點頭讓他倆上前取長生麒麟。

  韓隱與元虤用沾滿血的手握上長生麒麟,瞬間金光四射,長生麒麟染上兩人鮮血,瞬間燃起藍色火光,燒毀於空中,長生樹樹葉瞬間發黃枯萎,掉落於土,枝幹出現小小裂痕,如同枯死。

  拓跋屋一見,大喊:「你騙我! 」一劍砍向元虤。

  元虤推開韓隱,手上泥土一撒,向後一跳,宗族人一見長生麒麟已然歸天,紛紛反抗士兵,上前守護韓隱與元虤。

  拓跋屋見了此狀:「很好!很好! 」笑得狠毒:「你們又成了一夥! 」大笑三聲:「人心啊!能操弄人心的人才能稱王! 」一揮手,指令士兵:「都給我殺! 」

  兩方人馬拚個你死我活,韓隱一個提氣,衝向拓跋屋阻止他逃離,拓跋屋也不是好惹的,一個閃身,和韓隱過了數十招,韓隱單拳一出擊中拓跋屋胸骨,拓跋屋悶哼一聲,口吐鮮血,退了五步有餘。

  元虤趕緊跑向韓隱身側,就擔心拓跋屋施小人詭計傷了韓隱。

  拓跋屋一副傷勢極重的模樣:「饒了我一命吧! 」一抬頭發出手中暗器。

  元虤早有提防,單刀一轉,射出手中銀針,封住拓跋屋穴道,拓跋屋倒地不起,韓隱蹲下默默地將一根銀針刺入拓跋屋的頸穴,狠狠地對他說:「此針不會要了你的命。」卻會讓你一生不能言語,不能動彈,生不如死。

  元虤見了韓隱如此,眼神流露情感,韓隱終是不忍讓他手染鮮血,卻又想為他報仇,元虤上前握上他的手,他也不忍韓隱染上拓跋屋的髒血。

  此刻,士兵也被宗族人一一收服,這才將他們聚集一處,收押於水牢之中。

  那跪在地上的老者帶著眾人走向他倆,恭敬地作揖:「我等感謝主事與麒麟配救我麒麟一族。」

  韓隱作揖:「老人家不必言謝,在下擅自作主毀了長生麒麟,還望宗族見諒。」

  老者搖搖頭,嘆了口氣:「早在生譯與褚德煊那一代之時,我們便該放了長生麒麟,都怪我們,又何來的見諒。」

  宗族人摘下面具,一臉懊悔。

  後方更有人站出,便道:「在下李奭,乃李將之胞弟,若不是當初哥哥利慾薰心,我麒麟族仍過著世外桃源的生活,也不至於在短短數年間剩下我們這幾百人。」身旁一位婦人輕輕地握上李奭的手。

  「如今放了長生麒麟乃順於天意,我們麒麟族得順從天意,努力地存於這白頭山之中。」老者摸了摸鬍子,老者名為李丹,是宗族裡的長者。

  韓隱不便多言,元虤見了如此更是退至他的身後,他知曉韓隱並不想與麒麟族有所瓜葛,韓隱對麒麟族的情感太過複雜,雖曾長於麒麟族卻也被遺棄,自己的親爹還被麒麟族逼上絕路,儘管事隔多年,麒麟族已有悔意,造成的傷,還是留下淡淡的疤痕。

  「主事,可否…」李丹欲說些什麼。

  話尚未說完,韓隱便說:「眾人可否聽在下一言。」宗族人們齊看向他。

  韓隱本就是遼國大將軍,氣勢非凡,總有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緩緩說出:「在下無法留於白頭山,長生麒麟既已歸天,我倆不便多留,麒麟宗族仍需一位主事管理,在下斗膽讓此大任於李丹長老,不知大家是否同意?」

  眾人一凜,你看我,我看你,嘴角不自覺流露笑意,看來是同意。

  李丹受寵若驚:「這…主事! 」

  「在下早已是一介外人,從此退出麒麟秘土之地,由您這位熟知麒麟族的長老來主事,再好不過。」韓隱扶著李丹,將麒麟宗譜還於李丹。

  眾人齊作揖,口中喊著:「恭迎李主事。」

  元虤拉了拉韓隱,示意他倆偷偷離去,韓隱嘴角彎起,順著元虤,趁著大家為李丹道喜之時,離開。

  李奭追了出來:「請留步。」

  他倆轉身看向李奭,李奭手上遞上一封書信:「這是當初留於生譯哥書房裡的書信,當時,我只覺得該留下,興許有天能遇見您。」說了自己是在李生譯書房中找著的,並未拿給宗族,這一藏便藏了十五餘年。

  韓隱接過書信,並未拆開,拱手答謝,道了聲告辭,便與元虤離去。

  李奭見了他如此率性坦然,笑了笑,這點和李生譯一模一樣,擦著眼角,過往的一切都好似昨日,看著他倆離去的背影,怕是再也不見不了了。

  走下了白頭山,元虤拿著書信,看了看韓隱:「你不看嗎?」

  韓隱笑了笑:「一起看。」

  抱起元虤一個提氣,便往樹上跳,兩人擁坐在樹枝上。

  「你又這樣,還好我早已習慣。」唸著韓隱,總是一聲不響地抱起他亂竄,順勢靠在韓隱身上。

  韓隱笑得開懷。

  兩人打開書信,說是書信卻不是書信,倒有些像是故事敘述,說著李天麒的生世,生父為李生譯,生母為木雅可納,寫著李生譯帶走滿月的李天麒與褚德煊共同養育,褚德煊待他如親子,卻因為男子身分受盡宗族欺凌委屈,雖身為五行麒麟之首,卻為了他倆父子心甘情願付出,李生譯愧對於褚德煊欲讓其與之離去,不料意外發現李將與拓跋屋共謀於長生麒麟,陰錯陽差之際,遭受誤會。

  褚德煊被迫迎娶木雅可納為妻,迎娶前日,褚德煊意外發現李天麒背上浮起淡淡的麒麟紋,才發現李天麒的生世,隔日便與李生譯爭吵,怒罵李生譯為了他毀了木雅可納。

  看見此處韓隱微微動容:「叔叔一直都為爹著想,我依稀記得他打了爹時的表情,他看起來比爹還痛。」

  元虤抬頭親了韓隱的臉。

  接下來一如木雅可納所言,李生譯救了她之後,後來受到了麒麟族的刑罰,早已落蠱的李生譯,放了自己的鮮血於長生樹下,李將成了狼貘…。

  「這信…好像有點古怪。」元虤思忖著說。

  韓隱也覺得有點不對:「這信,若是爹寫下的,應該無法寫下他放血於長生樹下。」

  元虤點頭:「且,你看看這寫著,十五年後,天麒與麒麟配歸族,落蠱於天,麒麟一族應得所報,無以逆天。」像是有人早已將麒麟族的命運寫好一般。

  兩人相視,韓隱說:「難道是叔叔寫的。」

  元虤想著,也不對:「可他為何要留下此書信,被其他人拿去,不就…」

  韓隱回憶著:「這不是叔叔的字跡,書信應該是早於十五年前寫的。」又指了指下方的字句:「五行麒麟斷於吾,幼幼詞語不足畏,終定此生斷於情,喜過一生慶於世。」下方還有個褚家的刻印。

  「是太師父! 」這是褚莊的印章。

  韓隱點點頭:「幼幼詞語不足畏,二十年前,甚至更早,褚掌事還是孩提時後,便已看盡麒麟族的命定之路! 」

  兩人心中都有一絲敬意與佩服,五行麒麟的見知天機的神力,不是一般,褚慶喜將此信放入李生譯書房裡,便也知曉此信必會落入李天麒手裡,思及此,兩人又是一陣佩服。

  忽地,一陣轟天巨響,震動大地,韓隱抱緊元虤,穩於樹幹。

  巨響過後,兩人看往聲響之處,白頭山山頭冒著熱煙,不時有滾燙的紅火焰噴出,元虤見了如此,便對韓隱說:「焰火天山冒白頭,這底下是座火炎山,我們得趕緊離開。」

  韓隱抱起元虤,直往山下奔去,跑了三十餘里,才停下腳步。

  兩人回頭看向山頭,黑灰滿天漫布,紅火漿緩緩流下,偶有火球噴出於山頂,心中都一陣傷痛,無法言語。

  麒麟宗族怕是無法活命了!

  兩人心情都有些沉重,轉身便踏上回家之路。

  元虤與韓隱十指緊扣,韓隱此刻的心情定比他難受百倍,他無法用言語安慰韓隱,只能握上他的手,告訴韓隱他一直都伴在他身旁。
下部 第四章 4-2
  兩人是不可能再繞回白頭山回家了,只能通過樓蘭,往敦煌方向走去,再繞著天山走廊接過祁連山,才能回到中原。

  走了兩個月,眼前還是一片黃沙石礫,好在兩人半路遇上了從和闐回中原的鄭家鏢局商團,鏢局人見了他倆毫無惡意,便讓他倆隨行身後,一起走出這黃沙石礫的大沙原,可這一走又走了一個半月。

  鏢局總教頭是位身形壯碩的豪爽大叔,名叫黃嘯,聲音如其名,嗓子大得很,一開口整個商團便聽得清,為人也直爽,說一就是一。

  「我說小哥,你倆四處行醫,可有遇見哪兒的姑娘特別水靚?」黃嘯一副興致高昂。

  韓隱原本對外人就不多言,看了黃嘯一眼。

  黃嘯被他盯的不好意思,便轉向元虤,元虤一愣,笑著說:「怎麼可能比黃兄見識得多呢! 」四兩撥千斤地回著。

  黃嘯一聽哈哈大笑:「這是,小老弟,哥哥可是要同你倆說,這樓蘭城姑娘,可是各個身形妖豔,臉上蒙著薄薄的色紗,說有多迷人就有多勾人。」手還比出了女子曼妙身形的形狀。

  一旁的彭郎見著了,吐了口沙說:「黃教頭,你可別教壞他倆,他倆看起來可都是斯文人。」也不是惡意諷刺,就是損著黃嘯。

  「呿呿呿!他倆才不介意。」手肘還推了推韓隱。

  韓隱依舊沒有表情。

  元虤笑著:「沒事。彭兄,這次還多虧你們,我們才得以跟著大夥進樓蘭見識。」

  「你看!這小哥就是如此得人疼惜! 」攬過元虤,拍著他的肩:「成親沒?哥的小妹介紹於你如何?」

  「就你這樣,也知曉你妹子長得如何。」彭郎笑得過分。

  「我那妹子可不同,長得可水靈了! 」反駁著彭郎。

  韓隱皺眉,這元虤到哪兒似乎都可與人親近,好在那黃嘯早已將手拿開,否則他可要動手奪回元虤。

  元虤笑著拒絕:「謝謝黃兄美意,在下早已成親。」

  聽見元虤坦然的說出,韓隱嘴角微微彎起,心情甚好。

  「是嗎…也是,你這模樣,又如此聰穎,要是我是姑娘家早就先拔光你,上了你,要你負責。」黃嘯說得露骨。

  元虤嗆了一口口水,臉上有些紅。

  「你就別逗這小哥了,臉紅得如此,就你那滿口粗話,他還能入耳嗎?」彭郎又虧損黃嘯一會兒。

  兩人逗著嘴,也沒發現元虤與韓隱的眼神交流。

  韓隱細聲地說:「你可要對我負責。」

  元虤臉更紅,想起當初大膽的要他與自己成親,在山洞裡,韓隱停下情事之時,自己還引誘他,臉紅紅的點著頭。

  韓隱見了元虤點頭,笑得眼都彎了,只差沒哼著小曲,來顯示他的心情。

  黃嘯第一次見到韓隱臉上有了表情,便對他說:「你這悶頭小哥,甚少有表情,可體型倒是挺壯碩,成親沒?」

  韓隱難得開口:「成親了。」

  元虤臉上又是一陣熱度。

  「我說你倆不伴著你們的美嬌娘,外出行醫,這演哪一齣?」黃嘯打趣著說:「要我家那婆子,早就將我關在屋裡,不給出門了! 」有些想念家鄉的意味。

  彭郎說著:「男兒志在四方,他倆尚且年輕,出來見見世面,咱們不也是為了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在打拼。」他家那婆子也有兩個月不見了。

  前方一名鏢局成員大喊:「再兩里路,便到樓蘭,今晚在城中休息一宿。」

  黃嘯趕緊領隊,身為領將,他必須考量大夥,收起剛才打鬧的笑臉,邊前進邊吩咐手下,夜晚值班看貨及貨品保管的細節。

  一行人入城已是傍晚時分,樓蘭城本就是座不夜城,城內點起盞盞燈火,市集上滿是人潮,不見消退。

  韓隱護著元虤,兩人同鏢局一行人進了城中的酒樓,與黃嘯說好隔日出發時辰,便進了廂房。

  廂房裡兩人整理著行囊,元虤看著藥草:「此次還好遇上黃兄他們一行人,否則我倆還困於那黃沙大原之中。」

  韓隱擰了條帕巾,拉過元虤,讓他坐在椅子上,為他擦著臉。

  元虤閉眼享受韓隱的照顧,覺得唇上一暖,睜眼便見著韓隱吻著自己,嘴角微微地笑著,回吻著韓隱。

  經過上次的情事,兩人許久不曾親熱,彼此吻得情深,元虤動情地環上韓隱頸項,微微喘氣,臉上出現情慾的潮紅。

  韓隱見他如此,將他抱起,壓上床舖,激動地吻著他,韓隱眼中透出露骨的欲望,元虤伸手摸著韓隱的臉,他愛死韓隱對他露骨的渴望,毫不掩飾,也無須掩飾。

  抬頭吻上韓隱的唇,拉開他的衣物,享受韓隱的愛撫,炙熱的手從他的胸點摸至他早已挺立的陽具上,元虤微微地呻吟。

  韓隱隔著自己的底褲,巨大頂著元虤的小穴,慢慢地律動著,元虤被他逗得小穴搔癢難耐,張腿主動環住韓隱的腰身,元虤衣襟大開胸膛上的小點,敏感地立挺,韓隱情色地舔弄小點,一手隔著元虤的底褲,按壓著元虤的小穴。

  小穴渴望著被進入的快感,在韓隱的按壓之下,隔著布料小穴便緊咬著韓隱的手指,元虤臉上一紅,害羞地抓緊韓隱大開的衣襟,微微仰頭將臉埋進韓隱胸膛。

  見他如此害羞,更引起韓隱的慾望,拉下兩人的底褲,低頭的元虤

  便見著韓隱碩大的陽具激動地彈出褲襠,頂端還冒著些許的愛液,刺激著元虤的感官,小穴一陣緊縮,韓隱抬起他的雙腿,看著小穴的開合,抹了些香膏以手指按入小穴之內,韓隱看著元虤扭動腰枝,他忍著自己的衝動,低頭靠近元虤的耳,聲音極為壓抑:「別再誘惑我。」他擔心自己太過粗暴,會弄疼元虤。

  元虤對他一笑,這一笑嫵媚非常,韓隱懲罰性地咬了下元虤的耳:「你故意的。」抽出手指,一個挺身,將自己的巨大整根埋入小穴之內,吻上元虤的唇,讓他的呻吟埋沒在他的吻裡。

  元虤嘴角笑意始終不曾退去,抱緊韓隱也咬上他的耳,舔著,滿意韓隱動情的發顫,韓隱快速地律動,顛得元虤快感衝上心頭,腳趾不住彎曲,雙腿更是夾緊韓隱的腰,韓隱一手撫上他的臀,情色地揉捏著,配合著他的律動,加深巨大的進入。

  兩人快意的交合,情色地喘息,弄亂了一床被褥,彼此沉浸在彼此體內散發出來的龍涎香裡,兩人一次次的交纏,彼此渴望彼此。

  情勢過後,韓隱撫著元虤的背,梳洗過後的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元虤靠在韓隱身上,任他為自己按摩。

  「你可想去市集逛逛?」元虤閉著眼,問著韓隱。

  「累嗎?」低頭親了元虤的額。

  元虤笑了笑:「休息一會兒,我們便去市集看看,如何?」

  「好。」親了親元虤的臉。

  過了半刻鐘,元虤便想起身更衣,下床時腿軟地踉蹌一下,韓隱即時從他身後抱住他,元虤害羞地耳根子都紅。

  韓隱笑出聲音,低聲的問:「可以走路嗎?」

  點點頭,元虤嘗到了縱慾過度的疲乏感,羞得雙頰發熱。

  更衣完後,韓隱跟在元虤身側,兩人一走出酒樓,便見著了許多穿著薄紗搭著色紗面罩的妙齡女郎,穿梭在市集,街上有許多旅客,逛著攤販所擺設的銅器與鐵器,還有些不曾見過的小玩意兒。

  韓隱與元虤新奇的逛著大街,一群女郎與舞者擠向他倆,沖散他倆人,元虤被推往前行,想往後找尋韓隱,卻發現自己已被人群埋沒,無奈地找了一處人煙較少的攤位前,等著韓隱找尋。

  韓隱也被擠到後方,欲往前行,卻也無法通過,人群通過後,欲起步找尋元虤,便被黃嘯拍了下肩膀。

  「悶頭小哥,怎麼一個人幽盪?」看了看他身邊:「小哥呢?」

  韓隱看著遠方,他尋著龍涎香味:「走散了。」

  「那可不得了了,我得趕緊找人尋去。」黃嘯倒是熱情。

  韓隱拉住他:「沒事。他在前面等我。」香味就在前面不遠處。

  起步便往前走去,黃嘯跟著他,覺得稀奇:「悶頭小哥,你個子雖高,可怎麼就確定小哥在前方。」

  微微地笑了笑,韓隱並不打算說。

  黃嘯可是好奇死了,等等真遇見小哥,他得好好問問。

  元虤也聞到了龍涎香,一個轉頭,便沖韓隱揮手。

  「真在前方。」黃嘯真覺得稀奇,他倆似乎有感應似地,背對著韓隱的元虤,幾乎是瞬間轉頭便確定韓隱的方向,對他揮手。

  「黃兄。」沒想到黃嘯也在。

  「我說你倆,還真神奇,走散了也知道對方在哪,怪哉。」觀察著他倆有什麼特別之處。

  元虤笑著道:「我倆同行那麼久,總得要有些默契才行。」不打算說出龍涎香的秘密,看了一眼韓隱,笑得開懷。

  「我看不只這樣,你倆必有什麼秘密。」瞧了一會,又說:「真不夠意思,我黃嘯還跟你倆交心! 」

  元虤笑得開心:「黃兄,您別氣,倒是您怎麼就一個人?」

  「哎呀!我把彭瘦子給忘了! 」拉著他兩:「你倆也幫我找找他,用你倆那什麼神力怪力,尋尋。」

  元虤和韓隱彼此看了一眼,笑了出來。

  「你倆別顧著笑,這彭瘦子可是我鏢局的重點人物,少了他可不行,幫忙找找,快發功。」說得煞有其事。

  韓隱指指黃嘯身後。

  黃嘯一轉身便見著彭郎哀怨地看著他。

  「你老哥倒好了!丟下我去買餅,自個兒去哪裡逍遙?」手上抱著一堆餅。

  「對不起,對不起,就遇上了悶頭小哥,與他尋小哥去了。」

  彭郎看了眼韓隱與元虤:「算了!東西你拿。」對他倆說:「這兒人多,大夥還是聚在一起得好。」對於樓蘭城,彭郎似乎有著戒心,眼神一直不住地觀察。

  韓隱見了他如此,便攬住元虤,小心地照顧他。

  黃嘯見了他倆自然地靠在一起,便問:「我說你倆啊!到底有什麼神力?」感覺他倆就是共同體,就該黏在一塊。

  「怎麼說?」彭郎不明所以。

  黃嘯便將剛剛之事,同他說了一次。

  「倒是也跟哥說說,挺好奇。」彭郎也提起興趣,走進下榻酒樓,便拉住他倆坐在樓下飯堂裡,點了壺茶水。

  「這事也不知你倆接受不接受。」元虤欲言又止。

  「說。你就說。我黃嘯什麼奇事沒見過! 」興致勃勃。

  「是啊!你倒是說,我倆什麼狗屁倒灶之事沒見過,你說! 」拍拍胸膛,彭郎說得肯定。

  韓隱默默地說:「因為我兩成了親,便能尋著彼此體香,找著對方。」喝了口茶,有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氣勢,臉上卻一臉平靜。

  元虤還有些害羞地臉紅。

  黃嘯的茶杯掉落在褲襠上,彭郎嘴張得老大。

  「黃兄,彭大哥,你倆若是介意,明日我們便先行離去,絕不讓兩位大哥困擾。」元虤說得誠懇,看著他倆的驚訝,元虤意料之中,要世人接受他倆成親之事,是種奢望。

  彭郎不發一語。

  黃嘯消化著他倆的話,將茶杯拿起,又倒了一杯茶水。

  韓隱依舊面無表情,也不打算離開座位。

  元虤笑得自然,他與韓隱並未做錯任何事。
下部 第四章 4-3
  「罷了! 」彭郎倒是先出聲:「這世上果真什麼事都有。」

  「倒是,男子還真的可以成親! 」黃嘯也附和著,又問:「所以你倆真是尋著體香找著對方?」這點他真是好奇。

  見了黃嘯和彭郎依舊待他倆如此,元虤笑得開心,連韓隱都笑了。

  「我說悶頭小哥,你怎麼一開口便驚死人,現下連笑都會了! 」黃嘯微微地唸了兩句。

  元虤笑著為他倆斟茶:「多謝兩位大哥。」

  「你倆倒是說說那體香是不是真的?」彭郎也好奇極了。

  韓隱放下茶杯:「韓某不說假話。」

  「那…那香味我們怎麼就聞不到?」黃嘯還湊上韓隱身上聞聞。

  彭郎抓回黃嘯:「你不要臉,我還要臉面呢! 」嫌惡地看了他一眼:「如此聞人,狗仔是不! 」

  元虤看著兩位鬥嘴,又是一笑。

  四人又聊了一會兒,才算是真正交心,彼此也較熟稔了。

  「不過,你倆彼此相伴也算幸福。」說得真心。

  韓隱為黃嘯斟了杯茶水。

  「我說你倆不是說要回中原?」彭郎倒是沒什麼好感慨,人生嘛!就這麼一回,不抓緊時間好好痛快活一回,豈不浪費!

  「是。」元虤乖巧的回著,這一趟長生宮之行也走了近一年。

  「你倆離開中原多久了?」隨口問問,黃嘯啃著瓜子。

  「一年多。」合算離開開封城到邊塞,似乎過了許多年,元虤想起來,這一年多還發生不少事。

  韓隱聽著元虤的回答,看了他一眼,見了元虤笑著,便喝了口水。

  「這一年多府城裡可是變了不少。」彭郎也抓了把瓜子啃著:「皇帝連名都給改了。」

  「叫什麼趙炅。」黃嘯接著彭郎的話說著。

  元虤一愣,手拿著杯子頓了一下,依舊笑著,說不惆悵是騙人的。

  喝著水的韓隱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喝著水。

  「這皇帝也真怪,獨寵那淑德貴妃,卻連一個皇子也沒蹦出來,不知是否哪裡有問題。」

  打了黃嘯一下:「皇帝的事豈是我倆可以胡謅,別瞎說。」唸著黃嘯總是愛亂說話,總有一天闖禍。

  他倆沒有回應,元虤也只是淡淡笑著。

  四人又說了一會兒,便回房休息。

  回房後,韓隱沒有多說,就靜靜地看著元虤。

  元虤擰了條帕巾,正要遞給韓隱,卻發現他發著呆,就著他身旁坐在床舖上,為他擦臉,仔細地。

  韓隱看著他,默默地說:「他與你擁有太多回憶,我無法介入,他改了名,對你倆也別有深意,雖然相信你,心裡卻不是滋味。」坦誠地說出自己的鬱悶。

  元虤聽著他的坦白,停下動作,微微低頭:「我與他共處十五年,情感並非一夕可抹去。」抬頭看向韓隱,韓隱眼神透著一絲傷心,元虤見了心裡一疼,撫上他的手:「我心裡惆悵,不是留戀於他與我之間的情感,而是炅兒始終認為他有負於我。」看著韓隱,與他對視:「可我,如今已與你成親,過著幸福的生活,眷戀著你我之間的羈絆,思及此…」

  韓隱撫上元虤的臉,用拇指摩擦著他的臉。

  元虤按上他的手:「思及此,我便希望炅兒也過得開心,與貴妃們誕下皇子公主,因為,我是如此幸福著。」看向韓隱的眼神,情感流動在雙瞳之中。

  「吃味了。」悶悶地說著,攬過元虤,抱著他。

  元虤一愣,笑出聲:「還以為你不吃味,一直都大方得很。」

  韓隱耳根一紅,抱起元虤,讓他靠著自己,摸著他的髮:「他在魚木村帶走你那時、在你身上留著吻痕、看著你為他付出的一切、見了你傷神的離去…這些,我都吃味。」

  元虤有些驚訝,卻靜靜地聽著他說。

  「當時,你…只看著他。」吻了元虤的髮:「知道他將要成親之時,見你傷心,我曾想過將你帶走,卻因為看了你的不捨,我比你更不捨。」

  元虤眼眶有些紅,韓隱總是如此,默默地付出,總是將他看得最重要,總在他身旁伴著他。

  「我不會說情話,只想告訴你,我會一直伴著你。」低頭看著他。

  元虤紅著眼眶笑著,抬頭吻上了韓隱的唇,眼淚滑落臉頰。

  摩擦著元虤的臉,為他擦去淚水,手指點著他頸上的吻痕:「我很小氣的,當初就是在這處見著了吻痕。」他在意得很。

  元虤一愣,笑著:「你可以更小氣點,我准許你。」淘氣地模樣。

  韓隱眼角彎起,甜膩與溫暖滿溢於心,韓隱覺得自己有些改變,卻不討厭這樣的改變,與元虤的相處中,感受著自己的喜怒哀樂,發現了自己的存在,讓他有了重生的喜悅。

  當他在床上與元虤分享時,得到元虤的附和,趴在他身上的元虤告訴他,與他相處的自己,可以輕鬆地做自己,毫無顧慮,就算愛著韓隱,也不怕迷失自己。

  聽了這些話,韓隱動情地給了元虤一個深吻,元虤感受韓隱下身的挺立,臉紅的微微看著他,小手緩緩身進他的底褲裡,摸著韓隱的下身,搓揉愛撫著,感受巨大的激動。

  韓隱拉開他,情慾染上雙眼:「我去要盆水沖涼。」欲起身。

  元虤將他按上床舖,拉下他的底褲,小嘴含上他的陽具,舔弄著脹大的陽具,聽見韓隱的悶哼,他吞吐著他的巨大,小舌還不時地由根部舔上前端的鈴口,聽著韓隱要他吐出巨大,他用力一吸,感受韓隱陽具劇烈的抖動,滿嘴白濁溢出嘴角。

  「快吐出來。」覺得委屈元虤。

  接過韓隱地上的帕巾,元虤擦擦嘴角:「我不委屈。」

  韓隱將額靠上元虤的額:「是我捨不得你如此。」兩人相視而笑。

  這夜兩人相擁而眠,一如夫妻,蓋上同條被褥,恩愛非常。

  夜半,門外有著吵雜聲,伴隨匆促的腳步聲。

  韓隱起身查看,一開門便見了彭郎經過。

  「彭兄。」看著他匆促的在走廊上跑著。

  「韓兄弟,鏢局的貨被劫了! 」外衣都還未披好。

  元虤一聽,拿起外衣披上韓隱身上,便與彭郎一同前往。

  趕至馬棚,鏢局原本五輛車馬,如今被劫了兩輛,鏢局的人被擊暈在地,沒有人受重傷。

  元虤仔細看著輪痕,輪痕並未出了馬棚,可好端端的車馬怎麼就不見了兩輛,看著四周,左右各一處馬棚,右方馬棚後便是柴房,在過去便是一處空地,左邊因為有著倉儲,黃嘯早已帶人進去巡查,可見他們也都觀察過輪痕,才往左邊倉儲尋去。

  「怪怪,這輪痕並未出馬棚,怎的好端端的大馬車就這麼消失。」黃嘯走回馬棚,看來是無果。

  「我就討厭這樓蘭,上回便是在此丟了那批玉貨。」彭郎很是氣憤。

  韓隱蹲下摸了摸沙,又走往前方約五、六步之處,摸了摸,喊了聲元虤,指了指地上。

  元虤看見他蹲在地上,跑向他,刻意踩了下地上,跑起來聲音不同,看著韓隱,眼神示意,指了指地上。

  元虤忽地跳起,重重踩在地上,韓隱一個翻身,拉著元虤,將他抱起,跳至一旁,地上便出現一個大洞。

  地上的沙土並未往洞裡流下,看來這洞裡有人撐著,兩人正要提醒黃嘯與彭郎,就見黃嘯往洞裡查看。

  「這真的什麼事都有! 」黃嘯欲看著洞裡,尚未看清,便被彭郎拉開,一枝飛箭射了出來。

  「你他娘的,不要命。」口裡罵著黃嘯,卻遞上一把刀給他。

  黃嘯拍拍胸口:「兄弟,還好有你! 」接過單刀。

  韓隱隨手拿上柴房外的斧頭,從倒在地上鏢局人手裡拿起一把刀,遞給元虤,兩人上前相助。

  洞裡出現十二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手持長劍,看來早已偷慣了旅客的物品,身手極為矯健。

  其中一名黑衣人,動了動手指,其餘黑衣人便上前與他們相搏,眼下只有黃嘯、彭郎、韓隱與元虤四人,韓隱身手了得,不一會就打退一半的人。

  「悶頭小哥,你身手了得! 」黃嘯佩服,單臂一揮又擊退一名。

  「你別廢話了! 」彭郎身形較瘦,打起來吃力得很,黃嘯見了趕緊上前助他。

  韓隱一個旋身護著元虤,為他擋下攻擊,眼尖的瞧見黑衣人腰上的令牌,用遼文寫著「蕭」字,韓隱微微皺眉,蕭思溫!

  元虤轉身守著韓隱身後,擋下從背後偷襲的黑衣人,雙臂一揮,逼退黑衣人。

  此時,鏢局的人趕了出來,黑衣人見情勢不利於他們,便吹哨退下,往黑暗處逃去。

  黃嘯阻止眾人追趕:「此刻追趕不利我們。」

  「大夥快幫忙將鏢貨拉上。」彭郎看著地下的貨。

  地上的洞並不夠大,這貨到底怎麼下去,現下又如何運上來?

  黃嘯蹲在地上研究著。

  「黃兄,退後幾步! 」元虤大喊著。

  黃嘯聽了,乖乖地退了幾步。

  只見元虤在左旁的馬棚裡,拉著一條繩索,這左邊馬棚便出現一條小道,元虤將繩索綁在棚架上。

  「小哥,你可真神! 」下令鏢局的人將貨推上。

  彭郎看了看這地道,說:「這地道的建法與開封城鳳茶樓的地窖建法相同。」

  「你這彭瘦子還真的什麼都知道。」黃嘯是知道彭郎的本事的。

  「你當我鏢局總事做假。」彭郎忽然轉向元虤:「小哥,你年紀輕輕怎地知曉這地道機關。」

  元虤笑了笑:「小時候住開封,親戚與鳳茶樓掌事是老友,曾帶我見識過。」多虧了趙光義帶他闖過褚莊地道。

  韓隱聽了挑眉,微微抿嘴。

  元虤見他如此,笑得開心,拍拍他的手,是他准許他小氣的。

  「還好沒少什麼,這些賊人可真聰明。」黃嘯插著腰,今晚可真是累著了。

  彭郎聽著元虤的話,沒有多說,能稱得上是鳳茶樓掌事的朋友,除了皇族,就只有褚莊人了,看來這元虤大有來頭。

  加派人手,輪班守夜,黃嘯不敢大意,還拿了熱茶給守夜的手下們,大夥心頭一暖,更是拼命。

  彭郎靠在馬棚邊,對黃嘯說:「這群黑衣人可真會挑,專對玉下手。」

  「可不是,上次那一批和闐玉便是硬生生地被奪走。」黃嘯伸展筋骨,彎了彎腰腿。

  元虤聽了覺得古怪:「這和闐玉甚為珍貴,可兩位大哥如此大量運送,在下實在不懂數量如此大,何來珍貴可言?」他記得趙光義曾送他和闐玉刻的火麒麟,那色澤的玉色,確實稀珍。

  「小哥,我們送的可是原石,真正能被取出的和闐玉大概只有這般大。」彭郎伸出手掌,比了一下。

  「不懂得人便認定我們運送的是石子,行家便知曉這是和闐原石。」接著彭郎的話,黃嘯思忖著。

  「這麼說,這些黑衣人是行家。」元虤推敲著,彭郎也說過以前也有和闐玉被盜過,看來這行家還是行家中的高手:「這玉乃為進貢之物,此人盜玉,不是惡商,便是官場上之人。」

  「小哥所說有理。」彭郎同意著元虤,又看了一眼元虤。

  韓隱聽了元虤所言,沉默著,若真如他所推測,不到敦煌,那人必會再盜。

  「那些黑衣人的身手了得,若是惡商怕是無法有此種功夫。」黃嘯仔細的推敲著。

  「若是官場上的人,那麼在入關之前,得更加注意。」元虤說著,走了兩步,又說:「現下大局只有兩處之地,會有人想如此劫這和闐玉,一處是高昌拓跋家一族,另一處…」看了韓隱一眼,見了他皺眉,便知曉韓隱早已發現。

  「遼國蕭家。」韓隱淡淡說出。

  拓跋屋如今已死,高昌大局混亂,定是不可能出來搶玉石,怕是只有遼國蕭思溫宰相才有此可能。

  黃嘯和彭郎兩人都有些訝異,對看一眼,心裡想的都是同一件事,這兩人絕非只是行醫的大夫,這般簡單。

  「我說…你們倆到底什麼來歷?」黃嘯還是忍不住。
下部 第四章 4-4
  四人對眼相望,一陣尷尬。

  韓隱看著黃嘯:「絕非刻意隱瞞。」眼神誠懇。

  「我倆已隱居於山中,但報上的姓名當屬真實,絕無有假。」元虤補上一句,他是珍惜著兩位大哥的情誼。

  「小哥,我不是這個意思。」解釋著。

  「他的意思是,你倆才智過人卻隱居於世,實在是令人不可思議。」彭郎幫著黃嘯解釋。

  「對對對!你倆有才有智,怎麼就不想在官場上一展抱負…」怎麼也想不透。

  「我倆只想共伴此生。」元虤也不多說,淡淡地說出心中所想。

  韓隱微微笑著。

  彭郎見他倆如此,笑著回:「你倆可幸福著,改明兒我和這黃胖子尋你們享樂去。」他倆都有故事,不願多說罷了,看透自己所要的才是真幸福。

  元虤和韓隱倆人笑著回應。

  黃嘯也跟著笑著附和,隨即又問:「那遼國蕭什麼的,還有一個什麼拓吧八的,奪這玉要做什?」

  「高昌處於內亂之中,怕是不可能來奪玉。」元虤微微皺眉。

  韓隱接著說:「應該是遼國蕭思溫宰相。」韓隱想著蕭思溫這人,表情嚴肅,倘若真是蕭思溫,那群黑衣人定也認出他了。

  元虤聽著韓隱說著,蕭思溫這人他有些印象,之前曾聽姚乃夫姚大人說過,此人靠著從商起家,後來轉為遼國民生大計獻出不少大計,進而轉入官場,姚大人還因此曾受皇令前去討教,思及此又說:「這麼說來,這些人在敦煌玉陽關前,便會再來盜之。」

  彭郎聽了他倆的推敲:「那我們得想個法子,防著他們再盜。」對著黃嘯說著。

  黃嘯點頭,看向韓隱與元虤:「這本是我們鏢局之事,你們倆先去休息,這事就不讓你們倆操心了。」

  知曉黃嘯的個性,絕非見外,只是他職責所在,工作上之事,還是得分得清楚,元虤笑著拱手作揖,與韓隱一同回房。

  與韓隱相擁,躺在床榻上,元虤感受到韓隱的焦躁,抬頭看著韓隱,撫平他的皺眉:「怎麼?」

  韓隱看著元虤,微微嘆氣:「蕭思溫在找翠冷石。」奪和闐玉打通官員是其一,令韓隱擔心的是蕭思溫正積極地找尋翠冷石。

  「翠冷石?他要翠冷石何用?」看了一眼韓隱:「找你?用魚木村威脅你?」希望不是。

  韓隱點頭,他就知曉元虤想得通,又說:「若真是他的人,那群黑衣人怕也認出我來了。」看了眼元虤,有些擔心。

  起身靠在床邊:「他要你回遼國做什麼?」

  「還記得你問過我訂親之事。」韓隱皺著眉頭。

  元虤點頭,想了一下其中的關連:「蕭思溫將閨女訂親於你,無非是想拉攏你,百般討好之下,你卻拒絕他的美意,他只能用強硬的方式,拿魚木村威脅你。」又說:「遼國現下有耶律沙奇與他倆人座大,他拉攏你無非是想…推他的貴妃姐姐蕭綽與侄子掌權…以保他蕭氏一族掌管北方大權…」邊想邊說。

  韓隱對於元虤的分析很是驚訝,他知道元虤的聰穎,卻沒想到他看得如此通透,摸著他的臉:「你若是將軍,定是常勝將軍。」

  元虤臉上一紅:「好端端地說什麼。」

  笑著看著元虤的害羞,韓隱抱著他:「蕭思溫這人野心極大,耶律沙奇不是他的對手,之所以想拉攏我,無非是因為目前遼國百萬大兵仍聽令於我,儘管我已離開遼國,他對我仍存戒心。」擔心著連累魚木村的村民。

  元虤環著他:「他找不著你,便想盡辦法進魚木村,現下我們既然已得知蕭思溫的心思,更該前去阻止,保護魚木村才是。」

  看著元虤,撫著他的背:「有你如此,夫復何求。」

  元虤笑得開心:「我還想著回魚木村,同你在哪兒釣魚享樂。」

  韓隱也跟著笑著:「答應過你,要再一起釣魚的。」

  仰頭親了親韓隱的下巴:「過了玉陽關,我們便往魚木村去! 」

  韓隱點點頭,與他相擁,順著他的髮絲,韓隱心裡所顧慮的就只有元虤和魚木村的安危。

  ***

  五日後。

  一行人通過黃沙大原,眼前再行十餘里便到了玉陽關,黃嘯大喊要大家加緊腳步,入了關鏢局的人便能得官府的保護,分鏢局的人馬也好來接應。

  眼前出現了一組商團,迎面而來,彭郎細聲叫著黃嘯:「黃胖子,注意點! 」這群商團很是詭異,現下也無風沙暴,整團人只露出雙眼,運送的貨品也不多就兩車,總之,以彭郎的經驗來說,這團人不是一般商團。

  黃嘯也覺得不對勁,手上握著刀柄,緊盯著四周動靜,韓隱點點黃嘯的背輕聲對他說:「我倆在後頭守著。」

  黃嘯微微點頭,眼裡感謝著他倆,對他而言,這本就是鏢局裡的事,牽扯不相干的人進來,又如此幫助鏢局,對黃嘯來說,是莫大的恩情。

  那商團靜靜地與他們擦肩而過,從頭到尾不曾抬頭,走過約十呎之外,一個轉身,衝向鏢局隊伍。

  「備隊! 」韓隱大喊。

  黃嘯趕緊下令手下護貨:「彭瘦子前頭交給你了! 」

  「你自己當心! 」彭郎領著兩隊手下,加快速度運著鏢貨。

  韓隱留意元虤的動向,跟在他身旁:「有危險就逃,不要硬來。」

  「好。」韓隱會如此說,必然是知曉對方的來歷,元虤手握劍柄:「你也別讓自己傷著。」

  那群蒙面人抽出腰間刀劍,瞬間分成三隊,韓隱先衝向前,大刀一揮,刀氣魄人,兩人前來阻擋,韓隱單刀一轉,便劃破蒙面人的雙腿,蒙面人跪倒在地。

  身後的黃嘯陷入苦戰,手臂被劃了一劍,鮮血染上外衣,喘著氣罵著:「狗娘的,這招是怎麼如此飄忽鬼魅。」

  一旁的元虤湊上相助,一個彎身朝蒙面人背上劃了一劍喊:「黃兄,還好嗎?」扶上黃嘯,看著他的傷勢:「還好沒淬毒! 」

  黃嘯笑了笑:「小哥,我黃嘯命大得很,你自個兒當心點! 」感激地看著元虤,萍水相逢,遇上這兩位小哥相助,他黃嘯內心感動。

  看向韓隱,他以一抵三,游刃有餘,元虤便跑向隊伍側邊,助彭郎運送標貨。

  黃嘯護著元虤,擋下突襲的蒙面人:「狗娘的,還有沒有道德,想從背後偷襲! 」單臂一振,砍了蒙面人一刀。

  韓隱滅了後方蒙面人,便上前住與黃嘯一同奔向鏢局隊伍,忽地,蒙面人從沙土裡竄出,將鏢局人團團圍住。

  彭郎大喊:「備戰! 」啐了口口水:「他娘的,不熱嗎?來這招! 」看著眼前從沙土抵竄出的三十餘人。

  一旁的蒙面人揮刀發動攻擊,元虤單劍一擋,一手劍鞘擊中對方腹部,轉動劍身劃破蒙面人的胸膛,一旁的蒙面人轉身攻擊元虤,他貓腰一閃,袖口被劃了一大刀,手臂顯露,焦黑色的麒麟甚是嚇人,蒙面人一愣,元虤見機給予一擊。

  韓隱一個提氣,踩著蒙面人的頭,找著元虤,見了他衣袖破損,甚是動怒,一個轉身,刀氣逼人一連劃破三位蒙面人的胸膛。

  蒙面人忽然停手,一位蒙面人走向韓隱,恭敬地作揖,用遼語說:「屬下蕭撻參見耶律將軍! 」其餘眾人也跟著作揖。

  黃嘯和彭郎一愣,看向韓隱,雖然聽不懂,卻也知道蒙面人對韓隱極為恭敬。

  轉頭又見了元虤身上的黑麒麟,更是一驚。

  「他倆到底是何人! 」黃嘯小生嘀咕。

  彭郎沒有作聲,他曾耳聞麒麟族事跡,卻從未真正見過,如今一件麒麟紋,真的有點吃驚。

  「耶律將軍,請您與我們一同回去,小人便放了鏢局回中原。」蕭撻低著頭,眼神有些不安。

  元虤聽了眉頭深鎖,此次韓隱若是回遼國,怕是凶多吉少,擔心地拉上韓隱的衣袖。

  將元虤護在身後,韓隱睨視蕭撻:「蕭撻,沒有人可以威脅本將軍。」氣勢驚人,臉上看不出情緒。

  蕭撻一跪:「屬下知罪。」將刀插入沙土之中,其餘蒙面人跟著跪下。

  「你不過聽令行事,何罪之有。」語氣平和,蹲下與蕭撻平視:「蕭撻,你才能甚高,在我第五十二師之中是最好耍槍手。」

  蕭撻一頓,他沒想到耶律協軫知曉他,心裡微微一喜。

  又說:「凡跟隨本將軍的屬下,我大軍九十二萬三千五百五十七人,與本將軍赴北殺退高句麗人,往南討罰逆賊,蕭撻,這些兄弟,本將軍都記在心裡。」

  蕭撻眼神更顯愧疚:「屬下…」想起過往共同殺退敵軍的情義。

  韓隱拍了拍他的肩:「蕭撻,你且回去告訴蕭宰相,本將軍近日回大遼,必會登府拜訪。」話說至此,蕭撻也該懂了。

  蕭撻一凜,抬頭看著韓隱:「將軍,屬下該死,請大將軍責罰。」對於自己並未完全效忠耶律協軫,蕭撻心中有愧。

  拉起蕭撻:「快去覆命。」起身雙手一揮,又站在元虤身前,擋去他露出的手臂。

  蕭撻領命率眾人離去,黃嘯見了他們遠去,走向韓隱和元虤:「我說悶頭小哥,你不是漢人啊?」

  韓隱愣了一下:「我在遼國長大。」又想了一下:「在遼國,我的名字是耶律斜軫。」他並不想欺瞞黃嘯與彭郎。

  彭郎一凜:「耶律…斜軫! 」是遼國大將軍!

  黃嘯也傻了!他知曉這倆人深藏不漏,一路伴著鏢局也平平淡淡地,怎曉得自己鏢局裡藏了個大將軍,看了一眼元虤,那焦黑色的黑麒麟,拍著自己的額頭:「小哥,你可別說你也是將軍。」

  見元虤搖頭,黃嘯這才鬆了口氣。

  元虤看向韓隱很是憂心,韓隱沒有作聲,拉起他的手,用細繩將他的衣袖纏起,遮住手臂。

  黃嘯又道:「這次多虧你倆相助,否則我們這次損失慘重。」見著了玉陽關,黃嘯推得更賣力。

  彭郎指揮鏢局手下趕緊將鏢貨運入關,確定完畢之後,便走向韓隱與元虤,一群人便進了酒店裡的廂房。

  「韓兄弟,此次為我們勸退那群蒙面人,怕是惹了一身禍了。」彭郎心裡覺得過意不去,韓隱此次幫忙,必然惹了一身腥。

  「是啊!韓兄弟,有什麼我們可以幫忙的! 」跟著幫腔。

  韓隱看了元虤一眼:「送元虤一件外衣。」白皙的手臂隱隱約約露出來,讓他微微皺眉,又拉了拉元虤的衣袖。

  「這…這算什麼忙! 」黃嘯笑著,又說:「待會我讓人送上! 」

  「小哥啊!你家韓隱真霸道! 」彭郎也跟著虧損著元虤。

  元虤一陣臉紅,輕咳一聲,害羞地道:「黃兄,你的手讓我治治。 」將包袱放在桌上,拿出藥罐,他心裡是堵得荒,憂心著韓隱剛剛的約定。

  黃嘯大笑著,故意說:「悶頭小哥,小哥借我一會兒! 」笑得誇張,還對韓隱挑眉。

  「說真格,韓兄弟,我彭郎雖沒你們這麼有本事,就講著義氣,需要幫忙儘管說! 」為韓隱倒了杯茶水。

  黃嘯在一旁也說:「小哥,你倆就別跟我們客氣,儘管說! 」

  元虤用銀針扎入黃嘯手臂,現下細細地為他縫針,彭郎一見,對黃嘯喊著:「你不疼嗎?」他見了都疼了。

  黃嘯還傻愣愣地回:「怎地?」一見到元虤縫著自己手臂,嘴張得老大,結巴的說:「小哥…我的手廢了嗎?為何無所覺?」

  「我上了點麻粉,又為你扎針封穴,這六個時辰之內,黃兄是不會有痛覺的。」剪斷絲線,又擦了點藥汁。

  「你倆真是令我們大開眼界! 」黃嘯讚嘆著。

  彭郎點點頭,元虤醫術了得,回開封府時得好好打聽一下,看看這位小老弟的來頭:「我彭郎能與你倆相交,甚感驕傲。」喝了口水。

  「我倆甘願當個尋常百姓,共度此生,如此而已。」韓隱緩緩說出,頗有無奈之意。

  元虤一聽,眼眶微紅,靜靜地收著包袱。

  彭郎聽了,微微一嘆,他嘆著:「有人望名功利薰心,有人視名避之如穢,人生在世短短數十載,珍惜當下才是聰明人啊! 」知曉韓隱與元虤無心周旋於名利與官場,卻不得不面對。

  黃嘯看著元虤的反應,又聽著彭郎說得如此,心裡也是為他倆感慨萬千:「我黃嘯就大老粗一個,只知道有恩報恩,有義稱義,別讓自個兒想太多,鬧心! 」拉元虤坐下:「小哥,尋常百姓你倆怕是當不了,但令人稱羨的鴛鴦,你倆確實做得不錯,見你倆如此恩愛,我和彭瘦子都想飛奔回家。」

  元虤笑了出聲:「謝謝兩位大哥。」很是感激。

  「說什麼…」黃嘯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了。

  四人又多聊了一會兒,才各自回房休息。
下部 第五章 5-1
  韓隱與元虤又同鏢局走了十日後,過了復州後的韃撻山才向他們說著他們將往北行,他倆想著先回魚木村一趟,再往東北前去見蕭思溫一面。

  「小哥,我黃嘯真捨不得。」一臉難過不捨,一口飯也沒爬。

  「真有些不捨,不過來日方長,你倆也給我們個地方或信息,好讓我們有空找找你們。」彭郎實際些,講著情誼,還想著以後找他們聯繫情感。

  元虤心裡感動,這兩位哥哥真對他倆好,留了個他倆在祁連山下小屋的村落地圖:「這小屋就在靈靈山後,並不難找,以後帶嫂子孩子來玩,我倆隨時歡迎。」將圖紙給了兩位大哥。

  「小哥,待你倆事情忙完後,給哥遞個信,我立馬帶上妻小與你倆熟識熟識,我黃嘯就與你倆投緣,唉…想著明日就要分離,唉…」又是一嘆,這三個月來的相處,他真不捨。

  「倆位都住開封府,找我們便到東城市集找位賣鍋具的汪大叔即可,他會將信息給咱們的。」韓隱說得平淡,微微害羞著。

  元虤見了他如此,笑出聲來:「韓隱可是在害羞。」又對黃嘯和彭郎說:「那汪大叔之事,還望大哥們保密,這可是熟人之間才能知曉的。」言下之意便是韓隱已將他倆視為交心好友。

  「好!韓兄弟,我彭郎就認你倆為兄弟,一輩子講情講義!」心裡彭湃著。

  「是!我黃嘯也是如此,改日你倆回開封府,大哥我定好好款待你倆,掏心掏肺的! 」黃嘯就是個老粗,將會說的詞都用上了。

  韓隱笑得開心,舉杯敬茶,四人笑得開懷。

  外頭一陣熱鬧,四人都往外看了看。

  「話說我們這次來到這隨州十里外小城,好像遇見了皇上來此地出巡。」黃嘯看了看酒店外面的人潮,縣役衙兵都出來圍著百姓,開著道。

  「甚是稀奇,來這種小地方。」彭郎也瞄了一眼外頭。

  元虤看了一眼韓隱,發現他也在看著自己,對韓隱淡淡地笑著。

  門外忽然來了幾位衙兵,要他們一同出門迎駕。

  黃嘯和彭郎看了韓隱一眼,黃嘯問著:「兄弟,你可是去?不去的話,老哥替你說說去。」畢竟韓隱的身分,不太適合。

  韓隱看了元虤一眼:「你去嗎?」

  問得彭郎與黃嘯有些莫名。

  元虤笑著:「要去便一起去,你不去,我也不去。」

  「你們這又再演什麼戲! 」去和不去,也能搞得這麼複雜。

  韓隱笑著:「走吧! 」牽起元虤的手,與黃嘯、彭郎一同出了酒樓外迎駕,跟著百姓一同跪在路旁。

  「兄弟,你當真疼著小哥!甘願做個尋常百姓!真男子! 」黃嘯低著頭小聲地對韓隱說。

  「我彭郎也欽佩著你!」見了韓隱不顧身份,放著大將軍不做,跑來大宋跪在皇帝跟前,彭郎真心覺得韓隱是個不可多得的真男子。

  韓隱笑著,他不覺得大將軍有什麼好,甚至不覺得當皇上有什麼好,名利權貴,又如何。

  元虤聽了,臉上出現一抹紅,嘴角彎起好看的笑容,聽別人誇著韓隱,他與有榮焉。

  皇上鑾轎通行,眾人趴跪,韓隱與元虤對視一眼,眼裡滿是交流,最後元虤對他笑了笑,笑得頑皮,韓隱才沒好氣地彎起嘴角。

  韓隱看出元虤的話語,說著他應許他可以更小氣,他喜歡他的吃味,感受元虤的依賴,他心裡一陣滿足。

  鑾轎在通過他倆不遠處,停了下來,過一會兒,元虤眼前出現一雙繡著龍的黃靴,他被人拉起,韓隱幾乎是同時間,拉上元虤的手,跟著站起身。

  「放肆! 」一旁的衙兵趕緊上前。

  「不礙事! 」穿黃靴的人開口了。

  衙兵跪下:「是!皇上! 」恭敬地退下。

  被稱為皇上的趙光義看著元虤,又見著韓隱拉著元虤的手,眉頭皺著,他刻意忽略韓隱,面向元虤:「虎兒。」他的虎兒氣色看起來很好,瘦了點,卻很精神,看向元虤的手腕,還掛著他給的手鍊,只是手鍊上的線似乎換了。

  彭郎與黃嘯低頭對看一眼,小哥不是說他不是什麼大將軍,怎麼與皇上相識!

  「草民叩…」按下趙光義的手,元虤恭敬地跪拜。

  尚未跪下,便被趙光義阻止:「你我無須生份,我倆可否到前方酒樓一聚。」微微氣著元虤的生份。

  說完便想拉走元虤,韓隱並未放手,與趙光義就這麼僵持著,元虤笑著按下趙光義的手:「皇上,草民可否多帶一人前往。」

  趙光義很是不悅,還是答應了。

  三人便前往剛剛的酒樓。

  在外面的黃嘯與彭郎起身,拍著膝蓋上的沙土。

  「你看我們那悶頭小哥,氣勢毫不輸於皇上。」黃嘯輕聲地說。

  「噓! 」彭郎打了下黃嘯的頭:「你那張嘴就不能安分點嗎?」

  「好好好,不過,我看那皇上對我們小哥,好得很。」看著酒樓裡走上樓的三人。

  彭郎跟著一看,那皇上拉著元虤左手很是熟識,右手被韓隱牽著,元虤不時地回頭看著韓隱,親暱依舊。

  「我們那兩位弟兄,想平淡當尋常百姓,還真難!」彭郎心中感慨。

  ***

  酒樓內,三人坐在一張桌上,氣氛有些尷尬。

  「手鍊你還帶著。」趙光義刻意地想隔開韓隱。

  「是。」笑了笑:「之前斷了,還是韓隱將它修好。」眼角不自覺流露出依賴。

  趙光義見了心中一酸,逞強的笑著:「是嗎…」心裡希望元虤還是向著他,一如以往。

  元虤看著趙光義,心裡有些發酸,他不知道該和趙光義說些什麼。

  韓隱握了握元虤的手:「我在樓下等你。」心裡有千百個不願,卻依舊希望元虤好好的處理自己的情感。

  元虤馬上拉住他的手:「等我。」覺得必須要做些什麼,不能讓韓隱傷心。

  見他如此,韓隱笑了笑,點頭,便轉身離去。

  趙光義從未見過元虤如此依賴一個人,就連和他一起時,也不曾,心裡更是發酸,發疼。

  「虎兒…你過得好嗎?」他想問的不是這句。

  點頭,元虤坦然地看著趙光義:「炅兒,我喜歡現在的自己。」

  趙光義握緊拳頭,心裡更是一疼,他知道元虤離開開封府時的所有委屈與不快樂,一時無語,那些都是因為他造成的。

  感受到手上一暖,元虤握上他的手:「你無須自責。」

  趙光義眼神有著說不出的情緒,握著元虤的手:「我還是想著你。」說得懇切,帶點悲傷。

  元虤一愣,他笑著伸手摸摸趙光義的臉:「剛離開你之時,時常想起你我以往的日子,遇見了下雨天,便擔心你的手,是否還發痠。」倒了杯水,遞給趙光義,看著他又說:「你我之間有著十五年的情感,在我心裡你還是炅兒…」摸著手上的手鍊:「可是,你選擇的終究不是我,這是我一開始就知道的,愛上你的我也已經選擇離開了你,現在我倆只能是皇上與草民。」手鍊原本是皮製的皮條繩,後來斷了,韓隱卻是用細麻繩將它修好。

  趙光義聽著不能接受,他不相信元虤已經將他放下,他看著元虤摸著手鍊:「真的…一點情也沒有?」

  看著趙光義,元虤眼神複雜,並非無情,只是這近兩年的時間,他與韓隱之間發生了太多事,現下他一心向著韓隱,已經不是那一心想著趙光義的元虤。

  元虤臉上有著一絲難過:「這手鍊斷過。」摸著手鍊:「是韓隱修好的,斷得當時,我心裡難過,韓隱見我如此,為我綁起,一顆珠子也不落下,細細串好,修好。」微微笑著。

  趙光義撇開頭不看他的笑容,起身走向窗邊。

  「我為你傷神,他伴著我,見我愛你如此,他等著我,見我珍惜手鍊,他為我修好,炅兒…我很貪心的,我要的只是一份全心全意的情感。」看著趙光義的背影,輕輕地說。

  「你與他…」他說不出口。

  「我倆已成親。」他心裡是發酸的,有一絲心疼趙光義,只是他必須告訴趙光義他的選擇。

  趙光義轉頭看向他,笑得痛苦:「成親! 」走向元虤拉起他的手:「他也是遼國大將軍,為什麼你就肯與他…」眼裡轉著淚。

  元虤眼眶一紅:「因為他甘願為了我,不做大將軍! 」他心裡也難受,這話很是傷人。

  趙光義很是挫敗,握著元虤的手,就著桌緣坐了下來,嘴角彎笑,很是悲傷:「說到底,我當這皇上就是不對。」感受到手背上熟悉的觸感,元虤用拇指摩擦著他的手,眼眶一紅,這般觸感為何如今令人心痛。

  「你沒有錯,我倆都不知道,為何你當上皇上後,會走到這般境地,炅兒,是我貪心的只想要一份對等的愛,離開你也是我的選擇。」看著趙光義如此,他心裡也是一陣不忍。

  「虎兒…你總是如此…」總是如此袒護著我,不讓我心有愧疚。

  元虤抽出趙光義緊握的手,為自己倒一杯水,緩緩說著:「現在的我,只將你當成皇上,當成從小到大的竹馬,已經不是那位…全心為你想著的虎兒,我…沒那麼好。」他得誠實地告訴趙光義。

  竹馬,他倆的兩小無嫌猜,如今聽起來刺耳,趙光義看著元虤:「他對你可好…」說著有些發抖,他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大方。

  元虤一愣,點頭:「很好。」看著趙光義:「炅兒,你可好?」

  「會好的…」趙光義牽起一絲笑容,他找了元虤兩年。

  「聽說你很寵文雨。」試著閒話家常。

  點頭:「你說得對,她真令人喜歡。」這兩年李文雨伴了他無數個傷心的日子。

  「炅兒,我真的幸福。」摸上趙光義的臉,直視著他的眼,看見他眼中的情傷。

  趙光義按著他的手,按上自己的臉,眼中滿是不捨,語帶哽咽:「我知道了…」心又痛了一回,他又再次失去元虤。

  元虤萬分不捨,看著趙光義:「照顧好自己,炅兒。」

  趙光義聽得心痛,點點頭,說不出話,放手便讓元虤離開了廂房。

  握緊拳頭,想著留下一絲元虤的溫度,摀著臉。

  韓隱就靠在一樓樓梯旁的廊柱上,與趙醒大眼瞪小眼,等著元虤。

  「您可是耶律將軍?」趙醒問著,先皇還在之時,曾在大宴上瞧見過這位將軍。

  韓隱點頭,這內侍官好像叫趙醒,曾侍奉大宋先皇。

  「您與元大人,怎麼會結伴同行?」他其實不好奇,就想為皇上多問問。

  韓隱看了看他,想著要不要回答他,黃嘯走了過來,剛好聽見趙醒的問話,就幫他答了:「他和小哥啊,是夫妻,不對,是夫夫!恩愛得很。」還刻意靠近趙醒說。

  彭郎踢了一下黃嘯:「你管管你那張嘴! 悶頭小哥都沒說話呢!」

  韓隱搖頭:「沒事。」低頭便向趙醒說:「如你所聽見。」

  趙醒很是驚訝,那皇上不就傷心極了,不對,這對皇上是好事,他心裡矛盾極了!

  「小哥! 」黃嘯見了元虤走下樓,歡樂的叫喊著。

  元虤笑了笑,看了韓隱一眼,有幾分脆弱。

  韓隱走向他,攬上他的肩,元虤笑了笑說:「沒事。」依賴著他。

  看著趙醒要上樓,元虤喊住趙醒,說了幾句話,給了他一瓶藥油。

  「吃飯去吧! 」彭郎說著:「這一迎駕,我們飯都還沒爬倆口! 」

  「這是,兄弟跟哥吃頓飯,你倆再好好享受兩人世界! 」黃嘯就是無法正經,還對他倆挑眉。

  惹得元虤紅著臉笑著,韓隱倒是沒有作聲,看了元虤一眼,剛剛的脆弱,看得分明,讓他擔心著他。

  一夥人吃著飯,有黃嘯在不擔心沒有笑聲,吃著笑著也過了一個下午,黃嘯才不捨得的放他倆回廂房。

  「你別再鬧了,又不是不會再見面。」拖拉著黃嘯。

  「你就般無情,他倆可是我黃嘯的老弟! 」抱著韓隱與元虤不放。

  「你這人怎麼就這般拖拉! 」

  元虤笑著拍拍黃嘯:「黃兄,我倆定會回開封府找您倆聚聚。」

  「你看,人家小哥都再三保證了!你就乾脆點! 」他可不向黃胖子一身蠻力,拉著黃嘯,他可累得很。

  韓隱也笑著點頭:「到時定會叨擾您府上幾日。」

  黃嘯聽了可歡了:「你說的,哥我可是記下了! 」這才放手。

  四人相互道別,才各自回廂房休息。

  ***

  另一頭的廂房。

  「皇上…」是趙醒,端了盆水,擰了帕巾:「擦擦臉。」

  接過帕巾:「是他讓你拿來?」

  趙醒細聲答:「是,元大人說了,皇上這一路上勞累奔巡,要小的好生照顧,還讓小的給您這罐藥油,說雨季將至,這藥油可讓您舒緩肩痛。」元虤與皇上之事,趙醒明白著。

  嗯了一聲,算是聽見了,趙光義無心回應,就看著瓶子。

  「皇上…」欲言又止。

  「怎麼?」並未看向趙醒。

  「那耶律將軍對小說了,他與元大人…」他有些不忍。

  「我知道,虎兒都說了。」

  趙醒一愣,這元大人還真的是真心為皇上著想,心裡又對元大人與皇上之事添上一份感慨。

  握著藥瓶,趙光義揮退趙醒,喊了聲自家暗衛,交代了幾聲,便看著瓶子發愣。
下部 第五章 5-2
  從元虤身後抱著他:「你傷心了。」

  靠上韓隱,點點頭:「我同炅兒說了。」轉身仰頭看著韓隱,他靜靜地與他相擁:「說了我兩成親之事。」

  說不開心是騙人的,韓隱心裡是喜悅的,低頭看著元虤。

  「瞧你開心的。」笑著他傻,親了親韓隱的唇。

  韓隱舔著元虤的唇,加深親吻,微微地放開元虤,看著紅著臉的元虤:「等離開這地之後,再好好要你。」輕輕地說,他希望元虤理清自己的思緒,他不想趁元虤脆弱時,擾亂他的情緒,知道元虤今日需要沉澱,平復見著趙光義的心緒。

  元虤將頭埋進韓隱胸膛裡,他深深地依賴韓隱:「夫復何求…」仰頭害羞的看了韓隱一眼,兩人相視而笑。

  兩人就這麼相擁,在床上說著話,韓隱聽著元虤說著今日的心情,說著兩年後的相見,心緒還是有些難受,怕韓隱傷心還特別抱緊了他,乖巧地將臉貼在他頸窩處。

  韓隱吻了吻他的髮頂,要他繼續說著,元虤看了韓隱好一會兒,主動地吻上他,黑暗中看著韓隱的眼神,流動著感動的水波,元虤撐起身子壓著韓隱,輕輕地親著他的唇:「真不吃味嗎?」舔了一下他的唇瓣,一手用手指摩擦著韓隱的臉。

  韓隱摸著元虤的腰身,回吻著元虤:「吃味極了。」拉開元虤的腿,讓他跨坐,趴在自己身上,下身微微地頂著他,惹得元虤臉紅,韓隱眼神透著情慾,在元虤唇上說:「可我知道,你選擇的是我。」舌頭滑進元虤的嘴,纏著他的小舌,兩人吻得激情。

  今晚元虤很主動,他心裡躁動著,韓隱給他的愛滿出了他的心,拉開韓隱的上衣,順著他的頸窩,吻上韓隱的胸膛,手摸著他的腹肌,拉開他的束帶,撫上他的下腹,聽著韓隱的喘氣,他抬頭充滿情慾地看著韓隱,又是一問:「真要離開此地,才要我?」小舌調皮地舔了舔韓隱腹肌,一副無辜地模樣。

  看著元虤的大眼透著情欲,韓隱眼神流露出露骨的欲望,一手拉下自己的底褲,彈跳出的陽具隔著元虤的底褲,頂著他的小穴,輕輕地按下元虤的頭,吻得瘋狂,啃咬著他的頸,一手握上元虤的陽具,愛撫著:「不…你得對我負責…」惡意地又頂了一下元虤,惹得他叫了一聲,趕緊摀住嘴,這廂房可是在黃嘯他倆隔壁間,臉紅透的看著韓隱。

  笑著元虤的害羞,親暱地吻上他的唇,眼神裡滿滿的寵愛,元虤總是如此,誘惑他時總是透著撫媚,真的回應他時,卻又害羞的不知所措,在元虤耳旁笑著,吻了吻他的髮鬢,抹著香膏的指頭伸進了小穴,緩緩地抽動著,看著元虤閉著雙眼,睫毛動情地顫抖,臉上透著紅粉的情潮,韓隱退去他的底褲,底褲還掛在元虤的腿上,他一個翻身,下身抵著小穴,吻著元虤的唇,將巨大埋入小穴,龍涎香味在巨大進入的那一刻,香味瀰漫兩人,彼此貪戀彼此的體香,龍涎香味讓他兩情動,催動著他們一次次的交合。

  ***

  翌日清晨,張眼見了懷裡的元虤,韓隱溫柔地為他拉了拉被褥,親點他的額,元虤依舊貪睡著,咕噥一聲:「…隱,再睡一會…」便趴在韓隱身上,睡沉了,笑著摸著他的背,元虤對他的依賴,讓他心中充滿安定感,一如小時候見了他與元聿出門時,元虤總是爬出門口,小手緊抓著他的褲腳,四肢纏著他的小腿,捨不得放開,思及此眼角彎起,笑得溫柔,吻了他的髮鬢。

  門口一陣敲門聲,韓隱為元虤拉上被褥,披上外衣便前去應門。

  「悶頭小哥。」是黃嘯與彭郎,笑得極為曖昧。

  韓隱見他兩笑得如此,有些害羞。

  「這表情我看得出來,害羞了! 」黃嘯沒個正經,笑得大聲。

  彭郎踢了他一腳:「你笑得如此大聲,就不怕吵醒小哥,他兩昨晚可是折騰得很。」和黃嘯對看一眼。

  韓隱害羞地輕咳一聲,臉上微微紅著。

  「還真是害羞了! 」黃嘯用手肘推了推韓隱。

  「哈哈哈…悶頭小哥,我倆是要來與你們道聲再會,鏢局的貨得趕在立秋前運到。」彭郎不捨,卻依舊期待著下次再會。

  「是啊!想著再同你倆說說話,不過…哈哈哈哈…」又沒個正經。

  門內出現聲音,元虤半起身,衣裳大開,韓隱轉頭見了,將門帶上,對他倆說:「等一會兒。」

  「唷…悶頭小哥真的霸道! 」黃嘯故意說給他們倆聽。

  「可不是,滿身紅點,怎捨得讓我倆看去,這天氣熱啊! 」一搭一唱的,說得讓他倆臉紅。

  元虤紅著臉開門,笑得靦腆:「兩位大哥,別說了。」他耳根子都紅了,煞是可愛。

  惹得他倆一陣大笑,四人互道再會,又是一陣不捨。

  與韓隱一同走出酒樓,便見著趙醒在酒樓門口等著。

  「元大人。」微微作揖,很是尊敬,沒有人比元大人還要為皇上著想,要不是皇宮不容於元大人,他與皇上也不至於如此。

  「趙內侍官,怎麼了?」有些驚訝,是炅兒怎麼了嗎?

  趙醒趕緊說:「沒事。就想著跟元大人道聲謝。」

  與韓隱對看一眼,他沒有頭緒。

  「老臣侍奉兩代君王,你與皇上之事,老臣是知曉,皇上這兩年四處尋你,除了朝政,完全無心於后宮,老臣甚是憂心。」又抿了抿嘴:「老臣也不知該如何同您說,只曉得您是真心為皇上好,趁空來感謝元大人您。」

  元虤笑了笑:「我對炅兒好,是應當的,既然趙內侍官來此,可否為元虤傳話?」拿出紙筆,寫下幾句,折起書信遞給趙醒。

  趙醒點著頭,與他倆道別,看著元虤與韓隱並肩離去,他心裡更是感慨,似乎能了解皇上為何放不下元大人,又是一嘆,快步回去。

  「你就不怕我吃味。」笑著。

  「也只有我能讓你吃味不是。」挪了挪包袱,腰還痠軟著。

  韓隱眼角彎起,接過他的包袱,拿了個小包袱給他。

  元虤笑了一下:「我可不是弱不禁風。」背上小包袱。

  「等你腰好了,就還你。」說著有些靦腆。

  元虤臉上一紅,與韓隱對看一眼,兩人都笑了起來。

  ***

  趙光義看著書信,短短的幾句,抓緊紙張,閉上眼想起的是元虤流著淚告訴他,他無法在進入皇宮,那雙眼他無法忘記,透著無助的脆弱。

  書信上寫得簡單,可趙光義無法平靜,他與元虤在一塊時,了解他的元虤總是護著他,趙光義也依賴著元虤,只要有元虤,似乎什麼難題都能解決,現在分離了,元虤依舊護著他,留下的隻字片語都是照著趙光義的思緒,說著。

  他此刻才想透,為何他忌妒著韓隱,因為,一如他依賴著元虤,元虤卻依賴著韓隱…。

  被抓皺的書信,隨意放在桌上,趙光義起身離去廂房,趙醒還是走過桌前,將書信好生收好,無意間撇見字句。

  「日光暖暖,炎炎冉冉,十五年情深,此情此億不待相思,待相會,他日再會不憶過往,話家常。」見了開頭的這八字,趙醒真覺得元虤了解皇上。

  日、火,成了炅字,在炅兒的天下,他元虤會好好的過著日子,兩人終究無份相愛,還望趙光義不要再憶及過往,好好治理大宋,他元虤處在他的天下,幸福的過著日子。

  跟上趙光義,細聲地問:「皇上,可是要去隨州?」

  趙光義深吸一口氣,伸手向趙醒要東西:「給朕吧! 」指的是那抓皺的書信,趙醒恭敬地呈上,又對趙醒說:「回宮。」

  趙醒答了聲,看來元大人的話是有用的。

  召著一行人準備回宮。

  ***

  山洞外下著大雨,韓隱掛起濕透的衣裳烘烤著,元虤穿得單薄,弄著熱湯喝著,這一連走了五日,明天也該到了魚木村,兩人心裡都有點期待。

  「阿魯那小子都不知道長多大了,現在也有十七歲了。」又唸著:「村民他們也不知還記得我嗎?」有些擔心。

  笑了一下:「記得的。」接過瓢羹,舀起一碗熱湯遞給元虤。

  元虤笑了笑:「終於了解什麼是近鄉情怯。」原來他也有家鄉。

  韓隱聽了他認定魚木村為家鄉,嘴角彎起笑意:「我也是你的家人。」元虤之於他,就一種生存的證明,如家人,如愛人。

  「當然。」笑得嘴角上揚,驕傲俏皮的模樣。

  山洞裡又是一陣笑聲。

  聽著雨聲,元虤靠著山壁,再次進入魚木村,自己倒是真的成了將軍的媳婦兒,之前村民都用遼語叫著他「將軍媳婦」,因為聽不懂,自己還傻傻地回應著,現下想起,還真有些害羞。

  「想什麼?」看著元虤嘴角彎起好看的笑容。

  「這下真的成了『將軍的媳婦兒』。」還特別用遼語說了將軍的媳婦兒這幾個字,沒好氣地看了一眼韓隱。

  韓隱會意過來,害羞地笑著,耳根子有些紅。

  他本就不多話,村民這樣叫著元虤,他本想糾正,看著元虤聽不懂,也和村民處得愉快,那時的他是有私心的,私心地想讓元虤成為自己的。

  元虤枕上韓隱的腿,舒坦地閉著眼休息,嘴角彎著地對韓隱說:「你媳婦兒要休息了,好好保護著,知道嗎?」

  韓隱笑了出來,摸著他額前的落髮:「知道了。」為他拉上外衣。

  撫上他的髮絲,韓隱笑的溫柔,去年的雨季他還安慰著元虤的情傷,今年卻與他甜蜜地相處,心裡更是確定自己的決定,此次回大遼,他必須與蕭思溫做個了斷。

  「會好好保護你的。」吻上他的臉,見了元虤嘴角的笑容,心滿意足。

  隔日,兩人走了半天便到了村口,韓隱拉著他的手走進村莊,最先遇見的便是向大娘,精神依舊,見了韓隱便大喊村民來迎接他。

  「唉唷,我們將軍可是討了媳婦回來了。」握上元虤的手,又說:「早就覺得你與我們將軍相配,隔了這麼多年,終於成了一家人。」

  元虤有些感動,用遼語回著向大娘:「謝謝向大娘,還將我看成家人般疼惜。」

  向大娘笑著抱著他,像個親切的大媽:「你這孩子,遼語說得這般好,向大娘可不能在你面前開你玩笑了。」笑得爽朗。

  元虤一聽,便跟著笑著。

  「阿娘回來了! 」是阿魯。

  阿魯長了個子,比元虤還要高些,性子依舊像個孩子,見了元虤開心地衝向他,抱緊他,還直喊他為阿娘,村民們笑著,最後還是奶奶捏著他耳朵,阿魯才放手。

  阿魯接過元虤的包袱,拉著元虤要他跟他一起去個地方,元虤看了看韓隱,見了韓隱點頭,便跟著阿魯離開。

  「將軍,向大娘我開心,真的開心。」擦著眼角,將軍這悶葫蘆,明明喜歡人家,當初還是讓元虤回城,也不留下個信息聯絡,他看得是一整個著急。

  韓隱笑得靦腆:「向大娘,謝謝。」

  向大娘微微一驚,韓隱有些變化,臉上也多了些表情:「瞧你的臉,笑得跟花一般,現下也懂得害羞了。」捏了捏韓隱的臉。

  對巷的大叔也開口了:「將軍,是男是女都好,有人伴著你,我王大叔也走得安心。」身子骨虛弱得緊。

  韓隱扶著王大叔,皺了皺眉,這王大叔身子怎麼如此虛弱。

  向大娘憂心地看著王大叔:「早叫你到城中,花點銀子看大夫,又不肯,現在才說這些喪氣話。」

  「王大叔,你可有哪兒不舒服?」

  「這也不知怎麼地,總是乏得很,我那兒子也是如此,最近連媳婦兒都是,都有些病著。」摸了摸自己的肩頸,有些紅癢。

  韓隱看了看,扶著王大叔回家,看了看王大叔的家人,卻是都是一副虛弱的模樣,眼窩下透著紫黑。

  外頭有著奔跑的聲音,阿魯滿頭大汗:「將…將軍,阿娘要你過去一趟,十分緊急。」

  韓隱一聽,趕緊隨阿魯去。

  元虤蹲在他倆釣魚的河畔旁,摸著泥,眉頭緊鎖,見了韓隱便要他過來看:「這水被下了毒。」泥上染上一層紫黑色的色彩。

  韓隱看了看水流,魚兒依舊快活地游著,就只有些許泥土染上紫黑色,他疑惑著。

  「這河水是活水,前幾日大雨,必定將毒沖去了一半,照這河水的路線看來,這毒怕是流入河道轉彎處梁大叔,王大叔家。」這毒很像是紫蔓毒,不會立即斃命,卻讓人乏得很,嗜睡,睡久了也就真的一覺不醒了。

  韓隱握緊拳頭,心裡想著一個人名,蕭思溫!
下部 第五章 5-3
  元虤在王大叔家煮著藥汁,顧著火,阿魯在一旁劈柴,伴著他。

  「阿娘,還好你發現了,否則梁大叔就一直睡下去。」啪的一聲,又劈了一段。

  他們前日趕到梁大叔家時,他已經有些意識不清,睡得死沉,元虤拿出銀針,扎上他的指尖為他放出毒血,這才迷迷糊糊地張眼。

  「是你帶我去看那一群小牛,才能發現。」扇著爐灶,思忖著韓隱那天的反應,他明顯感受到他的憤怒與自責,猜著這事應該與蕭思溫有干係。

  照著這河流地源頭來推敲,蕭思溫應該是已經猜出魚木村的所在地,只是不得其門而入,為了逼迫韓隱出面,他先下手為強,下了毒性不強的紫蔓毒,警告韓隱。

  端著藥汁,走進屋內,阿魯趕緊上前為元虤端著,嘴裡唸著:「阿娘,你小心燙。」接過藥碗,餵王大叔去。

  「你也小心點。」元虤拿起藥甕,讓王家媳婦也喝上一些,對她說:「還好你平日細心,這水都煮滾了才喝,毒性一遇熱便退去了不少。」

  王家媳婦聽了有些害羞:「碰巧罷了!還好爹沒事了,否則我真要難過死了。」

  元虤聽了笑了笑,這小村這是如此,村民裡的人彼此都熟識,大夥淳樸,沒什麼心機,元虤瞭解韓隱的憤怒,如家園的小村被牽扯上莫名的鬥爭,韓隱心裡定是不好過。

  隔壁的梁大叔緩緩地走進王大叔家,喊著王大叔:「你這老頭子,怎地這麼虛弱,瞧我梁佬喝了三帖藥後,便可起身,你還窩在床上。」

  王大叔不服氣說著:「要不是我們元虤為你每日扎那什麼炙針逼毒,你能如此!還以為自個兒硬朗呢! 」像個孩子般鬥嘴。

  「我們元虤?怎地才一日就便你家的,你要臉不?」王家媳婦移了張椅子讓梁大叔坐在床邊。

  元虤害羞的笑著:「您倆身子都硬朗,也結實著,不比年輕小夥子差,好好調養,過兩日又可以上山採收土豆和節瓜了。」

  「還好將軍應了我,替我顧著我那塊小農地,否則這幾日早就枯死了,唉唷,心疼死我了。」梁大叔就是如此真性情,他老伴死得早,孩子也出了魚木村到城裡工作去了,自己就在魚木村做著農耕,和那些瓜果做伴。

  「將軍對我們也是用心,看著他如今已有歸宿,我這老頭心裡感慨。」王大叔病著,總是有些脆弱,還偷偷地擦去眼角的淚水。

  「那孩子總是靜著,本以為他不在意咱,可,只要咱一有什事,他定馬上回來相助。」梁大叔也是感慨萬千。

  「可不是,還記得兩年前隔壁山頭火燒山了,他大老遠地從北方趕回來,見著了我們平安,不到一日,那汪老找著他了,才又離開。」王大叔又是一陣感動。

  「兩年前?」元虤問了一下,兩年前對山便被燒了,這事得和韓隱討論討論。

  「是啊! 」梁大叔見了元虤發問,熱心地回:「他就趕回來看看我們是否平安,要不是汪老給了他一條什麼虎牙項鍊,我看他還會再多留幾日。」

  元虤一聽,臉上一紅,聽出了端倪,這麼說當時韓隱便是趕了百里路回來魚木村後,不到一日,便又趕了百里路前去尋他,眼裡水光波動,他感動至極。

  韓隱拍著身子進門,見了屋裡熱鬧,微微地笑著,對梁大叔說:「瓜果搬進您院子裡了。」看著大夥稀奇地看著他。

  只有元虤倒了杯水給他,還遞上帕巾,見了大夥沒聲音才轉頭看向大家。

  「這孩子笑得可詭異了。」梁大叔說得欣慰。

  「可不是,有了媳婦的人就是不一樣。」王大叔幫腔著。

  「真的,將軍您笑的可真…」抖了下身子,阿魯搓著自己的手臂,雞皮疙瘩掉滿地。

  韓隱一愣,眼角又是一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低頭對元虤說:「王大叔和梁大叔身子還行?」他相信元虤的醫術。

  「再喝幾帖藥,便與年輕小夥子一般健壯了! 」說的是遼語。

  「將軍,您媳婦兒的遼語越說越溜。」王大叔很是喜愛元虤。

  「叫我元虤就行了,媳婦兒也行,只是怕大家叫得繞口。」紅著臉和大家說著。

  韓隱聽了笑得開懷,還被元虤踢了一腳,眾人見他倆如此甜蜜也跟著笑著,畢竟那從小安靜到大的將軍,他們雖疼著他,卻也沒有誰曾見他如此開懷大笑過,心裡更是一陣安慰。

  ***

  元虤想著下午兩位大叔說著燒山之事,看著更衣的韓隱:「兩年前你可是連趕了幾百里路來尋我?」雖是疑問,卻是肯定句。

  韓隱依舊背對著他將束帶解下,掛在架上,點點頭。

  從韓隱身後抱著他,靠在他的背上,兩年後,他才知曉韓隱對他的情感有多深,總是默默付出,在他不知曉之處。

  笑著撫上抱著他的手,韓隱轉身環著元虤:「值得的。」

  靠在韓隱身上,元虤像是想起什麼又說:「王大叔他們說兩年前隔壁山頭火燒山,你說這與下毒會不會有所關連?」

  韓隱沉默著,他思索著,便對元虤說:「有可能。」當時蕭思溫便想拉攏他,派人燒山測探他的行蹤,這事不無可能,只是用燒山來尋他,未免太心狠手辣。

  「這不成! 」元虤眉頭緊鎖,抓緊韓隱的衣袖:「此人太過毒辣,我們得想個對策,與他周旋,否則我倆這般過去,怕是凶多吉少。」在屋子裡走了幾步,元虤想得入神。

  攬過元虤:「我想著將兵符交出去,交給耶律沙奇。」耶律沙奇現在還不是蕭思溫的對手,可他心思沉穩,做事小心,若將兵符給他,倒是可以制衡蕭思溫的勢力。

  「可這樣一來,蕭思溫便不會放過你。」雖可能放過魚木村,卻不回放過韓隱。

  「此次去大遼,我將拉攏蕭綽,還會舉薦一名才子上朝同為蕭綽效力,以此條件互換,若我有個意外,士兵們必定反抗,我活著,他便得好處。」他早已想好如何對付蕭思溫,只是計畫非一朝一夕可成,他顧慮的只有元虤在大遼的日子。

  「這麼說來…我在大遼便成了你的顧慮了。」心裡有些難過。

  「不,你還是得與我同去。」韓隱吻了吻他的髮頂,又說:「雖然會有危險,可我相信你有法子全身而退。」

  元虤看向韓隱,眼裡的又是一陣感動與喜悅,韓隱肯定他的才能,他一向如此,韓隱雖疼著他,卻從未將他當作女子,雖稱他為媳婦兒,卻從未漠視他的想法與能力。

  「又感動了。」韓隱笑著親了他的臉一下,拉著他坐在椅上:「在大遼我不能時時刻刻伴著你,你自個兒得小心。」他很是擔心。

  元虤坐上韓隱的腿上,環著他的頸項,抱著他:「我的才能總是被你肯定,你不會知道,被你肯定的我,有多喜悅。」因為我是如此的信賴你,敬佩著你。

  韓隱笑著,手有些不規矩的滑上他的腰,一手深入下衣擺,摸著他的大腿:「那我得對你負責了。」吻上他的頸,舔著。

  元虤笑著,仰頭享受他的吻,對韓隱說:「越來越不正經。」韓隱吻著他的胸前,將他放在茶桌上,拉開元虤的大腿讓他環著他的腰。

  手撫著元虤的大腿內側,緩緩地愛撫著,順著大腿撫上元虤的陽具,元虤快意衝上心頭,動情地呻吟了一聲,紅著臉壓抑著呻吟,韓隱笑得性感,吻上他的唇:「隔壁房沒人。」手順著腰枝滑入臀縫之間。

  元虤聽了韓隱的話,臉又是一紅,咬上韓隱的耳朵,韓隱悶哼一聲,敏感的打了個顫,就聽見元虤說:「隔壁房沒人。」

  看著元虤眼裡的調皮,韓隱的手指往小穴裡一按,滿意地聽見元虤的呻吟,緩緩插動,元虤上衣大開,底褲掛在右腳踝上,隨著韓隱的律動,上下顫著,他眼裡滿是慾望,勾著韓隱。

  抱起元虤,讓他靠上茶桌旁的牆壁上,韓隱的巨大抵上小穴,一個挺身便進入元虤的身子裡,韓隱微微放下元虤,拉緊環著他腰身的腿,讓彼此的交合更加緊密,元虤激動地眼淚都流了下來,韓隱的巨大頂著他的敏感,不停地律動著,抽插的快感逼得他無法壓抑自己的呻吟,全身只得環著韓隱,以及靠著背後的牆面,他被韓隱的律動顛得厲害,忍不住便將白濁射出,沾了韓隱下腹滿是愛液。

  紅著臉要為韓隱擦去,卻被他依舊脹大的巨大用力頂了一下,韓隱加快速度,元虤小穴敏感地又是一陣收縮,感受到小穴滿是韓隱的白濁,韓隱緩緩退出巨大,元虤羞紅了臉,靠在牆上。

  擁著元虤,韓隱並不打算放過他,下身還硬挺著頂著元虤的小腹,元虤紅著耳根子對他說:「流…流下來了。」說得極小聲,小穴的緊縮開合,讓韓隱的愛液順著臀縫沿著大腿內側流下。

  韓隱看著自己的白濁,溢滿小穴,流出穴口,心中一動抱起他,與他纏吻,壓他上了床榻,又是一次的纏綿,交纏的身軀,沒有多餘的情話,兩人貪戀彼此的溫度。

  ***

  兩人又在村裡待上了幾日,與村民約好春節之前便會回村,這才趁著入冬之前趕緊往北前進,連趕了十五日路程,才到了大定府,一入城,便有士兵備馬車接韓隱回府。

  「你在大定府也有別府?」元虤不曾聽韓隱說過。

  韓隱點頭:「是遼國陛下賜的。」

  元虤了解的點點頭,為了監控韓隱而賜給他的,看來遼國陛下對韓隱也是忌憚三分,並非完全信任。

  韓隱的別府很是華麗,光是下人便有兩百餘名,平日都由一位耶律濬的總事在打理,耶律濬見了元虤也是待他如上賓,指了間上房給元虤,韓隱聽了他的安排,本想更動,卻被元虤阻止,韓隱便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入大廳。

  元虤阻止得對,這諾大的別府裡,有著陛下、蕭家的眼線,暫時隔離元虤反而是保護元虤。

  兩人才入廳不到一刻,便有下人來傳話說是皇太后前來關心,他倆便上前恭迎身為皇太后的蕭綽。

  蕭綽本就是大遼數一數二的美人,年紀將至四旬,身形妖嬈,皮膚保養有緻,看起來不過三十歲,坐上大座,眼神看了元虤一眼:「也沒什麼事,就替陛下前來看看將軍,將軍也知曉,陛下近年身體微恙。」說得是遼國語,見了元虤沒反應,猜著他不懂遼語。

  「屬下,明日便前去探望陛下。」看了蕭綽一眼,又說:「這位元公子乃是漢人,對皇太后若有失敬,還請多多見諒。」

  蕭綽笑著:「沒事。將軍的朋友就是本太座的朋友,這幾日請本太座父親辦個聚會,彼此熟識熟識。」那父親便是蕭思溫。

  喝了口茶水又說:「近年為陛下處理政事,為減少賦稅之事,已然得罪不少大臣,甚是忡忡。」眼裡透著憂心與不安。

  韓隱一聽,趕緊應聲:「這減少賦稅乃是我大遼百姓之福,屬下定全力支持。」

  蕭綽又看了一眼元虤:「眼下我們大遼與漢族又有些隔閡,這語言不通,在市集上商場上多有誤會,邊境地帶多有不肖分子滋事作亂,挑撥著兩盟的情誼。」按了按眉心,看似憂慮。

  韓隱拱手,低頭眼神有一絲狡黠:「屬下斗膽介紹一位才人,此人在大定府上頗有名氣,是為能言善道的人才。」

  揮揮手:「說吧! 」

  「韓德讓。」一臉尊敬的模樣。

  蕭綽眼神一凜,握緊了拳頭,卻又見了耶律斜軫面無表情,故作鎮定:「這事便交由你去辦。」眼神一瞇,透著一絲危險。

  元虤看得仔細,卻仍裝作不懂,淡淡地笑著。

  韓隱恭敬的作揖,依舊是面無表情。

  蕭綽離去之前,又看了耶律斜軫一眼,淡淡地說:「本太座可是信著你,耶律將軍。」微微彎起嘴角。

  待她一離去,元虤吐了口氣,蕭綽太過精明,若不是擁有女人的外表,定是一代聖君,所說出來的政策,條理清晰,可當她聽見韓德讓這名字時,瞬間的眼神變化,還是被瞧出來了,此人到底是何人?

  韓隱看著元虤想著事情,便對他說:「蕭貴妃曾與韓德讓有過婚配,卻無緣成為夫婦。」又說:「韓德讓本就是個人才,因為皇太后入了皇族,他情傷至此,不願入仕。」

  「難怪。」這就想得通了,她眼中那絲危險便是想著韓隱的動機。

  「蕭貴妃是個名事理的人,在她主政的這些年,大遼百姓過得安穩,君臣之理也不似以往毫無綱紀。」佩服著蕭綽。

  「所以你便想著,拉攏韓德讓,讓他…。」眼珠一轉,話也不說全,眼裡透著光芒:「你算盤打得真精明! 」

  韓隱笑了笑,他的元虤真是聰明。

  拉上韓德讓,與他為蕭貴妃同陣線,這蕭思溫便也不好對魚木村下手要脅,而蕭綽也會因為韓德讓,這層關係對韓隱退讓三分,韓隱這步棋下在一個情字,若蕭綽對韓德讓無情,這步棋便是死棋。

  北風已經颳起大風,吹起冷冽的寒風,枝枒上已全無枯葉,有些蕭瑟寂寥之感,蕭綽在回宮的路上,想著以往的種種,當初一別便是十七年,此次相會,不知韓哥哥是否依舊,關上轎窗,蕭綽壓抑著內心的悸動,如今的她已不是那個天真的少女。
下部 第五章 5-4
  大遼皇宮大堂中,站著三人,蕭綽、韓隱及韓德讓。

  韓隱見了蕭綽的眼神,便知道自己下對棋子了!

  十日前,他與元虤一塊前去市集,會會這韓德讓,此人孤傲得很,一身的才氣卻因為蕭綽的關係,不願入仕。

  元虤聽了便與韓隱,故意在大街上擺了一盤棋,此棋盤乃是元虤在褚莊隱書閣裡見著的,他可是解了許久,此局黑子必能得勝,白子只有走對下一步,才能翻轉整盤棋,元虤坐在酒樓外,便是要挑戰各方好手,誰能將此局的白子反敗為勝。

  元虤就拿著書本,靜靜地看著,時不時用憋扭的遼語喊兩句:「解棋,還望各位好手來解,解了元某便賞一錠銀子。」

  做了約莫一個時辰,韓隱暗示他韓德讓的到來,他便故意用漢語說:「看來大遼沒高手,失望至極! 」起身拍著自己的下衣襬,又道:「普天之下大概只有我大宋高手才能解吧! 」故作嘆息,卻又帶了點高傲。

  果真引起韓德讓的注意,他上前一看,便問著:「此局解的是什麼?」這局擺明了就是黑子得勝,為何還擺出來讓人解。

  「喔…先生有意解局?」帶點挑臖。

  「當然。」也是一股傲氣。

  元虤笑了笑,又將棋盤擺上,這黑白子,一子一子下著,微微看了韓德讓一眼,便說:「接下來便換白子,先生可解出白子該下在何處,才能獲勝?」

  「妙妙妙…這下棋之人,兩人毫不相讓,這局大致已是黑子獲勝,這白子…」韓德讓看得入迷。

  「在下可是用了半刻鐘才解出,真是煞費精神。」言下之意便是,韓德讓得用不到半刻的時間解出才算真高手。

  微微吃驚,打量了元虤一眼,見了他不過二十出頭,眼神沉穩不像是唬人,便陷入沉思,這拿了白子,一會兒點在右邊,抬起,又點在左邊,又不對。

  抬頭看了元虤一眼,只見他靜靜地看著書,絲毫不在意,比他韓德讓還高傲。

  過了一個時辰,韓德讓終於說話了:「在下服輸。」

  元虤挑眉,故意不回應。

  「可否請高人指點一番。」他真心佩服。

  元虤笑著說:「可,請先生與我入廂房一聚,我這解局,可不能讓人知曉,先生除外。」

  韓德讓驚訝著:「這話怎麼說?」

  「先生共點了棋盤十六次,每步都想得深遠,不過一個時辰便想了十六步招,在下好生敬佩。」元虤作揖。

  韓德讓大笑:「好!你這年輕人能屈能伸,雖有一身傲骨,卻非空穴來風,連我韓某的棋路都看得仔細,我韓某交你這朋友! 」

  「在下元虤。」恭敬地又作揖。

  「韓德讓。」拱手。

  兩人入了廂房,元虤便叫了壺茶水,與韓德讓討論著棋局。

  小二小心地將棋盤原封不動地移上二樓的廂房,在一旁暖著爐水,沖好茶水才退下。

  小二一退下,韓德讓便開口:「元公子,快教教韓某吧! 」眼神透著光芒。

  元虤笑著,拿起白子,便落在一處,然後便要韓德讓與他對弈,兩人下了不過一刻,韓德讓便大笑。

  「妙妙妙!誰說船過水面便無痕,那水波不就透著蹤跡,這白子下在此處,感覺還是處於下風,沒想到再下兩子,便追趕著黑子,用語黑子相同招數反將一軍! 」為元虤倒了杯茶水:「兄弟,你可真是才人!韓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

  元虤笑著:「韓兄,在下今日約您來廂房,是應了皇太后之約前來。」也不拐彎抹角。

  韓德讓手一顫,看著元虤。

  韓隱從他身後走出,微微作揖:「在下耶律斜軫。」

  元虤起身便讓耶律斜軫坐在主位,便在一旁為他泡茶水。

  「這…」耶律斜軫這大遼有誰不知!

  「先生,皇太后需要您的幫助。」韓隱說得簡短,他看得出韓德讓眼神的情感。

  韓德讓皺著眉頭,將茶杯放下。

  「如今陛下身體微恙,皇太后攜幼子掌政,雖於統不合,卻主政有方,讓我大遼百姓生活逐漸優渥,文字推行,也讓大遼人才輩出,可…」故意深深嘆氣。

  見了韓德讓露出一瞬間的緊張,韓隱又說:「偏偏遼國大臣均是些迂腐之輩,百般刁難,阻擾我大遼國策推行,皇太后很是憂心,近日更是無法入眠,若以此況,不日…」故意語帶保留,吸了口氣又說:「身為臣子,也不便多說,只是先生才氣甚高,正是我大遼急需所用之人才,還望先生答應入仕,一同為皇太后效力。」

  元虤為他倆斟上茶水:「船過水面非無痕,在下斗膽一言,韓兄不妨想想為何皇太后執意找你入仕助她呢?」點到為止。

  韓德讓見了他倆一搭一唱,思緒亂得很,不發一語,起身便離去,搭上門把時,又說:「待我想想。」

  此刻,韓德讓與蕭綽兩人都激動著,儘管蕭綽面無表情,起身向前的步伐已經透露出她的心意,察覺韓隱也在一旁,便故作轉身,整理思緒。

  「先…先生願意入仕,實乃我大遼之福。」清了清嗓音,蕭綽要自己冷靜。

  韓德讓恭敬地作揖,顫抖的聲音也透著他內心的不平靜:「臣…定當效尤。」微微抬頭看了蕭綽一眼,情深至極。

  韓隱識相地對皇太后說:「啟稟皇太后,臣曾與先生聊聊大遼往後之大局,甚是精妙,此次上朝,也請先生帶上奏本與皇太后說說。」

  蕭綽聽了,看了一眼耶律斜軫,這耶律斜軫賣的是什麼藥還真不知曉,卻勝得她歡心,便道:「也好,耶律將軍,辛苦了,你退下吧! 」

  「是。」低著頭退下,分寸還是得拿捏好。

  大堂中門一關,門內是笑是淚,是情還是憶往,韓隱都下對了棋子。

  ***

  韓隱回府時,見到了耶律沙奇抱著元虤,很是親暱。

  快步向前,卻聽見元虤作揖:「謝謝公子相救。」說著簡單的遼語。

  他才緩下腳步,元虤故意放大音量,便是已經看見了他,要他冷靜,以免誤事。

  「你還會說遼語! 」耶律沙奇笑得開心,像個鄰家男孩,低頭又說:「我叫耶律沙奇,是斜軫大哥的姑姑的表親,好像有些複雜,總之,他是哥,我是弟弟。」

  元虤沒有反應,只是笑著,接著,向韓隱揮手。

  韓隱面無表情走向他倆,就聽見耶律沙奇開心的與他打招呼:「哥! 」

  元虤雖笑著,眼神卻打量著耶律沙奇,韓隱說過耶律沙奇心思縝密,可如今這般爽朗,大辣辣地個性,難道是在掩飾真正的個性?

  「來了。」還是面無表情。

  「這公子剛剛爬上樹上將鳥巢放回,心地可真好,朋友嗎?」他對元虤可有興趣極了!

  早在元虤細心的照料幼鳥時,他便注意了,聽著他用漢語對幼鳥說著話,還帶點傻氣,笑起來很是單純,讓他愣了一會兒,而後便見著他爬上樹上,下來時腳一滑,他便提氣跑向他,將他抱住,現下想想,還好沒人見著他施展功夫,否則就功虧一簣了。

  韓隱微微不開心,應聲嗯,便傳身離去。

  耶律沙奇也跟在韓隱身後,正確來說是跟在元虤身後,比手畫腳地說著自己的名字:「沙奇,我。」

  元虤覺得有些好笑,這耶律沙奇像隻大狗。

  指著自己:「沙奇。」

  看了韓隱一眼,沒有反對,元虤笑了笑,指著自己:「元虤。」

  「元虤…,朋友! 」比了個要好的手勢。

  「朋友。」對耶律沙奇笑了笑。

  韓隱見了元虤的笑容,揉了揉他的頭,便進了大廳。

  元虤笑得更歡,跟上韓隱。

  跟在後方的耶律沙奇心裡閃過一絲異樣,只覺得耶律斜軫很看重元虤,一直都孤身一人的耶律斜軫,也會如此看重朋友,這讓他有些驚訝。

  跟著坐在大廳內,耶律沙奇拿了塊糕點給元虤:「這個叫北豆糕,是我從小就愛吃的,你試試。」邊說邊比,他可是挺喜歡元虤的。

  元虤接過,咬了一口,鹹鹹甜甜的,越嚼越香:「好吃。」

  韓隱倒著茶水想遞給元虤,卻發現耶律沙奇已經遞給元虤,還讓他配著喝:「這北豆糕就要配上這酸甜的梅汁茶,豆香四溢,好吃極了。」

  元虤點頭,真是好吃,看向韓隱,卻發現韓隱悶悶地喝著兩杯茶水,便知道剛剛他定也是倒了杯茶水讓自己配著,嘴角笑得更彎。

  「元虤你幾歲了?」然後又指了自己:「我二十四了,你呢?」

  「冬至就滿二十三了。」日子過得真快,一晃眼又過了一年。

  韓隱微微挑眉,他記得元虤在冬季出生的,十二月初八,再過十五天,便是他的生辰。

  耶律沙奇掐指算了算:「那你還會待在大定府嗎?」他兩眼發亮。

  元虤點頭,也不知道今日韓隱辦得如何?微微地看了韓隱一眼。

  「哥,我可以常來找元虤嗎?」很是尊敬耶律斜軫。

  韓隱頓了頓,沒有馬上答應,看了元虤一眼:「別吵到元虤。」算是答應了,有耶律沙奇伴著,至少元虤的安全是無慮的。

  「我跟你說,我府上養的大鷹,前陣子在後山壁上生了一窩小鷹,很是可愛,趁著還未落雪之前,帶你瞧瞧。」爽朗的笑聲搭上熱情的性格,讓人無法拒絕。

  又與元虤說了幾個地方,然後又拿了幾個大遼小點,教著元虤怎麼吃,完全忽略了耶律斜軫的存在,這讓韓隱很不是滋味。

  耶律沙奇離開別府後,騎著馬思忖著,這元虤甚是奇妙總是讓人不自覺想多伴他一會,同他說話,元虤也馬上了解他所想表達,本想來見見他許久不見的哥哥,沒想到卻遇上了這麼個有趣之人。

  嘴角彎起笑容,眼神有一絲霸道,拉了下馬,他想著耶律斜軫下午微微不快的眼神,看來他的哥哥真的挺在意元虤,嘴角的笑意別有深意。

  別府元虤的廂房內。

  「你說沙奇他是個心思縝密之人,可如今一見卻是如此爽朗不拘小節,這讓我有些吃驚。」與耶律沙奇相處一下午,也觀察了一下午,他依舊看不透這個人。

  韓隱對他叫「沙奇」這兩字,微微不開心,沒有作聲。

  靠近韓隱,環上他的腰:「怎麼?不開心了?」摸上他的嘴角。

  「怎麼就…」尚未說完,韓隱就說不出口。

  元虤看著他的表情,嘴角彎了起來:「你吃味了。」是因為我只叫他的名吧!

  看著韓隱的表情,元虤知道自己猜對了,環上他的頸:「要不…我也可以只叫你隱?還是斜軫?還是天麒?你名可真多。」笑得開心。

  元虤的孩子氣逗得韓隱莞爾,親了他的唇,擁著他便說:「耶律沙奇這人,將自己藏得深,看不透他真正的心思,可他能將百家大錄名冊,輯錄統整,用於大遼百姓戶名編策,這點便可說明他的心思不可與一般同喻。」今日一見,耶律沙奇確實有所成長,多了份沉穩,這從小看到大的弟弟,如今已有些霸氣。

  「嗯…此人我也看不透,他總是笑著,也並非假笑,而是真心的覺得有趣而樂著,這樣的人卻可以編策如此繁複之事,若非他擁有熱情,那便是他有更大的野心。」在尚未熟識之前,這人他得注意。

  韓隱聽了元虤的分析,眉頭微微皺著,他希望耶律沙奇只是對元虤好奇,如朋友般的熱情,下午他見了耶律沙奇的眼難得地透露出一絲情緒,心裡有些不安。

  摸了摸元虤的頭:「別與他太近。」

  元虤聞著韓隱的龍涎香,靠在他的胸膛上,笑得開心。
下部 第六章 6-1
  這一連五日,韓隱都忙於政務,無法脫身,元虤笑著要他放心,他自個兒在書房便可度過一日,不會有事的。

  正說完,耶律沙奇便喊門找著元虤,韓隱抿著嘴表示心裡的不快,他忙了五日,這五日耶律沙奇每日一早便來找元虤,且一日比一日晚回。

  元虤親了他的臉一下:「今天早點回來,隱。」誘惑著他。

  韓隱一頓,臉微微紅著,攬過元虤又是一次的深吻。

  「元虤,我來了!元虤…」從踏入府內開始便開始叫著。

  元虤抵著韓隱的胸膛,聽見腳步聲靠近,韓隱才放過他,理理自己的上衣,嘴角露出一抹笑。

  背對著門口,元虤的臉紅得發熱,不敢轉身。

  「哥,元虤呢?」在庭中遇見韓隱。

  韓隱拍拍他的肩,心情甚好:「別跑太遠。」

  「哥心情可真好… 」真訝異著,耶律沙奇覺得耶律斜軫變了,變得像…像那些有了媳婦兒的男人一般,看了看耶律斜軫的背影,轉頭看著元虤對自己笑著,他希望自己猜錯了,不願相信心裡的直覺。

  「沙奇,你看。」昨日耶律說他想見見活字刻印書,元虤在韓隱的書房裡翻了許久,才找著一本前朝的心經,這會兒便給耶律沙奇瞧瞧。

  「是刻印所印刷出來的書冊?」很是稀奇,大遼文字正需要倡導時期,若有著漢族的印刷術,這對通行大遼文字有著更大的效果。

  元虤點頭:「用的是油墨,只要不讓蟲蛀,不碰水,前朝的書冊也能保存至今。」又拿出一本謄寫的書籍作了比對。

  耶律沙奇看著兩本書籍的不同,便說:「刻印也能減少寫錯字的失誤,太好了! 」笑得開心,又說:「若非你同我說了這個方式,我還傻愣愣地讓人謄寫,寫錯了也不知曉。」

  元虤被他的笑容感染,也笑得開懷:「希望一般百姓也能學習大遼文字。」這幾日的相處,元虤發現耶律沙奇很是真誠,與韓隱討論過後,便漸漸地用遼語和他對談,一知曉他也懂得遼語後,也不惱他一開始的隱瞞,耶律沙奇便更暢所欲言,纏著元虤說東說西。

  耶律沙奇看著他笑,臉有些紅,低頭又翻了翻書,他真覺得元虤是個神奇的人,這幾日他與元虤從天文聊至地理,再由天地萬物聊至醫術製藥,他無一不會,尤其是醫術更是精湛,又看了元虤一眼,便問:「你還真的什麼都知曉,像你這般奇人,怎麼會認得哥呢?哥他啊,可是個大面癱! 」誇張的說。

  元虤愣了一下,笑了出來,也笑得誇張:「你也覺得他是面癱嗎?」他剛認識韓隱時,心裡也是這麼叫他的。

  耶律沙奇見他笑得開心,心裡不知怎麼地有些酸酸的,忽然之間,他並不想知道他倆是如何認識的,便又說:「帶你去看小鷹! 」眼睛閃著光芒!

  元虤也很有興致:「好! 」眼神也亮了起來。

  兩人騎馬往後山壁去,寒風刺骨,甚是冷冽,到了山壁緣時,元虤臉都被凍紅了,拉緊披風,還真有些凍。

  耶律沙奇見了便脫下自己的毛裘背心讓元虤穿上:「你搭著。」見著了自己的背心掛在元虤身上,心裡莫名的滿足。

  元虤穿過衣袖:「北方人身形果然高大。」這耶律沙奇雖沒有韓隱高壯,卻也是六尺二的身形,有些懊惱自己的體格,他好歹也近六尺,在韓隱與耶律沙奇面前卻像個矮人。

  看了元虤的懊惱,著實可愛,耶律沙奇笑得更歡,將兩人的馬栓好,要元虤跟著他。

  耶律沙奇帶他走至一高處,四周都是岩塊,只有幾株高松自岩壁竄出,耶律沙奇按上一塊突起的石塊,便出現一道地道,說的神祕:「這裡可是我自己造的。」帶元虤進了地道。

  元虤很是驚訝,看著山壁裡的地道,還有一道石門,兩人進去之後,耶律沙奇便又按上機關,關上石門,一瞬間洞裡全黑,可不一會,地道四周便又出現彩色的亮光。

  「這…」無法用言語敘述眼前所見,四周的石頭透著光亮,元虤用手一碰,所碰之處,光亮便又暗下。

  「這山壁是我花了六年的時間所鑿的,當初發現這山壁的石塊透著光亮,我便想著要造一個屬於自己的家。」說得有些孩子氣。

  「六年! 」元虤對耶律沙奇的毅力很是驚訝,又碰了碰亮光之處:「怎麼會想造一個自己的家?」目光無法從亮光處移開,緩緩地跟著耶律沙奇走著。

  「我是婢女的孩子,娘在我小時候便被夫人打死了,從小便沒有個固定的居所,便想著要有個自己的家。」看不清表情,耶律沙奇說得輕鬆。

  「沙奇,你真厲害也勇敢。」元虤看著腳下的亮光,又說:「我可不是說著客氣話,說你厲害,是佩服著你的毅力,鑿山開洞可不是一般人可行,況且你這一挖便挖了六年。」

  耶律沙奇依舊繼續走著,眼神微微下歛,透著水波。

  「說你勇敢,便真的是誇著你,並沒有因此喪志,反而勇敢的面對自己心中所想,沙奇,我元虤佩服你。」看著這山洞,若真是耶律沙奇一人開鑿,那他武功必定不凡,可他卻深藏不露,韓隱說的果然沒錯,耶律沙奇將自己藏得很深,是敵還是友,元虤真心希望他是友好的那一方。

  耶律沙奇笑著,從沒有人如此說他,更不可能有人佩服他,他的身分在家族中,連春節都無法踏入大廳,娘的墳也無法入祖墳的墳園,聽著元虤這麼說,他一時無語,眼裡透著一絲他自己也不懂的感動。

  耶律沙奇又按上一道機關,眼前又出現一片光亮,元虤走向前,看著眼前的美景,俯瞰大定府整個城池,四周山水環繞:「太美了!若是在春分來看,定會更美。」一陣冷風吹過,他拉了拉毛裘背心,元虤很是享受眼前的美景,靜靜地看著,韓隱便是在那座皇宮裡忙著吧!

  看著元虤拉著自己的背心,耶律沙奇笑得溫柔,他心裡有一份悸動,拉著元虤坐在山壁邊緣:「你待會兒往左邊看,便能瞧見小鷹。」

  山洞邊的左邊真有一個鷹巢,幾隻小鷹,等著嗷哺,叫得起勁,元虤一見笑得更歡:「沙奇,能和你交朋友,我元虤真的開心,無法用言語說清,總之,謝謝你。」

  「我才要謝謝你,從沒有人像你如此待我。」他心裡是真心感動,轉頭給了元虤一個笑容:「若你是女子,便將你娶回家,此生足以。」似乎發現了心裡的情感。

  元虤一愣,看了耶律沙奇的笑容,便認為他在說笑:「哈哈哈,將我與女子比喻,你小看我是不! 」

  耶律沙奇笑得開心:「現在才聽出來! 」鬧著元虤。

  鬧了一會兒,耶律沙奇怕元虤冷,便將石洞關上,讓他同他一塊躺在石洞裡,看著亮光石,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你這家,太冷清,應該擺點什麼暖被啊,或是幾個杯子茶壺的。」元虤撐著頭說。

  「只有我來,你是第二人進來這山洞,我要那麼多東西做什。」好笑的看著元虤。

  「這可是家! 」元虤坐起來,他想起他與韓隱住的小屋,微微笑著:「家,最好有個人為自己等門,還要準備些杯子,友人來訪時,才能招待招待。」想著小屋內似乎只有三個茶杯,回去得多買幾個,黃嘯和彭郎來時,才不失禮。

  耶律沙奇聽著也跟著笑著:「就只有你當真。」家對他來說是個夢,幻影般的夢。

  「沙奇,如果你不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便不會花心力鑿這山洞了。」耶律沙奇是真誠的待他,他不希望耶律沙奇輕易地逃避自己的心情。

  耶律沙奇見了他的認真,心裡有一絲掙扎,他無法像之前一般爽朗的笑著帶過,元虤的眼神不容許他逃避:「我渴望有個家,有爹有娘,可那是個夢。」他依舊躺在山洞裡,看著石壁上的光亮,又說:「娘死後,我便被丟去太祖父別院的下房住,與哥一起學習,哥和別的孩子不同,見著了其他人欺負我,他便為我擋著,如親兄弟。」在耶律曷魯家的日子,還好有耶律斜軫的陪伴。

  元虤安靜的聽,似乎更了解耶律沙奇這人,凡事都笑著,不願真正的投入情感,看似爽朗卻造了一個靜地,不願人知,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這人都藏得深,只因不想再受傷。

  「我們倆一同習武,一同學習,有一日,太傅將我的文章誤以為是哥寫的,誇了他一番,哥說那是我寫的,太傅不相信,還批判了我一會兒,哥一怒之下,便對太傅說,要他不要再當我們兩的太傅了。」說的平靜,好像不是自己的事。

  聽著耶律沙奇說著韓隱的事,元虤很是新鮮,這韓隱小時候的個性和他有幾分相似。

  「從此我便只信服哥一個人,為了讓哥放心,我便更努力的學習,讓他見著我的快樂。」看了一眼元虤,微微笑著。

  元虤著躺平:「人,是不可能一直笑著,沙奇。」看了耶律沙奇一眼又道:「你的努力,耶律斜軫看在眼裡,如今我也看見了,我想許多大遼百姓都因為你的戶名統策受福受益,這便也是你的努力,你不該妄自菲薄。」

  耶律沙奇收起笑容,元虤確實說中了他的心情。

  「說這太嚴肅了,總之,這個家東西太少,至少也準備個三個杯子,改天也讓你哥一起來坐坐,熱鬧一下。」撐起身子,元虤嘴角彎起好看的笑容。

  耶律沙奇心中一動,微微吸了口氣,穩著自己的情緒,故意笑著說:「別想騙我給你們搭伙! 」恢復平常爽朗的他。

  元虤笑著說:「真可惜!還以為有頓好吃的! 」石洞裡光線昏暗,元虤也看不清耶律沙奇的表情,起身拍拍自己的衣襬,伸手便要拉起耶律沙奇。

  握上元虤的手,耶律沙奇正視自己內心的躁動,牽起嘴角又笑了笑,他會去買暖被,他會去買茶杯,買元虤說的暖被,買元虤說的茶杯。

  兩人回到別府已是晚膳時刻,說說笑笑的進了大廳,便見著韓隱已在大廳內看著書等著元虤。

  見了元虤身上的毛裘背心,微微皺眉,沒多說什麼。

  耶律沙奇在餐桌上撿了塊肉,便對他倆說:「我啊,想回府休息了,這雞腿就給我吃,當作今天伴遊的報酬吧! 」哥的皺眉他可是看了一清二楚,他無法確定自己的猜測,能確定的只有哥對元虤的情感決不是只有朋友這般簡單,他無法冷靜的面對耶律斜軫。

  脫下背心與斗篷,元虤凍得臉紅紅的,小手還有些冷,見了韓隱皺眉,便撫上他的眉:「怎麼?太晚回來了?」他覺得有些冷。

  韓隱握上他的手:「怎麼冰得如此。」搓了搓他的手

  「這風太冷冽了,騎馬奔了一下午,待會兒想洗個熱湯。」鼻子和雙頰有些紅,乾冷的天氣讓他的眼紅得無辜。

  見他如此撒嬌,韓隱鬆下表情,點頭應著,摸了摸他的臉。

  元虤靠著他溫暖的手,享受著他的體溫,笑得開心:「都忙完了?」今天韓隱真的早些回來了。

  韓隱也笑著:「告一段落了。」

  兩人又是相視一笑。

  ***

  廂房裡,地上一攤水漬,由浴桶沿至床榻上,房裡有著細微又充滿壓抑的呻吟聲,交纏的軀體,快意的律動,韓隱背上的麒麟紋又跑至他的胸前,與元虤手上的麒麟紋呼應著,兩人吻得情深,韓隱的巨大不停地插弄著元虤的小穴,惹得元虤得咬上下唇忍著呻吟。

  見了他咬著自己的下唇,韓隱吻上他的唇,細聲的同元虤說:「我說了…我選擇你。」便是讓所有人知曉他韓隱愛著元虤,一名男子,又如何,他不做這將軍,也要與元虤一起。

  「時機未到…」嘴角笑著,微微地吸了口氣,韓隱用力頂了他一下,他忍著呻吟,咬了一口韓隱,又說:「時機未到…啊…這話換我說了…」便又舔咬了韓隱一口。

  抬高元虤的腿,看著溢出小穴的白濁,韓隱又是一陣律動,一手撫上元虤的陽具,對他說:「明日不讓你出門。」元虤臉上一紅,拉下韓隱的頭,仰頭與他深吻,將呻吟吞沒在吻裡,龍涎香的牽引著他倆,享受著魚水之歡的快樂。

  今晚下起了初雪,冰晶般的雪片緩緩落下,耶律沙奇坐在自家走廊,伸手接著雪片,他聽元虤的,不該妄自菲薄,他該正視自己的心情,該對自己的努力多點信心,他…想要一個家,一個有元虤的家。
下部 第六章 6-2
  睡至半夜,韓隱便被自己的心痛疼醒,轉身看了躺在身旁的元虤,發現他全身發燙,餵了他喝點水,元虤迷迷糊糊地要他煮包藥汁給他喝,便又睡去。

  韓隱單單披上外衣,便前去煎藥,下人們見著他,上前幫著他,都讓他拒絕了,耶律濬見了如此便上前:「少爺,這於禮不合,讓小的做罷。」

  「濬,你跟了我幾年?」搧著爐灶,並未抬頭。

  「小人跟了少爺十五年了。」他與少爺年紀相仿,只大少爺三歲。

  「這些年辛苦你了。」倒著藥汁,放入暖石竹籃。小心地捧著。

  耶律濬頓了一下:「這是小的應當做。」跟上耶律斜軫,心裡有些感動,他不屬於任何人的眼線,是耶律曷魯撿回他,讓他跟著少爺。

  「濬,我與這元公子已訂下終身。」嘴角彎起笑容。

  耶律濬一凜,微微擔憂,卻還是祝福著耶律斜軫:「小的為少爺開心。」他看得出來少爺這次回來,變得不同。

  「還記得我倆小時候在庭園埋的寶藏嗎?」並未停下腳步。

  耶律濬點頭答應。

  「我埋了些東西給你,春分之時,你便去取罷。」彎起嘴角。

  耶律濬看著自家少爺的笑容,一陣感動,如兄弟般待他,耶律斜軫從沒當他是下人,跟上腳步。

  韓隱進了廂房,扶起元虤,讓他靠著自己,拉上被褥:「喝藥了。」溫柔至極。

  耶律濬見了他倆如此,為他們拉上的門,讓房外的下人們退下,他能為主子做的,也只有管管那些下人的嘴了。

  元虤喝著藥汁,貪戀著韓隱的體溫,靠得牢實,仰頭笑著說:「昨兒個騎馬凍著了。」昨日他便覺得冷,韓隱與他求歡之時,有著麒麟蠱護體,暖意竄滿全身,可情事過後,痠軟疲憊的身軀還是抵不過寒氣侵入,到了半夜便燒了起來。

  拿著帕巾,擦著元虤的臉:「昨日不該要你。」見他難受,心裡很是不捨。

  笑了出聲:「是你說不讓我出門,我可聽話了。」握上擦著他臉的手,撒嬌得很。

  韓隱笑著,撥著他的的落髮:「今日伴著你,再睡會兒。」

  「嗯…若能為我按按腰,那就好了。」挪了挪身子,趴在韓隱的腿上,依賴得很。

  「好。」如此的元虤,他無法拒絕,將暖爐拉近,掀起他的上衣,抹了些香膏,為他按壓。

  身上的麒麟紋活躍得很,順著他的手與元虤身上的麒麟呼應著,按到哪便跟到哪,韓隱彎起嘴角,很慶幸自己是長生麒麟傳人,他兩身上的麒麟紋誰都無法取代,彼此需要著對方,輕輕的揉按著背脊兩側。

  元虤閉著眼有些昏沉,卻想起昨日耶律沙奇帶他去的石洞,他說的斷斷續續,告訴韓隱昨日耶律沙奇帶他去了哪兒,最後敵不過倦意便睡去了。

  韓隱拉上被褥,讓元虤躺好,元虤拉著他的衣角,他低頭吻了元虤的臉:「不是要你別和他走太近…」微微嘆一口氣。

  摸著元虤的髮,韓隱想著耶律沙奇這個弟弟,或許是因為兩人都沒了娘,也無爹的關懷,自小便對耶律沙奇多份關心,好像是從他要太傅別當他倆的太傅之時,耶律沙奇便更盡心學習,也總是笑著對任何人,對他更是如此,自此大夥也都受他的感染,喜愛著他,曾鄙視他的哪些兄弟們,也不找他的麻煩。

  他曾見過耶律沙奇單手震斷百年巨木,這並非一朝一夕可練成,可耶律沙奇卻從未嶄露身手,一直隱於這祖父的府中,也見過耶律沙奇的文筆,心思細膩,文句所言,面面俱到。

  如此深藏不露的一個人,連心思都用笑容帶過,韓隱不曾見他對誰特別上心,相反地耶律沙奇對人都排拒著,除了偶爾來找他之外,他從來不曾見他與誰共遊,儘管,耶律沙奇與每個人都要好。

  韓隱又嘆了一口氣,摸了摸元虤的臉,這連著五日耶律沙奇都來找元虤,他就該注意些,聽著元虤說著耶律沙奇帶他去的石洞,韓隱心裡更是一緊,耶律沙奇傾心之人竟是元虤,又嘆了口氣。

  耶律濬敲了門:「少爺,一位韓得讓大人來府上找您。」

  「好生招待,一會兒便出去。」疑惑著。

  ***

  大廳內,韓隱進廳前,見了一名下人閃身躲進廊柱。

  「韓大人。」作揖。

  「耶律將軍。」韓得讓看了窗外一眼,走到耶律斜軫身旁,放了一本書奏:「在下奉了皇太后的命令,前來與您商討此次耶律休哥前去大宋所帶回來的信息。」

  韓隱拿起一本與奏本相似之書卷,一凜,本內前半段寫著韓隱與漢族友人元虤甚是親密,同床共榻,不時相擁親吻,房內偶有呻吟床締之語。後段便寫著韓德讓與皇太后蕭綽共桌同食,偶有握手相望,訴衷情長之樣。

  「原來是這事。」故作鬆了口氣:「此次大宋回禮百樣錙銖瑪瑙,算是對我大遼表示尊重,只是…」

  「正是。」兩人故意語帶玄機,看著窗口的人影,韓得讓又說:「耶律休哥此次前去行為有失於禮,還差點讓淑德娘娘小產,這事可是惱了大宋皇帝。」嘆了口氣。

  「這事可真的難辦,眼下大宋正準備迎接第一個皇子,尚不會挑起戰事,可這件事怕是會造成兩盟的隔閡。」故意說著無關緊要之事,韓隱示意韓得讓收起書卷。

  「在下甚是憂心。」又故意說:「壞了他一人名聲也就罷了,怕就怕壞了大遼的名聲。」意有所指,壞了他自個兒的名聲就算了,他就擔心連累了皇太后。

  韓隱點頭:「韓兄尚且不必太過憂慮。」也是一語雙關,又說:「此次休哥也已受得責罰,只要我們端正風氣,一些宵小之輩定也無從挑撥,來日方長,我們尚且好生招待下個月大宋前來的使節。」特別強調端正風氣幾個字。

  兩人相視一眼,見了窗外無影,韓隱才細聲說:「在下會幫襯著您與皇太后,只是大人,您可想好了?」倘若韓得讓真要與皇太后一塊兒,那便是入了皇太后的後宮,在後宮廷等著皇太后下朝,而無法入仕助皇太后。

  韓得讓笑了笑,細聲說:「本就無意官場,到是綽兒不願我如此遷就,寧願背負罵名。」很是心疼,看了韓隱一眼:「倒是你與元虤,可真如書卷所言?」他挺喜愛元虤那小夥子靈活得很,怎麼也想不透就搭上一臉嚴肅的將軍。

  「確實如此,韓兄可願助在下一臂之力?」他必須得到韓德讓與蕭綽的支持,否則蕭思溫是不會放過他們,靠近韓得讓說了幾句。

  韓得讓微微皺眉:「你這事,連皇太后都煩心,我尚且需要些時日想想。」這蕭思溫仗著自己是皇太后的父親,在朝中勢力龐大,手下有許多貪官汙吏,連皇太后都不好辦,就卡在親情這份上。

  兩位又聊了一會兒,耶律濬便站在門邊給韓隱提個醒,韓隱見了就說:「韓兄,今日與您暢談甚有所感。」

  韓德讓笑著搖搖頭,小聲地說:「你說是你黏元虤多些,還是他呢?」拱手作揖,便笑著離去。

  韓隱笑著走出廳外,是他要耶律濬提醒他的,提醒他元虤醒了,只因他答應過元虤,今日就陪著他。

  ***

  韓隱讓耶律濬搬了好幾箱毛裘大衣進了元虤廂房,他仔細地翻找著:「就這件。」對在元虤身上,是件白色兔毛的背心,頸上還有個掛扣。

  耶律濬笑了一聲。

  元虤見了,微微皺眉:「濬哥,這件該不會也是他十六歲時穿的?」剛剛一連試了幾件,都太大了,根本無法保暖,穿得合適的,都是韓隱小時候穿的。

  韓隱笑了笑,為他穿上,剛剛好,滿意的看著元虤,他的元虤怎樣都好看,穿上他的衣服更是好看。

  耶律濬看著主子毫不理會元虤的糾結,繼續翻著自己小時候的衣服給元虤穿,好笑的說:「白兔背心不是十六歲穿的。」

  元虤稍稍露出笑容,但聽見下一句,便垮下臉了。

  「是十三歲。」學著自家主子,將面癱發揮得淋漓盡致。

  看著興奮的韓隱,一件一件要他試穿著,最後拿起一件稍稍大點的毛裘大衣:「這件是爺爺給我的。」蓋在元虤身上,略大些,可不至於拖著地上,又說:「我一直穿到二十二歲才換下。」因為肩膀無法完全蓋齊,總是透著風。

  元虤聽了,便理了理毛大衣,這可是韓隱的寶,他得好好穿著,說著漢語:「你還真是小氣,見不得我穿別人的衣服。」笑得動人。

  臉微微紅著:「是你讓我小氣,不是嗎?」走向元虤,攬過他。

  耶律濬見他倆笑著鬥著嘴,氣氛甚好,便靜靜地退下,關上房門。

  見了耶律濬退下,元虤便放軟身子靠著韓隱:「你同濬哥說了?」

  韓隱點頭:「本就不需隱瞞。」看著他又說:「我倆之事,蕭思溫已知曉。」得提醒元虤。

  「我會小心點的。」笑著自己:「昨日才說著時機未到呢! 」

  韓隱也跟著笑著,親了親他的額:「對了,聽聞大宋淑德娘娘已有身孕,那淑德娘娘你可認識?」

  元虤開心地笑了:「認得,叫李文雨,就是當時我在汪大叔那而認識的女孩。」特意這麼說,那汪大叔定什麼事都同他報告,這事一定也不會落下。

  果真,韓隱點點頭:「是那個喜歡你的女孩。」

  韓隱果然在意,環著他的腰,元虤靠在韓隱身上笑得開心。

  聊了一會兒,韓隱又餵了元虤一碗藥汁,見了他皺眉,趕緊給了他一口蜜果,元虤小舌滾著蜜果,笑得開心,很久之前在魚木村之時,韓隱還曾為他買過一包蜜果。

  「知道你怕苦。」若無其事地拿著書讀著。

  元虤見了,仰頭親親韓隱的下巴,靠著韓隱,很是依賴。

  ***

  休養了幾日,趁著大晴天,耶律沙奇帶著元虤到市集上逛逛,一路上攤販賣的小玩意,讓他目不轉睛,還有耍雜役的特技人,丟著火棒,好不熱鬧。

  「趁著天氣好,這些商家可得趕緊賺上一筆。」向賣蔥餅的大娘接過蔥餅,給了元虤一塊:「否則過幾日大雪,大夥就得吃老本。」

  咬了一口,嘴角沾上芝麻,元虤看了一眼四周:「商家尚且可以賺一筆過冬,那務農的百姓怎辦?」

  為元虤撥去芝麻,耶律沙奇攬上元虤閃過前方人潮說:「這便是哥最近上的奏本,請官處引進西北高粱和大宋水稻,在春夏之際播種,秋收城,凡是種植的百姓便可每月提領兩斗米生活,搭上我大遼種植的玉米土豆,也不至於在冬季無米可炊,活活凍死餓死。」他也很是敬佩哥,耶律斜軫之於大遼猶如英雄,救世之主。

  「這方法倒是可行,官倉裡有了儲備的糧食,冬天便可發放於百姓。 」轉頭對耶律沙奇說:「聽你哥說這由官處來施行種植的方法,還是你提起的。」

  耶律沙奇笑了笑,是他提起的,可能計畫如此周全的,也只有耶律斜軫,看了元虤一眼,哥還真的什麼都和元虤說。

  眼前忽然出現一群雜藝人,帶著虎頭面具,沖散他倆,一開始元虤還喊著耶律沙奇,可待人群走過後,便不見元虤身影。

  耶律沙奇著急尋著,踩到了元虤的手鍊才驚覺事態不對,趕緊通知韓隱去。

  正走出宮的韓隱心裡一緊,元虤出事了!

  拉過馬匹,一躍而上,想著元虤說著要和耶律沙奇去市集,便快馬奔往市集,途中便遇見耶律沙奇。

  「他出事了! 」韓隱說慌張。

  耶律沙奇很是驚訝,不明白為何韓隱知道,他點點頭,將手鍊給了韓隱,韓隱閉上雙眼,定下心,尋著龍涎香,不到一會兒,便掉頭往蕭思溫府上奔去。

  一路上韓隱只和耶律沙奇說了一句:「他中毒了,助我救出他。」

  看著韓隱的背影,耶律沙奇還是不懂,為何韓隱能知曉元虤的一切,現在的他也只能跟著韓隱。
下部 第六章 6-3
  耶律沙奇隨韓隱翻過蕭府高牆,兩人看著眼前的廂房,靠近窗台隱約聽見有人說著話。

  「這便是元虤?長得倒是挺標緻。」

  「屬下,就下了些迷藤毒。」

  「別讓他死,他還有用處。」

  「是。」

  韓隱撫上胸口,麒麟蠱平下躁動,元虤應是沒事了,稍稍鬆了口氣。

  走了幾步:「徐深,看好他。」

  韓隱喻耶律沙奇對看一眼,徐深,他們是知道的,大遼聖正十年的武狀元,可徐深不是已經回鄉不願當官,為何還在此為蕭思溫效勞?

  並沒有任何回應,便聽見有人走出廂房。

  兩人就見蕭思溫走出房門又對手下說:「耶律斜軫那斯連著那不孝女對付著我,老夫就先除去他,再處置我那不孝女! 」憤恨至極。

  韓隱能感應元虤已無大礙,便對耶律沙奇說:「待會,直奔你家。」若往別府,怕是不一會兒便有場惡鬥。

  耶律沙奇很是驚訝,還是點點頭,眼神有些失落,看來元虤與哥是沒有秘密的,提起精神,他得先救出元虤。

  韓隱從正門闖入,見了徐深坐在地上。

  兩人並不多說,過招數十,韓隱略處上風,將劍往左手一拋,手腕一轉,便削去徐深的鬍子,耶律沙奇趁著空隙,抱起元虤,破窗而逃,韓隱一見他倆逃出,欲隨後跟上。

  徐深哪能放過他,劍柄一轉阻去他的路:「奉命行事,將軍可別見怪。」

  韓隱也不多話,劍鞘揮開徐深的長劍,左手一旋揮向徐身的頸,右手將劍鞘轉了一圈,拉開彼此距離,聽著門外的跑步聲,韓隱無心戀戰,他只想救出元虤,一個提氣,長腿一旋,單掌打向徐深手肘,震得徐深落下手中長劍,痛苦得摀著手臂。

  「徐深,我無心戀戰,你尚且回頭是岸,切莫跟錯了主子,走上不歸路。」頗有可惜的意味。

  看著韓隱的背影,徐深冷笑,耶律斜軫此等大英豪怎能懂得他的心情,眼神恢復原本的陰狠,撕下衣布固定手臂,跟了上去。

  守衛們也紛紛上馬,跟隨在後。

  元虤有些昏沉,卻清醒著,拉著耶律沙奇的衣服:「隱…韓隱…」他還未見他出廂房。

  耶律沙奇聽不懂漢語,低下頭和他說:「哥要我倆先去石洞等他。」

  元虤聽了點點頭,頭重得很。

  不一會兒,聽見守衛在後頭奔跑的聲音,便聽見韓隱跟上他倆,見了元虤臉色慘白,韓隱很是心疼,元虤見了是韓隱,主動環上他的頸項,緊緊抱住他。

  「隱…」他心裡很是無助,終究還是成了韓隱的軟肋。

  「沒事。」抱著的手又更緊些。

  耶律沙奇見了如此,心裡一痛,他早知道了不是。

  翻過高牆,又跑了十呎,跳上馬匹,隨耶律沙奇往山頂奔去。

  馬匹跑了數十里,才甩掉蕭府的護衛,耶律沙奇帶著他們進了石洞,韓隱一見石洞也是一陣驚嘆,難怪元虤病了也要和他說,石洞裡是多麼炫目漂亮。

  元虤按著頭,坐在暖被上,他的手並未放開韓隱的衣袖,緊緊的拉著,韓隱就著他身旁坐下,眼裡滿是擔心。

  耶律沙奇看著他倆,雖沒有半句言語,卻有著心靈相通的默契,背過身,點上燭台。

  「我…」眼神很是脆弱。

  「我找著你了。」攏了攏他的外衣,怎會不懂元虤的自責。

  元虤看著韓隱,眼裡既是感動又帶點脆弱,這次他完全無法逃出,只能等待韓隱,他心裡一陣無助,不想成為韓隱的軟肋。

  韓隱看著他一會兒又說:「倘若…」微微皺眉:「倘若又遇上此事,你且保你自身平安,別讓我擔心,我倆可是有麒麟蠱呼應,懂嗎?」麒麟蠱可以讓他倆知曉彼此是否平安。

  元虤眼裡一片水霧,點點頭。

  心疼地將元虤抱在懷裡。

  「我說…我在呢。」刻意出聲。

  元虤低下頭,整理思緒,摸到腳下的暖被:「你準備了暖被。」嘴角彎起。

  耶律沙奇拿起桌上的茶杯:「還準備了茶杯。」三個茶杯。

  原本他只想準備元虤的,可心裡總是想著元虤那句要邀請哥一起來作客的話,等他回神,手裡已經拿上了三個杯子。

  「這次多虧沙奇。」韓隱很是感激,若非有他,他絕不會如此順利救出元虤。

  耶律沙奇一愣,哥還是哥。

  看了他們倆一眼,臉色慘白的元虤頸上好像有個黑影:「元虤你的頸…」

  韓隱看了看,笑著說:「沒事。」

  元虤拉拉衣領,露出頸部,一隻焦黑色的麒麟面貼於皮膚上:「是麒麟紋。」笑了笑,多虧了麒麟蠱,否則這迷藤毒可夠他受了。

  「和哥一樣。」看向韓隱,只見韓隱點頭,拉他一同坐著。

  「沙奇,哥並不是耶律家的孩子。」看了耶律沙奇訝異,他拍拍他的肩一如小時候,如兄弟般。

  簡單和耶律沙奇說著自己的身世,和他們倆人身上的蠱,以及他倆訂下終身之事,韓隱是真心的想對這個弟弟好。

  元虤身手握著韓隱的手,那麒麟便游至手上與韓隱身上的麒麟呼應著:「我們倆身上的麒麟蠱,讓我倆共生共存,彼此感應對方。」

  耶律沙奇這才想通韓隱剛剛的舉動,他笑著自己傻,搖搖頭:「共生共存,你們倆可真是將自己生命綁在一塊。」他想著讓元虤成自己家人之時,元虤早已與哥…,心裡閃著一絲難過。

  「也因為如此,我才能成為你的家人。」說的無心,元虤喜悅著因為韓隱的關係,他多了耶律沙奇這個家人。

  耶律沙奇一愣,看著元虤笑得開心,心裡一軟:「也是。」這也是家人。

  韓隱看著耶律沙奇的眼神,拍拍他的肩,攬著他:「哥永遠是你哥。」

  元虤也攬上耶律沙奇:「家人永遠是家人。」嘴角藏不住喜悅。

  耶律沙奇才噗差一笑:「下次來自己帶菜來,我可不為你們搭伙。」

  三人才相視而笑。

  ***

  三人隔日便回別府,韓隱留耶律沙奇於府,讓他與元虤作陪,耶律沙奇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此時,他與元虤倆人烤著豆糕,元虤教著他在開封府時的吃法。

  「這糕就要烤得這般鼓鼓的,沾上糖霜或油膏,可好吃了。」嘴角彎著,笑得可愛極了。

  耶律沙奇又是一愣,他心裡很是矛盾,卻又若無其事地說:「就不知那北豆糕能否這樣烤。」和元虤對看一眼。

  倆人賊笑著,跟下人要了盤北豆糕,夾起一片,烤著。

  這麼一鬧也過了一下午,韓隱進門時便看見倆人摸著肚子,滿足地喝著茶,很是愜意。

  「哥。」也懶得起身了,微微抬手。

  「你回來了。」吃飽飽的,帶點慵懶的起身走向韓隱,有些撒嬌。

  韓隱見他倆如此,笑得無奈。

  「沙奇,你可願意來前堂助我一臂之力?」接過元虤遞上的茶,拉他一同坐下。

  「我?」他的身分有誰不知曉,入前堂是絕不可能。

  韓隱點頭:「我將你前陣子提議的農耕策與統一文字施行法上奏於皇太后,皇太后見了甚是歡喜,直說要與你聊聊。」耶律沙奇雖在朝中有一定的人脈,卻無達官或強力的後盾作為靠背,始終無法做出一番作為。

  「可我…」他是喜悅的,只是長久以來他的身分不允許他入前堂上奏摺。

  「只要你一句。」也為個弟弟的才能感到驕傲。

  元虤笑得開心:「你是該去試試。」鼓勵著他。

  看了元虤的笑容,他心裡有股力量,眼神還是不經意地透著情感,點點頭,恭敬地謝著耶律斜軫。

  韓隱沒有多說,他將耶律沙奇眼裡的情感看的清楚,喝口茶水,看了元虤一眼,見了他不明所以,韓隱沒好氣地笑著,就只有元虤不懂得他和沙奇的掙扎。

  ***

  翌日,耶律沙奇穿著正裝,走向元虤廂房,尚在庭院他便停下腳步,看著廂房內的倆人,見著了他倆親暱,心又透著一絲酸楚。

  元虤環著韓隱的腰身,說著什麼,笑得動人,眼睛還閃著水波,仰頭看著韓隱表情很是依賴,還帶點孩子氣。韓隱笑得開懷順著他的髮絲,為元虤拉好上衣,還撫上他的頸,用大拇指摩擦著他的後頸,低頭與他深吻。

  耶律沙奇不知道自己為何不轉身,臉上已無笑容,手不自覺得握緊壓抑自己的心情。

  韓隱走出廂房時,見了他在庭院,微微驚訝,心裡也有個底,照著耶律沙奇的性子,要他放下元虤還需要些日子。

  「哥…很愛元虤嗎?」耶律沙奇不自覺地脫口而出,問了之後,自己也覺得驚訝。

  韓隱點頭,走在耶律沙奇身側:「我愛著他時,元虤還愛著別人,也沒想過我倆會有今日。」拍拍耶律沙奇。

  「那哥…你愛了他多久?」忽然覺得耶律斜軫親近許多。

  韓隱笑了笑,他不知從何說起,與元虤的情感並非一日,而是長久下來的依賴:「也許是他出生後開始。」

  耶律沙奇聽了一愣,他曾聽他倆說過小時候倆人曾相處三年才分開,若真是如此哥可是愛了他二十多年。

  倆人往皇宮的一路上,又聊了幾句,韓隱已經不像之前那般少語,只要耶律沙奇問著,他都會詳細的說著,倆人這般輕鬆的聊天這還是第一次,聊著聊著,耶律沙奇心情也舒坦多了,比起韓隱等了元虤二十年來說,他的一見頃心根本算不了什麼,自嘲地笑了笑。

  「沙奇,元虤的好會讓人沉迷,可是,哥是絕對不會放開他的手的。」說得正經。

  耶律沙奇看著韓隱一臉正色,心裡微微閃過酸楚,故意笑著說:「若這樣便好,哪日哥讓元虤傷心,我便擄走他。」今日韓隱與他說了許多往事,他便知曉,韓隱看出了他的情感,卻未要求他放棄。哥總是肯定著自己,甚至鼓勵著他。

  韓隱大笑,也不再多說。

  兩人進入前堂,耶律沙奇本就深藏不露,本事極高,如今遇見了皇太后的詢問,也是侃侃而談,句句在理,頭頭是道,獻出計策更是令人驚豔。

  蕭綽笑得開懷:「斜軫啊,你怎麼就藏著這耶律大人,藏到現在呢?」起身走下大座:「這耶律大人可真是奇人,耶律沙奇,你可願意與我蕭綽共創大遼?」說得霸氣十足,眼神充滿欣賞。

  耶律沙奇一喜,跪下謝恩。

  「現下一統文字乃是要行,且要大遼一般百姓都能識得我大遼的文字。」蕭綽張手,野心極大。

  「回皇太后,臣下認為百姓應與漢字同時學習。」耶律斜軫提出建議,又道:「我大遼百姓多與大宋人民接觸,雖能言語卻不識漢字,造成彼此誤會隔閡,臣認為應當讓一般百姓也識得漢字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紛亂。」

  「臣與將軍共同商討,這漢字先從大臣們開始推行,凡官場子女必須學習漢字,依此往下推行。」韓德讓補充。

  「甚好,斜軫你府上不就有位漢人,可幫得上忙?」故意問著。

  「皇太后,元虤只是一般百姓,臣下覺得不妥。」緩緩地拒絕。

  蕭綽大笑:「你那點心思,我還猜不著?」

  韓隱笑了笑,不再多說,一旁的耶律沙奇見了此況,微微一驚,看樣子皇太后也知曉哥與元虤之事,細細一想,他倒是真的毫無隱瞞,又看了韓隱一眼,想得更深,隱約知曉韓隱的決定,心裡又是一陣酸。

  「耶律沙奇,你也得好好學學了,下個月正月初十,大宋外吏來訪,希望你還能說上幾句,如何?」蕭綽很是欣賞耶律沙奇。

  「臣遵旨。」回去可有理由找著元虤,心裡很是歡喜。

  蕭綽宣了退朝,韓德讓依舊待在大殿之上,耶律沙奇見了也不多說,皇太后之事不是他可管的,如今應了皇太后替她做事,自己也得守著本分,什麼該說什麼該做,得拿捏得好,跟上韓隱的腳步。

  走在韓隱身側問著:「哥,可是要為皇太后除去軟刺?」說的便是蕭思溫。

  韓隱笑了笑:「為她也為自己。」相信耶律沙奇會懂得。

  耶律沙奇緩下腳步,看著韓隱的背影,哥果然如他所想,如此甚好,笑了笑,元虤應該也等著那一天!

  再次跟上韓隱腳步,攬過韓隱的肩,笑得爽朗。
下部 第六章 6-4
  看著元虤在走廊上看著書,韓隱走進他,從他身後攬過他,親了他頸項一口,拉起元虤的手,為他掛上一條銀製的手鍊。

  「生辰快樂。」輕輕地說,又拉起元虤的另一手,將趙光義給的手鍊也掛上。

  元虤笑著靠著他,舉起雙手看著手上的手鍊,摸了摸銀製的手鍊,上面的銀片烙上了炎字,手工有些粗,可他喜歡:「還記得啊?」

  「嗯…這手鍊我做的。」這幾日晚回便是去了打鐵師匠哪兒學習去,做壞了好幾次。

  很是驚訝,欣喜地又摸了摸韓隱給他的手鍊:「改日也教我,讓我為你也打上一條。」

  抱著元虤,他將下巴靠在他的肩上:「下個月姚乃夫大人和五位外使將前來大遼。」他想問問元虤的意見,若他想回魚木村過節,他便告假,若他想見見姚大人,那他就差信春節後再回去。

  元虤摸著銀片上的字,聽懂了韓隱的話,想了一會兒:「此時若我們回魚木村,怕是會引來蕭思溫的追擊,暫且留在大定府與皇太后接應外使,才是上策。」這次他可不能絆著韓隱,謹慎了起來。

  笑了笑,韓隱將他抱緊些:「那你可想見見姚大人與向洋他們?」

  元虤轉身先是一喜,而後又擔心了起來,當初他可是沒說聲道別,就與韓隱離開開封府了。

  看著元虤低頭:「他們會懂得。」撥去落在元虤肩上的雪花,攏了攏他的毛裘背心,拉他起身,繼續坐下去,會凍著的。

  元虤還是擔心,當初他在皇宮已被說得不堪,雖珍惜他們之間的情誼,卻無顏見他們,離開之時,也沒有勇氣與他們道別。

  「別府外有棟酒樓,且安排他們住哪兒,可好?」看著元虤的憂慮,他希望能讓他寬心些。

  握上韓隱的手,元虤低著頭,點點頭,微微笑著。

  兩人漫步在府上,短短百步,鵝毛般大雪伴景,微微被凍紅的臉蛋,也或許是欣喜而染紅,十指緊扣的手,說著他倆的甜蜜。

  ***

  耶律沙奇選擇白日來找元虤,手上拿了幾本漢字學,還有幾本詩詞,這兩日他自己學習了一會兒,發現還挺有意思,便想著來找元虤請教一番。

  進了大廳便見著了韓隱,喊了聲哥,便探著頭找元虤。

  「別吵他。」臉微微紅著,想著早上又要了元虤一回,累得他現在在房裡休息著。

  耶律沙奇一愣,看著韓隱的表情,忽然瞭解韓隱所說的意思,看著手上的書冊,有些失望。

  「學漢語?」讚著他的辛勤。

  「是,本想問問元虤。」怪著韓隱。

  韓隱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翻了翻耶律沙奇的書,默默地幫他安排學習的順序:「你先讀這本漢字學,在與這本孔子語錄搭著學習,有空便來與元虤說說話,會學得更快。」又拿了後面幾本詩詞,按著難易度的順序排著。

  「哥與元虤都說漢語?」聽過他倆說漢語,可在大遼元虤幾乎都說遼語較多。

  韓隱點頭:「有你在,元虤擔心你聽不懂我倆說的話,說遼語多些。」元虤一開始就將他視為自己的家人,也難怪沙奇對他頃心。

  耶律沙奇低頭笑了笑,這便是元虤的好,聽著韓隱的建議,要了筆墨,便在大廳學起漢語,偶爾還問著韓隱。

  「少爺,元公子醒了。」耶律濬提醒著韓隱。

  放下書冊,韓隱便走回廂房,耶律沙奇猶豫著是否跟上,想了想還是跟了過去,才剛踏入廂房庭院,他便見著屋簷上閃過兩道人影,其中一道人影他認得,是徐深。

  可另一道人影,似乎是追著徐深,不是同夥。

  耶律沙奇跳上屋簷看著遠走的兩道身影,尚在數百尺處交戰,躍了過去靠近他倆。

  徐深忿忿地說:「你這漢人到底是誰?」

  另一人說著漢語回應著,耶律沙奇不懂漢語,只是略略地記起他的音調。

  「說什!老子也不懂!反正護著耶律斜軫和那男寵的,都不是好東西! 」說完便出招,隨後一個轉身,發出暗器。

  那漢人一驚,未料到有暗器,中了一計,單腳跪地,徐深並不想與他纏鬥,見他中傷,便轉身離去。

  那漢人冒著冷汗,神情痛苦,耶律沙奇上前,離他有一呎之距:「元虤,朋友?」

  那漢人訝異,點點頭,暈了過去。

  耶律沙奇不敢將人帶回別府,見他暈了過去便將他帶往石洞,簡單的包紮。

  那漢人身上帶著一塊木牌,上面的字他認得是個「趙」字,背面寫著兩個漢字「季項」,拉下漢人的面罩,是名約莫三十的男子,一臉白淨,身形較元虤嬌小。

  「你們漢人都這般瘦小嗎?」又笑了笑,這話要是被元虤聽見,定會被他抗議一番。

  那漢人警覺性高,忍著疼痛硬是起身,看了自己的面罩被拉下,又看了耶律沙奇一眼,眼神頗為懊惱,看著包紮好的傷口,更是惱著自己。

  「醒了?」隨即想著他是漢人,又比著手腳,搭著剛學的幾個字:「元虤。」比了一個身高及他耳旁的位置,又比了一雙大眼的手勢,比著自己:「朋友。」又比著自己的身體:「耶律沙奇。」

  漢人微微一愣,忍著笑意,這人還真逗,他知道這人是誰,纏著元少爺的遼人,點點頭回:「對。」比了比自己:「朋友。」

  耶律沙奇笑著,又比他身上的木牌,用漢語問:「這個?」還好平常與元虤相處時,問過幾個簡單的詞。

  漢人也不隱藏,指著趙字:「主人。」翻過牌子,指著自己:「季項。」這遼人是護著元少爺,季項在這幾日看得分明。

  耶律沙奇學著他唸:「季…香?」

  「季項。」又唸了一次。

  「季項。」見了季項點頭,又說:「元虤,一起去?」又比了個一起去的滑稽姿勢。

  季項真的難忍笑意,憋得眼角都流淚了,還是忍著,回答耶律沙奇:「主子說不能讓元少爺發現。」也不管耶律沙奇聽懂不。

  耶律沙奇一愣,看季項的穿著和表情似乎是不想去或是不能去見元虤,便在他身邊坐下:「主子,趙?」

  季項點頭。

  「趙…趙…光一?」他想說的是趙光義,大宋皇帝的名。

  季項看著耶律沙奇的表情,淡淡的糾正說:「義。」他心裡可是罵了自己千百遍,怎能唸著自家主子的名。

  「趙光義。」真的是大宋皇帝,又疑惑地問:「為什麼?」

  看了耶律沙奇一眼,本來不打算理會他,卻又見著他直盯著自己瞧,又說:「主子放心不下元少爺。」反正他說的是漢語。

  耶律沙奇想著,主子便是趙光義,元什麼的應該就是元虤,又問:「放心不下?是什麼?」

  季項一愣,也跟著比起來,比著自己的心:「主子。」又把了一個拳頭代表元虤:「元少爺。」放在自己胸前的手勢:「放進心裡。」

  耶律沙奇懂了,趙光義認得元虤,還喜歡元虤,便派了季項來保護元虤,所以元虤和大宋皇帝是認識的,哥曾說過他愛著元虤之時,元虤愛著別人,該不會是趙光義?

  靠在山壁,耶律沙奇也不管季項聽得懂聽不懂,說著遼語:「元虤是真的好,我也喜歡他,可他與哥好著,他看我的笑容,和看哥的笑容是不同的。」眼神帶點撒嬌,水波在眼裡流動,看起來好快樂。

  季項聽著,他本就是遼人,只是小時候被先皇所救,才送入褚莊成了暗衛。

  笑了笑,又說:「元虤便是那種讓人容易依賴他的人,可他能依賴的卻只有哥。」

  季項聽了眉毛一挑,這話他聽主子說過,主子說得傷神,表情寂寞:「我忌妒韓隱,一如我依賴著元虤,元虤卻依賴著韓隱。」本來對元少爺的不解,現在倒有些了解。

  季項曾聽趙光義的話,為元虤保護著王彥超大人,也曾在宮中偷偷護著元虤,他曾不解元虤為何離去,主子對他的好,元少爺卻不珍惜,現在聽著耶律沙奇說著,不知為何,季項有些懂了,元少爺只是要一份對等的依賴,一如對方依賴著他,元少爺也希望對方讓他眷戀依賴著。

  耶律沙奇以為他聽不懂,說了一堆對元虤的心思,還說了些自己的身世,說著元虤如何鼓勵他等等,季項沒有多說,他知道的元少爺一如耶律沙奇所說一般,也是主子的心靈羈絆。

  「跟你說了一堆。」又比了個喝水的手勢,用漢語說:「河水。」

  季項點頭,接過水杯,用遼語說:「漢語,我可以教你。」平靜地喝著水,不理會一臉驚訝的耶律沙奇。

  「你……! 」他會遼語,那麼剛剛所說的…。

  季項動了動胳膊,牽動腰上的傷口,微微皺眉,那斯小人,下回定不讓他好過,看了耶律沙奇一眼:「報答你。」

  耶律沙奇拍著額頭,尷尬極了!

  季項也不理會他,暗衛守則第一條,心形不露於色,今天他已經偷笑了兩回,不可再犯,切記切記!

  這日天氣放晴,天空掛著小暖陽,韓隱擁著元虤共乘一匹馬到了大定府最有名的白陽湖畔準備釣魚去。

  「沙奇最近也不知忙什麼?」環著韓隱的腰身,聞著他的龍涎香。

  「聽他說他找著了學漢語的師父了。」耶律沙奇應是有所隱瞞,隱瞞著那漢人的身分,不過也罷!看他似乎學得起勁。

  韓隱騎到了一棟木屋前,將馬匹栓好,便與元虤架起釣竿,破冰釣魚,享受悠哉時刻。

  從屋內分了堆火爐在元虤腳旁,韓隱蹲在他身側,拉著元虤的手揉著,喝著氣讓他的手暖些。

  元虤低頭吻了韓隱的唇,小舌舔著他的唇瓣,引他與他深吻,抬頭時元虤唇上還閃著蜜液的光澤,誘惑著韓隱。

  臉紅著抱著元虤,他真覺得要不夠元虤,想著讓他身子休息,他忍著衝動,這兩日只擁著他而眠,現下元虤這麼一吻,大白日的他便有了反應。

  元虤還有些不滿足,他喜歡與韓隱深吻,眼裡盡是邀請韓隱的慾望,韓隱哪會放過他,一把抱起來,進屋激動地吻上他,屋裡早已讓韓隱暖著,一股熱意衝上元虤心頭,他扭著身子主動拉開束帶。

  將元虤放上木床,韓隱動情地用下身的硬挺抵在元虤的下腹,他握上兩人的陽具,緩緩抽動著,元虤無法壓抑地呻吟著,感受著彼此的陽具摩擦的快感,韓隱加快速度,讓兩人共赴高潮。

  元虤微微喘著氣,韓隱手指沾著彼此的白濁,按上他的小穴:「忍著些。」白濁的愛液沒有香膏來得滋潤,韓隱細細地按著,讓小穴習慣他的指頭,時快時慢地抽插著。

  元虤緩緩地背過身,讓韓隱更容易擴張自己的小穴,看著眼前的小穴,動情地緊含著他的手指,溢出的白濁,刺激他的感官,他抽出指頭,扶上元虤的腰,便將自己脹得老大的巨大挺進濕潤的小穴,元虤被他插得深入,激動地叫了一聲:「啊…」很是淫媚,羞得臉都紅了,雙手撐著簡陋的木床,咬上自己的衣裳。

  韓隱拉開他咬著的上衣,插著他的陽具更是加大動作,挺進元虤的小穴,元虤又是一陣放聲的呻吟,聽著都讓人臉紅,淫媚至極:「啊…隱…太…太刺激了…」巨大每次的挺入,都頂上他穴內的敏感,元虤的陽具早已溢出愛液,想得到解放。

  舔上元虤的後背,吻上他的後頸,韓隱更是將巨大壓上元虤的臀縫,快速地律動:「虤…」性感又壓抑的沙啞聲,在元虤耳旁叫著他的名,元虤一聽,全身酥麻,情慾高漲,將臀往後配合著韓隱,兩人動情地律動,小屋內的木床不斷傳出吱呀的木頭聲,響得令人臉紅心跳,外頭的魚跳出水面,笑著屋內情動交合的兩人,喜著自己還能在水裡游著。
下部 第七章 7-1
  正月初九日,這日姚乃夫一行人便住在別府外的月湖酒樓,見了耶律斜軫領上元虤,眾人先是一驚,卻馬上上前圍住他。

  「你這小子! 」先說話的是紀悟:「離開了也不說一聲。」

  「是啊!你這臭小子,我們可擔心死了! 」向洋拍著元虤的肩。

  「元虤,你真該好好反省,。」李達依舊圓胖,拉上上官伯平。

  上官伯平一臉惱著元虤,不發一語,他很是生氣。

  「哥。」懦懦地叫了一聲,像個弟弟。

  「還當我是哥。」他是真傷心,當時知曉他在宮裡受了委屈,他們還上書要皇上讓他回譯館,可誰知道,奏摺還未到皇上手上,元虤就消失了。

  「你真該被我們訓一頓。」姚乃夫打了一下元虤:「如此不信賴我們。」就像個長輩。

  元虤眼眶一紅,很是愧疚。

  「你們也別這樣,我女婿可不容你們欺負。」紀悟還是堅持叫他女婿,攬過元虤。

  向洋倒是很會瞧眼色,早就看出耶律將軍與元虤之間的貓膩,拉開紀悟:「你別想了,你嚷著,人家將軍還不答應呢! 」

  李達馬上喊著:「紀悟你這次可真的沒望了!人家可是將軍! 」眼神到是有幾分嘲笑紀悟的意思,又說:「要不,讓你家念念也當個女將軍如何?」

  眾人一聽又是一陣歡笑。

  元虤很是感動,這群譯館的同僚們從未輕視他,總是向著他,如今見了他與韓隱在一塊,對他的情誼,依舊如此。

  「謝…謝…」他真心感動,看著上官伯平,滿是歉意。

  「罷了! 」上官伯平坐在椅子上,嘆口氣:「平安就好。」這些日子可擔心死他的了,又不能直接問皇上,到了褚莊,總管事也只說元虤並未給任何消息。

  「你們先聊會兒,在下為各位點菜去。」

  韓隱說著標準的漢語,這讓大家都傻愣著。

  「將軍他…」向洋先出聲了。

  姚乃夫也愣著了。

  「元虤將軍的漢語說得可和漢人一樣好。」李達吃著桌上小點。

  元虤點頭:「他本就會漢語。」

  大夥交換了個眼神,上官伯平又說:「那…當年為何還需要譯官?」他心裡不平,豈不是欺負我們元虤。

  大夥都白了上官伯平一眼,紀悟先發聲了:「我說伯平老弟,你那腦子就不能轉個彎嗎?」倒著茶水。

  「將軍就愛纏著我們元虤,不纏著,能有今日嗎?」向洋拿起水杯要紀悟也斟一杯給他。

  大夥又看向元虤,他害羞地回著:「早在那時我兩便已熟識。」

  連姚乃夫都頓了一下,拿著茶水杯的手停了一下,問:「那之前便熟識了?」那他兩還一副初次見面的模樣,雖然比其他人還要好些,可…可也還守著禮儀,思及此,姚乃夫很是感慨。

  他想著元虤克守本分,凡事盡守禮儀,為大宋獻計謀劃,儘管到了御醫堂也是盡心專研醫術,分發所研究之藥方到各州各府,救濟百姓,可大宋始終不容於他,乃大宋之損失。

  「能見你這般幸福平安,也就夠了。」李達本就心寬體胖,開通的很,看了上官伯平一眼:「倒是你哥啊,整天唸著你。」用眼神示意元虤。

  元虤趕緊為上官伯平斟茶:「當時的元虤實在無顏見大夥,未能道別,心裡也是遺憾。」他真心愧疚,上官伯平待他如兄長。

  「上官老弟,你也別讓我女婿難過著,瞧他一副可憐樣。」紀悟說著還攬上元虤。

  上官伯平一聽,心裡一軟,嘆了口氣:「你也不好受。」

  「來,難得見上一面,今天就聊點開心的事,我向洋以茶代酒,祝福我們元老弟。」大夥也跟進,眾人喝著茶水又是一陣笑聲。

  小二端著菜餚進香房,紀悟拉著韓隱一塊坐下:「將軍啊,你今兒個可逃不了,拐走我女婿,我紀悟可沒法放過你。」

  姚乃夫捏把冷汗,瞪了紀悟一眼。

  韓隱笑著:「姚大人,今日不談政事,就當朋友聚會,沒事的。」

  「將軍都這麼說了,我們就來審審他,如何?」向洋動著歪腦子。

  元虤可是見事過他們的審問,不問出個所以然是不會放過他的,一切又好像回到譯館,元虤心裡又是一陣感動,笑得開心。

  上官伯平見他如此,拍拍他的頭:「哥只是希望你至少報個平安,家人,不就該如此嗎?」

  元虤一愣,點點頭,眼眶有些紅:「謝謝哥。」

  兩人算是打開心胸又聊了一會兒,元虤說著靈靈山下的屋子,邀請著上官伯平。

  上官伯平到是想起一件事,他曾去小屋尋元虤:「約莫一年前,我與向洋去涼州時,曾特意繞了過去。」

  「對,我們遇見了一位武功高強之人,叫什麼什麼深的。」向洋附和著,放下筷子又說:「那人抱著一句屍首,滿身是血,眼神憤恨極了,想起來就害怕。」

  「我們就見他殺了一群遼族士兵,而後你猜我們見到誰了?」上官伯平神祕地說。

  「你急死人了!當在說書啊?」紀悟急性子,這麼一說大夥也跟著笑著,上官伯平確實曾在市集上說書。

  「是耶律休哥。」又回想一下說:「我們當時躲在樹叢後,就聽著耶律休哥對武士說,是大遼陛下派兵殺了他的妻子,只因他的妻子是突厥人,又說誰讓他不像將軍這般有好的出生…等等,那話聽起來無意,實則卻是針對著將軍。」既然韓隱與元虤交好,上官伯平便不能不管這事,得好好跟韓隱說。

  「現在想起來我兩也恁夠大膽,我們跟著那什麼深的武士走著,發現耶律休哥要他在一處山頂的水源下毒,我兩待他一走,趕緊撈起部分毒包。」比畫著武士下毒的毒包形狀,用水紙包著,卻因為武士並未解開麻繩,他們才得以撈起部分。

  元虤一聽起身作揖:「多虧了兩位,才得以救了村民們一命,元虤感謝兩位大哥。」

  韓隱跟著起身很是恭敬,作揖感謝。

  向洋與上官伯平也跟著起身:「我們兩也是誤打誤撞,才碰著這事。」拉著他兩坐下。

  「這麼說來,這事可是針對將軍。」紀悟分析著。

  元虤看了韓隱一眼,聽著他倆的敘述,這耶律休哥怎麼會與徐深搭上?徐深又怎麼會聽令於蕭思溫?

  眾人看向韓隱,韓隱鎮定地斟茶。

  「在下會謹慎地處理這事,今日以茶代酒,謝過各位。」若與耶律休哥牽扯,這事情得與韓德讓知曉,提個醒,怕是耶律休哥狼子雄心,也想瓜分這大遼皇室的權力,這便不利於皇太后。

  眾人回敬,大遼國事也不便多說,大夥又聊些趣事,又鬧了元虤一會兒,惹得他滿臉通紅。

  ***

  夜晚,別府元虤廂房內。

  元虤枕在韓隱肩上,玩著自己手上的麒麟與韓隱身上的麒麟紋相逗著,問著:「這耶律休哥又是何人?怎會與蕭思溫和徐深搭上?」看著自己手上的麒麟紋游至手背,尋著韓隱胸前的麒麟。

  「耶律家自祖父過世後,便分成五大家,我與沙奇屬同宗,為正家,其餘四家皆為分家。」起身靠在床緣,為元虤拉好被褥:「耶律休哥乃是堂叔父的支脈,用漢族來說便是我的堂兄,他官運並不好,上回得了機會去了大宋,卻失禮誤事,皇太后將其連貶三階,只是…」

  元虤也起身靠在一旁:「只是你沒想過他竟與蕭思溫聯手,與你為敵。」

  韓隱點頭,回頭一想,有些事情也想得通:「我便那悶著蕭思溫如何得知魚木村所在,現在一想,若是耶律休哥所做,便有這個可能了。」耶律家的人都知曉魚木村位在韃坦山,只是不知是哪座山峰,那徐深怕是每座山峰都投了毒,思及此眉頭又是一皺。

  「明日,你說,那蕭思溫與耶律休哥會不會有所動作?」眼神透著擔憂,若真如此明日便有場惡戰。

  「下午我便讓人給韓先生提個醒,也令沙奇調回我城外十師人馬戒備,只盼明日平安無事。」心裡也透著心急,握上元虤的手。

  「明日有濬哥陪著我,你自個兒得小心。」一手摸上韓隱的臉。

  韓隱看著元虤,眼神也是忡忡憂心,他擔心蕭思溫不放過元虤:「記著,若真有什麼意外,你且保住自己平安,我定會尋著你。」握上摸著他臉的手,細細地吻了一下。

  「你也是,你知道的,我可不能沒有你。」眼神閃著水波。

  吻上元虤的唇,他也是。

  翌日一早,耶律沙奇便來了別府,眼睛一直往屋簷上瞧。

  「沙奇,在看什麼?」元虤好笑地看著他。

  「沒,有烏鴉! 」說著漢語。

  「說漢語呢! 」很是驚訝。

  耶律沙奇害羞的摸摸自己的頭,傻笑著,就是等著元虤稱讚自己。

  頭上被一顆果子打中,耶律沙奇吃痛地捂著頭,看了屋簷一會兒,元虤見了他如此,笑著跟著往上瞧,一看:「這…是季項嗎?」有些驚訝,看來炅兒還是不放心他,低頭笑了笑。

  季項瞪了耶律沙奇一眼,很是惱他。

  耶律沙奇很是無奈,雙手一攤:「他很聰明。」指著元虤。

  元虤一聽,笑得開心:「原來如此,季項是你的漢語先生。」隨後一想,抬頭對季項說:「季大哥今日可否伴著我?」季項的武功極好,有他伴著,韓隱也該放心些。

  季項跳下屋簷,無聲無息:「元少爺。」恭敬作揖。

  「他很兇,河東獅吼。」指著季項,耶律沙奇的漢語進步不少。

  笑著看著耶律沙奇:「季大哥可將你的漢語教得真好。」

  韓隱見了陌生人,上前詢問,得知是趙光義的暗衛,便也放心,今日他可真是無法守在元虤身側。

  「這位仁兄,今日恐有變動驚擾,還望您多護著元虤,在下感激不盡。」韓隱很是恭敬。

  季項有些受寵若驚,卻不動聲色:「盡本分罷了。」便跳回屋簷,面罩下有些不好意思,從未有人如此拜託過他。

  耶律沙奇呿了一聲:「還害羞呢! 」對他可不曾如此。

  頭頂又被丟了一個果核。

  元虤和韓隱一見,又是一笑,為韓隱理理上衣,便送他兩出門。

  只望君安待君歸,伴伊伴存惜惜生…

  望著韓隱的背影,希望今日一切均安。

  ***

  大典上,未有喜慶的氣息,滿是一觸即發的緊張感。

  事情比韓隱想得還糟,他並未想到蕭思溫一開始便進軍脅持,將他們團團圍繞,此時蕭思溫令徐深帶上大宋外使五人,在他們頸上架著刀,威脅著蕭綽。

  蕭綽握緊大座的座把,很是憤怒,看了韓德讓一眼,只見韓德讓給了她一個暗示,蕭綽便拿起鳳斛喝了口水酒:「蕭思溫…」語氣充滿威嚴,看著蕭思溫又說:「我的父親,您可知道如此脅持大宋外使,可是死罪?」一個女人如此霸氣,著實讓人敬畏三分。

  蕭綽的賞罰分明讓大遼在短短五年之內,茁壯強大,官場上大臣們大致分成兩派,一派便是以韓德讓與耶律斜軫為首,以皇太后為尊,推行國策富饒百姓;另一派便是以蕭思溫為首,維持舊統,以陛下為正統,呼百官為大。

  此刻,蕭思溫冷笑,一個婢女之女,竟有如此本事:「皇太后,老臣可是為我大遼除害。」向前幾步:「皇太后長久藉陛下身體微恙之由,主掌政事,老臣可是未陛下除去歪風,回歸正統。」說的輕巧。

  蕭綽大笑,起身睨視蕭思溫,氣勢驚人,霸氣十足,台下造反的叛軍,微微向後退了一步」

  「誰敢退! 」蕭思溫一睨,徐深立刻殺了就近在旁的士兵:「下場和他一樣。」

  蕭綽冷笑:「蕭大人。」接過一旁婢女給的扇子,在手上拍呀拍:「你這是否太過霸道。」一個拍響,眼神一冽。
下部 第七章 7-2
  宮牆城上站出一排右一排的弓箭手,瞄準蕭思溫。

  蕭思溫眼神一凜,更顯陰狠,將刀架在姚乃夫頸上,笑得猖狂。

  韓隱觀察四周,發現耶律沙奇已繞過大堂,前往城門引兵入堂,與韓德讓對看一眼,得到暗示。

  稍稍看了蕭家的士兵一眼,便見著了蕭撻領著曾跟隨他的第五十二師弟兄圍住大堂內的重大臣們,他往前三步,喊到:「蕭思溫,我第五十二師弟兄一片忠心,而今遭你利用,本將軍今日便為大遼除去你這叛徒。」

  蕭思溫沒想到韓隱會對他喊話,冷笑地說:「將軍,怕是…你沒空管老臣呢?」意有所指。

  韓隱定下心神,麒麟蠱並未有所反應,元虤尚且平安,便大喊:「第五十二師弟兄,樂次平、蕭撻、林本、林寧見、武凱、武謀…等大將,你我共赴戰事八年情誼,切勿受賊人挑撥,被冠上叛國之罪。」說得心痛,他共喊了二十餘名副將與教頭。

  堂上士兵一愣,都沒想到原來大將軍是記得他們的,且還能一一說出姓名,手上握的刀劍,都有些顫抖。

  韓隱見了他們的動搖,又是一喊:「我第五十二師弟兄七百六十二名,戰事過後,死傷一百七十七人,回鄉過半,剩餘弟兄二百八十八人,弟兄們,我大遼士兵光榮征戰,為百姓捐軀,何等榮耀,如今受賊人所誤,一夕成了叛國之徒,本將軍心痛。」

  「耶律斜軫,你少說那些廢話。」徐深提劍便刺向韓隱。

  韓隱微微一閃,徐深又補一劍,卻被一名士兵擋下。

  「屬下樂次平,還望將軍原諒。」雙手一揮,將徐深擋開。

  「樂教頭,多謝。」韓隱早就見了樂次平衝來,刻意留了個機會。

  果不其然,樂次平這麼一帶頭,第五十二師士兵瞬間轉向,齊聲大喊:「我,第五十二師,效忠大遼,忠心於國,聽令大將軍。」

  蕭思溫臉色一變,瞪了蕭撻一眼,蕭撻低下頭,左右為難。

  「耶律斜軫…」蕭思溫更是氣憤,一個手勢便要士兵衝向韓隱。

  第五十二師士兵阻擋在前,形成對峙,徐深趁亂起身襲擊蕭綽,韓德讓緊抱蕭綽,將她護在身下。

  千鈞一髮之際,樂次平丟出手中刀鞘,擊中徐深小腿肚,徐深並未放棄,長劍一揮,眼見就要砍上韓德讓,韓隱隨即揮開徐深長劍,左手刀柄一旋,劃破徐深胸膛,韓隱將劍抵上徐深頸項:「徐深,你的妻子並非陛下與皇太后所殺。」

  徐深一驚,耶律斜軫如何知曉!隨即又冷哼一聲。

  「你心裡也知,耶律休哥要你投毒於河之時,有昧於良心,故你並未將毒包繩索解開,降低毒性,由此事便可知曉,你尚有一絲良知。」動之以情。

  徐深又是一愣,確實,他並不想傷及無辜,可他無辜的妻子,捍衛出世的孩子,便無辜地被砍的數十刀,死在荒郊野外,死在他鄉。

  「多說無益!我的妻子、孩子難道就不無辜嗎! 」眼神狠戾。

  忽然一陣角號聲,耶律休哥出現於宮牆城門上,大喊:「耶律斜軫,你看看我抓了誰! 」抓起一人。

  韓隱並未感受麒麟蠱的躁動,微微一愣,看向城牆,是趙光義的暗衛!不動聲色。

  倒是耶律沙奇在城牆上邊躲著,以為是元虤被綁,很是激動,正要衝出去之時,被人摀著嘴巴,拉至一旁。

  「冷靜點。」

  是元虤的聲音,看了他一眼,還好沒受傷,一旁還跟著耶律濬,耶律沙奇點點頭。

  「士兵們可都就位?」元虤緊盯著季項的位置,他可不能讓季項代他而死。

  「已就位,就待我發出訊息。」還好元虤沒事,那城牆上的是…季項!

  「待會你且製造混亂,我與濬哥前去救季項。」元虤還是盯著季項,眼裡滿是愧疚。

  耶律斜軫點頭,季項的本事他是知道的,看元虤的眼神,應該是代替元虤被俘。

  他就說了,季項腦子就是死,只聽趙光義的命令,傻愣愣地丟了性命,還得叩謝皇恩,蠢極了!心裡一股怒氣,他自個兒也不清楚氣什。

  ***

  堂內韓隱見了一名士兵隱身走來,細聲地在他耳旁說:「元公子也在城牆塔上。」

  點點頭,交代了幾句,便舉刀大喊:「第五十二師誓死保護皇太后。」得令的士兵,成軍事隊形,圍住皇座,舉刀劍抗敵。

  耶律休哥舉刀砍斷繩索,元虤一驚,衝上前拉上繩索拖住季項,耶律濬護著他,揮開耶律休哥的攻擊。

  耶律沙奇大喊:「攻下叛軍! 」

  眾兵大喊,蜂擁向前,耶律休哥未料身後萬名士兵,下令殺敵,轉身便又想殺了元虤與季項。

  元虤死命地拉著繩索,雙掌流出鮮血,季項見了大喊:「元少爺,季項不值。」他從未想過元虤會待他如此。

  「怎會不值,少了你,炅兒會傷心,沙奇也會傷心,我元虤更是不捨! 」他可是記得季項的種種。

  季項動容,在元虤拉起他的同時,他單手抓緊城牆,縱身一跳,踩上地面,元虤滿手鮮血,為他解開繩索,手還不住的顫著,季容見元虤身後士兵突襲,一個閃身將他護在身下,背上並未有任何疼痛,只聽見耶律沙奇說著遼語:「就說你們暗衛死腦筋,沒有手,還有腳不是?」大刀揮開士兵的軀體。

  耶律沙奇解開季項手上的繩索,繩索上滿是元虤的鮮血,見了他掌心的傷被繩索割得深,手臂上更有數條血痕,微微皺眉:「季項,這刀給你。」丟了把刀給他,便護著元虤奔向皇宮大堂。

  季項微愣,見了耶律沙奇如此疼惜元虤,心中閃過異樣,揮刀反擊,跟上他倆。

  三人跑回大堂,韓隱聞香轉身,見了元虤便馬上奔向他,徐深不知何時割斷繩索,拿起腿上短刀,便揮向韓隱。

  「小心! 」元虤大喊。

  韓隱微微閃身,大腿上還是被劃了口子,元虤很是憤怒,也不管手上的傷,抓起一旁的劍便要上前。

  季項攔下元虤,主動上前:「交給小的。」便衝向徐深,與徐深對過幾招,在數尺之外,忽地往前奔向徐深,季項笑的冷冽:「上次你用暗器,那麼這次,我…。」一個靠近,在徐深身上灑下粉末:「用毒。」雖然只是一般的蟻粉,讓人疼癢難耐。

  耶律沙奇見季項如此,沒想到季項還有這一面。轉身看了元虤一眼,明明雙手已不能握劍,在哥受傷那一刻,竟還拿起劍要為哥出氣,看著元虤如此,耶律沙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或許他就是喜歡這樣的元虤,季項退回元虤身側,將耶律沙奇的失落看在眼裡。

  城外士兵已然回城,叛軍無力抵擋,最終被圍於大堂之中,堂中只留下大遼大臣,其餘人等皆至堂外等候。

  堂中耶律休哥眼神憤恨,被士兵打趴在地,口中依舊不饒人,罵著堂上所有人,蕭思溫反倒平靜,跪在朝上,蕭綽一見,隱隱不捨。

  「爹…」親情的情分還是有的。

  蕭思溫微微挑眉,感嘆再三,起初拉攏韓隱便是為了蕭綽一統大業,豈知蕭綽與他理念相悖,他便起了野心,現下此等情勢也是他自己所致,感慨人性貪婪,連親人,連他自己的親女兒,他都不放過,大笑三聲:「蜜兒。」叫著蕭綽的小名:「殺了爹,以正大遼政風! 」希望死得有尊嚴。

  蕭綽一聽,紅了眼眶,嘴角微微抖著,她無法下令。

  「聽到沒!殺了我這叛國賊! 」不想毀了蕭綽一手建立起的政風,他的女兒,蕭綽,已經創造出一個賞罰分明,正氣凜然的大遼,看不透的竟是他這個做爹的。

  韓德讓拱手說話:「臣以為,讓蕭大人在獄中自省些時日,再定奪蕭大人之罪,乃因蕭大人一生為大遼奉獻犧牲,如此將之斬首,不免令眾大臣心寒。」

  蕭綽聽了,感動的看著韓德讓,鎮靜心情,揮揮手:「押入大牢,蕭大人一生奉獻於朝廷,功罪還有待定奪。至於耶律休哥,便押入水牢,三日後賜毒。」

  韓德讓又看了一眼韓隱,打算為韓隱說話:「啟稟皇太后,此次護駕耶律家兄弟功不可沒,臣斗膽為他倆邀功。」

  韓隱一聽,便與耶律沙奇跪在大堂:「臣乃責屬所當。」

  「此次,便答應你倆一人一個要求如何?」故意看了一眼韓隱。

  韓隱一聽,微微笑著。

  「斜軫啊,說說罷! 」皇太后靠在鳳座上,豈會不知韓隱要什。

  「臣想著耶律沙奇此次功勞最大,實有大將軍本色,這大將軍之名,斜軫願意讓賢。」此話一出,眾臣喧嘩,耶律沙奇早已料到,就算是為了元虤,他願意成全。

  「喔…這麼說,你可是不願為官?」故意問著。

  「臣已為大遼征戰多年,請皇太后看在臣以往功勳,讓臣回鄉。」

  「這我可就得問問耶律沙奇了。」蕭綽看了眼耶律沙奇。

  「臣願擔此大任。」低頭,這樣便好,元虤也快樂些。

  「好好好!那沙奇,你可有什麼要求?」

  「臣…」低頭思忖一會兒,便說:「臣想自請護送大宋外使回城,以表我大遼此次紛爭之歉意,以維繫兩盟之情誼。」

  「哈哈哈哈…這算什麼請求!準了! 」這耶律沙奇還真是令人看不透,又說:「不過,這不算請求,就當本太座欠你一個要求,你想到時,便與本座說說罷! 」打算先拉攏耶律沙奇。

  耶律沙奇叩首謝恩。

  此次平復,皇太后蕭綽一統大遼,各族為盟,沿用遼聖祖之國號,奠立往後契丹女真昌盛之本。

  ***

  別府內。

  耶律濬為韓隱包紮著腿傷,看著這兩個主子,一個手包了兩球,一個腿綑上了大片沙巾,看起來還有些滑稽。

  「濬哥可是在笑著我倆?」故意問著韓隱。

  「這年頭,主子都沒主子的樣子。」韓隱附和,眼角微彎。

  耶律濬一愣,很是正經:「小的不敢。」

  「罷了!罰你現下就去取庭院裡的盒子。」韓隱若無其事地說著。

  耶律濬一聽,笑著答應。

  走出廂房,聽著房裡的笑聲,耶律濬入了庭院,挖著小時候一起埋下的寶盒,發現土推似乎被翻動過,他輕鬆挖起寶盒,一開,先是一愣,隨後便擦著眼角,主子,是真心的當他是兄弟。

  寶盒內有他倆小時候玩的寶物,也有一份剛放入不久的大禮,耶律濬摸著寶盒,嘴上說著:「耶律濬何德何能。」擦著眼角,看著手上的書信:「致吾兄濬,無禮報恩,憶孩時,莊園農田擁之,與親共享而願之,惟贈農契表心意,望兄年年秋收與親享。 弟 斜軫。」孩提時,無意中說著自家農田,說著戰事的紛擾,無親無故的寂寥之感,說著往後若有一塊農地養老便好,沒想到事隔二十年,主子還記著。

  抱著木盒,感動不已。

  正月大雪紛飛,寒梅冒出枝枒,在冷冽的寒冬中,透著一絲堅忍與希望的嫩芽,殘雪落下枝枒,等著下個暖春的到來。

  ***

  同一時間,耶律沙奇並未前去別府,獨自一人回了石洞,他心裡矛盾,成全了元虤與哥,他是開心,卻又多了份傷心,按下機關,驚見洞裡通亮,見了季項之後,便笑著:「怎麼躲在我這兒。」

  季項不理他,就喝著水。

  耶律沙奇也不在意,無心理會季項,坐在地上看著後山壁洞外雪景,左邊的鷹巢已經積滿雪,看不見小鷹了,心裡又是一陣發酸。

  季項看著耶律沙奇的背影,心裡又有些異樣,他捂著胸口,不懂為何如此,走進耶律沙奇,坐在他身側。

  耶律沙奇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元虤當時也坐在這個位置,成全了哥和他,我應該要開心,卻怎麼也無法笑著。」

  季項靜靜地聽著,拉上一旁的暖被蓋上兩人,看來耶律沙奇還有得說,蓋好暖被打算久坐。

  笑著攬過季項:「好兄弟,這家,算你一份! 」指了指石洞。

  見了季項翻他白眼,又笑得開朗說:「這次回大宋,真希望能見見你主子,叫他改改你這死性子。」這也是他去大宋的理由之一。

  季項瞪了他一眼。

  「你可別感謝我,我就擔心你這死腦筋,主子要你護著元虤,你便拿著性命護著,你若是死了,你家人、朋友、甚至是你主子能不傷心嗎?」唸著季項。

  季項聽了如此,心中一動,身為暗衛本就遵從主子的命令,更何況是保護元少爺,若傷及元少爺,主子定會傷心。

  「感動了?這是應該,夠兄弟吧! 」攬上季項:「聽兄弟的話,沒手便用腳,沒手腳便用頭,別搞甚麼以死相救。」若真是以死相救,元虤不難過死才怪,思及此,又是一陣心酸。

  季項沒好氣地拉下他的手:「你美的! 」起身倒了兩杯水,走回暖被窩著,淡淡地笑著。

  耶律沙奇見他笑著,又說:「暗衛守則第一條心形不露於色,我看你別當暗衛了,瞧你一副喜孜孜的樣子。」

  季項馬上歛下表情,又忘了!暗自懊惱!

  石洞裡,一片歡笑,山下一片雪白景色,偶有零星燈火閃爍,耶律沙奇將頭靠在石洞上,將自己的心意也埋入白雪與夜幕之中。
下部 第七章 7-3
  六年後,褚莊。

  「褚李!褚李! 」褚慶喜大喊,臉上一片喜悅,開了隱書閣的門喊著:「褚李! 」

  「來了!來了…一直喊。」在雪地上小跑著,年紀大了可不經摔。

  端上熱茶小點,剛踏入書房,便讓褚慶喜拉著。

  「你看! 」指著桌上的卦。

  褚李沒好氣地看著自家老爺:「老爺…我可看得懂?」

  「對對對!我們虎兒要回來了! 」嘴角攏不起來,笑得開心,這虎兒一別八年,現下總算是要回來了!

  褚李一喜,拍著自家老爺,笑得開懷:「那不成,我得去準備準備。」將托盤遞給褚慶喜,唸著元虤愛吃的小點,還說著要先暖上元虤房裡的炕。

  「你得多準備一份,虎兒可是帶著人回來。」見到那孩子之時,一心只護著義兒,未能探知,現在想想當時韓隱身上可是透著麒麟光。

  「娶媳婦了?」先是一喜,又是擔憂著,一整個焦躁:「這娶媳婦了,怎麼也不說,我們皇上…算了,我這還要多準備什。」

  「你悠靜些,虎兒帶來的孩子,你可是認識,是李生譯的孩子。」他只曾在白頭山見過李天麒一面,那時褚德煊可寵著他。

  褚李一驚,說著話有些結巴:「宗主的孩子! 」那不就是最後一代麒麟宗主傳人。

  麒麟族管自家宗主為主事,但其餘旁支麒麟族皆稱長生麒麟主事為宗主。

  褚李笑了笑:「這樣也好,老爺的卦不會錯的,這長生麒麟斷於他這代,便是這個道理,這樣我們元公子才能幸福。」他可偏心的很,在他心裡可是讚著長生麒麟斷蠱之事,只要他的元公子幸福就行。

  「你呀!就偏袒虎兒! 」褚慶喜也是樂著,想著元虤與韓隱的淵源怕是早已注定,這緣分兜了一圈,最終還是回到了原點。

  褚李不理會自家老爺,他得趕緊去準備準備,喜孜孜地快跑出門,完全沒了剛剛的拖拉,在雪地上奔著。

  一樣的大雪紛飛,元虤離開時也是飄著細雪,褚慶喜心裡歡喜著,能在有生之年在見虎兒一面,感謝著老天,老天讓宗主也一塊前來,想來是讓他終了五宮麒麟千年之宿命,嘴角透著喜悅,一切將歸於大地,還於上天。

  ***

  開封城外,南方二十里。

  元虤兩天前撿了一個孩子,一個三、四歲的孩子,那孩子就巴著他不肯放手,說話倒是古靈精怪,帶著一絲霸氣。

  「侃兒,你可知道娘在哪兒?」細細地為孩子繫好斗篷束帶,這孩子長得真可愛。

  叫侃兒的孩子環上元虤的頸:「侃兒第一次來這兒,遇上山賊,和趙爺爺走散了。」說話很是清楚,就是個聰明的孩子。

  元虤摸摸他的小臉,這孩子真討喜:「那侃兒能和叔叔說說,你們從哪裡來這兒的嗎?」總覺得孩子有點像炅兒,可皇子也不可能在宮外獨晃。

  「叔叔,元侃不知道,只知道家的有好幾扇大門,人也多著。」眼睛透著無辜與天真。

  元虤笑著,看來是大戶人家:「那家門口可有什麼匾額?」進城興許可以問問。

  「有。元德宮!娘住在元德宮。」眼裡透著想念,眼眶又紅了。

  韓隱看著他眼眶紅著,便對他道:「你這般小,便識得字,很是精明,但倘若現在就哭,便是膽小。」

  元侃揉揉眼睛,哼的一聲:「我趙元侃可不膽小,風吹的眼睛痠罷了! 」

  元虤一聽,元德宮、趙元侃,這淑德貴妃前陣子便被升為元德皇后,這孩子又姓趙,與韓隱對視一眼。

  「叔叔先帶你進城,便帶你回家,可好?」細聲哄著趙元侃。

  趙元侃喜歡這溫柔的叔叔,親了元虤一下:「叔叔,你真好。」

  元虤笑了笑,這孩子和小時候的炅兒根本就是一個樣,自己怎麼就沒認出來,對他又更是親近些。

  韓隱看了元虤待孩子如此,心裡有些悶,這六年來,與元虤四處行醫,元虤很是喜愛孩子,可他倆卻注定無所出,為此他常有愧疚,心裡很不好受。

  手上一暖,元虤握上他的手:「有沒有孩子本就是緣分,我可不准你與女子相好。」笑著。

  韓隱一聽,溫柔地看著元虤,低頭想親親元虤,卻被趙元侃擋著:「你可不能親我媳婦兒。」說得霸氣。

  韓隱挑眉,捏捏趙元侃的臉:「你怎地就如此霸氣,他可是我媳婦兒。」

  趙元侃也不服輸:「你別欺負我小,再過十年,我便能照顧叔叔。」拉開韓隱的手。

  元虤見了他倆鬥嘴,互不相讓,笑得可開懷了。

  冬日夜色暗得快,韓隱找了個山洞休憩,趙元侃本就活潑,跟著元虤竄上竄下幫著準備晚膳,又看見韓隱生火,稀奇極了,蹲在一旁看著韓隱搧著火苗。

  他有樣學樣的也跟著搧著,也學著吹氣,韓隱見他如此便教了他一些技巧,趙元侃雖有傲氣,卻不認輸,被韓隱激了幾句,跟著韓隱生火、摘野果、準備雪水,孩子心性總是愛玩,玩了一下午也算是熟稔。

  晚膳過後,趙元侃摸著吃飽的肚子,躺在元虤腿上,昏昏欲睡。

  「你要是有孩子,定會是個好父親。」元虤摸著趙元侃的髮,拉上虎皮,怕他著涼。

  韓隱笑了笑:「你也是。」

  倆人對視一眼,笑著彼此,彼此都為彼此感嘆、心疼。

  韓隱靠近元虤,親吻他的唇,吻上他的頸,一手手指摩擦著他的後頸,這是韓隱求愛的前兆,元虤抵著他的胸膛,指了指腿上的趙元侃,眼神有一絲害羞,讓孩子看見還得了。

  韓隱看了趙元侃一眼,眉頭有一絲懊惱:「原來,有了孩子,便會有此種困擾。」

  元虤一聽,紅著臉笑著,靠上韓隱的肩,收不住笑意。

  韓隱見了元虤的笑容,也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輕輕細細地摸著趙元侃的頭。

  夜半,趙元侃迷迷糊糊地聽見一些叫聲,他張開雙眼,見了元虤叔叔的包袱還在,韓隱叔叔的包袱也在,便安心些,找著他倆,卻因為帳外有些聲音,害怕得不敢出去,他喊著:「叔叔。」

  不一會兒,便聽見韓隱答著,聲音有些沙啞:「你快睡。」喘著氣。

  「喔…」聽著外頭又有一些怪聲音,像是拍手的聲音,可聽起來又不太像,還夾雜著一些喘氣聲,他又喊:「叔叔呢?」

  又等了一會兒,便聽見元虤聲音有些壓抑:「你快睡…嗯…叔叔待會進去陪你。」

  叔叔叫了一聲,該不會在如廁,吵著他便不好了,躺回虎皮內,外頭依舊傳著節奏不規律地拍手聲響,還有一絲絲嗡嗡地叫聲,聽著聽著趙元侃便睡去。

  外頭的元虤捂著嘴,趴在山壁上,下擺衣布被韓隱撩高,底褲落在雙腿之間,韓隱的巨大在他臀縫之間抽動著,韓隱吻著他的後頸,一手握著元虤的陽具,一手愛撫著他,在元虤耳旁輕輕地說著:「那松針藥膏可真有效。」

  元虤臉上一紅,松針藥膏便是保養後穴的極品,最近韓隱都為他擦著這藥膏,韓隱這麼一說,便是說著他小穴的緊緻,惹得他情動。

  情動之時,咬著自己的衣裳,就怕呻吟聲讓趙元侃聽見,韓隱扶上他的細腰將巨大用力挺進,快速抽動,倆人下身交合聲啪啪啪在洞裡響得大聲,元虤滿臉羞紅,激動地叫了一聲,趕緊捂上嘴。

  韓隱抽出巨大,將他翻身,吻上他的唇,拉高他的左腿,一個挺進,將他的呻吟吞在吻裡,恣意地律動。

  他才不願意讓人聽見元虤的呻吟,見了元虤環上他的頸,他更是動情,釋放過後的巨大,又動了起來,那令趙元侃疑惑的拍手聲又再次在山洞裡響起,只有天真的孩兒能伴著令人臉紅心跳的交合聲,睡得安穩。

  隔日,元虤起身時,已不見韓隱與趙元侃,整理了自己後,才見著他倆一大一小牽著手進山洞,彼此鬥著嘴,手卻拉得牢緊。

  「叔叔,你那彈弓可是練了許久?」試探地問著,剛剛他可拉不開那彈弓,韓隱卻輕鬆地拉開,打下一隻山雞。

  「就練一會兒。」挑眉,笑著看著趙元侃。

  「一會兒?一會又是多久?」他可不能輸他,還要跟他爭媳婦兒呢!

  「兩天吧! 」這孩子的心思,他怎會不知。

  兩…兩天!趙元侃嘴張得老大,拿起彈弓又是一陣練習,彈得手指頭,痛得哇哇叫。

  元虤煮著滾水,倒了兩杯熱水,讓他倆暖暖身子,趙元侃一見元虤,便自動的坐在他身上撒嬌。

  元虤腰有些痠疼,靠在山壁上,輕輕地抱著他:「你這孩子,也不怕叔叔是壞人,將你賣去。」

  韓隱將虎皮墊在元虤腰側,捏了下趙元侃的臉:「就知道纏著我媳婦兒。」

  惹得趙元侃哇哇叫:「我一日就學好彈弓,要比你強! 」

  韓隱大笑,這小子真妙。

  三人吃過早膳,便走向開封城,上有十里路便聽著有一位內侍官及士兵們喊著:「小主子! 」、「元侃殿下。」的名字,韓隱領著路,往聲音的方向去。

  趙元侃看見了內侍關,本想揮手,卻看了元虤一眼,很是不捨,抱緊元虤。

  元虤見了笑著親親他的臉,將趙光義給他的手鍊解下,掛在趙元侃手上,因為手腕太小,又多繞了一圈:「侃兒,這手鍊給你,這手鍊可是救了叔叔好幾回,上頭還刻了叔叔的名,想叔叔時,便玩玩手鍊,希望它能保你平安回到你父皇身邊。」炅兒的孩子,真是可愛。

  趙元侃眼眶又紅了,淚水含在眼裡。

  「你可不能哭,待會他們要是見著你哭,便認為叔叔欺負你,這可就不好了! 」韓隱故意說著。

  趙元侃一聽,擦乾眼淚,對韓隱吐了舌頭,抱著元虤又親了一下:「說好了,你可要當我媳婦兒,將來要娶你當王妃。」啵了一聲親了元虤唇一下:「我可是親了你了。」一副小大人樣。

  元虤笑著,看著趙元侃走向內侍官,韓隱牽起他的手,攬過他:「他們趙家怎麼就喜歡纏著你。」

  元虤沒好氣地拉起韓隱的手,輕輕地咬了一下:「跟孩子吃味嗎?」笑得眼都成了月彎。

  韓隱親了元虤的唇一下:「我可是親了你了。」學著趙元侃。

  元虤一愣,笑得更歡,這裡也有個大孩子。

  見了趙元侃牽上內侍官的手,兩人才轉身離去。

  ***

  終於找到了失蹤五日的小皇子,南巡的皇室軍馬便起轎回宮。

  皇鑾中,趙光義抱著趙元侃,他可是疼極了這小子,就覺得像他,又多了份機靈,總是能和他聊上幾句,這讓他想起小時候和虎兒的時光,總鬥著嘴,想著新玩意玩著。

  「父皇,我可是遇見我媳婦兒。」晃著腳丫子,孩子氣的對趙光義說著。

  「喔…媳婦兒?說來聽聽,父皇可有興趣了! 」像個父親疼惜著自己的孩子,摸著他的頭。

  「這幾天我都和我媳婦兒一塊,他對我可好了。」可眉頭又一皺:「可韓叔叔總是說那才是他的媳婦兒,要我別搗亂。」

  「可是訂了親?」趙光義聽得仔細,認真的回應。

  「韓叔叔說他和叔叔成了親,不讓叔叔當我媳婦兒。」嘟著嘴。

  趙光義一愣,可是兩名男子,又姓韓,看了嘟嘴的趙元侃:「那你媳婦兒叫什麼名呢?」心裡有一份激動。

  趙元侃笑得可開心了:「他說叫他虎兒叔叔就好,父皇,他還給我這個。」伸手獻著手鍊。

  趙光義一愣,手有些發顫,撫上這手鍊,握著趙元侃的手,細細地看著,轉過手鍊上的珠珠,上頭卻時刻著虎字,手鍊已經有些發舊,看來虎兒一直都帶在身上。

  趙元侃依舊天真的說著:「叔叔說這手鍊救了他好幾回,他珍惜得很,現下送給我,保我平安回到父皇身邊。」

  聽見這句,趙光義深吸口氣,眼神的不平靜,說著他內心的波瀾。

  一路上,趙元侃又說了許多這幾日發生之事,趙光義聽得仔細,知道元虤和韓隱護著這孩子。

  「當時我裝睡呢,虎兒叔叔便摸著我的臉說炅兒的孩子和他想像的一樣可愛。」抬頭又問:「父皇,炅兒是誰?怎跟你同名?」

  趙光義一時無語,想起當時,元虤摸著他的臉同他說著:「我曾想過,若是炅兒的孩子,定很可愛。」

  笑著摸著趙元侃的頭:「定是與叔叔很要好之人。」六年前,季項回宮稟報虎兒與韓隱往南行醫,並無定居,趙光義便安插暗衛至各府各州注意虎兒行蹤,注意他的安危,近日為了找侃兒,無心留意,聽侃兒這麼一說,他們倆可是來到了開封府。

  心裡又是一陣思念湧上,思緒飛得老遠,想著過往的美好,一陣惆悵繞在心頭,久久不能揮去。

  一樣的冬季,一樣的飄雪,他的虎兒終於回來開封城了,可他倆卻非昨日的兩小無嫌猜。
下部 第七章 7-4
  不過半日,元虤便與韓隱從南門進了開封府,兩人想著繞去東門找汪大叔,到了市集街口,元虤便讓布莊的大叔認了出來,一旁的大娘也認出他了,眾人一陣欣喜,將他圍著。

  「元大人,你可回來了。」梁大叔可是第一個衝來握上他的手。

  「這些年去哪兒?」一旁的豆腐花伯也拍拍他的肩問著。

  「這餅給你吃,大娘可想死你了! 」大娘就像姨母一般,塞了許多餅給他,就擔心他吃不飽。

  東城門市集的小販依舊熱情,大夥以前都曾受元虤的照顧,見了他都念在一份舊情,當時要不是與皇上的那點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元大人也不會離去,現下眾人見他回城,心裡是喜著的,卻也為元大人擔心,當時那些話可都傳得不堪入耳,還讓他別往西城門去。

  元虤笑得開心,握著大叔大娘的手:「此次回來就是回褚莊看看太師父和大夥,會在城中待一陣子,離開時會再和大夥道別的。」他已不是昨日的他。

  大夥聽了也是一陣感慨,拍著他的肩,像個長輩般,這元大人就是如此謙和,對他們依舊,從未看輕他們這些小販,對他們尊敬得很,元大人就是這般好人。

  元虤走向汪大叔的小舖子,韓隱早就在那兒等著他,站在店鋪外笑得開心,走近一聽。

  「黃兄! 」是黃嘯。

  「哈哈哈哈…我就說,怎麼不見小哥! 」黃嘯開心的攬過元虤。

  「真是許久不見,黃兄今兒個怎麼會到東城?」元虤真的開心。

  「這說來話長,我家那婆子鬧離家,跑回娘家。」搔了搔頭,指了指街口:「就在哪兒。」很是困擾。

  「這幾年一到這時節便演一次。」汪大叔涼涼的說,像是熟稔的好友一般,損著黃嘯。

  「唉!我這容易嗎?」黃嘯跟汪大叔要杯水:「年節便是鏢貨運通最繁忙之時,過兩日便要啟程去和闐,要不咱也想待在家裡過節。」

  韓隱難得出聲,拍著黃嘯肩膀:「要我是你,便現在就買個胭脂水粉找嫂子去,決不浪費時間在這兒懊惱。」

  黃嘯一愣,笑著:「悶頭小哥,你長進些了! 」又對元虤說:「看好悶頭小哥,變滑頭了! 」便起身,又交代韓隱和元虤幾句,說著明日要與彭郎、他倆吃頓飯聚聚,定好時辰便買水粉找媳婦去。

  「看見你們倆站在一塊,汪大叔才真覺得自己老了。」很是欣慰。

  「時間荏苒,一晃眼也過了八年才會這開封府。」元虤看了一會兒四周,繁華依舊,許多老店家依舊做著生意,當然也多了些新面孔。

  韓隱沒有出聲,他對這地方的回憶只有元虤,看著元虤微微惆悵的表情,他只能陪伴。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韓隱與元虤才往北城門褚莊走去,繞過了西城門交界,轉向往北城門走,有些老店家見了元虤,很是熟悉,認得他的人眼神都留露出一絲不友善,隱約還聽見「他怎麼有臉回來。」、「是那男寵。」、「真不知羞恥。」這種不善的話語。

  皺著眉頭,看向元虤,只見元虤依舊笑著,像是沒聽見一般,韓隱無法想像,都是隔八年了,為何還有此等不善的言語,可想而知,八年前的狀況定比現在還糟上許多,心裡多了份心疼。

  「當時市集便是如此不善,何況在皇宮內。」韓隱說得心疼。

  元虤一愣,笑得感慨:「是說得不堪,現在想想,不走過那一遭,也不會有現在的自己。」看著韓隱,也不會知曉韓隱的好。

  過了西城門,北城門的人相對的就溫和多了,大夥也認得元虤,倒也不多說什麼,友善些的就說聲「回來啦! 」,不友善的便不吭聲了,這孩子好歹也是褚莊的人,不便多說。

  遠遠便見著褚李在門口跺步,還不時的唸著自家老爺。

  「不是說了過了午餉便會到,現在都過了午餉了,怎麼就不見人影。」語氣是一整個焦急。

  「我飯都還沒吃完呢! 」褚慶喜很是無奈。

  「我這不就是擔心我們元公子,要是到了西城哪兒又聽見什麼話,傷心了可怎麼辦! 」他可不願元虤再受委屈。

  「有麒麟宗主在,你擔心什。」白了一眼褚李,真是遇上了虎兒,就婆媽起來了。

  「我應該到西城交界去等他才是。」說著便要起步往西城奔去。

  「叔叔! 」開心地大喊。

  「回來了! 」他的元公子,終於回來了!

  褚李拉著元虤看了好一會,還擦了擦眼角:「看起來過得很好,好像還長大些了! 」哽咽著。

  元虤攬過褚李,褚李叔叔一值都偏袒他,最疼他,他也是一陣哽咽:「我都二十八了。」

  「二八,還是三八,都一樣,叔叔就是疼你。」拉上他的手,便要進門,還嫌棄自家老爺擋路。

  元虤笑著:「叔叔,我得跟太師父問安,還得介紹韓隱給你們認識呢! 」褚李叔叔還是依舊。

  褚慶喜得意地看了褚李一眼:「還是我徒孫好,記得太師父! 」又看向韓隱:「太師父真沒想到你便是李天麒。」拍了拍韓隱。

  韓隱作揖,褚慶喜的見天機神力,他和元虤可是明白得很:「太師父。」又轉身對褚李喊著:「叔叔。」

  「這…這可不成,他可是麒麟宗主,宗主可不能叫老奴,叔叔。」於禮不合。

  褚慶喜白了他一眼:「你的禮還真怪,若你真循著禮儀,便不該對我如此。」說完便要他們一同進屋,微微地看向牆角,閃過一道人影,義兒應該也知曉了吧!

  褚李一愣,惹得元虤和韓隱笑著。

  ***

  隱書閣裡。

  褚李在一旁用爐火烤著元虤愛吃的糕點,韓隱和元虤坐在桌前,褚慶喜從書架上取出一個盒子,吹了吹上頭的灰塵。

  「這便是五宮麒麟的玉柱。」盒裡出現了一根玉雕麒麟柱,色澤翠綠,只有五隻麒麟都呈現白色,雕工精細,栩栩如生。

  褚慶喜遞給韓隱:「這是李生譯宗主當時悄悄給我的,要我好生保管,直到五宮麒麟宿命結束那日。」見了韓隱手上的麒麟紋浮上手背,被玉柱吸引著。

  「五宮麒麟的宿命?」這倒是第一次聽見。

  元虤也接過玉柱,麒麟紋也浮上手背,褚慶喜一見,拉上元虤的手:「是麒麟紋。」甚好。

  褚李一聽也上前看著元虤:「真有麒麟配! 」很是稀奇,在有生之年竟可以見到麒麟配。

  將烤糕放在桌上,褚李為大家斟上茶水,自己也坐在一旁暖壺,聽著自家老爺說著五宮麒麟之事。

  「五宮麒麟中的長生麒麟與五行麒麟本都姓李,可在前朝之時出現了一位長生麒麟宗主李褚風,此人身兼五行麒麟之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此人行事孤僻,頗有自己的風行,他早已看出麒麟宗族為求長生貪生怕死之欲念,不願為麒麟宗族所利用,將蠱落於傳人便離開長生宮,獨自一人來到這北方的小城,造了這褚莊。」喝了口茶,抿了抿嘴。

  「自那之後,他便改姓為褚,五行麒麟便由褚家人接掌,李褚風留下遺書,將天機寫在下,短短幾句竟在百年後實現。」拿出一本書,書的最後一頁寫著:「歸天麒麟火繞城,麒麟蠱主配終老,五行麒麟見天機,麒麟五彩終宿宿。」

  「麒麟五彩終宿宿?」元虤疑惑,前三句倒是淺顯易懂,可最後一句,難道是說宿命已歸天之意?

  「麒麟五彩便是五宮麒麟,五宮麒麟宿命並非庇佑,而是咒詛,你倆既已見過長生麒麟符,便知曉那是一道金符,乃是鎮邪之物,既是鎮邪之物,並非聖潔而是比邪還要更邪,故李褚風便是知曉麒麟族用貪婪欲念養著長生麒麟之時,一陣厭惡,才會傳蠱離開長生宮。」又說:「終宿宿,便是說待長生麒麟歸於天,太師父也該將見天機之能力還於上天,不該再窺探先機。」也是時機將五行麒麟符放出。

  韓隱微皺眉:「可太師父若放了五行麒麟,對您的身子可有害?」這宿字,可是有寄宿之意,莫非是五行麒麟寄宿在褚慶喜身上?

  元虤一聽很是擔心。

  褚慶喜搖頭說道:「太師父也不知。」心裡對倆為徒孫的擔心,甚是感動。

  「要我說你也別放了五行麒麟,你死了他就自己會歸於天了。」處李拿了塊糕給元虤,又對褚慶喜說:「你既無子嗣又無傳人,這宿宿定是要你將五行麒麟關在你身子裡長眠。」又拿起塊糕。

  褚慶喜一聽,褚李到底還是向著他,想接過褚李手上的糕點,誰知褚李一口咬上手上糕點,吃得開心,放下舉到一半的手,瞪了褚李一眼。

  好笑地看著這兩位長輩,元虤附和著:「是啊!太師父,我倒覺得叔叔說的有理。」放了塊糕點在褚慶喜手上。

  褚李夾了塊烤糕給韓隱:「宗主,吃看看,這可是我們元公子最愛的小點。」

  「叔叔叫我韓隱就好,我倆都是您的晚輩。」很是恭敬。

  褚李臉紅,馬上起身,又是一陣恭敬:「這怎麼成,老爺你可聽見了,這孩子說我是長輩呢! 」欣喜著。

  白了褚李一眼:「他是虎兒的伴兒,當然管你做長輩,你樂傻了?」

  「罷了!你也不懂! 」轉身便對他倆說:「晚上給你們倆個準備點好吃的,不住上個把月,不准你們離開。」喜孜孜地走出書閣。

  三人看著褚李出書閣,都笑了起來,這便是家吧!

  ***

  夜裡,元虤廂房。

  看著依舊整潔,維持八年前模樣的房間,元虤眼神有些感動與一絲惆悵,四處摸摸,還拉開書桌的抽屜,見著了小時候用的文房四寶,褚李叔叔真的將它收得仔細。

  韓隱見了他如此,便拿下他的包袱,為他整理著,讓元虤看看他許久未歸的家。

  不一會兒,褚李便敲著門,端了壺熱茶水,放在暖爐上,見了元虤看著抽屜裡的筆墨,心裡一嘆,他也不知該不該在韓隱面前說。

  「叔叔,你可真仔細,這筆墨都照著我的習慣擺著。」感謝著褚李。

  褚李笑了笑,並未多說,讓他們早點歇息便出了房門。

  元虤又翻了翻抽屜,微微一驚,翻開了自己八年前最後寫的書冊,這…讓常用的筆壓在書本裡的習慣,可只有炅兒知曉,小時候炅兒見了自己如此,也跟著學著。

  這書冊和筆並未染上塵埃,一切一如昨日剛用過,乾淨整潔,心裡微微一酸,難怪褚李叔叔剛剛並未作聲,怕是說了,擔心韓隱心裡不好受吧!

  看了書冊一眼,右邊滿是自己的字跡,左邊空了一面,後一頁透著筆跡,翻開後一頁,上頭寫著:「戀君且讓君無望,故景依在孤空守,與君再別深悟悔,心繫紅線已別繞,憶往山中訴衷情,溪畔嬈語依猶在,勿飲孟婆湯下舟,來世願君相生伴。炅。」闔上書冊,看著韓隱背對著自己,整理在架上的藥瓶,悄悄地環上他的腰身:「你可會不自在?」這裡可是充滿他與炅兒的回憶。

  心裡微微惆悵,炅兒這詞寫得讓他心傷,他倆曾說過的誓言,那個有關來世相會的誓言,或許當時就已注定倆人的分別,才會想著來世相愛,元虤靠在韓隱身上,讓心平靜些。

  韓隱頓了一下,轉身抱著他:「有你在。」順著元虤的髮絲,下巴靠在他髮頂。

  「你嘴巴,越來越甜,滑頭! 」故意說著,嘴角笑彎。

  韓隱抱著他笑著:「我從沒想過要取代趙光義。」將他抱起,放上床鋪,低頭看著元虤,壓上他的身子。

  環上韓隱的頸:「那你想過什麼?」仰頭親吻韓隱的下巴。

  「只想過伴在你身邊。」吻上元虤的唇,撫上他的頸。

  元虤一頓,笑得眼角灣起:「真滑頭。」

  離元虤唇一吋,韓隱笑著:「還想過…霸佔你,不讓你想著他。」問他元虤的唇,拉下床簾,簾內又是一陣令人臉紅心跳的喘氣聲,交媾的身軀,纏綿的細語,又是這廂房裡新的回憶。
下部 第八章 8-1
  趙光義終究還是來見了元虤,在元虤回來的第十日。

  褚莊的人見著他,都有些慌張,帶點憂心,這皇上怎麼在此時來褚莊,見了元少爺與韓公子可要傷心。

  趙光義穿過有麒麟柱的長廊,正要踏入煩末樓,便見了元虤在庭中摘著梅花瓣,心情甚好,哼著小調,他望著他的背影出神,有種昨日重現的幻覺。

  他走近元虤:「可是要入藥?」在一呎之距停下腳步。

  元虤回頭,低頭笑了笑:「是。」轉頭繼續摘著,又說:「褚莊的梅花長得就是不一般…」尚未說完。

  趙光義便接著說:「紅瓣白心,花瓣水色香甜,入藥飲食皆為上等之物。」很久之前,元虤就曾叨唸過,這讓他在天泉別院裡又多種了幾株梅樹,想起別院心裡又是一酸。

  元虤笑著:「正是。」將花瓣放入水盆,看了趙光義一眼:「孺子可教。」

  兩人相視而笑。

  「怎麼得閒來呢?」元虤也不拐彎,有一個暗衛季項,就會有第二個季項,炅兒的執著他怎會不清楚,等了十日才來找他,應該是已經放下了。

  「就想著來看看。」來看看你。

  「一個人?」沒見到身旁侍衛。

  趙光義點頭:「方便些。」

  「又偷跑出來。」說完自己也愣了一會兒,元虤笑著搖頭,昨日往事,已是昨日往事。

  趙光義也是一愣,倒也沒多說什麼,當時的自己還能抱著元虤,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握緊拳頭。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說到了趙元侃。

  「侃兒,這個月要為他補辦生辰,吵著來褚莊慶祝。」想問問元虤是否還在開封。

  「補辦?」想起趙元侃那小子,嘴角彎起。

  「那孩子和你同月,都是年末的孩子,很是機靈,上個月我們南巡,未能為他慶祝,他倒也不鬧,就說要來褚莊和爺爺過。」眼裡透著父愛。

  「你這眼神,可真…真像個爹。」笑著趙光義。

  趙光義也笑著:「跟叔叔一般嗎?」笑著褚李對元虤的偏袒。

  元虤哈哈大笑:「倒有些像,你也偏心了! 」

  兩人又是一笑。

  「這個月二十,便在褚莊為他慶祝,你可還在?」有元虤的褚莊,有元虤的開封府,怎地變得如此奢求。

  「在。 」又摘了一瓣:「待春分才離開。」

  趙光義低頭,嗯了一聲。

  「虎兒,可又是四處行醫?」虎兒定也知曉暗衛的存在。

  元虤又撥了撥梅花枝,才說:「此次將會回靈靈山小屋久居,依山伴湖,休息一陣。」放下水盆,折下幾枝梅。

  「是嗎…」趙光義悔著,依山伴湖逍遙過日,這些事,最終不是由他伴著虎兒完成。

  「侃兒可是你第幾個皇子?」提起水盆,一手又拿著花籃。

  趙光義順勢拿過較重的水盆,自然地回著:「第三個。」

  元虤也就依著他,還撥了撥水盆的花瓣。

  倆人也不覺有異,只是以往習慣了如此。

  「現在最小的?」以後還會有更多的皇子公主。

  「不是,他下面還有個妹妹。」走在元虤身側,與他一同進了藥室。

  趙光義自然地為元虤洗著花瓣,元虤也起身打著油膏,倆人默契十足,一旁的下人見了此景,都有些微愣,一切猶如八年前一般,莊中的老奴們心裡有些感慨。

  「是小公主,也是和文雨所生?」放了些藥粉入油。

  趙光義搖頭:「是左相之女所出。」又說:「侃兒就是文雨所出。」為了朝政權利,他已納了六名嬪妃。

  「看得出來,有著文雨的一絲水靈。」善解人意。

  「我倒覺得侃兒像我多些。」篩著花瓣,將水瀝乾,伸手便將元虤遞上的帕巾按上花瓣。

  「說的不是長相。」沒好氣地看著這位傻爹爹。

  趙光義笑著:「還記得當時爺爺說你長得像你娘親,你還扁嘴呢!我這可是為侃兒抱不平。」當時虎兒扁嘴的模樣,甚是可愛。

  元虤跟著笑著,這事他記得,當時可真心在意著:「那孩子真和你長得相像。」想起趙元侃,元虤也是喜歡得緊,拿過趙光義遞來的湯勺:「個性也像活潑的很,對什麼事都好奇得很。」將油膏分裝於藥瓶。

  「像他這般無憂無慮的年紀,怕是也只有此刻才能如此。」很多事情長大了便不同了,尤其是身在皇家。

  「看看你這爹,語重心長。」讓趙光義將花瓣遞給他。

  趙光義靠著藥桌,一瓣一瓣給元虤,元虤細細檢查花瓣上的水漬,拿起帕巾細細按壓。

  「願與君望山水湖,笑憶兒時荒唐事,依偎伴遊拋囹圄,倆倆相望訴衷情。」趙光義又放了一片花瓣在元虤手上,細聲地念了這首詞,是元虤在他畫上提的詞句。

  元虤頓了一下,又放了一瓣花瓣入了藥瓶:「記性真好。」笑著,他何嘗不懂炅兒的懊悔。

  「韓隱可是如此待你?」又拿了一瓣給元虤。

  笑了笑:「暗衛沒同你說?如此不盡責。」故作生氣。

  趙光義笑出聲,起身拿起油紙蓋上藥瓶,又說:「我只想知道你平安。」說著安插暗衛之事。

  「我知道。」六年前見了季項,他便知曉,連韓隱都未察覺代表著炅兒並不打算打擾他的生活,只是希望他平安無事。

  和元虤一起蓋上藥瓶,將藥瓶放上竹籃,裝滿藥瓶的竹籃沉得很,趙光義很自然地接過竹籃,放上藥架。

  元虤將暖過的藥茶,倒了一杯給趙光義,隨意地坐在藥桌上,又說:「書冊…」揮揮手:「罷了。喝茶。」再多說些什麼,便曖昧不明了。

  「看了?」喝了口茶水,只見元虤點頭不語。

  趙光義靠在另一張藥桌上,看向窗外:「還記得小時候我與當時北夏小侯爺比賽之事?」

  元虤點頭:「記得,那可是我十二歲時之事。」笑了笑。

  那北夏小侯來大宋作賓之時,那日皇帝哥哥開賞一枚鑲著梅花雕玉的硯台,誰若能射箭射入滿十枚全紅,便得此賞。

  趙光義見了他喜愛,與小侯爭賞,倆人不分上下,射了五十餘枚全滿紅,當時趙光義本就受著風寒,硬挺著身子堅持著,直到射了第七十二枚時,才勝了小侯,贏了之後,便暈了過去,醒了見了封賞,光著腳ㄚ子,將賞拿給端藥進房的元虤。

  思及此,元虤便懂了趙光義的意思。

  「當時,只想著你喜歡,便拚了命也要爭到那玉硯台。」是一種執著,不為誰,只為元虤。

  元虤沒有多說,淡淡地喝著熱茶,想著趙光義在書冊裡寫的,憶往山中訴衷情,溪畔嬈語依猶在,勿飲孟婆湯下舟,來世願君相生伴。

  當時在溪畔旁,是他說了不喝孟婆湯,趙光義說他倆相識十五年,相愛卻只有五年,一副吃大虧的模樣,他便應了趙光義,下一世倆人一見頃心,不浪費相愛的時刻。

  此時,趙光義說了北夏小侯之事,便是告訴元虤,只要元虤說的,他都會聽,記在心裡,對他的愛,執著一如舊往,只因是元虤想要。

  元虤心裡也是一陣惆悵:「我知道。」看著窗外,手上轉著杯子:「一晃眼也過了十六年。」那玉硯台他並未拿走,還在天泉別院擺著。

  趙光義將茶杯放下:「如今北夏也不復存,已滅於大遼,人事已非。」外頭又飄著細雪。

  「炅兒,下次外出還是帶上暗衛,獨自外出太過危險。」說到北夏之事,大宋去年才剛戰勝北境俄盟大渝國,此國以刺客出生聞名,炅兒單獨行動,未免太過安心。

  趙光義一聽,點點頭。

  「大渝國以刺客聞名,你可要當心。」元虤還是不放心,提個醒總是好,拉上趙光義的衣袖,只是習慣,以往習慣了如此親暱。

  深深地看了元虤一眼,答了聲:「知道。」他該滿足了,元虤對他依舊關心,見了元虤放開的手,趙光義又看向窗外,以往的他可是會抱緊他,與他廝磨一番。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元虤便要趙光義快回皇宮,說天色暗了危險便多了一分,應著正月二十定會一同慶祝侃兒生辰,趙光義上馬之後,還回頭看了他一眼才離去。

  元虤看著趙光義的背影,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進褚莊。

  ***

  韓隱一早便去找汪大叔,說著魚木村之事,倆人聊著也過了午餉,正要回褚莊時,給汪大叔喊住了。

  「將軍。」拍了下頭:「你說我這記性。」

  韓隱笑了笑,又坐了回去。

  「剛剛說到了孩子,我這才想起來,那魚木村外的山腳下不是有戶穆家,那穆老頭死後,他兒子又被山洪給埋了,前陣子媳婦兒生下孩子後沒多久也跟著去了。」嘆了口氣,又說:「現下向紅顧著,可你也知道,他家就有三個小娃兒,也是顧不來。」

  「我這就回去和元虤說說,若他願意,近日便勞煩您跑一趟魚木村。」拱手答謝,想著要將這消息與元虤說,嘴角彎起笑意。

  汪大叔應著,欲想說些什麼,只見韓隱興沖沖地奔回褚莊,便笑著搖頭:「我這話都還沒說完呢! 」

  回了褚莊,至藥房見了趙光義也在裏頭,與元虤說著話,倆人有默契的為彼此拿著東西,韓隱靠在門邊一會兒,不打算進去,起步欲走向隱書閣,轉角處便聽見下人們談話。

  「唉…那兩個孩子多久沒在一起製藥了,看了真心酸。」是位大叔的聲音。

  「我也是看他倆長大,這樣的光景好像回到了八年前。」是位大娘的聲音。

  「可我覺得元少爺與韓公子這樣挺好的。」是位年輕女孩的聲音。

  大娘笑著:「小翠啊,那是你還小,沒看過皇上與元少爺小時候,那哥倆好還稱著什麼青梅竹筍還是竹馬竹筍的,整天膩在一塊。」

  一旁的大叔也跟著笑著:「哎呀…可終究是皇上啊,元少爺若不離去,便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想到當時,老奴便一陣心疼。」

  「那元少爺當時可是被迫離開?」小翠問著。

  「唉…是他自己要離開的,不過這樣也好。」大叔又嘆了一口氣:「現在他倆不也都過得好。」

  「自己離開?他可是不愛皇上了?」小翠就好奇著。

  大娘又笑了笑:「就說你年紀輕。」又說:「元少爺離開前,大娘我可是見到皇上與少爺還在廊上相擁著,怕也是心力交瘁。」雖說是兩名男子,可褚莊大夥可是疼著他倆。

  「那還離開?」這情感之事還真令人匪夷所思。

  「小翠啊,皇上與少爺如今還能在一塊談笑,這是何等不容易。」大叔搖搖頭笑著小翠。

  「可少爺也和韓公子說說笑笑,這有何難?」小翠還真不懂。

  大娘也跟著笑著。

  韓隱邁開腳步,入了隱書閣。

  和褚慶喜聊了幾句,便拿了本書讀著,可也未讀進心裡,心裡總是堵得很。

  「喝杯熱茶。」褚慶喜斟了杯茶,坐在韓隱前頭。

  韓隱道聲謝,便啜了口。

  「可是見了虎兒和義兒?」見了韓隱盯著書本發愣。

  韓隱點頭:「並未打擾。」

  褚慶喜挑眉,放下暖壺,便說:「我神機子活到現在就算錯一件事。」喝了口茶,又說:「便是虎兒的命格。」眼神透著自責。

  韓隱愣了愣,看向褚慶喜。

  一旁的爐火烤得劈啪作響,褚慶喜深深嘆了口氣。
下部 第八章 8-2
  隱書閣靜的只有爐火與喝茶之聲。

  握上茶杯又說:「老夫曾斷言虎兒乃為大將軍之命格,二十歲得離開中土,回西域,與義兒各霸一方,形成兩大霸主之況。」微微嘆口氣:「卻只有一項命中。」那便是二十歲得離開中土。

  韓隱淡淡的喝茶,聽著。

  「義兒本就有龍相,是至尊命格,所以,當知曉他兩的情感之時,老夫一度擔憂國運,可那傻虎兒,最終卻願意成為推手,委屈著自己,成全了義兒,撐住了國運。」褚慶喜很是傷感:「虎兒二十將至之時,老夫自責,看盡世上命相,唯獨自己的徒孫看不透,還害得他如此不堪,心疼不已。」

  看向韓隱,又說:「因為天命如此,老夫無法阻止義兒不當皇上,見了他倆如此分別,更是心疼。」放下茶杯,又斟了一杯,看著韓隱抿著嘴,又說:「此次見了你與虎兒回褚莊,老夫才頓悟,虎兒天命本就不該在此,只因為當年老夫插手管了拓跋夫婦之事,改了虎兒的命格,讓他與你兜了一圈才能相伴。」

  韓隱聽了,才有些反應,疑惑。

  「老夫無意之中洩了天機,惹了天怒卻讓虎兒與你來承受,你倆本可打小就在一塊,縱有分離,也不至於兜了一圈才能相聚,唉…」褚慶喜深深嘆息。

  「太師父。」韓隱拍著褚慶喜的手,又說:「兜了這一圈,也才有今日的相聚。」懂了太師父的意思。

  原來他與元虤本可以從小在一塊,順著天命共伴相依,可太師父的介入,改了元虤的命格,才會有了趙光義與元虤這段情感,讓他與元虤兜了一圈才能訂下終身。

  褚慶喜先是一愣,而後笑著:「多回褚莊,別讓褚李叨唸,他可婆媽了。」知曉韓隱是也個貼心的孩子。

  「謝謝,太師父。」感謝褚慶喜,不管是否是因為太師父的介入,讓他倆兜了一回才相聚,至少從他與元虤訂下終身那日起,往後的日子,他便不離不棄。

  褚慶喜欣賞著韓隱,一如他爹那般沉穩,重感情。

  門口傳來腳步聲,元虤喊著:「太師父,可有見到韓…」進了門便見了韓隱與太師父喝茶,笑了笑,對韓隱說:「原來在這兒。」

  「他回去了?」拉上元虤的手,讓他坐在一旁。

  元虤點頭:「你見著了?」看了看韓隱。

  「他跑來我這兒,暗自傷神。」褚慶喜逗著他倆。

  韓隱臉上一紅,咳了一聲。

  元虤也跟著害羞,又看了看韓隱,見他臉上微紅,可真是被太師父說中,微微自責一會兒,真的和炅兒聊了許久。

  「對了,有事想問問你。」韓隱想著汪大叔下午說的孩子,同元虤說說,這事讓太師父知曉也沒關係,若真能收養,這孩子以後可是曾徒孫。

  元虤聽了很是歡喜:「好! 」還拉上韓隱的手。

  看了元虤如此開心,便也笑著:「就知道你愛孩子。」倆人註定無所出,看了元虤喜歡孩子,他心裡總有分遺憾。

  褚慶喜看著他倆相互扶持,很是欣慰:「你倆可要準備雙份用品,看是否要褚李明日…」見了他倆疑惑的看向他。

  「咦…孩子的雙親可是姓穆?」他不會又算錯了?

  韓隱點頭答是。

  「那可是雙生子,兩個男孩。」又掐指算了一回,沒錯啊!

  與元虤對看一眼,韓隱又道:「明兒個再去問問汪大叔。」都好,元虤開心就好。

  元虤笑得開心:「雙生子也養了!明天便去買些襯衣與紗巾,你說,我們可要先去接他倆回褚莊?」興奮地說著。

  「還是先去找汪大叔確定?」他也想知道是否是雙生子。

  褚李端著晚膳進書閣,說著:「吃完飯再出門,沒吃完誰都不准離開。」若真的又抱了兩個孩子回來,府上便更熱鬧些了,嘴角透著笑意。

  元虤拉著褚李一塊兒吃飯,還說著要褚李明日與他們備些孩子的用品,褚李感動的偷偷擦著眼角,還說要去買和闐玉珮送給孫子,褚慶喜一聽便又問了他哪來的錢。

  「老爺,奴才跟了您近五十年,總有些老本。」夾了塊肉給韓隱,要他快吃。

  「可上回跟你說了要修屋瓦,你便說沒錢,要我擔著。」咬了口飯,瞪著為元虤和韓隱夾菜的褚李,也不幫老爺我夾一口!

  「好了,別跟奴才計較這些,這雞肉嫩得很,吃。」也夾了塊肉給褚慶喜,哄著。

  見了褚李難得的尊敬,褚慶喜也喜孜孜地咬了口肉,心裡也美著。

  元虤看著這倆老,依舊如往,心裡感慨萬千,淡淡地笑著。

  ***

  倆人確定了是雙生子後,隔日褚李便心急地讓下人跟著汪大叔到魚木村,先將孩子接回開封府,還上了市集買些孩子用的東西。

  「你褚李叔叔疼你就疼上天了,現在多了兩個孩子,太師父看啊,你倆不再待上個把月,是走不得的。」褚慶喜也是期待著孩子。

  「若太師父允許,我倆便多留一陣子。」韓隱笑了笑。

  元虤看著韓隱,眼裡有幾分感動,低頭笑著。

  「准,住著!」褚慶喜笑得開懷。

  褚李正巧走進隱書閣,自己倒了杯茶水:「這過幾日可是侃兒的生辰,若那對雙生子能即時回府,倒也能一起熱鬧熱鬧。」

  「他們可是每年都回褚莊慶祝?」元虤好奇的問著,這皇上出宮廷可是大事。

  褚慶喜笑著:「去年侃兒滿三歲時,來褚莊玩了幾日,和你褚李叔叔好上了,自此之後,便吵著要來褚莊玩。」好上了這三字說得吃味極了。

  「叔叔就是有這般魅力,孩子都愛著他。」元虤看著褚李撒嬌著。

  「你這孩子,嘴真甜,叔叔最疼得還是你這小子。」摸了摸元虤,又看了韓隱:「皇上他們來褚莊只為侃兒生辰,宗主,你可別多想。」誤會了可不好了。

  韓隱笑了笑:「叔叔,沒事。」和元虤相視而笑。

  「皇上前一日便會來褚莊過夜,留宿二日便會先行回宮。」又補上一句,還是得讓韓隱清楚,造成嫌隙可就不好了。

  韓隱笑得更歡:「叔叔,謝謝。」為褚李斟茶。

  褚李臉紅的啜了一口,心裡開心著。

  倒是元虤又說:「來褚莊住這事,可是只有褚莊人知曉?」照著炅兒的性子,不可能擺設皇鑾招搖的回褚莊。

  「你也知曉他的性子,說不準就抱著侃兒,騎馬奔出宮外回褚莊,就這事太師父都唸過他幾回了。」啜了口茶水,又說:「每次都孤身騎馬回莊,在你房裡一待又是入夜才回宮,很是讓人擔心。」

  褚李打了一下褚慶喜,要他別多說。

  韓隱微微一愣,依舊笑著,沒有多說。

  「太師父,虎兒會同他說說的,炅兒這麼犯險,實在不該。」放下茶杯,大渝國的人怕不會就這麼放過炅兒,上次的提醒,還希望炅兒聽進心裡,微微地皺眉。

  ***

  廂房裡。

  元虤枕在韓隱手臂上,張著眼看著床頂。

  「怎麼?」側躺,閉著眼環上元虤。

  「嗯…就想著大渝國之事。」撫上抱在自己腰身上的手臂,又說:「炅兒去年才大敗大渝國,大渝國乃以刺客練兵起家,總覺得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有些擔心。

  「確實得小心,那段沛不可能就此放過大宋。」段沛可是大渝國將軍,忠於大渝,去年那場戰事,韓隱是知曉的,大渝國沉靜一年來都無所動作,這不合段沛的作風。

  「你也這麼覺得。」微微嘆了口氣:「那日便提醒炅兒不可隻身出宮,也不知他聽進去了沒。」

  韓隱咬了口元虤的耳朵:「你…可真讓人吃味。」很是無奈,元虤連這事都同他說,他可是將元虤寵過了頭,讓他如此依賴自己。

  紅著臉:「炅兒他可是大宋之主,我只是希望他…」

  韓隱吻住他的唇,舔著他的唇瓣,又說:「明日便讓傳書給沙奇,讓他幫著注意些。」看著身下的元虤。

  笑著吻上韓隱,又說:「我還煩著一件事。」

  沒好氣地躺回元虤身側:「說吧! 」

  「孩子要怎麼叫我倆?」元虤倒是翻身壓上韓隱身上,趴在他胸膛,看著韓隱,眼神有些興奮。

  韓隱大笑:「這事我也挺煩惱的。」環上他的腰身,又說:「當初爹與褚叔叔並未成親,倆人也未能與宗族坦白,所以我也只喊褚叔叔為叔叔。」

  「還有一事,我也煩惱得很。」又挪了身子靠近韓隱的臉:「孩子要姓韓還是元呢?」還是一個姓元,一個姓韓,可孩子若問起來怎麼辦?很是困擾。

  韓隱又是一陣大笑,摸著元虤的頸,抬頭靠近元虤:「還有一件事,我不知該不該現在說。」一手默默地解開他的束帶。

  「什麼?」好奇地看著韓隱。

  摩擦著他的頸項,一手摸著元虤的腿側:「在孩子來褚莊之前,我想好好要你。」拉下元虤的褲子,撫上他大腿內側,將他的腿拉開,讓他趴坐在自己身上,輕輕地按著他的小穴。

  「有…了孩子,就不能要了…嗎?」被韓隱摸得聲音顫著,輕輕地呻吟:「嗯…」小穴被韓隱的指頭按壓著。

  「像上回那般嗎?」性感的嗓音,誘惑著元虤,勾起上回在山洞裡的回憶,與侃兒一簾之隔,倆人在簾外渴求著彼此。

  元虤臉上一紅,有些害羞,舔咬著韓隱的頸肩:「越…發不正經。」雙手環上韓隱的腰身。

  翻身將元虤壓在身下,巨大抵在穴口,笑得性感:「就這幾日。」這幾日他想好好的愛他,享受倆人的生活。

  聽著韓隱的回應,元虤笑彎了眼,他將臀往韓隱下身靠近,小穴緊縮著,扭動腰肢邀請著巨大的進入。

  韓隱挺身進入元虤小穴內,舔著他的頸,下身快意的律動,滿意地感受元虤的喘息與呻吟。

  床榻的紗簾被震得晃搖,簾內交織的身軀,緊纏著彼此,房內只剩愛戀的話語和動情的喘息。

  情事過後,元虤昏昏欲睡的窩在被窩裡,韓隱要了盆熱湯,想與元虤在房裡泡著,送水入房的下人紅著臉,還看了韓隱幾眼。

  嘴角微微彎起,韓隱心裡有一分喜悅,笑著自己孩子氣,他希望下人們也傳著他與元虤的恩愛,而不是回味著元虤與趙光義的種種,看了床榻上的元虤,他笑著自己也玩起這般小心思。

  和元虤一塊泡在浴桶內,讓他靠在己身上:「有了孩子,我倆這般悠閒的日子,可就要等等了,等到孩子長大些。」

  元虤笑著,閉上雙眼,揉揉自己的腰,韓隱今日可真折騰他,感受到韓隱的手撫上他的腰身,嘴角彎起笑容,直接靠上他胸膛:「現在才發現你霸道。」

  韓隱笑著:「上回山洞那次,你可知曉侃兒隔日問了我什?」

  搖搖頭,有些緊張,就怕讓孩子看見了。

  「他說,我倆為何夜半了還玩拍手遊戲。」那孩子還真逗,問倒了他,當時他便想,若真有這麼個孩子與他們共伴,他倆得注意些,千萬不能影響了孩子。

  元虤羞紅了臉,很是難為情,他已壓抑了呻吟,倆人交合的聲響還是難以控制。

  「往後,我倆便得注意些。」將元虤的髮撥至頸項的一邊,親了親他白皙的頸項。

  元虤嗯了一聲,也不知是享受還是答應。

  他輕輕的回應,聽在韓隱耳裡,很是性感,微微挺身,將巨大擠入元虤臀縫之間,元虤很是驚訝,羞紅了臉。

  韓隱在他耳旁輕輕地笑著,含上他的耳垂,抬高他的臀,撫上他前身的陽具,又是一陣律動,搖得水花四濺,倆人都紅著臉,已分不清楚是情動,還是熱水給燻的。
下部 第八章 8-3
  正月十九,褚莊庭園,梨花亭中。

  趙元侃見了元虤便纏著他:「叔叔,母后說我不能娶你當媳婦兒。」眼神有些失望,還用手摸摸桅杆上的雪花。

  「是不能。」韓隱揉了趙元侃的頭,笑著從他身旁走過,打算去為元虤帶上一件外衣。

  「母后說是有順序的。」趙元侃對韓隱吐了舌頭。

  「順序?」抱著趙元侃,好奇的問著。

  趙元侃點點頭:「母后說下一次該她了,要我排在母后之後。」懊惱得很。

  元虤愣了一下,大聲笑著,這李文雨就是古靈精怪,腦子裡總是想著些稀奇古怪的念頭,擦了眼角笑出的淚水:「那真可惜,我們侃兒就緩緩吧! 」還抱了抱趙元侃,安慰他。

  趙光義看著元虤與趙元侃如此親密,心裡很是複雜,當初虎兒讓他娶李文雨,便是希望他倆能生下皇子公主,如今看著元虤抱著自己的皇子,趙光義心情難以言喻。

  「你啊!眼神太露骨了,元公子會傷心的。」褚李端上一杯熱茶。

  趙光義點頭,沒有出聲,他什麼話也說不出。

  褚李拍了拍趙光義的背,令下人放下小點,嘆著氣離開了。

  「父皇,我真得得排在母后後頭嗎?」趙元侃很是認真。

  趙光義一愣,笑著摸著趙元侃的頭:「這你得跟母后商量,她一定也等了許久。」和李文雨相好那天,是與元虤六年前在邊塞一別之後,他喊著虎兒的名與她交合,李文雨默默落淚,說著自己不委屈,只是心疼著他與元哥哥,為他倆遺憾。

  趙光義當時聽了很是愧疚,緊抱著李文雨,隔日便賜了個貴妃的身分給她,和她生下皇子,應許她,讓他倆的孩子成為未來的皇帝,那時李文雨也只是微笑,並沒有太過喜悅。

  聽了趙元侃的話,趙光義淡淡地笑,對李文雨而言,元虤也是一種遺憾與愛戀。

  「孩子瞎說,你也這般認真回著。」跟著趙光義一起蹲在趙元侃身旁,元虤疼愛地摸著趙元侃。

  趙光義低頭笑著:「這孩子可真纏你。」

  「像極了小時候的你。」元虤說得不經意,為趙元侃束好髮束,理著他的髮。

  愣了一下,便說:「當時就想著當哥哥當個過癮。」

  噗差一聲,元虤笑了出來:「你那樣叫哥哥,有時我都覺得自己才是哥哥。」

  趙元侃插嘴:「父皇不夠沉穩嗎?」父皇說過自己是哥哥了要沉穩些,哥哥就必須要沉穩,做好榜樣。

  元虤一聽哈哈大笑。

  「你這孩子! 」也跟著笑著。

  趙元侃摸上身上的彈弓,轉身和趙光義說:「父皇,我得去找韓叔叔。」得到應許,便轉身大喊韓隱。

  倆人起身看著趙元侃巴上韓隱的身子,韓隱一手托著他,和趙元侃說了幾句,便見著趙元侃咚咚咚地拿了件斗篷給元虤,還為他披上,打了個結:「韓叔說要與我有場男子的戰鬥,要我和他到梅亭哪兒去。」就在十呎內的距離,趙元侃說得煞有其事,頗有大英豪對決般的豪氣。

  趙光義笑了笑,要他注意腳下冰滑,便讓他跟著韓隱。

  「那孩子真的像你,有他在的地方,就有笑聲,熱鬧得很。」坐在亭中望著幾尺外玩著彈弓的倆人。

  趙光義看著趙元侃:「和這孩子相處時,總會想起我倆小時候逗著李太傅的情景。」說起李太傅,又是一嘆。

  元虤為他斟上一杯茶:「說起李太傅,他可好?」

  「他…離開了。」雙手捂著杯子。

  元虤一愣,離開了…。

  趙光義深深一嘆:「大約四年前,李太傅的哥哥來府城找他,見了他與褚教頭歡好,一怒之下,將李太傅帶回江南,家中又是有名望的望族,李太傅本就是為書生,滿腦子儒家道德,家中逼他成親,成親之夜,他無法與女子相好,隔日此事傳遍王府,李太傅一時想不開便在書房懸樑自盡,褚教頭跪在王府外三日,再見著李太傅,已成一具屍首,泣不成聲,抱起屍首便離開了王府。」

  元虤眼睛張得老大,眼前一片霧水,眼淚滑落雙頰,他哽咽無法說話,那李太傅可是伴了他倆十五年的先生,那個總是被他倆整著、鬧著,卻依舊笑著的李太傅。

  趙光義拿出帕巾擦上元虤的眼淚:「我派出數十名暗衛,事過一年,才得知褚教頭抱著李太傅的屍首跳江了。」

  「他…」元虤拿起趙光義的帕巾,捂上自己的雙眼,試著平復心情,哽咽說著:「李太傅他該有多痛苦。」他懂得李太傅,身為男子卻委身於另一名男子,無法對女子行周公之禮,李太傅內心裡所學的思維將他禁錮,又矛盾的愛著褚教頭。

  待元虤平靜後,趙光義拿了塊南棗核糕給他:「眼都哭紅了,吃點甜的。」以往元虤要是傷心,都會吵著要吃這南棗核糕。

  元虤接過南棗糕,咬了一口:「你可是早有準備。」

  「怕說晚了,你怪著我。」李太傅和褚教頭這事,他也是心痛了許久。

  「還知道要準備這糕,饒了你。」又咬了一口。

  趙光義笑著說:「敢對皇上這麼說話的,就只有你。」

  元虤笑了笑,放下手裡的糕點,低頭說:「炅兒,我心裡慶幸著,雖然知道不該,可我慶幸著,慶幸著你和我都活得好好的。」又拿起一塊南棗核糕。

  伸手本想攬過他,卻又收起的手,便說:「他倆可是老夫老妻,先到天上作神仙眷侶去了,就你傻呼呼的在這兒哭著。」安慰著元虤。

  元虤笑出聲:「你這語氣,怎地還跟小時候一般。」咬了口糕:「你現在可知曉老夫老妻是什?」

  趙光義笑著:「不就像是洗衣房的褚紅和守門的褚堂一般。」這是小時候元虤回答趙光義的話。

  元虤一聽,笑噴了一口糕,岔了氣,咳著。

  趙光義順著他的背,斟了杯茶給他。

  倆人對看一眼,又是一陣歡笑。

  ***

  夜半,元虤與韓隱說著李太傅之事,心裡總是難過,又傷心了一會兒才睡下,韓隱抱著他,伴著他。

  屋簷上似乎有聲音,韓隱披上外衣便悄悄跳上屋簷,壓低身子查看,並未有任何動靜,返回廂房。

  元虤微微起身:「怎麼?」

  「剛剛聽見屋簷上有動靜。」坐在床榻上。

  元虤一聽:「你說,會不會是大渝國刺客?」

  韓隱微微皺眉,看著元虤:「可要前去查看?」

  元虤點頭,起身披上外衣:「還有侃兒呢?注意點好。」

  倆人便走向趙光義廂房,尚未到達,便聽見打鬥聲,倆人對視一眼,趕進衝去。

  趙光義單劍一揮,見了他倆前來:「救侃兒! 」

  只見一人架上趙元侃,身後還有五六人,那人將趙元侃扛上肩頭,韓隱提氣奔去,與那人過了數十招,趙光義的暗衛也跟上前,助韓隱一臂之力。

  元虤拿起單刀趕上,為趙光義擋下攻擊,一個旋腿絆倒刺客,趙光義以一抵三,有些吃力,元虤轉身助他,身後刺客起身欲攻擊元虤,趙光義一個轉身,將劍刺向刺客。

  元虤彎身,手腕一轉,刀眼無情,劃破刺客大腿,三人一驚,連退數步。

  刺客重新擺陣,又是一波攻擊,專攻趙光義,一人擋著元虤,元虤狠下心來,劃破刺客胸膛,射出銀針,刺客動彈不得,上前助趙光義一臂之力。

  褚莊守衛趕至,纏住刺客。

  趙光義與其中一人纏鬥數招,元虤欲趕上相助,卻見一旁刺客,射出小刀,他縱身一躍,為趙光義擋下一刀,短刀插入右背,悶哼一聲,元虤失足倒地。

  趙光義趕緊扶上元虤:「虎兒! 」右手一陣濕潤感。

  握上趙光義的手:「你沒…事吧?」炅兒可是大宋的皇上。

  搖搖頭:「你傻了,為何又為我擋著! 」

  元虤痛得說不出話,握著他的手小聲地說:「沒事就好。」

  韓隱抱著趙元侃奔了過來,額上冒著冷汗,接過元虤,查看他的傷口,拿出胸口藥瓶,餵了元虤一口。

  元虤微微張眼,伸手撫去韓隱的虛汗:「又…讓你痛了…」很是不捨,口裡滿是血腥味,欲吞下,卻又吐了出來。

  韓隱緊抱元虤,暖著他的身子,一如當時被狼貘攻擊時:「你可得撐著,知道嗎?」低頭用鼻尖靠在元虤額上:「我們還要養著雙生子…」聲音更是虛弱。

  褚慶喜趕至,見了元虤重傷,拉開衣襟,趕緊為他扎針止血。

  麒麟紋集中在元虤的右背,韓隱抱著元虤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撐著。」褚慶喜讓下人接過元虤,進了廂房。

  見了元虤身上的麒麟紋,趙光義臉上滿是驚訝。

  在廂房裡,褚慶喜喊著:「褚李,扶上韓公子。」韓隱額上已冒虛汗,麒麟蠱的威力並非一般,光看了韓隱的虛汗便知曉元虤傷得有多重。

  韓隱撐著身子跟上,尚未到達廂房,便暈了過去。

  跟在後方的趙光義上前撐著韓隱,疑惑的看著韓隱,韓隱並無外傷,怎會如此虛弱,聽著褚李的話,扶他上榻。

  褚李拉開韓隱衣襟,見了麒麟紋忽深忽淺的色澤,韓隱冷汗直流,很是痛苦,為他用熱水擦身,嘴裡不停地唸著:「我們的元公子,你可要撐著,否則我們宗主…。」眼眶都急紅了,拍拍自己的嘴,說著自己烏鴉嘴。

  一旁的趙元侃看著韓隱身上的麒麟紋:「和叔叔身上的圖案一般。」趙光義沒有多說,虎兒和韓隱之事,他根本無法得知。

  顧著趙元侃,趙光義在元虤房外的偏廳等著,他坐立難安,虎兒至今已不知為他受過多少次傷。

  眼前又是下人們為端出一盆盆血水奔跑著,趙光義握緊雙拳,當初他也是如此,為他擋下魏墚的攻擊,而後還有尹尚書的襲擊,現在又…

  趙光義走回韓隱休息的廂房,見了韓隱撐著身子,喘著氣,想下床。

  褚李見了他如此:「韓公子,這麒麟蠱躁動得厲害,你且安身休養,老爺已親自為元公子療傷了。」眼眶還含著淚。

  韓隱捂著雙眼:「他痛著。」一手抓緊心臟,韓隱也跟著痛著。

  「叔叔知道,你兩共生共存,他虛弱你也虛弱,可,你可知曉…」又為韓隱擦了擦冷汗:「倘若主蠱興旺,蠱配可是會受影響的。」哄著韓隱,確實,若是主蠱精力充足,蠱配也好得快。

  這話到是讓韓隱靜下,他靠在床柱緣:「叔叔,就扶我到他身邊,我看著他休息。」

  趙光義走近,扶上韓隱:「走吧! 」

  「謝謝。」很是虛弱,靠在趙光義身上。

  扶韓隱靠坐在偏廳的榻上,趙光義拉了張椅子也在一旁坐著。

  韓隱皺著眉,冒著虛汗,趙光義拿了張毯子為他蓋上,韓隱微微一愣,嘴裡無聲地道著謝。

  過了近三個時辰,韓隱忽然張眼,起身扶著牆緣,走近床榻,趙光義跟著他,就見韓隱抱著元虤:「沒事了…。」在那三個時辰裡,韓隱清楚的感受到元虤生命的流逝,他閉目休養著,讓自己的主蠱能多分些生命給元虤,他還有好多事,還未跟元虤做,直到剛剛心裡一暖,蠱配呼應,他便趕緊起身。

  韓隱上衣滑下,麒麟紋布滿整個左臂,像是活著的麒麟一般靠近元虤,元虤頸上也出現了麒麟紋,與韓隱的手臂相連一塊。

  褚慶喜聽他這麼一說,也安下心,笑著:「宗主都如此說了,褚李你可得安下心了。」臉上終於掛起了笑容。

  褚李擦著眼角:「沒事了,沒事了。」

  看著元虤緊閉的雙眼,趙光義眼眶濕紅,他不是韓隱,就算虎兒已然安全,他也無法感受。

  褚慶喜拉上趙光義:「和爺爺去大廳坐坐吧! 」

  看著外頭的日光升起,趙光義跟著褚慶喜走在廊上,細雪依舊飄著,趙光義摸上廊柱上的麒麟紋,停下腳步:「虎兒身上怎會有長生麒麟紋。」見了這大柱,趙光義便發現了他倆身上的麒麟紋。

  褚慶喜走近,摸上廊柱:「虎兒他啊,此生注定得和韓隱在一塊兒。」這話是說得殘忍,可得讓義兒清楚。

  趙光義摸著長生麒麟的手一頓,低下頭,胸口一緊,靜靜地聽著褚慶喜說著。
下部 第八章 8-4
  元虤張眼時,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他緩緩起身,靠在床柱邊,微微彎身,背傷有著刺骨的疼痛,吃痛地嘶了一聲。

  伸手拿起一旁的水杯,顫著手倒了杯水喝著:「隱可還痛著…」昏過去前,他將他額上的冷汗撫去,那該有多疼,才讓他如此。

  元虤閉上眼休息,手中緩緩地轉著杯子,思忖著。

  縱觀現今大宋國力強盛,還壓得住大遼,趙光義這些年並未停止統一大業,四周小國也已納入大宋國土,只是未能安撫百姓,才造成刺殺皇上的局面。

  想著這大局,大遼蕭綽不過四旬,若無意外,還可領著大遼二十餘年,大宋現有正值青壯的趙光義引領,尚且能與之對抗。可蕭綽已培育著自己的皇兒耶律只骨為王,耶律只骨從小便是沉穩聰穎的孩子,對軍事國策與蕭綽一般,很有見解,不出意外,趙光義在五旬之時便會對上耶律只骨,各霸南北一方。元虤不為哪一方,只望天下太平,百姓居樂。

  撫著自己的頸,元虤挪著自己的身子,想下床在倒點水,失血過多,元虤眼前一黑,雙腿虛浮無力,韓隱進了房門,趕緊抱上他:「終於醒了。」輕輕地將他扶上床榻。

  元虤彎著嘴角:「我們還得養孩子呢。」虛弱的嗓音。

  韓隱笑著,摸摸他的臉:「剛剛來消息,他們已過了蘇州。」

  「這麼說,再過兩日便可到了開封。」笑得開心。

  韓隱直盯著元虤,眼神除了心疼,還帶了點傷神。

  元虤豈會不懂,手發顫著撫上韓隱的臉:「讓你疼了…」見了韓隱握上自己的手,又說:「大宋需要他,皇子尚未成年,並非你所想那般。」眼裡含著水珠,他心疼著韓隱的疼與傷神。

  親了親元虤的手:「我知曉。」端上藥湯,餵著元虤:「你好生休養。」擦了擦他的嘴角:「沙奇來信說大渝國殺了大宋派去的州官知府,推著段沛為主,段沛無心為官,這半年又遇寒冬,弄得民不聊生,已有怨載。」

  又喝了口藥,元虤回著:「段沛領著刺客刺殺大宋皇帝,也只是為了自己戰事失利作為補償,咳…。」深吸口氣,氣力不足,按下韓隱的手,微笑著:「該與皇上說說,派個武將北上,施放米粥於民,拉攏民心,孤立…孤立段沛及其餘黨才好,還得提醒他連同大渝國、鄰國蒙哥國及前年收服的西北溫骨族都該如此,否則這一統大業,民心不安,無法安寧。」又喘了口氣。

  韓隱撫上他額上的髮:「好,待會兒同他說說。」

  元虤拉著韓隱的手:「你身分敏感,不宜介入國策,我且寫下書信,由你轉交,可好?」他不願見了韓隱背上莫須有罪名。

  點點頭,又餵了口湯藥:「你總是為大宋、為趙光義謀計獻策,若我是趙光義怎捨得放下你。」韓隱微微嘆了口氣。

  元虤笑了笑:「你總是為我想著、為我的喜樂為喜樂,我本就是元虤,根本無法離開你。」用虛弱的嗓音說著情話,笑得開心。

  韓隱彎起嘴角,親了親他慘白的臉:「幫你準備筆紙。」

  走出偏廳,便見著趙光義靠在廂房窗邊。

  「聽見了?」

  韓隱和趙光義的氣氛有些轉變,不再像以往那般陌生。

  點頭:「我…想進去同他說說話。」

  韓隱一愣,點頭:「我為他暖粥去。」

  看著韓隱離開的背影,趙光義深吸一口氣,昨日褚慶喜的一番話,讓他知道自己與元虤之間的距離,分離的八年,兩人早已走上不同的道路,往事只能回味,無法回首。

  進了房裡,見了元虤按著腦穴,臉色慘白,趙光義走近幫他按著:「我…就幫你按這麼一回。」如此親密之舉,他擔心元虤拒絕。

  元虤一愣,彎起嘴角。

  「可還有哪不舒服?」輕輕地問了一句。

  元虤點頭:「就是犯暈。」

  趙光義捲起被褥,讓他靠躺著,又為他蓋上暖被,按上他的太陽穴,輕輕柔柔地按摩著。

  「剛剛說的,都聽見了,別費神書寫。」細細地按著。

  「好…」閉上眼,笑著。

  房裡只剩下暖爐內炭火劈啪劈啪的聲響。

  「八年前,你說我倆的從來沒有愛錯,可當我知曉你與韓隱身上的麒麟蠱,我心裡很是難受,感覺自己才是那個…介入你兩之人。」說得極輕。

  元虤張眼,眼眶微紅看著趙光義,拉下他的手:「你這話…可惹我傷心了。」眼淚滑落臉頰。

  趙光義看著他眼眶濕紅,為他拭去眼淚。

  「到現在我也從未認為那是場錯愛。」看著趙光義:「我倆曾經愛得情深,只是選擇了不同的道路,不是嗎?」

  「是…。」趙光義拉上元虤的手,低頭:「有緣無份罷了…」

  「炅兒,倘若你真的將我倆之事,認為是場錯,我可是會恨著你的…」撫上趙光義的臉,眼神含著水霧:「因為當時,我可是全心全意向著你。」

  趙光義起身抱過他,鼻頭一酸,他倆的愛已成過往,他不該惹元虤心傷,明明知曉元虤和韓隱早有屬於他倆的故事,他不該貪心的要虎兒還顧著他的感受,虎兒怎麼可能不顧著他,他的虎兒就是太護著他,才會弄得傷痕累累,才會連命都不要,也要救他。

  「虎兒…」親了下他的髮頂,又說:「我從沒後悔在那涼亭中吻了你。」看著他。

  元虤點點頭,嗯了一聲,將額靠上趙光義的肩。

  「此次你受傷,我才知曉,你與韓隱,我和這皇宮的故事,早已各自展開,往事終成往事。」他現在才懂得。

  拿起帕巾,擦著元虤的臉,將他看得仔細,眼裡的情緒複雜,有著愛戀與不捨,有著遺憾和自責。

  「炅兒,我倆的過往之於我,也是不捨,和韓隱訂下終身,並不能否定我愛過你。」看著為自己擦臉的趙光義:「炅兒你不會是那個我生命意外出現的人,之於我,之於你,此般情誼,絕非向一般愛侶,斷了情便不相往,咳…咳咳…。」靠回被褥,趙光義端了杯茶水給他,啜了口水。

  「是我不好。」接過水杯:「我倆情誼豈是如此淺薄。」

  元虤彎起嘴角,淡淡笑著:「令你明日送上南棗核糕孝敬孝敬我。」

  趙光義也彎起嘴角:「早就備上了。」用帕巾擦去他嘴角的水。

  「哎呀…還是我們炅兒懂我啊! 」眼角都笑彎了。

  「哎呀…這隻饞貓,聽見吃的精神都來了! 」沒好氣地回著。

  元虤笑得開心,催著他要下人拿南棗核糕來。

  褚慶喜和褚李感來房裡時,就見了韓隱、元虤和趙光義三人有說有笑,一片歡樂,剎那間,都有些呆愣。

  「老爺,這你可有料到?」褚李用手肘推了推自家老爺。

  「沒。」摸了摸下巴的白鬍子,轉身:「老了,先睡個覺待會兒再來看看虎兒罷。」嘴角的笑意久久散不去。

  廂房內,趙光義白了韓隱一眼。

  韓隱也不理他,攬上元虤。

  「就是看不慣你這點,總是悶著。」趙光義涼涼的說。

  韓隱眉頭一皺:「孩子氣。」餵了口粥給元虤。

  元虤乖巧的喝著,聽著他倆的對話。

  「你看,又是一副沉穩的模樣。」拿起茶杯喝著水:「你就沒有孩子氣過嗎?」

  「你總是孩子氣,就不能長大些嗎?」韓隱也拿起水杯。

  「我這可是真性情。」還對元虤挑眉。

  「至少我不像某些人只會造成困擾。」緩緩地喝了口水,還貼心的問元虤是否也要喝。

  趙光義欲說些什麼,卻讓元虤打斷了。

  「你們倆,真有默契,像兄弟一般。」笑著看他倆。

  他倆對看一眼,同時挪了自己的椅子,離彼此遠一些。

  元虤一見笑了出來:「都而立之年之人了,你倆還是如此。」一如當初一起將他拉上斷崖之時一般。

  韓隱見了元虤笑得開心,也跟著笑著。

  趙光義也沒好氣地笑著,是啊,都已過了三十。

  三人又聊了些大宋與大遼現今的時局,此時韓隱倒是提出許多見解與對策,趙光義在一旁也聽得仔細。

  「…耶律只骨在我大遼已然成了下一代聖主,這孩子心思縝密,在皇太后的教導之下,如今八歲的年齡已可寫出軍兵策論此種書冊,皇太后很是欣賞,大遼在未來若以軍戰為主,十年後必可統領北方,到時大宋若未能及時對戰,南北恐將失衡。」韓隱啜了口茶。

  「反觀我大宋,皇子尚且年幼,國策重文勝武,若以此推估二十年後,我大宋便不能與之抗敵。」趙光義懂了韓隱所說的推估,心裡也是忡忡。

  「眼下有三急三緩之策,三急乃是農糧分配不均,收併小國民心不安,殘兵殘將未能撫卹。」元虤靠在暖被上,看著趙光義:「這三急,炅兒若未能在三年內處理得宜,過不了五年,怕是會有大亂。」

  趙光義懂得元虤的憂心,這話陸平紳也對他說過,可他卻未能聽進去,還有些惱怒陸平紳說話不當,可如今元虤一說,他倒是有些懊惱,所謂忠言逆耳就是這個道理罷。

  「那三緩呢?」他信元虤。

  「三緩乃是引華南稻植施行將北農務之策,以解多年江北寒冬過長,無米可炊之窘,第二緩便是武將不能廢,如今大局已不似先皇當時藩鎮割據之迫,大宋若以文治國,二十年之後,大宋必然會有外族欺壓之困,第三緩便是培養皇子,此事我本不便多說,可我與韓隱曾在大遼待過一陣子,那大遼皇太后蕭綽的手腕極高,其子耶律只骨長期受此教育,不過十年恐成大宋之威脅,故虎兒擔憂若是大宋皇子皆以重文輕武而習之,怕是難逃大遼的侵擾。」他是真心擔憂,為炅兒,為大宋。

  趙光義笑了笑:「這些話由你說出口,我便不疑有他。」嘆了口氣,又說:「虎兒所說之三急,陸平紳也曾對我提出建言,我卻無法聽下。」

  握上趙光義的手:「陸大人乃是先皇所重用之大臣,炅兒,朝中大臣雖有權力黨派之爭,但也有像陸平紳,姚乃夫大人這等清廉忠心之大臣,忠言逆耳,也難為你處在如此勾心道角之境。」

  趙光義拍了拍他的手,虎兒始終是為他擔憂,笑著應了聲。

  不著痕跡的將元虤的手抽回,韓隱將之握在手中,元虤看了看韓隱,笑著他孩子氣。

  「真不知是誰孩子氣。」趙光義涼涼的說。

  韓隱一愣,臉上到有些紅。

  元虤笑得開心,拉扯背上的傷,微微吃痛。

  「怎麼了?」韓隱與趙光義同時問著。

  元虤搖頭:「笑得太歡,痛著了。」

  「那別笑了。」又是同時,他兩對看一眼,都有些懊惱。

  元虤又是一陣歡笑:「就說了你們倆默契真好。」

  房裡笑聲不斷,待趙元侃進房後,又更是歡笑不斷,窗外落在樹芽的雪,墜了一堆雪白於地,枝枒上的嫩綠說著又是一次新的開始。
下部 第九章 9-1
  皇宮內慶和殿。

  「皇上,陸大人來了。」趙醒看起來老了些,身子已有佝僂之樣。

  停筆,淡淡地說:「讓他進殿。」

  陸平紳進入殿堂,正想跪地,便被趙光義拉著。

  「陸卿。」又搖搖頭:「陸大人。」

  陸平紳趕緊作揖:「皇上。」近日皇上對他頗是不滿,如今宣他進殿,又對他如此恭敬,他內心很是慌張。

  讓陸平紳與自己對坐,待下人斟茶後,便揮退下人。

  「前些日子,陸大人所說的三要策,朕省思過後,決定由陸大人與新進進士張邯共同謀策施行。」啜了口茶。

  陸平紳一頓,很是感動,起身拱手:「謝皇上,臣…臣當日未能顧及龍顏,說得放肆,心中很是愧疚,臣…」這些日子的失望與失落,瞬間都被感動填滿,一片忠心為國,現在得了皇上的應允,心裡很是喜悅。

  「是朕的錯。」讓他坐下,又說:「這幾年急公好義,未能緩下腳步體恤百姓,忠言逆耳,陸卿的話正是因為刺中了朕的盲處,朕才如此惱怒。」

  虎兒對他說,陸平紳近日定是對皇上失望透了,也對自己一片忠誠感到心寒,若是還想挽回陸平紳的忠誠,就得放軟,承認自己的缺失,倘若一國之主能如此省思自我,以陸平紳的個性,定感動至極,自此終身效尤,不再有二心。

  「皇上…」眼裡含淚,很是感動:「臣定終身未皇上效力,此次上諫,臣太過自大,未能體恤皇上對臣的寬厚,臣實在心裡有愧。」

  果真如虎兒所言,拍拍陸平紳的肩:「陸卿,你我年紀相仿,待在我身旁日子最久,是我自大了。」在他面前稱我,不再是朕。

  陸平紳一愣,又是一陣感動。

  「若是連你都不能相信,我在這諾大的皇宮之中,便真的就是孤身一人。」很是感嘆,當時元虤雖能助他卻無法入官為仕,就擔心他會遭受罵名,還好陸平紳始終與他站在同一方,獻謀獻計,才有了今日這般穩固的朝政。

  陸平紳也喝了口茶水,嘆道:「若是元大人也在…」未說完便起身欲賠不是。

  「坐,沒事,若是他還在,見了我讓你受委屈,定會痛斥我一番。」虎兒確實唸了他一番,趙光義笑了笑。

  陸平紳也跟著笑:「元大人始終是為了皇上著想。」想起往事。

  趙光義笑著,確實。

  「這事也久了,在元大人被刺傷的那年冬季,他曾私下來找臣。」陸平紳說得緩慢,像是在回憶。

  趙光義不曾聽聞,有些訝異。

  「元大人知曉西遼不日將挑起戰事,要臣部屬好一切,護著皇上,還給了臣一個錦盒,臣當時擅自打開只見裡面只有一封簡短的信與元大人隨身所帶之腰飾火麒麟玉珮。」看了趙光義一眼:「信內只寫著三大字,活下去。見了這三字,臣才了解元大人早已為了皇上做好犧牲的準備,給臣錦盒便是讓臣攔著皇上…。」

  趙光義起身背過手,並未出聲。

  「待先皇千古那日,臣將錦盒還給元大人,便將先皇留給元大人之書信轉交於他。…若皇上不知此事,那臣便是多言了,只是臣認為元大人之所以離開,並非對皇上無情,而是對自己無情,一個人若願意犧牲自己的生命,只待成全自己所愛,如此這般的元大人又怎能捨得皇上心傷。」陸平紳依稀記得當時元虤雙眼無助的脆弱。

  走回座位,喝了口茶水,陸平紳的一席話,便讓他想起了前幾日元虤的落淚,傷心的說著要他別認為他倆的愛是場錯,因為他可是全心全意的向著他,趙光義嘆了口氣:「你今日所說,倒是安慰了我,證明了我與他之間,沒有愛錯。」他心裡很是傷神,儘管已與虎兒談過,內心還是有些疙瘩,如今陸平紳一說,他倒是懂了虎兒的傷心。

  還好,他的虎兒現在有個懂他的韓隱,不需要再為了他傷神,虎兒已經為他做的太多了。

  與陸平紳又聊了許久,談了家事、國事、天下之事,趙光義感激著元虤,讓他又重拾一位忠臣之心,他的大宋,得平安穩固,這樣虎兒才得以安樂活在他的大宋之下。

  ***

  褚莊內,元虤廂房。

  「你看這兩個孩子,長得真俊。」褚李愛不釋手,逗弄著嬰孩。

  趙元侃拉著韓隱的衣袖:「韓叔叔你瞧,這小肉球抓著我的手指呢。」只見雙生子哥哥握著趙元侃的手指,睡著了。

  趙元侃就趴在搖籃旁,伴著,模樣很是可愛。

  元虤抱起雙生子弟弟,玩著:「這兩個一動一靜,很是不同。」點點孩子的臉。

  韓隱在他椅後放上軟墊:「靠著。」自己也拉過椅子,玩著孩子。

  「叔叔,這娃兒叫什麼名?」趙元侃點了點娃兒的臉。

  「哥哥叫韓燚,同一的音,四火燚。」元虤笑著對趙元侃說,又抱了抱手上的娃,背有些疼。

  「那弟弟可是韓二了?」趙元侃天真的問著。

  大夥聽了大笑。

  韓隱接過孩子,還有些生疏,笨拙得很:「我想著叫元律,可你虎叔叔卻說要姓韓。」娃兒大哭,弄得他一陣慌亂。

  「姓什麼都好,只願他倆健康平安。」拍拍韓律的臀和韓隱一起哄著,這韓律就是靜不得,性子好動得很,也難帶,這幾日都被這娃兒搞得無法安心的睡一覺。

  韓隱耐心的哄著,雖然抱著的姿勢很是笨拙,卻細細地抱緊,哄著娃兒,韓律似乎也漸漸依賴韓隱,小手緊抓著他的衣襟。

  「叔叔這韓燚可真可愛。」又起身墊腳看著韓律:「你這娃兒真吵,一天到晚鬧著。」

  韓律像是聽懂似的,小手一把抓住趙元侃的髮,死命的抓緊,弄得趙元侃哇哇叫。

  元虤趕緊拉開韓律的小手,哄著趙元侃:「看來律兒可是聽懂你的話。」抱著趙元侃,為他揉了揉拉痛的頭。

  趙元侃趁機撒嬌,抱著元虤:「虎兒叔叔,你們可是過了清明才離開?」

  「是啊,待暖些,再回靈靈山。」摸著趙元侃的髮。

  「我就是捨不得叔叔。」坐在元虤腿上。

  褚慶喜和褚李一聽也是一陣心酸,這個月來,每日相處,倆老都忘了他們還得回靈靈山。

  「其實,待在開封府也沒什麼不好。」韓隱說得若無其事,依舊哄著韓律。

  元虤聽了笑了笑,韓隱說留那便留吧。

  褚李一愣,趕緊說:「宗主這話可是你說的。」

  韓隱笑著說:「現下有了孩子,四處行醫怕是不便。」又對褚慶喜說:「現在開封府城內對元虤還是有些不善,若想要在此城生存,我倆必定又要有所付出,故晚輩想著要在城中為元虤開間醫館,為百姓醫病。」

  元虤一臉驚訝,褚慶喜見他如此,便知曉韓隱定是自己決定:「那這店鋪可尋好?」

  韓隱看了元虤一眼,攬著他,點頭:「店鋪位在城東與城北之界,藥材晚輩也已備善,只是…」

  元虤眼眶有些紅,看來韓隱前陣子去找汪大叔便是為了此事。

  「只是什麼?」褚慶喜詢問著。

  看著元虤:「只是這住的地方,晚輩尚未找著,還請太師父讓我們一家,再待上些時日。」

  「住著就好。」褚李先應著了,又說:「你想想,你們倆若都是去了醫館,那孩子怎辦?」走近元虤又說:「有叔叔幫你兩顧著,你們倆也就安心了。」

  「是啊…再說太師父也老了,能伴著你們的日子也就這些年,虎兒啊,別跟太師父客氣,這兒本就是你們的家。」摸摸鬍子,他笑得開心。

  「所以,不走了是嗎?」趙元侃奶聲奶氣的問著。

  大夥又是一陣笑聲,元虤摸摸他的頭說:「是啊,不走了。」

  「那我這些日子可是白傷心了。」微微懊惱。

  「那我們還是走好了。」韓隱逗著他。

  沒想到一旁的褚李也跟著趙元侃同時大喊:「不行。」

  「褚李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還跟孩子一般,如此較真。」笑著褚李。

  「老爺,我可捨不得我們元公子在外奔波。」跟著趙元侃一起站在元虤身側。

  「那我就捨得嗎?」褚慶喜也跟著較真。

  「這我就不曉得了。」不打算理褚慶喜。

  褚慶喜朝趙元侃看去,趙元侃抱著元虤說:「我也不曉得,但我就是捨不得。」

  這話一說弄得褚慶喜像個沒血沒淚的無情之人似的,氣得直跳腳。

  元虤笑著:「太師父,虎兒知曉,你比誰都還疼我們。」

  聽著這話,他才安下心來,瞪了褚李和趙元侃一眼:「你們倆,白眼狼,我白疼你們了。」

  孩子氣的表情,讓韓隱與元虤又是一陣笑,這廂房裡的孩子還真多,熱鬧得很。

  在元虤打算留在開封府城之際,趙光義卻決定了北上大渝國,親自前往俄城訪查百姓,順便帶上將前往治理的府州知衙等官僚將士,及百旦糧米前往救濟百姓,整頓俄城。

  一行人奔馬快馳數百餘里,到了俄城,一個月後,才漸漸拉攏民心,重拾朝綱,推行農務與私塾,趙光義自春分待到夏至過後,這才將大渝國與鄰國蒙哥國整頓得告一段落,正當一切順利之時,離汴京三十里時,遇上了段沛一行人。

  段沛一行人,共十五名死士,直攻趙光義,雖有千軍阻攔,卻難防暗器,十五死士包含段沛,共十六人射出暗器後,紛紛吞毒而死,暗器已傷及趙光義,志願已了。

  趙光義中箭落馬,左手臂全無知覺,逐漸發黑,有經驗的將士一見,將暗器取出,令人呈上止毒散,在將肩穴用布纏起,令軍大夫止住血海穴門,阻止毒液流竄,快馬加鞭,帶皇上先至汴京治療。

  御醫堂田御醫趕至,皇上唇色慘白尚未發紫,用草蛭將毒吸取出,開下處方,仍是搖頭。

  「皇上身上這毒,老臣也難解,現下雖趨穩,卻也無法根除。」田太醫語氣甚是憂愁。

  「這…難道就無人可解,那皇上養你們這群御醫,有何用處。」身旁將士畢竟是粗人,說話大聲了起來,

  一旁的陸平紳皺眉,不能適應武將們的無禮,看向田太醫又問:「在下記得之前元大人不是留有許多解毒之處方,還發送至各個州府?」若元大人在便好,可惜…。

  「這毒甚是複雜,合著各式毒性,元大人若親自來一趟,興許可以解,老夫實在無力,能解其一卻無法根除。」田太醫皺起眉頭。

  「你們說的可是那男…。」武將林山乃是開封西城門出生,對元虤及其不屑。

  一旁大將軍周義良瞪了他一眼,他雖也不喜那元虤,卻也不允許屬下毫無軍紀,同娘們般嚼舌根:「難道你們數位大夫合起來就沒他一個人強。」眼神很是銳利。

  田太醫搖頭:「大將軍有所不知,那元大人在十六才便成了御醫,本事極高,老夫與之共研短短四年的醫術,還不及他一半。」說得感慨,如此這般有才之人,大宋竟不留於他。

  大將軍挑眉,他是曾聽幾位士兵說過,元大人醫術極好,可就光是聽聞他在龍床上魅惑皇上這事,他便一陣反感,以色媚人之人,能有什麼好樣。

  床榻上傳出趙光義的聲音:「陸平紳。」

  「微臣在。」恭敬地進入內殿,一進內殿便見了趙光義身便有為蒙面侍衛。

  趙光義揮手要他靠近。

  「這是朕的暗衛。」要陸平紳噤聲,又說「你且前往開封府東城和醫堂的大夫,讓他前來救治。」握上陸平伸的手,還有些發顫:「朕沒事,你此次前去,定要在和醫堂前以皇后娘娘之名誇讚那大夫的醫術,朕已讓人傳話給皇后,讓她前往和醫堂等陸大人,你且讓他倆一同前來,可知曉?」

  陸平紳雖有疑慮,卻仍點頭應答。

  出了帳,周義良上前詢問:「可還有需要交代之事?」他是一片忠誠。

  陸平紳微微嘆息:「皇上身體微恙,命在下前去接一位皇后娘娘欽點之大夫前來,恕在下告辭。」

  周義良聽了是皇后娘娘的聖名便恭敬地為陸平紳開路,還派兵護送了一段路程。

  一路上,陸平紳都未休息,趕回開封之時已是夜半,繞往東城,找著了和醫堂,燈火通亮,裡面還有人。

  「大夫啊,我家小二子的腿還有救嗎?」大娘哭得傷心。

  「大娘,可以的。」

  陸平紳一愣,他不確定,這聲音…。
下部 第九章 9-2
  醫堂內的孩子並未哭喊,大娘倒是看得心疼,陸平紳看不見大夫的臉,只能看著櫃檯掌事的背影。

  又從縫隙中,見那孩子躺在木床上,那大夫撒了些藥粉,拿起刀便割開孩子的肉,孩子也沒哭,就靜靜地讓大夫割著肉,很是神奇。

  半個時辰後,大夫熟稔地將孩子的腿包紮好,寫下處方:「大娘,小二子的傷口別碰水,孩子貪玩總是好動,二日過後便讓他起身走走,這藥你且到前面讓人給您抓去。」又拿起一個小瓶:「這藥粉今晚便要勞煩您辛苦些,他若夜半喊疼,你便撒上,讓他睡得安穩。」

  大娘掛著眼淚:「謝謝你,謝謝你。」

  抱起小二子,便往藥房走去,還同小二子說:「小二子,這次多虧了元大夫。」

  「娘,可爹說元大夫不好,西城的人也不喜歡他。」小二子還掛著鼻涕。

  「可是小二子,娘背了你一路繞了半個開封,也就元大夫治得了你的腿,且…」大娘留下眼淚:「娘怎會有銀子治你的腿,元大夫竟還不收半分。」

  小二子也是個貼心的孩子,用袖子擦了擦娘的臉:「娘,受了恩惠便要報恩。」大娘聽很是欣慰,抱緊小二子。

  大娘沒錢抓藥,站在藥房前好一會,便想起步離去,陸平紳本想為她們付銀子,便見了和醫堂的前堂掌事拿了包藥給她們,說了幾句話,只見大娘擦著眼淚要小二子回西城為元大夫說幾句好話。

  陸平紳心中有了底,走近和醫堂,陸平紳見了掌事,微微一愣。

  「耶律將軍…」

  韓隱笑了笑,點頭。

  「隱啊,你說我們那紗布巾是否要再多項蜀川布莊訂些?」元虤邊走出來邊向韓隱說話。

  「元大人。」真的是元大人。

  「陸…大人! 」元虤一喜,上前拉近陸平紳。

  「這耶律將軍怎會…」陸平紳回想:「難道當初帶你之人便是將軍?」

  看了看元虤和韓隱,陸平紳笑了笑,元大人看起來精神多了。

  「對了,元大人,我們改日再聚,皇上出事了! 」

  元虤一愣:「陸大人請說。」

  陸平紳將趙光義中毒之事以及交代他之事說了一次,元虤思忖著又問了趙光義中毒之徵狀,便趕緊入藥房磨了幾道藥粉。

  「陸大人,暗衛可有隨你前來?」他可不能辜負趙光義的好意,也不能讓他拖著病癥。

  陸平紳一臉疑惑。

  韓隱走至門外,跳上屋簷,不一會就帶上一位蒙面黑衣人。

  元虤這時才知曉,韓隱怎會不知道趙光義安插了暗衛在自己身旁,一直都清楚。

  「屬下季燁。」黑衣人恭敬的作揖。

  「季燁,勞煩你先將這藥給主子,讓他一日四回,不可怠慢。」元虤聽著那毒性,田太醫說的沒錯,毒性致寒致熱,他壓得了一味毒卻會引起另一味毒的藥性。

  「元大人,怎麼在開封府開了醫堂,也不通知陸某?」好歹之前兩人也曾共事。

  「陸大人,叫我元虤就好,已經不是大人了。」笑著接過韓隱端來的茶水,斟了杯茶水給陸平紳。

  陸平紳看了眼韓隱:「你們倆…」

  元虤笑著:「如你所見。」喝了口茶:「我倆還養了對雙生子。」想到兒子又是一陣欣喜。

  陸平紳笑了笑:「你真該邀我去你府上見見你的雙生子,感謝感謝我這半個媒人。」

  元虤笑得開懷,以茶代酒:「敬您一杯,陸大人,元虤可是隨時歡迎。」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陸平紳皺著眉很是擔心趙光義的身子。

  「炅兒讓您等皇后娘娘前來,是為了為我造出一個新的名譽,讓我在開封不再受著惡意的欺凌。」元虤很是感動。

  陸平紳一愣,元虤這麼一說真的點醒了他,皇上怎會不知曉元虤已經入城,這開封城對元虤的傷害,皇上比誰都還心痛,此次讓皇后娘娘前來恭迎元虤,便是讓城內的人知曉元虤的醫術與造出一個新的名聲,讓城內百姓淡忘那些不堪的流言。

  思及此,陸平紳便想起皇上日前與他參討的大宋三要策,看了元虤一眼,又說:「此次皇上採納在下的三要策,可又是元大人將皇上唸了一頓。」

  元虤笑了笑:「皇上本就覺得陸大人的三要策乃當務之急,在下只是給皇上提個醒,陸兄你未免太抬舉在下了。」

  兩人相視而笑,又聊了一會兒。

  陸平紳起身:「明日一早,在下便與皇后娘娘前來,元虤,說好了,改日便前去見見你們倆的兒子。」

  元虤和韓隱笑著,送他出了醫堂。

  「除了當時的季項,你是何時發現暗衛?」元虤彎著眼角問著。

  韓隱笑著攬著他,他可不想襯托趙光義的好,不想回應。

  「還不說?」環上韓隱的腰身。

  韓隱笑得更歡,他才不想說,早在當日與趙光義隨州一別,他便知曉暗衛跟著他們倆,只是沒有翠冷石,暗衛不得其門而入,落了幾日才跟上他們前去大遼。還有,他也絕不會同元虤說,他孩子氣地故意在暗衛面前與他相好。

  元虤纏著韓隱,一陣撒嬌,韓隱樂著,看了他一眼,抱起他坐上櫃台,深吻,關上醫堂大門,裏頭又是一陣臉紅心跳的嬌喘與呻吟。

  ***

  在鳳鑾上,元虤哄著李文雨,像個兄長。

  「怎麼見了我就哭?」沒好氣地拿起帕巾,為她擦淚。

  「能不哭嗎?」像個撒嬌的妹妹,又哭訴:「一走便是八年,將我丟給了皇上後,就不是你的妹妹了嗎?」

  元虤好笑地看著她的孩子氣:「當是三個孩子的娘了,還同哥哥撒嬌。」

  李文雨一愣,眼淚又滑落臉頰,元虤此生怕是不懂她的心,先哭得過癮再說。

  「怎地又哭。」又為她擦眼淚。

  抽噎著:「往後可是在開封府住下了?」水汪汪地大眼看著元虤,很是無辜。

  「住下了。」無奈地笑了笑。

  「元哥哥可是與那位公子一塊了?」拉開轎簾,看了眼騎馬的韓隱,很是英挺,與元哥哥相配。

  元虤笑著:「是。還養了對雙生子。」

  李文雨笑著:「這我知曉,侃兒總是叨念著要找娃兒玩。」

  「侃兒甚是可愛,有妳的一份水靈。」嘴角彎起。

  李文雨見了他笑的如此溫柔:「元哥哥還是一樣溫柔。」她心裡的元虤,總是輕輕柔柔,但遇上危險時,便會挺身救她。

  元虤一愣:「哥哥總是該疼惜妹妹的。」

  李文雨笑著:「你可記得當時我兩在汪大叔哪兒學遼語,有日夜暗得快,你送我回府之事?」

  元虤點點頭:「現在想起,我也真夠大膽。」

  李文雨笑得開心:「當時元哥哥可是將我護在懷裡,擋著那幾位大漢的攻擊呢。」她永遠記得。

  「我一名男子受了傷,留了疤倒也添幾分英雄氣概,妳受了傷可就不好了。」當時他以一抵三,最終拉著李文雨的手逃跑似地送她回府,並非李文雨所說那般英勇。

  「這就夠了。」低頭笑了笑。

  元虤也笑著,兩人還說了會兒往事,鳳轎內有哭有笑,也只是說著過往的回憶。

  鳳鑾一到了汴京城,周義良見了皇后很是恭敬,畢竟周義良本就屬於李太尉黨派之人,自然護著自家主子多一些。

  李文雨對元虤極其恭敬,與他並行。

  周義良一見了元虤很是驚訝,卻見了皇后對他甚是恭維,便也不再多說,恭迎他們入殿堂。

  趙光義臉色稍好,可唇色卻發紫,元虤並未作揖,趕緊上前把脈。

  一旁的田太醫在跪拜皇后之後,起身見了元虤很是激動:「元…元虤。」就見著元虤專注的把脈,為皇上扎針。

  皇上笑了笑:「許久未讓你扎針。」

  元虤彈了下他的額:「別胡說。」微微皺眉。

  一旁的田太醫和陸平紳見了,都嚇了一跳,這元大人還真彈了皇上的額。

  李文雨坐在床榻一旁:「這是該打。」為皇上掖了被褥。

  「你倆可是和著欺負我。」趙光義虛弱地笑著。

  「難得見了我元哥哥,恕臣妾無法同皇上站在同一方。」要婢女送點熱湯水。

  「草民只得遵從皇后懿旨。」淡淡笑了笑,又下一針,轉頭對韓隱說:「隱,你將炙草上火烤著,一刻後,入此藥粉。」

  韓隱聽了便在一旁搗著,要了盆火盆便在一旁烤著。

  「你也來了。」趙光義微微挑臖著。

  韓隱也不理他,看了他一眼,頗有笑他幼稚的意味。

  趙醒在一旁本想說他無禮,卻見了皇上又說:「也是,你也該來感謝我一會兒。」

  韓隱沒好氣地走進趙光義,扶起他,在他身後墊了個被褥,又為他拉上被褥,便又回去烤著炙草。

  這一連串的動作,元虤看傻了:「你們倆又打什麼啞謎。」

  趙光義想著其實當時虎兒重傷時,他也沒幫韓隱做什,就做了韓隱現下做的這些舉手之勞,韓隱這番舉動到是真顯得他幼稚了,微微懊惱。

  「看來這局韓公子略占上風。」李文雨也偷笑著,與皇上夫妻八年,豈會不知皇上現在的表情,是真懊惱著。

  「我讓季燁送上的藥可有按時吃?」看了看左手的傷。

  「有,剛吃下。」乖巧得很。

  元虤點點頭:「田御醫醫術精湛,將皇上的傷縫得如此精細。」

  「元太醫…」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這些年他可是叨唸他許久。

  「田御醫,還請原諒在下當日的不告而別。」他與田御醫兩人的師徒情份,很是深濃,田御醫早已將他視作兒子般疼愛,當時一別,田御醫必定傷神許久。

  「你這小子,回來了也不和老夫說一聲。」偷擦眼角。

  「田御醫且讓元大人為皇上治療,待會兒我倆在一塊兒審他,可好?」陸平紳此番說法,用意有二,一是現在皇上在此,多說往日,怕是大夥都不好過,另一項便是,待會兒有他與田御醫共伴元虤出殿堂,殿外的周義良等武將,也不好明目張膽的對元虤有所動作。

  「陸平紳,讓田御醫同你在偏堂候著,待會兒你們在一塊聚聚。」趙光義當然懂得陸平紳的用意,很得他心。

  陸平紳笑著應答,與田御醫先走至偏堂。

  「也難為你與陸大人的用心。」元虤將針過了過火,扎入穴道。

  趙光義笑著,微微皺眉,閉上眼:「能做的也只有這些。」額上冒著汗。

  他能為虎兒做的真的不多,跟虎兒為他所做,根本算不了什麼。

  殿堂內燭火晃搖著,趙光義閉著眼養神,他讓李文雨單獨與元虤前來,一來是彌補李文雨,二來與皇后前來,外頭的武將乃是李太尉黨派之人,見了文雨也不好對元虤放肆,他能做的真的不多,只有這般勾心鬥角之事。
下部 第九章 9-3
  專注地烤著針,元虤為趙光義擦去汗水,又說:「這針有些疼。」又扎了下去。

  趙光義眉頭又皺了起來,雙拳握了一下:「這針…好像你拿我當人像時的扎法…」小時候,他可是元虤扎針的人像,被元虤扎得常常痛得哇哇叫。

  「元哥哥,皇上還當過你的扎針人像?」李文雨笑了出聲。

  「這話被別人聽去,可是要砍頭的。」有些害羞。

  「你們倆怎又將我當笑話。」見了韓隱走過來,便說:「你上回同我說的那飛弓,有廠可製?」那火針扎入後,確實一陣暖流竄入心窩,現下舒坦多了。

  元虤讓座,同趙醒交代些事項去,韓隱拿了杯水和藥粉,遞給趙光義:「大宋沒有自己的官廠嗎?」在大遼武器皆由大遼兵官廠自行打造,還烙下記號。

  趙光義吞下藥粉,苦得臉都皺起來了,李文雨笑著,遞上一顆蜜果:「你們倆聊聊,我啊,可要纏我的元哥哥去了。」看了韓隱一眼,笑得得意。

  韓隱微微點頭,算是行禮。

  「官廠?」引起趙光義的注意,他在史書戰國時代與北魏時代皆有官廠出現,因為連年征戰,需要大量武器,各家諸侯王族皆設有自家官廠,製造武器。

  韓隱仔細地同他說大遼兵器官廠已行之有年,還會製造新的武器,每年皆可造出百萬隻箭,數十萬把刀劍,以及火星子。

  火星子便是一種毒粉,裝入鐵球,點火後鐵球便會散出毒煙,不費半支箭便可擊退敵軍。

  趙光義聽了又與韓隱一陣探討。

  在偏堂的元虤,與田御醫敘舊許久,聊了些這幾年行醫的經驗與發現,田御醫很是感慨。

  「這些年的行醫倒是增長了元太醫的醫術,反觀,若是一直待在皇宮裡,還沒這般走一遭來得好。」

  「是啊,這幾年行醫到也讓在下增長見識。」

  偏堂門被打開,周義良帶著三名武將入堂,十足橫霸。

  「田御醫,屬下們都為皇上擔憂著,怎地不讓大夫同我們說說,讓大夥安心。」林山最先挑臖。

  元虤已非御醫,起身作揖。

  林山很是不屑。

  元虤見了周義良義右手指紅斑,又抬眼看了一眼周義良,皺眉:「草民見過大將軍。」

  周義良微微點頭,不打算理他。

  「請恕草民斗膽,大將軍近日是否偶感口乾舌燥,喝水卻不見止渴?」抬頭見了周義良的眼,便更確定自己的診斷。

  周義良微微一愣:「夏日之際,口乾乃是正常。」

  「大將軍近日也發現了,喝了大量的水,如廁卻不如水量,頸肩雙臂皆有紅斑浮上?」

  周義良又是一頓,他穿的可是軍甲,元虤如何得知?

  「大將軍眼帶黃斑,手指已出現紅斑,若已有草民所說之兆,那麼近日夜裡便是無法入眠,左腹偶有腫脹之兆。」若不及時緩住,這病症可是在三個月內讓一名勇者瘦成皮包骨。

  周義良不作聲。

  林山倒是不客氣:「那傳言果真不假,見過的男人可多了。」

  元虤到也不怒,反倒是周義良賞了林山一掌,林山一愣忿忿退離偏堂,還瞪了元虤一眼。

  周義良作揖:「周某管教無方,還望元大夫見諒。」已稱他為大人。

  「沒事,周將軍,在下說得可真命中?」這才是他關心的。

  周義良點頭:「這十來日都是如此。」

  「元御醫你怎知曉?」田御醫很是驚訝。

  「這乃是被脾盱蜖咬的徵兆,被此蟲所咬不會立即斃命,卻會脾虛腎損,三個月內體力耗虛身亡。」起身走進把脈:「大將軍,長年為大宋奔波效命,此蟲盛長於北方,此次前去北方可有在高粱谷地紮營?」

  周義良又是一愣,點頭,元虤並未同他們前去,不可能知曉。

  「在下也只是曾經遇過此病癥才知曉,將軍若信得過在下,先服下在下這顆藥丸,不到一刻便有尿感,將軍不要停下喝水,今日就算不睡也要喝足一缸水,明早,在下會端上一碗藥湯,喝下便沒事了。」還好發現得早。

  周義良起身作揖答謝,又與元虤聊了一會兒。

  「此次北上眾兵將水土不服,北風雖已春分依舊大雪紛紛,眾人病的病,都無法撐得住寒冷。」周義良手握藥丸,尚未服用。

  「武將長途奔勞,水土不服乃是常有之事,若欲嘔吐,薑片含之,若無薑乾,任一枯草加水煮之,飲之。」又說:「往北薑乾炙草,往南山渣草蛭乾,往西針圓草切之飲之,往東便帶上把黃漿土即可。」

  周義良一聽,點頭:「元大夫所言皆是當地可取,且非昂貴之藥物,隨手可得,妙極了。」

  「這真的是,元御醫這些年你可是多了不少心得,你可得和老夫說說,不研究個幾日,老夫可不放過你。」田御醫興致沖沖。

  元虤笑著答應。

  見了周義良吃下藥丸,果真不到一刻便開始如廁,田御醫更是心急,讓人拿上筆墨紙,便開始抄下元虤精妙的處方。

  ***

  汴京乃在開封城東北五十里處,一如開封城繁華,甚至更勝一籌,要比開封大上許多,也與開封城外族商賈不同,汴京多是漢人,且文人居多,茶樓聚集許多文人雅士,吟詩作對,市集上的商家賣得多是文房四寶,琴棋書畫,路上隨處可聽見文人談笑風生。

  「汴京多是文人雅士,現下一瞧,先皇與炅兒推行的文策是真的大有成效,卻也成了一大隱憂。」元虤靠近韓隱,人太多了,總是被擠著。

  韓隱攬過他:「蕭綽只有耶律只骨一位皇子,而趙光義現在已有三名皇子,將來還有奪嫡之戰要煩心。」

  倆人都刻意用遼語聊著,不想讓人聽清。

  眼前茶樓熱鬧得很,韓隱與元虤湊上前看,只見一名不過九歲幼孩耍著刀槍,力道十足,刺、定、揮、旋做得有模有樣。

  「這孩子不簡單。」韓隱眼裡出現讚賞。

  「難得你會誇讚。」眼前這孩子確實不簡單,每個動作看似剛硬,身子卻極其柔軟,彎腰之時卻又能展出剛猛拳足。

  一個旋身,孩子拱手:「各位大叔大娘,寇準為娘的醫藥費在此獻醜,還請各位賞個幾文錢,讓寇準能為娘醫病。」拿著破布袋,四處感謝打賞。

  人潮散去後,寇準正準備到前方寶悟堂抓藥,卻被地方惡痞給攔下。

  「孩子,攢了不少?」挑眉與另外一名夥伴使個眼色。

  「這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規矩,你可懂嗎?」伸展筋骨。

  寇準並不理會,並未露出畏懼之色。

  「呦…不理咱。」

  另一位使個眼色,倆人便往寇準揮拳。

  寇準對了數十招,由於體型瘦弱,略占下風。

  「你在這兒等我。」韓隱握了握元虤的手。

  「好。」笑得乖巧。

  韓隱拉住地痞攻擊的拳頭,制得地痞完全不能動彈,寇準露出佩服之色,韓隱一個旋身又將另一名地痞制住。

  韓隱對寇準喊道:「繩子可否借在下一用。」

  寇準馬上會意,拿起繩索便將倆為地痞綁起。

  「韓公子、元大人。」是趙醒與三名士兵。

  「趙…趙大人。」元虤刻意避開內侍官這詞,讓人知曉皇上受傷且身在汴京就不好了。

  趙醒趕緊緩下聲音:「我家主子找你們倆呢。」又看見韓隱手上的兩名地痞,轉頭吩咐:「還不趕快將那倆人捉去衙門。」

  寇準傻愣愣有點摸不著頭緒,可有恩情就得報恩,他抓住韓隱的手:「恩人。」

  微微一愣:「在下韓隱。」將寇準當成大人般,小小年紀就知道利用自己的才藝攢錢為娘治病,很是不容易。

  寇準有些感動,拱手:「恩人,此恩寇準必當記在心裡,來日定報。」

  元虤走了過去:「在下元虤,寇準,此恩便罷了,你已將繩索借與我倆,已是報恩。」

  看了眼韓隱與元虤,慌張地說:「這不成,有恩必報。」模樣倒有些孩子氣了。

  元虤笑了笑,看了眼韓隱,韓隱蹲下身:「這樣吧,你且告訴我倆你住在哪兒,過兩日,我與元虤便去找你討杯茶水喝。」

  寇準點頭:「兩日後,寇準必在家中等著兩位。」指了指路,便拱手告辭。

  隨著趙醒往皇上大殿前去,趙醒佝僂的身形,走得吃力。

  「趙大人,近日可有何不適?」元虤走在他身側,微微彎腰關心趙醒。

  趙醒很是感動:「沒,年歲大了,就是一些小病小痛。」

  「趙大人,有空來我堂內,讓我給您好好看看,炅兒身旁可不能沒有您。」看著趙醒。

  「謝謝元大人。」他真的老了,特別容易感傷。

  大殿內堂,李文雨幫著趙光義整理衣裳。

  「沒想到皇上與韓公子這般有默契。」偷笑著。

  趙光義皺眉,雙臂展開,讓李文雨理著衣袖:「朕可和他不同,他可是悶葫蘆。」

  李文雨笑了笑:「那是,臣妾眼拙了。」掩嘴又笑了一會兒。

  「皇上,元大人和韓公子來了。」趙醒喘著氣說著。

  「朕馬上過去。」走出大殿,看了趙醒一眼:「趙醒啊,下次別跑,喊人同朕說一聲就好。」

  趙醒低頭應答:「謝皇上。」轉身便隨皇上身後走去。

  趙光義知曉他跟著,刻意走慢點:「趙醒啊,朕知道你這幾年辛苦了,你得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朕身邊…能依著伴著的人,越來越少了。」

  趙醒看著趙光義的背影,眼眶微紅:「奴才知道。」有些哽咽。

  走入內堂,揮退下人,趙光義便開門見山的說:「此次邀二位前來便是有一事相討。」

  讓人斟茶,待下人退下,趙醒將門拉上,在門外候著。

  「幾日前,韓兄說的官廠,我琢磨著想在開封城外造一個廠。」又說:「可目前朝中只有周義良大將軍曾見過大遼的官廠,便無他人知曉其為何。」

  元虤笑著:「炅兒可是想讓韓隱幫襯著?」

  趙光義臉為為紅著,咳了一聲:「若是韓兄願意,我大宋必配合韓兄,僅聽韓兄支配。」

  「可,但不為官。」喝了口茶,忽然想起寇準,又說:「請准許讓我帶上一人即可。」

  趙光義一喜:「好!帶上幾人都沒問題。」有韓隱相助,他便可計劃下一步。

  「可是韓隱若是沒有官職,可能制得住那群武將?」微微擔憂。

  「要不,韓兄,效仿戰國先安個謀士之職,可好?」趙光義建議著。

  韓隱搖頭:「我已應了虤不再當將為官,便不能毀了我倆的承諾。」放下茶杯:「自古朝政與商賈皆有合作建國之例,就讓我以商賈身分與大將軍合作,至於能不能讓大將軍信服於韓某,便是韓某之事了。」

  趙光義聽見他不願為官,乃是應了元虤,心裡微微發酸,卻還是笑著:「好,近日便頒旨意於周義良,謝謝韓兄相助。」

  韓隱笑著,看向元虤:「醫堂哪兒真的得請人了。」

  元虤彎起嘴角搖搖頭說沒關係。

  「醫堂可缺人?」趙光義問著。

  「平日便只有我和韓隱兩人,只是擔心若他不在時該怎麼辦。」

  趙光義聽著,想了一會兒:「虎兒,我們將醫堂和醫員私塾和在一塊兒,如何?」

  元虤大笑:「你怎地和韓隱說得一樣?」

  「他所言甚是,若能結合,你傳授醫術指導醫員,又有醫堂大夫可以治療更多的病人。」韓隱點頭,附和。

  「是啊,如何?」趙光義也看著元虤。

  「可…現下和醫堂也只有我一個大夫。」好是好,但大夫不足。

  「傻瓜,我雲頂府上有的是大夫,都帶過去。」豪氣得很。

  「地方你別擔心,我早已找好。」韓隱默默地又喝了口茶。

  「韓兄,沒想到這點,你倒是和我想得一般。」趙光義也喝了口茶。

  「就怕他累著。」說的自然。

  「這是。」趙光義也回得自然。

  元虤一愣,這兩人…低頭彎起嘴角,心裡滿是幸福。
下部 第九章 9-4
  寇準的家是間草屋,位在汴京城外東南方五里處,家裡成設簡陋,桌上的兩個碗怕是家裡最好的餐具,寇準倒著水,眼裡散著光芒,很是開心。

  元虤看了眼身後躺在病榻上的娘親,瘦如骨柴,還不停地咳著,問了寇準:「寇準,我本是位大夫,四處行醫多年,今日有緣相見,讓我前去為娘親診視,如何?」

  寇準一驚,有些受寵若驚:「可可…可我沒銀子…」

  韓隱笑了笑:「今日你一杯水便是銀子,便是醫費。」

  寇準拱手,含著眼淚。

  進了廂房,老婦雙眼失明,躺在床上摀著布巾咳著。

  「準兒嗎?」老婦問著。

  元虤一聽聲音,在看向老婦頸部,蒙起面罩,才走近:「準兒的娘親,在下元虤,是位大夫。」拍拍老婦人的手,提醒她自己的方向。

  「大夫啊…準兒…你怎地請了大夫…」家中已無米可炊,這孩子怎麼還花錢呢。

  「準兒救了在下一命,在下特此來報恩的。」對寇準比了個噤聲。

  「就了你?」老婦一愣,她的準兒不過十才,是學了些武藝,可還是個孩子。

  「寇準武藝極高,準兒的娘,他已經是個男子漢了。」拍拍老婦之手。

  老婦欣慰,雖沒了雙目,嘴角的顫抖還是看得出心裡的感動:「那我就安心了,安心了。」

  「娘…」握上老婦之手。

  元虤並未再做治療,退出廂房,找水洗手,韓隱跟上,他從未見過元虤不做任何治療,便離開了病人。

  「老婦命不久已,怕就是這兩日了。」心脈漸弱,現下能說話,再過幾個時辰,便沉睡,接著就去了罷。

  韓隱聽了,看了廂房裡的寇準一眼。

  元虤抬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想著領寇準一起建官廠去,又走了兩步說:「讓他同我們住在一塊,沒什麼不好。」

  韓隱彎起嘴角。

  兩人伴了寇準一日,不到夜半,老婦便去了,伴著寇準的抽噎。

  過了五日,兩人伴著他為寇準的娘做了個墳,立了墓碑。

  看著寇準傷神,韓隱蹲下身子,與他對視:「寇準,可還有親人?」

  寇準搖搖頭:「都死了。」剩他一人,含著淚,忍著。

  元虤用帕巾沾了些水,為他擦淚:「同叔叔們回去,韓叔叔一身武藝,欲傳授於你,你可願意?」

  愣了愣,點頭卻又搖頭:「可我…」

  「叔叔不會同你要銀子的。」收起帕巾。

  「可…」又被打斷。

  「你在我們哪兒也是得做事的。」韓隱看著他,雙眼直盯著寇準。

  寇準本就佩服著韓隱,現下韓隱願意收他,他當然願意,只是這等恩情,他可承受得起?

  「寇準,除了武藝,你還會些什麼?」元虤也半跪,與他平視。

  「七歲前曾上過私塾,學了些經書。」元虤很是讓人親近,寇準沒了戒心,又多說了兩句:「自己還曾到了文舖看了韓非子。」

  「韓非子! 」元虤有些驚異,笑了笑:「看來是我們可是撿到了文武兼具的寶了。」故意對韓隱說。

  寇準臉上微微一紅。

  兩人相視而笑,元虤牽起寇準,便與他一塊兒回褚莊。

  ***

  和醫堂自皇后親臨過後,果真有許多人慕名而來,那西城的大娘在西城說著元虤的善良與本事,原本大夥也不屑一顧,卻見了那原本不能走的小二子,在街上挑著重擔叫賣,也開始覺得神奇。

  雲頂府的太醫院與和醫堂在趙光義的支持下,事隔三年,也成了開封府最大的醫堂,現在改名為善和堂,原本的雲頂府變成了醫員私塾,而和醫堂仍是救治病人之處。

  堂內的醫員在這三年靠著元虤的指導,出了許多知名大夫,像是江南的許耀生、西安的江齊、和汴京的劉一橫,現在大夥都知曉雲頂府內的醫員私塾,甚具盛名,也有人大老遠從西域和扶桑前來討教一番。

  這日在私塾,秋分,已有涼意,楓葉見紅,那黃金葉也染上一層亮黃。

  「太傅,寇準拿了外衣來了。」一名醫員提醒元虤。

  「好。」放下銀針,走至藥房門外。

  寇準恭敬地抱著斗篷,靠在門柱上等著,寇準今年已經十四,身子還在拉高,嗓音也變得有些沙啞。

  「可還趕著回教場?」待他如自己的孩子般親。

  「叔叔讓我護送您回府。」很是恭敬。

  「那你可得等我一會兒,風吹著涼,你先到那書房看看書去。」這孩子說了多少次,還是依舊生份恭敬。

  「是。元叔叔。」走了幾步,又回頭,欲言又止,卻還是進了書房。

  元虤進了藥房:「徐明,你來示範,你們可得好好看看,明日一早,抽查。」

  藥房裡慘叫一片,徐明一瞪,嚴厲地說:「與其浪費時間叫喊,現在還不趕緊提筆註記。」

  元虤拍著徐明:「為師就是欣賞你這份認真,能別太嚴厲,多看看他們的問題,徐明,定能成為開封城第一御醫。」

  徐明眼神綻著光芒,拱手感謝元虤,轉頭又是一臉嚴肅,瞪著私塾裡的學員。

  進了書房,見了寇準看書看得專注,也在一旁坐著翻起書讀著。

  寇準真的看得深,這本『政略冊文集』不知是何人謄寫集冊,每句古文旁皆有註解,文後還有篇綜觀感得,剖析大宋局勢。

  翻頁時,見了元虤已在一旁讀書,趕緊起身:「元叔叔。」

  元虤笑著:「準兒,可喜歡那本『政略冊文集』?」那是他十六歲時寫給趙光義的書冊。

  寇準點頭:「此書寫得極其精妙,雖是剖析十年前局勢,可此人在十年前便已預見大宋二十年光景,連農務糧米之困都寫上了,此事乃為天災所掌,並非可提前預知,此人竟可精妙預測,提出對策,實在令人驚嘆。」

  寇準也是個聰穎勤奮的孩子,在褚莊這些年,白日隨韓隱東奔西跑,晚上陪著雙生子玩耍讀書,夜半便自個兒找書讀,太師父見了他好學,還讓他進隱書閣讀書,好幾次都在隱書閣內找著睡著的他。

  又翻了翻書,最後一頁有著作者的落款與簽字,見了「元虤」兩字,寇準一驚:「元叔叔這書…。」

  元虤笑著:「拿去看,放在這兒也是生蟲,浪費了我一番心血。」

  「可…這裡不是皇上之前的書閣?」他豈能隨意動皇上的書。

  「此書若能為你所用,皇上也是喜著,大宋多了一名才將,皇上還能責罰嗎?」披上斗篷,走出書房。

  寇準細細將書收好,跟上元虤。

  當年他跟著韓隱與元虤進入褚莊,褚莊他是聽過,心中有分畏敬,後來韓隱領他到了教場與官廠,他才知曉韓隱應了皇上建設官廠,製造武器,便跟著韓隱學習設計武器,製造兵器,時不時周義良大將軍還會同他說說兵法與戰事策略。

  而不過一年,元虤進了私塾教授醫術,見了許多大官前來祝賀,他也才知曉元虤可是位少年御醫,連皇后娘娘都對他尊敬三分。寇準摸著胸前的書冊,他知曉元叔叔聰穎,可他沒想到元叔叔對政事策略如此精通,心裡又多了份尊敬。

  元虤緩下腳步走在寇準身側:「準兒,你可是有什麼事要同叔叔說?」

  寇準頓了一下,點頭,不知從何說起。

  「但說無妨,我能回答的必定會給你答案。」看來那日與韓隱親吻之時,被這孩子見著了。

  臉紅著說:「叔叔和韓叔叔可是…可是斷袖?」又緊張的說:「準兒無意冒犯,實在是…」

  元虤依舊溫柔地笑著:「是。」

  「那…那雙生子呢?燚兒和律兒呢?」男子也能生孩子嗎?

  「他倆是我們養的孩子,我和你韓叔叔可生不出孩子。」依舊笑著。

  看著寇準臉紅,元虤心裡有些懊惱,果然還是得注意些,這年紀的孩子,見了這般情事,定是多想了幾日。

  「準兒,叔叔會注意些的,讓你見了這般情事,都怪叔叔未能注意些。」這孩子也十四了,該是懂得情慾的尷尬年紀。

  寇準慌張地揮手:「叔叔…準兒絕對沒有多想。」

  元虤看著他的臉紅,點點頭:「我們快回去罷,燚兒和律兒可是等著你呢。」

  寇準點頭,臉依舊紅著。

  秋風颯颯,可怎麼吹起來如此暖熱上火?

  ***

  數月後,市集上到處掛滿紅燈籠,紅紗布,春聯,喜氣得很。

  寇準抱著韓燚與褚李、韓律逛著市集,韓律拉著褚李到處亂竄,搞得褚李對寇準說:「準兒,你帶著燚兒往鳳茶樓去,半個時辰後,若未見我倆,就先點上東西吃去,我得顧好律兒,陪他亂竄,晚點便去鳳茶樓找你們倆。」一手緊拉著韓律。

  寇準點頭,抱著韓燚,輕聲問著:「燚兒可想吃糖?」

  韓燚搖搖頭,指了指一旁的木雕偶:「燚兒想要這個。」

  是個木雕的小人偶,寇準問了問幾文錢,又看了看自己的口袋,很是為難,韓燚又拉拉他的衣袖:「木偶不要了,韓燚要那個。」指了一旁的糖偶。

  糖偶寇準買得起,馬上買了三支給他:「兩支給你,一支給律兒。」

  韓燚笑得甜:「哥哥吃一枝,我一枝,這個給律兒。」白嫩嫩的手將一枝糖偶對上寇準的唇。

  嘴上一甜,笑著含著糖偶。

  在褚莊內,今日褚李和寇準帶著雙生子上街逛市集,說吃了晚餉後,再繞著鳳茶樓地道回褚莊,這地道他與趙光義小時候可是藏了不少秘密在裡頭,想著那對孩子不知是否能找出一二。

  「笑什麼?」韓隱和元虤難得獨處,恩愛一番後,從背後抱著元虤。

  「想著兒子們不知是否可以找出以前我和炅兒在地道裡藏的小玩意兒。」欲起身清理後穴的白濁。

  韓隱親了他的臉頰一下,有了孩子後,元虤真得隨時都想著孩子,連情事過後也能想著。

  起身扶著元虤,元虤忽然腿軟,站著靠在韓隱胸前,韓隱低頭見了元虤腿間留下自己的白濁,低聲在他耳旁說:「我幫你清理,上藥膏可好?」

  元虤臉上一紅,抵著韓隱的胸膛:「可是孩子們…」每次韓隱為他上藥膏都會忍不住又恩愛一番,現下已過晚餉,孩子也快回莊了。

  尚未說完,韓隱便吻上他,一手拿起熱帕巾,將指頭就著帕巾進入元虤後穴,元虤雙腿又是一軟,呻吟了一聲,很是情色。

  白濁沾的帕巾滿是韓隱的麝香體味,韓隱帶著一絲滿足,又拿起一條帕巾由腿內側的下處擦上臀縫之間,元虤微微地夾緊雙腿,雙手抓緊韓隱的肩頭,情動地發顫,韓隱環上元虤的腰,拿起絲質的帕巾沾了些熱水,就著帕巾的指頭又進入了小穴,時深時淺的插入小穴,元虤喘著氣,咬了一下韓隱的胸膛,韓隱將指頭更探進小穴,又惹得元虤尖叫一聲。

  韓隱聽了元虤的叫聲,下身挺立,頂著元虤的下腹,眼帶情慾,舔著他的頸項,抱起元虤讓他趴在床上,在腹部墊上枕頭,一手拿起香膏,將絲巾抽出,聽著元虤的悶哼,韓隱壓上他的背,親吻著。

  「今天擦松針膏可好?」沿著元虤的背脊親舔。

  「嗯…好…」韓隱的巨大不時的抵在他臀縫與陰囊之處,元虤微微夾緊臀,小穴難忍搔癢,情動的開合著。

  韓隱又微微一挺,將巨大擠進夾緊的臀縫之間,又往後移開:「還是流蘭玉?」

  「啊…」韓隱抹了藥膏的指頭忽然進入了小穴,深深地。

  手指抽出,韓隱握起巨大,頂上小穴,看著沒入小穴的巨大,韓隱咬上元虤的耳,在他頸上留下吻痕,被提高的腰部,讓韓隱的巨大更進入元虤的小穴,元虤咬上被褥,將呻吟聲悶著,韓隱起身扶上他的腰,快速地律動。

  門外一陣腳步聲,韓隱聽得仔細,卻並未停下動作,靠近元虤:「兒子們回來了。」

  元虤沉浸在情慾裡,根本無法馬上恢復冷靜,眼神無辜地看著韓隱,韓隱吻上他的唇,動著下身,房裡的交合聲啪啪啪響著大聲,令人臉紅。

  褚李在遠處喊著孩子,讓他倆隨他去找褚慶喜吃個小點,也不知褚李是否知曉倆人此刻陷入情慾,聽著孩子走遠的腳步聲,韓隱與元虤內心有著一份刺激,更引他倆情動,吻著彼此,共赴高潮。

  情事過後,韓隱細細地為元虤清理,看著流出後穴的白濁,韓隱笑了笑:「倘若我倆能生子,應該每年都能生下一個孩子吧! 」

  元虤聽了臉紅,小穴又是一縮,白濁又流出一些,韓隱用帕巾仔細的擦著,塗上草膏,又用熱帕巾為他敷著。

  低頭欲吻元虤,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已累得睡去。
下部 第十章 最終章上
  門外傳來孩子的笑聲,韓隱打開門,就見了韓律跑得飛快,奔進房內,身後還跟著寇準。

  「爹。」韓律衝向韓隱懷裡,韓燚個性較靜,等著韓隱招手才笑著靠近韓隱,抱緊他。

  「叔叔。」寇準作揖。

  韓律笑了笑,多虧寇準帶著這兩個孩子。

  「爹爹呢?」韓律找著元虤,他可黏他黏得緊。

  「睡下了,別吵他。」抱起韓燚。

  「爹,今晚我要和爹爹睡,你可不准賴皮。」插著腰,控訴韓隱。

  韓隱笑著:「他可是我的。」捏了下韓律的小臉。

  「爹,你這樣就是霸道。」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寇準噗差一笑,這霸道他可是在昨日唸了韓律一回。

  看著寇準的反應,韓律便知曉這孩子定是調皮,被寇準唸過,現在現學現賣:「喔…你知道霸道為何?」逗著韓律。

  「我豈會不知,這可出現過在在…在韓韓……韓非子的兵書之上。」韓律一臉驕傲。

  「那你可知韓非子又是遵循何人的思想,才悟出霸道這二字?」韓隱也喜著,這兩個孩子很是聰穎。

  抱著韓燚坐在椅子上,就見韓律喊著:「若是說錯,我還是要和爹爹睡,你不許賴皮。」

  韓隱笑得開心:「好。」

  韓律想了想,還偷偷看了寇準一眼,見了寇準不幫他,便皺著眉,用著娃娃的咬字不清,卻又一副小大人模樣:「要我說便是莊子,那莊子腦子不知在想什,看個魚也要與人猜來猜去,心思深沉得很。」又說:「韓非子心思如此深沉,一如莊子一般,直猜人的心思,才寫得出如此縝密之兵書。」

  韓隱大笑,這孩子。

  韓燚拉拉韓隱的衣袖,眼睛亮著,爹問的,他是知道的,奶聲奶氣的說:「是荀子,主張人性本惡,師化之法,禮義之道,又主張從道不從君,從義不從父,人之大行也。而後便出現了所謂的兵法軍法謀士。」

  韓律佩服的看著韓燚:「燚兒,你真厲害。說得真好。」

  笑著自己的兒子:「燚兒說得真好,可是愛看書?」

  韓燚害羞的點頭,看了一下寇準:「準哥哥昨日剛說過。」。

  拍拍寇準的肩:「難為你還抽時間伴著他倆。」

  韓律趁著這時候偷偷的脫靴,上了床榻,小動作被韓隱看得一清二楚,元虤忽然一個轉身,將韓律抱緊:「我們律兒,可是要和爹爹一起睡?」

  韓律笑得開心,緊抱著元虤:「爹爹,我真想每晚都同你一塊睡,可爹就是霸道。」

  元虤聽著笑得開心,早在他倆說著韓非子之事時,他便醒了,又瞄見韓律偷偷爬上床,嘴角早就彎起,等著寶貝兒子同他告狀,果然,真的告了他爹一狀。

  韓隱笑著問韓燚:「你可想與爹爹一起睡?」

  韓燚點點頭:「想。」又抱著韓隱:「爹也一塊。」

  又拉上寇準:「準哥哥也可以一塊嗎?」

  韓隱一笑:「一塊。」攬上寇準。

  與孩子一塊脫去靴子,跳上床榻,壓上元虤與韓律,撓著他們的癢,寇準護著韓燚,連同他攻擊著韓律,廂房內笑聲不斷。

  ***

  同年,雙生子五歲生辰之時,是在立夏那日,趙元侃帶了許多禮物給韓燚與韓律,還打算在褚莊住上幾日。

  「燚兒這給你。」趙元侃可喜歡燚兒了,乖巧又貼心,拿了個玉做的小狐狸給燚兒。

  「哥哥,你偏心。」韓律可不會放過他。

  趙元侃早知道他會如此,雙手叉腰對他說:「你再說我偏心,我便將這把木劍收回宮去。」故意現了現手中木劍。

  「哇…哥哥,讓小的跟隨您。」馬上抱上趙元侃大腿,撒嬌著。

  趙元侃也樂著,將劍舉高逗著韓律。

  寇準手上握著小木偶,是他自己雕刻的,市集的木偶他買不起,這幾日想著他倆生辰,為韓燚刻了一尊小木偶,也為韓律也刻了把約指頭般長的大刀,韓律早見了他在刻大刀,早一日便要了去,寇準看著趙元侃給的禮物,他實在拿不出自己的心意。

  悄悄地將小木偶放回懷中,韓燚放下玉狐,跳下座椅,走近寇準:「準哥哥,我瞧見了。」月彎眼笑得可愛。

  寇準有些害羞,拿出木偶:「哥哥刻得不好。」

  韓燚見了木偶,兩眼發亮,很是喜愛:「燚兒只想要木偶。」

  微微一愣,很是感動,韓燚就是如此,喜愛的東西不管再舊,他都會留著,一年前送他的繡球花,早已枯萎,韓燚仍是不肯丟,摘新的給他,他也不要。

  寇準蹲下摸摸他的頭,笑了笑。

  一旁的韓律還在鬧著,被韓隱一把抱起:「小心你的刀,打傷人便讓你抄寫經書。」打傷了皇子有得他受。

  「爹,你看我,掛上寶劍,可像個大英雄?」將過他半身的寶劍插在腰間束帶上,挺起身子。

  「像,像極了。」元虤將他抱下。

  「爹爹,我長大後可就能保護你們了。」一副大俠之樣。

  元虤聽了感動,抱了抱韓律。

  「律兒,以後我就當個逍遙王爺,你便當江湖上的逍遙大俠,如何?」趙元侃也在腰間插上把寶劍。

  「好啊,哥哥,可是那消消王爺,消消大俠這名,好難聽。」韓律畢竟還是個孩子,縱使有江湖夢,仍對世界毫無所知。

  趙元侃拉過他,兩人蹲在一旁,趙元侃在地上用指頭寫著「逍遙」二字,同他說去。

  韓隱頭疼,他真擔心韓律的性子,從小便天不怕地不怕,闖了禍也無畏。

  元虤轉過身見了寇準與韓燚,韓燚見了元虤,拿著木偶跑了過來,抱著元虤:「準哥哥做的。」

  看得出寇準的用心,手上的割傷怕是這樣來的。

  韓燚笑得開心,眼裡有種執拗,元虤親親韓燚的臉,這孩子自上次落水後,被寇準救起,便黏著他,也不知是好是不,放下韓燚讓他玩去。

  看著孩子們玩在一塊,元虤才有感慨,韓隱在一旁攬上他的肩,兩人對看一眼,幸福不過如此。

  ***

  十六年後,春分,慶和殿。

  趙元侃被皇上賞了一巴掌,臉都腫了。

  「元禧剛去了,你便來這氣朕。」趙光義氣得眼都紅了。

  趙元禧在這場奪嫡之爭之中,被下了烈毒,上個月才入了皇陵,現下,皇上諭旨已出,立三皇子趙元侃為太子,趙元侃竟在接了旨意後,欲想抗旨,不當太子,只當那什麼逍遙王爺!

  趙光義捂著胸口,氣得無法站立,倒坐在龍椅上。

  「父皇。」趴跪在座前。

  「皇上,保重龍體。」一旁的侍官喊著。

  「你平時和韓律鬧鬧,做著江湖夢也就罷了,太子怎能如此不懂事。」李文雨一聽見侃兒來求皇上收回成命,她便趕了過來。

  斟了杯茶水給皇上:「皇上…」

  趙光義身吐口氣,接過茶水,不發一語。

  趙元侃依舊跪在大殿,趙光義嚴厲地看著他:「可是有喜歡的孩子?」趙元侃十八歲便納了王妃,如今二十七,並無子嗣,還不願為官,怕是為了心中所愛。

  趙元侃沒有回應。

  李文雨一驚,想說些什麼,趙光義舉手:「妳別為他說話,就他那點心思。」

  趙元侃拱手:「兒臣是真心的,只是他…不喜愛我罷了。」

  趙光義往龍桌上一拍:「我大宋江山,竟要斷在如此蠢才之上。」

  李文雨直暗示趙元侃賠不是:「孩兒何錯之有。」

  「妳看看,還頂嘴。」握緊拳頭。

  「孩兒就喜歡他,何錯之有。」他真的傷心,因為發現了一直都是他單相思,那人早與他人定情。

  趙光義見他如此,抿了抿嘴,又是一陣沉默。

  扶起趙元侃,李文雨心疼自己的孩子,對皇上說:「臣妾先告退,皇上,這孩兒本性就是直率單純,現在如此執著,皇上,這倒有些像您呢…」

  也只有皇后敢這般對皇上說話了。

  趙光義並未發怒:「妳先回宮。」指了指趙元侃:「你給我坐在這兒。」臉上依舊嚴肅。

  趙元侃用袖子隨意擦著自己的臉。

  「韓燚與寇準之事,朕也耳聞了。」侃兒的心思他怎會不知,只是當初讓他娶章宰相之女時,不也答應了,趙光義以為當時趙元侃早已有了決心,坐上龍座的決心。

  趙元侃一愣:「父皇,不關韓燚的事。」他還是想保著韓燚。

  嘆了口氣:「朕要罵也是罵你,朕罵韓燚做什! 」這心都偏了過去,怎麼成大業!

  趙元侃不說話,低著頭。

  「朕問你,為何朕要你娶章繡之時,你不拒絕?」喝口茶。

  「韓燚說眾皇子中,父皇最看重我了,父皇讓兒臣娶章繡進門,便是半個儲君。」又頓了頓:「兒臣說兒臣不願當儲君…」微微抬頭看了趙光義一眼,就怕惹惱父皇。

  「繼續說。」

  「韓燚又說身為皇子本就該為大宋,為百姓謀福,就算不當儲君也該為皇上著想,當時大局,拉攏章宰相其中一策便是聯姻,穩固皇上朝局平衡。」抬眼看了趙光義,心裡很是不安。

  「嗯…」不虧是元虤教出來的孩子,放下茶杯:「你可曾與他表明?」

  趙元侃搖頭又點頭,愣了一會兒又說:「韓燚從未接受我。」心裡難過。

  趙光義嘆了口氣,敲了桌面兩聲:「韓燚才是那個真正為你好之人。」讓人再添一壺茶水,看著趙元侃:「你雖常說與韓律有著江湖夢,不做皇上,只願做個逍遙王爺,可…真是如此,你怎會聽了韓燚之話,為了朝權娶了章繡?」

  趙元侃欲說些什麼,趙光義打斷了他,又說:「當你自以為是為了父皇,抑或是信了韓燚而決定,事實上,你錯了,能為你決定的,只有你自己。」他何嘗不懂得這份遺憾。

  趙元侃楞著了,這和韓燚說的一樣,前日的韓燚對他說:「侃兒哥哥,其實你不是真的喜愛我,也不是真心想同律兒一塊闖蕩江湖,你心裡想的是大宋,也是因為如此,侃兒哥哥才會娶了章姐姐的。」

  「可我…」是真的喜愛他,從小便想對他好,便想親近他,更想與他做些愛侶之情事。

  「以前有位才子,從小便與王爺是青梅竹馬,兩人從未分離,也愛得情深,才子的仇家便是當朝宰相,王爺進朝政前日,與才子說,此番進朝乃是為了踏才子報仇雪恨。」看了看趙元侃。

  趙元侃臉色微愣,這故事很像他與雙生子的故事卻有些不同。

  「你可知曉才子第一句話是什麼嗎?」問著自己的孩兒,有種看著昨日的自己的錯覺。

  趙元侃搖頭。

  「才子希望王爺不要入朝。」趙光義嘆了口氣。

  「那他不想報仇了嗎?」

  果真是自己的孩子,笑了笑:「王爺心意已決,一心只想入朝,才子一見看透了王爺的野心,便入朝助王爺一臂之力,還讓他當上了皇上。」

  趙元侃愣著,當上皇上…看了自己的父皇一眼:「那後來呢?」

  「從當上皇上那一刻起,不,應該說從才子決心助王爺那一刻起,才子便委屈著自己,見自己所愛娶王妃納妾,王爺成了皇上之後,為了留住才子,皇上給了他一個御醫的身分,但皇宮就這般大,才子受盡污辱,所有才氣皆派不上用場,瞬間成了男寵之色,直到他的自尊被摧毀,才無助的要皇上放他走。」喝了口茶。

  父皇所說的故事他懂,因為王爺心裡早已有了野心,只是在當下並未看清,反倒是才子看清楚了,因為愛他助王爺成了王。

  「那才子既然知曉王爺的野心,為何還如此?」低頭。

  「是啊…為何還如此…」嘆了口氣,又說:「侃兒,你好好想想,自己心裡是否真沒有成為皇上的慾望及野心,朕的大宋,可不能白白斷在你手裡。」

  趙元侃點點頭:「謝父皇。」又頓了頓:「父皇…」

  趙光義看了他一眼:「說。」

  「你可是那王爺?」怯怯地問著,若真的是那麼那御醫便是…元叔叔了。

  趙光義笑著:「看你是否能給朕一個好的理由與回應,朕再考慮回答你。」起身走下殿堂。

  趙元侃看著趙光義的背影,想著剛剛父皇說故事的表情,那種充滿懊悔與遺憾的眼神,他本有股衝動,想著堅持不當太子,可又想著父皇說的:「其實你早已有了決定。」便又吞下了衝動。

  跟著趙光義走出大殿,看著這諾大的皇宮,眾人見了他便恭敬作揖,權力富貴一手掌握,挺起身子將手背在後腰上。

  其實早已決定了。
下部 第十章 最終章下
  褚莊,梅亭。

  寇準已經跪在亭內一個半時辰,一旁的韓律拉著韓燚:「傻瓜,你現在去勸說,他會跪得更久,爹的個性你又不是不清楚,寇準也是他的愛徒,他狠不下心的。」沒想到寇準竟與韓燚好上了,還訂下終身。

  這幾年他與黃嘯叔叔他們四處闖蕩,這次還差點死在大漠,一回來,還沒受到爹爹的關愛,便得先勸著自家哥哥,他,才是那個需要關心的人!

  韓隱抿著嘴。

  「準兒,你倆何時訂下終身?」元虤微微皺眉。

  「元叔叔,去年冬季。」寇準依舊恭敬。

  「去年! 」站起身,元虤微微頭暈,自十餘年前背部刺傷之後,他便時常犯暈,血氣不足。

  韓隱趕緊扶上他,讓他坐著,還倒了杯茶水給他。

  「叔叔。」欲起身。

  扶上眉心:「怎麼到現在才和叔叔說。」並非怪罪,只是自己的孩子與人訂下終身,做爹的竟然不知,這未免太令人心寒。

  「叔叔,都怪我。」寇準一臉難過。

  元虤嘆口氣。

  「當然怪你!你錯就錯在沒與我們說你倆已訂終身。」韓隱終於開口了,五旬的他威嚴依舊。

  寇準動容,磕頭。

  元虤趕緊拉起:「我們倆氣的便是這點,燚兒和你是我們倆從小拉拔大,做兒子的定終身此等大事,卻不讓我倆知曉,我們倆傷心。」

  「叔叔…」寇準作揖。

  「還叫叔叔。」沒好氣地看著寇準。

  「爹…」有些害羞,他本想在去年就同叔叔們說,卻因為皇上欲將二品太尉之女旨親於他之事給耽擱了。

  韓燚與韓律走進梅亭,韓燚流著淚抱著元虤直說對不起,惹得元虤與韓隱眼眶都紅了。

  最後韓律無奈地說:「你們可有人發現我回來了! 」

  韓隱才攬過他:「你這小子,黃叔叔都要你別亂進沙丘,你還亂闖。」捏著他的耳。

  「爹…爹…痛痛痛…」一如孩提般喊著:「爹…我可是差點死在那裏。」

  「還知道痛!」彭郎來信之時,他與元虤差點就要奔去大漠。

  元虤抱著韓律:「還好,你平安無事。」也不知道當初答應他去闖盪是好還是壞,真讓他倆老擔心了。

  「爹爹…」抱著元虤,爹爹定是心疼自己了。

  忽然拉住他的耳朵:「你以為爹爹不清楚你在外面幹了什麼好事嗎?」

  「爹爹…痛啊…」這力道不比爹拉得小。

  「人家姑娘說不要你負責,你倒是瀟灑的回城裡了,你可還有良心嗎?」聽黃嘯說是西安的一名醫女。

  韓律無辜的說:「我說了要娶她,她不肯啊! 」

  「都有了身孕,不肯你也要求到她肯。」韓隱淡淡地說,說得正經。

  「我都求了她半個月…。」他也很困擾。

  「你明日便讓你爹,算了,爹爹同你去一趟西安,這有了身孕,再過幾個月有了肚子,你讓她怎麼在西安生活。」元虤又拉了一下韓律的臉。

  「律兒,可是上回說的那位江姑娘?」韓燚問著。

  「江姑娘,又是醫女,可是江齊之女?」元虤問著,若真是江齊之女,他倒可以先和江齊說說,又輕捏了下韓律的耳朵。

  韓律點點頭。

  「你也趕緊將人接回來,你們倆婚事就一塊辦。」韓隱又是一臉正經。

  韓燚與寇準一愣,看向韓隱。

  「你們不成親嗎?」說得理所當然。

  韓燚臉紅,他倆人都已經先…先入洞房了。

  「成!」寇準趕緊說,就順著長輩的意思,攬上韓燚。

  「傻哥哥。」說著寇準。

  韓燚打了一下韓律,韓律摸著肩,今天他可真是受罪。

  ***

  這幾日,元虤都陪著韓燚交代些事情,雖不像女子那般隆重的為他倆舉辦喜宴,可該交代的,該提醒的,元虤還是細細地同韓燚說。

  韓燚伴著元虤在雲頂府上完學員們的早課後,進了書房,紅著臉聽著元虤說著「保養秘方」。

  「還知曉害羞。」元虤輕輕地捏了韓燚的臉,一如他還是孩子。

  韓燚紅著臉低下頭,抬眼看了自己的爹爹:「爹爹可曾辦過喜宴?」

  想了想,彎起嘴角:「掀過紅蓋頭而已。」

  「那…爹爹可會遺憾?」他問得有些含糊,與些許的不安。

  元虤一愣,看著自己孩子的雙眼:「怎麼?」

  欲言又止,韓燚怯怯地說:「準哥哥若真與我成親,倘若他想要有個孩子,該怎麼辦?」眼裡有憂心、有心疼。

  坐在韓燚身側,元虤握上他的手:「你可曾與他說過?」

  韓燚點點頭。

  「那便信著他。」摸了摸韓燚的頭,又說:「我一直都很喜歡孩子,在還未收養你和律兒之前,你爹他愧疚了六年之久。」

  驚訝地張大眼,爹他們很少說著自己的往事,心裡有些好奇。

  元虤看著他好奇的臉,笑得溫柔:「不幫爹爹倒杯水,聽故事嗎?」

  韓燚也跟著笑著,馬上斟茶,一副興致沖沖的模樣。

  笑了笑韓燚的孩子氣:「都要成親的人了。」又摸摸他的臉,說著他、韓隱與某位故人的故事。

  韓隱與趙光義走進了雲頂府,倆人邊走邊聊著那官廠裡的武器和盔甲數量及運送。

  「你此次出征,虤不將你唸一頓,是不會罷休。」韓隱已經想像得出元虤皺眉的模樣。

  「為了我大宋往後的根基,大漠這戰必須親征,且得大勝大漠。」否則往後大宋西境便任由大漠侵凌。

  「別說我沒勸你,你待會兒,可得幫我說話。」

  「才不,我還等著虎兒回來我這兒呢。」說的半真半假,趙光義笑的奸詐。

  「都這麼多年了,你死心吧! 」多少知道趙光義的心思。

  「我豈會乖乖聽你的話?」

  韓隱笑著:「你等著我落井下石。」

  趙光義大笑,真沒想到會有與韓隱這麼拌嘴的一日,心裡感嘆。

  最近,他的感嘆變多了,真的老了!總想到從前。

  「怎麼?」看著趙光義的表情。

  搖搖頭,又說:「與他在一起的日子,真的是我趙光義最快樂的時候。」嘴角彎起,笑著,卻滿是遺憾。

  韓隱一愣,拍著他的背:「別想讓我忌妒。」

  又是一陣大笑。

  元虤聽見笑聲,起身開門,見了趙光義很是驚訝。

  「怎麼來了?」又看了看他的臉:「你左臂疼了。」很肯定地說著,還微微皺眉。

  韓隱在一旁要韓燚去準備茶水和小點。

  「哎呀呀,瞞不過你。」坐在椅上,乖乖地拉起衣袖。

  「你啊,都過五旬了,還每日批奏到夜半。」捻起銀針。

  趙光義彎起嘴角,很是享受元虤的叨唸。

  「他是專程來此讓你唸的。」提醒趙光義,他可是也在這屋內。

  「你可以退下了。」依舊孩子氣。

  沒好氣的笑著趙光義:「都幾歲了。」元虤又扎一針,便說:「你這左臂痼疾未好,你又如此疲勞,待你老之後,我雙手顫抖,定將你扎得哀嚎連天。」

  趙光義微微一頓,笑著不作聲,若是如此便好。

  門外下人跑進書房:「韓老爺,韓公子不留神將茶水打翻了,腳威了。」

  元虤有些緊張,卻還在為趙光義治療,走不開。

  「我去看看。」又看了一眼趙光義:「門不准關。」

  趙光義笑著說:「我偏要關。」卻依舊坐在椅子上。

  無奈地笑著他倆:「你們倆要玩多久! 」總是如此,相互虧損著,卻又有默契地不戳破那層曖昧。

  待韓隱離開書房後,趙光義看了看這間書房,擺設一如以往,看著窗邊曾與虎兒在那恩愛過的長躺椅,又看了書桌,這裡也有與虎兒的回憶,趙光義微微一嘆。

  「炅兒,可有心事?」察覺的他的不對勁,今日的趙光義很是消沉,手背測著趙光義的體溫,摸著他的臉。

  趙光義一手拉下他的手,單手將他拉過,抱著:「就一會兒。」

  元虤一頓,卻也沒有掙扎,反倒是有些擔心:「怎麼?」

  「下個月,我將親征大漠。」依舊抱著他,似乎如此,能稍稍填滿他心裡的遺憾與空洞。

  「你…」他知曉大漠對大宋的挑臖,倘若皇上能御駕親征,以現在大宋的兵力大勝是勢在必行,可趙光義的痼疾未好,此次一去,風險太高。

  「我必須去。」在元虤說話之前,他打斷元虤。

  「那是戰場。」元虤低頭與他對視:「你痼疾未見好,此次一去,千萬別勉強自己上場。」對他的擔心一如以往。

  「難得你這次不唸我了。」故意笑著說,放開了元虤,再抱下去,便放不開了。

  「你哪次聽我的。」有些怨著,又說:「我讓你不去,你可會聽?」他希望趙光義不去戰場,這左臂若持續扎針,還能堅持著一個月,一個月後,若是疼起來,怕是無法舉起抵抗攻擊。

  趙光義深深地看著元虤一眼,他想笑卻笑不出來,這次,他也無法答應元虤,從以前到現在,他從來都沒答應過元虤的要求。

  「現在想起來,我每次都無法答應你的要求。」嘴角還是無法彎起笑容,連假笑也裝不出。

  元虤定著,看著他,心裡一酸:「答應我,別勉強上陣,平安回來。」那可是戰場。

  「嗯…」只是應了一聲,他看著元虤,眼裡還是藏不住對他的情意。

  元虤見了很是不捨,低著頭為他捻起銀針,眼眶有些紅。

  「替我向孩子們說些祝福話,我會請文雨送禮來的。」握上元虤的手,用拇指摩擦了幾下,便放開。

  元虤閉上眼,深呼吸,控制眼淚落下,趙光義此番舉動,勾起了倆人內心的遺憾。

  「虎兒,那別院、小溪邊和城外的大樹,你知道我最喜愛哪地嗎?」放開元虤的手,背過他。

  元虤有些哽咽:「知道。」是小溪旁,因為那裡有他倆許諾過的來世。

  「是嗎…」轉頭看著元虤:「回來後,我們大夥帶上孩子們,準備些小點與茶水,去哪兒走走罷。」眼前的虎兒,還是那個懂得他的虎兒。

  「好,最好這半年就回來,趕在入冬前,還可以踩踩溪水。」走至他的身側,看著這雲頂府,往事依舊留存於心。

  轉頭看著元虤:「好。」看著元虤彎起的嘴角,趙光義這才有了笑容。

  ***

  數月後。

  趙元侃雙眼通紅,頂戴白麻,走進褚莊,手裡捧著一個木盒。

  褚莊的人不敢攔他,大夥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見了他,進了大廳,在元虤面前跪了下來,痛哭:「叔叔。」

  元虤見了他一身白麻,不敢相信,雙腿一軟,韓隱趕緊扶著他,也是一臉不可置信。

  至道十九年,趙光義親征外漠,因左肩傷疾復發,中箭落馬,敵方大將鐵木南南緊追在後,一槍回擊,傷上加傷,不敵傷疾,皇上駕蹦了。

  「你…侃兒…為何…」眼淚滑落雙頰。

  「父皇他…已千古……了。」仍跪在地上。

  元虤說不出話,他無法相信,一口氣提不上,便暈了過去。

  眾人也是一愣,寇準隨側一旁,他本是朝廷命官,此時此刻應當以太子為重,以國事為重,趙元侃與他交待了幾聲,將木盒遞給韓燚,便離去了。

  「你去吧!我先去房裡看看爹爹去。」韓燚擔心自己爹爹。

  寇準點頭,跟上太子。

  韓燚拿著木盒站在廂房外,他聽著元虤的哭聲,想著讓爹先安慰著,起步想離去時,聽見他倆的談話。

  「…哭吧……他說他一生最快樂的日子是在與你在一塊的日子。」韓隱緩緩地說著。

  韓燚看著爹爹靠在爹身上,爹靜靜地為他擦淚,他沒想過爹之前說的故人,便是皇上。

  韓隱抱著元虤,看見韓燚站在門外,讓他進房。

  元虤見了韓燚擦擦臉,神情憔悴:「嚇著你了。」聲音很是沙啞。

  「這是皇上留給爹爹的。」韓燚將木盒放在床上,便坐在床邊,伴著元虤,還倒了杯茶水給他。

  元虤全身痠軟,他還無法接受:「隱,你開,好嗎?」

  韓隱扳開鐵釦,印入眼簾的是元虤給趙元侃的手鍊、麒麟雕刻筆、火麒麟玉珮、一張一張的畫字以及小時候市集買的捏麵人。

  元虤摸了摸已退色的紅色老虎,是他倆去市集一塊而買的,又摸了摸火麒麟玉珮,玉被摸得發亮,可見炅兒時常將它翻出摸著,元虤眼眶一紅,鼻頭又是一酸,手微微的發顫。

  隨手拿起一張畫字,一見,默默地掉淚,那幅他在戰場上隨手寫的那幅畫:「願與君望山水湖,笑憶兒時荒唐事,依偎伴遊拋囹圄,倆倆相望訴衷情。」一旁有著趙光義的筆跡

  「此生允諾來生緣,來世必踐共伴生,叨記不做皇上位,只願與汝生於常,胡同倆小相伴鄰,一見傾心牽手渡,今生已嘗悔夜淚,來世與汝終老歸。」元虤摸著字跡。

  「傻瓜…」字畫年代已經久遠,每一幅元虤所寫過的字圖,一旁皆有趙光義的思念與遺憾。

  元虤看得心酸,依偎在韓隱懷中,緊抓著他的衣襟,痛哭。

  退出廂房,韓燚擦著淚,他想起以往皇上來褚莊時,有時總會靜靜地看著爹,眼神很是寂寞,如今一見字畫,才想通一切。

  如此相思,一念便是二十餘年,剛剛無意撇見皇上的落款:「與汝相知十五載,相擁共眠憾分別,荏苒匆匆過五旬,與汝分別越相陪。」應是皇上在五旬過時寫的,與爹相伴十五年,倆人情深相戀卻得分離,過了五旬的皇上,感嘆分別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他倆相依相伴之日。

  韓燚想著五旬的皇上,不就這兩年之事,為皇上對爹爹的情深流著淚。

  ***

  入皇陵那日,韓隱伴著元虤到了開封城北方十里處,趙光義臨終前曾交代他要葬在天泉別院後的小溪旁,依山傍水,笑得安樂。

  元虤到了溪旁,靠著韓隱:「炅兒,你可如願?」可真的趕在入冬前回來了。

  韓隱攬著元虤,趙光義之死對他也是一働:「你這傢伙,總是讓虤哭。」他雙眼也是通紅,這二十年來,他與趙光義像極兄弟,實有聚會,談天說地,聊政事大局,還有聊元虤。

  秋風吹落紅葉,銀杏黃葉落滿一地,元虤抓起一把,撒向天空,與汝相識秋葉落,分離亦在滿地黃。

  依偎在韓隱身上,倆人相擁看著趙光義的皇陵,望著山下的開封城,韓隱淡淡地在元虤耳旁說:「或許…他已破城而出,回到不是皇上的那個趙光義。」

  元虤看著韓隱:「是…他定是如此。」破城而出,安樂的去了他想去的地方。

  一樣的秋天,不一樣的相伴,樹葉沙沙沙的聲音,像是說著彼此的回憶與思念。

  破城 下部 完

  ***

  *此書2015年完成,2017年南佬修改分隔點完成,感謝觀看此書的小讀者們,這書是南佬第一本小說,文筆多有不足,還希望大家能喜歡,南佬會再接再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