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城
作者:南佬
上部
上部 第一章 1-1
大雪紛飛,積雪沉沉地壓在屋簷上黑瓦上,這是在開封府裡的一座白牆黑瓦的莊園,看這莊園大小,是戶足以養著兩百名僕人婢女的大戶人家,莊園大門上掛著「禇莊」的大扁額,白牆黑瓦,爬滿積雪的枯藤纏繞著拱門,在莊園外,看似是個正方形,入內才發現內有玄機,沒有褚家總管帶入門,還真的會迷路。

  越過白牆黑瓦後是座雅致的庭院,院內的梅枝直挺挺的對抗刺骨的寒風,枝枒上有著新冒出的小花苞,點綴著一片寧靜的白寂。

  庭院旁有著蜿蜒的迴廊,屋簷也是用黑瓦層疊,現下也是被厚重的白雪覆蓋著,這迴廊上共三十一根梁柱,迴廊兩側左右每十尺便有著對稱各十五根木柱,每根柱上都掛著八角形的鈴鐺,在轉彎處就多了這麼一根有著雕刻的大楠木,迴廊是用大楠木支撐著,大楠木木柱上還刻有五隻麒麟,有長生麒麟、五行麒麟、角麒、火麒麟及最小隻的雉麒。

  迴廊連接著兩棟樓,一是繁始樓,另一頭則是煩末樓,這名字取的甚是有趣,繁華的開端,煩惱的結束,想當然裏頭也住著一位有趣的主人——褚慶喜,自稱歡喜道人,平日就喜歡看些有趣的故事,寫寫字,笑容總是掛在臉上,偶爾遇見了大事,他也不憂也不愁,只是簡單的交代總管如何處理,便繼續過他的快意人生。

  褚莊在開封府是有名的神機子,也就是算命占卜觀星的大家。在褚慶喜接管前,褚家只幫皇族及達官顯貴占卜算命,甚至改運,但到了褚慶喜這一代,他便以一句:「皇帝,百姓也。」難保不准有朝一日乞丐也能成皇帝,大有「要幫誰算,就幫誰算,奈我何。」的傲氣。

  當時本就處於軍戎割據時期,各個本是唐朝功臣的後代子孫後起篡位之野心,被權力蒙蔽之下,聽見他狂妄之語,不但不怒,反倒是百般討好,希望覓得他一卦「帝王之卦」。

  說到褚慶喜,那開封府裡沒有一個人不認識他,卻沒有一個人見過他,有人說他已經有百歲,有人說妻妾成群卻無子嗣,也有人說他專收孤兒將其煉藥,做成藥人…種種鬼魅妖術、流言蜚語,久而久之褚莊就變成開封的一個神話。而褚慶喜也不以為意,自他接手褚家莊,便每逢初一、十五便煮大鍋粥食給難民、乞兒填肚,立冬後還會發放暖爐,讓無家可歸的難民有個可以取暖之處。

  因此得了開封府人民的好名聲,人們便不再訛傳褚慶喜的不是,倒是推崇他為神人。多年下來,褚慶喜並未有任何做官、從商、富養文人或是靜養道觀人士等等行為,反倒是每逢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四大節氣之日,便讓褚家大總管,領著百名奴僕四處叫人耕地播種、收割採集,讓人民能夠自給自足。

  莊園中有一樓名叫隱書閣,是棟兩層高的木樓,不同於其他黑瓦白磚的閣樓,此樓完全用木頭建造,整棟木樓看似一體成形,可見卡榫及木栓接縫之精準,讓這樓夏涼冬暖,這的上用的是上等層岩,就這麼一大塊約六十坪尺大小的石頭壓在地上,而這木樓就剛好建在這層岩上。

  隱書閣一樓有張檜木大書桌,石硯與毛筆井然有序地掛在筆架上,一旁有張雕刻精細的椅子搭配,四周是個八卦形的書櫃,這書櫃旁有著四個階梯,可以自由活動此階梯,便可以到達二樓取書,這一樓與二樓並無隔層,在一樓抬頭便可以看見二樓的書櫃。二樓的書櫃也是八角形,卻與一樓的八角形書櫃錯開,往頂上一看似乎可以看出此樓像個多角星形,而書桌就位於星星正中央。

  此刻,褚慶喜正揮毫寫下兩枚卦籤。

  「趙州有女杜文娘,涿郡趙郎共結緣,有子龍顏心患憂,金櫃之盟淚縱橫,長子統一幼行策,百年基業安居樂。」此卦乃有聖祖帶領百姓,乃好卦,褚慶喜莞爾,摸了摸下巴的白鬍。看看另一卦「趙郎領軍陷,杜娘攜子渡,長子千門將,血染開封府,直將黃袍加,兵戎刀光影,幼子性體溫,策改重文官,百年基業固。金櫃盟誓救後主,獨影斧聲心忡忡。」褚慶喜毛筆一放,雙手一背便走向窗台邊,少有憂容的他,眉頭難得皺起。

  該來的還是躲不掉,該幫還是不該。

  褚慶喜一連皺了三天的眉頭,連守門的侍僕都跟著瞎擔心了,上次那梁朝大將楊師厚前來問卦,但求褚爺改運,褚爺也只皺了一個時辰的眉頭,給了楊師厚一卦讓他護著梁朝四公子朱友貞便是,之後這楊師厚與朱友貞結盟平定後梁內亂,梁末帝雖有革新卻非天命所歸。

  看盡了世代交替,褚慶喜三日前見白狼星與太白星閃得刺目,以銅龜卜卦,連測一晚得出來的竟是另一個朝代的興起,此刻已有身孕的杜文娘與龍子深陷於難,若自己不去相救,是否還有貴人相助?褚慶喜本就不喜歡過問世事,如今老天爺讓他得此先機,這…他該擔還是不該!

  一旁的褚李看著自家老爺走上走下,煩惱的緊,還時不時的跟他要水喝,這水都喝兩大缸也不見老爺眉頭鬆過。

  「褚李,再來一杯。」褚慶喜手上拿著父親留下來的褚訓傳書,一手用杯子敲著桌子,頗有孩子氣的味道,一點兒也沒有老爺的穩重。

  「哎呀,我的老爺啊,你這都喝了兩大缸的水了,還喝啊! 」褚李雖嘴上叨念著,卻還是斟滿了水杯。

  「…找到了! 」褚慶喜開心的看著那本褚訓傳書:「…先機即為仙機,褚家人感神念神才有此能力探得先機,若遇先機而不理,乃背神之為,將不再為神所用。若成仙機之助力,可保褚家百載千載…」先是大喜,看了之後,褚慶喜大叫的抓著頭髮。

  一旁的褚李習慣了自家主人的情緒化,有默契的遞上老爺的扇子,只見褚慶喜拿起扇子,扇啊扇,在這大雪紛飛的冬天裡,他用力地扇呀扇,越扇越心煩。

  「褚李! 」大叫著明明就在身旁的褚李。

  褚李也不驚慌,淡定的回:「是,老爺。」

  「去。準備一套新衣,還有簡單的包袱,同我一起上路,我們去趟川蜀。」交代完,便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走回他的煩末樓。

  褚李還來不及答應,便拿著深衣追了出去:「老爺、老爺、這下著大雪呢!這深衣可是得披上啊! 」

  「不穿不穿,熱死我了! 」用力地扇著扇子。

  在這迴廊上就聽見主僕二人,一個用力地扇風又將深衣撥掉,一個拼命的撿起深衣又披在老爺身上。兩人就這麼一穿一撥走回煩末樓。
上部 第一章 1-2
兩人沿著巴郡道一路往西,由於正值冬至,大風雪讓兩主僕不得不雇馬車,然而雇了馬車那馬夫卻不願跟隨,兩人只好買下馬車自行上陸。

  兩人這一路走壞了兩輛馬車,累壞了四匹馬,還讓那渡江陵口的船夫給趕跑,說著天寒地凍遇見瘋子,最後不得已之下,兩人只能又買了一艘小船,花大把的銀子讓船夫領他們過江。這好不容易到了蜀郡,看著眼前這座靈靈山,倆人決定在這山下的腳店歇息一晚,明日再走。

  褚李跟店小二問了水與柴房在何處,好為了褚慶喜打洗腳水去了,這褚慶喜內心一直不安,總是忡忡不寧,拿出銅龜卦再卜一卦。

  銅龜吐出銅錢,褚慶喜一看,沖出門正好撞著捧著水盆的褚李:「快!到江邊! 」

  這褚李將水盆放下便追了出去,腳店離江岸邊只有百步之距,只見褚慶喜在江邊喊了幾聲。

  「有人嗎?」撥開背雪壓倒的枯枝殘苗,又喊著:「應個聲,有人嗎?」

  褚李這幫也不是,不幫也不是,他也不知道自家老爺再找誰,雪茫茫的江岸,一目了然,這…這能有人嗎?

  約莫離腳店近三百步處,褚慶喜大喊,要褚李前來幫忙。

  只見一個瘦弱的婦人緊抱著一個約三歲孩子,兩人都凍僵了,褚慶喜探了探兩人的氣息,轉頭對褚李:「還有氣,快去請腳店人幫忙。」

  大夥一同將這兩人就回腳店,可那腳店老闆不願收留,直說他可不是做慈善事業,苛薄萬分。最後,褚慶喜拿起一錠銀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這才封住了他尖酸的嘴。

  褚李見褚慶喜細心照顧這位姑娘與孩子,認定了自家老爺對這女子動了春心,褚李感動的拭淚,終於在有生之年,他可以見到自家老爺成親了!想他家老爺都已過不惑之年,卻從未有女子近身,想想這四十年都保有處子之身,如今終於…

  「…李…褚李! 」褚慶喜拿起一旁的扇子一把敲在褚李的腦上。

  「痛痛痛…」褚李委屈地叫著:「有了媳婦沒了僕,你就如此待我。」

  「講什麼?好生照料好這對母子,盡說些胡話! 」褚慶喜伸個懶腰,摸了自己的白鬍子,便出了房門。

  外面下著鵝毛大雪,褚慶喜自己在飯堂點了一壺酒和幾道小菜吃著,此時,旁桌的一位大漢幾杯黃湯下肚,說話大聲了點,道:「那趙匡胤是什麼玩意,被那董少爺說個幾句,竟然就這樣跑了! 」那大漢灌了一口酒,那酒倒得他鬍子都是,就見他也不在意:「現下董老爺還讓我們找去,我們這一路往北,越走遇冷,還沒找著便凍死了。」

  「王教頭這話可不能這麼說,咱們董宗本董大人,本就惜才,見這趙匡胤能文能武的,倒也是個人才。」說話這人體態精小結實,也是個習武之人。

  「笑話,就猜中幾個謎腳,舞了場劍便是才,小爺怎就沒有被董大人讚揚過!我看這趙匡胤分明就是以色媚小主,就憑他長得有幾分俊俏,人家董二小姐看上他,董大人才給他幾分面子罷了! 」這王教頭說話酸溜溜,看似應該喜歡董二小姐。

  另外那人但笑不語,為那王教頭再斟一杯酒。

  又再聊了一會,褚慶喜知道了兩人便是隨州刺史董宗本的軍師魏墚與王力,這次得令追回剛告辭不久的趙匡胤。

  趙匡胤…這名字讓褚慶喜不自覺地掐指一算,是了!

  便是他!

  那大漢醉歸醉,品行還行,說了自己醉了便回房呼呼大睡了。

  而那瘦小的魏墚,不見醉態,依舊坐在酒桌前品嘗酒香。

  飯堂的門忽然被一陣風雪吹開,這冷冽的風吹的店小二趕緊走向前要將門關上,卻聽見一聲:「且慢! 」

  只見一名身穿虎皮的男子攙扶著自己大腹便便的妻子,在後頭慢慢走著。男子對女子呵護備至細心地讓女子坐穩,便請小二上點熱湯麵食,此時坐在一旁的魏墚卻走了過去,拱手作揖。

  「在下魏墚,乃是隨州刺史董大人之軍師,王姑娘可還記得在下?」魏墚見到這王姑娘滿是驚喜,盡管她已嫁作他婦。

  只見男子護著妻子,妻子拍拍相公的手表示沒關係。

  「魏大人,已經不是姑娘了,如今已嫁作他婦,成了拓跋家的夫人了。」這位自稱是拓跋夫人的女子笑得溫柔,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魏墚心裡有些難過,他曾與這王靖姑娘多次在復州王彥超大人府中巧遇,當時便與董大人相求,是否能讓他與那王靖共結連理,不料董大人前去提親時,竟傳來王姑娘已和西域羌羯統領拓跋骨閾之子拓跋聿私訂終身。

  坐在一旁的褚慶喜在心中嘆道:「多少癡情多少愁。還是清心寡慾的好。」看了一眼那穿虎皮男子與其夫人,兩人命不久矣,卻有一子之命,但看這肚子也還未足月,褚慶喜懊惱地在心裏道:「就讓你愛看,就讓你愛看!你看看你那雙眼又看見先機! 」

  魏墚見王靖生活美滿,沒有自己介入的餘地,便摸摸鼻子先告辭回房休息了。

  走上樓前還回望了一眼拓跋夫婦,那眼神是不甘、懊悔、忌妒,以及毀滅。

  褚慶喜看得真切,天命啊天命!

  為了讓自己不要再多管閒事,褚慶喜喝完最後一口酒便想上樓。

  經過拓跋夫婦那桌前,卻被拓跋聿的包袱給絆了一下,那拓跋聿趕緊抓牢褚慶喜,連聲道:「先生,您沒事吧!」

  褚慶喜嘆了一口氣,天命啊!

  笑得慈祥回道:「沒事,這酒喝多了,便走不穩了,沒嚇著這美麗的新娘子吧! 」

  拓跋聿傻笑著:「沒事沒事,倒是絆著您了,對不住。」

  王靖看著這樣的相公,心中一甜:「先生,我家相公就是為了肚中的孩兒,準備太多東西了,這東西沒放好絆著您了,還望您別見怪! 」

  褚慶喜又再次在心中嘆道:好人不長命啊!

  忽然心中一閃,便對拓跋夫婦道:「哈哈哈…若真是對不住,不如讓我和你們一起喝杯茶水醒醒酒吧! 」褚慶喜也就順雲頂命,幫吧!幫吧!祢要我幫,我幫便是!

  「請! 」拓跋聿和王靖同時說著,末了還有默契的相視而笑。

  看著這對鴛鴦,褚慶喜想若是一塊走也無憾吧!

  「在下拓跋聿,這是內人王靖,此次來蜀州便是要買些孩子用的東西,我讓她在家休息,她偏偏不要,硬是要跟來,這讓我著實擔心。」拓跋聿擔心的看著妻子。

  「瞎操心! 」王靖嬌瞪了一眼拓跋聿:「那街口的算命仙說咱們會順利的生下妍兒的。」溫柔的摸著肚子。

  「是啊!你們的炎兒會順利誕生。」褚慶喜喝了口茶水順口便道出:「還會是個健康的男寶寶。」

  拓跋夫婦兩人有些驚訝地看著褚慶喜。

  褚慶喜這才發現自己說溜嘴,打了下嘴吧:「胡謅的,胡謅的! 」乾笑了兩聲。

  王靖這才失望的說:「是男的啊!本想著是女的,要叫做妍兒的,看來只能叫火炎的炎兒了。」

  「男女都好,我只要你們平安。」拓跋聿也摸了下王靖的肚子。

  褚慶喜心中大嘆,鶼鰈情深的一對,內心感慨萬千,卻也不動聲色地喝了口茶。

  「我看這位先生氣質不凡,肯定是修為極高之人,今日相識一場可否為我們孩兒提個字?」拓跋聿真誠地懇請著褚慶喜。

  「是啊,這位先生還能看出我們這是個男寶寶呢,憑著這點便是有緣份了,就請先生為我們孩兒提個字吧! 」王靖也附和著拓跋聿。

  褚慶喜笑著說:「這孩子與我有緣,我便給他一個小名,讓他在有生之年可以平安度過一生。」說完便在桌上用茶水寫下「虎」字。

  「虎?先生,此字可有其他涵義?」拓跋聿思索著,這虎在他們家鄉可是被獵殺之物。

  褚慶喜摸了一下鬍子:「這孩子屬火,名字也已被老天訂好,有大將軍之命格,但…朝府皇室宮格屬木,若是火焰…」褚慶喜並打算說下去,點到為止。

  這拓跋聿想再問下去,王靖拉了拉自家相公:「這我懂了!先生言下之意便是虎自山中來,這山中便是樹木聚集之地,我們炎兒,不,我們這將出生的稚虎便能在森林中存活。」

  褚慶喜欣賞地看了看王靖,相較於拓跋聿的耿直,這王靖透露出古靈精怪的智慧,可惜啊可惜!

  此時褚慶喜不小心將桌上的竹筷筒打翻,這拓跋聿和王靖正巧一人撿一雙,丟入筷筒中,便被褚慶喜制止。

  兩人不明所以,卻也等待著褚慶喜。

  只見褚慶喜眉頭一皺,隨即又嘆了口大氣:「罷了罷了!誰叫你要坐下,誰叫你要管,你看看…惹了一身麻煩! 」

  他看了看拓跋夫婦,便正式介紹自己:「在下褚慶喜,乃是開封褚莊掌事。」

  拓跋聿耿直的要介紹自己時,只見王靖拱手:「原來是神機子! 」轉頭要拓跋聿也拱手拜禮,拓跋聿傻楞楞卻也聽從娘子之話。

  「相公,這褚先生便是那每月施放粥食,不畏權貴的褚莊的神機子啊!我們虎兒能有如此緣份,這真是修來的好福氣! 」王靖知曉褚慶喜的厲害,便想拉攏褚慶喜。

  「哈哈哈…妳這鬼靈精。」指了指王靖,只見王靖俏皮地吐吐舌頭。

  拓跋聿雖不懂卻也因為氣份好而跟著傻笑。

  褚慶喜便指著一桌的筷子右上角,便和小二要了紙筆寫下:「天雷無妄,百畜齊聚,野火燎原,終得一路,離離草原,藏虎不成,蠍蛇雜混,千里相隔,江斷閻火,森森隱生,二十燄長,枯木助虤,各霸一方。」

  褚慶喜放下毛筆,摸了摸鬍子便道:「火卦,遇風則變,遇金則融,遇水相逆,遇木相毀,…」尚未說完,便被王靖打斷。

  王靖臉色慘白:「褚先生…此乃離卦…」王靖這才看清桌上的卦象。

  褚慶喜再次婉惜,這孩子若能成為我褚家傳人便好。

  拓跋聿皺眉:「靖兒,此卦何意,讓你如此優忡?」輕輕抱著王靖。

  王靖不確定的看著褚慶喜,希望褚慶喜能說出不一樣的解釋。

  褚慶喜嚴肅地說:「此卦雖是離卦也是火卦,主要是說你腹中的孩兒,這孩子有他歸屬的天命,不是你我能左右。」褚慶喜卜得此卦便更確信了王靖與拓跋聿和孩子必須分離的宿命。

  拿出一塊令牌交給王靖,交代著:「王靖,這是我的令牌,此物在中原有一定的威信,就當我送給你們一家的見面禮吧! 」褚慶喜不再多說,見了王靖的眼淚便知曉她已了解此籤所言。

  王靖懇求地看著褚慶喜:「褚先生…拜託您了! 」這拜託並非要求褚慶喜改運,而是拜託他照顧他們的虎兒。

  一頭霧水的拓跋聿無所適從,只能等娘子和他解說,他這輩子只聽信王靖一人所言,只要是娘子決定的,便是為了他好。

  雙淚涕下,王靖對自家相公說:「相公,咱倆快叩謝恩公吧! 」

  褚慶喜制止他們:「王靖,天命所制,老夫無法逆天,妳聰穎敏俐定要把握時間,讓虎兒感受你兩對他的用心,聽明白嗎?」

  褚慶喜又嘆道:「老夫一生尋覓有才之人當我的徒兒,唉…」

  王靖用袖子拭去淚水並跪下:「徒兒聽明白了。請授徒兒三拜。」王靖大腹便便行動有所不便卻還是拉著拓跋聿跪下給了褚慶喜三拜,這拓跋聿連問也不問地一起跪拜。

  起身後也跟著喊了一聲:「師父! 」

  這褚慶喜愣了一下,轉身對王靖說:「妳這鬼靈精,就為了妳這聿郎,做了多少破事! 」倒也不是真心責罵,只是對王靖這般袒護拓跋聿這傻小子有些無奈,罷了!這傻小子也是個英豪。

  「靖兒不做破事的,師父!她就對我好,凡事為我,你別怪她。」拓跋聿不捨王靖被師父責怪。

  褚慶喜被拓跋聿的憨直憋得一口氣梗在喉嚨。

  王靖破涕而笑:「傻聿郎,師父對我們的大恩以後你便知曉,他是不會欺負我倆的。」

  拓跋聿才又轉身正要和褚慶喜說聲謝謝。

  「別別…你這傻小子,夫人說什麼聽什麼,賣了你怎辦?」褚慶喜就是覺得拓跋聿憨直的蠢。

  「靖兒賣我一定有她的道理的。」深情地看著王靖。

  褚慶喜拍了拍額頭,這傻小子,也罷!

  將茶水喝完,便起身想上樓看看那杜文娘去。

  拓跋聿也起身:「師父,我們何時再相見呢?」

  王靖感傷的不發一言。

  褚慶喜拍拍拓跋聿的肩:「不急不急…待你孩兒大些再帶來給師父瞧瞧。」便對王靖說:「為師只能看先機卻不能猜臆老天的心裏打著什麼算盤,靖兒,仔細想想為師說的話與掛籤上寫的含意。」

  王靖雖一時還參不透,卻也感激的拜謝褚慶喜。
上部 第一章 1-3
打開杜文娘的房間,眼前的景象有些滑稽,褚李正和那小鬼打鬧著,小鬼坐在褚李肩上,遮著褚李的雙眼,褚李硬是要把小鬼抓下,卻又被小鬼的雙腿卡在頸肩上,一旁的杜文娘醒著卻還是坐在床榻上,虛弱地要小鬼手下留情,說是好歹也是救命恩人什麼的,頗有說風涼話之意。

  褚慶喜一進去也不多說,笑著拉起杜文娘的手把脈說:「看來休養個幾日,夫人便能恢復了。」

  這杜文娘雖已三十五,氣質卻出眾清新,眼神帶著智慧和機靈,一舉一動,一看便覺得不凡。

  「多謝,恩人。」杜文娘並未多問,這些日子的經歷讓她對這世道心寒,只露出微微的笑容感謝。

  褚慶喜不以為意,起身倒杯水給杜文娘:「在下褚慶喜,此次特此前來救杜文娘你和孩子們的。」

  杜文娘語帶戒心,喚了一聲孩子便對褚慶喜道:「你有何目的?」

  言語中充滿了戒備多餘恐懼,怕是這陣子受盡了背叛與磨難。

  聽見娘語氣激動的孩子,也趕緊跑到自家娘身邊,想保護杜文娘。

  對著褚慶喜比手畫腳。

  褚慶喜以為褚李會過來為他抱不平,便舉手制止,誰知道褚李根本懶得理他,自顧自的整理自己的儀容,剛剛他可是被那小鬼整了快兩個時辰。

  褚慶喜尷尬地放下手,假咳一聲便正道:「杜文娘,你的死期未到,且腹中尚有趙家後代,我等乃為開封褚莊之人,探得先機前來相救,至於大公子趙匡胤,…。」

  「褚莊?可是神機子?」杜文娘心裡安妥,又聽見他說到胤兒,一顆心又懸上:「胤兒他怎麼了?」

  「他沒事,此次北上爾等便去我褚家開封府別莊『雲頂堂』等著他來接你們就好。」褚慶喜並未多說。

  那還年小的弟弟大聲的對褚慶喜說:「爺爺,你忽然把我們救起,便要我們聽你的到開封等哥哥,你是壞人吧! 」

  「我?我要是壞人,早就讓你們凍死了,還走了千里來尋你們。」褚慶喜捏了捏小屁孩的鼻子。

  這一捏,褚慶喜便看清了這孩子的面相,雙指一放,愣愣地盯著孩子。

  杜文娘覺得有異,便問褚慶喜:「仙人,可是看見了什麼?」

  褚慶喜笑笑的道:「杜文娘,你只要答應老夫每日陪這孩子讀一段書,讓他喜文勝武,那麼老夫那『雲頂堂』便借於你們趙家,讓你們住在雲頂堂等待長子來接你們。」么子屬金,若在習武,恐怕連自己兄弟都不放過。

  杜文娘有些驚訝道:「這…仙人,萬萬不可。」

  雲頂堂的名氣連杜文娘長期在邊塞居住的居民都知道,此府堂乃為訓練禁軍、謀士、衛兵及隱士兵也就是暗衛得名,凡是期訓練出來的人才現下無有一位不是將官奇才,各個身懷絕技。

  只見那孩子大喊:「才不呢!我也想像哥哥一般。」手腳便比劃了起來。

  杜文娘憂傷的看著他:「光義啊!若你們兩兄弟都從軍去了,娘…娘…」未說完便開始掉淚。

  趙光義畢竟還小,看見母親落淚,十分不忍,便抱著娘:「娘不哭,光義會先將書讀好,再習武的,決不讓娘傷心。」

  褚慶喜又道:「老夫借你此堂,是要你們欠我人情,這人情不會為難你們,只待需要時,老夫自會跟你們說。切記,務必讓么子習文勝武。」

  杜文娘也清楚知道,若沒有了褚慶喜的庇護,興許他母子倆無依無靠,不日便跟著孩子的爹一塊走了,便點點頭答應了。

  起身欲拉起趙光義叩謝褚慶喜。

  只見褚慶喜揮手制止:「別別,今天一堆人要向我跪,真是好事做太多了! 」說完,便喊褚李回房。

  一旁的褚李便開始碎念:「才認識幾個時辰,雲頂堂都想送人家了!娶媳婦也不是這樣娶的。」被褚慶喜用扇子一敲頭,這才停止碎念。

  「又再胡思亂想。」褚慶喜又再敲了一下褚李的頭。

  只見褚李一閃,躲過了褚慶喜的扇子。

  褚慶喜看似不以為意,眼神一瞄便又敲了過去,褚李又躲過了一次,有點得意忘形的嘿嘿嘿笑著,褚慶喜嘴角的笑容有些掛不住,開始較真,便假裝不在意地又再次揮擊。

  這主僕倆在腳店的走廊上,開始了擊頭與閃躲的追逐鬧劇。

  這有著木香味的地板上就響著兩人咚咚咚地跑跳聲。
上部 第一章 1-4
翌日。

  四人向店家買了一輛馬車,雇了馬伕,便往開封去了。

  馬車內是一個平榻,榻上有著軟墊,雙雙各坐一旁,分別也蓋上了軟綿毯禦寒。

  途中杜文娘將趙弘殷因為被董宗本大人的軍師魏墚陷害,從且末城征戰回隨州時墬落山谷,屍骨未寒。而耐董宗本雖為趙弘殷好友,卻因為聽信魏墚讒言而對他們母子有所顧忌,杜文娘心寒之餘便攜幼子離開隨州,往北尋找長子趙匡胤。

  褚慶喜皺眉道:「那董宗本本就無心害你們,但那魏墚如此待你們是何居心?簡直是欺人太甚! 」

  看來這魏墚別有心機。

  杜文娘氣憤難耐說:「隨州人都說那魏墚可窺得先機,助董宗本百戰百勝,起初魏墚那斯對我家老爺子也是畢恭畢敬,好生客氣,誰知…在老爺前去且末調和戰事之際,魏墚對董宗本說此戰若成,我家老爺必將影響董家軍心,屆時,董宗本若想再統整董家軍,必然會受到老爺的影響,董宗本和老爺稱兄道弟,心裡卻早有芥蒂,便讓魏墚全權做主處理此事,不料,魏墚那斯竟如此辣手狠心…」說即此,杜文娘便已泣不成聲。

  褚慶喜氣憤,他氣憤的是魏墚殺人如寢食,草菅人命,此等罪人喪盡天良,卻可活於這世道,想到他那可憐的徒兒和徒孫的未來,褚慶喜便失去了笑容。

  一旁的褚李為睡著的趙光義蓋上棉毯,看著自家主人為了杜文娘的遭遇氣憤不已,感嘆地心想:自家老爺四十才情竇初開,感謝老天啊!還感動的偷偷地拭淚。

  「又再亂猜。」褚慶喜看了一眼自家僕人,快速用扇子敲了一下褚李的頭,那褚李早有準備,習慣性的一閃,且料那扇子一把敲在趙光義肩上,痛得趙光義哇哇大哭。

  一旁的褚慶喜大罵:「你躲什麼!傷了孩子,你開心了吧! 」還趕緊將扇子丟給褚李,只見褚李憋屈的想跟著哄趙光義,卻被褚慶喜瞪了一下。

  連趙光義也邊哭邊指著褚李,同他娘告狀。

  只見褚李憋屈極了,也惡狠狠地瞪著褚慶喜。

  這杜文娘看著眼前這對主僕,便笑了出來。

  杜文娘本就活潑愛笑,實為生活情勢所逼,讓她頓時為了活命而煎熬,已經很少見到娘笑的趙光義,一時也忘了哭,只是愣愣地看著杜文娘的笑容。

  「娘…孩兒哭了,很好笑嗎?」這下換趙光義憋屈了。

  杜文娘笑得發淚,摸摸趙光義的頭說:「乖,這兩位恩公實在是太逗趣了,光義,來娘這兒,娘替你揉揉。」趙光義乖巧地抱著杜文娘。

  褚慶喜馬上說:「光義,都是你褚李叔用扇子打著你了,爺爺待會兒替你討個公道。」

  趙光義看了下娘,便回道:「爺爺,不了,見娘笑的這麼開心,光義再痛也值得了。」爬到褚李身旁拍拍褚李的肩,像個小大人似地又說:「扇子不是這樣用的,你還是將扇子還給爺爺吧! 」

  褚李憋著一口氣,用力地抓抓頭:「你! 」

  只見褚慶喜暗地的偷笑著,這杜文娘也不解釋,此刻,那沒大沒小的小鬼,也小瞧他,褚李心裡一整個,一整個憋、屈、極、了!

  哼了一聲,褚李便倒頭假寐。

  你們就好來好去吧!
上部 第二章 2-1
六年後。

  山林中,拓跋聿要拓跋炎壓低身形,動作像隻貓一般輕盈柔軟,卻也要像豹一般敏捷。兩人同時看著眼前的在樹叢中吃著小羊的灰狼,兩人身上並無攻擊的武器,似乎也不打算獵殺。

  拓跋聿用手勢示意拓跋炎輕聲離開,且料一枝箭往拓跋炎頂上飛去,射中了灰狼前腿,獵人並沒有發現拓跋父子,直接往灰狼倒地之處走去。

  此時灰狼哀號一聲,似在呼叫同伴。

  獵人們還在為了獵得此狼歡呼著,甚至用手上的小刀又在灰狼身上比劃了幾刀。

  而這群沉浸在喜悅的獵人還無所知,此刻五里之外的樹叢已有大片狼群呼嘯而來,樹叢的不平靜讓拓跋炎皺起眉頭,用著父子倆才懂得眼神示意:「救還是不救?」五歲的拓跋炎從小與動物生活,他所謂的救自然是救狼,而非救人。

  拓跋聿頓了一會兒,點頭。

  兩人便折了根樹枝收集幾顆果實與石頭,攻擊了獵人,拓跋聿與拓跋炎隱匿在樹叢之間,行動如狡黠的狐狸一般,捉摸不定,獵人亂射了幾箭後,卻無所獲,心裡有了些恐懼,便想抬起灰狼離去,拓跋炎學狼叫了幾聲,且料灰狼竟與他對談也叫了幾聲,這一狼一人便這麼『對叫』起來了。

  獵人心生懼意,便對空氣喊道:「何等妖人,在此裝模作怪,還不趕快出來!」

  拓跋炎一聽,嘴角露出不屑,靠近灰狼方向移動,又叫了幾聲。

  拓跋聿也叫了一聲狼嚎,灰狼對應著,這下獵人便又對著夥伴說:「這到底有幾隻?」雙腿已經不住打顫著了。

  另外一位從草叢出來的獵人:「我們傷了灰狼,為牠簡單的療傷後就走吧! 」

  一位高大的獵人不願:「為牠療傷?這狼皮我可是要撥下當冬天的披風的。」

  另一位留著鬍子的獵人畏懼地道:「狼群已經靠近了,咱們還是逃! 」一說完便往城中跑去,此人應該只是帶這些獵人來此處獵物,才會不管同夥,自顧自逃命。

  「看那斯如此膽小,也不知是誰找來領路。」一位較為高大的獵人無所畏懼的說著,還蹲下要搬起灰狼。

  此時,拓跋聿又彈出一顆果實,命中那高大獵人的手背。

  「可惡!到底是誰! 」當他一轉身大吼完後,便愣愣地站直不動,指著前方。

  和他面對面的同伴,見他如此也恐懼地轉身。

  只見一群狼群,已將他們包圍,就等著受傷的狼王發令。

  那狼王吼叫了一聲,狼群並無任何動作,只聽樹上傳來一聲狼叫。

  那狼王便又回叫了一聲。

  一旁那高大的獵人沒有耐性的大喊一聲:「狗娘養的,哪有狼爬樹的,是何人作怪! 」說完便亂揮手上的刀。他這一動,驚動了一旁的狼群,只見一頭黑狼一口咬住他的頸部,當下鮮血染紅一片綠草。

  另外兩名獵人早已嚇得跪倒在地上,求先人饒命。

  樹上又一聲狼嚎,狼王叫了一聲,狼群便退後五步之距,拓跋父子便從樹上躍下,前往探視狼王。

  拓跋聿略懂醫術,但比起王靖,他還真是遜色不少,而他們的虎兒,從小聰穎,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一點就通,這點讓拓跋聿很欣慰,因為,靖兒和他說過,他們倆陪在虎兒身邊的時間有限,能讓虎兒多學點總是好的,讓他一個人…也能活在世上。

  好險,虎兒的聰穎像他娘,好險。

  那兩位獵人其中一位較為年輕:「孩子別靠近,是狼。」

  另一位完全不敢看眼前發生什麼事,眼睛閉得死緊。

  拓跋炎面無表情地看了下關心他的那位獵人,那獵人被他一看,便被那眼神震攝住,張口便也說不出話。

  拓跋聿並未靠近狼王,只是隨地一坐,便讓虎兒獨自靠近狼王。

  拓跋炎走進狼王,貓身爬進,在一步之距兩手攤開朝上,表明自己並無害牠之意,眼神對上狼王,只見狼王嗚的一聲,表示同意。

  拓跋炎才開始拿出衣襟中的藥草及小刀,一旁的狼群一見利器,又警戒的站起,狼王大吼一聲,威震狼群,一旁的獵人早已嚇得尿褲子了。

  拓跋炎小心地將箭取出,轉頭對獵人:「短節箭。幸虧你們沒有淬毒,否則,我定讓狼群咬死你們。」臉上並無波動,眼神無情地看著那兩人。

  那兩人甚是懼怕著狼群,見這五歲幼孩為狼醫治,本想著要救這孩子,這下反倒是被這孩子訓話。

  那位關心他的獵人手顫抖著道:「對對對不住,在下乃是汴京城中上官府上的大公子,乃為一介書生,此次來此便和表兄上山打獵,誤傷狼王…」

  拓跋炎冷哼一聲,睨視他倆:「誤傷…我看我也誤傷你們倆,你說如何?」說完便要射出手上的果實。

  「虎兒。」拓跋聿制止,起身走向那兩人:「這孩子只要遇見獵人便是如此,這山中的動物,他是容不得人欺負的。」拉起他們兩人,便對他們指路,要他們快走。

  那上官家的大公子又看了一眼拓跋炎,只見拓跋炎連看都不看他們,專心地摸著狼王,還對狼王說著:「對不起,我在一旁還讓你受傷,下次我會機靈點的。」

  那狼王溫馴地舔著他的手。

  上官家大公子有些發顫的問拓跋聿:「是否可…可以將我表哥的屍身帶回…」神情有些卑微懼畏,坑坑巴巴地還是說完整句話。

  至少要讓疼他的表舅看看表哥最後一面。

  拓跋聿看了這位臉色慘白的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對狼王叫了幾聲,見狼王噗呼一聲,便將那高大獵人的屍首抱起讓少年背去了。

  少年連聲答謝,眼淚潸潸。

  五歲的拓跋炎淡淡的看了少年一眼,微微皺眉,卻也是一瞬間。人的感情他捉摸不住,明明那高大的獵人猖狂傲慢,那上官家大公子卻還是因為他的死而流淚,也不想想他表哥傲慢可是差點害死他。

  拓跋聿看見自家孩兒那一瞬間的皺眉,便問:「虎兒,為何皺眉?」

  拓跋炎將疑問說出,又道:「他那表哥可是差點害死全部的人?為何那上官公子還如此傷心?」

  拓跋聿摸摸虎兒,緩緩說道:「爹也不是很明白。虎兒,很多事情眼睛看見的,不一定就是事實。」

  拓跋炎看了看四周,抬頭和爹說:「虎兒懂了。」

  這下換拓跋聿疑惑:「懂了?」又見拓跋炎看看四周,眼神轉了一圈,又問:「倒是和爹說說。」

  拓跋炎摸著狼王說:「像現在,爹和我被狼群包圍著,從外人看來,定會像那位上官公子一般,要我們別靠近狼群,覺得狼群會傷害我們,但事實卻非如此。」

  拓跋聿定了一會兒,便開心大笑:「我們虎兒,真的長大了,講得真好。」說完,給了拓跋炎一個擁抱。

  拓跋炎畢竟還是個孩子,父親的懷抱讓他備感溫暖,自然的回抱爹爹。

  倆父子又陪了狼王一會兒,見狼王起身跑回狼窩,才回家。

  在樹林裡,拓跋聿將拓跋炎放在肩上,拓跋炎開心的張手感受樹林裡的蟲鳴鳥叫,每次爹將他在肩上,他總是有種飛翔的自由感。

  拓跋聿享受著孩子帶給他的喜悅,心裡有些感傷地想著:「虎兒,爹爹沒你娘聰明,能教你的只有這些在生存的方法,希望…我們虎兒平安長大。」

  兩人走出山林後,拓跋聿放下拓跋炎說:「好久沒有比試一下了。」說完,父子倆便有默契地撿起大把大把的石子放進布靴中,用束帶綁緊後,拓跋炎在兩人面前畫上一條起跑線。

  「爹你可不許偷跑! 」拓跋炎雙手插腰正氣凜然地說。

  只見拓跋聿賴皮的拌了個鬼臉便開始跑。

  「爹你又賴皮! 」

  兩人從山谷一路跑回位在靈靈山腳下的一棟小木屋。

  自拓跋夫婦自與褚慶喜一別之後,回到西域時,才得知統領拓跋骨閾已被遼國派來的奸細名叫蕭撻凜在水裡下毒,撐了三日才吐血身亡,統領一死,拓跋聿的堂哥拓跋屋便自稱為代統領,名義上掌管事務,實際上卻是暗中除去支持拓跋聿的大臣們,以致蕭達凜逃跑時也沒注意。

  此事又被拓跋屋之弟拓跋雍在會堂上拿出來說事,兩兄弟在會堂上大打出手,直到拓跋聿回來見到此景,兩人才停歇,停止這場鬧劇。

  拓跋聿在回西域的路上,王靖流著淚對他說:「那卦象說的是我們的孩子若想要活命必須要離開西域,西域已經變得容不下我們的孩子,孩子我們的虎兒,我們的炎兒之後會得在城中生活,聿郎…,這就是為什麼先生要給我們他的令牌了。」有了褚慶喜的令牌,至少他們的虎兒到了城中還有所依靠。

  拓跋聿一愣:「靖兒,虎兒還有我們。」擁著王靖。

  王靖哽咽著:「聿郎…那卦象乃是離卦,先生雖沒說透,但靖兒總是不安,如果…如果真像我所解的卦意,那麼…虎兒…我們陪虎兒的時間不多了。」

  拓跋聿一時無語,過了約一刻便認真地對王靖道:「…靖兒,我們沒時間傷心,一起來想想要如何讓這孩子…讓這孩子獨自生活時,生存下來吧! 」

  兩人一路討論著要如何教育虎兒,以及為虎兒留下些他未來可以用的物品。

  所以當拓跋聿回西域,見到堂兄堂弟為爭權而大打出手時,他便跪在他爹屍前,喊著:「我,拓跋聿無心留念於統領之位,請各位大臣讓我將我爹安葬之後,便讓我與妻小離開西域。」

  拓跋屋與拓跋雍先是一愣,各懷鬼胎,也不吭聲。

  倒是跟隨統領多年的大臣大將,紛紛跪下慰留。

  這大將大臣一跪,那些沒跪的就顯得顯眼了,弄得最後大臣們和大將們一同推舉拓跋聿為統領。

  拓跋聿不願,揮袖離去。

  這反而顯得拓跋屋及拓跋雍兩兄弟的不是。

  非正統子嗣,而來爭權奪位,兩兄弟當下毫無顏面,心懷恨意,暗中派人刺殺拓跋聿一家。

  好險,王靖先一步要拓跋聿帶走統領的屍首,在刺殺的前一夜,便離開了西域。

  躲藏了一陣子的兩人又更改了姓氏為元,這才躲過拓跋屋與拓跋雍的追擊。

  轉眼間六年一過,此刻王靖腹中又有個小孩兒,雖害喜的厲害,王靖看了看時辰,便入灶房煮飯去了。

  那兩父子一路上邊跑邊叫,王靖大老遠就聽見了,嘴角露出微微的幸福,感謝老天,讓他們遇見褚仙人,讓他們提早離開西域,讓他們陪了虎兒六年。

  「娘娘娘…爹又偷跑了! 」拓跋炎一回來便跑到灶房告狀,王靖拿著手巾沾了點水,為她的虎兒擦擦臉:「這麼不老實,拓跋聿! 」

  拓跋炎一副找到靠山似地坐在一旁,將布靴裡的石子倒在灶房門口有個寫著『虎兒』的小罐子,罐子旁也有著寫著『爹』的罐子。

  爹教他若是要跑得快,每次在布靴中裝進大把的石子練習跑步,久了以後,便雙腿輕盈,健步如飛。

  「靖兒…嘿嘿嘿…」拓跋聿倒也不是害怕王靖責罵,就是怕王靖氣壞身子,討好的幫王靖洗著大鍋。

  王靖一見他這憨笑,便回頭對虎兒說:「娘沒法子了,你看你爹多乖,還幫娘的忙,娘罵不下口了。」轉頭便偷偷地賊笑著。

  「娘娘,我也幫,我也幫。」拓跋炎趕緊搬上椅子,拿起鍋鏟子炒起菜來了。

  王靖摸摸肚子看著兩父子在灶房裡忙活,眼前的幸福,讓她捨不得眨眼。
上部 第二章 2-2
秋分。

  靈靈山下已有幾分涼意,需多加件布衣才行山中的樹顏色被染成又黃又紅,王靖坐在自家庭院前,聽著虎兒背著一卷又一卷的書,伴著拓跋聿砍柴的聲響。

  「元夫人,元夫人…」門外有人喊門。

  「來了來了。」王靖打開門一看,這是個生面孔,還領著一輛馬車和一名車夫。

  「元夫人,在下褚李,是褚莊的大總管。」褚李雙手恭揖行禮,還拿出褚慶喜的令牌與回信。

  「快進來,快進來,師父怎麼這次會派大總管來寒舍,莫非…」王靖有些擔憂。

  褚李趕緊擺擺手:「老爺人好得很,活潑的很。」有姓趙的小子讓他玩,他玩得可起勁了。

  「老爺交代了,讓我在你們這裡住上三日。」褚李完全照著褚慶喜的話做,他是有問為什麼,但有用嗎?問上了一千次,也只換來褚慶喜和趙光義那小子的戲弄。

  摸摸鼻子他只好乖乖聽令來此。

  王靖看著這認命的褚李,便喚虎兒整理隔壁榻房讓他領這位褚李先生先休息去了。

  王靖這才打開師父的信:「徒兒,該是帶徒孫來見見師祖的時候了。」就一句。

  王靖愣了愣,悄悄地拭淚,肩上多了拓跋聿的臂膀,輕輕將她擁入懷,輕輕地撫著她的背。

  「聿郎,我們虎兒…還小啊…」王靖眼淚止不住,她不捨。

  「我們就一同去吧!去城裡,看看師父,待些時日,好嗎?」拓跋聿也是萬般不捨。

  窗外有數十道影子晃動,拓跋聿將窗戶拉開一小縫,向外一看,是拓跋屋!數十名弓箭手已經拉起弓弦待拓跋屋的命令。

  瞬間。

  窗外幾十枝箭穿破紙窗,直狠狠地插進房裡的柱子。

  拓跋聿忽地將王靖身子壓低, 緊張道:「靖兒,你沒事吧! 」

  王靖給了拓跋聿一個安心的眼神,側身將桌子翻倒,躲在桌子後面,拓跋聿見她安全了,便翻身那起櫃子裡的刀弓,側身於窗台旁。

  他們的虎兒和褚李還在隔壁房,也不知道受傷否。

  「拓跋聿!出來! 」

  這是拓跋屋的聲音。拓跋聿皺眉,還不死心。

  「我只要你的首級,只要你出來,我便饒了你美麗的妻子。」拓跋屋坐在馬上,傲慢地說著。

  見眼前毫無動靜,拓跋屋令手下向前查探。

  隔壁廂房的拓跋炎帶著褚李往房後走去,繞過約一間房的距離時,拓跋炎蹲下拉起了牆上的一磚磚頭,還要褚李一同幫忙。

  褚李一拉起磚頭,便驚訝地看著這小子,這磚頭足足有三斤重,這小子才足五歲便可以用三指之力,快速將磚頭卸下,連他這大人還是需要些功夫底子才能有此功力。

  很快的這牆便破了個小洞,足以讓一個大人鑽過,拓跋炎穿過之後,也在開始用指頭沿著磚緣一畫便卸下牆磚,卸下三枚之後,便見著自己的娘了。

  「娘,娘…」拓跋炎輕聲地喊著。

  王靖一聽見拓跋炎的聲音便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她便悄悄地爬向床下,拿出一個小金櫃以及一個包袱,在爬向拓跋炎。

  拓跋聿看見虎兒平安無事,心下也安心幾分,專心面對眼前的危機。

  外面數十道人影快速朝他們衝來。

  拓跋聿緊張道:「虎兒,快走! 」眼神眉間透露出焦急。

  王靖從小洞摸摸拓跋炎的臉,小聲地說:「虎兒,這兩樣東西你先拿著,和褚李叔叔先到太師父那裏等我們…」王靖忍住眼淚,哽咽著,又道:「這包袱裡有三封信,一封是給你太師父的,另外兩封你且到了時機再看,明白嗎?」

  拓跋炎眼淚不住又心慌地看著娘:「娘…我不要…你快和爹出來…」他拼命的擦乾眼淚,這個模樣讓王靖心疼。

  王靖看著眼前接近的黑影,擦著眼淚後卻厲聲道:「虎兒,娘答應你,一定會去找你,快走!」說完便把一旁的櫃子將洞遮住。

  褚李拉著拓跋炎要離開,拓跋炎卻不動,只見拓跋炎拼命擦乾眼淚,背好包袱才和褚李走。

  褚李哪知道路,這一轉身就聽見拓跋炎拉著他的衣袖說:「往這裡。」

  褚李這才尷尬地轉身跟上。

  他們一路往山裡跑,在逃跑時,拓跋炎聽見一聲窗戶被撞破的聲音,這才跑得更快些,希望爹和娘已經逃出那房裡。

  娘說過一定會來找他!

  拓跋炎這才加快速度,褚李還得用上全力才能跟上。

  兩人過了一座山頭之後,拓跋炎摘了些莓果又挖了個坑,那坑往底挖,挖出了白色的粉末,拓跋炎將莓果與粉末混在一起,在一旁的石頭上做記號,寫了個『水』字。

  這褚李一看覺得奇怪便問:「為何寫水字?」

  拓跋炎看了看褚李,坐下盤腿休息:「爹和娘常和我說,如果有一天…」他忍著淚水,讓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又用袖子擦了擦。

  「如果有一天,虎兒必須獨自去找太師父,就過江之後,順水路進城。」拓跋炎眼眶的淚水不斷冒出,卻忍住不出聲。

  「爹…爹說過…如果虎兒已在路上,就寫個水字,若遇見凶險,就打個叉,若是走陸路,就寫個木字…,若折返回家就畫個圓…」說話斷斷續續,眼淚不停地流,他想娘想爹,想娘肚子裡的寶寶。

  褚李見他如此傷心卻依然堅忍著,心裡有幾分敬佩拓跋夫婦,也欣賞這孩子的堅強,褚李拍了拍孩子的背,不發一語。

  拓跋炎擦乾眼淚後,便拉著褚李往江陵江去。

  那路途還有三十餘里,天色也暗了。

  四周皆是樹林草木,光線更顯昏暗陰森,草叢裡還有數十隻野獸在跟著他們,褚李定睛一瞧,便看清楚了,是狼群,想必他們已經被狼群包圍住了,看了看四周的大樹,褚李心想還能帶孩子上大樹躲躲狼群。

  又見拓跋炎顯露疲憊:「虎…虎兒?」褚李不確定地叫他。

  「叔叔,我叫元炎。娘說我們本姓拓跋,但來中原後改姓元,叔叔叫我炎兒就好。」拓跋炎私心地不想讓外人叫他虎兒。

  「炎兒,這裡…好像是狼窩…」褚李警戒地說著,因心中已經盤算好準備待拓跋炎爬上身旁的這棵大樹。

  「我知道。」說完,拓跋炎便叫了一聲狼嚎。

  瞬間狼群團團圍住他倆。

  褚李被他那一聲狼嚎嚇傻了,莫非他救的是狼精,鬼怪來著!這孩子這些年到底學了些什麼!

  拓跋炎又叫了一聲,眼淚流了下來,狼群讓了一條路,讓狼王走過,狼王走近拓跋炎,他蹲下抱住狼王痛哭。

  好似看見親人一般,大哭著。

  一旁的褚李見了伸手想抱回拓跋炎卻又礙於狼王,心中不捨卻也萬般無奈,只能傻楞楞地站住不動。早知道老爺讓他來待三日定不是甚麼好差事,現下他要安慰元炎也不是,動也不是,站著也不是,看著這孩子哭得傷心,也才覺得他真的是個孩子。

  一路上,這孩子表現得太過堅強,也太過獨立,讓他不自覺地待他如大人般的態度,見他哭得如此傷心,才發現這孩子本就是個孩子,還是個需要爹娘照顧的孩子。

  哭了好一會兒,拓跋炎才用眼神和狼王交流,拉了拉褚李要他一起坐在狼王旁邊。

  褚李雖然有些害怕,見元炎如此肯定的眼神,也跟著坐下了。

  四周的狼群也在狼王的首肯之下,趴下。

  周遭同時發出了草地摩擦地兮囌聲,整齊地讓褚李有些害怕,這狼群似乎不只眼前見到地這十來隻,聽這聲響可能有百隻。

  哭紅眼的拓跋炎,窩在狼王身上,有些撒嬌的抱著牠。

  自顧自地說:「當初爹救起你時,你才剛出生,娘被獵人射殺了,爹爹拼命護著你直到遇見爹才噎氣,現在我就和你一樣,也是一個人了,狼…我真想見爹娘…,以後我可能不能來看你了…你們要好好保重…和你的小狼們…和小狼們平安的長大…興許…有日我會回來…平安長大…」或許是累了,拓跋炎喃喃自語說著說著便睡著。

  褚李靠在樹上,看著元炎,便想著老爺這徒孫真的是特別,那雲頂堂的趙家小子已讓他覺得驚異,這個元炎更是讓人驚艷。何況這孩子,才五、六歲。

  狼王看了褚李一眼。

  褚李緊張地不知如何是好,馬上假寐。

  心想著: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休息了幾個時辰後,草叢裡有著騷動,狼王警戒著起身,拓跋炎畢竟還是孩子,還貪睡著,倒是褚李順著狼王的眼神看著。

  兩三隻狼叼著一個人,一旁還伴著一名孕婦,是拓跋夫婦!

  「元夫人! 」褚李開心地喊著。

  「太好了! 」王靖快步地走近她的虎兒,輕輕地親了下拓跋炎。

  感到有動靜的拓跋炎張眼,見到自己的娘,用力地抱著:「是真的娘!是真的! 」想必是剛剛夢見了娘。

  「爹呢?」

  「你爹他受了傷,在一旁休息著。」王靖臉色有些慘白。

  拓跋炎走近拓跋聿身邊,拓跋聿中了一箭,若是平時的他一箭並不會讓他如此吃力,拓跋炎喊了喊爹,便覺得有異。

  「娘…爹他…」他眼泛淚水,卻不讓眼淚流下。

  「讓小的看看。」褚李本就是褚莊裡的醫者,精通醫術。

  翻開拓跋聿的眼皮,測量脈搏後,褚李拿出袖口的針,為他紮了幾針,拓跋聿忽地像溺水之人出了水面似地大吸一口氣,大口喘著。

  褚李便又點了他幾個穴道,那右手臂上的黑血直流,一會兒黑血轉呈鮮紅色的血,褚李便又用針扎了幾針,血便停住了。

  一旁的拓跋炎看見了褚李的醫術,見他救起了自己的父親,便抱緊他:「叔叔…叔叔…謝謝你…謝謝你…」

  拓跋聿這時也醒了,看見自己的妻小都在一旁便也安心地又睡了過去。

  見到如此的拓跋炎又急得想問褚李。

  「別擔心,這體內有股真氣保住了元聿,現下失血過多,只要休養一陣子,讓他補補血氣即可。」褚李冷靜地說,又為他把了把脈,見他沒事,這才安心地將針收起。

  「多謝褚先生! 」王靖感激地說。

  王靖這一路逃亡,又挺了個肚子,臉色慘白,還有些氣喘吁吁,現在安心下來,眼前有些發黑,趕緊扶著身旁的大樹才穩住身體。

  「娘! 」拓跋炎趕緊扶住王靖。

  褚李為王靖把了把脈,拿出一顆丹藥:「這丹藥是老爺要我贈與你服用。」

  王靖一聞便知道這是褚莊裡的『益仙丹』,那益仙丹可補氣養神,對氣神極為虛弱的人都可以在短時間恢復與常人無異。王靖心想,師父連此刻我夫妻倆的劫數都算好了,王靖還有甚麼可憾,只是可憐我的孩兒了。

  坐在狼王旁休息,王靖讓拓跋炎躺在她腿上,摸著他的髮唱著小曲兒,讓拓跋炎感受爹娘在身邊的溫暖。

  被參天大樹包圍住地他們,看見的天空只剩下一口井般的大小,七夜的夜晚,讓星星更為閃亮,淡淡的月光光暈染了一抹亮白,一行人地心有憂傷,有慶幸,有感謝,至少此刻他們是相聚的,有著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

  星光閃,月娘笑,懷中嬰孩不哭啼…

  星光閃,月娘笑,籃裡嬰孩吮指姆…

  阿爹戲兒院裡跑,阿娘教子鍋鏟提…

  孩兒夢裡數星星,擁在懷中月娘疼…
上部 第二章 2-3
早晨陽光灑在樹林裡,鳥叫蟲鳴,以往這時候,拓跋炎都會和爹爹一起在樹林裡玩耍,有時是爬樹,有時是看誰取的木漿最多,有時是看誰可以撿到可以吃的果子和香菇最多,尤其是冬天,那在雪地裡翻找食物,可是一件難事。

  今日,他緊緊地牽著爹和娘的手,心裡總是不安穩,一旁的王靖與拓跋聿也順著他,因為他們都知道,師父的先機。

  師父在這六年來運用先機,救了他們好幾回,此次差派了褚莊的大總管來,信中也只是讓他們帶徒孫到城中讓他老人家瞧瞧,這便已經是最大的提示。

  兩夫妻縱有不捨,沒有什麼事是能讓虎兒能活下來更重要。

  看著虎兒的不安,王靖理了理拓跋炎的衣服,將懷中早已繡好的繡包掛在拓跋炎的脖子上。

  「虎兒,不要怕,爹娘會一直陪著你。」王靖摸摸拓跋炎的頭和臉,好像要把他的模樣刻在心裡一般地看著。

  拓跋炎將頸上的虎牙項鍊也掛在拓跋炎頸上,虎牙項鍊是用皮做,上頭有三根虎牙:「我們虎兒,有了這虎牙項鍊便是男子漢,今日是我們虎兒六歲生辰,爹就將這項鍊贈於你。」疼惜地摸了摸拓跋炎。

  拓跋炎被氣份所染,眼眶裡總是轉著淚水,心裡總是難過。

  四人到了江陵江搭上了船舟,本以為這樣便順利回到褚莊。

  想不到那船夫划至水中央,便將槳舵一拋,縱身一躍跳入水中游回岸上,船後的兩三艘小舟載滿了穿著羌服的士兵,一一跳上船。

  那拓拔屋故作優雅地走上船上,神情得意地笑道:「拓跋聿!你還活著! 」假意驚訝,還不時地摸著手裡的刀。

  拓跋聿將妻小護在身後的船艙,王靖此時便將拓跋炎拉至一旁。

  「虎兒,記住此生不追名利權力,但求無所愧對於人。若太執迷於名利,你便會像那外頭的拓跋屋一般,殺弟弒兄,一生活在罪惡之中。」將拓跋炎抱給褚李,示意他找機會逃出去,褚李眼神點點頭。

  船艙外刀劍相擊,時不時還有幾個掛傷的士兵倒入船艙,王靖手裡拿著軟劍自船艙後,殺出一條血路要褚李帶虎兒先行跳入小舟逃跑,拓跋炎流著淚不出聲地,動著嘴型對娘說「不要! 」

  王靖搬開他的手,在他額上親一個說:「把眼淚擦乾,活下去。」

  便轉頭為聿郎殺敵。

  拓跋屋從背後刺了拓跋聿一劍,那王靖大喊:「聿郎! 」便衝了過去扶住將倒下的拓跋聿,小舟上的拓跋炎看的真切,眼淚不住地流,嘴巴打顫著就是不哭出聲音,褚李看了心疼,加快速度划。

  「褚李叔叔…叔叔…你划慢一點,我不哭,我不叫出聲,我我…就想看看他們…。」拓跋炎抽咽著說著。

  他知道的。

  當娘看他的眼神像是將他刻在心理時,他便知曉了。

  當爹給他虎牙項鍊時,他便明白了。

  爹娘說過的一個人生活的時候來了。

  爹娘說過的和太師父一起生活的時候來了。

  爹娘說過的想他們的時候就看看繡包和虎牙的時候來了。

  爹娘說過的有問題就打開金盒看看娘留給他的信的時候來了。

  那士兵想再拓跋聿上補上一刀時,王靖抱緊了拓跋聿跳入江水之中,那拓跋屋下令弓箭手往水中射擊,不久水面上便浮上了兩具屍體,拓跋屋看了看船艙內,覺得無異也就離去了,看來是不知道拓跋炎地存在。

  褚李將小舟藏於山叢之中,待那群羌人離去之後,再划回去將拓跋夫婦倆的屍體撈起,那拓跋炎呆愣地看著自己爹娘的屍體,不發一語。

  兩人默默地將屍體抬入樹林裡,找了個僻靜地山林,掘了個墓將他們合葬。

  拓跋炎忍不住地問了褚李:「叔叔…我就哭這麼一次…可以嗎…娘要我擦乾眼淚…可…我就哭這麼一次…可以嗎…」拓跋炎坐在地上痛哭。

  褚李看了不捨,抱起拓跋炎讓他在他的懷裡哭。

  拓跋炎哭著哭著便睡著了,褚李想著得趕緊回報老爺,抱起拓跋炎,雇了輛馬車連夜趕回褚莊。

  三日,老爺算好地三日,原來如此。
上部 第二章 2-4
是夜。

  褚莊內,繁始樓。

  褚慶喜心內一忡,手上的杯子一落,碎了一地。

  「徒兒…」褚慶喜起身,走至門外,為師終究還是無法逆天。

  褚慶喜起眉頭皺起,通過蜿蜒的迴廊,褚慶喜到大門外等著,算算這褚李也該帶孩子回來了,莫非他算錯了?還是出了甚麼差錯?

  心憂忡忡,在門外踱步。

  遠處的馬蹄聲,讓他抬起頭,回來了!

  吁一聲,馬車停下,褚李趕緊抱著拓跋炎下馬車。

  褚慶喜見了孩子,便說:「是了!真的是虎兒!快帶進來吧! 」

  之後,拓跋炎在褚莊睡了三日,褚李在一旁照顧,心裡急壞了,褚慶喜為拓跋炎卜了個卦,便對褚李說:「記住,虎兒的名字改成元虤,雙虎虤,雖也念炎,卻能讓他在城中活命,記好了! 」

  褚李點首回是,這孩子叫他如何不心疼,這三日的相處,讓他打從心底的愛這孩子。

  褚李簡單地和褚慶喜報告這三日所發生之事,褚慶喜深深嘆了口氣:「我算盡一生,也無力與老天對抗,可憐了我那兩位徒兒,唉…」

  只見門外出現了一個小影,偷偷摸摸地靠近躺在床上的拓跋炎,戳戳他的臉,忽然問:「還活著嗎?」

  褚李才嚇一跳:「小王爺!你何時進來的! 」這才趕過去拉住趙光義的手。

  趙光義的哥哥—趙匡胤,當今的皇上,在去年陳橋驛之戰,承周恭帝年幼禪位於趙匡胤,眾將將黃袍披於趙匡胤身上,萬將一心,便推崇趙匡胤為帝,改國號為宋。

  如今趙光義身為皇帝之胞弟,貴為皇族王爺,卻不願回宮硬是要待在雲頂堂,趙匡胤便賜名雲頂堂為雲頂府,年供五百旦米糧,數十批川蜀繡織紡布。而杜文娘則是與趙匡胤一同回皇宮,偶爾招喚趙光義回宮陪陪她。

  現在趙光義可以說是大宋的逍遙王爺,自在地活在宮外,無憂無慮。

  褚慶喜捏了捏趙光義的臉:「要你背的書可背好了?爺爺可是要考考你了。」倒也不是真心地捏,帶點寵溺的味道。

  「早背好了!還多背了孫臏的兵書呢! 」趙光義如今也足十歲,自從爹死後,他和娘被救來這雲頂堂,雖然少了爹的指導,卻多了褚慶喜與褚李的關懷和教導,趙光義依舊像以前趙府的小少爺一般,天真自信。

  「哦…那你說說『將』為何?」褚慶喜坐在元虤的床榻上,看著元虤,問著趙光義問題。

  趙光義雙手撐在床榻上,將鞋拓去,盤坐在一旁回說:「將,乃有二品二要。二品為將義將德,二要為將敗將失。這二品中的將義乃為將帥必須具備的義、仁、德、信、志等五大品行,將德乃為具備不輕敵、賞罰分明具有公平的操守。至於那二要中的將敗與將失…將敗與將失…嗯…」趙光義想不起來,嗯啊嗯啊了一會兒。

  床上的孩子倒是替他回答了:「將敗將失乃為孫臏兵法中將門之二要,舉凡戰前戰後為將者須有省醒檢視自己的優缺點,及作戰策略之得缺失,以提醒將士,切勿過度驕傲,而輕敵落敗。又以惕軍策,切勿重蹈覆轍,造成損兵折將之害。」說完,元虤便扶著床柱起身。

  「對對對!你真厲害!便是如此! 」轉頭對褚慶喜說:「爺爺,沒法子了,他都講完了,我也沒甚麼好補充的了! 」倒是頗為無奈與委屈地。

  「你這小子,鬼靈精。」褚慶喜點點趙光義的頭。

  趙光義吐吐舌頭,轉頭過去臉大大的映入元虤的眼:「你睡得可真久,幾歲啦?叫什麼名?我叫趙光義,這府上除了老人還是只有老人,年輕的孩子就我一個,以後我們一起玩吧!等等帶你去我那雲頂府裡…」趙光義劈哩啪啦地說了一堆,對方沒反應他也無所謂,好像有很多精力,一直說著要帶他去哪玩什麼的。

  嘴巴一把被褚慶喜摀住,褚慶喜看著元虤,慈祥地說:「好點了嗎?」

  元虤點頭,有點不確定地說:「您是…太師父?」

  褚慶喜點點頭。

  元虤便要起身叩拜,這下被褚慶喜拉下,說:「別拜,你爹娘當年都替你拜過了,再拜就多禮了! 」握上元虤的手,替他把脈。

  「虎兒,你本名炎字,太師父要將他改為雙虎虤,元虤,以後你在太師父這兒,便用元虤這個名字生活。」褚慶喜慈藹地摸摸元虤的頭。

  「聽太師父的,娘說過虎兒的字與名,都是太師父給的,虎兒若是到了太師父這兒,就要聽太師父的,要將太師父視為家人一般。」元虤微微地透露出對家人的思念,卻又小心地隱藏著。

  「孩子。」抱了一下元虤,又道:「需要甚麼儘管跟太師父說。」褚慶喜拿了一封娘寫給太師父的信給他。

  褚慶喜眼神示意元虤自己看看,隨即又想到這孩子還小,便要打開念給他聽。

  元虤馬上阻止他:「我我…可以自己看的,太師父。」眼眶有些紅。

  趙光義看著如此傷心的元虤,他不是很懂沒有了父母的感覺,爹死的時候,他還小,娘和哥哥、褚家的人又對他如親人,從小他便是大家的寵兒,見了元虤眼眶泛淚卻忍住淚水的模樣,心裡有些難過,或許是同情,也或許是憐憫,便對元虤道:「待你身體好些,哥哥帶你去逛市集,你快好起來。」

  元虤對眼前這位小哥哥有了些好感,他從未有相近年齡的朋友,唯一的朋友就是那群狼群,對這位陌生的小哥哥有些害羞也有些期待。

  元虤看了信中,娘寫給太師父的信,一開始寫著感謝太師父這六年來的救命之恩,元虤便想起每次娘收到太師父的信後,他們就會搬離原本所待的村子,想來是太師父提醒爹娘,要他們遠離拓跋屋的威脅,心下充滿感激。娘又寫到,若是元虤到了城中,希望太師父不要自責,畢竟天命不可違,他兩夫妻已順從天命,只願太師父能好好教導他們的虎兒。最後一頁,便是要太師父保管兩封信,一封待虎兒滿十二歲時看,一封則是滿十八時看,看見此處,元虤眼眶裡滿是淚水,卻勇敢的擦掉。

  元虤心想:想必爹娘早知道有分離的這一天,早早就寫好了書信等待著這天的分離。

  褚慶喜悄悄地將趙光義帶離房間,讓元虤一個人待在床上,褚慶喜令褚李待在房裡的前廳照顧元虤,趙光義卻有意見了,跟著湊熱鬧地說他也要陪元虤,便坐在前廳的桌前,死死地抱著桌子,無可奈何,也就讓他待在前廳了。

  趙光義本就是個活潑的孩子,要他安靜地待著根本不可能,趁褚李到灶房取點吃的時候,探著頭看著床上的元虤。

  元虤還在看信,摸著信上的字,感覺他都要將字吃了進去。

  神情很悲傷,似有更多的想念,有些不真實,感覺待會兒娘就會端著菜粥進來,還會讓爹爹帶他去洗手,又再次地用力擦乾眼淚,娘說過的要擦乾眼淚,活下去,今後他得堅持著。

  趙光義看了看,便回到前廳拿了本書,不作聲地拿給元虤:「嗯!拿去看! 」拉開元虤的手,將書塞給他。

  元虤尚未反應過來,就見帳光義跑到前廳的門前回頭說:「我就這兒,會陪著你的。」說完便坐在桌前,假裝看書,那手上的書還拿反了呢!

  元虤看了看手上那本「李白詩集」,元虤眉頭皺了起來,對趙光義喊道:「小哥哥…」

  「什麼事! 」趙光義馬上回應,將書丟下跑向元虤。

  「這是古文,我看不懂。」元虤皺著眉。

  「早說,哥哥唸給你聽。」飛速地跑到元虤的床榻上,坐在元虤旁,讓我看看。

  打開後,念著詩:「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這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便是這樣來的。」叨叨絮絮說了一堆,還講了些李白的故事給元虤聽,講得煞有其事。

  元虤也捧場的在一旁安靜的聽著,時不時還會提出些問題:「哥哥,那從小玩到大的公子又叫什麼?」問倒了他,趙光義也不在意拍了拍元虤的肩說:「師父沒教,改明兒我倆一起去考考我師父去。」眼神充滿的詭詐,嘿嘿嘿笑的奸詐。

  元虤默默地點點頭,這個小哥哥活潑的很,有他在心裡也安心不少。

  褚李端著點心和粥食進房時,看見此景,呼了口氣,對孩子們笑了笑,便呼喊著孩子一起吃飯。

  此時,趙光義的肚子倒是叫得挺快,咕嚕一聲,惹得元虤笑得開心。褚李和趙光義有些楞住,隨即故作沒事,褚李哪會放過趙光義那鬼靈精,馬上說:「虤兒他餓還有點道理,你跟著餓啥?」

  「我長骨頭長肉唄! 」拿起兩塊點心,分了一塊給元虤,便咬了一大口,嘴裡的糕渣吃得滿嘴都是。

  褚李看著這流氓樣,說你是王爺,誰信!

  窗外,落葉散落一地,北方的風冷冽,但,屋內卻有著溫暖的火炕。

  寒冬終有一天會過去的,暖春也會跟隨而來。

  外頭的下人,掃著一地落葉,稀稀疏疏地聲音伴著屋內的歡笑聲。
上部 第三章 3-1
  三年後。

  冬至,開封府下了場大雪,鵝毛般的大雪,片片灑落一地,蓋滿了整座城。城裡一片白茫茫,像桂花糕上的白糖霜,時有微微的暖陽灑下,照得糖霜般白雪一閃一閃的發亮,就像白日裡的星星。

  雲頂府一處涼亭裡,涼亭頂上被白雪厚厚的覆蓋著,底下坐著兩位小屁孩,正玩著詩詞接句。規矩是這樣的,這最後一個字要和下一個人第一個字是相同的,和文字接龍是相同,接不上的便輸了。

  遠處的褚慶喜乍看他倆,便認為他們兩人正認真的練字背書,孰不知兩人裝模作樣,一手拿著筆練字,那一張嘴罵著對方奸詐狡猾。

  趙光義有模有樣的練習寫著飛白書,用飛白書體寫著秦漢張芝的冠軍帖,就只有他用著新式的文體寫著古文,時常讓師父頭疼,沾了點墨水也不看坐在對面的元虤,便說:「你這臭小孩,給你點顏色你便開起染坊來著,剛剛那句『畫樓西畔桂堂東』不就同你上一句接的詩都出自李商隱同一首詩?」面容平靜地繼續寫著。

  對面的元虤一手拿書一手提筆,看似認真抄寫書中的要點,嘴上也沒輕饒趙光義:「是同一首。」頓了一會,笑著對趙光義說:「我一首詩便打敗你了,哥、哥! 」

  那笑容之可惡,讓趙光義將筆墨落在白紙上,顯得更失敗。

  趙光義捏緊了筆,要自己心平氣和,冷靜下來,不料,元虤又道:「不畏山霧遮望眼,只緣身在頂雲層。」此為我不擔心有任何人來挑戰我的智慧,只因為我的智慧已經到達了最頂層,他俏皮的說著,頗有戲弄趙光義的意味。

  趙光義莞爾,假意又換了張白紙,再掀起白紙的那一瞬間,用自己的毛筆迅速地在元虤臉上畫上一筆,然後若無其事地將紙擺好,提筆道:「驕兵必敗。」故意抬眼看了元虤一眼又道:「弟弟,你可要認真學習,勿將墨水畫臉玩耍才好。」

  元虤還來不及擦,就聽見師傅走進涼亭的聲音,師傅一見元虤臉上的筆墨,便道:「孩子就是孩子,還沒有個定性。」便要元虤將臉擦乾淨,再多寫一篇才能下課。

  師傅又看了看趙光義:「你這孩子也是,是寫到睡著了嗎?弄得整臉都是! 」手上的書冊就這麼拍在趙光義身旁的桌上。

  這趙光義可是小王爺,師傅還是敬讓三分。

  臉上?趙光義往臉上一抹,手上一片漆黑。

  元虤!

  趙光義再也忍不住了!

  提起筆便往元虤臉上畫去,元虤來不及閃躲,鼻頭上黑成一塊。

  趙光義大笑:「叫你再畫!再畫啊!你這小子,哥哥我今天不教訓你,哥哥我就跟你姓! 」

  元虤大手一揮,看見趙光義額上一橫黑,說:「別!哥哥,話說太快,可是會吃虧的。」

  根本不管一旁的師傅叫喊的趙光義,將已染黑的雙手直接抹上元虤的臉,元虤個子本就比他還小,被他壓住後,又從他膀彎下溜了出來,拿起趙光義的毛筆,雙筆夾攻,又畫了趙光義兩筆。

  遠遠看著這場鬧劇的褚慶喜開心地對褚李說:「你看,這兩個孩子多快樂! 」便坐在搖椅上,享受著眼前者場…鬧劇?

  庭院也被白雪層層覆蓋,但就有兩對腳印,整齊的印在那白雪上,這一高一矮的身子,交頭接耳的想著戲法來戲弄褚李。

  「叔叔約莫在一刻便會經過這兒,虎兒你就在樹上呼喊他,等他一過來,我們就…知道吧! 」趙光義狡黠地看了一下元虤。

  元虤配合地點頭,並把一隻鞋子丟到一旁。

  趙光義見他如此,問他:「為何丟鞋子?」

  「哥哥,叔叔都被騙幾次了,這次難道還會上當?」元虤翻了個白眼,指了指鞋子又說:「待會兒,我便要叔叔幫我撿鞋子,然後…」

  「我懂了!還是你機靈,走!爬樹去! 」趙光義開心地攬著元虤。

  兩人爬上樹上後,趙光義悠哉的摘了跟枯枝,轉頭對元虤說:「虎兒,我也要有個小名,你看看,我叫你都叫虎兒,可你總是叫我哥哥,你叫皇帝哥哥也是哥哥,我可不要跟別人一樣…。」越講越小聲,倒是有點委屈了。

  「可…我這小名是太師父給的,要不我們這去找太師父?」元虤說著便要從樹上跳下。

  趙光義趕緊拉住他:「別別…你為我選個字好了! 」

  「我?」元虤先是遲疑一下,看見趙光義認真的眼神,便點頭:「我想想,小哥哥名字是光義,光義…」

  「只要是虎兒取的就好。」趙光義笑得開心。

  「炅字如何?」元虤詢問。

  「窘?窘困的窘嗎?」趙光義眉頭皺得緊,嘴角彎下,一副可憐樣:「虎兒,你欺負我嗎?」

  「哈哈哈哈,當然不是,是日火,炅。」元虤解釋了一下。

  「炅…是炅啊! 」放心地大笑。

  趙光義想問為什麼時候,聽見了褚李的腳步聲,便拉拉元虤待命!

  一會兒,褚李真的來了,不過他身後跟著一個人,只見褚李必恭必敬地,還不停地說:「應該是到這附近玩了。」便到附近找他們倆去了。

  反倒是樹上的他們,喊著:「叔叔,可否將我的鞋丟上來,這上面的風景可好了! 」

  這腳步聲越來越近,鞋也被撿起來,不過這褚李叔叔怎麼會有這深黃色的衣服?

  趙光義一聽腳步聲近了,便在樹上用力一跳,樹上的白雪「嘩」一聲,全砸向那黃衣人身上。

  只聽見褚李大喊:「皇皇皇…皇上! 」

  咦?皇上?

  趙光義馬上拉著元虤躍下,趕緊為皇上拍拍身上的雪。

  皇上板著一張臉,嚴厲地問道:「誰的主意?」

  趙光義張嘴想說話時,元虤跪下說:「是我。」

  趙光義拉著元虤也跟著跪下說:「是我,皇帝哥哥想也知道是我,就我最頑皮了! 」

  趙匡胤挑眉:「好個兄弟情深,看招! 」

  瞬間,趙匡胤丟出兩個雪球砸向他兩的臉。

  兩人見趙匡胤不但沒生氣,反倒是和他們玩起來,心裡鬆了口氣。

  他們倆個才露出笑顏,衝過去抱住趙匡胤:「皇帝哥哥! 」

  趙光義開心地說:「哥哥可有半年沒來雲頂府了,我倆真的想你了! 」

  趙匡胤摸摸自己的弟弟,這個和他差十四歲的弟弟天真活潑,來陪陪他,自己也好像回到小時候一般無憂無慮。

  元虤也笑著:「皇帝哥哥。」

  趙匡胤抱起元虤:「哎呀!元虤也大了!長肉了! 」

  元虤有些害羞:「皇帝哥哥,元虤也快十歲了! 」面對趙匡胤像兄長一般的家人,元虤覺得這樣的互動有點像爹,心裡有點依賴。

  趙光義見他害羞便說:「唉唷…我們元虤大了,可以娶媳婦了! 」

  元虤瞪了他一眼便說:「唉唷…哥哥,我大了,你就老了,沒媳婦可娶了! 」

  聽著他們鬥嘴的趙匡胤哈哈大笑,這兩個都是鬼靈精,誰也不讓誰,總是黏在一起,元虤比自己更像趙光義的兄弟。

  趙匡胤有些感嘆。

  一旁的趙光義馬上抓了一把雪團,砸向元虤,兩人就這麼一來一往的,最後趙匡胤也加入戰局,三人玩的好不快樂。

  玩了一會兒,雪又開始飄下,褚李拿著大衣,趕緊將他們包緊緊,就擔心他們受了風寒。

  元虤正為自己的披風打著結,趙匡胤看著覺得可愛,便想過去幫他,只見趙光義順手接過元虤披風的綁帶,細細地為他理好,趙匡胤看著覺得有些稀奇,曾景何時,跟在自己屁股後頭的弟弟也長大了。

  真長大了!

  趙光義笑著一手牽著元虤,一手勾著自己的哥哥問道:「皇帝哥哥,這次要在雲頂府待多久呢?」

  元虤也看向趙匡胤,模樣有些可愛,讓趙匡胤捏了把他的臉頰,趙光義不樂意了,拉回哥哥的手,另一手還揉揉元虤的臉頰。

  後頭的褚李看了,原是認為趙光義吃味了,任性的想獨佔哥哥,但又見著他輕輕地揉揉元虤的臉頰,褚李卻愣著了,這小王爺對元虤可真上心…。

  細雪落在三人的肩上,趙匡胤為兩位弟弟撥了撥肩上的落雪。

  「就待會兒,和褚伯伯說一會話就得回宮了。」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趙光義有些失落,一旁的元虤瞧見了,便握緊他的手,趙光義眼神溫暖地看像元虤。趙光義很是崇拜哥哥,小時候哥哥雖然長年在外征戰,卻會特別除了寫書信給娘之外,再寫一封給他,往往趙光義都會反覆看個幾天,才心滿意足地收起來。

  趙光義真心覺得,這元虤和他就是有默契,感覺放個屁都逃不過他的鼻子,感覺有元虤伴著他,心情就好了起來。

  牽著元虤的小手,一手勾著哥哥的手,孩子性的趙光義開心地要大家陪他唱首歌。

  三人這一手勾著一手牽著的背影,在未來好像也只能成為回憶。
上部 第三章 3-2
  趙匡胤眉頭深鎖地離開褚慶喜的煩末樓,疾速回皇宮。

  開門時還撞上了褚李,看見是褚李才沒發怒,還親自拉起了褚李才離去。

  趙匡胤貴為九五之尊,但並非專橫傲慢之人,當年他們趙家遭受迫害,是褚慶喜和褚李救了娘和弟弟們的,這點他銘記於心,對褚慶喜與褚李的尊重自然也是發自內心。

  褚李趕緊讓下人整理散落一地的茶水,便進廂房問問自家老爺,皇帝為何發怒?

  褚李自上回拓跋夫婦過世之時,就不曾見過自家老爺這般眼神,有些心疼,有些惋惜,有更多的無奈。

  「老爺,喝杯茶吧。」褚李接過下人端來的熱水,便要他們先離開廂房。

  「褚李,會卜卦這事,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喝了口茶,褚慶喜重重地嘆了口氣。

  「定是好事。」褚李也為自己倒了杯茶,自己坐了下來:「你這不就救了杜文娘和元虤。」

  褚慶喜再次嘆氣:「天命要我保護趙光義,因為他是下一任明主。」

  褚李手上的杯子滑落,茶撒了一身衣褲,嘴張的老大:「這…這…這事皇上知道嗎?」褚李小聲地問。

  「就算我不說,也已有人幫他算盡,此次他來便是探詢趙光義的近況,以及…先機」褚慶喜還在想著這世道上,竟還有人能算到此數。

  心中琢磨著是何人,掐指一算,竟是他!

  「那…老爺…你…」褚李結巴問著。

  「我已知先機,自是不願卜這卦,但,皇上卻認為我這是在偏袒義兒。」褚慶喜擔憂,轉個身又道:「如今我不管卜卦與否,皇上已對義兒有所戒惕。」這趙匡胤也非心狠手辣之人,壞就壞在身邊的人心懷鬼胎。

  窗外的雪又下得更大些,風也刮得厲害,窗戶被吹得咿呀咿呀響著,更顯得屋內的不平靜。

  褚李更是慌了:「這自古弒兄殺弟,就為了這皇位,害死了多少人命。」皇上啊!莫要當第二個李世民啊!

  說不偏袒趙光義是騙人的!

  小王爺從小與他們生長一起,那孩子的性子褚莊裡的人都知道,雖偶爾調皮,卻謹守本分,愛捉弄人,卻愛惜小動物,是個善良的孩子。

  褚慶喜皺眉不發一語,得想個法子。

  「備轎,咱們去一趟雲頂府。」褚慶喜心中有個念頭去雲頂府上看看那兩個孩子,興許會有甚麼好法子。

  「是。」褚李趕緊拿著老爺外衣便吩咐下人備轎去。

  兩主僕一入雲頂府便見到下人匆匆忙忙地帶著李大夫往趙光義房裡去。

  褚李見著,覺得不對勁便拉住一名下人問:「你們這是怎麼?小王爺怎麼了?」

  那下人見了是褚慶喜和褚李邊驚恐的說:「小王爺沒事…也不是…也是…」

  「怎麼連話也說不清,到底是有事還沒事?」褚李心裡一整個焦急。

  「爺爺、叔叔,你們快來,快來救救虎兒。」趙光義著急大喊。

  褚慶喜和褚李趕進進房查看。

  趙光義才著急地說:「你們快救救他,他摔得嚴重。」眼眶都紅了。

  褚慶喜看著元虤右手臂的衣袖被鮮紅的血染成一片,趕緊撕開衣袖為他扎針止血,李大夫拿著藥箱清理著元虤的傷口,那長長的撕裂傷痕,看得令人心驚肉跳,元虤緊咬著下唇,臉上毫無血色,額上冒著冷汗。

  「太師父…我沒事…呃…」牽動手臂上的傷口,元虤疼得額上滿是汗水,微微笑說:「是炅…是小王爺大驚小怪了。」炅兒是趙光義給自己取的小名,是他倆的小秘密,在太師父面前還是叫小王爺好了。

  「誰說我大驚小怪!」趙光義大聲了起來,急得從元虤床上跳了起來又說:「就讓我滑一跤頂多摔得屁股疼也就罷了,你當什麼墊背! 」

  「我不當墊背能行嗎?那後頭可是磚頭。」元虤也來氣了,因為傷口疼說話也有些氣無力。

  「你不准當墊背! 」趙光義任性地大喊,雙手還插著腰。

  「你吵死了,去倒杯水來。」元虤實在是痛得無法再爭論,打發趙光義去倒水。

  只見趙光義小心地爬下床,倒了水後又咚咚咚地跑回來,慢慢地餵著元虤。

  「你喝慢點,喝完我再給你倒去。」還用自己的袖子將元虤嘴角的水擦乾。

  「哥哥,我真的沒事,你問問大夫就知道。」元虤用眼神暗示李大夫。

  這傷口子大,今晚身子定會發熱難受,瞧元虤額上的冷汗以及臉上微紅的臉頰,此刻身子怕是已經開始發熱了,回頭便再開帖退熱藥讓褚李偷偷煎去,以免小王爺又在一旁發怒任性。

  「這…公子的身體底子好,這傷口幾日不碰水,便能癒合,就是這三日不要做太劇烈的遊戲便好。」大夫準確地收到暗示,這小子也常來太醫院學習,是個上進的小子,甚是討人喜愛。

  「你聽,沒事了吧! 」元虤虛弱地說,又半起身對褚慶喜說:「太師父,讓你擔心了。」

  褚慶喜摸摸他的頭,這孩子不過十歲,心中更是不捨:「虎兒,好生休養。」感慨地說著。

  元虤有些哽咽卻也沒流淚。

  「太師父同你說說你爹娘如何?」褚李適時地將床邊的椅子上舖上軟墊,讓褚慶喜坐得舒服點。

  元虤乖巧地點點頭,一旁的趙光義主動地躺在元虤身旁,表示自己今天要跟元虤睡在一塊,他要照顧元虤,誰也不能趕走他。

  李大夫趁此時拿了張藥帖給褚李,要他偷偷煎藥去,並交代這三日要注意的事項,這才悄悄地離去,褚李也讓下人們退下休息,便跟著李大夫拿藥去了。

  房裡就只剩下褚慶喜和兩個躺在床上乖巧的孩子。

  「義兒,你可真好事,我同虎兒講他爹娘之事,你湊什麼熱鬧! 」褚慶喜彈了一下趙光義的額頭。

  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也不反抗,幫虎兒掖了掖被子,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說道:「我這不是留下來照顧虎兒嗎?」眼神極其溫柔。

  褚慶喜若有所思地看著,趙光義今年也已經十四歲了,雖還像個孩子,眼神卻不經意流露出男女愛戀的情愫,對元虤上心的程度似乎超過了兄弟之情,有些擔心地看著趙光義。

  「好啦!快說!」趙光義還像個要聽睡前故事的孩子般輕快地說。

  「虎兒的爹爹是西域有名的大英豪,為人耿直真誠,娘親卻是為古靈精怪的刺史官小姐。太師父在大約十一年前,前去靈靈山就皇太后及你這臭小子時,遇上了虎兒的爹娘……」褚慶喜叨叨絮絮地講著和元虤爹娘相遇的故事,心中也是感慨萬份。

  元虤想聽得仔細,因為身體發熱不適,只聽到一半便昏睡了過去。

  趙光義見他臉色泛紅,摸了摸元虤的額,才發現元虤身體燙得很,褚慶喜為元虤把脈後,趕緊讓拿藥進門褚李餵藥。

  趙光義鞋未穿,大衣也未披上,便衝出去要下人打盆熱水來。

  褚慶喜見他笨拙地端著臉盆,擰著毛巾要為元虤擦拭額上的汗水,心裡更是了然。

  趙光義的個性,他如何不知,一旦認定就是上刀山,他也無懼。

  褚李看著自家老爺,又看見衣服已經濕了一半卻渾然不知的小王爺,便也明白了老爺的擔憂。

  小王爺對元虤是真的上心,真的。
上部 第三章 3-3
  休息個半月後,元虤又和趙光義在府裡到處玩耍,這又到了春節,雲頂府上得下人都忙著準備著掛上紅色的大燈籠,貼上新春的紅春聯,府上後院也排著長長的人潮,等著領府上施放的粥糧,兩個小影子走到後院,探出頭湊湊熱鬧。

  「虎兒,自我哥哥當上皇帝後,這難民可有減少?」趙光義數著今日來領糧得乞兒和難民。

  元虤看了看:「乞兒難民沒減少,倒是傷兵減少了。」

  確實,自趙匡胤當上皇帝後,城裡倒是安定了下來。趙光義點點頭,又說:「可我聽身邊婢女紅兒說,她剛滿十五的弟弟已被徵招,下個月便要去南方打仗。」

  兩人看著眼前忙碌的景象,躲在一旁聊著,便也沒注意身後來尋他們的趙匡胤。

  趙匡胤身旁的站著的是范質范宰相及褚李,褚李剛想出聲叫喚那兩個孩子,便讓皇上比了個噤聲。

  就聽那兩個孩子在聊些什麼。

  元虤想了想:「你還記得秦始皇的故事嗎?」

  「你是說皇帝哥哥想一統天下?」趙光義是想過這個可能,這統一大業需要犧牲多少百姓,多少人才,心裡縱有不安還是希望皇帝哥哥可以平復那群擁軍自重的大將。

  「虎兒也說不準,但,唯有一統天下,削弱握有重兵權的大將,皇帝哥哥才能安穩於皇位。」元虤眼神不似一個十歲小孩,冷靜地說出現在的局勢。

  元虤想了想又說:「如今南方上有南平和南武兩大勢力,若皇帝哥哥不能及早一統大宋,將難以施行國策,百姓終會淪於戰爭所苦,大宋的男丁百姓將會失衡,不日連這安穩的開封府也會淪陷於戰火之中。」

  「皇帝哥哥定可以統一大業,但如果削去大將兵權,那遼國、西夏國豈不伺機而動?」趙光義有些擔憂。

  「安內必能攘外,如今只得將虎符集中於皇帝哥哥手上,才是上策,前朝大將便是因為擁兵自重才造成藩鎮割據之局,攘外且要同時並行,將武官虎符收齊給予文官要權,便能鎮守邊塞,再者宮中有范質范大人謀策必然可助我大宋興盛,且,皇帝哥哥長年征戰,還平復北方,皇帝哥哥的睿智不是我們可以比擬。」元虤對趙匡胤是有父兄敬畏之情。

  「虎兒真聰明,未免有前朝藩鎮割據之況,將武官下令改為文官要職,削弱其兵權,讓其以文官身分帶兵,這樣那些武官也就形同虛設,只能上奏章請示,不能拿虎符,卻又能震威邊塞要寨,還真是好主意。」趙光義覺得這點子還不賴,找時間和皇帝哥哥說去。

  接著話風一變,有些吃味地說:「不過…你對皇帝哥哥如此尊敬,為何對我卻是如此! 」

  元虤好笑地看著這位「哥哥」,便說:「我倆可是『郎騎竹馬來,遶床弄『竹筍』』不是?」

  記得小時候那首李白的«長干行»,兩人隔日問了師傅一起長大的公子們叫什麼,師傅一時語塞還未來得及回覆就聽見趙光義唸著:「郎騎竹馬來,遶床弄『竹筍』,那就是竹筍竹馬啦! 」當下令師傅好氣又好笑,接著就是一場熱鬧地激辯戰。

  趙光義看著元虤,攬著元虤的肩說:「英雄所見略同,哥哥帶你去市集逛逛如何,當作是賞你的! 」挑挑眉一副痞樣。

  「就是你這樣用詞的。」沒好氣地拉下趙光義的手:「謝謝小王爺。」聽見有玩的,元虤也是藏不住性子,跟趙光義一同熱鬧去。

  「走吧!走吧!我們可愛的小竹筍! 」趙光義開心地拉著元虤。

  「你竹筍! 」元虤回著。

  「竹筍生氣啦! 」趙光義充耳不聞。

  兩個小屁孩就趁著大家夥忙碌時,一跳一鬧,自個找樂子去了。

  剛剛那一番話三人都聽得清楚,卻各有解讀。

  范質先是拱手:「恭喜皇上,小王爺有此智慧與雄才乃為我們大宋之福,至於那個孩子,更是不可多得的謀士,老臣在此恭喜皇上。」

  趙匡胤笑笑地說:「這倒是,元虤那小子能有此才智,出乎朕意料。」刻意避開了趙光義。

  褚李一聽心裡有些緊張,緩頰說:「這兩個孩子最愛的就是皇上,如今一起為皇上著想,著實難得。」手有些微顫。

  皇上看了褚李一眼,神情有些複雜,卻又像想通了什麼似地:「罷了!罷了!哈哈哈哈哈…」揮袖轉身離去。

  范質雖不知箇中玄機卻嗅出異樣,便也不再多說,心裡只是對那小王爺身旁的元虤留了個好印象,真是千年奇才。

  褚李拉起袖子擦擦額上的冷汗,真心希望不要重演前朝悲劇。

  褚李看著趙匡胤的背影,這人心是看不透的,此刻看皇上遠去的背影才感受到皇位的潦寂。連自己的家人、兄弟也得防範,還有什麼可以任他相信?

  ***

  鳳茶樓是城中數一數二的大茶樓,更是許多文人雅士聚集之處,四周更是市集最熱鬧之處。

  開封府本就是傍著黃河與濟水而造的大城,前些年城裡還淹著大水,是靠著還身為禁軍的趙匡胤,也就是當今皇上,連夜挖圳增加支流,引流入各戶人家,方便百姓取水,也降低河水暴漲的傷害。

  熱鬧的市集裡就看見兩道小小的影子在其中穿梭,趙光義已有十四,個子卻較一般孩子嬌小,皮膚也較白皙,雖比元虤高一些,看起來年紀卻與元虤無異。而以元虤十歲的年齡來說,他是較高些的,肌肉也較結實,由於小時候和爹時常往山裡跑,養成了早起訓練腿力的習慣,儘管到了開封,他依舊堅持早起晨跑,當然還是在布靴裡塞滿大把的石子,他認為這麼做,爹就好像還活著一樣,陪著他跑著。

  雲頂府內的校練場,有位褚應則教頭非常欣賞他,常常和教書的王師傅要人,褚應則總是認為元虤的好體格天生就該習武,拿筆太不像話,而王師傅則怒斥褚應則為莽夫,一來一往便時常吵得不可開交,趙光義也就時常趁機帶元虤溜出去玩。

  城內掛滿紅色大燈籠,紅布掛滿樓,時不時還有舞獅獻舞,氣氛炒得好不熱鬧,兩個孩子看著捏麵師傅捏得精細,便各買了一隻,趙光義選了兩隻老虎,一隻是黃色虎斑,一隻他便要師傅捏成紅色的。

  「你瞧,我這火紅色的老虎,可美的。」趙光義對自己的選擇感到滿意。他就愛這火焰般紅色的老虎,還將他取名叫:「炎虎。」

  元虤一聽便知道趙光義佔他便宜,想必在請師傅做的時候就想好了名字。

  兩人這一路上東吃西買,看見說書的還停下來聽,眼前店小二在鳳茶樓大喊:「上官公子說書囉! 」

  只聽見眾人紛紛靠近,聽著他們說著這上官公子家道中落,卻擁有一身才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日來鳳茶樓因為身無分文又餓得很,便在鳳茶樓說書頂了一頓飯錢,想不到眾人叫好,這鳳茶樓的老闆也是品文愛畫之人,便雇了這位上官公子,讓他在茶樓說書,畫字畫,許多文人雅士聽聞上官公子的才華,便來此一探究竟,自此讓鳳茶樓生意更上層樓,成了現在開封府裡的地標了。

  趙光義拉著元虤上前湊熱鬧,兩人個子小擠到了最前排,便見那上官公子坐在一張書桌前,桌上有組弓弦和木盒。

  元虤見那上官公子面熟得很。

  直到上官公子一開口,便想起這上官公子便是當初揹著他表哥屍體回城的上官家公子了。

  趙光義拉了拉元虤要他跟著他坐下。

  他倆一坐下便聽見後頭的人說:「聽聞這上官公子年僅十七,卻才華過人,是此次進士,這年節一過,便要到朝中當官了。」

  「想他上官家被遼國人殺盡,要不是當朝皇帝入汴京救出上官公子一行人,咱們現在也沒有故事可聽。」

  「這是。」

  兩人一聽上官公子起聲便安靜,元虤聽了有些難過,這讓他想起了和爹在山裡摘果摘藥草的日子,和狼群一起奔跑山郊的日子…還有娘在村裡等著他們跑回家的日子,有些哽咽,假裝輕咳。

  一旁的趙光義覺得有異,拉拉他的袖子,只見元虤搖搖頭,要他聽故事去。

  上官公子起身拱手作揖:「在下上官伯平,今兒個也不多說廢話了,我就說段我自己的親身遭遇好了,也沒甚麼主題,這便開始。」

  喝了口茶水,上官伯平自在地走在書桌前看著大夥:「這大約是五年前,在下到川蜀靈安城訪探表親前朝李銓李大將軍,那李將軍有個二子老大叫李穆,老二叫李信,此二人,老大囂張傲慢,老二懦弱畏縮。我且去探訪時,那李穆便邀我上山打獵,當時我和李信都只有十二歲,不善武術,哪能拉什麼弓。」順手拿起自己帶來的弓弦,又道:「可那李穆就是想在弟弟們面前展現威風,硬是拖了個村民領我們上山打獵。要知道那蜀川靈靈山內最多的就是狼,一匹倒也不打緊,令人害怕的是一整群,數百隻狼,黑壓壓一片,讓你連氣都不敢喘一聲。」眾人聽著也感受到緊張的氣氛,一片無語。

  「我和李信腳程比較慢,那李信又膽小,一路上緊拉著我的衣袖,而那李穆只顧自己,便一開始就走在前頭,還好那領路的村民,一路做著記號,我們只需跟著記號走。走著走著那李信掉入了獵人的洞坑,我這可是著急,想找人救他,眼看領路人和李穆也已經走在前端,不見人影,我便往村里跑,尚未跑回村里便見著一棟木屋,一位有著身孕的婦人在庭院前為菜苗灑水,我前去相求,那婦人二話不說提起草繩便前往相救,婦人和我就起李信後,我便給了婦人一只玉珮,以表謝意,那婦人先是推辭,在我堅持之下便收下,且回贈一只她自己刻的牡丹花木簪子,說以後帶我長大要送與我的媳婦。」眾人聽著也溫馨,跟著哈哈大笑,上官伯平有種溫潤平穩的語調輕易地帶動大家的情緒。

  此時上官伯平便把木盒打開,裏頭便是那只木簪。

  元虤一見那木簪,便握緊拳頭,那是娘的木簪,他激動地站起來,上官伯平看了他一眼,覺得眼熟,愣了一會,似乎想起他是誰,轉個身對元虤笑了笑。

  趙光義握著元虤的手,在他手背上拍拍:「是熟人嗎?」

  元虤輕聲地說:「那是娘的木簪。」

  趙光義有些驚訝:「所以,那個上官伯平可是遇上你娘了! 」

  上官伯平又繼續說:「…猶豫著是否要繼續跟上李穆,但又擔心李穆遭遇危險,便還是決定跟了上去,走進山大約兩里路,李信害怕地拉著我,說有東西跟著他們,接著前方一聲狼嚎,我心底怕極了,想盡快找到李穆,此時,見李穆就在前方歡呼著。原來他射中了一匹狼,李穆堅持要將狼搬回,而我和李信都想著趕緊離開此地,此時,狼嚎四起,此起彼落,李信早已嚇得躲在一旁,那領路的村民更是先行逃去,李穆想移動那匹狼,豈料他的手竟被一枚果實打中,四周的狼聲越叫越多,越叫越響,李穆四處大喊何等妖人,竟用果實襲擊,我已在李穆身後看見狼群將我們團團包圍,那至少有三百隻以上的狼,李穆轉身一見,隨手揮動手上小刀,狼群激憤,便張咬咬斷他的頸,李信早已泣不成聲,見自家哥哥血染綠地,更是幾近昏厥。我心想這怕是再也無法逃離,樹上竟然跳下兩道人影,一大一小,看樣子是對父子,只見那約五歲大的孩子,貓身走進受傷的灰狼,雙手朝天,灰狼叫了一聲,孩子才走上前,我擔心那孩子便出聲制止,豈料那孩子便是教訓我們一頓,說我們濫殺無辜,是貪圖享樂的紈褲子弟,以殺生為樂,我見那孩子熟稔地為灰狼療傷,便覺羞愧。那父親見我們並非惡意,與灰狼用狼嚎交流後,便讓我們離去。」

  上官伯平又看了一會元虤便道:「這山中故事便到這裡。」啜了口茶,又說:「接著我自是揹著表哥的屍體回府,辦了喪事後便啟程回汴京,想再回去前將木簪還於那有著身孕的婦人,一到婦人府上便見到數十位羌人拉弓射擊,置他們於死地,我心下大驚,見那群羌人在前頭攻擊,我便繞向後頭,只見一名體型壯碩的男子抬著桌子為他娘子擋箭,我隨手拿起牆邊的鋤頭便將窗戶打爛,讓他們逃出,定睛一瞧才見到那男子竟然是從狼群放我們出來的壯漢,數次巧遇都讓我覺得此次繞回來這村莊是天命。我們逃跑了一段路後,見無人追趕後,壯漢倒地不起,意識有些模糊,我見那傷口流著黑血,便讓他服了上官家的補氣丹,那婦人要我先離開,以免拖累我,見她倆如此,還是決心留下來幫助他們,又扶了壯漢走一段路後,得知他兩乃是羌族拓跋家族的傳人,如今羌族親族起了異心將他們趕盡殺絕,奈何他兩只想找到那五歲的孩兒,安靜過日子,逃離西域。」說道這,上官伯平嘆了口氣:「走到一棵大樹下後,我見石頭上有個水字,婦人大喜,便連聲感謝,壯漢學狼嚎一聲,數匹灰狼趕至,他連聲感謝我後便要我和狼群下山。那人…………」

  之後的故事,元虤是聽不下去了,聽到此處拉了拉趙光義,要他一同離開。

  趙光義不確定地說:「是你…爹和娘嗎?」

  看著元虤難過的表情。

  「虎兒,對不起。」趙光義內疚著,都是他貪玩拉元虤來聽說書。

  「你有什麼好對不起。」元虤眼眶紅紅。

  趙光義倒是比他先哭了:「總之…總之…都怪我…」這哭得比他還像十歲小孩。

  「說你…說你是哥哥…別人還不信呢…」元虤牽著大哭的趙光義走回雲頂府,眼淚也像豆子滑落一般,順著臉頰直落而下。

  兩個哭得眼睛紅通通的小小身影在紅紅的大燈籠下,熱鬧的市集中,一下子就被人群淹沒。

  上官伯平說完後,回頭尋找元虤,卻發現那孩子已經不知蹤影,有些惋惜,心念一轉又想,這孩子只要還在開封府,那麼他們有緣便會相聚,深深嘆息,若非那斯賊人,拓跋夫婦怎會落得如此慘境。

  ***

  *偷偷加上分隔點~@2017/4/2*
上部 第三章 3-4
  外頭又飄了些細雪,木雕門內,褚李正翻著火爐上的糕點,還在上頭撒著糖粉,那甜香甜香的香氣,十分誘人。

  褚慶喜在隱書閣翻著卦書,書拿反了也不知,眼神飄得老遠。

  褚李見了也不打擾就在一旁靜靜地烤著糕點,明白自家老爺在煩啥憂啥,兩個都是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心裡的煩憂就如同親生父母一般。

  今兒個趙光義回皇宮和皇太后請安去了,元虤又一早去李大夫哪兒學習去,整個褚莊雖掛著喜氣的紅布春聯,卻少了份熱鬧。

  「老爺吃塊烤糕吧! 」褚李倒了杯熱茶。

  「褚李,我第一次這麼恨自己是褚家人…」褚慶喜看起來像老了十歲一樣疲累。

  褚慶喜闔上書說:「義兒和虎兒各有天命與責任,如今義兒對虎兒已有情愫,你說…這天下該會如何?」除了煩心,還是煩心。

  褚李自己也咬了口糕點說:「他倆是我們自小看到這般大的,褚李只要他倆開心便好,褚李只管保護好他們倆。」早在上次玩雪仗之時,他便看出小王爺對元虤的感情,這段日子褚李心中也是萬分掙扎,直到看見虎兒手臂的傷痕,他便想通了,只要這兩個孩子平安健康,人生就這麼一回,隨他們吧!

  褚慶喜有點愕然褚李的淡然:「莫非你早就看出?」

  褚李點點頭,訥訥地說:「老爺,您做得已經夠多了…」起身將火爐挪近褚慶喜。

  褚慶喜一愣,夠多了嗎?

  兩人又在隱書閣內說了會兒,不一會便聽見咚咚咚地腳步聲。

  「看來義兒回來了! 」褚慶喜搖搖頭,這孩子就是靜不得。

  「爺爺、爺爺,虎兒呢?」人未到,聲音先傳到了。

  從門外探出頭來,四處看看,在找尋元虤。

  「小王爺,元公子在李大夫哪裡學習呢!怕是一時半刻不會回來的。」褚李夾了快烤糕給趙光義。

  「是嗎?」咬了口烤糕,覺得好吃便又要褚李多留幾塊,晚點他要拿給虎兒吃。

  褚李聽了,笑著道:「會的,倒是小王爺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回來呢?」

  褚慶喜也覺得奇怪,這回宮至上都會待上一天的,怎麼才過午餉就回來了。

  趙光義臉上一沉,眉頭皺了起來:「爺爺,這尹尚書今日帶著閨女尹蓉去拜訪娘親,說著要讓尹蓉入宮陪伴陪娘,娘見尹蓉也挺喜歡的,便要我陪尹蓉玩。」

  褚慶喜一聽,尹蓉,尹尚書之閨女,這便是未來的皇后娘娘了。只見趙光義難得流露出符合他年紀的煩惱的面容。

  「為何如此煩惱?和爺爺說說。」

  「爺爺,若我拒絕了和尹蓉成親,是不是就無法幫助皇帝哥哥統一大局…」趙光義說出自己的擔憂。

  「你若不和尹蓉成親,局勢定會不同,但你皇帝哥哥真需要你娶尹蓉來成全他的大業嗎?皇上可有向你提起?」言下之意,趙光義娶與不娶,全在於他自己,沒必要成就他人而犧牲自己。

  褚慶喜承認自己的私心,他也覺得褚李說得對,這兩個孩子他也是疼入心底,只要他倆平安便好,就算得知先機,也無法左右趙光義的心意。

  「說得也是,爺爺你說得對,皇帝哥哥若真需要我如此,便會開口,我與其在這庸人自擾,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拒絕那未來還有可能多出來的金尚書之女、左相大人之女…等等,跟女娃兒們玩真累人。」趙光義倒也想得開,現在對他來說誰都沒有虎兒來得好玩。

  褚李好笑的說:「敢請你自小到大,哪有女娃兒跟你玩過?」

  趙光義走近褚李身邊,搶走褚李盤中最後一塊烤糕:「叔叔別吃太多,我們留些給虎兒。」褚李咬牙點頭,那塊糕,咱可是留下來要吃的,臭小子。

  只見趙光義得意地將熱騰騰的糕點放入有暖石的餐盒,提起後便離去,才一出隱書閣,便聽見他大喊:「虎兒,虎兒啊!有烤糕呢! 」

  正巧元虤抱著一疊醫書走在隱書閣途中,見著趙光義朝他奔來:「你別跑,我正要去隱書閣,幫我開個門。」元虤有些吃力地搬著醫書。

  趙光義將餐盒丟給褚李後,便跑出去幫元虤搬書:「你這手才剛好,怎麼不叫下人幫忙搬! 」有些惱元虤的逞強。

  將元虤手上的書都接了過來,元虤不願:「你胳臂膀這麼瘦,手能提這一堆書嗎?」

  趙光義不樂意了,嘟著嘴說:「竟然小瞧我…」

  「我的好哥哥,虎兒是擔心你受傷,這樣吧!你拿十二卷,我拿十卷,如何?」元虤將看似隨意拿,實則有意挑選較小本的書卷,搬至趙光義手上。

  趙光義得意的說:「看吧! 」飛快地幫元虤搬進屋裡,又再從元虤手上搬了幾本。

  兩人邊走邊聊。

  「明兒個我跟你去校練場。」趙光義一副捨身救義地模樣。

  「算了! 」不給面子的回應。

  「我說真的! 」停下來面對元虤認真地說。

  元虤狐疑地看了看:「有鬼! 」以前要趙光義一塊習武,他總是有理由推託,這推託個一次、兩次,元虤便知道趙光義根本是爬不起床,也懶得習武。

  事實上趙光義也無須習武,隨時都有侍衛保護,也有太師父的暗衛暗中保護他的周全。

  被元虤懷疑看著,趙光義有些臉紅,輕咳一聲:「快進去吧!那烤糕可好吃了! 」

  「真的太怪了!你有秘密了! 」元虤在後頭緊追著。

  「叔叔快熱糕! 」並不理會元虤。

  元虤在後頭追著,進屋後和太師父、褚李叔叔問安後才將書籍放好,和趙光義一起吃著烤糕,還不時地問:「幹嘛神神秘秘! 」

  趙光義也不理他,拿起元虤的茶杯一口喝下:「好燙! 」

  逗得大夥哈哈大笑。

  趙光義灌著冷水,拼命吐舌。

  至少,我得保護你。趙光義是這麼想著的。
上部 第四章 4-1
  褚應則沒想到小王爺會來校練場習武,他一直認為小王爺就是被蚌殼保護很好的珍珠,被甕缸保存很好的…醬油?總之,他就是沒想到趙光義這一堅持,叫他教頭也兩年有餘了,且趙光義資質不差,懂得借力使力,很快便跟上大家的進度,這讓褚應則更是下定決心要向王太傅下戰帖,可不得荒廢了元虤和小王爺的武術天分,兩人每日必演上一齣奪人戲碼。

  「五、四、三、二、一! 」趙光義練著書法,嘴裡細數。

  元虤嘴角笑著,手裡翻著曹操所著『龜雖壽』,默默念出:「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碰! 」一聲,書門被褚應則毀了一半。

  將門扶正,褚應則:「王旭,放了他們吧! 」隨手又從桌上到了杯水,大口的喝下。

  「你這莽夫!粗野得不像話! 」王太傅指著褚應則的鼻尖。

  「我說王旭,你都成了太傅了,還不懂這道理嗎?書讀多了就成書蟲了,坐在書房裡都幾個時辰了,他們需要動一動,活絡筋骨。」褚應則習慣地坐在書房後廳的木椅子上,好似在自己家一般自在。

  王太傅嘴上直要他滾,手上卻準備了一盤糕點等著他來吃。

  兩人每日上演同樣的戲碼,這一演也快八年了。

  趙光義見太傅與褚教頭在後廳聊天,便對元虤使了個眼色。

  有默契地拿出一張紙畫的棋盤,在桌上攤平,各自從衣襟裡摸出黑子與白子,玩起了圍棋。

  「你說…他們倆這次又要聊多久。」嘿嘿,我擋。

  「隨他們,他倆這樣到有點像老夫妻。」元虤微微皺眉。

  「噗…你又知道老夫妻是什麼樣?」趙光義又下一子。

  「那洗衣房的褚紅和站門的褚堂,不就是如此,每日吵,但又彼此找來找去。」元虤想了會兒,下這兒,我接。

  「這是,我看這兩人…分桃! 」趙光義想了會兒,該用什麼詞,便用了分桃二字形容王太傅與褚教頭。

  元虤噗了一聲,差點笑了出來,又馬上忍住,趙光義亂比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嚴肅地說道:「是小倆口。」

  趙光義噗哈一聲,真的忍不住地大笑,笑得眼淚都飆出來。

  這一笑當然驚動了太傅與教頭,兩人一到書桌前,只見趙光義已笑到摀著肚子,手還指著太傅和教頭說著:「哈哈哈哈哈哈…小…小倆口…」

  太傅一臉漲紅,揮袖離去,倒是褚教頭拍拍趙光義的肩膀說:「我會努力的!謝小王爺! 」

  這話一說,倒是讓趙光義和元虤互相看了一眼,同聲道:「分桃! 」說完兩人便齊聲大笑。

  褚應則趕緊追了出去,什麼分桃、小倆口都行,王太傅不避著他就行了!

  趙光義對離去的褚應則喊了聲:「教頭!我看好你! 」

  其實他早有感覺,那褚教頭三天兩頭跑書房,名義上要爭人,那貓膩的眼神卻直盯著太傅看,原本他還看不清那種眼神,直到有一天,趙光義才發現,自己也是如此看著元虤的。

  如此曖昧,如此渴望著…。

  趙光義看著低頭思考的元虤,眼瞼上的長睫毛一眨一眨地,一雙有著亮黑的雙瞳,雙頰粉嫩,這些年雖有習武,大部分地時間還是跟著李大夫習醫,長時間下來,元虤的皮膚也變回原本的白皙,褚慶喜說這是遺傳元虤娘親,長得就是水靈,討人疼,元虤抗議地說:「就沒一點像爹嗎?」皺眉的模樣道有幾分撒嬌,弄得褚慶喜哈哈大笑。

  反倒是趙光義,十七歲的年紀,個子越長越高,已經比皇上還高出了半個頭,皮膚因為習武的關係,變得黝黑,臂膀也因為長時間拉弓變得結實,一雙鳳眼搭上英挺的鼻子,走在路上隨便一個動作都能吸引姑娘家的目光。

  「好!就這兒! 」元虤下了一子棋。

  「啊!不算!不算! 」趙光義任性地說著。

  「又不算! 」元虤雙手叉腰,來氣道:「炅!連著上次輸的,已經不算八盤了! 」嘟著嘴碎念著。

  糟了!生氣了!

  「好啦…你輕一點! 」趙光義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元虤馬上展現笑顏:「會的…哥哥…」可愛的笑著。

  元虤心情很好地拉開趙光義的袖子,露出趙光義精實的手臂,元虤看了看他的手臂,比劃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順手拍了拍:「你的手臂怎麼越來越結實。」是肯定句,因為元虤知道趙光義每日寅時便到校場拉弓千次,兩年多下來,背膀自然精實。

  也因為如此,為了不讓趙光義因過度操練而痠疼,元虤特地向太醫院裡的針灸大夫請教一番,被趙光義逃了八次,這次終於能大顯身手。

  「虎兒…」聲音有些顫抖。

  「嗯…怎麼?」元虤依舊是好心情,

  「還記得上次你扎錯地方嗎?」趙光義閉上眼睛。

  元虤將手停頓一下,便不知聲地扎了一針:「記得。」

  趙光義依舊沒張眼:「這次…輕點。」視死如歸!

  「好了! 」元虤已經在他手臂上扎了八針。

  「好了?」趙光義不敢相信,完全沒感覺。

  看了手上的八針,他鬆了口氣,又開始恢復他流氓王爺的樣子。「還是我們虎兒厲害,學什麼像什麼。」

  元虤嘴角掛著微笑,這針法,他可是下了一番功夫,每日花了兩個時辰研究,就擔心像上次一樣,扎痛了趙光義。

  趙光義用另一手隨意翻著書:「你說褚教頭能和王太傅一起嗎?」是有些好奇,心裡有些期待也害怕著。

  「看王太傅的樣子,像極了我爹送我娘花時候的模樣,倒是不排拒褚教頭。」元虤走向趙光義的另一邊,也順手的拉起他的袖子。

  趙光義若有所思也沒感覺元虤的動作,便又問:「什麼模樣?」

  元虤摸著趙光義的手臂,找著穴道:「耳根子都紅了的模樣。」又扎了一針,手指又點了點趙光義的手臂,一針再扎了下去。

  想著事情的趙光義並沒有理會元虤的動作,反正只要是虎兒,怎麼對他都行。

  「可你不覺得男人和男人一起…」趙光義深吸口氣後又再提問。

  「咦…是不行的嗎?」元虤單純地看向趙光義,又說:「如果不行在一起為何又有分桃、斷袖之詞?」

  看了他的反應,趙光義才發覺元虤的單純,一時無語。

  對元虤來說,他的世界可以很大,世上所有離經叛道之事,他都可接受,相對的他的世界也很小,自爹娘離去之後,就只接觸褚莊的人和趙光義。愛與不愛分明,沒有模糊地帶。

  只聽元虤起身倒杯水,便又坐下道:「我爹一生只愛我娘,我娘一生也只愛我爹一人。如果可以我一生也只愛一個人。」眼神很坦然。

  窗外吹著陣陣南風,撩得趙光義心中一陣陣漣漪,他看著元虤,想著他的話語。

  一生愛一個人…唉…

  面對元虤的坦然,趙光義心中泛酸,臉上的顯得有些疲憊。

  察覺有異的元虤伸手摸了他的額頭:「不舒服?」便起身又把了趙光義的脈。

  看著如此關心他的元虤,趙光義拉下他的手,有些難過的看著他。

  「怎麼了?」元虤看不懂他的眼神,慌張地檢查自己扎的針,又趕緊將針細細地拔出。

  趙光義忽然大笑:「嚇著你了吧! 哈哈哈哈哈…」假以亂真,已經埋在心裡的情愫,若虎兒還不懂,就埋藏起來吧!

  元虤鬆了口氣,眼眶有些紅,他是真心地擔心著,他可不想又扎疼趙光義。

  見他如此的趙光義心中一窒,不自覺地一把將元虤抱過:「對不起。」他將元虤的頭靠近自己的心臟,抱著他。

  元虤沒有反抗,靜靜地聽著趙光義的心跳聲。

  「下次敢再嚇我,就真扎疼你! 」嘴上說得狠,卻是溫柔地再起身為趙光義按摩手臂。

  「是是是。」趙光義投降。

  真的投降!

  他知道他需要元虤。

  暖暖南風徐徐吹進書房,桌上的書卷被風吹得一頁一頁翻著,趙光義看著元虤的眼神也似南風,暖暖的。
上部 第四章 4-2
  雲頂府內,太醫院。

  屋內藥草味瀰漫,以李太醫為首,身邊帶了太醫的副手洪秀大夫以及幾位新進的醫員,李太醫講著針灸,以及穴位。

  元虤在一旁紀錄李太醫說的話,年僅十三歲的他尚未有資格考取醫員,還好他住在雲頂府內,府內的太醫院在皇帝哥哥與泰師父的同意下,願意讓他自由進出,學習醫術。

  「虤兒,你來示範扎針,還有那個那個留著小鬍子的那個。」李太醫不記得人名。

  「施孝仁醫員。」洪秀小聲地提醒李太醫。

  「對。施醫員,你也來示範。」

  那位施醫員緊張的打算拿起針,便讓李太醫給制止了。

  「誰讓你扎針了,你是被扎的那位。」

  示意元虤起身和施醫員換位置。

  「我我我…讓他扎! 」施醫員臉色大變,大喊著。

  李太醫睨視施醫員:「怎麼?有疑問嗎?」

  施醫員見李太醫強勢威迫,只能乖乖將手伸出,其他醫員同僚們同情地看著他。

  但在施醫員閉眼的瞬間,其他醫員們同時發出驚嘆聲,這讓施醫員微微地張開一隻眼看,這一看,便驚訝地張嘴。

  他手臂上不知何時已經被扎了五針,完全沒有感覺。

  李太醫解說了下,元虤扎針的穴位及功效,便讓醫員們上前詢問扎針的手法與要訣,李太醫正要解說時,卻發現醫員們是向元虤詢問而非他,一旁的洪秀拍了拍李太醫的肩,要他想開點。

  元虤本就比這些十七、八歲的哥哥身形來的嬌小,一雙大眼眨啊眨,雙頰因為害羞而泛紅,有些緊張,這還是第一次有醫員來詢問他針灸手法與要訣。

  醫員們見他謙虛有禮,長得又可愛,對於手法與要訣,完全不藏私地,凡詢皆細細說明,便也繞著他學習與交流。

  「李太醫,我們虤兒的好,被大家發現。 」洪秀想得是:以後要使喚他,要看更多人臉色了。

  「虤兒本就上進勤快,得人疼惜。」白了一眼洪秀,你可沒藉口再偷懶了。

  之後,以施孝仁為首,大家都會花上一個時辰與元虤共同學習,元虤也樂意,還感謝各位哥哥們指導,這般謙和有禮,怎叫那些醫員哥哥不疼愛他呢!

  每日浸在太醫院三個時辰,這惹得趙光義不開心了。

  這日,趙光義用力地打開太醫院的門,確確實實的讓全部的人都感受到小王爺的威嚴。

  「李太醫,虎兒呢?」聲音聽起來倒是有些抱怨與委屈。

  「回小王爺,在後醫房與學員學習著。」李太醫畢恭畢敬,這小王爺任性起來的程度,怕只有元虤一個人能治得了。

  趙光義馬上往後醫房裡走去。

  越靠近後醫房,從房裡傳出元虤的聲音和笑聲就越清晰,趙光義靠在窗台看著元虤說著背部筋絡的要穴,以及他自己發現的找穴法,眼神充滿興致,一旁的醫員也趕緊寫下元虤的秘訣。

  「……這雲頂府裡便有許多衛士將兵們勤練武術,背部及腰部穴位也因為長期習武,被發達的筋肉所掩蓋著,我剛剛說的找點找穴便是用於此。」

  一名醫員想了想說道:「可,小師傅,你所說的穴位大多是上背膀所需要注意之穴位,像是拉弓的射手所需要注意的穴位,可否再多教幾個不同的穴位。」

  元虤有些羞赧:「好,各位哥哥們,都怪小弟沒注意。」

  其他醫員連忙拍拍他的背,直說沒事,要他多教些。

  射手所需,元虤可是為了我準備的!趙光義心裡美的,聽見這對話,心裡舒坦了許多,哼著小曲便走回太醫院房中,自顧自地拿了本醫書,開心地翻著。

  「李太醫,這小王爺,該不會想來學醫吧?」額上已經冒著冷汗。

  「呸呸呸…烏鴉嘴。」看來冒冷汗的不只一人。

  心情甚好的趙光義隨手看看藥草書,又四處看一下藥草的模樣,這一副認真學習的模樣,這還是第一次進來這太醫院,稀奇極了。

  趙光義這番舉動,嚇壞了李太醫和洪秀兩人,拼命乞求佛祖千萬不要讓趙光義對醫學有興趣。

  門外嘰嘰喳喳地醫員們和元虤走了進來,個子較小的元虤被哥哥們圍著,說說笑笑好不快樂。

  一進門見到了趙光義,先是有些驚訝,接著走進李太醫和洪秀面前:「太醫和先生,我這便先告辭了。」

  其他醫員並不曾見過小王爺,便也愣在一旁,洪秀趕緊要醫員們行禮,奈何醫員只是傻愣愣地站著。

  李太醫和洪秀趕緊揮手要元虤快走,看著元虤進門的趙光義,臉色已經在元虤走向他們時,沒了笑容。

  元虤跟各位哥哥們行個禮後,便靠近趙光義:「來多久啦?」笑得燦爛。

  看見他笑得如此開心,趙光義無奈地嘆了口氣,倒是有些委屈:「怎麼你還要和醫員交流呢?那李太醫和洪大夫要做些什麼事呢?」眼神不經意地瞄向李太醫和洪秀。

  李太醫和洪秀額上的冷汗已經像豆般大地滑落。

  元虤笑得輕鬆:「是我纏著這群醫員哥哥們,要他們多教我些。」元虤背起書袋,轉身對趙光義說:「走!不是說好今兒個要騎馬?」

  趙光義幫元虤拿起另一個書袋,轉身便要走了。

  兩人正要出門時,就聽見一聲不識相的呼喊。

  剛從門外走進來的施孝仁看著要離開的元虤便喊著:「明日我們再多研究半個時辰吧! 」

  天殺的二愣子!洪秀趕緊用書冊丟向施孝仁。

  趙光義眼神一凜,緩緩地說:「我說李太醫,最近過得挺悠哉地,是嗎?」是肯定句。

  李太醫擦著汗:「小王爺,老夫不悠哉不悠哉,忙得很。」

  元虤拉著趙光義:「別鬧李太醫了,再不去馬廄就晚了。」

  趙光義委屈地說:「還說,也不想想是誰晚了! 」

  元虤笑得開心,他不懂為何如此開心,總之,他知道在諾大的雲頂府裡,在趙光義面前,他可以比趙光義任性,心中就是有鼓喜悅。

  待兩人一走,李太醫和洪秀腿軟地坐在藥桌前,感覺一瞬間都要老了十歲,醫員們趕緊為先生們倒茶水、扇風。

  「先生,那人是誰,為何如此囂…」一名醫員話還未說完,便讓洪秀摀住了嘴。

  李太醫接過扇子,扇了扇,吐了口氣便說:「那是這府上的主人—小王爺,你們下次見著他,記得行禮,最重要的是…」

  李太醫和洪秀齊聲說:「放元虤走! 」

  外頭的蟬叫,叫得大聲,像是嘲笑著屋內裡的人膽小。

  醫員們不明所以,卻也乖乖地點頭,只有那二愣子施孝仁,跪在一旁舉著藥桶,一點頭藥草水便倒了出來,這點也不是,不點頭也不是,傻愣的模樣,讓洪秀又加了一瓢水進去。

  ***

  縱馬奔馳,陽光灑在兩人身上,微風徐徐,好不快意。

  兩人一路奔向一棵大樹下,熟稔地爬上樹上,樹上條麻繩,趙光義一拉,這便掉下了一塊木板剛好卡在大樹枝幹上,成了一座平台,元虤坐上平台後,邊將包袱裡的茶水和糕點取出。

  兩人看著美景,享受美食茶水。

  元虤因為一早便從校場趕到太醫院,這下又馬不停蹄地和趙光義騎馬至城外,有些乏了,便躺在平台上,睡著了。

  趙光義也不吵他,自元虤包袱裡取出一本醫書便讀了起來,看著元虤在一旁用朱砂做的記號,心中莫名佩服。

  「看我的字看入迷了?」元虤並未睜眼。

  「差得遠呢。」趙光義微笑著。

  伸個懶腰,元虤靠著樹幹,又從衣襟裡拿出一封信。

  「這是?」

  「娘的信,裡頭寫著我的外祖父是王彥超王大人,讓我有空去探訪,這麼多年來,怕是外祖父也不知道娘已先走了。」摸了摸信上的字。

  「王彥超…可是那前些日子告老還鄉的王大人! 」

  元虤點頭。

  「虎兒,可想去見見外祖父?」只要虎兒願意,他便是懇求爺爺讓他們去復州。

  元虤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炅兒,我期待著見到外公,卻也怕著。」期待見著世上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卻也擔心外公不認他這孫兒。

  「我陪你。」趙光義拉著他的手。

  那夕陽揮灑的鮮豔的水墨,染得天空大地一片橘,歸巢的鳥兒在天空上飛舞。

  元虤溫柔地笑著。

  有炅兒真好。
上部 第四章 4-3
  「你們要去復州! 」褚李倒是大聲了起來。

  褚慶喜摀著耳朵,著實嚇了一跳,還不時得拍拍胸口。

  「是。」趙光義喝著茶水。

  「太師父,我想去找我外祖父。」元虤站在一旁。

  褚慶喜起身走向元虤:「順便去向你爹娘上柱香。 」轉身又對褚李說:「你也跟著去,事先寫個信給蜀川褚香莊的人知會一聲,讓他們到川蜀城接他們去。」

  元虤拱手感謝褚慶喜。

  「孩子,你太師父的令牌可有掛在身上?」

  「有的。」元虤將令牌拿給褚慶喜看。

  「這令牌可保你這趟途中,平安歸來,可不要離身了。」

  「是。太師父。」這句是趙光義說的,說完便拉著元虤收拾行囊去了。

  褚慶喜搖搖頭,笑了笑,便又交待了褚李:「此次途中,若是元虤失蹤了,你便拿著我的令牌去找此人。」又拿著一張地圖,那地圖上方寫著一穿外語,似乎是遼國的文字。

  「老爺…那虤兒可會有危險?」褚李緊張地問。

  褚慶喜搖搖頭,便不再多說了。

  是禍還是福?

  ***

  最近早晨有些涼意,那南風悄悄地變成北風,綠葉也默默地染上黃色,片片垂掛在樹梢。

  這立秋時節,褚李起了個大早,將行囊都帶好,馬車準備好,三人便上路了。

  一路上平順,無風無雨,老天倒是給了個大晴天,不過兩日便到了江陵江。

  江岸依舊壯麗,四周環繞高聳的峭崖,有著古樹點綴著土褐色的壁崖,還有一兩隻似鹿的動物在崖壁上跳著。

  元虤看著那船頭的船夫掌舵划槳,心裡一痛,爹娘可就沉睡在那岸旁的山中裡,褚李遞了塊小點給元虤,安慰地拍了拍元虤。

  趙光義走向元虤,不發一語,純粹陪著他。

  三人下了船後,又在腳店休息一宿。

  趙光義躺在床上,對著躺在一旁的元虤說:「虎兒,你說那群狼是否還記得你?」側身枕著自己的手。

  元虤愣了一會兒:「難說。」也跟著側身看向趙光義。

  那元虤的氣息便吐在趙光義臉上,昏暗中,趙光義吞了口口水,臉上染上了粉紅,心跳砰砰砰地跳動聲,轟炸著自己的耳膜。

  「狼本來就是重情之物,也不知道當初的狼王是否還活著。」元虤躺平看著床頂。

  趙光義吸了口氣,說:「明日我們便從靈靈山尋去,興許會見著牠們。」

  元虤輕輕地嗯了一聲,便沉穩地睡下。

  趙光義看著他的睡顏,從額上看至鼻樑,至嘴唇,他伸手想摸摸元虤的唇,理智制止了他,趕緊轉身,背對元虤,逼迫自己睡。

  腦子裡不斷有著邪惡的聲音,要他嚐嚐那小嘴的柔軟,要他吮著那雙唇裡蜜液,越想越燥熱。

  趙光義乾脆起身到窗台旁吹吹風,好熱啊好熱!

  這怎麼睡!

  次日,褚李並不意外見到趙光義的黑眼圈,還偷笑了一會兒。

  這是,誰不曾年少過,那躁動的內心,又躺在喜歡之人身旁,睡得著才有鬼。

  元虤拿了顆蔘丹給趙光義吃,要他補補元氣,否則待會趕山路,長途奔波,有損元氣。

  褚李涼涼地說:「還補啊!就怕是太補了! 」

  趙光義將身體都靠在褚李身上:「倒是,我沒事,就讓叔叔扶我走一段路讓我休息會兒就好。」

  褚李打了一下嘴:「誰讓你愛說! 」

  「哈哈哈…你別逗褚李叔叔了! 」元虤看著褚李苦著一張臉,模樣逗趣極了。

  「我認真的。」不經意地說著,趙光義邊走邊用撿來的樹枝播著草叢。

  「哈哈哈哈哈…」元虤笑得開心。

  這一路有趙光義的陪伴,元虤也不這麼憂傷,感覺可以跟爹娘說現在過得很好,要他們安心地離開,他們的虎兒已經長大了。

  走了約一里路,元虤便靜了下來,伸手將攏起來的小土丘上雜草拔除,處理和趙光義見了也跟著拔草。

  這便是元虤爹娘的墓了。

  一番整理,元虤摸著墓上的墓碑,先是有些傷心,卻發覺有些不同。

  「叔叔,你說…這字怎麼沒糊掉呢?」看起來像是前不久才剛寫上。

  褚李上前一看:「木頭也絲毫沒有腐敗之樣。」

  趙光義看了一會兒,便說:「這雜草似乎也有人來此整理過。」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也沒有個頭緒。

  元虤拜了拜父母:「到底是誰?代孩兒整理爹娘的墳,若爹娘天上有知,便讓孩兒見見此人,以表感恩之情。」

  趙光義也跟著跪下:「元虤的父母便是我趙光義的父母,往後我倆定會抽空前來祭拜您倆老,請您們安心。」

  正在喝水的褚李不小心將水噴了出來,心裡嘀咕著:敢請這是在拜見岳父岳母嗎?

  草叢出現了沙沙聲,元虤下意識地站了起來,趙光義還有些不明所以,只見元虤將趙光義和褚李護在身後,往草叢走了幾步,便發出狼嚎。

  他這一叫,草叢的動靜瞬間停止,一時間四周只剩下蝴蝶飛舞與風吹草動之聲。

  那樹叢裡也發出了一聲狼嚎。

  元虤大喜,連叫三聲。

  四周跳出數十隻狼將他們圍起,褚李是見過這景象的,卻還是怕著,一旁的趙光義擔心著元虤,走近元虤,就怕元虤一個不慎,讓狼給咬走了。

  「炅兒,你先別動,沒事的。」元虤回頭給了趙光義一個笑容。

  畢竟這群狼野性重,難保沒個意外,偷襲了行走的趙光義,為保護他們,還是先讓他們站在原地就好。

  忽地,狼群讓出一條路,一匹毛色灰白的狼王走了過來,那右腳上還有著一到淺淺的箭傷。

  元虤大喜,狼叫了一聲,跪地,雙手朝上,只見那狼輕叫一聲,便讓元虤走近他。

  元虤抱緊了狼王:「你還活著,太好了! 」

  狼王不時地舔舔元虤,又叫了一聲,身後便出現了一隻年輕的灰狼,那頭年輕的灰狼靠近元虤,炯炯有神地盯著元虤,元虤單腳跪下,雙手朝上,狼嚎了一聲,只見那年輕的狼,走近元虤與狼王一同躺在地上。

  元虤讓褚李與趙光義一同靠近狼王坐下,他摸著狼王,那狼王已經快要二十歲了,年歲已大,來日不多,便讓新一代的狼王與他接觸。

  元虤心裡難過,這狼王可是他與爹爹共同的朋友,見牠如此老態心裡萬分不捨。

  狼王撒嬌般地舔舔元虤,便帶著狼群離去。元虤看著狼王離去的背影,拳頭握得老緊,趙光義大手一包,便將元虤的拳頭包起。

  「現在有我……們。」趙光義是很想說「有我」,礙於褚李也在一旁,他只好假裝大方。

  褚李哪會不知道他那點小心思,暗中鄙視他一會兒。

  三人平安的穿過靈靈山,一路上草叢裡都有狼群保護著下山。

  三人至山谷間的小店稍作歇息後,便又買了三匹馬,往西前進。

  行進了約五里路,山谷間一聲巨響,山上的巨石落下,趙光義急著找元虤,此時馬兒已經驚慌失措,四處亂跳。

  巨石落下,阻斷了趙光義的視線。

  「虎兒!虎兒! 」趙光義大喊著。

  只見虎兒隨著馬匹滑落山下,掉入水中。

  趙光義拉著馬匹就想跟著下去,褚李趕緊拉住趙光義:「小王爺!萬萬不可! 」

  趙光義發了狂地掙扎。

  褚李緊緊拉住他大喊:「小王爺!你清醒點!老爺早已算到元公子有此一劫,早已為元公子設想好了! 」

  趙光義一聽:「爺爺早已知道有此劫?」

  褚李點頭:「老爺已為此劫數做了交代,我倆只需前去褚香莊等待元公子的歸來就行了。」

  趙光義看著山谷間湍急的水流,無力地跪在地上,虎兒…

  褚李緊緊拉著趙光義,但見山谷如此陡峻,江水湍急,心裡其實也沒有個譜,只能相信老爺所說的,元公子五日後便會回褚香莊,倘若五日後,還不見人就到地圖上所說之地。
上部 第四章 4-4
  張眼,元虤所見之處皆是土黃色的山壁,他被沖到一塊大石上,大石旁有片淺石灘混著些黃土。元虤撐起自己的身子,動了動手腳,除了痠痛,並沒有任何傷口,馬兒已經不知道被沖到何處,全身上下似乎除了太師父給的令牌外,就剩下袖口裡的銀針了。出門之時,將針灸的銀針隨手放入袖袋中,就怕有天會用到。

  看著陡峭的山壁,爬上去似乎是唯一的辦法,這點倒是難不倒他,孩提時爹爹教過的技巧,以及後來在校練場的訓練,讓他還有體力足以應付現在的困境。

  看了山壁的高度,以及水流的方向及水流的速度,元虤判斷自己是被沖到江陵江的支流了,看這水流方向怕是自己已經被往北沖了幾里路了。

  喝了口水,走了百尺的石礫淺灘,找了觸山壁較低之處往上爬了去,好幾次都因為山壁黃土鬆軟,差點滑落。

  摸到山壁的頂部,雙手一撐,爬上去看到的景象,讓元虤驚豔。

  先是見到數棵參天大樹,往前走兩步後,發現樹後有片湖,應該說是湖林,放眼往上頭望去那層層疊疊地湖疊在一起,湖的兩側滿是大樹,每一層的湖水都有些許的不同,最上頭的還冒著煙,顏色是乳奶色,越往元虤所站之處,那湖水顏色變成了清澈的綠水。

  元虤往最上層走,走了約一個時辰才走到最高的湖水之處,用木頭試試水溫,再取出銀針試試水性,看似沒問題,他便用手試試,靠近一聞有種煮蛋的味道,想來這便是天泉。在四周撿了些樹枝生火,並架起了樹桿烤衣服,自己便下天泉洗身子。

  他這一路走上來發現這湖林共有三十三層,越到上層處的魚越少也越大隻,但這最上面三層卻連魚也見不著,莫非這水不適合魚生長?看這湖林乾淨整齊,亦或是這是有人刻意造的?

  專注地看著四周的地形景色,卻沒有發覺頸上的褚莊令牌在水中閃著亮光,起身後亮光也消失了。

  元虤想著該怎麼去褚香莊,這一路往北,怕是已過了川蜀城,該往南走些嗎?可四周都是湖,也不見著路。

  起身穿上衣服,元虤打算邊走邊找些野菜、野果果腹,再看看何處有路可走。在樹林裡走了約三里路,便聽見有人說話,元虤快步走向聲音,發現不是漢語,且聲音聽起來像似在追趕什麼,口氣極為粗野。元虤趕緊爬上樹上,用樹枝隱藏自己,只見三位拿著刀的人跑了過來,口中不停說著外族語。

  元虤仔細一聽便聽出了是遼國語,這話他和趙光義曾在市集上賣鐵鍋的老闆說過,那老闆是遼國人,趙光義覺得這話稀奇極了,便拉著他纏著老闆學習了一陣子,趙光義學了幾句便沒了興致,反倒是他又多學了一陣子。

  「該死!那姓耶律的小子跑去哪裡?」

  「這要是捉不到,可無法跟蕭大人交代。」

  「不要廢話了!快追!

  「他受傷了,跑不遠的!走! 」

  元虤大致上聽清了這幾句話,耶律?更不知道蕭大人是何人?

  帶他們走遠後,他一躍而下,打算繼續走自己的路。

  這才走幾步便被雨滴了幾滴。

  「下雨了?」手一摸才發現是血,一抬頭便見到樹上有一人,痛苦的摀著傷口。

  元虤想著:不關我的事,不要管,不要管,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不准管。

  可還是走近那棵樹,爬了上去,坐在粗大樹枝之上,那人眼神迷離,額上冒汗,手握緊刀,抖著:「滾! 」

  「你受傷了。」元虤用憋扭的遼國語和他說話。

  「滾! 」額上冒著冷汗。

  元虤看著他的傷口冒著黑血,想著沿路上雖處都可見到解毒的藥草,想著有哪些可用,便真的聽話的離開大樹。

  那人重重的喘氣,身體有些搖晃,還好這是顆百年老樹,或是千年,樹枝樹幹較一般百年大樹粗,那人便靠著樹幹閉目休養。

  過了會兒,元虤又爬了上去,坐在樹枝上小喘了一會兒,他可是用大竽葉裝了些食物及藥草回來,還跑回湖林用一旁的竹管裝了兩管水回來,這一跑可是跑了五、六里路,今天他也夠折騰的。

  那人微微睜眼想拿刀趕他,卻也無力,暈過去前看見元虤頸上的褚家令牌,便暈了過去。

  元虤看著他暈過去,拿出銀針往他身上扎去,打開衣襟用水請洗傷口,為他療傷。

  這一來一回,天色也暗了。

  將自己的腰帶解下,繞著這人的腰和樹枝綁在一起,以免他摔下。

  又忙了一個時辰後,他便在一旁閉目養神。

  陽光撒落在元虤臉上,元虤一張眼便見著那人盯著他看,像隻受傷的狼,對任何事物都有戒心。

  為何這人有褚家令牌…?那人又看了令牌一眼。

  「還痛嗎?」元虤指著胸膛,又說:「我幫你解開。」又指了指將他綁在樹上的腰帶。

  那人還在打量元虤,不發一語。

  「那些人真狠,還淬了毒。」這句話是用漢語,元虤丟了顆野果給那人:「待你沒事,我也得趕緊找到去褚香莊的路。」啃了口果子。

  那人聽見褚香莊,微微挑眉,啃著順手接過的果子。

  「你可以自己下去吧?」又用憋扭的遼語,看來回城後,他要再多請大叔教教他。

  那人點點頭,將刀往背後一收,便跳下去。完美落地,也沒有任何不適。

  元虤佩服著他的恢復能力,也跳了下來。

  「那裏有天泉,你去洗洗,會好很多。」元虤比劃著。

  那人看了一眼元虤比的方向,又看向他,若有所思。

  「我嗎?」元虤比著自己,以為那人在詢問他的行蹤又說:「我還得上路! 」

  打算跟那人說聲再會,轉身要離去。

  卻發現衣袖被拉住,元虤有些驚訝。

  但最驚訝的是那人,雖然面無表情,心裡卻是驚訝於自己的行為。

  「好吧!好人做到底。」這句話是用漢語,便帶那人去湖林。

  那人一路跟著,到了湖林便脫去衣褲,直接跳入天泉。

  元虤驚訝著喊道:「你傷口…碰到水會…痛。」看來是來不及了。

  那人微微皺眉,卻還是泡在天泉裡。

  元虤看著他沾滿血的衣服,便好心地幫他洗淨,生火烤乾。

  「你喝這水,休息會兒,自己走。 」對那人說著簡單的遼語,手裡遞上裝滿水的竹管。

  說完便要離開。

  那人忽然開口:「我帶你去。」

  是漢語!

  「你懂漢語! 」元虤有種被誆的感覺,看來就的不是重感情的狼,是隻狡黠的狐狸。

  「沒說不懂。」那人起身套起衣褲。

  元虤這才看清,那人和趙光義一般高大,精壯的身形,是個勤練武術的練家子,背上有著黑麒麟紋身,鮮明的烙在背上,皮膚較白,看來也不是西域人,此人髮色偏淡,一雙鳳眼,髮上還綁了兩條細辮子,長髮隨意地用束帶扎起,看起來不過二十。

  元虤有些賭氣,卻也無可奈何,現在還是趕緊到褚香莊和炅兒、叔叔會合,他們應該擔心死了。

  那人話不多,穿戴好便上路,一路上都走在元虤身旁。

  熟悉地穿過湖林,就見到眼前一片平坦的草原,草原上只有幾顆巨石,連匹馬都沒有。

  元虤起腳便要走,只見那人擋下他:「危險。」

  那人撿起數根木枝往前一丟,瞬間草原上有著鐵製的捕獸夾彈起,夾斷樹枝,那刺耳的聲響,在空蕩的平原特別刺耳。

  那人扛起元虤:「抓好! 」便提氣往前快速移動。

  元虤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四周景物一閃而過,根本看不清為何物便從眼前閃過,耳邊一直響起鐵器夾擊的聲響。

  過了約一刻,便停了下來,那人輕輕地將他放下,元虤覺得頭暈,順手一抓,抓著那人的手。

  那人先是愣了一會兒,依舊讓元虤抓著。

  元虤定睛一看,才發現他們已經穿過草原,看向那人,檢查著他的腳,只看見褲腳有些破損。

  「你沒事吧?」就這麼跑過來,這比他那三腳貓功夫強太多了。

  那人又是一愣,便搖搖頭,嘴角有著不經意地笑容。

  眼前又是一片樹林,那人看了會兒天空,太陽雖大,但那後頭有片烏雲,待會兒就會下雨了。

  「找山洞。」那人邊走邊說。

  元虤有些莫名:「為何要找山洞?」

  那人也不理會他,持續著走,忽然,那人將他壓低,要他噤聲。

  兩人靠得很近,那人將他壓進一旁的山壁邊,只聽頂上又是一群遼國人在對話。

  「…蕭大人對耶律家趕盡殺絕,這朝政上也只有李大人敢與他抗衡了! 」

  「別亂說!你也不怕有人聽見。」

  「現在耶律家也就剩下耶律合谷一家,唉…」

  「蕭大人說了,不抓他們,便是拿我們抵命…」

  一行人邊走邊說,有些無可奈何。

  元虤只見那人緊握手中的刀,他按了下那隻握到的手,對他搖搖頭。便指了另一方向,只見哪兒有那人說的山洞,兩人便悄悄地走去。

  進了山洞沒多久,那人便出去一會兒,再進來時,手上多了野果和樹枝。

  「這麼多東西,該不會今天就走到這兒吧?」現在才剛過正午,還有大半天可走。

  「有暴雨來了。」那人指了指外頭,便在高處生起火。

  轟一聲,一道雷打了下來,土豆般大的雨滴嘩啦啦地傾倒下來,元虤驚訝地看著那人,這人太厲害了!

  「如何得知?」元虤好奇著。

  「雲。」簡單的回答,不打算多說。

  元虤見他話不多也只好摸摸鼻子,又看見那人傷口滲著血,元虤見到便說:「我幫你吧! 」指了指傷口。

  那人點頭。

  元虤拿出針,一針一針細細地扎上,還在洞裡找到了止血草,搗碎後便敷上傷口。

  「韓隱。」那人從嘴裡吐出兩個字。

  「韓隱? 」頭也沒抬,將針緩緩取出。

  「名字。」那人真是惜字如金,連介紹自己都簡略。

  「元虤,我的名字。」將最後一針取出收好,看著韓隱。

  「你的傷不能淋雨,我看我們只能等雨完全停了,才能再走。」元虤心裡有些焦急,叔叔他是不擔心,因為太師父一定已經交代過他,該如何找自己,重點是炅兒了,那傢伙任性固執,真擔心他也跟著跳下來。

  那傢伙,明明是哥哥卻還如此令人擔心。

  韓隱沒有說話,看著走至洞口元虤的背影。

  洞外的雨聲是最吵的伴奏。

  半夜時,韓隱搖醒了元虤,眼神嚴肅。

  元虤一看,韓隱已將火熄滅,必然有事,莫非是那群遼國人?

  韓隱將他護在懷中,緊貼著山壁,專注地聽著外頭的動靜。

  「…快!進洞裡看看! 」外頭人喊著。

  韓隱一聽,便拉著元虤跑出洞外,一出洞外,一群士兵擁上,元虤趕緊將韓隱拉向另一頭加速跑,韓隱也不戀戰,便和元虤將士兵甩在後頭。

  瞬間數十枝飛箭呼嘯而過,韓隱將元虤護在長臂之下,一個旋轉便將飛箭砍落,隨即士兵便將他們包圍。

  「我說…耶律斜軫,喔!不,是韓隱!你可真會跑。」那人緩緩地從士兵裡走出,手上拿著一條長鞭,是名美艷的女子。

  「小妹,不得無理,這可是遼國的大將軍。」另一道聲音出現,嘴裡要那美豔女子尊重韓隱,話語之間確有嘲諷地意味。

  韓隱將元虤完全護在身後,讓元虤靠在樹上不讓他有被襲擊的可能。元虤也不動聲色,韓隱如此護著他,他便躲好不讓韓隱分心。

  「耶律斜軫,你們家族的人可就沒你這麼會逃了! 」頓了一會,用著斯文的聲音,吐出不入流的話:「回想起來,你那妹妹的尖叫聲可夠淒厲,嘖嘖…配上那衣裙破碎的聲音…」

  韓隱雙手氣得發抖,卻依舊無所動作。

  「哥哥!這話就甭說了吧! 」美艷女子舉起鞭子便要抽向韓隱。

  「妹妹,別心急! 」說完便要弓箭手準備,又說:「我蕭達凜也不是無情之人,等你死了再鞭屍好了!讓你少受點皮肉之痛! 」說完便要弓箭手聽令。

  靠在樹上的元虤聞到樹上有種熟悉的味道,便想起以前爹爹說過的千年老獻木中,皆藏有巨蟲,有巨蟲之處便會有毒粉,那毒粉只要拔下一塊樹皮,舀上一匙,灑向敵人,敵人便會癢痛難耐。元虤將手包在衣袖裡悄悄地拔下一片樹皮,挖著毒粉。

  用只有韓隱聽見的聲音道:「別中計了,他若真的抓住你們家族的人,昨日那些士兵便不會說那些話了。」還輕拍了韓隱的背一下要他振作。

  韓隱似乎冷靜了下來,在背後的元虤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冷靜,又對韓隱說:「你待會別管我,我會自己跑,往後頭跑,你記得再來尋我,你還得帶我回去。」

  忽地,飛箭射出的聲音劃破天際。

  「跑! 」韓隱掩護他,彎刀一揮,便將飛箭擊落。

  美艷女子見著了元虤,很是生氣,尖銳的聲音喊著:「原來藏了個小的! 」一鞭子就抽了過去。

  韓隱空手抓住鞭子,美豔女子先是露出微微不捨,又惱怒他對別人的保護,伸手抽回鞭子又再往元虤背上抽去,韓隱側身擋住鞭子,想不到元虤將他往旁邊一拉,跳上一個小坡,沒打到人的鞭子又再次打了過來,韓隱趕緊將元虤抱住,元虤推開韓隱,那鞭子便狠狠地打在元虤左背上,四周兵士向他們衝來,元虤轉頭忍痛舉起雙臂將毒粉撒下。

  韓隱瞬間才了解,為什麼元虤要拉他上來這小坡,唯有站在上風處,才能將這些粉發揮最到的效用,所有兵將一觸碰到毒粉便全身發癢,倒地不起。

  元虤一灑下毒粉,就拉著韓隱跑,背上的血染得衣服鮮紅,韓隱一把將他抱起,提氣飛奔,直到見著一戶小農家。

  低頭看元虤才發現他已昏了過去。
上部 第五章 5-1
  黑暗中一道人影,摸黑偷了農家人的上衣,便躲進不遠的山中。韓隱跑的飛快,手上拿了一些藥草及剛剛摸黑偷來的上衣,元虤連救了他兩次,他絕不能讓他死。

  脫去元虤的上衣,看著他背後的鞭傷,韓隱握緊的雙拳,眼神焦急,他依樣畫葫蘆地學著元虤為他療傷的方式,將傷口沖水後,擦乾,好幾次不小心弄痛元虤,都讓元虤痛得呻吟了幾聲。

  藥草搗碎輕輕得敷上,還好附近有地漿水,用竹管取了些餵了元虤幾口。

  元虤稍稍睜眼,微微地對韓隱笑了下,暈了過去。

  韓隱看著皺著眉暈過去的元虤,現在離川蜀城還有三十餘里,明日若背著他走,不到晚上便能到褚香莊。

  一想到這兒,韓隱便有些掙扎,到了褚香莊,意味著離別。

  韓隱用手撩過元虤額前的瀏海,元虤皺了皺鼻子輕聲說:「炅兒…別鬧…。」

  韓隱愣著,將手收回,心情有些煩躁。

  一夜無眠,韓隱看著日出,將元虤背在背上,提氣快步跑著。

  韓隱帶他來到川蜀城東北方四十里外的一處農莊,農莊入口寫著「魚木村」,熟稔地走進一戶空著的農家,清了清床舖,還熟悉地找著了被子與衣服,韓隱簡單的將農房打掃乾淨。

  魚木村乃是遼國最南方的小農村,是遼太祖耶律阿保機之胞弟耶律曷魯所造之農村,耶律曷魯與耶律阿保機共同建國之後,便和太祖要了這小塊山地,攜家帶眷的與共患難的士兵族人,在此地共創家園,過著世外桃源的生活。而耶律斜軫也就是韓隱便是耶律曷魯之孫,自然對此農莊熟悉。

  趁元虤還在休息,韓隱便道村里的藥房取藥,一路上村民見著他都拿些食物與衣物給他,等到他回自己家時,兩手提滿東西,還被對街的大娘攔了下來說說話。

  待元虤走出房外時,便看見韓隱正用著遼國語與隔壁的大娘說著話,手裡還拿著一包藥包,大娘指了指元虤方向,韓隱見著他,便微微地笑了一下。

  元虤愣了一下嘀咕了一會兒:「果真是狐狸,還會笑呢! 」之前裝什麼面癱。

  韓隱小跑了過來,提著藥包:「五碗水煎二碗。」

  放好手上的東西後,韓隱拿著水缸用大碗公舀了五杯水,就將藥罐裝滿了,韓隱便納悶著。

  元虤看傻了眼,看來韓隱也是個公子,噗一聲笑了起來:「哈哈哈…你怎麼和炅兒一樣,這五碗水是用這種碗。」便將藥罐裡的水倒出,重新再裝一次。

  奈何元虤一堆下便牽扯背上的傷,痛得叫了一聲,韓隱馬上扶著他,要他坐在院子裡的椅子上休息。

  「我用。你坐著,別動。」

  元虤笑了笑:「你先生火,水滾後,要放進藥甕裡。」

  韓隱照著他的話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做。

  「對,還懂得用小火煎,真聰明。 」元虤時不時會稱讚一下韓隱。

  這韓隱對他從一開始有戒心,到現在為他煎藥,元虤感謝著老天,讓他這次的落谷之難,不是那麼的艱難,還遇上好人。

  看著戶外的景色,便發現外頭有著許多人在圍觀。

  元虤有些尷尬,小聲地問:「你認識嗎?」

  專注於煎藥的韓隱抬頭看著元虤所指的方向,臉色一僵,眾人見他臉色垮下,便一哄而散。

  只留下看不懂臉色的隔壁阿婆的孫子,流著鼻涕,還自顧自地走入韓隱的家,坐在元虤身邊。

  「你看起來不像遼國人。」小屁孩一副小大人似地打量著元虤。

  「我不是遼國人。」說著簡單的遼國語,元虤看著這孩子,便想起小時候囂張任性的趙光義,總是主動找他說話。

  「對街的向大娘說你是耶律將軍的媳婦,可我覺得你也是個男子。」胸部平的跟阿爹一樣,但皮膚白得像阿娘一般。

  小屁孩還摸了摸元虤的臉,摸起來也像阿娘一樣,滑滑嫩嫩。

  元虤笑著說:「我是男子,你沒說錯。」

  「可你摸起來跟阿娘一樣。」小屁孩又多摸了幾下,看了看元虤:「晚上能哄我睡覺嗎?」

  元虤有點受寵若驚,答應也不是,不答應卻看著這孩子渴望的眼神,也不忍心搖頭。

  韓隱走了過來,一把抓住孩子的衣領:「回去找你娘去。」

  小屁孩掙扎:「我也想找,娘去很遠的地方了,找不著。」雙手揮舞著,想掙脫。

  門外走進了一位阿婆,連聲抱歉:「對不住,將軍,阿魯回來,別叨擾將軍。」

  「我不,這哥哥摸起來像極我娘,我要陪他。」踢了韓隱一腳,跑到元虤旁邊緊抱著元虤。

  元虤背上的傷被他這麼一抱,痛得皺起眉頭,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韓隱一見,快步將他「拔」下,伸手就要教訓一下這小孩,元虤趕緊拉住韓隱的手,額上有些冷汗。

  「藥好了嗎?」有些虛弱。

  韓隱將孩子丟給阿婆,便盛了碗湯藥給元虤。

  小屁孩大哭,阿婆緊緊拉著小屁孩,元虤見了不捨,便讓小屁孩和阿婆陪著他坐坐。

  小屁孩一聽便馬上坐在元虤身邊,吸著鼻涕:「你喝藥呢!生病了嗎?哪裡痛呢?」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好似剛剛的哭鬧都是假的。

  阿婆說著漢語:「這位公子,真對不起。」握著元虤的手連聲說抱歉。

  「沒事,有他可熱鬧著。」元虤喝了口湯藥,苦得他皺了下眉頭。

  韓隱見了,便走了出去,什麼話也沒說。

  元虤正想叫他,便被活潑的阿魯叫住了。

  「我叫沈魯,今年有五歲了,哥哥你呢?」掛著鼻涕,講著流利的漢語,左邊還掉了顆牙,笑起來挺有喜感的。

  阿婆趕緊道:「公子,這孩子就是靜不住,總是東蹭西鑽的,你若是不舒服便去休息就是了,婆婆將阿魯帶回去。」溫柔地對元虤說,卻也寵著自己的孫子,捨不得孫子失望。

  「不打緊,同他聊聊,我也開心。」低頭便回答沈魯:「我叫元虤,今年十三了,住在開封府裡,阿魯可曾聽過開封府?」

  「聽過,真聽過。」怕元虤不信還強調了一次。

  「阿魯的娘便是開封府人,這漢語我們便從那時候學會的,可憐阿魯的娘生下阿魯後,才過個幾年好日子,便病死了,可憐了阿魯…」阿婆嘆了口氣,摸著自己的孫子。

  「哥哥,你說開封府的姑娘是不是都像你這般好摸?」阿魯張大眼單純的問,眼睛張的好大,好奇著。

  「你這小子怎麼這麼問哥哥。」阿婆輕敲了一下沈魯的額頭。

  元虤臉有些紅:「哥哥也不知道,但,我想阿魯的娘定是個美人。」

  「那當然! 」沈魯驕傲地說,抬頭便跟元虤說:「小時候我娘總是用自己的帕巾將我臉擦乾淨,自從她走了之後,便沒有人這樣對我了。」

  阿婆又敲了他的腦袋一下,疼得沈魯摀著頭:「又說胡話,自己不讓人擦臉的,還在哪兒裝可憐。」

  元虤拿出自己的布帕,輕輕的擦了沈魯的臉:「哥哥的娘以前也常常這樣幫哥哥擦臉,她和阿魯的娘一樣都去很遠的地方了。」說得平靜,也或許是真的平靜,這幾年有太師父、叔叔、炅兒和褚莊的師父們陪伴,自己反而沒時間寂寞,看著阿魯便想起小時候想起爹娘的寂寞感,便又對沈魯多了份憐憫。

  沈魯端起元虤的藥,要他快喝,元虤將布帕收起時,沈魯卻對他說:「哥哥,你的布帕我洗乾淨後,再還給你。」便一把搶過收在胸口的衣袋中。

  「你可不准要婆婆洗!哥哥可是看得出來是誰洗的。」逗著沈魯。

  「男子漢說話算話,我沈魯可是男子漢,當然會自己洗。」沈魯笑得開心,珍惜的拍拍胸口的布帕。

  「將軍,回來了。」沈魯小聲的說。

  元虤拍拍沈魯:「你們將軍是個好人,別怕。」

  阿婆聽了這話,對元虤笑了笑,笑得曖昧。

  元虤看不懂這笑容的涵義,也對阿婆笑了笑。

  韓隱走向元虤,拿了包蜜果給他:「吃。 」便走進屋裡了。

  元虤不明所以的打開紙袋,才發現一陣甜膩的味道,看來是見了他藥苦,才去取的。

  元虤笑了笑,這面癱還真有心。

  轉頭對沈魯道:「你看,你們將軍,是好人。 」便和沈魯分著蜜果,吃得好不開心。

  阿婆看著屋內的韓隱,笑得更曖昧,說著遼國語:「婆婆我還真是難得見到將軍這一面。」呵呵呵的笑著。

  沈魯與元虤同時歪著頭看著阿婆,元虤因為聽不太懂也跟著呵呵呵的笑著。

  秋天的風吹著舒爽,悄悄被染色的樹葉,在寂寥的秋日增添一點活潑的氣氛。
上部 第五章 5-2
  褚香莊。

  趙光義已備好馬匹就等著褚李讓人派信差回開封府通報褚慶喜。

  待褚李一上馬,趙光義二話不說便上路,快馬加鞭,這五日他等得日夜不成眠,充滿懊悔,如果他當時也跟著跳下去就好,說不定還能陪著虎兒。

  褚李在後頭追著,心裡也是一整個著急,他怕他無法像上次那樣救著虎兒,這孩子他實在不忍,就算拚了這老命,他也要找到元虤。

  兩人不過一日奔了三十餘里,馬兒也累得跪在馬廄裡,趙光義喝了口水,隨口塞了個包子,便想再繼續騎。

  褚李內心也是著急,欲向店家買了兩匹馬,繼續上路。

  「這位客官,你倆最好過兩天再上路,這今晚可要下暴雨了,不下個兩日,是不會停的。」店家小二指了指天空。

  天空烏雲密布,雷聲陣陣,不時颳起旋風。

  「這…我們趕路呢!前方可有店家?」褚李急著。

  「這方圓十里內就我們這間店家了,再來你可要過了這韃靼木山才能見著村落。」小二又指了下窗外。

  豆般的雨傾盆落下,伴著雷聲,與旋風,好不駭人。

  「不是不賣您馬,這銀子我們當然想賺,可現在要您倆出去,這是在害您啊! 」小二說完便拿著抹巾往肩上一甩。

  趙光義黑著臉站在褚李後頭,滿臉細小的鬍渣,褚李看了也心疼,想他小王爺,何時這麼安靜過,小時候就算病了也是鬧得大家人仰馬翻,這五日,他不發一語,面容憔悴,見了他心裡也是一番不捨。

  「小王爺…這…要不我們明早出發,天亮了,我們也好找到地圖上的魚木村。」說著自己都無法說服的字句。

  趙光義摀著眼睛,深吸一口氣:「虎兒…一定還活著。」握緊拳頭,對著褚李說:「叔叔,明日若還是這般風雨,便再等等吧!虎兒也不希望我們冒死救他,是吧…」露出痛苦地笑容,趙光義無法讓褚李也跟著送死,虎兒定也不希望如此。

  褚李看得心疼,拍拍趙光義:「相信老爺,老爺要我們五日後再去找元公子必有他的道理,你瞧,元公子不就是如此被我褚李帶回來的?」試著說服趙光義,也說服自己。

  趙光義點點頭,回自己的廂房休息。

  五日,足足五日,加上今日,也已經是第六日了!

  自虎兒來到褚莊,他倆何時分離這般久,每天都見得到面的人,張眼便可找到的人,如今不在身邊,瞬間的寂寥感,像湖水湧入鼻息,掩蓋他的心臟,溺得他無法呼吸,對於這樣無助的窒息感,趙光義懼怕著,很快的對虎兒的感情,又掩蓋了他的恐懼。

  胡思亂想著趙光義,抵不過五日來的夜不成眠的疲倦,睡了過去。

  ***

  雨一連下了三天,天一放晴,褚李便備好馬,等著趙光義上路。兩人快馬騎過了韃靼木山,遍尋不著魚木村,問了上山的人家,也沒有人聽過魚木村這地方。

  趙光義看了一會兒韃靼木山又看了所在的平地,這地方透著蹊蹺。

  「叔叔,那看後頭的韃靼木山,可覺得有什麼不同?」趙光義只了後頭的山頂。

  「這…」褚李仔細地看看,好像跟來的時候有這麼一些不同。

  「叔叔你看看那樹欉底端看上去,像不像一隻麒麟。」趙光義想起在繁始樓與煩末樓之間的迴廊的大廊柱,那柱上便有一隻角麒長得特別兇狠,現下回頭一看這背著陽光的韃靼山形狀倒有些像那隻角麟。

  「記得爺爺說過,每隻麒麟的特性,角麒…角麒…面惡心善…,可惡!要是虎兒在就好! 」拍著自己的腦袋,趙光義急著回想。

  再仔細看了看山形:「角麒面惡心善,是五隻麒麟中最善良得一隻,若封其口,便不得其心,若綁其手,便困於心,故欲得角麟,攻其心,得其語,共合力……。」

  趙光義回頭,騎往山中,走到角麒的中心,下馬後,四處找尋。

  「叔叔快找找,一定有些什麼東西,可以找到入口。」

  褚李一聽便四處找尋。

  兩人找了約莫半個時辰,那陽光已經頂在他們頭頂上。

  「找到了,是不是這個! 」褚李撥開草,看見一塊石頭,石頭上刻著遼語。

  「是遼語,寫著…往北十里,需得翠石方能入陣。」趙光義翻譯著,又看向褚李:「翠石?」

  褚李和趙光義看了一會兒,從懷裡取出令牌:「我們褚莊的令牌便是翠石所製。」

  兩人馬上上馬奔去。

  虎兒,再等會兒,你得活著!

  ***

  另一頭的元虤,被當成將軍的媳婦兒供奉著,想著背傷好多了,自己出門走走,走到哪兒都有人上前關心他,還拿了些自家家種的菜和養的雞給他,大夥都說著遼國語,元虤用著簡單又憋扭的遼國語回應著,還受到大夥的讚美,這讓他感到親切又溫暖。

  到了河畔岸邊,輕靠河畔柳樹,元虤的背傷已經好了大半,這些天隔壁向大娘知道他背受傷,配著遼國人的獨門配方,製了一整盒讓他擦,元虤看著那黑抹抹的藥膏,怎麼聞也分辨不出來到底用什麼藥草做成,擦了一日後,還真有效果,傷口馬上就結痂了,神奇得讓他的二日便去感謝向大娘,還去向她討教了一番,熱情的向大娘一邊教他,一邊稱讚他,還要將軍趕快將他娶進門。

  向大娘本就是韓隱的奶娘,遼國語說得又急又快,還不時地拍拍韓隱鼓勵著他,元虤聽不太懂,卻也跟著笑著,而看著他笑著的韓隱,神情變得比之前溫柔,這讓向大娘,笑得更樂。

  「給你。」遞上一支釣竿,韓隱在元虤身旁坐下,手上提著一根釣竿和竹籠。

  接過釣竿,元虤這還是第一次釣魚,學著韓隱將魚線甩出,卻怎麼也甩不好,詢問韓隱怎麼甩卻換來他淺淺的微笑,也不幫他。

  「你這隻狐狸。」也不教一下,又用力甩一次。

  還是失敗,元虤回想著韓隱拋出魚線的動作,忽地韓隱將他包在自己懷裡,從背後抓住他的雙手,用行動教他拋線,這一拋,倒是成功了。

  「成了! 」笑得燦爛。

  韓隱看愣了,還維持抱著他的姿勢,元虤抬頭看向他:「還有要注意的嗎?」

  摸摸鼻子才放開元虤:「水面上有漣漪時,便拉兩下魚竿,感覺魚竿的顫動,一口氣將魚拉起。」說著便拉上一條魚。

  「哇! 」元虤發出讚嘆,這韓隱神神秘秘的,卻擁有十八番武藝,再再讓他驚奇。

  「你…看!那是漣漪嗎?」不確定的問著。

  韓隱趕緊就著元虤的手,拉了兩次釣竿,靜待一會兒,就著他的手拉起魚竿,魚兒跳出水面,陽光灑在濺起的水花上,一閃一閃,亮麗動人,元虤開心地大叫,韓隱也露出難得的笑容。

  「這是我第一次釣魚!哈哈哈…」內心激動著,眼睛都成了月彎眼。

  「你喜歡,下次便再來。」嘴角還掛著微笑。

  元虤還激動著,開心的點頭。

  「將軍!將軍! 」是阿魯的爹,跑得飛快,喊著,似有急事。

  「將軍有人拿著入陣石破陣了! 」喘著氣,阿魯的爹著急著。

  韓隱一聽,便衝去魚木村口。

  元虤擔心是那群蕭什麼賊人,便也快步跟了上去,那狡黠賊人像一條狠毒的蛇,不是這隻狐狸一個人能對付的。

  才跑近村口便聽見熟悉的聲音…

  「這位公子,我是褚莊的人,是照著這圖來的。」

  是褚李叔叔!

  韓隱接過地圖,見到是爺爺的筆跡,上頭寫道:「角麒獻恩,我耶律子孫見此圖,應即答謝,獻上褚家所需。耶律曷魯。」

  便要拿著鋤頭當武器的村民退下,問:「你們需要什麼?」

  「元虤。」趙光義站上前來與韓隱對視。

  韓隱眉頭微皺。

  韓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短短幾日,他貪心地想將他留下。

  身後傳來元虤開心的聲音,將他的夢打醒。

  「叔叔,炅兒! 」元虤小跑著。

  只見一道人影衝過韓隱,緊緊抱著元虤。

  元虤笑得開心,拍著趙光義的背:「沒事。」

  被抱得死緊,元虤背有些疼痛,卻也沒有阻止趙光義,想來這些天,褚李叔叔和炅兒都急壞了!

  韓隱伸手拉開趙光義:「放開。」將元虤拉過自己身邊,眼神關心著元虤,看了韓隱的眼神,元虤笑了笑表示沒事。

  忽然被拉開的趙光義,懷中一空,有些惱了,甩開韓隱的手。

  元虤趕緊擋在兩人中間道:「韓公子是怕你弄疼我的背,別怪他。」指了指自己的背。

  「你受傷了! 」緊張的檢查著,他怎麼就這麼糊塗,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沒有傷才奇怪,自己怎麼就這麼粗心。

  被檢查著的元虤,好笑的看著趙光義,又轉頭對褚李說:「叔叔,讓您擔心了! 」

  褚李慈祥地看著元虤:「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多虧老爺將此圖給予我倆,才能順利找到你。」上前拍拍元虤的手。

  「可還有傷到哪?」趙光義焦急著檢查元虤。

  「沒事。這村民和韓公子將我照顧得好好的! 」元虤按下趙光義的手,又對他倆說:「得趕緊下山回信給太師父,還得去復州找外祖父。」也是該和韓公子道別的時候了。

  身後的韓隱握著拳隱藏情緒。

  元虤看了看大夥,魚木村的村民都擠在這兒了,沈魯也來了,有些戒備看著外人,鼻涕還掛著,元虤想著也該是要和大家道別,便蹲下身:「阿魯。」

  「阿娘…」不知何時,阿魯已經習慣喊他為阿娘。

  「阿魯,我的布帕呢?」沈魯不願意還,緊緊的抓著衣袋。

  「還沒洗好啊!那哥哥再給你一條。」看破他這點小心思的元虤,撕下自己的衣服,為阿魯擦擦臉,阿魯眼眶紅了,放聲大哭,元虤哄著。

  「這小子,多大了,還哭! 」阿婆看著心疼的要將阿魯拉走,阿魯死活不肯放手。

  元虤對褚李與趙光義說:「我和村民說聲道別就走。」

  說完,走向村民,手裡還拉著阿魯,看向韓隱說了聲要回韓隱家拿些東西。

  向大娘拉著韓隱要他將元虤留下,韓隱沒有表情,向大娘拍了一下韓隱,嘆口氣走向元虤又給了他一盒子的藥膏藥他好好抹,大夥都是純樸的村民,真心喜歡著這個將軍的媳婦兒。

  元虤摸著阿魯的頭:「阿魯,哥哥不是阿娘,阿娘只有一個,你要想著阿娘,照顧阿婆與阿爹,才能夠變成和將軍一樣的英雄。」

  沈魯原本哭鬧著,聽著聽著便停了下來:「你走後,可還會回來?」

  元虤又擦了擦阿魯的臉,想著。

  「會的。阿魯。」堅定的眼神,讓阿魯放開元虤。

  「阿魯…阿魯會像將軍一樣成為大英雄的。」說完又抱著阿婆大哭。

  跟在後方的褚李看著說道:「這孩子任性的程度和小王爺有得拚。」

  「叔叔…」提醒褚李,他還在他身旁。

  「元公子對付這種任性的孩子,還真是有一套。」乾笑著,又看看一旁不說話的韓公子,褚李又看了看趙光義,還好我們元公子要回開封府了,否則天下大亂。

  趙光義的眼神還看著元虤,現在的元虤有些陌生,對著別人笑著,哄著別人,沒有他也可以開心的笑著,沒有他似乎也能過得自在,趙光義內心突然焦急了起來。

  韓隱還是沒說半句話,元虤也不意外,走近他:「你也別逞強,向大娘的藥對你的傷也是有好處的,記得按時擦。還有,那蕭什麼賊人,對付他要用點腦子,枉你空有一身好武功,我在那前巷賣字畫的大爺屋裡找了些書,沒來得及還,你看看,看完且幫我還,可好。」道了聲珍重,轉身便要離開。

  趙光義笑著伸出手,他的虎兒。

  元虤走了幾步,便停住,轉身才發現韓隱著他的衣角,以為他還有話要說,用眼神詢問。卻發現韓隱皺眉,眼神有些難過?

  發現自己拉住元虤的韓隱,不捨的放開,表情又恢復了原本的面癱樣。

  放開了手,看著元虤的微笑,韓隱的手微微顫抖,隱藏著情緒。

  元虤坐上趙光義的馬時,還回頭看了他一眼,只見韓隱依舊站在原地,看著他離去。
上部 第五章 5-3
  回褚香莊待了兩日後,便往復州去。

  因為元虤的背上尚未痊癒,褚李還是備了馬車。這幾日,趙光義像個黏皮糖緊緊地黏在元虤身旁,只差沒和他一同進茅房。

  「炅兒,我真的沒事,不過就挨了一鞭。」聽見趙光義碎念要殺了那個什麼鞭子女,連韓隱也不放過,元虤到有些後悔跟趙光義說了,雖然他已經簡略了許多部份,像是人家追殺韓隱,他跟著逃等等的…小事情。

  「老夫倒是聽過老爺說過,那耶律家的木魚村,只有耶律曷魯的傳人才能接管,看來耶律將軍是傳給孫子了。」褚李推測著,又說:「不過耶律斜軫怎麼又有個漢名?」

  「一直講他要做什麼! 」有人不樂意了,元虤都接回來了,為什麼還要講那人的事,想到元虤對那人的表情,趙光義就一整個不開心。他的虎兒,不准對別人笑,尤其是那個姓韓的!

  趙光義看著那姓韓的眼神就知道,他對虎兒絕對不是單純的恩人這麼簡單,那眼神,他比誰都熟悉。

  褚李看著元虤,雖然他不說,褚李也知道元虤省略了些細節,更何況現在遼國因為政權勢力瓜分,想必耶律斜軫應是被追殺時遇見元虤,這孩子心細又善良,定是跟著耶律斜軫逃亡一陣子才回到魚木村。

  三人這麼一顛一顛地不過一日便到了王彥超居住的小屋。

  並非像府邸一般大,只是一棟簡樸的小屋,沒有下人,院子裡還種了菜,養了幾隻雞,與一般農稼無異。

  三人走近木屋,便聽見有人在說話。元虤覺得聲音熟悉,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讓趙光義和褚李先躲起來,伺機而動。

  「我說王大人,難道你就不想再為你的孩兒報仇?」

  這聲音挺起來有些耳熟,好像是那個蕭什麼的。

  「蕭達凜,你欺人太甚! 」一道威嚴的聲音,應該就是王彥超了。

  「我?王大人,我可冤著。」討人厭的調調,聽幾次果然還是覺得噁心,元虤皺眉。

  「當初要不是你說會保我靖兒回府,我會跟你合作?」靖兒?是娘。

  「話可不能這麼說,那拓跋屋現在可打著宋遼聯手殺死他族前統領的名號,屢屢對遼國與大宋發難,王大人何以撇得一乾二淨。」拓跋屋…是他!這關蕭達凜又有什麼關係?

  「拓拔骨閾本就不在我的計畫中,我只要我的靖兒回來,你這卑鄙小人,害得我的靖兒十年來音訊全無,你!滾! 」王彥超氣得破口大罵。

  「好好,您別氣,既然此次王大人您不願幫這忙,小的告退便是,您別氣壞身子才好。」說完便轉身離去。

  三人趕緊找地方躲起,好險處理已將馬伕打發走了,不然這下可就是不同的情況了。

  蕭達凜一出農稼,身後的手下便問:「大人,可要處理?」

  「不,殺了他對我們沒好處,走。」蕭達凜有看了門內的王彥超一眼,倒也不惱,轉身離去。

  待他們離去後,三人才起身準備進屋。

  「請問…是王彥超大人嗎?」褚李先推門詢問。

  「誰?」王彥超口氣不是甚好。

  「在下開封府褚莊總管,褚李,我家老爺特地讓我給您送這封信。」將信遞給了王彥超,又道:「這是我家公子趙…炅以及…」

  話還沒說完,就見王彥超盯著元虤好一會兒,信也沒拆,便走近元虤。

  元虤緊張,真的緊張,他擔心著,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不認他。

  「你叫什麼名字?」

  「元虤。」語氣有些顫抖。

  「元虤…那便好,那便好…」王彥超拉過元虤的手要他坐在一旁,手微微顫抖著說:「我那傻女兒,就愛那拓跋家的傻小子,回了中原落了難,改姓元,也不來找我這爹…,孩子,你說這世上有哪個做父母的會真的趕孩子走。」王彥超擦了下淚水。

  元虤馬上跪地:「爺爺。」

  王彥超也跟著跪下:「活著就好…活著就好…」抱著元虤,泣不成聲地說了幾句「我見你就知道你是靖兒的孩兒,一見你便知。」這樣感傷的話

  平復了情緒,王彥超看了褚慶喜的信才知道,當初的總總,以及這孩子在褚莊的保護下的生活,還有拓跋聿與王靖的死。

  王彥超雖傷心難過,卻直說這些年來早有心理準備,還好上蒼還留了元虤給他,還讓他在有生之年見得著孫子。

  「孩子,爺爺無法要你跟我同住,爺爺錯事做得太多,終需要爺爺一人來承擔。」說得淡然,心意堅決。

  「爺爺可是為那蕭達凜之事煩惱?」元虤馬上想起剛剛那個賊人,心中一堆問題想問。

  王彥超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蕭達凜?」

  元虤就說了些他在山中遇見蕭達凜追殺耶律斜軫的事。

  趙光義倒是開口了:「王大人,那蕭達凜似乎是有求於你,看來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蕭達凜本是個遼國小兵,十多年前,前來拜訪身為復州刺史的我,說要和我共拔西域那群番人的要寨,讓我可成為萬戶之侯,當時我讓野心蒙蔽,盤算了會便答應,況且若是我成了萬戶之侯,靖兒也能和那傻小子擁有一座城池,享著富貴雍華的生活,可沒想到…」王彥超心疼地摀著眼。

  「沒想到他殺了拓拔骨閾,便逃之夭夭,還收買了大臣要他們殺死拓跋聿那傻小子,我得知消息便趕了去羌族想搶救靖兒和拓跋聿,可尚未到邊境,便有屬下傳來他兩夫妻已進入中原之事。我便開始尋找他們,後來知道他們改姓元,生了一個孩子…。接著,有一日董宗本大人的軍師魏墚前來找我…」

  趙光義聽著這名字:「魏墚?可是當今右丞相?」

  王彥超諷刺地笑:「右丞相,哼! 」露出不屑的笑容。

  「那魏墚一心想得到靖兒,私下已和拓跋屋結盟,他前來找我只是要將我支開,前去遼國抓蕭達凜,讓我來不及救拓跋聿和孫兒,待過了約一年後,他又來找我,說靖兒不願見我,但過得很好,我一開始信以為真,便暗中幫他做了幾件錯事,等時間一久,我便驚覺不對勁,等到一日那蕭達凜已成為遼國一方千戶侯時,我才發現他倆早有勾結,要不是我有…,罷了! 」沒把話說完,心中感慨萬千,看著元虤:「孩子,切勿讓人發現你是我孫子,這便是爺爺保護你的最好的方式,切記。」有摸了摸元虤的臉。

  元虤腦子有些混亂,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的爹娘是被拓拔屋害死,現在聽起來,似乎不是這麼簡單,那陷害爹娘的人如今還是大宋的右丞相,且和蕭達凜那賊人竟有著牽扯不清的關係。

  「爹和娘的死…並非只是單純的統領爭奪,而是戰爭下的犧牲品…」元虤有些不能接受。

  王彥超有些不忍:「孩子,爺爺今之所以會告訴你這些,是因為爺爺自知時日無多,你住在開封府興許哪天會遇見魏墚那賊人,爺爺一萬個不願我王家唯一的血脈,走上復仇之路,但你自個總要堤防點,懂嗎?」

  娘和爺爺都是一樣的,不願他背負仇恨活著,不願他為追求權利惡鬥,心裡有許多無法消化的情緒,元虤千頭萬緒都哽在喉嚨。

  趙光義聽著,想著如今魏墚受皇帝哥哥的重用,掌有許多實權,莫非皇帝哥哥被魏墚所蒙蔽,誤信賊人?趙光義有點恨自己對朝政的不了解,若是他聽范大人的話對朝政多關心點,興許能幫上虎兒的忙,也不用讓虎兒在這兒焦急猜臆。

  王彥超在書架上拿了一本書籍給元虤。

  元虤打開後發現裡面一個字也沒有。

  一旁的褚李與趙光義見了也覺得古怪。

  王彥超只是拍拍元虤的手:「這書裡有許多寶,本來一直想給你爹的,卻無緣再見他們一面。」

  並未告訴元虤如何解此書,只是要他收好,元炎聽話的收進衣襟。

  看著充滿懊悔和悲傷情緒的王彥超,他了解得握著爺爺的手:「我想…娘也一直想再見爺爺一面。」他拿出娘寫給他的信:「是娘要我來找您的…。」

  雙手顫抖著看完王靖寫的信,其中還有一句要元虤轉告王彥超:「告訴外祖父,是娘不孝,要他好好保重身體,若有來生,再續父女情緣。」泣不成聲。

  秋風颯颯,屋外的風將樹上的落葉吹落,那樹葉摩擦的聲音,和著屋內的哭泣聲,讓這秋風吹起來更涼冷了些。

  ***

  隔日,王彥超便讓他們三人回開封府,說著:「切記,今日的到來,你們只是過客,同我這老頭子並無瓜葛,我的虤兒,你可要堅持著,千萬不能心軟認了我這個爺爺,知道嗎?」

  馬車上的元虤,紅著眼,不發一語。

  「孩子,答應我! 」王彥超非要他答應。

  元虤艱難的點頭。

  王彥超才心滿意足地說:「快走吧! 」

  便轉身進屋再也沒回頭看向元虤,看著王彥超背影的元虤,捨不得眨眼,這世上唯一的血親,卻不得相認,這讓他心好疼。

  褚李拍拍元虤的肩,這孩子太過堅強,明明遇到的都是生離死別的大事,卻總是留在心底,孩提時候,還有孩子性的小王爺陪他吵吵鬧鬧,元虤倒也不那麼寂寞,現在也不能像孩提時一般,吵吵鬧鬧日子過了也讓事情就這般過了。面對沉思的元虤,褚李很是擔心。

  「叔叔,我沒事。」安慰地握著褚李的手,元虤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力量太過微小,現在的他無法保護外祖父,無法面對害死爹娘的賊人們,許多的無法打擊著他,這樣的情緒讓他沉默著。

  趙光義自出了王彥超大人家後,異常地安靜,也不像以往那般逗元虤笑,看不出情緒。

  這讓褚李有些驚訝,看來這兩個孩子,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和難題。

  噠噠馬蹄,颯颯秋風,三人若有所思的坐在馬車上,取代來時的歡笑聲的是未來的腥風血雨。
上部 第五章 5-4
  春分。

  天空一片藍,枯枝也長了新綠嫩芽,鳥兒爭寵,百花齊放。

  雲頂府太醫院內還是一片祥和。

  連太醫院的二愣子施孝仁都覺得元虤變了,說不上來,他本就是個二愣子,對事情的敏感度低,唯有精通藥草,其餘一概不懂。

  「你們不覺得我們的小師傅,怪怪的嗎?」終於發問了。

  其餘人白了他一眼,不理會他。

  「看來你們都沒發現。」

  其餘的人根本懶得理他,繼續練習著元虤所說的尋穴入針的功夫。

  「我看,只有你現在才發現吧! 」洪秀拍了他腦袋瓜一下,便說:「你們幾個,主動點去教教元虤考醫員的技巧吧!那孩子打算滿十四歲就打算赴考去了。」

  「小師傅,還真有決心!待會兒,我便拿書給小師傅去! 」

  「這也是,平日都是小師傅指導我們,我們能幫的就這些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說著要準備給元虤的教材。

  李太醫和元虤此時從外頭走了進來,大夥一見元虤便用鼓勵的眼神為元虤加油打氣,弄得元虤只能莫名其妙地用笑容回應。

  「小師傅,你要考醫員嗎?」二愣子打破這看不懂的眼神交流。

  元虤有些害羞:「讓各位哥哥們笑話了。」他不知道考取醫員能為爺爺或是死去的爹娘交代些什麼,與其什麼都不做,他選擇做他可以做的事。至少,像這次遇到韓隱受傷時,他用所學的醫術醫治了韓隱,至少,他在炅兒手疼時,可以減輕他的不適。

  洪秀小聲地問著一旁的李太醫:「小王爺最近好像也不來我們太醫院了。」

  「甚好!甚好! 」李太醫開心地摸著鬍子,要知道每次小王爺一來,他壓力可是大得胃都疼了好幾個時辰,少來也好,對健康好。

  「沒想到…洪大夫如此想我。」門外就聽見一道具有威嚴的聲音。

  來了!

  李太醫瞪了一下洪秀,這烏鴉嘴。

  一副討好的恭敬的模樣:「小王爺,怎麼有空來。」

  趙光義倒也順著李太醫的話:「沒事!就想著這些日子都沒來這兒繞繞。看看大夥,順便認識些藥草,上次本王看的那本…那本藥草綱冊,還沒看完呢! 」看了看元虤。

  李太醫剛想說那本書給忘了帶,好打發小王爺。

  天殺的!就是那個天殺的二愣子立馬雙手奉上:「在我這兒呢!小王爺請看! 」

  看不懂李太醫和洪秀臉色的施孝仁,還洋洋得意地認為自己做了件大事。

  元虤看了覺得好笑:「小王爺今兒個不用去范大人哪兒?」以前的趙光義可不會自稱本王,何時開始在意起這頭銜。

  「不了!也該歇會兒了! 」眼神一變,打著主意:「要不我們大夥玩蹴鞠去,如何! 」

  李太醫能說不好嗎?!

  揮了揮手便說:「去活動活動一會兒也好。」只要把小王爺帶走,什麼都好!

  「那我…」洪秀也想著偷懶去。

  「你留下。」毫無感情地聲音,打斷了洪秀的夢。

  「施孝仁!你留下! 」洪秀只好把氣出在二愣子身上。

  大夥同情地拍拍施孝仁,便快樂地踢蹴鞠去囉!

  ***

  在蹴鞠場上。

  一場下來後,大夥喝著水。

  「小師傅,你可不能再跟小王爺同一組了! 」一名醫員大口喘著氣,頗委屈地說。

  「是啊!你倆一來一往,便輕鬆贏了這球賽,可憐了我們這隊。」另一名醫員附和。

  元虤看了一眼趙光義:「小王爺,你說呢?」

  「也好,讓虎兒跟你們一隊。」說得輕鬆。

  元虤倒是有些訝異,趙光義真的變了,要是以往他便耍賴,任性得要大家配合他。

  兩隊都各自有了主將後,便開始比著蹴鞠。

  元虤自知技巧不如趙光義,也了解各位醫員體力有限,用速度來快速解決比賽,是他主要的策略。

  以他為首,分配三人在一旁傳球,中間分配三人阻擋搶球,二人守著趙光義,三人守著球門。

  趙光義被人給守著,球傳不到趙光義腳上,自然元虤那隊的得分機會就變高了,很快的元虤那隊便得了一分。

  只見趙光義也不惱,倒是平靜的給了其他醫員暗示,此時便有五名醫員互相傳球,那元虤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截球,等跑至中央時,趙光義那隊的醫員便有三個人圍著元虤,不讓他碰球,趙光義也沒有動作,只是胡亂跑著,消耗守著他的醫員的體力,由其他醫員得分。

  兩人運用策略,互相攻破,不分上下,這一來一往打成了個平手。

  累壞了的醫員和小王爺告辭後,收拾著蹴鞠場地,趙光義拉著原本要一同收拾的元虤。

  「虎兒,你等等。」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拉著元虤要他陪他一會兒,兩人走到了雲頂府內的一處涼亭。

  元虤坐在桅杆上,吹著風,用袖子擦著汗,剛剛的確是跑得爽快。

  「虎兒,皇帝哥哥要我跟著上早朝。」趙光義也吹著風,喝著剛剛要下人泡好的春茶。

  元虤愣了一下:「是嗎…」

  這上早朝有許多意思,上了早朝,身為王爺就有許多身不由己,像是得拉攏大臣,得為皇上犧牲,得為權力聯姻…。

  兩人一陣無語,春天的風還是有些涼意,趙光義早要人準備了件外衣,披上元虤肩上,細細地打了個結。

  元虤抬頭看向他,眼裡情緒有些複雜。

  趙光義放在他肩上的手並未移開,看著他:「還記得我倆在這涼亭鬧王太傅嗎?」

  兩人同時輕笑了起來,趙光義依舊沒將手放開,依舊站在元虤身後,他並沒有看著元虤,而是盯著涼亭旁的小池塘。

  「郎騎竹馬來,遶床弄『竹筍』。」嘴角露出微笑,趙光義像是在回憶什麼,元虤也不打擾他,靜靜地聽他說:「當初也不知怎麼就選了這首詩…」郎騎竹馬來,遶床弄青梅。同居長干裡,兩小無嫌猜。 兩小無猜…

  「炅兒…」也沒看向趙光義,看著塘裡魚兒游水:「那魏墚…不一定非你剷除不可…」

  按著肩上的手一緊,元虤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去年回來開封府時,趙光義便主動拜訪范質范大人,拜他為師,專心詢問朝中要事,還不時的幫皇上整理要務,雖然他一句也沒說,元虤也清楚,趙光義這是在壯大自己在朝中的勢力,盼能為元虤報仇。

  「順便而已。」輕笑著,就元虤身邊坐反向,看著茶几上的水壺,假意的說:「那人若還和蕭達凜聯手,大宋江山必定不保,我這是為了我大宋江山設想。」

  「炅兒,若我…」元虤有些欲言又止,吸了口氣:「若我不希望你上早朝呢?」

  張大眼看了元虤,趙光義沒想到元虤會直接反對,轉身看著元虤,手指不經意地碰著元虤的手,也沒有要移開的意思。

  元虤還是沒看他,只是心裡難過,上了早朝你便不是炅兒,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不願看見他那常常任性調皮的炅兒,背負太多。那魏墚,不該是炅兒的責任。

  「虎兒,魏墚已瓜分我大宋的朝政,皇上的權力正被朝中大臣吞噬著,我責無旁貸。」手就這麼蓋上元虤的手。

  「你此次一旦答應了上朝,皇上便會忌憚你,擔心你對皇位有所圖,朝中大臣,能依附你的也就罷了,那些巴著魏墚升官的人,能讓你好過嗎?」元虤總是能一語道破局勢。

  「再者,縱使你現在有范質大人撐腰,他上次密奏皇上將陳州吏使貶至涼州,早已犯了皇上的大忌,皇上最忌別人掌控權政,現在你上朝,等於是孤軍奮戰! 」他就是萬個不捨,原本得逍遙王爺,一旦上朝,還是在這個局勢下,他就是不捨。

  趙光義看著元虤不捨的表情,一把將他抱緊,將頭埋在他得頸窩,小聲地說:「就算是孤軍奮戰,我也得撐,如果我不剷除魏墚,誰來為你報仇,如果我沒法掌握權勢,又怎能保你一生平安。」

  「炅兒,我不用你如此保護。」說得無力,他太了解趙光義。

  「我無法像上次那樣見你掉入河谷卻什麼也不做,也無法忍受看你見了王大人卻無法認親,更無法忍受你明明是恨著那些害死你爹娘的人,卻讓說服自己不恨。」激動地含著淚,要說不捨,他更不捨元虤的隱忍。

  「如果我有了權勢,至少我能讓王大人和你時常見面,甚至認祖歸宗,如果我剷除了魏墚,至少能為你報一箭之仇,如果我只是犧牲自己的逍遙便可以換得你的平安與快樂,我願意! 」他只要他的虎兒為自己著想,活得任性一點。

  「那我也要上朝。」堅定的說。

  「不可以! 」激動的反對,站起來背對著元虤:「你可想過,你一旦入朝我便無法保你周全,若有人對你不利,我的身分將無法保你! 」他萬個不願,不願讓元虤到達他無法掌握的地方。

  元虤將頭靠在趙光義的背後:「炅兒,就算我什麼都沒有了,還有你,不是嗎?」這是對趙光義的信任,他知道趙光義不會丟下他。

  被元虤這麼依靠,信任著的趙光義心下一動,轉身便抱緊他,他們倆彼此了解,就是因為太了解,才會如此疼惜。

  風微微地吹,元虤的髮被風吹得飄逸,趙光義沒有放開的意思,他的心跳動的很快,抱著他不想放開。

  「炅兒…」輕輕柔柔的聲音。

  「嗯…」

  「你不是一個人。」元虤抓著趙光義的衣服。

  看著元虤堅定的眼神,低頭,吻上元虤的唇,輕輕地含著他柔嫩的唇瓣,用舌頭舔著,趙光義將手蓋上他的眼,元虤有些嚇著卻也沒有反抗,任他輕吻著他。

  稍稍放開他的唇,在離他唇不到一公分的地方說著:「不要離開我…」氣息吐在元虤被舔濕的雙唇上,聲音有些沙啞,壓抑著情緒。放開摀著眼睛的手,看著臉微紅的元虤,睫毛微微顫抖,情不自禁又將唇印上,低聲在元虤耳旁說:「我等你,等你來宮中,助我一臂之力。」

  元虤張眼看著耳紅臉赤的趙光義,微笑著。

  「你說我現在是不像極了你爹送你娘花的樣子。」將頭悶在元虤頸窩,耳根子通紅著。

  「像極了。」開心地笑著。

  看著笑得燦爛的元虤,趙光義也跟著笑著,還好,我的虎兒,願意留在我身邊。
上部 第六章 6-1
  三年後。春分。

  褚莊裡熱鬧得很,撒著花瓣,發放米粥,每個褚家人都笑容滿面,今兒個可是慶祝元虤高中探花的日子。不只是褚莊的人開心,那市集上的小販們都和元虤熟得很,尤其是那賣鍋具的遼國汪大叔一聽見元虤高中探花,便掛著紅紙慶祝,現在就等著探花回來,沾沾喜。

  元虤一早便到皇宮裡,領著皇上御賜的探花,跪在文武百官面前,他現在可是大家討論的對象,年僅十七歲便一路考進鄉試、區試進而進入御殿通過殿試,前後只花了三年。在期中還考進了御醫堂,成了御醫堂的大夫,當時年僅十五的他進入御醫堂,由於是年紀最小的大夫,一度被人瞧不起,他也不惱不急,總是謙和有禮,久了以後,御醫堂裡的田和田太醫也不得不服他,年紀雖小,本事可不小,上進得很,之後不到一年十六歲便考上鄉試、區試,當時田太醫還一度不肯放人去赴考,弄得出動整個御醫院大夫才勸下田太醫。

  ***

  太和殿上。

  百官齊跪,御座前跪了一排榜上進士,文武分別正裝跪在皇上面前。皇上心情甚好的,一個個欽點,配戴賞賜。

  趙匡胤看了看元虤,這個弟弟他甚是喜愛,乖巧懂事,也守本分,如今上朝當職,一方面覺得驕傲,一方面卻也擔心著朝政帶給他的黑暗,更令他在意的是,此次若當職,他是否會成為趙光義的一顆棋子。

  「元探花,可有想去要職?」趙匡胤還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樣,這元虤的本事,他可是清楚的很。

  「回皇上,僅聽皇上吩咐! 」恭敬地回應,這些年皇上已對炅兒有所忌憚,現在自己的出現,若一個不慎,將會害炅兒落於困境。

  「眾愛卿,你們可幫朕想想,我這弟弟精通遼語、高麗語,醫術高明,所寫的進士文更是一篇縝密的謀策好文,你們倒是說說,他該去哪就職?」趙匡胤心思深沉,看似為了元虤好,實則在測試誰是趙光義的人,誰是魏墚手下的人,以及誰才是忠於皇上的人。

  那與魏墚走得最近的傅大人先發聲了。

  「回皇上,臣以為元探花尚且年幼,待在尹尚書手下處理簡單文書,學習朝中事務,甚好。」那元虤尚不知皇帝對他的態度,推給朝中老臣尹尚書,一方面給尹尚書一個人情,一方面也不得罪皇上,另一方面對魏墚也不構成威脅。

  「回皇上,臣以為元探花來我這兒,倒是浪費了他的才能,以元探花的才智,到魏丞相所管之參知府當個參知副事,好為國家謀福獻策。」看來尹尚書也不傻,不想領這人情。

  傅大人摸摸鼻子,如意算盤打錯。

  一旁的李承光李太尉走入堂中:「啟稟皇上,元探花實乃人才,臣以為在樞密使堂擔任樞密吏官,以為大宋軍事謀策,定會有所助益。」這樞密吏官乃為趙匡胤親自指揮之地,這李太尉此奏乃為將元虤放在皇上眼皮底下做事,也好監控趙光義的舉動。

  趙匡胤微微瞇了眼一下,看來趙光義收攏了李太尉。

  「臣等附議。」數名大臣同時站出,連魏墚也跟著附和。

  皇上看了魏墚一眼,這老狐狸。

  忽有一名官員走向堂中:「啟稟皇上,臣以為以元探花外語的才能,倒是可以任外領事吏使一職。」外領事參知上官伯平難得出口要人。

  趙匡胤並未回應,這上官伯平素來不與大臣交流,安分守己,倒也沒和光義走得近,也不認得虤兒,為何幫虤兒選了個「安全」的要職。

  「回皇上,臣也以為若元探花能來我議府,定有所助益。」外領事義府參吏使姚乃夫附和著。

  盯了姚乃夫一會兒,這上官伯平與姚乃夫向來兩袖清風,不畏權威,每每有要事也都是公正嚴謹,如實稟報,想來此二人並非趙光義所指派,更不可能與魏墚有所牽連。

  摸著鬍子,哈哈大笑:「愛卿所言甚是,我們這元探花不好好運用他的長才,那可真是可惜了! 」對著元虤說:「這樣吧!元探花,你先跟著姚大人學習,待你更熟悉朝政事務,再回宮內幫朕處理要務,可好?」雖是詢問,實則已決定元虤的職務。

  「叩謝皇恩,臣等謹遵皇上意旨。」元虤恭敬地謝恩。

  趙光義在一旁鬆了一口氣,雖無法同朝共事,但他的虎兒到了議府這三不管地帶,也無實質政權,亦不會捲入朝中派系紛爭。那上官伯平讓元虤到議府當職怕也是為了救元虤,想不到說書郎重情重義,還懂得報恩,眼神看相上官伯平,不知在想什麼。

  ***

  下朝后。

  上官伯平跑向元虤:「元探花,請留步。」

  「上官大人。 」行禮,元虤知道上官伯平建議任職外領事要職乃是保他一命,他感激得很。

  這讓他目前不會成為趙光義的絆腳石。

  「你可還記得…」上官伯平欲言又止。

  倒是元虤淡淡地笑著:「記得。好險當時沒『誤傷』你。」有幾分輕鬆,不再像以往想到爹娘心裡便發酸,有的只是懷念。

  上官伯平爽朗的笑著:「之前便覺得你與眾不同,這會兒,在朝中見著你,還真是又再再令在下吃驚。」

  「今日多謝上官大人。」拱手作揖。

  「這是應當,往後咱倆可是要一起共事,明早,我便帶你熟悉環境去。」上官伯平個性爽朗直率,剛正的態度博得元虤的欣賞。

  「上官大人明兒個可不能偷跑,在下可是會準時到議府報到! 」似乎和家人談話般輕鬆,元虤也不客氣。

  兩人談得正歡,那魏墚倒是走向元虤,雙手背後,一雙小眼不知打著什麼主意。

  「元探花。」像個慈祥的長者。

  「魏丞相。」元虤依舊掛著笑容,皮笑眼不笑。

  「此次無法招攬元探花來我參知府做事,實在可惜!乃我參知府之憾事。」說得誇張,眼神卻不是這麼一回事,透著一絲狠辣。

  「丞相嚴重,在下資質尚淺,怕入了參知府,尚未能魏丞相成就大事。」虛偽的說出客套話。

  「魏丞相,這元探花可是小王爺的發小,還是讓小王照顧去吧! 」傅大人笑著,看著說著不經意的話,實則和魏墚一起嘲諷元虤。

  上官博平欲想反駁些什麼時候,就聽見趙光義的聲音:「看來我們探花很受大家歡迎。」遠遠就看見魏墚不懷好意的笑容。

  「王爺。」眾臣拱手作揖。

  「哪兒的話,這元探花年紀輕輕,才藝過人,是我們大夥學習的對象。」傅大人打哈哈。

  「倒也是,哪像有些人官是買來的,這事可得由傅大人查查,聽說那信州的蕭上蕭大人可是您的發小?目不識丁,卻當官了,這事你可要好好查,以表你的清譽啊! 」我趙光義的人哪輪得到你消遣。

  傅大人冷汗直流,被魏墚瞪了一眼,魏墚趕緊道:「傅大人,你且去查明,我大宋可不能容得如此枉法徇私之事。」鼠輩就是鼠輩,交代了多少次還出這樣的紕漏。

  「是。小的這就去辦。」傅大人一溜煙的跑了。

  魏墚笑著道:「不打擾王爺與元探花,在下也告辭。」只覺得元虤眼熟得很,卻也想不起是誰。

  「下官上官伯平參見小王爺。」簡單的介紹自己。

  趙光義有些感激的看著上官伯平,站在元虤身旁,隔開上官伯平:「今日多虧上官大人,我們元探花才能在議府得此要職。」一副代替元虤道謝的模樣。

  元虤瞧他這副模樣,臉上倒是出現淡粉,嘴角露著好看的微笑。

  上官伯平覺得王爺有意隔開他倆,隨即便打消這怪異的念頭,就認為是王爺與元虤交情好,不再多想:「下官只是希望元探花能運用長才,更能為大宋添一分助力罷了。」確實也認為元虤的才能,實為外領事所需。

  「多謝上官大人賞識。」這句還是由趙光義回答。

  轉向元虤:「我們也該回去雲頂府了,爺爺和叔叔可等急了。」

  同元虤與上官伯平點個頭便離去,上官伯平自小王爺來元虤身邊後,便無法與元虤再多說一句,是錯覺嗎?

  「要是那上官伯平膽敢再靠你著麼近說話,我便讓他去涼州數石子去。」一路上笑著與大臣點頭,卻對元虤說出如此沒氣度的話。

  元虤沒好氣地笑著:「你當每個人都和你一樣。」和你一樣視我為珍寶。

  「不管。」趙光義可真的不開心了,耍著性子:「無端地幫助你,一定沒安好心。」

  「咦,不是你安排的?」元虤一直認為是趙光義事先和上官伯平說好的,讓他為元虤當職一事挺身出來。

  「這上官伯平和姚乃夫並不依靠任何黨系,上官伯平曾受你父母恩情,本想利用此點拉攏他,卻又有所顧慮,便作罷,讓李大人向皇上調你去樞密使堂,這樣一來,皇上也好照料你,也能間接監控我的行為,削減皇上的疑慮。」

  不過,現在到了議府也好。

  春天的皇宮,百花齊放,那貴氣的薔薇與牡丹綻放華麗,趙光義看了元虤,覺得元虤越發好看,個子也長高了,現在已經長到他的下巴了,白皙的臉上總有一絲淡粉,高挺的鼻子,嘴唇紅潤,盯著他的嘴,趙光義不自在的將目光移開。

  待兩人上了馬車,趙光義一把拉過元虤便吻了上去,含著元虤的下唇,撬開他的貝齒,舌頭滑入元虤口中,按著他的頭,不讓元虤有喘息的機會,直到元虤軟下身子靠著他,才放開他,輕擁著元虤,在他耳旁說:「我想你了。」這陣子元虤都忙著赴考,連面都見不上,想死他了!

  「也該想了。」看著趙光義,眼神還是像以往般坦然,嘴角露著驕傲的幸福。

  聽見這句話的趙光義,笑得開心。

  元虤將身上的重量都靠在趙光義身上,一手還把玩著趙光義腰上的玉珮:「這玉珮你還帶著。」

  那是趙光義離開雲頂府上朝那日,他給他的,他用陪李太醫外出看診所攢的銀子買的,不是好玉,雕工卻了得,是隻小麒麟,與褚莊廊柱上的雉麒有些神似,元虤看著覺得像任性的趙光義,便買了送他。

  趙光義握著他的手,元虤感覺手上好像有什麼東西,打開看也見著了一個玉珮。

  「送你的,雕的是隻火麒麟,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在褚莊研究那廊柱上的麒麟嗎?」摸著元虤的髮絲,溫柔的看著他。

  「嗯…」當時,炅兒說那火麒麟像他,眼神成穩,體內充滿熱情,外表卻隱藏著體內的火焰。

  「待會兒,跟爺爺請安後,帶你去個地方。」眼神充滿期待。

  元虤笑得開心,跟他在一起的趙光義,還是以往那任性的小王爺,屬於他的小王爺,這讓他心甘情願,心甘情願地為趙光義奉獻一切。

  「若是不好玩,可要受罰。」淘氣地說著,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怎麼可能不好玩,我可是炅兒。」驕傲的說。

  車上一片樂融融,笑聲不斷,褚莊的馬夫像是早已習慣這兩位公子的打鬧似地,若無其事地哼著小曲,駕車回府。
上部 第六章 6-2
  滿天的星斗,趙光義和元虤說要騎著馬到褚莊後山看星星。倆人到了一處後,趙光義便蒙著元虤的眼,說要將他賣給山賊,好好賺一筆,元虤聽了便說,捨得就賣吧!只怕你到時候求著要我回來呢!趙光義看著這讓他給寵壞的元虤,這活潑淘氣的模樣,只屬於他,心裡愛慘了這樣的元虤,綁好遮眼的布後,又和元虤親熱了一會兒,才放開他。

  這後山有處天泉別院,是趙光義和褚慶喜特別為元虤兒弄的一處靜地。元虤自那次鞭傷後,背部一到雨天總是痠疼,興許是讀書彎腰的時間太長,背上總是發痠。趙光義聽說天泉有助痠痛治癒,發現後山有天泉,便買了下來,褚慶喜體恤趙光義的忙碌,便讓人開鑿,整修,雖然大多都是褚李在奔跑。

  「這地方可是爺爺、叔叔和我送你的大禮。」牽著元虤,拉開蒙著他眼睛的眼罩。

  元虤驚的說不出話,看著冒著熱氣的天泉,摸了摸水:「哇…小王爺,我可無法裙裙旋旋手迢迢,像個出水芙蓉般的美人洗身子給您看。」說著還把水潑向趙光義。

  回擊著潑著水,兩人玩了好一下,全身都溼透了,元虤這下有些害羞了,這該怎麼換衣服。以往倆人便是脫光了一起玩水,也只是兄弟之情,但自趙光義打破了這層關係後,他倆便不曾赤裸相見。

  但不脫下濕透了的衣褲,倆人都會得風寒的:「炅兒,你先泡天泉,我進去找件乾的衣裳。」

  拉著元虤的手:「調戲玩哥哥便想逃跑,下水吧! 」直接抱著他就往天泉裡跳。

  元虤嚇了一跳,緊抱著趙光義的頸肩,趙光義也拖著他的臀,讓他緩緩入水。元虤見了倆人姿勢曖昧,臉上染了一小片粉紅,印在他白皙的皮膚上誘惑著趙光義。

  天泉的氣霧往上蒸著,兩人臉頰都有些紅潤,趙光義輕輕地吻著元虤,也不知道是否是天泉的溫度太熱,趙光義全身滾燙,他放下元虤,讓他靠在石頭上,脫著自己的外衣,手不規矩的伸進元虤的衣襟裡,元虤縮了一下身子,趙光義滾燙的手,暖著他冰冷的身子,有些貪戀趙光義的撫摸,趙光義習慣地又含了一下元虤的下唇,貝齒輕咬了下元虤的下唇,看著元虤充滿水霧迷離的眼神,他情不自禁地啃咬著他的頸,將元虤的外衣脫去,貼近他的胸膛,手撫摸著元虤胸前的小點,唇舌沿著頸窩,吻上元虤的胸前敏感的粉嫩小點,元虤喘著氣,胸膛更因為慾望,出現淡淡的粉紅,白皙光滑的皮膚透這淡淡誘人的粉紅。

  眼前的刺激,讓趙光義動情地脫去倆人的褲子,拉著元虤的手要他摸著他伸下的巨大,元虤有些無措,對於情事,他懵懂無助。

  「跟著我。」咬了下他的耳朵,手也沒停,握著元虤的陽具,輕輕地抽動起來,時快時慢,元虤壓抑著聲音,趙光義一手按著他的頭,加深彼此的親吻,元虤被逼得淚水流了下來。

  「啊…炅…我…」他無助地看著趙光義,眼淚激動地滑落臉頰,看著滿手白著液體的趙光義,有些愧疚:「炅…。」

  親了他的額頭:「別怕,我在呢。」蠱惑著他,元虤發現手中的巨大依舊硬挺著,初嚐情事的他,只能學著趙光義緩緩上下摸著,趙光義喘著氣,有些忍不住,眼神黯了下來,充滿情慾:「虎兒,我需要你。」翻過元虤,將自己的硬挺插入元虤兩腿中間:「今日,不能讓你疼,明天你還得上朝呢! 」要元虤用雙腿夾緊他的火熱,在水中裡,快速的抽動著,吻著元虤的背,吻著他的傷痕,一手還摸著元虤胸前硬挺的粉嫩紅點,一手沿著腰線摸著元虤的臀。

  元虤情難自禁地叫了一聲,便摀住自己的嘴,他羞得臉喊耳根子都紅透了,趙光義像是被鼓勵般似地,吻上他的耳,舔著,咬著耳垂,拉下他摀嘴的手。

  蠱惑沙啞的聲音:「再夾緊點,我想聽你的聲音。」說完抬高他的臀,巨大摩擦著他的臀線,在腿間快速抽動,一個用力挺進,白濁的愛液就這麼射在他雙腿間。

  趙光義緊抱著元虤,喘著氣,那巨大依舊頂在元虤的臀瓣之間,聲音因為壓抑沙啞著:「知道…知道…我多愛你了吧! 」對元虤笑了笑。

  元虤轉頭吻上趙光義的唇,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吻上他的唇。

  輕輕拉開元虤,輕著他的額說:「繼續親下去,明天你可要告假了。」元虤滿臉通紅。

  趙光義讓元虤坐在泉裡的石頭上,自己起身拿了壺水,倒了一杯水給元虤喝,元虤大口的喝著,那水便從嘴角流下,臉上還染有些情慾的粉紅,嘴唇也因為親吻而紅潤著,看見這樣的元虤,趙光義半跪著低頭吻著元虤:「我會被你逼瘋。」將元虤的頭按入自己的胸膛。元虤開心地聽著趙光義那為他狂跳的心跳聲,撲通撲通。

  趙光義披上外衣,才讓元虤起身,為他更衣,一如孩提時後一般,細細得為他將束帶綁好,照顧著他。

  或許他倆都沒發現,因為一切都太習慣了,身為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王爺,只為元虤一人打理衣物和飲食,倆人向來是元虤綁不好的領結,由趙光義打著,元虤伸手,趙光義便給他自己的水杯,元虤的碗,永遠都有趙光義為他夾好的食物。

  趙光義之於元虤,一如元虤之於趙光義,如呼吸般自在。

  吹著春天的涼風,元虤枕著趙光義的手,看著滿天星斗,忽然撐起手問:「你…怎麼會…會這些情事…」有些害羞又有些吃味。

  趙光義愣了一會兒,有些緊張,不知道該不該老實說。

  「也罷,看你緊張的模樣。」元虤似乎想到了什麼,若是再問下去,怕是自己心裡也不舒坦,炅兒總有一日是會娶媳婦的…。

  以為元虤生氣的趙光義半起身的說:「早在我十六歲時,宮中便讓人給了我侍寢的女婢,但…但…我只碰過她一次,之後便讓人給送回了,因為…我發現我腦子裡都是你,可當時你還小,我便認為自己尚未開竅,錯把兄弟之情當成情愫。」

  元虤沒想到趙光義如此誠實,嘴角露出微微的笑容:「沒想到我的好哥哥,這麼早就愛上我了。」笑得可惡。

  「那是。」看著滿天星斗,趙光義一手攬著元虤。

  滿意著趙光義的回應,聽著趙光義的心跳,元虤靜靜地看著星斗,心滿意足地打著呵欠。

  「也或許我早在見你的當下,便愛著你。」享受著這片寧靜,趙光義臉不紅地說著情話。

  想著元虤怎麼沒反應,一看才發現他睡著了,溫柔地摸了摸他的臉,眼神有些憂鬱。

  皇上已擬旨要他娶尹尚書之女尹蓉,今日他推託再三,皇上只說再給他些時間,此事,已不是推託可以了事。那尹尚書表面上看起來對他恭敬,實則句句都在為皇上試探他的忠心,倘若再推託娶尹蓉定會讓皇上有所戒惕,到時候朝中便讓魏墚一人坐大;如今要他娶尹蓉,他要如何面對元虤。推拒了一個尹蓉,還會有下一個尹蓉,趙光義親吻著元虤的髮鬢,擁他入懷,熟睡的元虤咕噥一聲:「炅…… 」心中一跳,內心裡的愛滿滿都為了元虤。

  將元虤抱入房中,他為元虤布置的房間,為了慶祝他高中那日準備,沒想到還沒進來就已在外頭睡著了,躺在元虤身側,擁著他。

  ***

  翌日,元虤倒是起了個大早,轉頭便見到趙光義的臉,輕輕地點了下趙光義的鼻,才緩緩起身準備更衣。這別院趙光義沒有安排下人,下人們只會在固定的時辰來別院清掃與服侍,正好符合元虤的心意。繞了一圈,看了看這房間,精雕的床柱,柔軟的繡珍棉被,還是雲闐產的雲紗絲,走向房間的前廳,一張千年楠木的書桌,一體成形,桌上已擺好文房四寶,搭上一張有著麒麟紋的木椅,讓元虤看得入迷,忍不住上前摸摸,這大好的楠木,透著木香。

  趙光義悄悄地從他身後抱著他,下巴靠著元虤頸窩,還為睡醒的聲嗓:「喜歡嗎?」聞著元虤特有的味道,感受著他。

  「喜歡。」簡單的回應,卻換來趙光義的微笑,他知道元虤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會直說,坦然而直接。

  「我去打水,洗把臉,也好做早膳。」元虤拉開趙光義的手,準備為趙光義做個早膳。

  趙光義拉著他的手:「你說…我們這是老夫老妻嗎?」

  元虤先是愣了一會兒,便大笑:「哈哈哈哈…」

  看他笑得開心,趙光義趁機吻了吻他的臉:「待會下人便來服侍,你別忙。」

  捏著趙光義的臉:「那…娘子,相公我去為你打盆水洗臉。」

  摸了摸自己的臉,趙光義才發現自己被元虤佔了便宜,一把將元虤抱住,元虤坐在大書桌上,趙光義有些壞心地輕咬著他的唇:「相公,喜歡娘子這般親你嗎?」

  元虤被弄得害羞,滿臉通紅,輕咳一聲:「還…還好…」聲音有些顫抖。

  「不滿意嗎?」輕舔他的唇,忽然地加深親吻,舌頭逗著元虤的小舌,元虤配合著趙光義微微抬頭,雙手不自覺地環著他的頸,趙光義撫著元虤的背,將身子擠進元虤雙腿之間,動情地元虤情難自禁地夾著趙光義的腰,受到鼓勵的趙光義,從元虤腿邊的衣襬伸入摸至元虤的臀、腿。

  兩人吻得難分難捨,趙光義甚至已將手撫上元虤的陽具上。

  「小王爺! 我們來囉!」門外褚李的聲音大老遠地就喊著。

  喘著氣的趙光義又在元虤唇上偷了個吻:「這叔叔還在門口外就開始喊,想嚇誰。」

  看著元虤衣衫不整,臉上還有著情慾的紅潮,趙光義輕拉著他的衣裳:「下次,再繼續,相公。」親了臉頰一下,淘氣地眨眼。

  元虤害羞地拉過束帶隨意打個結,趙光義看著害羞地他便拉著他,幫他重新理著衣裳。

  元虤想了下說:「難不成…叔叔看出端倪?」有些緊張。

  「這倒有可能! 」一點也不擔心,要元虤坐下,幫他梳頭:「爺爺似乎也知情。」

  元虤一臉錯愕。

  「再說娘子我對相公你的愛意,如此明顯,以爺爺和叔叔這種老狐狸,能不清楚嗎?」選了個水藍色的束帶綁了上去。

  「那…他們…」元虤紅著臉。

  趙光義捏了元虤的臉:「現在知道什麼是斷袖,什麼是分桃了吧! 」說完便哈哈大笑。

  惹得元虤輕笑。

  門外,褚李敲著門,聽見屋內的笑聲,心裡也是一片喜悅。
上部 第六章 6-3
  夏至。

  議府。

  外頭著蟬叫得大聲,議府裡總共才二十來人,有十人前陣子派去西域了,也有三人派去高句麗訪查,議府裡就剩下不到十人忙著一些瑣碎的外使節地來的書信。

  天氣熱著,大夥都將袖子綁的老高,讓手能透透氣,涼快些,元虤也不意外,搬著外使節帶來的圖誌,一本本厚重的書籍與資料,壓得幾乎看不見他的臉,他小心地向前走著。

  上官伯平接過一些,替他搬著:「我說元虤你手臂怎麼一點一點紅紅的,蟲咬的嗎?」

  元虤停下,整理了下資料,看下自己的手臂,臉上馬上出現兩朵紅彩:「對…蟲咬的…是隻大蟲…」空出一隻手將袖子拉下,臭炅兒,連手臂也不放過,一點一點的吻痕,讓他羞紅了臉。

  「你啊!多注意著,這蟲也有毒性的。回頭我給你盒藥膏,你擦擦。」上官伯平像個哥哥一樣照顧他。

  元虤笑著感謝。

  之前上官伯平同他說過,元虤的爹娘是他的恩人,在他發現是魏丞相害死拓跋夫婦時,便決定入京趕考,為他們報仇,並找到元虤當弟弟一般疼惜,元虤感激的謝謝上官伯平,並要他不要為他爹娘復仇,好好地與嫂子平安共度一生,生一窩屁孩熱鬧熱鬧,讓他做個現成的叔叔,他爹娘會更開心的。現在,兩人就像親兄弟般相互照應著,扶持著。

  「姚大人今日該回來了,聽說高句麗被遼國逼得一直投降,沒辦法之下,才請我大宋到其中調解。」將資料放在桌上,分類著。

  「驍勇好戰的高句麗竟被逼到如此程度! 」元虤有些驚訝,遼國誰有何等能力能如此屢戰屢勝。那蕭姓賊人定是不可能,只有小奸小詐之人,怎可能有如此魄力。

  「聽說是一名叫耶律斜軫的大將軍,姚大人來信說這耶律將軍現在獨佔北方大國,已將蕭達凜將軍逼迫至西北方一圄,目前遼國形成了北耶律南蕭的局勢。」接過元虤的書籍。

  是他!元虤開心地笑笑,這韓隱本就深藏不露,能有此成就並不意外,倒是,那蕭達凜霸佔我中原的西北方一圄,那裡豈不是會威脅木魚村,希望村民們能逃過蕭達凜的控制。

  「看來這耶律將軍可是個大英豪! 」元虤附和地說著。

  兩人看著圖誌,研究著地形與水流,過了大半响,才研究出一小角,中午的暑氣特別盛,元虤不自覺地拉拉衣襟,用袖子扇著風。

  他皮膚本就白皙,因為熱透著點淡紅,汗水沿著額滑至耳鬢,他率性的用袖子擦著,紅潤的嘴大口喝著水,從嘴角流出的水也讓他隨意地用袖口擦著,自然地動作,流露出不一樣的媚態。

  屋內三、五同僚聚在一塊聊天著,看見他如此,便開了玩笑。

  「唉呀!我們這議府就是少了元虤這種美男子,隨便一個動作,便是姑娘們說的帥氣,哪像我用袖子擦嘴,便被我家媳婦嫌骯髒。」那臉圓圓,下巴有些鬍渣的譚正打趣著。

  元虤有些害羞地摸著鼻子。

  「這是,我們元虤可是少見的美男子,又乖巧。」看了一眼元虤:「元虤應該還沒訂親吧! 」年紀較長的紀悟前輩興頭正濃的看著元虤。

  元虤搖搖頭,一副欲言又止。和炅兒的事也說不得,這會害了炅兒。

  紀悟見他搖頭便說:「我家么女十三了!如何?」

  一旁的向洋馬上推了紀悟一把:「你又來了!上回還說要把老大嫁給我呢! 」轉頭便向元虤道:「你別理他!他就是一張嘴,無聊就瞎說。」

  「我那么女,可是我的寶,你真不考慮! 」紀悟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回,眼睛還瞪了老大。

  上官伯平笑著說:「得了吧!前輩,別鬧元虤了!說不准人家早有心儀的對象了。」

  還以為是幫他,原來也是挖洞給他跳,元虤皺眉地看了上官伯平一眼,也不知聲。

  「真有! 」一直沒答聲的李達彈了下指頭,轉頭對紀悟說:「放棄吧!人家元虤有心上人的! 」

  「哇!還真有心上人啊! 」上官伯平好是驚訝,他幾乎一整天都和元虤共事,也不曾聽他說起什麼姑娘,出了議府,元虤大多也是坐褚莊的馬車回府,這哪來的姑娘?

  「從實招來! 」向洋虛造聲勢地將水杯放在元虤面前。

  「此等大事,怎能不跟前輩們說說! 」譚正一副來勁的看向元虤。

  元虤傻笑著,他不想說沒有,因為他愛著趙光義,他也不能說有,因為會害了趙光義。愛一個人,他愛的坦然,愛了就是愛,斷袖、分桃都好,他已經深陷其中。

  「哇…看他傻笑的模樣,看來是藏起來不讓哥哥們知道了! 」李達喝了口水,逗著這後輩。

  「可愛嗎?跟我家閨女比如何?」紀悟有些著急地說。

  「誰知道你家閨女長如何?」向洋潑著冷水。

  「你倒是說說,真是好奇死我們了! 」紀悟一把年紀了也跟著湊熱鬧,還不時地念著:「年輕真好,尤其是長得帥的美男子,感嘆萬分。」

  元虤咳了一聲:「可愛當然可愛。」也不正面回答,確實他的炅兒是真的可愛,只是大家不這麼認為罷了!

  「真的是!到底是哪家閨女,你也透露點給哥哥們知道,真是令人好奇! 」李達也跟著附和。

  上官伯平好笑地說:「你們也怪,人家元虤喜歡的姑娘,你們比他還激動。」

  元虤看了他一眼,算他有良心出來打圓場,沒想到下一句。

  「元虤你就說吧!你今兒個不說,怕是不用回府了! 」說完便拉張椅子也坐在他面前等著。

  元虤股著嘴,瞪了一下上官伯平,其他前輩看著他孩子氣的模樣,都捏了他臉一把。

  「唉唷…這麼可愛的孩子,都有心上人了,我家么女怎麼辦啊! 」這是紀悟。

  「唉唷…宮女門心都碎了一地了! 」這是李達。

  「唉唷…市集的姑娘們要眼淚暗泣了! 」這是譚正。

  「唉唷…嘟個嘴也帥氣。紀悟你別想著你的閨女了! 」這是向洋。

  「說吧! 」這是上官伯平。

  元虤想了想:「這很難說,但各位哥哥既然那麼想知道,弟弟也不能掃興。」

  「識大體! 」李達彈了下指頭。

  「嗯…首先長得不賴。」元虤神秘地說。

  「這是應該的,我們元虤長的好看,當然也要配個美的。」向洋附和著點頭。

  「再來,有點任性,但挺會照顧我的。」元虤臉上有點害羞。

  「照顧!你這小子,何時成親啊! 」紀悟摸了摸他的頭。

  元虤害羞的臉紅:「最後,我們彼此相愛。」說的坦然、自然。

  「這愛的宣言,真令人感動! 」李達拍了拍手。

  「可你沒說是哪家姑娘?」上官伯平沒放過他。

  「是啊!差點被你乎弄過去! 」紀悟附和著。

  「哪家姑娘,我也想知道。」門口出現一道聲音。

  「臣等參見王爺。」元虤也一塊拜見。

  「免禮了!免禮了! 」趙光義也自己拉了張椅子坐在元虤前,也要大家同他坐在一塊。

  饒有興趣地看著元虤,元虤滿臉通紅地看著他:「王…王爺今天怎麼有空來?」

  「這也是,想著過來看看議府有沒有遼國和高句麗的消息,走過來便看見大夥聊著天,忍不住就打岔進來一起聽聽了。」假借正事過來看看元虤,剛好看見大夥逼問他的情景。

  一旁的要員緊張的冒汗,打混的時間,竟被王爺瞧見,這任誰都是戰戰兢兢,此刻大家都冒著冷汗。

  元虤一聽也知道他在說謊,誰不知道他身邊早有暗衛秘密衛他調查,只怕他知道的消息比議府多。

  好笑地看著趙光義,一旁的向洋緊張地說:「元虤我們也該整理整理資料了。」

  「對!對!向前輩我們去畫圖誌去! 」譚正用手肘碰碰李達,趕緊找個藉口。

  「那小的也告辭了! 」薑是老的辣,紀悟沉穩的表現,果然是前輩級的,但下一句:「你好好考慮我家么女,秀外慧中的。」

  惹得趙光義臉上一沉。

  「謝前輩厚愛。」元虤拱手作揖。

  「那臣也先告退」上官伯平知道王爺與元虤交情甚好,此次前來應是有事相談,識相地先退下。

  「王爺,可是聽了許久?」是肯定句。

  「還好,就從長得不賴那段開始聽起。」驕傲地摸摸下巴。

  拿了杯水給趙光義,這大熱天來議府,怕是也熱了一會兒。

  拉著元虤遞水杯的那隻手:「虎兒。」趙光義有些疲累。

  元虤任他拉著:「怎麼了?」摸摸他的額。

  「現在的我還無法毀了魏墚。」有些沮喪,尹尚書依舊忠於皇上,那些信任尹尚書的大臣總是對趙光義說一套做一套。

  「時機未到罷了! 」相信著趙光義,看著他的眼神透著黑亮。

  看著他的眼,趙光義恢復痞樣:「時機未到…你總是能給我力量。」用嘴形對他說:「我想吻你。」

  看懂他話語的元虤臉上一紅。

  聽見腳步聲,趙光義並不想放開元虤的手,用力一拉便在元虤臉上偷個香,手還不規矩的摩擦了元虤的小手。

  見到姚大人回來了,若無其事地打著招呼。

  「王爺! 」姚大人有些驚訝,馬上恭敬地作揖:「參見王爺! 」

  「快起來!姚大人此次前往高句麗,可有所進展?」早就知道狀況了,還是假意地問。

  「回王爺,此戰乃是因為高句麗長久以來對他遼國婦女姦淫擄殺,遼國才會發動此攻擊。那遼國大將軍耶律斜軫願意對大宋表達最高的善意與敬意,不再侵擾高句麗,相對的高句麗必須簽下互不侵擾之約才能作罷。」姚乃夫必恭必敬地一一詳回。

  「耶律斜軫…」看了一眼元虤,只見元虤為耶律斜軫開心的笑著,心裡有些吃味。

  「姚大人辛苦了!此次高句麗的求助也能讓他們看看我大宋的國威,這可是喜事一件。」趙光義鼓勵著姚乃夫。

  「另有一事,那耶律斜軫大將軍受皇上所邀,下個月便會來宮中為皇上祝壽,遼國現在可說是我大宋之屬國。」姚乃夫說的保守。

  「這事,還請姚大人上份奏摺詳細稟告皇上,想必皇上見了必有大賞。」拍了拍姚大人。

  說完便要離去,眾臣作揖恭送。

  趙光義回頭看了一眼元虤,元虤低著頭微笑著,這笑讓趙光義覺得刺眼,又是那個性韓的!

  待元虤出了議府,就見到王爺的馬車在外頭等他。

  「哇…今兒個是和王爺一塊回府嗎?」上官伯平看著馬車。

  「我們元虤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前輩。」紀悟拍著他的背。

  「前輩,元虤先告辭了。」元虤走進馬車和車夫點個頭打聲招呼,車內便有隻手伸出來拉上元虤。

  「聽說王爺與元虤是發小。」紀悟看著遠離的馬車。

  「是。元虤說自小就著在褚莊和王爺一起生活。」沒什麼心機回應著紀悟。

  「連上馬都是王爺拉上馬,這元虤和王爺交情甚好。」紀悟若無其事地說著,眼睛透著一絲詭異。

  上官伯平不理會他的碎念,道聲再會便回家了。

  只見那紀悟轉身進入一條巷子,跟著巷內的人說了幾句,便見那巷子的黑影,迅速離去。
上部 第六章 6-4
  被拉上馬後的元虤小嘴立刻被趙光義吻上,有些粗魯,吻得元虤喘著才放開他,雙唇輕吻著元虤的耳朵,順著耳後啃咬著他的頸窩,元虤拉開些距離:「都是汗。」臉上還有些情慾的紅潮。

  邪惡地舔了下他的頸,得意地看著元虤地顫抖,分開他的腿讓他跨坐在自己身上,元虤眼神有些羞怯,趙光義拉開他的手,親吻著他的唇,咬著,舔著,引導著元虤主動和他親吻。

  元虤動情地環上趙光義的頸,微微低頭含著趙光義的唇瓣,小舌舔著,看著如此熱情的元虤,拖著元虤的臀靠近自己的火熱,顛簸的馬車震動著,趙光義有意無意地頂著元虤,羞得元虤停下親吻,充滿水霧的大眼害羞地看著趙光義。

  「我可是吃味得很。」咬著元虤的耳。

  「吃味?」有些無辜。

  「那耶律斜軫就這麼讓你上心。」孩子氣的嘟噥著,一手按著元虤的腰按向自己的巨大,隔著衣料隨著馬車頂著元虤的臀瓣間的小穴。

  元虤羞紅了臉:「你別這樣…」將臉埋進趙光義的頸窩,聲音有些顫抖著。

  「我就是吃味! 」隔著布料握上元虤的陽具。

  元虤一驚雙腿一夾,夾緊了趙光義的腰,更把自己往趙光義的火熱靠近,那火熱隔著夏日薄薄的布料,元虤都能感受到趙光義陽具前端的形狀,硬挺挺的頂著他的小穴,有些動情地叫了一聲,趕緊摀著嘴。

  外面的馬夫趕緊連聲抱歉,要王爺和元公子多擔待,前陣子這路下雨坍方,顛簸的很,趙光義笑著說:「沒事,我倆玩著呢! 」惡意地抽動元虤的陽具。

  近日,趙光義總是在他天泉別院過夜,小穴早已熟悉趙光義火熱的撞擊,那脹大的陽具被小穴吞吐著的快感,頂著穴內敏感的炙熱感,早已烙在心裡。

  「這路顛簸著。」趙光義無辜的說,手規律地愛撫,隔著內衣料含著元虤胸前的粉嫩,內襟被趙光義含咬,胸上粉嫩小點部位濕成一片,按著腰的手也隨著馬車的顛簸,趙光義腰惡意的律動,已嘗過趙光義巨大的小穴,元虤雙腿顫抖渴望著他的進入。

  「你欺負我…」帶著微微地哭腔。

  趙光義聽著有些不捨,但心裡就是堵得很,鎮定下來穩了他的臉頰,用手指摩擦著他的唇。

  元虤因情慾含著淚水的雙眼,看著趙光義:「現在怎麼辦…」小穴的搔癢,讓他不自在地扭動了身子。

  趙光義被他這麼一動,輕叫了一聲,陽具又大了些,趕緊按著他的腰,聲音低了下來:「別…動…」親吻著元虤唇,吸口氣後,狠狠地抱緊他:「我們回府裡繼續。」

  一個顛簸元虤的雙臀又和趙光義的巨大粗魯的摩擦著,元虤趕緊摀著嘴,生怕自己叫出來,趙光義忍著:「可惡!到了沒呀! 」火氣大地很。

  「快了快了!」外頭的馬夫快馬加鞭的駕著。

  回到府裡,趙光義下令要下人離開,臉色不是很好,大家一見王爺如此便一哄而散。

  元虤則是低頭快步回屋裡,身下硬挺的陽具讓他想沖澡冷靜,熱水越沖越熱。

  剛進浴房的趙光義,看見被水打溼的薄褲緊貼著元虤,透著皮膚的薄褲緊緊貼在元虤身下那直挺挺的陽具,那姣好圓潤的臀,及被濕透了的白褲緊黏著的臀縫,讓趙光義快步走向元虤,激情的吻著他,拉他坐在一旁的長躺椅上,一手脫著元虤的褲子,一手拉著元虤要他也幫他脫褲子,元虤在退去趙光義褲子時,褲子還卡在趙光義的陽具上,趙光義也不幫他,元虤紅著臉握著趙光義的陽具,硬挺的陽具彈出褲外的一瞬間,讓元虤動情地忍不住將自己的陽具靠近趙光義的巨大。趙光義被元虤的主動弄得火熱,躺靠在長躺椅上分開元虤大腿讓他坐在自己身上,姿勢和坐在馬車上的姿勢相同,在元虤耳旁用低啞誘惑的嗓音說:「我們繼續…」

  一手將準備好的玫瑰膏油沿著元虤的臀瓣之間滑入小穴,元虤敏感地叫了出來,中指在洞穴口處緩緩地抽插著,有時深入,有時又逗留在穴口:「相公,這樣可好。」在元虤胸前啃咬著,落上一點一點記號。

  「再多一點…」元虤握著趙光義的火熱,讓自己更靠近一些,趙光義看著誠實的元虤,內心更是一喜,雙指便順著玫瑰膏油插進了小穴,惹來元虤更淫蕩的呻吟,元虤的呻吟鼓勵著趙光義的抽動,雙指不停抽動,直到擴張夠了,他便惡意的停下。

  「相公,還要嗎?」問著元虤,抬高元虤的腰,元虤只好雙手撐在趙光義身上,若有似無地用火熱的陽具頂著元虤的穴口,元虤動情的含淚點頭,想要坐下去卻被趙光義按著。

  「要……」帶著哭腔,元虤快被欲望逼瘋,他想要趙光義狠狠地進去,已嘗過情事的他,慾望的高潮與快感,所帶來的快樂與滿足,逼得他陷入趙光義的誘惑裡。

  趙光義扶著他的腰,用力一頂,聽見元虤快意地呻吟,他知道他頂道了元虤的敏感,刻意不握著元虤的陽具,他深吻著元虤,一手搓弄著元虤的小點,一手扶著元虤的腰:「你好緊…」元虤感受趙光義的巨大又脹大了些,小穴敏感地一縮,便聽見趙光義隱忍地叫了一聲:「我才會被你逼瘋。」便快速抽動著。

  元虤動情地想摸著自己的陽具,卻被趙光義制止了,趙光義也不幫元虤愛撫他的陽具,抽動的律動讓元虤無法平衡,他拉著元虤的手要他環著他的頸,放慢速度讓元虤感受他巨大在他內的抽動,狠狠地進去,又退了一半出來,只留下巨大的前端還在小穴裡面,又再狠狠地挺進。緩慢地律動讓元虤感受到趙光義巨大在他體內的顫抖與興奮,脹大的火熱,跳動的脈搏在他體內燒著他。

  元虤放聲叫著:「不要了…真的…炅…啊…」小穴不斷地緊縮著。

  趙光義又狠狠地抽動,速度越來越快,元虤呻吟了一聲便射出自己的愛液,高潮後的小穴不住地收縮,刺激著趙光義快速抽插,將自己的液體填滿了小穴。

  看向虎兒卻發現他遮住了臉,淚水撲簌簌地流,趙光義趕緊抱著他:「對不起。」

  他第一次見到元虤如此,慌張地抱著他。

  一個男子被另一個男子用陽具插著後穴便高潮了,元虤自尊心受傷著,因為愛著趙光義,他甘心承受,只是他不希望是因為趙光義的怒氣而讓他被…被插著就高潮了。

  「你…就這麼不開心嗎…」元虤靠著趙光義帶著哭聲問。

  「以後不會了。」心疼著承諾,吻著他的髮:「我只是忌妒著那性韓的,只要有他,我就有失去的你感覺。」用拇指擦拭著他的淚。

  抬頭看著緊張他的趙光義,元虤摸著他的臉:「不是…不是不願意讓你如此疼愛…只是…不希望是因為你的怒氣而如此待我…」元虤聽著趙光義的心跳,起身和趙光義對視,還有些淚水的雙眼,說著委屈,說著無辜,說著坦然的愛。

  緊緊抱著元虤,在他耳邊直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是炅兒不對…都是我…。」

  元虤的委屈清楚地傳達給趙光義,了解元虤的趙光義心痛著,該死的他到底為什麼如此讓他的虎兒痛著、委屈著。

  捏了捏趙光義精壯的手臂:「知錯難改善莫大焉,看見你是初犯,相公便饒了你。」拍了拍趙光義的背,像哄孩子般哄他。

  趙光義的懊悔與心痛,他何嘗不知,誰叫他倆是兩小無嫌猜。

  被元虤哄著的趙光義又再他耳旁低語著:「還好…還好你是我的。」又吻了他的臉頰一下。抽出自己的巨大,抱起元虤在浴池旁坐下,依舊維持元虤分開腿夾住他的姿勢,將指頭伸進小穴為他清洗,剛剛經過情事的小穴還敏感著,往趙光義靠近些,碰著了他的陽具,還硬挺挺地抵在元虤的小腹上,元虤有些驚訝的看著他。

  「還…還可以再一次嗎?」趙光義詢問著元虤,他愛元虤,任性的愛著,他了解元虤的委屈,所以,他尊重元虤。

  元虤離開趙光義的身子,緩緩入水,剛剛擴張過的小穴在碰到水時,讓他敏感地低吟一聲,也不回應趙光義。而趙光義見到此景,身下的火熱脹得更大,連他自己都能感受到陽具上脈搏的跳動,趕緊摀住下體,轉身想離去,自己解決。

  元虤拉著他的手,墊腳吻住趙光義的唇,趙光義踏入水池,火熱抵在元虤的小腹上,在離他唇不到一公分的距離問著:「可以嗎?」元虤點點頭,染有情慾的雙眼看著趙光義:「明天…可否請王爺…幫我告假。」嘴角露出性感的笑容,咬了下趙光義的下唇。

  蓄勢待發的趙光義早已忍不住,翻過元虤的身子,吻著背上的傷痕,將自己的火熱直挺挺地進入白嫩嫩的臀瓣之間,元虤放聲地叫了一聲,趙光義黝黑精壯的胸膛,冒著薄薄地水珠,結實的下腹衝撞著元虤,從元虤背後伸向前握著他的陽具,將他壓向天泉的邊緣,讓元虤撐著一旁的石塊,曖昧地咬著他的耳:「哈嗯…相公…可有頂到…」惡意地又用力一頂。

  元虤喘著氣,滿臉潮紅:「炅兒…你…啊…別問…」小穴被填滿的快感逼瘋了他。

  咬著他的頸肩,趙光義沒有止盡地擺動自己的腰,他的虎兒,這一刻他感受的真切,這是他的虎兒。

  天泉的水,被饑渴的慾望、被猛烈的撞擊濺了一地,水花與身體結合的撞擊聲,淫靡地啪啪啪作響。這一夜,有著相愛的委屈,有著懊悔的忌妒,但有著更多疼惜的相愛。

  翌日。

  趙光義讓褚李給元虤告假去,還被褚李唸了一頓,說他縱慾過多,他就算了,元公子怎麼受得了,還說要買些燉補的給元公子補身子,搞得像給坐月子的娘子一般盛大。趙光義害羞地搔搔頭,直討好褚李,要他好好地照顧元虤,他下了朝便趕過來。

  回房親了口還貪睡的元虤,摸著他的髮絲,眼神露出了焦慮,今兒個的早朝,怕是一場惡戰。
上部 第七章 7-1
  太和殿。

  「皇上,臣有是要奏。」魏墚黨派的耿荃耿大人先發難了。

  趙匡胤揮手:「愛卿請說。」想來是為了物價哄抬這事來的,這魏墚終於開始對付趙光義了。

  「近日,臣徹查我大宋各地所進貢之茶、鹽、米、繡這四大所需,發現這些本該進貢給皇廷所使用的貢品,皆經由商賈之手,轉賣於地方知事,其中,還有泉州慕容家更是掌握長江以北的大宗,而那慕容家…」裝得一副欲言又止,還不經意地看了趙光義一眼。

  趙光義面無表情,恭敬謙和地聽著指控。

  「怎麼啦?」趙匡胤也虛偽地問著:「但說無仿。」

  「臣遵旨。」恭敬地回著皇上,拿起奏牌:「那慕容家經下官一查,那茶、鹽、米此三項每年都會進貢百旦給王爺府,下官當然相信王爺是清白的,只是王爺尚未娶親,花費不應該如此奢糜,前些日子又贈給開封府褚莊一座後山,這讓下官不知是否該查下去。」

  趙匡胤當然知道那後山之事,這事趙光義倒是坦承的說是要買給元虤的,他願意將五年的俸祿買下這原本屬於皇族的土地,這兩個弟弟的感情比他這親兄弟還好,且…好得過頭了。

  「有這事! 」故作不清楚。

  那小人得志的傅榮傅大人便及時補了一刀:「臣也有事要奏。」

  「但說無仿。」趙匡胤摸著鬍子,看不出情緒。

  「臣自然是相信王爺不會成為那狡詐的商賈,趁機轉賣貢品運回皇宮。只是…」故作猶豫又繼續說:「臣暗中到市集查訪,便聽說王爺與那慕容家的老爺每月都匯聚在開封府城內的鳳茶樓商討如何操弄茶米鹽之價格,大賺一筆。」

  「愛卿可有證據,你要知道,你這話…可是在刀口上,」趙匡胤眼神銳利盯著傅榮。

  傅榮著急的跪下,大聲喊冤。

  那魏墚便拿著一本帳冊,舉著奏牌:「臣這便呈上帳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臣遲遲不願相信王爺會做出此等不利大宋之事,也不敢提出,便是擔心皇上面臨這兩難的局面,王爺和慕容家的交易帳冊,清清楚楚,為我大宋著想,臣還是決定將此帳冊雙手呈上。」演得逼真,手還顫抖著。

  魏墚派系的大臣紛紛跪下:「臣等判皇上公正查辦,還大宋一片榮和。」齊聲譴責趙光義,太和殿上回音不斷。

  趙匡胤看著帳冊,這筆墨還是新謄的,看來這誣陷也做得有些潦草,但政治不就這麼一回事,誰演得逼真,便是贏家。

  趙光義派系的大臣們此刻卻靜悄悄。

  「可有人要為王爺辯駁?」趙匡胤深吸口氣,假裝心痛至極:「義兒啊!你可有話要說! 」

  趙光義跪下:「臣只認一事,臣確實每月會與慕容家商討米、茶、鹽以及繡坊價格一事。」

  眾臣喧嘩。

  「安靜! 」趙匡胤看似怒氣衝天,實則等著趙光義說明。

  「繼續說。 」這在太和殿上發怒,可是皇上的權力。

  「臣以為我大宋的米、茶、鹽以及繡坊的精繡沒有固定之價格,每每經過商賈大盤收購後,轉賣給小販,再由市集小販賣給百姓時,已是三倍之高價,普通老百姓根本無法購買。」停了一會兒後又說:「百姓無茶、繡可用,還可以過日子,但連米、鹽都無法買到,百姓豈有強壯的體魄,豈能壯大我大宋之國力。若我大宋子民瘦骨如柴,連書也提不起,連筆也無法握,這乃是我大宋之不幸! 」演得比魏墚派更痛心。

  身後大臣先是沉默,而後又紛紛點頭道是。

  傅榮見狀又趕緊道:「可王爺您還是沒說明,和慕容家勾結之事。」

  大臣們又紛紛回:「是啊!這勾結之事可是王爺自個兒認的。」

  「回皇上,這慕容家已是百年商賈大家,臣與慕容家掌事慕容旭商討,可否將慕容家手下的商家統一價格,產量大便壓低價格,產量少再抬高些價格,此等計算,臣弟尚與慕容旭商確當中。」說完便從胸口拿出一份奏摺:「此乃臣弟與慕容家所商確之條件與交易過程之帳目,上面寫得清清楚楚。」

  「王爺,這可就不對了!那…皇上手上那本帳冊又事怎麼一回事! 」傅榮等著看好戲,說著風涼話。

  「皇上,請容臣下看看那帳本。」新進進士陸平紳忽地站出來說話,他這一站,也讓魏墚著時嚇了一跳。

  看著陸平紳,魏墚眼神危險了起來,莫非這陸平紳已投靠王爺?

  皇上便請一旁的侍官將帳冊的給陸平紳。

  「喔…陸大人可有何發現?」趙匡胤有意詢問。

  「回皇上,怕事魏墚魏大人被小人給蒙蔽了!此本帳冊是假的。」陸平紳語氣沒有情緒,靜靜淡淡地說著。

  「胡話!怎麼可能有假! 」耿荃激動地大喊。

  「假的?」皇上眉頭一皺。

  陸平紳翻了翻帳冊:「下官與慕容家頗有淵源,因家境貧寒,小時便入慕容家為下人,那慕容老爺見我對帳目了解,便培育小人為帳事總管,慕容家產業極大,甚事複雜,有自己一套記帳方式,在慕容家的每頁帳本上也都會有著慕容家特有的隱藏花紋,而此本帳冊,乃為新騰的帳目,此為一點有異,每張書紙上並無花紋,這乃是第二點,另外最重要的是,此種記帳方式,並非慕容家慣有的記帳方式。」清楚地說出三點不合理之處。

  「皇上,請責罰老臣。」魏墚馬上跪下,傅榮那斯看是不能再用了,竟連這等小事也無法琢磨。

  「請皇上責罰。」眾臣跪下。

  「眾愛卿何罪之有,都是為了我大宋心煩。」趙匡胤故作感慨:「如今眾大臣一提出來,倒是發現了我大宋之弊端。」沉思了一會兒:「這假帳冊怕是有心人動了手腳,朕便當作沒見過。」

  傅榮和耿荃欲想在說些什麼,卻被魏墚瞪了一眼,噤聲不動。

  「魏大人。」點名魏墚。

  「罪臣在。」一副難過痛心的模樣。

  「這帳冊怕也是有心人故意陷害魏大人,朕體恤魏大人為國操憂,這個月的早朝,魏大人您且好生歇息,靜養靜養,如何?」是逼迫。

  「臣叩謝隆恩。」謙卑維諾的樣子。

  「至於傅榮和耿荃,你二人到底查了些什麼! 」怒聲喊著,裝著一副讓自己平靜下來的樣子:「誣陷王爺,朕的親皇弟,朕這大宋若再多你們幾個這樣顛倒是非的大官,這皇帝之位豈不是不知哪天便也被你兩不明不白的給奪了過去! 」

  「皇上恕罪! 」雙膝跪地,兩人拼命求饒。

  「傅榮、耿荃辭去四品官職,永不錄用。」惱怒著。

  「皇上…」還想求饒,便被衛兵給拉了下去。

  「至於,百姓民生物價問題,陸平紳! 」

  「臣在。」恭敬跪地。

  「你對帳事甚事了解,朕令你統一南北兩大商賈價格與調配。這事就讓王爺與你一同操辦,但由你全權處理。」起身揮袖一副氣得不輕的模樣:「就這麼定了!退朝! 」自顧自地走出太和殿。

  還跪在地上的趙光義這才發現,自己被皇上給利用了。

  皇上早就知道他與慕容家所談之事,怕是內容他知道的一清二楚,皇上也早想要一統市面上的物價,改由皇宮集權處理,今天之是怕也只是在他預計之內,那陸平紳想來也是皇上戲中的一顆旗子。

  今日皇上拔除了魏墚一邊的羽翼,也讓還未選邊的大臣們對他敬而遠之,最終,最大的贏家還是皇上。

  「王爺。」作揖,聲音平淡,陸平紳走向趙光義:「下官初進朝殿,若有冒犯與不敬之處,請多包涵。」

  「今日多虧你為本王解圍,是本王該好好感謝你才是。」這陸平紳不是這麼簡單。

  客套了幾句,趙光義便回雲頂府。

  不到一個時辰,離開雲頂府便往鳳茶樓的廂房。

  廂房內共三十餘名大臣,見了王爺,作揖。

  「王爺,要不是王爺前些日子交代我們這些大臣,在此次朝殿上噤聲,不和那傅榮、耿荃一般見識,怕只怕今日被革職的就是我們了,老臣,感激於心。」林府事先上前拍馬屁。

  眾臣附和著。

  「臣等必忠心於王爺。」眾臣低頭。

  趙光義伸手止住他們的附和:「我趙光義只想扳倒魏墚,魏墚那斯狡猾奸詐,對外通敵賣國,這些我們都清楚,卻無法動他一根寒毛,和諸大臣結黨為盟只是為了我大宋前景著想,其他並無所圖。」

  「此次與陸平紳統一物價之事,本王還請諸位大人多多幫忙。」趙光義隱約知道有人在一旁聽牆角。

  李太尉機伶地配合趙光義:「王爺說得是,我等必為皇上、王爺忠心效力。」

  又是一陣附和。

  趙光義對李太尉點點頭。

  眾人寒暄一番後,喝了幾杯茶,趙光義便先行離去。

  坐上馬車前,便見到一抹黑影閃入巷弄,看來皇上應該也知道他和虎兒的感情了。

  內心更是一股焦慮。

  他可以讓褚慶喜、褚李知道,他和虎兒的情感,卻無法讓自己的親哥哥知道,何時,受他景仰的哥哥,已變得遙不可及,甚至連真話也得拐著彎說。

  ***

  直接回到了天泉別院,趙光義這才放輕鬆了點,有虎兒在的地方總是能讓他心安。

  走進房裡卻見不著元虤,抓了個下人一問,才知道元虤到了東廂房的藥室,趙光義為了元虤在東廂房設了一間醫藥室,裡頭有著藥草及藥物用的膏油,外頭用著磚瓦砌成的房子,裡面卻有著木香味,光線通風都為元虤想好了。

  靠著門看著元虤忙上忙下,搗著藥汁,一會兒又跑到火爐旁顧著草藥,一來一回,還不時地揉著腰,走路有些憋扭,趙光義心疼著卻又有一絲甜蜜。

  「怎麼不休息?」接過扇子幫他顧著草藥。

  起身捶捶腰,有些臉紅:「就想著做些藥膏,塗著舒服些。」

  放下扇子,擁著元虤,在元虤的頸窩嗅著,似乎是累著了,趙光義只是擁著,不發一語。

  「可是遇到什麼難題?」拉過趙光義,塗了點自己做的玉蘭花香膏,按著趙光義的額穴。

  看了元虤一會兒,將早朝所發生的是簡略的說了一下,當然,他刻意忽略了皇兄暗中派人跟蹤之事,就怕虎兒多想。

  「皇帝哥哥立場也挺為難的。」元虤抹了點茶樹香的藥膏,輕按趙光義的手。

  趙光義沒有回應,就想聽聽虎兒怎麼說。

  「皇帝哥哥身為皇上,這幫不幫你都是一個難字。既是親人,這便要幫,且一定要幫,但又為臣下,這幫也要有個道理和藉口。你們兩兄弟,互相幫助卻也互相堤防,簡單來說,便是個性太像了。」元虤說的輕鬆,趙光義輕笑著。

  「我只想為你剷除魏墚,也為哥哥除去在朝中座大的魏墚,好掌控皇權。」拉著元虤的手,要他坐下,趙光義也拿了一盒香膏為元虤按摩著。

  「皇帝哥哥今日斷了魏墚的羽翼,便是警告魏墚,你趙光義是他的親弟弟,自家人若是真做錯事,皇帝哥哥自會處置。說到底,皇上雖對你有所忌憚,但兄弟之情,還是在的。」舒服地要趙光義按肩背痠軟之處。

  將元虤轉向自己,抱著他:「相公,娘子我要一輩子跟隨你。」在元虤懷裡撒嬌。

  笑著趙光義的孩子氣,拍拍趙光義:「好好按,服侍不好有你受的。」昨晚可是折騰他了。

  趙光義親了一口元虤,他的虎兒看事情總是看得透,他真的不能沒有虎兒。

  如果皇上的個性和自己相像的話,那麼…

  他還能擁有虎兒嗎?
上部 第七章 7-2
  秋分。

  微涼的秋意,這幾日,趙光義因為物價哄抬之事,與陸平紳四處查訪,這天泉別府已經安靜了好些天。

  一個人在諾大的別院裡,元虤在屋外喝著茶,看著書,倒也自得其樂。手上拿著的是本遼文的書籍,很是稀有,遼國的文字在耶律家與遼國宰相李昊李大人共同推行之下,已讓許多遼國人開始運用自己的文字寫起短篇文集,這本元郎所著的『經語籍』便是市集的汪大叔給的,說是回遼國買鍋具時在遼國市集上看見的,特地買給元虤。

  元虤饒有興致的看著書,對韓隱也就是耶律斜軫又更加佩服,看來這韓隱是個深藏不露的奇人,嘴角不自覺的流露笑意。

  「元大人。」門外出現了不曾聽過的聲音。由於下人們都讓元虤給支退了,元虤便自個兒走到院前開門。

  「元大人,我家老爺有事找您。」一名穿戴華貴,氣質不凡的管事,臉上嚴謹著。

  「請問閣下是…」元虤順著那名管事的手看向轎子。

  大驚!

  是皇上!本想跪下迎接,被管事拉起,比了個噤聲手勢。

  趕緊讓轎夫入院,作揖迎接皇上下轎。

  趙匡胤下轎後,便拍了拍元虤:「你我無須多禮,私下我便還是你的皇帝哥哥。」在元虤面前,不稱朕。

  元虤看著趙匡胤,笑容有些靦腆:「是。皇帝哥哥。」

  摸摸他的頭,支退了內官,要元虤陪他走走,元虤像小時候一樣,走在他身側。

  「你這別院種得都是藥草和香料,也別有風味。」趙匡胤隨手拉近一株茶樹聞聞。

  「虎兒從小就愛習醫,也愛這些藥草,便在院裡種滿了藥草。」又介紹了下皇帝所聞的茶樹。

  「我們虎兒本就有才有能,現下讓你去議府當個譯官,真的是可惜了! 」趙匡胤是真覺得可惜,若不是考慮元虤與義兒的關係…他必會重用元虤。

  元虤一聽,有所警覺,皇帝會如此說想必是知道了些甚麼,便也只是笑了笑,不做聲。

  趙匡胤找了一處樹下便席地而坐,要元虤也坐下,陪他聊聊。

  「虎兒,男子就該有自己的才氣與能力,有一番作為才好。」長兄如父,趙匡胤也是語重心長,他知道元虤為了趙光義隱藏了自己。

  「你自小習醫,不只醫術,語言甚至謀策,若上的朝政,絕不會只是小小譯官,皇帝哥哥真希望你能為自己打算。」擁有如此才氣,卻只能隱沒於這別院。

  「皇帝哥哥,虎兒自小習醫不畏榮華富貴,會說些外族語也是機緣,至於謀策,虎兒愧不敢當,定是妄論之時讓您見笑了。」娘說過,不要貪求權貴。

  摸摸他的頭:「虎兒,你不貪求權貴,但義兒需要,因為他需要那些權貴來保你。」眼神似乎看透了他們的關係。

  元虤一驚,有些慌亂就擔心給趙光義添了麻煩。

  秋風颯颯的吹,樹葉沙沙作響。

  趙匡胤靠著樹:「義兒若是不娶尹尚書之女,恐怕尹尚書這些忠於我之下的人,都會有所動搖,到時魏墚便會取代我趙家,掌控朝政。」

  元虤眼神有些難過,說不出情緒的複雜。

  看了眼元虤:「身為皇上,我自私的希望義兒能娶尹尚書之女,好為我鞏固朝中大權,也為他自己未來有所作為。相同的,皇帝哥哥也希望元虤不是只能當個小小譯官,而是位能幫我和義兒謀策的謀士大臣。」拍了拍身上的樹葉:「但…倘若現在的你,真出現在朝政為我大宋大臣,亦或是在皇宮裡當御太醫,這樣的你便會成了義兒的威脅。」

  元虤說不出話,要他的炅兒娶媳婦,這他是知道的,知道會有這麼一天,要他的炅兒為朝政效力,這是應該的,為了大宋,自己的情愛被犧牲,也是理所當然。只是…心,痛著,狠狠的痛著。

  起身拉起元虤:「身為兄長,只希望義兒和你都能有番作為,無論是御太醫或是來朝中幫義兒和皇帝哥哥,都好。」

  言下之意便是,放了義兒,對他們倆人,都好。

  言下之意便是,男子志在四方,元虤你就甘心被困於別院,做個等待情人來寵幸的男寵。

  言下之意便是,皇上也需要趙光義替他坐穩天下,你倆情情愛愛與這天下朝政相比,孰輕孰重。

  「皇帝哥哥…」元虤話語輕飄:「再多給我些時日,可好。」這一日,他不是早就知曉,早在炅兒答應上朝那日,他便知曉。

  拍拍他的肩,趙匡胤還是像個大哥哥:「你喊我一日皇帝哥哥,我便還是你的哥哥。虎兒,這些年…感謝你。」看了看元虤,便離開了別院。

  元虤呆愣地站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走出別院,內官見皇上微皺眉,便讓人取了杯茶水。

  「這別院裡一個下人都沒有,讓皇上給渴著了。」內官有些心疼皇上,一旁還扇著風。

  「不礙事,元虤本就是個清風雲淡的孩子,擁有一身才氣,謙和不虛華,是朕的好弟弟。」趙匡胤真心希望元虤能聽進他的一番話,若元虤不是愛上趙光義,此事便罷了!偏偏…

  心裡見元虤如此傷心,也是萬分不捨,還望他能了解朕的苦心。

  ***

  議府。

  自皇上離開別院的這兩日,元虤依舊到議府報到,看起來有幾分憔悴。

  「沒事吧?病了?」上官伯平很是擔憂。

  元虤點點頭:「受了點風寒,沒事。」

  「你這不行,要不我替你做吧! 」上官伯平搶過元虤的書籍。

  「那小老弟,我的…咳咳…」裝咳嗽的紀悟一副虛軟的樣子。

  「你別整伯平,又偷懶! 」向洋把他的資料丟回。

  「我這可不是咳嗽著。」收拾著自己的資料,又看了眼元虤:「我說小老弟,你該不會…」

  元虤滿臉疑問的看著紀悟。

  「哎呀…這上回我就說要介紹我家老么給你了吧! 」一副認定元虤失戀的樣子。

  「真的?失戀了! 」一旁不作聲的李達瞬間轉頭。

  「我…」元虤還來不及說話。

  「這不打緊,我已經認定你當我家女婿了! 」紀悟拍著胸膛。

  上官伯平沒好氣地說:「元虤都沒說半個字呢!你湊什麼熱鬧! 」

  「要不怎麼一副憔悴樣,哥哥我這不是在擔心他嘛! 」紀悟委屈的說,還用手肘推推李達要他附和。

  李達看了他一眼:「不過我們元虤翩翩有禮,外貌又是不折不扣的花美男,誰捨得拋棄他。」還過去抱了抱元虤。

  元虤無奈地笑笑。

  紀悟上前拉開李達:「你別碰我家女婿。滾邊去。」

  元虤噗差一聲,笑得也開心,聲音有點沙啞:「受了點風寒罷了! 」

  紀悟上前拍拍他:「哥懂。好好考慮我家閨女。」

  元虤笑著回應紀悟。

  他曾想過,皇上會派人勸導他,會派人暗示他,會派人監督他,現在一看,那人便是紀悟前輩吧!皇上目前對他還是如兄弟般照顧,倘若自己還無法和炅兒分個界線,恐怕紀悟前輩就不是來勸導他的。

  對於炅兒,很早他便知道,身為王爺的他不可能,也不能為了一個男人,或者說是男寵,而放棄眼前的一切,儘管炅兒願意,他也不願。

  他不願炅兒背負罵名,不願皇上開國卻因為有個斷袖的王爺動搖大權,不願…不願自己只是名男寵。

  元虤晃神著,連紀悟走到他跟前也無所覺。

  「小老弟。吃點東西吧!還病著呢! 」紀悟拿著華麗的糕點:「這點心是我家娘子做的,正要分給大夥吃,來吃點吧! 」

  元虤笑了笑,這南棗核糕是小時候皇帝哥哥常帶回褚莊給他吃的,知道他愛吃,便每次到褚莊便帶上一盒。

  拿了一塊,咬了一口,對著紀悟說:「跟皇帝哥哥說…虎兒知道了。」背對著紀悟,無聲地流著淚。

  紀悟一愣,想故作不知情,卻在看見元虤顫抖的背影後,便對他說:「雖不知所為何事,這點小事,交給前輩吧! 」便將南棗核糕方在元虤手上,拍拍他,便走了。

  再回到屋內時,元虤已經打起精神,雖然有些牽強,卻還是將分內之事完成才離開,上官伯平看著有些逞強的他,還陪了他好一會,看著他準備離開議府,才跟著離去。

  一出議府,趙光義的馬車便在府外等著。

  上官伯平拍了拍元虤:「看來王爺回來了!打起精神,身子真不舒服,哥幫你做去,別逞能。」

  元虤笑了笑,聲音還有點啞:「謝謝哥。」

  上官伯平愣了愣,靦腆的說:「好久沒被叫哥, 你也知道我弟妹們…,不說了,快回去。」

  元虤盡量讓自己保持好心情,炅兒若有好的前程,他該祝福,元虤本就是個將事情看得通透的人,他也清楚知道,炅兒若真的嘗到了勝利,便會更往上爬,甚至是皇位。到時候的他呢?

  絕不是皇后,而是男寵,是絆腳石。

  元虤也清楚知道,自己內心絕不可能是被養在別院裡的男寵,更不願當趙光義的絆腳石,他可以不要榮華富貴在村裡當個大夫,但,炅兒絕不可能在村裡,只當個教書的夫子。皇上才是那個看清事實的人,被點醒的元虤,心痛著,不能呼吸,卻也明白著。

  依舊被趙光義拉上馬車,依舊被抱得死緊,依舊是屬於他的懷抱。

  「想你了!真想你了! 」趙光義開心地抱緊他。他和元虤從沒分開這麼久,上次元虤被沖入河谷,也才不過十日,這次卻是整整二十餘日,看著元虤覺得他有些憔悴:「怎麼如此不濟?病了?」

  元虤有些哽咽說不出話,便用咳嗽掩飾:「受了點風寒。」聲音啞著。

  聽著有些心疼「大夫怎麼說?不對,你自己就是,吃藥了嗎?可有下人為你熬藥湯?病了幾日了?」一連串的問題,讓元虤瞪了他一眼,摀著他的嘴。

  「沒事。」拉開趙光義的手臂,靠在他的懷裡:「跟我說說這幾日忙了些什麼,如何?」炅兒一旦要做便是做到最好,毫不含糊。

  趙光義任元虤把玩他的手,一手摸著他的髮絲,說著他與陸平紳到男方遇見的難題,趙光義說南方人重情義,只要讓商賈們覺得你是真心誠意的,他們便真誠待你,他與陸平紳吃憋了幾日才找到法子,這一南一北的跑,總算是統一了兩大商賈的意見與計策,以上奏於皇上,想必不日大宋百姓都能買得起米鹽過日子了。趙光義笑得開懷,這對他來說是件大事,以往都是虎兒為他分析,獻計策,如今他可以自己策謀,解決,這讓趙光義心裡有種自信感,驕傲感,他享受著勝利的喜悅。

  沒發現元虤的眼神的不安,看著這樣的趙光義,元虤心裡有幾千次,幾萬次,希望趙光義不是他所了解的趙光義。這樣的趙光義,就如他所想的,注定是個王爺,注定是會邁向皇位的趙光義,而他…沒有他容身之地。

  「這樣便好,娘子可是立了大功! 」在他手上偷個香,元虤依舊靠在趙光義懷裡。

  趙光義開懷大笑,擁著元虤:「不日,我們便可剷除魏墚,為我大宋權政剷除禍害。」

  元虤假裝累了,閉上雙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為我大宋,這四個字不停地旋繞在他腦海裡,曾幾何時,野心就這樣萌芽了。
上部 第七章 7-3
  天泉別院。

  元虤是真的病得嚴重,連褚莊的李太醫、御醫堂裡的田太醫都來為元虤把脈開藥,趙光義連著幾日都到了半夜才有時間跑回天泉別院照顧元虤,褚李倒是要趙光義別累著,他照顧著。

  趙光義還是堅持每日回別院看元虤,時而和醒著的元虤說說話也好,這幾日皇上便讓他開始了『商權統價』,眼下正是推行此策之際,每個環節,都是環環相扣,稍有不慎,這極權於中央的計策便功虧一簣。

  這日,趙光義真的累了,便躺在元虤身側睡著了。

  「炅兒…」搖醒趙光義。

  「怎麼了?」趕緊起身,摸了摸元虤的額,不發熱了,不著鞋的下床倒水給元虤:「喝點水,餓嗎?」

  元虤看著這樣的趙光義,心裡感動著。

  「不餓。你來我身側躺好,陪我聊聊。」拍拍自己的床。

  趙光義聽話地躺下,伸手抱過元虤。

  「炅兒」有些虛弱。

  「嗯…」趙光義吻了一下元虤。

  「這幾日辛苦你了,在忙完皇上交代的事之前,不准你來別院。」聽著趙光義的心跳。

  「我放心不下。」虎兒病了,他比誰都痛。

  「炅兒,你說你這炅字怎麼來的…」輕輕地說。

  想起小時候,虎兒對他說的…

  『虎兒為何是炅字?』

  『你看,這炅字,上面一個日字,便是你,下面一個火字,就是我。對我來說,哥哥你就像是太陽,每天帶給虎兒溫暖。』

  「我不曾離開你。」元虤笑得也虛弱。

  「就三日,三日後我便來別院,等我。」

  元虤點點頭,又聊了會兒,有些虛弱,便睡著了。

  ***

  次日,元虤張開眼後,摸到身旁的冰冷,有些失落。

  所謂的深宮怨婦,自己到是有點這麼回事。元虤討厭這樣的自己,無法放開心胸,鬱鬱寡歡,最後還病了,讓大夥為他奔波。

  「元公子,你醒了!好點了嗎?」褚李心疼地拿著面帕為元虤擦著臉。

  「叔叔,你還當我是小孩。」笑著。

  「我就是心疼你,將你疼著,叔叔我就是願意寵你。」轉身洗了洗面帕:「你這孩子,什麼事都藏得深,想得細,這次定有什麼讓你憂煩,否則,怎麼會病得如此嚴重。」就是了解著孩子,才心疼著。

  元虤無法說沒事,只是笑了笑。

  「你別唸了! 」褚慶喜也進門了。

  「太師父。」想起身。

  「靠著靠著,跟你太師父客氣什麼。」看著元虤,想著這孩子本就是大將之命,本該是幫襯著趙光義為百姓謀福祉,偏偏月老牽錯線,苦了這孩子。

  「太師父,今日要將你娘的信給你。」拿出金櫃,褚慶喜打算將矜貴都還給元虤。

  「可…太師父,娘不是說待我滿了十八才給?」疑惑著,看著手上的金櫃。

  「和著你娘懷你的日子,你也該要滿十八了。」褚慶喜別有深意。

  元虤便在褚慶喜面前打開金櫃,裡面有好幾封信。

  「這是…?」

  「這是義兒孩提時,皇上寫給他的家書,義兒不知何由,打算丟了這家書,被太師父撿了起來,放在此櫃當中,虎兒不介意吧?」

  「不會,就放著吧!都是寶。」便拿起娘寫給他的最後一封信。

  褚慶喜讓褚李去做些吃的,順便讓下人煎藥去,看著元虤此次大病,他為元虤卜了一卦,這孩子離離去的時間,近了。能和這孩子相處的時間,正在倒數,心裡有些不捨,下次見面,不知道他這半百老人是否還活著。

  元虤看著信,摸著字,對褚慶喜說:「娘在二十年前救了一對外族父子,那對父子會說著狼語,我爹的狼語便是向他們習來,娘自知二十年後,他兩不能陪伴在我身邊…便和那狼族父子約好,二十年後,找到狼群,詢問我們最終的住屋,要那對父子守約住在那裏一年…等我…。」

  元虤尚未讀完,褚慶喜便拍著他的肩:「你娘在懷你時,太師父無意之間為了你卜了一卦,卦象說你乃是大將軍之命格,但二十歲之時必有一劫,讓你不得不離開中原,你娘如此安排,便是讓你有所歸宿。」

  元虤看著褚慶喜,滿臉悲傷:「娘在信上說,他和爹爹只能如此保護我…太師父…元虤心滿意足…真的…。」笑著流淚,還不時地用袖子擦淚。

  「唉…孩子,太師父的卦並非完全準確,你和義兒之事,便是意料之外…」又嘆了口氣:「我們褚莊人看著你倆一塊兒長大,早已將你倆當著寶疼,只求你倆平安,別無所求。」

  元虤聽了感動:「太師父,一切老天爺自有安排,若虎兒,真的有此一劫,便順應天意,還請太師父別為虎兒煩心。」下床一跪,叩謝養育之恩。

  在門外聽見一且的褚李,心疼地擦著眼角,這孩子…。

  趕緊端粥食入門,讓元虤好好補補,能多疼些便多愛他一些。

  「老爺!你怎能欺負病人! 」趕緊放好托盤,扶起元虤。

  「我…我讓他跪了嗎我! 」褚慶喜越來越像孩子。

  「你沒讓跪,他敢跪! 」到底誰是老爺?

  元虤笑著,這樣的戲碼,永遠不嫌少。

  屋裡又是一片歡笑,時間倒數著,彼此珍惜的情誼,卻增長著。

  ***

  休息了三日,元虤恢復了平常的笑容,也開始了正常的作息,娘的信,讓他感到安心。爹和娘為了自己尚未發生的劫數,妥善的安排著,就擔心他沒地方可去。信中的娘充滿不捨與抱歉,唯一的要求便是要他好好活下去,想著這十多年來在褚莊的生活,想著太師父、叔叔、李大夫、太醫院的醫員們、御醫堂的大夫們、皇帝哥哥、議府裡的前輩們、上官伯平、市集的汪大叔…等等,以及炅兒,這些他在中原裡疼惜他的人,元虤打起精神,坐在書桌前,寫了封信,將金櫃裡娘寫給他的信拿起,又將剛寫好的信放入金櫃。提筆再寫了一封信,放入另一個信盒,也將腰上的麒麟玉珮,放進信盒中,有些不捨的摸著。

  「若真的要我倆分離,只求老天爺,再讓我倆多點時間,好好道別。」闔上蓋子收好倆個小櫃子,便又到東廂房弄些藥草、藥膏。

  在東廂房弄了一下午的藥草,元虤開心地看著自己的成品,雖然尚未完成,心裡卻有種成就感。

  支退下人們,自己便到天泉泡澡,元虤看著天上漸亮的星斗,內心平靜,思考著未來該如何幫助炅兒。想得入神,沒發現趙光義喊他,在他背後的趙光義,欣賞著元虤在泉裡的模樣,臉上有著熱氣微醺的紅潤,長髮散落在泉面上,現在還將頭髮盤起,露出纖細的頸肩。

  「看來…你好多了。」拿了壺水給元虤,坐在一旁的躺椅上。

  「炅兒…。」有些驚喜。

  紅紅的臉蛋,不經意的微笑,讓趙光義心動,他的虎兒,不管何時,都充滿誘惑。

  「超過三日了! 」故作生氣,嘴角還是微笑著。

  「請相公責罰吧! 」說完便用力一拉,吻上了元虤。

  元虤雙臂環著趙光義的頸項,柔柔地回應著,趙光義心裡的慾望被他撩撥著,拉起元虤,邊親邊抱著他往屋裡去。

  元虤主動地拉開趙光義的腰帶,小手滑進趙光義的衣襟裡,摸著他結實的胸膛,趙光義滿意他的主動,咬著他的下唇:「看來…我的虎兒…」親上他的頸窩:「變色了…」嗓音染上濃濃地情慾。

  元虤臉上又是一紅,直接用嘴堵上趙光義的唇,惡意地輕咬了一下,眼神帶著撫媚,趙光義禁不住他的誘惑,床邊的膏油一抹,中指按上小穴,一個用力地滑進元虤的小肉穴裡,手指被小穴緊緊包圍著,趙光義滿意極了:「…虎兒…」舔了一口元虤胸前的粉嫩小點,又增加一指,快速地抽著。

  元虤眼神染上濃濃地情慾,胸前又是一片粉紅,呻吟著:「啊…」趙光義握著元虤的陽具,愛撫著,用拇指滑弄著已流出些些愛液的陽具前端,將手指抽出,在元虤腰下墊了顆枕頭,拉開元虤雙腿,看著紅粉小穴。

  元虤羞著,拉過被子想遮起暴露的下體,趙光義壓上他,拉起他的雙手制止他,將他翻過,讓元虤背著他,那白嫩的雙臀也因為枕頭而抬得更高,趙光義起身從元虤後頸,一路碎吻,吻上的元虤的臀,揉捏著他的臀,那被擴張的小穴,因為慾望顫抖著,穴口因為融化的油膏,濕濕滑滑,趙光義惡意的將中指進入小穴,又再深入的往裡頂,元虤被欲望逼瘋地喊著,小穴裡的搔癢不斷地侵襲著他的理智。

  抽出中指,趙光義用自己巨大的陽具,頂著小穴,感受小穴顫抖的邀請,那充滿油膏濕熱的小穴,他恨不得馬上插進去狠狠地愛他一番,但他就是想聽元虤說:「想我嗎?」只將陽具前端挺進一些,元虤點頭,得不到滿足的小穴,穴內被融化的膏油,潤滑著他的後穴,騷動著他的情慾。

  「要我嗎?」壓上他的背,小聲地誘惑著元虤。

  元虤先是一愣,點點頭,將臉埋進被子裡,趙光義將陽具抽出,又惡意地握著自己的陽具,在穴口,頂弄著,又讓火熱頂進一些,元虤還是點頭。

  「我想聽你說…」惡意地吻著元虤的耳、頸窩,撐著床鋪,一手滑向前方握上元虤的陽具。

  元虤被握住的慾望,在趙光義手上激動地顫著,他不住的上下擺動自己的腰:「想要…」

  趙光義又將自己的巨大抽出一些,只留前端的龜頭微微地頂著濕潤的粉內穴口:「想要什麼…」稍稍地挺身,聽見元虤充滿慾望的呻吟。

  元虤咬著唇,更激動地擺動自己的腰,讓自己在趙光義手上的慾望,得到更多的解放,趙光義惡意地壓住他的腰,將自己前端的巨大滑入小穴後又抽出,又再次滑入小穴,又抽出來,被逼瘋的元虤喘著氣:「我要你進來…啊…」趙光義狠狠抽動著,小穴內的膏油在他頂入深處時,溢出穴口,半起身固定好元虤的腰,趙光義看著小穴吞吐著他的巨大,每每膏油溢出時,便會發出一股清淡的花草香,誘著他,讓他腦子裡只想狠狠地在元虤身體裡射出自己白濁的愛液。

  元虤將臉深埋在被中,慾望的撩撥,讓他無法理智,但他清楚的感受到趙光義的不同,愛他的方式變得霸氣,變得…讓他有些害怕,這樣的趙光義只會和他越走越遠。

  身後與趙光義交合的淫靡聲,那吞吐巨大陽具的小穴不停的緊縮著,惹得趙光義低吼,頂得更深入,趙光義陽具後的陰囊激烈地打著元虤後穴與雙囊之間,啪啪啪地作響。

  這一夜是你變了,還是我變了?元虤心裡不停問著自己。
上部 第七章 7-4
  這連著七日,城裡和宮內都忙著皇上的大壽。

  皇宮內張燈結綵,一片歡慶,西邊廂房的灶房,裊裊炊煙,這幾日沒停過,全城同慶,四周個屬邦紛紛前來祝壽,客棧裡也擠滿來沾喜氣的外邦客人。

  韓隱來到開封府時,心裡有股悸動,和元虤自上次一別,也有四餘年不見,趁著尚未入宮祝壽,韓隱獨自走城中,找著褚莊。

  「褚莊啊!你看前頭黑瓦白磚,發著米糧的那戶人家便是了! 」市集的大娘熱情的很。道聲謝,便快步前去。

  看著這一片黑瓦白磚,前方褚莊人拉開長桌,褚莊人忙著為民眾打食,褚慶喜難得的也走出來湊湊熱鬧,站在一旁笑得好不開心。

  「請問,元虤可在?」

  褚慶喜一愣,看了看韓隱,有些為難。

  他清楚的知道這詢問的人是誰,褚慶喜的為難…並非在於他的唐突,而是這人帶來的變化,讓現在的幸福,瞬間便只能是回憶。

  韓隱見他如此便報上自己的名,一副恭敬有禮的模樣。

  褚慶喜嘆了口氣,自知無法改變老天的安排:「虎兒,今日不在褚莊,若韓公子想尋他,這幾日在這兒,可是碰不著他的。」摸了摸鬍子,又盯了韓隱一眼。此人眉濃粗長,一雙鳳眼,雙瞳炯炯有神,鼻挺額高,面相十足,乃大將之才,可與趙光義相衡,虎兒屬火,此人和義兒相同皆屬金,遇金則融,遇金則融…

  嘆了口氣。

  義兒,爺爺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韓隱道聲謝,便離去。看來只能過些日子再來,心裡有些失落。

  ***

  議府。

  姚乃夫真覺得元虤是塊寶,他萬萬沒想到元虤還會說些西域的突厥語,光元虤一人他便可以拜訪三族外邦,頓時成了議府的大英雄,想那突厥語饒舌繞口,除了向洋會一些之外,根本沒有人會,偏偏向陽又學藝不精,學了些皮毛,說幾句便聽不懂了。

  好險元虤剛好經過,見了姚乃夫與向洋有口難言,便插上了嘴。

  「大宋連個小侍都會說我族的方言,這令我突厥好生敬佩。」突厥庫塔爾汜汜豪氣地拍拍元虤的背。

  「我大宋地大物博,驚奇的是可多了,不會讓統領失望的。」笑得謙卑。

  向洋正想說元虤才不是小侍時,便被元虤拉了袖子,姚乃夫見到元虤如此謙和,滿意地點點頭。

  走了個突厥人又來了個高句麗人,待高句麗人離開後,又來了個遼國士兵通知議府,遼國耶律將軍到來。

  韓隱來了!元虤有些期待,一別就是四年多,也不知這個面癱是否多了些表情。

  韓隱遠遠便見著了像極了元虤的身影,小心的跟著,走近後心裡一喜,真的是元虤,看著元虤為姚乃夫大人翻譯著,心裡笑了笑,這元虤能力就是好,無所不學。

  讓手下通知他的到來,他見著了元虤驚喜的表情,腳步也不自覺得快了起來。

  「耶律將軍。」姚乃夫帶著元虤一起作揖。

  「姚大人。」也看了元虤一眼,臉上沒有特別的表情,但是眼睛是有笑意的看著元虤。

  元虤一見他那雙充滿笑意的眼,便知道這隻狐狸還記得他,心裡也是一喜。

  好友相見,歡喜莫過於此!

  姚乃夫也是個嚴謹之人,對於面無表情的耶律斜軫除了公事,也沒什麼可聊,好險…

  「姚大人,可否讓元公子帶我逛逛。」雖是懇求,卻滿有威嚴。

  「這…」少了元虤這得力助手,姚乃夫有點兩難,但也不能得罪耶律斜軫:「那元虤你就帶耶律將軍逛逛吧! 」

  恭敬的答了聲是,便領著耶律斜軫到前庭花園逛逛。

  一出議府,元虤可是笑得開懷:「現在是該叫你耶律將軍還是韓公子?」打趣著問著。

  耶律斜軫也不惱:「韓隱。」還是一樣簡短的回應。

  「還是沒變,多說幾個字,不行嗎?」依舊笑著。

  韓隱好笑的看著元虤,都過了四年多,元虤還是元虤。

  看著笑著的韓隱,元虤笑得更開心,看來面癱也是有感情的,不枉當初還救了他。

  「村民們還好嗎?」元虤領著耶律斜軫逛著宮內最大的黃金樹園,整片被秋風染得金黃的黃金樹,風一吹,金黃色的葉子片片落下,元虤抬頭看著。

  韓隱看著元虤,一時之見忘了回答。

  「難不成那蕭達凜…」有些緊張。

  回神後的韓隱搖搖頭:「平安。魚木村除非有翠石也就是才能進入。」指了指元虤身上褚莊的令牌。

  原來如此,難怪當時炅兒和叔叔找得到我。

  「我到褚莊找過你。」難得先說話。

  元虤就著樹木坐下:「你找我了?」

  韓隱點頭:「今早剛到開封府時,府上的人說你不在,想著三日後再去找你。」

  「這倒是,算你有心尋我。」手上抓了一把金黃色的樹葉:「賞你的。」

  韓隱配合地伸手接著。

  看著他如此配合的元虤笑得更歡,這韓隱總是有他的幽默。

  風吹的元虤的馬尾飄逸著:「韓隱,你說你話這麼少,可還有朋友?」元虤又抓了一片從空中落下的葉子,放在韓隱手上。

  「村民。」話真的不多,韓隱又想了想:「你算嗎?」

  元虤噗差一聲笑了出來,也沒回答。

  韓隱也不惱,兩人便靠著大樹,元虤說著他回來後考進了御醫堂,又考中了探花,韓隱聽著,也只是靜靜地說:「你還是你,坦然無畏。」

  元虤聽見他這樣說自己,倒是有些害羞:「多謝誇獎。」

  韓隱看了眼他,笑了笑:「你走後,想著你說的對,空有一身功夫是保護不了人,便讀了寫字樓裡的每本書,那大叔見我看得起勁,還下山幫我多買了幾本。」

  元虤聽著,難得面癱多說幾句了。

  其實,這韓隱本就不笨,只是不得其門而入,中了那蕭達凜小奸小惡的伎倆。

  「寫字樓的大叔,從山下跑回,說蕭達凜正和高句麗人合作,將遼國女人賣給高句麗人,要高句麗與他共同對付大宋。」韓隱握緊了手,實在可惡至極。

  元虤見狀,攤開韓隱的拳頭要他拿好他送給他的樹葉,又抓了一片放上去,韓隱了解這是元虤安慰他的方法,便笑了笑。

  「之後,便是你所知。」看著滿手的樹葉,好笑著元虤的孩子氣。

  「看來…」元虤故作玄虛地說:「我還是恩師。」

  韓隱笑得開懷:「慢慢想吧! 」

  「呿!真的是狐狸! 」元虤想著。

  沒想到韓隱回著:「我倒覺得我是重感情的狼。」便握著兩手的樹葉起身。

  元虤愣了一會兒,心想他怎麼知道我心裡的嘀咕。

  韓隱又看向他,挑眉說:「我可以當你恩師,教你讀心術。」

  「哪有什麼讀心術!你讀讀那個宮女在想什麼。」元虤隨便一指。

  「天機不可洩漏。」韓隱嘴角彎起好看的笑容。

  元虤笑著,有種心有靈犀的喜悅,同樣的,韓隱也是如此。

  兩人笑得燦爛,笑得心有靈犀。

  片片金黃的樹葉,隨著秋風吹落,蓋過走過的痕跡,伴著歡笑。

  ***

  另一頭,朝中正開著大臣會議。

  「啟稟皇上,臣以為若廢除郡州支知府一職,便無人地方因地管理各地政事。」魏墚語重心長。

  皇上看了他一眼,不作聲。

  這魏墚無非是想繼續收受那貪官的賄賂,好個大宋丞相!

  「魏大人此言差矣。」站到中堂,趙光義拱手作揖:「臣以為當廢除郡州支知府統一由皇宮集權管理,一來由我大宋禁衛府直接管理,可免去郡州支知府收受賄賂等貪污之事。二來,也可避免郡州支知府在地方座大,重蹈前朝之錯事。」

  「可…。」魏墚還想說些什麼,便被皇上打斷。

  「這是。臣弟所說的,朕到沒想到。」摸了摸鬍子,假意地問:「那個…李太尉…我們之前那元探花是不是寫了一篇『集權策』,那篇真是好文,好策略。」趙匡胤讚嘆著。

  「回皇上,正式元大人殿試考時所寫之文。」李太尉恭敬回應。

  趙光義不明白皇上到底要做什麼,心裡有些慌張,欲張口時,便聽見皇上笑著說:「陸平紳。 」

  「是。」

  「你也上份有關集權策的奏摺,如何?」心裡有些打算。

  趙光義眉頭緊鎖,既讓陸平紳上奏,那之前為何又提到虎兒?

  站在中間的魏墚看著這局勢,直直落敗,心裡燃起一股毀壞之意,低著頭,眼神透著毒辣的狠意。

  天泉別院,涼亭中。

  趙光義心事重重地坐在別院的涼亭中,想著元虤說著自己像趙匡胤,心裡有股不舒坦,如果他是皇上,那麼皇上此舉,用意為何!

  元虤端著茶點,走向趙光義:「怎麼了?」

  搖搖頭,攬著元虤的腰,抱他坐在自己腿上,將頭靠在元虤肩上:「到底…我哪裡像皇帝哥哥了。」有些孩子氣。

  「又給你難題了?」摸著趙光義的髮。

  趙光義悶著不吭聲,沿著元虤的腰摸著,滑進衣襬裡摸著元虤的臀,趙光義想著事情,手卻不老實地摸著元虤。

  「怎麼了?」有些擔心。

  「沒事。」吻上元虤的小嘴:「想要你了。」加深親吻,將舌頭滑入元虤口中,在衣襬裡的手,個著布料愛撫上了元虤的陽具,元虤受不住地夾著腿,趙光義拉下他的褲頭,直接撫上。元虤推拒著他:「還在…在外…啊…在外面呢…」大手抽動著的律動,讓他喘著。

  「下人們待會兒就走了。」拉開元虤的衣襟,嘴直接含上了元虤的胸點,輕舔、輕咬,舌頭還不時地舔弄著挺立的小點。

  「可…可是…」害羞的拉著衣服,元虤一副欲拒還迎的模樣,一手摀著自己的嘴,激起了趙光義的征服慾。

  扯開元虤的衣裳,滿意地聽見元虤的叫聲,再次吻住元虤的嘴,將他放上茶桌上,拉他的腿環住自己的腰,將他整個抱起,趙光義靠著柱子,由於沒有膏油,趙光義沾著小點旁的糖膏和著水,在元虤的小穴裡抽插著,元虤動情的扭著,沒有支撐力的抱緊趙光義,下身的小穴暴露在外,趙光義又沾了些糖膏水,快速的抽動手指,惹來元虤的呻吟。

  「你動情的模樣…真美…」一點一點的碎吻,吻著元虤,幫他趴在茶桌上,一手愛撫著元虤的陽具,一手抽插著滿是糖膏的小穴,元虤敏感的胸點碰上茶桌上的冰冷,叫了一聲,趙光義吻著他的背,插著後穴的指頭,又往裡頂去,元虤搖頭,帶著哭嗓,刻意壓低音量,他就怕下人們聽見:「炅兒,我不行了…不要了…」趙光義仍然沒將自己的巨大掏出,反而隔著布料頂著他,加快律動著元虤的陽具,元虤忍不住地便射出白濁。

  喘著氣轉頭看著衣冠整齊的趙光義,見他拉下褲子掏出自己的陽具,一個挺身,頂得元虤仰頭無聲地叫了一聲,太過猛烈的挺入,讓他的小穴急遽地縮著,趙光義緩緩地動著,感受小穴的吞吐,吸含著他的火熱:「好緊,好緊…」動情地律動著,院裡傳出的交合聲,聽得讓人臉紅心跳,也不知下人走了沒,趙光義不放過他,拉開他的手,讓他雙手扶著自己的腰,跟著擺動,元虤被情慾充滿的小穴吸含著巨大陽具的撞擊,又擔心下人們可能聽見的羞恥感,讓他快要瘋了,想轉頭看趙光義的臉,卻因為背著他無法見著,元虤淚水從眼角滑落,是情慾還是委屈,他自己也無法理清。

  趙光義深深一挺後射出白濁愛液,便抱起衣衫不整的元虤為他清洗著,趙光義抱著元虤,手指清著穴內的白濁愛液,元虤此時才能感受到趙光義對他的珍惜,心裡有些發酸,今日的炅兒有些不同,元虤說不出口,心裡總是委屈著。

  趙光義有些分心,想著朝中的事,便也沒發現元虤的異常。

  相契的身體,漸行漸遠的心。

  這一夜,躺在床上的兩人,各懷著心事。
上部 第八章 8-1
  皇帝大壽那日,每位外族都派有一位譯官,元虤被分派在韓隱身側,偷偷地翻了個白眼給韓隱,韓隱自然是瞧見了,也不惱。

  「你漢語說得可好了。」無聲地瞪回去。

  「讓你有表現的機會。」小聲地對元虤說。

  元虤又是一副「你怎麼又知道」的表情。

  「叫師父,我便教你。」靠近元虤逗趣著說,撇見元虤頸上的吻痕,又若無其事的笑著。吻痕…

  坐在對座的趙光義看著兩人有說有笑,雙拳一握,心中一陣不快。

  大堂上內官響亮的嗓音響起:「皇上駕到! 」

  百官群起,跪在堂中,皇上坐穩後便賜坐。

  「今日朕十分歡喜,一喜乃是國泰平安,天下太平。」

  眾臣齊聲,感禱皇恩。

  「這二喜便是為臣弟感到欣喜。」頓了會兒看向元虤,便說:「朕決定賜婚於我們王爺趙光義與尹尚書之閨女尹蓉,添上個喜上加喜。」看來元虤早已預料朕會如此安排。

  反觀,趙光義愣了好一會兒,呆坐在座位上,一旁的李太尉提個醒,要他上前謝恩。

  尹尚書已跪在皇上跟前,叩謝隆恩,此刻趙光義卻無法動彈,看了一眼元虤,只見元虤低頭,面無表情。

  跪在尹尚書旁,心頭思緒千百轉,此刻拒婚,將丟進龍顏,他無法作出讓皇上、讓大宋顏面盡失之事,領旨,他千百個不願,他的虎兒該怎麼辦…。

  李太尉輕喊了聲趙光義,趙光義忍著情緒:「臣…謝主隆恩。」低頭痛苦地閉上眼。

  聽見趙光義領旨的話語一出,元虤握緊拳頭的手,因為握得太緊,抖著。他知道的…皇上必會在大壽之日,逼他或趙光義,作出選擇…這些都是預料之內,不是嗎?為何聽見趙光義的選擇時,心還是疼得無法呼吸。

  韓隱看了眼元虤,看著趙光義,默不吭聲,拉開元虤的手,從衣袋裡取出黃金樹葉,放了片在元虤手心。

  「你還是你,坦然無畏,不是嗎?」說著只有兩人聽得見的音量。

  是啊…坦然無畏…其實,自己也早已做了選擇。元虤依舊低頭。

  之後的宴會,元虤置身事外的看著,偶爾為韓隱介紹著宴會大臣,卻也沒多說。元虤知道趙光義一直看著他,他不想與趙光義對視,如今他倆又能如何?心裡一直堵得慌。

  慶典過後,隨著韓隱到宮門外,韓隱也沒看向元虤:「三天後我便離開皇城,若你想逃離一切,便到市集的清茶樓找我。」

  元虤先是驚訝地看向他,問著:「你…」

  「他是王爺,你只有留下,或離去。」看清元虤的痛苦。

  搖搖頭:「我無法逃,不允許自己逃。」

  「那便好,這才是你。」鼓勵著元虤:「元虤,若要我的相助,拿虎牙項鍊找汪大叔。」拿了一只虎牙項鍊給他。

  元虤有些驚訝於韓隱也認得汪大叔。

  「汪大叔是魚木村的人。」簡單的說著。

  想著從魚木村回來後,汪大叔總是對他格外親切,大概也是韓隱的關係吧!那本遼文語集應該也是韓隱要給他的。

  看了韓隱一眼:「真讓人驚奇呀! 」露出微笑,將虎牙收好。

  韓隱也不隱瞞,拍了拍他:「笑了就好。」便轉身。

  背對著元虤,微微轉頭:「救你,不嫌麻煩。」

  「知道了。」這韓隱,總是像一陣暖風,在寒冷時,溫暖著自己,感激的看著他上馬,離去。

  元虤歛去笑容,感到疲倦,慢慢走回議府,準備完成今日奏章。心裡發酸著,他和趙光義相處十年,相愛四年多,直到今日,趙光義的一句「謝主隆恩」便讓他的夢全醒了。趙光義還是那個他了解的趙光義,一如元虤的了解,趙光義便會答應聯姻,一如他的了解,趙光義會為了皇位而爭奪著,一如他的了解,趙光義是無法…和他遠走高飛,儘管趙光義還是那個愛他的趙光義。

  「虎兒。」拉著回議府的元虤,趙光義有說不出的心痛。

  看見四周還有大臣,元虤趕緊作揖:「王爺。」

  「我拒絕過,今日…」語無倫次。

  「我知道,你定是拒絕過了,這樣便足夠。」元虤笑得悲傷,他實在無法真心的祝福。

  趙光義想抱著他,但四周人來人往,手怎麼也抬不起來。

  「讓我靜靜…」疲倦的聲音,聽得趙光義心疼。

  見趙光義沒有反應:「今天就讓我任性一次。」不等他回應,元虤頭也不回轉身便走。

  趙光義拉著他的手,元虤並未停留,元虤的手便滑過趙光義手心,失去溫度的手還停留在原位,他無法想像沒有了虎兒的自己,心痛得讓他喘不過氣。

  儘管元虤說要讓他靜靜,趙光義仍然在半夜趕回天泉別院,他在別院裡找不著元虤,擔心得四處喊著,到了馬廄裡,便發現少了一匹馬,自己拉了一匹便想出去尋。

  坐上馬的他一時無所適從,虎兒…到底會去哪兒?

  看著星斗,趙光義決定到城外的樹林找找。

  駕著馬兒,抽著鞭子,心理千頭萬緒。

  找到了虎兒,然後呢?

  可是見不著他,趙光義心理慌得很,少了虎兒…他要怎麼活?

  遠遠得看見一匹馬掛在樹下,快馬前進。

  吁一聲,停下馬。

  便聽見元虤的聲音。

  「你還記得這兒…」樹上傳來的。

  「嗯。」是他負了他,儘管不是自願,趙光義還是心虛。

  「我知道的…從你吻我的那一刻,從你告訴我要上早朝開始,我都知道會有這一天。」平靜的敘述著。

  趙光義爬上樹,撐上一旁的樹幹,看著坐在平台上的元虤。

  元虤沒有看向他,靠在樹幹上,眼神盯著前方:「當時我問你,若我不願你上早朝呢?你說是為了替我除去魏墚、為大宋除去魏墚。」

  趙光義聽著,有些發楞,沒有回應。

  「炅兒…若我…要你和我一起離開呢?」元虤直視著趙光義。

  趙光義一驚,看著元虤的眼,他依舊坦然的虎兒:「…我…」

  「你無法,因為你是趙光義,因為你是大宋的王爺,因為你不是我一個人的炅兒。」又看著遠方。

  滿天星斗,元虤看著有些悲戚,心裡卻平靜無瀾。

  其實…

  他開心著,他的炅兒還記得這個地方,還記得來這地方尋他,他該開心著,這幾年,他太貪心了,貪心得一度以為炅兒是他的。

  「不要離開我…」摀著自己的臉,趙光義哽咽著:「你說我厚臉皮也好,不要離開我…」

  元虤心疼著,真的疼著,他都能聽見心臟碎裂的聲音。爬向他拉下趙光義摀著臉的手,半跪著吻著趙光義的唇,含著他的下嘴唇,閉著眼:「炅兒…炅兒…炅兒…」只是喊著趙光義,像是怕以後再也無法喊似地輕喊著。

  趙光義流著淚,抱著元虤:「我不要…我不要你離開我…」說他自私也好,但他只愛虎兒,他願意把愛都給虎兒…全部的愛都給虎兒…。

  爬上平台,趙光義緊抱著元虤,不知是秋風冷冽還是心冷,心裡總是空蕩蕩的。

  元虤將頭靠在他的肩上輕輕地說:「不要覺得你負我,是我太貪心了,貪心得要炅兒只屬於我一個人。」這些日子,他想過了,既然還捨不得離開,那麼就讓他成就炅兒的野心吧!

  「我想愛的人只有你。」這是趙光義的渴望,真心的渴望。

  「但我想愛的…是只屬於我一個人的你。」元虤拉開趙光義,眼神定定的看著他,清澈坦然的雙瞳。

  元虤的了解,了解他心裡的野心,他不想委屈元虤,屈就於別院,只當他的解語花,卻又貪心的只想獨佔他一人。

  趙光義聽了心疼,之前他可以大聲說,他屬於元虤,如今,他卻真的成為大宋的王爺,是大宋的。

  不知誰先吻誰,元虤雙臂環著趙光義的頸項,兩人唇舌相濡,趙光義動情地將他壓在身下,看著元虤,珍惜地摸著元虤的臉。

  元虤用鼻尖磨著趙光義的鼻尖,緩緩地靠在他耳旁說:「既然你的野心已經無法停止,就讓我幫你完成,包括…皇、位。」

  趙光義微微一愣,不知道元虤接下來如何幫助他,他總是抓不住元虤的心思,元虤總是想得比他透徹。

  看著身下的元虤,就算直視了他的雙瞳,趙光義依然不懂,為何元虤總是看得透他內心的慾望,那是他剛燃起不久的野心,連他都不確定的野心,卻只有元虤懂…。

  趙光義心裡發酸,為何…元虤無法待在自己身邊…一輩子…

  元虤拉下他的頭,激情地吻著他:「在這兒要我。」小舌主動的撬開趙光義的唇,舔著他的舌,一手伸進趙光義的衣襟,撫摸著他的胸膛,雙腿主動分開,環住他的腰。

  受誘惑的趙光義,眼角流著淚:「只要你…不離開我…」親吻著元虤的胸前,拉開他的束帶,拉下他的褲子,愛撫著,喘氣著,看了元虤一眼:「要我如何在沒有你的地方活著。」說完,便一個挺身,插進沒有潤滑的小穴。

  元虤疼得流淚,手指抓緊趙光義的雙肩,張眼看著眼前的趙光義,趙光義心疼地看著他,身下慾望被元虤緊緊包圍,趙光義動情地喘著,卻怕元虤疼,不敢再動。

  「炅兒…」一手撫上趙光義的臉,趙光義側頭吻了下他的手:「炅兒…只要你還珍惜我…我便不會離開。」適應巨大的小穴,動情地吞含著趙光義的巨大。

  微微地再挺進元虤的身子:「謝謝你…虎兒…原諒我…」

  元虤放聲叫了一聲,情慾讓他忍不住律動自己的腰,趙光義低頭吻著元虤,腰部的律動,巨大在小穴內抽插著,讓架在樹幹上的平台,震得樹葉直落,平台擠壓樹幹的吱呀聲,配合著他兩人的律動,發生情色的規律聲。

  我的虎兒,此生,是我負你。
上部 第八章 8-2
  冬。

  今年的冬天,特別冷,幾乎每日都飄著雪,也不見稍停。

  太和殿。

  「…皇上…這廢除郡州支知府,可急不得啊! 」要是真實行集權,豈不是讓他們都斷了財路,魏墚趕緊大喊。

  數名大臣齊聲喊道:「請皇上三思。」

  「魏大人,並非朕一意孤行,朕這些日子密派要員勘查,那些郡州支知府一個個荒廢職務,拿著百姓的錢財,花天酒地,在朕管不著的地方,稱王! 」怒氣衝天,時不時還透露出心疼百姓的憂傷。

  「皇上…這並不是每個郡州支知府皆是如此,如今我們要改的可是國體啊! 」魏墚一副痛心的模樣。

  要是真改為由皇上集權,豈不是斷了他當王的夢。

  「這樣吧…魏大人,朕讓你看看那些郡州支知府如何淫靡不堪,宣元虤。」讓侍官喊元虤入殿。

  趙光義一驚,低著頭,眼角卻跟隨著元虤。元虤前些日子被派入李太尉手下之時,他已是驚訝,這些日子不見元虤,想不到…是為皇上辦事。

  魏墚更是險露出陰狠的表情,察覺失態才趕緊低頭。

  「臣元虤參見皇上。」

  「平身。元大人,你倒是說說這些郡州支知府都做了什麼好事! 」一副惱怒的樣子。

  元虤讓人搬出一疊疊紀錄的書卷:「回皇上,都已記錄在此,臣便隨選一本解釋給魏大人聽。」

  「說! 」皇上氣著。

  「浥州支知府,夏可官,上月十五至浥州城內香合樓喝了花酒出來後,在路上騎馬撞死一名老翁,老翁之女告上衙門,不料卻被夏可官以查明冤情為由,騙入府上玷汙其身,便予以殺害。同月十八,又收取浥州市集攤販之要保費…」元虤政念著,皇上卻打斷他。

  「要保費?」疑惑著。

  魏墚眉毛一挑,可惡!

  元虤看了一眼魏墚:「回皇上,乃是繳給官員,官員便會保護攤販不受地痞流氓侵擾之費用。」

  「哈哈!現下官員也可以做起一門生意! 」拍了龍桌,回音震響殿堂之中。

  「回皇上,這保費經屬下一查,那夏可官,並沒有獨吞。」語帶保留。

  「喔…那錢總不會不翼而飛吧! 」

  「這…」有些為難。

  「說!有朕在! 」這戲當然得好好演。

  「那浥州、信州、浀州、壚州、安州、淀州、全州…等等十四州,每個月都會將錢以運鹽的方式,運回城內,進而…入了魏墚大人倉儲之中。」

  「放肆!滿口胡言! 」魏墚急著跳出責罵元虤。

  「魏大人,在這大殿上如此失態,不知誰叫放肆! 」皇上冷不防潑了盆冷水。

  「臣知錯,可臣冤著! 」察覺失態,又恢復慈藹善良的模樣。

  「回皇上,臣有證據。」示意陸平紳讓人帶上十個木箱與那十四位郡州支知府。

  「臣陸平紳,叩見皇上。」

  「平身。陸愛卿,這些…」

  「回皇上,下官日前接獲元大人密信,要下官清查城中大臣之財務,原本查魏墚大人時,本是無誤,可卻在蕭其蕭大人府中查到此本帳冊,便令士兵跟了魏大人幾日,這在城西之處,有棟小倉庫,裡面擺滿了鹽米,見魏大人與幾個人交談過後,便給了一人一錠黃金和包袱,便讓那些人離去。」平靜地敘述著。

  「黃金! 」看向魏墚,語氣嘲諷:「魏大人,黃金啊! 」

  「臣是被冤枉!皇上! 」趕緊大聲喊冤。

  「下官讓人跟了一名領黃金的人,擊暈後帶回,發現此人乃浥州支知府夏大人的師爺,包袱裡還有三錠黃金。經盤查後,全部記錄於此。」雙手呈上審問的紀錄本。

  「魏墚啊魏墚!朕可有虧待你! 」一副心痛的模樣。

  魏墚見那群支知府低頭心虛之樣,怕是已經將他供了出來,甚至是讓他背上黑鍋了!

  今日,怕是他魏墚最後一次上這大殿。

  發了狂的大笑:「哈哈哈…你們趙家,憑什麼!憑甚麼當皇上!憑什麼擁有天下! 」心有不甘,他不甘心!

  「魏墚! 」皇上震怒喊他的名。

  「來人拿下他! 」趙光義直接發號施令。

  那魏墚也不是好惹的,本就是練家子,三兩下便把兩名禁衛士兵打趴在地上:「我魏墚一生都在為人謀策,那些昏庸的主子,沒腦子怎能當主子! 」徹底的豁出去,歇斯底里的說著。

  說著上天的不平,說著趙家的無能,不是伴著狂笑。

  從腰上抽出一把刀便想刺向皇上,趙光義一驚,馬上推開皇上。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

  「王爺! 」趙光義並沒有感受到疼痛,身上壓著一個人。

  「元大人! 」倒是陸平紳大喊了一聲。

  皇上身旁的內官,下令要禁衛士兵將魏墚抓起。

  「哈哈哈哈…趙匡胤,你殺了一個我,還有另一個我…」魏墚被數名禁衛兵壓制在地上,胡亂地大笑大喊。

  「虎兒! 」看見壓在他身上的元虤,心急地喊著:「虎兒! 」將元虤抱在懷中,壓著淌血腹部。

  皇上走到趙光義身邊:「快帶入我書殿,趙醒叫人把太醫都喚來!」

  趙匡胤沒想到趙光義竟會救他,一直認為上次他逼他娶親之事,這兄弟之間便是漸行漸遠。現下,元虤又為了義兒補上這一刀,趙匡胤心裡有些罪惡感,他看著這兩人長大,相愛,最後逼義兒娶親,讓元虤回朝政,這些都是他認為最好的結局。可如今見了元虤的心甘情願,和義兒的痛心,趙匡胤有一絲做錯了的罪惡感。

  趙光義一把抱起元虤,繞出太和殿,跟著內官趙醒跑著,萬分焦急,嘴上一直說著:「你不能有事。」

  「炅…你…沒事吧…」微微的抓了趙光義的衣襟,笑著,又吐了口血,濺得趙光義胸前一片血紅。

  「你不能有事!聽見沒有!」急得眼眶都紅了,拼命地跑著。

  陸平紳看出了端倪,又見皇上眉頭微皺,想是皇上早已知情,觀察四周,有些大臣眼神透露出不屑,輕藐與質疑。

  仔細一聽還可以聽見:「這王爺與元虤怕是如傳聞一般」、「那元虤長得一副妖媚樣」、「見王爺如此,我大宋還有希望嗎」…

  陸平紳跪下:「啟稟皇上,元大人此次徵破我大宋最大弊案,又因救駕負傷,臣想這元大人本就與皇上、王爺情同手足,皇上現下定是十分焦急,臣等願在大殿靜候皇上,好讓皇上去看看元大人的狀況。」

  趙匡胤一聽便驚覺,大臣們必為剛剛義兒之舉感到質疑,想必這陸平紳也有所察覺:「陸愛卿甚是了解,朕現在是心疼萬分,我這傻弟弟,唉…。」焦急的模樣比趙光義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臣們見皇上如此,也不多言,原來不只王爺如此疼愛元大人,連皇上也是如此,大臣們的態度又是一轉。

  「皇上,臣等願意在大殿靜候,皇上如此重手足之情此乃大宋之喜。」眾臣紛紛跪下。

  「眾愛卿,朕在此感謝大家,今日便在此退朝,尹尚書你與李太尉一同監押魏墚,即早審判。陸平紳,與朕一同去見見元大人。」說完便罷手疾步走出。

  眾臣見皇上如此著急,對趙光義和元虤的質疑也少了許多。

  走在去皇上寢殿的路上。

  「陸平紳,他倆可都是朕的弟弟。」一句話便給陸平紳點個醒。

  「皇上,切莫煩憂。」兩人都一語雙關,旁人一聽也只認為陸平紳在勸皇上莫憂煩,實則陸平紳也是請皇上安心,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陸平紳有分寸。

  ***

  慶和殿。皇上書殿。

  殿堂內,宮女大夫忙進忙出,一盆盆染紅的血,不停送進去的白紗布,拿出來的都是沾滿鮮血的污布,趙光義在書殿前廳不停往裡探。

  「快!拿這藥方去煎藥! 」裏頭田太醫發號著施令。

  只見一名大夫匆忙跑出來,便被趙光義拉著:「虎兒他沒事吧! 」

  「王爺,有田太醫在。」這大夫也算見過世面,沉穩地撥開趙光義的手,取藥去。

  裏頭田太醫不停地罵著:「該死的!元虤!你給我撐著!就叫你來御醫堂救人,誰讓你去殿堂上為人挨刀! 」

  田太醫一聽見是元虤受傷便馬上衝了過來,元虤可是他的傳人,要死也要他允許。

  手上不停的拉著線與針:「該死的!你這小兔崽子,用針線縫傷口這活,還是你教我的,你這兔崽子,我只幫你縫這一次,下次你膽敢…」

  一旁的太醫聽了心裡發酸,這田太醫就是將元虤當兒子疼,兩人在御醫堂時常研究醫術到半更,元虤也不喊累,反而會照顧年紀較大的田太醫。

  外頭的趙光義靠著門板,看著自己身上的血漬:「你該有多痛…」傻瓜,在你面前,我趙光義真的什麼都幫不了你。

  「皇上駕到。」內官一聲喊叫。

  趙光義依舊坐著。

  趙匡胤也不以為意,讓陸平紳前去關心,便坐在趙光義身邊。

  「虎兒說…皇帝哥哥沒有錯。」趙光義流下眼淚:「要我不能恨你,不能怨你逼我娶親,他說…我的個性就像皇上,同一個模子。」握緊腰上的麒麟玉珮。

  「上個月,虎兒來找我了。」趙匡胤緩緩地說。

  趙光義轉頭看像他。

  「那天下著初雪,他穿著你之前穿的大紅深衣來找我,同我說著如何扳倒魏墚,接著他說,他知道朕舊疾復發,命不久已,他說,他不恨我也不怨,只擔心我們兄弟倆會互相傷害。」趙匡胤看了眼這小自己十來歲的弟弟:「於是,他拿了個金櫃給我,要我看。」輕笑著。

  「你,如何病著了?為何從未提起。」有著一絲驚訝。

  趙匡胤不理會他:「虎兒說,那是他的寶貝,我一打開來後,便發現裡面全是我寫給你和娘的家書,還有一封虎兒給我的信。」感慨著。

  家書?不是被他給丟了?為何元虤還將信收在金櫃…

  「虎兒信上寫著周恭帝年幼繼位,下場如何?信上還稱朕為皇帝哥哥,說朕征戰一生,幼子尚未成年,試問下場又會如何?」拍了拍趙光義,背對他繼續道:「哥哥我是真心吃味,元虤這般將才,總是將事情看得透,做事有謀有策,但他卻只全心為你。」比朕還像你的兄弟,比朕還像還像你的家人。

  「我問你身體如何…」低著頭,趙光義覺得自己真像個傻子。

  「大概還可以撐個一年吧! 」說的輕淡。

  「所以你便要我成親,所以你便要趕緊除掉魏墚,所以你要虎兒上朝政打理,為的就是…」為的就是讓我繼位之時,一切都已安妥。

  「今日之事,我一方面痛心著虎兒的傷,一方面卻也驚喜著你救我,但更大的體悟是逼你走上這條路的朕,是對的嗎?」看著前方,趙匡胤有點茫然。

  「虎兒說…皇帝哥哥為我做的決定,都是我想要的。」他的虎兒,看透一切的虎兒,心該有多痛。

  「那孩子…。」趙匡胤眼眶泛紅。

  看著門外頭的雪下得越來越大,風也呼呼地吹著,兩兄弟就坐在地上,為裏頭的元虤祈禱著。
上部 第八章 8-3
  元虤覺得睡得很飽,雙手撐起自己,發現有些無力,右下腹有些疼,卻還可以活動,感覺有隻手拉著自己的襯衣,轉頭一看才發現是趙光義。

  看了一下四周,自己在褚莊內以前睡的廂房裡,又看了一眼趙光義,身上…穿得好像是喜服。

  喜服…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元虤為趙光義蓋好被褥,想下床開窗看看窗外,難不成自己睡了一個月?炅兒該在過了冬至後一個月成親,這樣一算,自己可是睡了一個半月。

  踏上腳板,有些吃力的站起,元虤不著鞋袜,赤腳緩緩地走到窗台前,手微微顫抖的開著窗。眼前的殘雪掛在梅樹,暖陽灑在盛開的梅花,花上還有著冰晶的水珠,看來真的睡了很久了,看著窗外風景,不知在想什麼。

  「虎兒。」聲音有些激動,有些不確定。

  元虤轉頭看著朝他跑來的趙光義,一身喜服擁著他:「終於醒了。」吻著元虤的髮頂。

  感受趙光義的體溫,元虤舉起顫抖的手回抱著他,雙腿有些無力,膝蓋發顫的彎了一下。趙光義趕緊撐起他,一把抱起,微微皺眉,元虤躺了一個多月,只靠著藥汁和粥汁撐著,重量大不如前,趙光義心疼地哽咽。

  環著趙光義的頸:「我連你的大喜之日都錯過了。」笑得輕鬆。

  趙光義沒有說話,抱他上床榻,將被褥蓋上他的腿:「昨日便是我大喜之日。」坐在腳板上,仰頭看著元虤。

  看著趙光義,這些日子恐怕累著了,用手撫著他的臉,摸著刺刺的鬍渣,捏了捏趙光義的臉,伸手:「新郎官,倒水來。」

  趙光義摸了摸自己的臉,乖乖地倒了杯水。

  走出房門要下人們通知褚慶喜。

  坐回床上,看著瘦了一圈的元虤,眼眶泛紅,每日他都乞求老天讓他的虎兒醒來,剛開始幾日,一下朝便衝來看看元虤是否已清醒。過了十日,只見田太醫對他搖頭,他便將元虤帶回褚莊,也無心朝政。過了一個月,他便每日守在元虤身側。直到成親之日,草草迎親,喜宴也提早結束,便回褚莊守著元虤。

  「你瘦了。」元虤摸著趙光義的臉。

  「不礙事,你醒了就好。」握上他的手,側頭親吻著他的手。

  「抱抱我。」元虤眼神透露著脆弱。

  坐在元虤身側讓他靠在自己懷裡,輕輕拉著被褥,一手還拉著元虤的手,拇指摩擦著元虤的小手。

  「炅兒…你可有傷著?」聲音有些飄渺。

  「有你保護著,能有事嗎?」親了下元虤的額。

  「倒是…」聽著趙光義的心跳,笑著和趙光義十指緊扣。

  「……」低著頭,悶在元虤頸項之間。

  元虤一手摸著趙光義的髮,手還微微顫著:「我心甘情願。」

  所有的一切,元虤為趙光義所舖的皇位之路,為了成全趙光義的野心,為了讓趙光義不背負弒兄之罪,為了在趙光義登基之時,可以掌管中央而消除魏墚,為了讓趙光義能收攏大臣,連他成親,都默默承受。

  「虎兒,還記得小時候你當了我的肉墊,手臂畫了口大口子嗎?」撫上他的手臂,輕輕地摸著。

  「還好只是我的手,當下要是撞到你的頭,便出大事。」瞇著笑眼,看著趙光義。

  看見他笑容的趙光義,也跟著笑了笑。

  「可這次…出大事的是你。」手又攏了攏元虤,害怕著。

  閉上眼享受著趙光義的懷抱,也會許是累了,說話無力著,元虤貪戀著這樣的溫暖,內心有些自私的希望趙光義一直是如此,在他身邊,可他還是開口:「王爺…今晚得回府裡。」感受到身後一震。

  「你得回去。」元虤手還發顫著,拉起他的手,吻了一下。

  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為了我。」

  「……」他不想再離開元虤。

  「為了我,你得回府。」今日若不回去,之前的努力便白費了。

  「炅兒,你昨日大喜之日拋下新婦已得罪尹大人,再者…」元虤喘著,趙光義趕緊拍了拍他,拿了水給他。

  「再者…你定是每日下朝便來褚莊守著我,只怕…你我之間的流言蜚語已不堪入耳。」又喝了口水。

  「是我不願…我不願炅兒被人汙衊…」吃力地撐起身,與趙光義對視。雙手顫抖,無力地軟下,趙光義趕緊扶著他,抱緊他。

  門外的褚李無聲地用袖子擦擦眼角,褚慶喜深嘆,眉頭緊皺,並未入內打擾,他倆老依舊站在門外。

  「我能為你做什麼…什麼都不能…虎兒…不該如此的…」他心痛著,虎兒總是比他還保護著他,從小就是如此。

  「你能做的事可多了…」元虤真的沒力氣了,卻給了趙光義一個滿足的笑容。

  低頭輕吻元虤的唇:「明日一早,我便過來。」

  「不准你過來。」聽著趙光義的心跳:「十日後,再來。」元虤還想再多聽一會兒,這屬於他的心跳。

  「不行,我不放心。」抗議著。

  心跳加速了,這為他加速的心跳:「就十日,你晚一天都不行。」

  這十日無法消彌流言卻可以緩住那人的叛變。

  趙光義想問為何是十日,褚慶喜將門推開了。

  最先發聲的是褚李,激動地跑了過去:「你這孩子總算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還不時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元虤看了也鼻酸:「叔叔,我沒事,就是餓著。」

  「叔叔早叫人煮好粥了,我看你這個把個月都留在褚莊吧!叔叔給你好好補補。」褚李繞過自家老爺,也不等老爺同意,便自己決定。

  「我說…褚李,你心中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老爺。」還得自己拿椅子坐,現在還被褚李嫌擋路。

  「老爺,你偏偏要在這時候耍性子嗎?」很是無奈。

  褚李盛好粥要餵元虤,卻被趙光義接下,細心地吹涼,餵著。

  褚慶喜看了看元虤的氣色:「虎兒,倒是瘦了不少,待會兒讓李太醫為你看看,你這次不養好身子,可不准回別院。」眼神甚是擔心。

  「那得看皇上給不給告假了。」逗趣的回著。

  褚李趕緊打了一下趙光義:「王爺,你得幫忙拖著時間,我們元公子不補個十斤回來,我褚李是不會放人的。」

  「你看看你褚李叔叔越來越大膽,連王爺都敢打。」褚慶喜喝了口熱茶,對元虤說。

  元虤笑得開心,儘管笑聲是多麼虛弱。

  「我…我…王爺,我這是不就是心急。」褚李趕緊回著。

  「虎兒,你說我該怎麼處治叔叔?」壞心腸地問著元虤。

  元虤哈哈哈地笑著。

  屋內的打鬧,彷彿一切又回到了以往,那個令人懷念的以往。

  ***

  翌日。

  元虤撐起自己的身子,緩緩走到書桌前,寫了幾個人的名字,又思索一會兒,又寫下了兩個人名。褚李端著蔘茶進房時,碎念了他幾句,要他多休息。

  元虤笑了笑:「叔叔,我躺得夠久了。」喝了口蔘茶。

  無奈地搖搖頭,看了眼元虤在寫什麼。

  「怎麼都是人名?」褚李看著。

  「叔叔這張,是我以前在議府的同僚,可否你請他們過來和我聚聚。」元虤難得麻煩褚李,褚李馬上點頭答應。

  「這張呢…」上面有著兩個人的名字,陸平紳與李承光李太尉:「可否請他倆人私下來找我,不讓人知道,這可是困擾我挺久的。」元虤皺著眉頭。

  「你是說要不讓任何人知道你們見面之事?」褚李確定著。

  元虤點點頭:「可有人來探訪我,必然會被知曉。」點著褚李。

  元虤見著什麼人,做了什麼,必然有人通報王爺、皇上,如今他想瞞著這兩人私下見陸大人與李大人,這必有隱情。

  「元公子可知道我褚莊的地道?」見了元虤的眼神便知曉,那調皮的王爺必定曾帶他去探險,現在只是等著自己開口幫他這個忙:「你這孩子!叔叔向著你,幫就是了。」

  「叔叔…」抱著褚李的腰,難得撒嬌:「叔叔,要在這十日內完成,才行。」得在炅兒來探訪前。

  「你這孩子,又為了王爺盤算什麼了吧! 」慈祥地摸著元虤的頭。

  「我只能幫他做這些。」笑得滿足。

  褚李拿著元虤交代的信,又囑咐了幾句要他好好休養,才離開。

  元虤又提筆寫起了書信,他得抓緊時間,否則那人便要起兵造反。

  元虤等了一日,議府的同僚們都來看他了。

  「元大人,你這就不夠意思了,自己搶著立功,到現在還在休息。」譚正放下手上的上好人蔘,人才一到門口,便發難了。

  「這是,你看看,我們元虤現在是皇上當前紅人,我這么女,可是非他所屬。」紀悟還不死心。

  「還說,我們元虤大病初癒就要聽你倆在這兒煩他,恐怕待會兒就攆你們走。」上官伯平拉張椅子,坐在床邊。

  「我的好哥哥們,有你們,我這兒可熱鬧著,要常來! 」元虤笑得開懷。

  「才不!你最好趕緊好起來,到我們議府走走。」李達喝著茶水。

  「這是。姚大人要不是今日有要務在身,他也想來,聽見你醒來了,他比任何人都激動。」上官伯平拿了杯蔘茶給元虤。

  「元老弟,你可要快好起來,最好再跟皇上請辭,然後調回我們議府,你可知道,少了你,我們悶著。」向洋真希望他調回議府,至少元虤回朝之時,不會受那些流言蜚語的惡意中傷。

  元虤似乎聽出了弦外之音:「倘若哥哥們不嫌棄,小弟不日便向皇上說去。」先應著,這次大病初癒,元虤心裡總是有種離別的不安感,覺得該離開此地,而此地便是離開這大宋,離開褚莊,離開炅兒。

  「算你這小子還有良心。」譚正聽見他的回應,樂著。

  「這好。你回來後,我便讓我家閨女和你見面去。」紀悟還不死心。

  「你別想了,我們元虤帥氣著,又救駕有功,皇上會欽點美嬌娘給元虤。」向洋潑了紀悟一桶冷水。

  「哈哈哈…是該跟皇上說說,向大哥說得也是。」元虤打趣的說。

  「這可不成。你要說也要說我家閨女的名字。」紀悟還真的擔心。

  「又來。誰知道你家閨女叫啥名。」李達翻了他白眼。

  「叫紀念。好聽吧!」紀悟驕傲地很。

  眾人一愣,便大笑了起來,整個房子裡鬧哄哄。

  眾人鬧了一會兒,李達、向洋和譚正便先離開了。

  紀悟本也想走,卻看見元虤眼神的暗示:「我先去個茅廁,你們先走。」便先出房門。

  「老弟阿,那我也該走了,你好生歇息。」上官伯平拍了拍他的手。

  「哥哥,可否幫我個忙。」從懷中拿出一封信。

  「說吧! 」上官伯平很是開心,能幫上元虤是他的榮幸。

  「東門市集有位賣鍋具的汪大叔,定也知道我深受重傷之事,那汪大叔是我遼文的師傅,我的身子尚未能出府,煩請你幫我跟他報個平安。」將信塞入他懷裡,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沒問題。那汪大叔我也認得,這幾日便幫你說去,順便找他敘敘舊。」上官伯平收好書信,給元虤一個安心地笑。

  「另外,聽聞嫂子近日便要生產了,小弟真的沒有什麼可以給哥哥,這是我早在去年冬天便已買好要給未來的姪子的小禮,至今才有機會送出,你可要好好收著。」元虤用茶水在一旁寫在茶几上,寫著:「尹尚書已和西遼蕭達凜聯手,不日攻城,三日後找陸平紳,此事保密。」

  上官伯平大驚:「老…老弟…哥哥謝謝你。」點點頭,便聽見紀悟走來的聲音,故意打翻水杯:「啊!真對不住。」

  「沒事。哥哥快回府陪嫂子。」元虤笑著。

  「你這是來陪元虤,還是添亂的。」紀悟逮到機會說說上官伯平。

  「前輩,你也別待太久,我看元虤累著。」回著紀悟,便和元虤道別。

  紀悟嘖了一聲:「我同我女婿說說話,不行嗎?」

  上官伯平笑著:「好好好…」

  「前輩,這字條,可否請你轉呈。」連封也沒有封,相信著紀悟。

  紀悟有些驚訝:「可以。我說小老弟,哥哥我還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總是讓人摸不著頭緒。」

  「一如晚輩也不懂,前輩你為何一直要將才滿六歲的么女說成十三歲,還硬要我娶她。」元虤笑得可惡。

  紀悟一愣,哈哈大笑:「你錯了。她今年滿九歲了! 」認真的模樣逗得元虤大笑,紀悟也跟著笑著。

  這元虤同皇上的心思,不是爾等可以猜臆,罷了罷了。
上部 第八章 8-4
  褚李扶著元虤走過地道,來到離褚莊東向不遠的一處茶樓,走著祕密通道,通道四周都散著木香,廊柱都雕著鳳凰與牡丹,透著貴氣。元虤看了看,這兒應該就是鳳茶樓的其中一間廂房吧!

  褚李安置好元虤,便交代小二上茶,沒過一會兒,陸平紳便前來赴約。

  「元大人。」作揖。

  「陸大人,快上座,請恕在下不便起身。」元虤真的有些虛軟。

  坐下之後,便等著元虤說話。

  小二上了茶後,元虤讓褚李坐在一旁,注意著。

  「陸兄,元某也不客套了。」喝了口茶水:「不日,尹尚書與西遼蕭達凜便會聯合攻城。」

  連褚李都震驚,看著元虤。

  「元大人! 」陸平紳甚是震驚:「此事可有憑證。」

  「日前,也就是我在受傷之前,便劫了一封傳信,起初在下還看不懂那封書信的內容。」拿出那封書信給陸平紳。

  「陸兄可看出什麼端倪。」

  「是四方陣。」乃是軍事上常用的暗語,並非每個武將都會,久而久之此用法便被捨棄。

  「正是。」元虤皺著眉:「上面寫得簡略,但看得出是通知蕭達凜要他緩緩攻城之計。」

  「在下合算了昏迷的日子,以及近期朝政所議論之事,恐怕…」元虤語帶保留,他不清楚陸平紳知道多少他與趙光義之事。

  「恐怕半年內便會攻城。」陸平紳接著說:「宮中的流言蜚語已讓尹尚書心生怒意,雖近日王爺皆在府中,卻已安撫不了尹尚書的怒火,元大人可是為此事作打算?」

  「正是,陸大人。」這陸平紳可是懂得這層道理,想來也是知道他與王爺的關係。

  「這可關係著我大宋的安危,爾等得趕緊策畫一切事宜。」陸平紳起身便想離去。

  「陸大人,在下早已策畫,陸大人請審查,參詳。」呈上一小冊文書,看墨跡已完成個把月。

  陸平紳馬上翻看,連連稱奇:「元大人,此策乃為上策,在下實在佩服。」又點出:「可…此策乃是兩面夾攻,這…誰來當將領?」

  「既然流言已不堪入耳,就讓它更不堪吧! 」直視陸平紳便說:「王爺與我,我倆同去西遼向蕭達凜發難,請陸大人等我暗號前來相助。記住,先救王爺。」

  陸平紳一愣。

  「相信陸大人已知皇上的心思。」語帶停留,這心思說的便是傳位於王爺,且看了一眼陸平紳,又道:「無論如何,煩請陸大人務必帶王爺回宮,倘若,他不聽話,你便將此書信盒給他。」便是元虤放入麒麟玉珮的小盒,上著蠟封存好了,只有手掌般大小。

  「這是…」陸平紳看著,猶豫著。

  元虤說得好像他回不來似地。

  「陸大人,在下沒有必死的決心,只是要你先救王…爺,這乃是為我大宋所做的正確決定。相信王爺見了盒內之物,便會聽你的話回宮。」元虤笑得自在,刻意將王爺兩字分開念,提醒著陸平紳,也表現著好像到時他會自己再回皇宮,好像他們要去的不是戰場,而是去戶外踏青似地。

  商談一會後,陸平紳便告辭。

  他回頭看著元虤,心裡好不敬佩,雖不懂為何如此有才氣的男子會愛上另一名男子,敬佩著元虤為王爺所計畫的一切。

  過了半個時辰,李承光太尉進了廂房。

  「李太尉。」雙手作揖:「請恕下官無法起身。」

  「別…元大人,請坐。」李承光也是個聰明人,是個會看臉色的聰明人,元虤在王爺心中如何,又於皇上心中如何,他豈會不懂。

  「李大人,在下便直說了,李大人是個聰明人也是王爺的好助手,王爺在朝政上也受到李大人多次相助,才有今日成就。」這樣說的話的元虤,是有意讓李大人知道他與王爺的關係…匪淺。

  李承光一聽:「這是都是王爺提攜。」

  「不瞞李大人,不日,大宋便要與西遼開戰了。」

  看著李承光的驚訝,這是預料之中,元虤繼續說道:「但在開戰之前,皇上便會賜婚於王爺與李太尉之女李文雨,好讓李太尉輔佐王爺。」

  李承光愣著,隨後一想這便是說皇上有意傳位於王爺,可皇上正值壯年,怎不傳位於子呢?

  看出李承光的疑惑,元虤便道:「皇上這是為了往後做打算,為了不重蹈周恭帝這般錯誤,在戰前,先為大宋安撫大臣與百姓,讓大臣們知曉,皇上乃是大宋的天子,是顧全百姓,是顧及大臣的大宋天子。」

  李承光趕緊起身作揖,心裡有些敬畏著元虤,這人太過深不可測,他自知元虤私下與他相談,便是要測試他的態度以及對王爺的忠誠:「臣感禱王爺提攜之恩,必定輔佐王爺,絕無二心。」

  「王爺從來不曾懷疑李大人,反倒是在下失禮了,還請李大人多包涵。」為李承光倒了杯茶,很是尊敬。

  「哪裡的話,我李承光認定了主子便跟隨到底,還望元大人別笑在下憨便是。」雙手端杯,喝了口茶。

  「李大人,王爺定不付你所望。」看了一眼李承光,又說:「包括做為你的女婿,定也是位令人稱羨的好女婿。」

  李承光額上冒著汗,心裡直發顫,此人不是他李承光可以應付,恭敬地回:「多謝元大人。」

  「王爺哪兒,這些日子還要麻煩李大人去關心關心,這些日子怕是在府裡不會給王妃好臉色的,還請李大人給王爺提個醒。」元虤笑著喝著茶,現下只剩下炅兒那關了。

  「本就是在下職權所在。」將茶飲盡,作揖拜別。

  李承光離去前,看著元虤看向窗外的側影,瞬間覺得他令人敬佩,元虤和王爺之事,他多少能感受出來,儘管王爺從來不提,但每每見到外族上呈的獻禮,便會留意元虤所喜愛的,挑個一樣帶回。他曾好奇的問,為何不多拿,只見王爺眼帶溫柔地說:「我給的只是我的愛,他給的是他的一切。」

  如今李承光才能理解王爺所說,身為男子的元虤甘願只愛王爺一人,元虤縝密的心思,為王爺在私下做了多少個審查與篩選,為了就是成全王爺,甚至連王爺的親事,他也盤算著。原以為元虤只是空有其表的男寵,對其極為不屑,想來王爺對他會如此上心,只怕是因為他就是元虤,無可取代的元虤。

  ***

  褚李扶著元虤在密道之中,心疼地為元虤擦汗。

  「元公子,你這又是何苦。」蹲下便想揹元虤。

  「叔叔,謝謝你。」真的不能再撐下去,元虤頭有些暈眩,喘了口氣便回褚李:「我只能做這些…。」

  「可…你怎能連他的親事都安排好。」褚李揹著元虤,調整讓元虤舒服的姿勢。

  「身為皇上,總不能全無子嗣,得好好為炅兒選選,叔叔別擔心…這李文雨,可是美人,心地也好…虎兒…不會看錯人的。」說的有氣無力,也不知是虛弱還是心痛,元虤靠著褚李的背,說得極小聲。

  「我是說…你怎麼不為自己打算,這炅兒到時…」嘆了口氣,褚李也不知如何說元虤。

  「為他…打算…便是便是為我自己打算了…」真的虛弱著,額上冒著冷汗。

  褚李發現元虤身體發顫著,喊了他幾聲,不見回應,便趕緊揹著他跑回褚莊。

  回褚莊李太醫又是一陣忙碌,褚李心急著,也不知該不該和褚慶喜說著今日之事,他可是答應元虤,不提今日之事。

  李太醫出了房,便對褚李說:「不礙事,這幾日多餵他吃點,少量多餐食,他不吃就灌他藥粥,這孩子就是要人疼,褚李,你別擔心,灌他吃飯總會吧! 」

  「真不礙事?」褚李再次確定。

  「褚李啊!我能騙得了你嗎?你也是個太醫,能不知道他只是過虛,且今日他必是做了些什麼,累壞了,你且準備著蔘片在一旁,他一醒,便讓他含著。」李太醫見褚李的臉色,便知道他有口難言,拍了拍褚李就離開了。

  褚慶喜前來看看元虤:「褚李,過些時日,這孩子必須離開這兒。」坐在床邊看著元虤。

  「老爺…」褚李真覺得這孩子是來騙他眼淚的。

  「這孩子也清楚著,才會抓緊時間為義兒做些事情。」撥了撥元虤額前的髮,又說:「他會有屬於他的天地,我們只能求這兩個孩子平安了,不是嗎?」

  「只求平安。」又擦了擦眼角。

  窗外似乎又飄起了大雪,明明已是立春,卻依舊寒冷,明明已是立春…

  東門市集。

  上官伯平穿著斗篷一早便到了市集找汪大叔去。

  「汪大叔,最近可好?」笑的親切,故作拿鍋子問著:「見你滿臉愁面,可有憂心之事?」

  「上官大人,我這是在憂心元虤元大人,唉…也不知他如何了。」這信息前些日子一傳到耶律大人耳上,耶律大人便快馬從西域要趕回開封府,這一路可是要花上一個多月的時間,合算一下,已過了十來日。

  「元大人早醒了,不過身體虛著,他還要我跟你說他一切安好。」不作聲的遞上書信,要他好好收著。

  汪大叔也是精明人,馬上收好,開心道:「太好了!我還想這元大人怎麼都不給老頭子我稍個信息。」聽見元虤平安,便激動的眼角流著淚。

  「過幾日,我再來跟你說說他的消息,他定也想著你,直說你是恩師,此次還特定要我來給你稍個信息! 」拍了拍汪大叔便離開。

  汪大叔約過了一個時辰,早早收攤,一旁的大娘還消遣他:「汪大叔怎麼?今兒個這麼早收攤。」

  「我汪大老了,這天氣定是要變壞了,腰骨痠疼著,早點回家歇息去。」收好了舖子,便蹣跚的回家。

  一回家便換上輕裝,換了張容貌,一路奔向西域,為耶律斜軫送信去,元虤並未封存,便是要他也知道信息。

  『蕭達凜暗通尹尚書,不日攻城,你我十月,且在江陵江碰面。勿念。平安。』

  元虤寫下這番話,必定是他也會參加戰事,且一定會參予,事關遼國大事,汪大叔感謝元虤的提醒,此刻便加緊腳步,希望還來得及傳給主子。

  ***

  傳信完後的上官伯平,在陸平紳平日所在的書鋪等著他,假裝巧遇。

  「陸大人?」上官伯平故作驚訝。

  「上官大人。」臉上並無波瀾。

  「陸大人可是來找書?我這到有一本書,正愁著沒人可分享,你來了正好。」便湊上前,拿起一本書『九月圍城』。

  陸平紳雖震驚卻面無表情:「上官大人,這本在下已看過。」

  「啊!看過啦!也是,陸大人本就博學。」乾笑著。

  陸平紳隨手拿了幾本給上官伯平:「這幾本,在下覺得挺有意思。」分別是『蕭蕭』、『達觀語錄』、『凜風行』、『已悟』、『與勞籍』、『且若騖』、『末言』、『為為應語』及『盟笑行』。

  第一個字合起來便是『蕭達凜已與且末為盟。」

  上官伯平一愣便回:「這麼多,我可看不完,這就夠了。」隨手,便拿『已悟』。

  陸平紳笑了笑,這元虤可是做得滴水不漏,低頭便又看起書來。

  眼尾便瞧見一名男子閃入門後,看來…尹尚書已有動作。
上部 第九章 9-1
  一個月後。

  「我真好了。」對趙光義翻了個白眼,卻也任他為自己更衣。

  「真好了?」挑眉看著他。

  元虤乖巧的點點頭:「你可要帶我去哪兒玩?」環著趙光義。

  「想去哪?」親了一下元虤,再親一下,真好親。

  雙手攬著他的腰,看著元虤。

  「你猜。」他想去那棵城外的大樹上享受春天,吹著暖風,看著山景,在那兒,炅兒便是他一人的炅兒。

  一把抱著元虤:「好吧!我知道了! 」元虤也不掙扎,任他抱著走。

  「真知道?」笑得開懷。

  見趙光義走向馬廄,笑得更樂。

  趙光義也露出開懷的笑容:「就說我知道了吧! 」

  兩人共騎一馬,趙光義將元虤抱在懷中,用斗篷包緊,就怕元虤受涼,元虤貪戀的將臉貼上趙光義的胸膛,聽著他的心跳:「炅…我愛聽你的心跳。」

  趙光義嘴角露出溫柔的笑意。

  出了城,放慢速度,一手攬著元虤,摸著他的髮。

  元虤調皮的將手伸進趙光義的衣襟,解開他的束帶,將臉直接貼在趙光義身上,小手還不停的亂摸著。

  「喔…心跳變快了! 」元虤故作驚訝。

  捉著他亂摸的小手,眼神帶著慾望:「我可是忍很久了。」甚是委屈。

  「這麼可憐。」撥開他的箝制,小手摸著趙光義的臉:「真委屈你了,憋壞了吧! 」抬頭看趙光義。

  趙光義低頭一見元虤:「你…該死的。」快馬加鞭衝向大樹。

  元虤偷笑著,早在一出城,他便拉開自己的衣襟,露出好看的鎖骨,再將下襬不經意露出,讓他微微立起的陽具,頂著底褲,刻意用小舌舔著嘴唇,眼睛無辜的看著趙光義,誘惑著他。

  一到大樹,趙光義便將他壓向大樹,狠狠地吻著,用斗篷將元虤遮起,趙光義的手不規矩的扯著元虤的衣裳。

  「啊…你…斗篷是這樣用的…啊…嗎?」喘著氣,感受著趙光義的愛撫,輕捏著自己胸前的小點,一手又隔著布料愛撫著自己的陽具,他的雙腿因為慾望顫抖著,挺身更靠近趙光義一些。

  趙光義邪惡的舔了口元虤的頸,用自己的膝蓋分開元虤的雙腿,故意用自己的巨大有規律地頂著元虤雙腿之間。

  「喜歡…這斗篷嗎?」咬著他的胸,在元虤胸前咬著一點一點的吻痕,又將自己的巨大靠近元虤一些,他想進入元虤,卻擔心傷著他。

  「我想…我想要炅兒…」眼神濕潤,有幾分害羞誘惑著趙光義。

  趙光義拖著元虤的臀,爬上大樹,將斗篷綁在樹枝上:「這樣…我們虎兒便不會被人給瞧見了。」壓上元虤,親吻著他的胸膛,一路到了元虤下腹,元虤制止他,臉紅的拿了盒香膏給趙光義。

  那是個用白花陶瓷做的小盒,只有半個拳頭般大小,掛在花結上,繫在腰上就和一般的腰飾沒兩樣,趙光義還想著,元虤這腰飾他麼沒見過,原來,元虤早已計畫著,曖昧的吻了吻元虤的下腹:「原來…」還用舌頭舔了一口。

  元虤呻吟一聲,陽具已激動的冒著愛液。

  趙光義將手指某了些香膏,按著小穴,緩緩進入,元虤有些不適叫了一聲,趙光義將中指頂入,讓小穴包覆著,也不抽動。

  為了讓元虤身體恢復,他倆可是許久沒有相愛,緊緻的小穴,緊緊地含著他的中指,趙光義吻著元虤,加深親吻,舌頭相交之時還牽著彼此口水的細絲,舌沫相濡,親吻的嘖嘖聲,聽得令人臉紅心跳。感受到元虤小穴的吞吐,趙光義中指緩緩的插動,退出又插進,再進入一些,聽見元虤的呻吟,又再加上無名指,快速地抽動著,元虤陽具硬挺挺的暴露在外,元虤忍不住的將一手撫著自己的陽具,一手撫上趙光義的陽具:「我想要…給我…」

  趙光義吻著他將他的一腿抬至肩上:「你想要怎樣的…」將自己的陽具頂著洞口,故意逗弄著,再進入小穴一些,該死的,小穴一縮,緊緊的吸含著他的巨大,趙光義忍不住吼了一聲。

  趙光義感覺到自己的巨大被元虤濕潤充滿香膏的小穴含著,從被抬起的腿看去,小穴因為被填滿,香膏順著小穴的熱度溢了出來,感受巨大的挺進,元虤享受著趙光義的溫柔。

  現在的炅兒,是全心全意愛著他的炅兒,在意他感受的炅兒。

  趙光義拉開元虤撫著自己陽具的手,用力一頂,他的巨大和小穴結合之處滿溢著香膏,發出交合的淫媚聲,趙光義舔著元虤的胸點,時快時慢的進入小穴:「我愛你。」由胸前吻上元虤的耳,輕輕地說著。

  元虤先是一愣,眼眶有些紅,一手摸著他的臉:「炅兒…」吻著炅兒的唇,元虤微微抬起自己的腰迎合著趙光義的律動。

  趙光義吻了吻他的唇,下身一下又一下用的的挺進,巨大退出一半後,又隨著小穴的吸含,在用力地挺進。

  元虤留著情慾的眼淚,在巨大撞進身子裡時,淫蕩的抬起腰配合著撞擊,享受著快感。

  又是一個用力,他感受到小穴的緊縮,是元虤高潮前動情的顫抖,握著元虤的陽具,不讓他射。

  元虤點著頭,小手胡亂的抓著趙光義的手,要他放開:「願意…啊…給我…」用力插進小穴,趙光義火熱的陽具,像忍了很久似地快速插著小穴,放開握著元虤陽具的手,雙手和元炎十指相握,小穴和著香膏,隨著抽插的速度加快,發出啪嘰啪嘰的聲音,元虤被慾望逼著喊著:「啊…炅…炅…」

  趙光義低聲一吼,看著元虤釋放著自己的慾望,他便用力挺進射出自己的愛液。

  喘著氣,趙光義的火熱並未消退,元虤臉紅地看著他,帶有情潮的眼神勾引著他,他一個挺身,將身子壓下,雙手撐在元虤的臉兩側:「等等…你別動…」他得忍著,元虤大病初癒。

  倒是元虤舔吻了一下趙光義的唇,雙腿環上他的腰,輕輕地往上律動,小穴將巨大一吸一含,一吸一含的包圍,元虤有些無辜的抬起腰後,又挪了下位置,往上又加深趙光義的挺進。

  「虎兒…不行…」趙光義忍得,額上冒汗,他珍惜著元虤,他不願元虤再受任何一點傷。

  元虤咬著他的耳,又抬起自己的腰,感受小穴被巨大填滿的律動,一上一下,小穴裡的愛液流出小穴的搔癢感,讓他更動情地加快腰的擺動:「炅兒…我愛你。」

  趙光義一聽見這句告白,心中一動,便吻上他的頸,腰間一沉,將巨大狠狠地插入小穴,感受剛剛釋放的愛液溢滿小穴,快速地抽著,動情的吼著:「啊哈…只愛你一個…哈啊…」

  交合的震動又再次震著這棵屬於他倆的大樹,嘰呀嘰呀的的聲響又成了彼此的交談聲,春天的暖風吹撫著,暖著兩人。

  情事過後的趙光義擦拭著元虤的後穴,元虤真的累著了,睡得深沉,趙光義親吻著元虤的太陽穴。

  擁著元虤,想著與元虤的一切,若不是聽見幾日前的對話,他不會知道,元虤為他鋪成的皇位之路,心還痛著。

  幾日前。慶和殿。

  元虤告訴皇上請他賜婚於王爺與李文雨之時,清楚的聽見了皇上深深的嘆息,只退下人後的皇上,走近元虤,隨意地坐在龍桌上,和自己對視。

  「義兒可知。」又嘆了口氣。

  「不知。」有默契的知道彼此在問什麼。

  「你可有為自己做過打算。」看著元虤,只見他低著頭。

  「…已打算好。」他是個男子。元虤願意為了他的愛情,承擔。

  「是嗎…我可以告訴他是你的決定嗎?」是詢問。

  元虤點頭:「可以。」

  「為何選李文雨。」趙匡胤對元虤已經不打算拐彎抹角,元虤為了義兒舖了太多的路,也從不隱瞞他。

  「一則是為炅兒日後朝中事務拉攏李太尉,日後他便可以順利推行國策。二則尹尚書已和西遼蕭達凜勾結,不日尹尚書的勢力必會垮台,為保有炅兒在朝中的勢力,若有李太尉相挺並無大礙。三…」元虤欲言又止,眉頭微皺。

  「還有什麼不能跟將死之人說的。」趙匡胤輕笑著,拍拍元虤的頭,拉他一起坐在龍桌上。

  「皇帝哥哥…」元虤坐著,有些傷神的又說:「這李文雨,炅兒定會喜歡,興許能為炅兒生下幾個可愛的孩兒。」像炅兒的孩兒一定很可愛。

  「唉…炅兒若是知道你這麼想,會氣瘋的! 」皇上拍了拍元虤的肩,轉頭喝了口茶水,便見到一個人影站在門邊。聽見了?

  「炅兒是有才能,是可以為大宋想著國策的好皇上,皇帝哥哥也是這麼覺得,才會同意虎兒的建議。」元虤有些難過:「如此為國為民的皇上,不該為了一名男子,便放棄大好江山,若真是如此,虎兒便是這大宋的罪人。」

  「若你的算盤打錯,這次他便拒婚呢?」皇上看著他。

  「他不會的,他捨不得的。」元虤沒有焦距的看著地上:「他不會讓我被文武百官唾罵,他不會讓我真的變成眾人所說的男寵。」

  趙匡胤大笑,這元虤太過聰明,聰明得讓人心疼。

  攬了攬他的肩,趙匡胤輕笑著:「你得為自己多打算些,否則皇帝哥哥走得不能心安。」

  「皇帝哥哥…」眼神擔心著看著趙匡胤。

  「多為自己打算,你說我和義兒相像,我想這也是炅兒的希望,他定是希望你也為自己多打算些,我趙家,對別人給予的恩情,可是看重得很,還起來怕壓垮你。」笑得輕鬆。

  元虤也跟著為笑著。

  「答應我?」

  「嗯…會的,皇帝哥哥。」這時的元虤真心覺得自己就像趙匡胤的弟弟,笑得滿足。

  待元虤離去,趙匡胤便對門外的人影說:「他走了,出來吧! 」

  見趙光義走進屋內,趙匡胤拍了拍龍桌,要他一起坐,趙光義便靠上龍桌。

  趙匡胤拿著一只玉鳳簪,看著:「還記得娘答應褚爺爺要還他一件人情的事嗎?」

  趙光義點頭。

  「爺爺說了。」看著趙光義。

  趙光義抬頭。

  「爺爺說若有一天元虤離開了,便要我勸著你不要找他,這便還了這個人情。」

  趙光義起身,眼睛瞪個老大,無法置信。

  「他說元虤必須要走的時候,那一刻大家都會知道,爺爺就擔心你會不死心。」嘆著氣。

  趙光義眼淚止不住地滑落:「哥…我是真的痛著…」他抓緊胸前,眼淚不住地流,心就像破了個洞,無底的黑洞。

  趙匡胤抱著他的頭:「傻孩子,他還沒走呢!別浪費時間。」拍著趙光義的背,像哥哥一般。
上部 第九章 9-2
  經過上次情事之後,趙光義接下來的一個月都住在天泉別院裡,元虤也不趕他,悠哉地與趙光義過著浪漫的兩人世界。

  皇上在前些日子已賜婚於王爺與李文雨,趙光義沒有抗拒,在朝中平淡地跪下接下旨意,大臣們紛紛恭喜李太尉,趙光義一個眼神只見也不知誰先說起,說著王爺對李文雨一見傾心,這才乾脆的接下旨意,和當初娶尹蓉時大不相同,也不知誰先跟著附和著,漸漸地大夥也就沒討論元虤與王爺之事。

  此時。

  元虤哼著小曲,在藥房裡將藥膏裝罐,濃濃地藥草味,再罐上寫上金創藥、止血膏、跌打傷藥、退熱草膏…等等,還不時的將配方記下,吩咐下人幫著謄寫幾份。

  「元大人,我這兒謄好十份了。」一位書生面相的下人。

  「這字可真漂亮。」那人被元虤讚的臉都紅了:「你將此份藥單和我這封書信送上皇宮御醫堂,給田大人,他便知曉。」笑得親切,拍拍這下人。

  其他人一見元虤如此,便更加賣力。

  趙光義笑著看元虤如此,元虤本事極高本就容易讓人信服,可總是謙和有禮,對下人親切體恤,任誰都肯願意為他效勞。

  「可有我幫得上的?」

  眾人一聽見是王爺的聲音便起身,趙匡義一揮手便要他們繼續:「快做你們的事,本王來看看元大人忙些什麼罷了。」

  元虤見了趙光義,笑得更歡:「你來裝藥。」

  遞上勺子與小甕,說明是什麼藥膏,要他裝好後,寫上字條貼上罐子,加以註記。

  趙光義幫著元虤,覺得熱了還拉起袖子,下人們見王爺也如此幫忙,更是盡心,元虤還不時幫趙光義擦汗,兩人偶爾相視而笑,下人們見了也只是笑笑,自家主子們感情好,是他們該高興的事。

  待下人們都退下之後,元虤歪著頭問趙光義。

  「你說…下人們覺得誰是相公?」自從回天泉別院後,他不時親熱,偶爾還被下人們撞見,而他倆似乎也不想隱瞞。

  「相公,你說呢?」從元虤身後擁著他,將自己的巨大若有似無的頂著他的臀縫。

  「可是…」元虤轉身還著趙光義的腰:「我已經盡量讓他們看見是我壓著你了! 」說的臉不紅氣不喘。

  「哈哈哈哈哈…」看著認真的元虤,趙光義了然的大笑。

  難怪,他就覺得元虤自從回別院後,便大膽了,也不在意是否有下人,動情之時十分主動,還會翻身壓著他,看來是有預謀。

  擦著笑得流出來的眼淚:「那這樣,我待會讓你壓,讓下人們知道,誰是相公,如何?」還在他耳朵吹了口氣。

  元虤敏感的扭了下頸,臉紅紅地說:「真的?」

  「真的。」一副完全沒問題的模樣:「這點事,我還做得到。」

  「真的不介意?」羞紅的臉蛋,伴著俏皮的眼神。

  趙光義看著如此可愛的元虤,親了他一口後:「真的。我本來就是娘子了,本就應該幫襯著相公,讓相公有面子! 」說的乖巧。

  「炅兒,真好。」靠在趙光義身上,聞著他的味道,滿足地笑。

  過了午餉,趙光義牽著元虤的手走出別院,抱著他上馬,擁著他騎馬,不到一刻便至後山的一處溪流。溪流清澈見底,還可以見著溪底裡的魚兒。

  牽著元虤,拉至一處讓他坐在石塊上,捲起元虤的褲管,也捲起自己的褲管,兩人依偎著踢著水。

  「這水真冰涼。」踢著水,看著水波粼粼,元虤閉上眼深吸口氣。

  「這幾日太陽曬著,想著帶你來,晚上我們再來看星星如何?」

  「也好。帶上茶水,和小點,哇…人生一大享受。」

  「再配上我這美嬌娘,如何?」低頭偷個吻。

  舔了下自己的唇:「當然需要娘子助興。」勾勾趙光義的下巴,元虤一副色員外欺負婢女的模樣。

  惹得趙光義哈哈大笑。

  兩人微笑著,趙光義讓元虤靠在胸膛上:「虎兒今年便滿二十。 」低頭看了下元虤。

  元虤瞇著眼慵懶地嗯了一聲。

  「可有想要什麼禮物。」親吻了下元虤的額。

  「我想想…」有些倦意,挪個身子,將臉貼在趙光義的胸膛。

  摸著元虤的髮絲,將他的髮束卸下,元虤閉著眼懶懶地動了動頸項,讓頭髮不被自個兒壓著,坐在趙光義雙腿之間,靠著趙光義,滿足的聽著他的心跳。

  「炅兒…」一手拉著趙光義的手。

  「嗯?」環著元虤,靠在一旁的大石頭。

  「你的心跳…」沒頭沒尾地說著。

  趙光義笑著:「只屬於你。」

  元虤滿意地笑了笑:「只有相公允許,你才能送人。」抬頭親了下趙光義的唇,笑得燦爛。

  吻上虎兒的髮,趙光義笑著答應。

  「過兩日,便是你成親之日。」摸著炅兒的指節:「這回…可不准你穿著喜服來。」

  「好…」輕輕地回應著,又道:「我換套便衣,再回來。」

  元虤噗了一聲,笑著:「我只等到子時,晚一刻便上閂。」喜歡聽著趙光義說著『回來』,回來家,他倆的家。

  惹得趙光義輕笑。

  兩人踢了一會兒水便回別院換了身衣服,準備了點小點與茶水,兩人回到溪流旁,聽著涓涓水流聲,靠在一塊兒看星星。

  趙光義單手支撐著頭,側臉看著元虤:「爺爺說近日城內將有所變動,說是觀星看來的。」

  「你看這星星每顆都耀眼,爺爺卻看出天機,真令人難以置信。」元虤歪頭看著趙光義。

  兩人相視一笑,一如孩提時後,只要遇到稀奇之事,兩人便翻書抽絲剝繭,將他研究一番,有時發現只是騙術,還會嘲弄一番,若是真稀奇之事,便會一轉態度,乞求相教。

  元虤伸手幫趙光義擦著嘴角的糕渣:「若哪天我不當官了,也在城內擺個天機台,當個江湖道士。」

  「那好,到時你就可以吹牛說,那宮中的王爺每日都來向你卜卦,還直誇你神準。」任元虤擦著自個兒的嘴。

  「正是。」翻個身,將雙手撐在石板上,看著趙光義說:「炅兒,你不當商賈真的太可惜。」認真的模樣,逗著趙光義:「從小我便覺得炅兒特別適合當商賈,這一世怕是不可能了,下一世你定要記得投胎成商賈。」說得煞有其事。

  「那你呢?」笑著為元虤將落髮勾在耳後:「若真有下一世,你想當什麼?」

  「我想想…」這有些困擾元虤了。

  看著元虤,趙光義心疼著,他的虎兒目前為止都為他盤算著,要說虎兒為自己已有所打算,他定是不相信。

  放下支撐身子的雙手,元虤像個孩子似地將臉貼在雙手上:「真有下一世…我便不喝這孟婆湯,好好地記著這一世,然後將這一世尚未做到的事,一個個翻出來做一遍。」倘若…真有下一世我只願我倆都是平凡的百姓,愛著平凡的你。

  「哈哈哈…你貪心著。」捏了下元虤的臉。

  「像這一世我當是了御醫卻尚未為宮中任何人治療,這多可惜。還有…還有,上回我倆去市集不是瞧見了汪大叔拿了個從和闐帶回來的盒子,我倆不是將那盒子點火,哇…那冒出來的火光,可真是美麗,有許多色彩,真想再玩一次。」講著講著離題了。

  「那盒子甚是稀奇,連我也想再瞧一遍。」趙光義也像個孩子一般,回味著。

  「那我也不喝孟婆湯了。」趙光義平躺著看著星星。

  「學人精。」元虤孩子氣地踢了他一腳。

  「下一世我便會成了大商賈,然後尋著這一世的記憶再愛你一回。」他真想每世都愛著元虤,若真有下一世他定不負他。

  「再分桃一次?再斷袖一次?」故意問著趙光義。

  「若我是女子,便讓你娶我,反之,我定霸王硬上弓,搶了你再說。你若是男子,分桃又如何。」說得霸氣十足。

  「愛我如此,虎兒我可滿足著呢!」翻著身躺進趙光義懷中。

  「你我二人,雖每日在一塊,卻感覺已有許久不曾如此悠閒地玩。」順著元虤的髮絲。

  「這是。過些時日,我倆老了,便玩不動了。」環著趙光義的腰。

  「是啊…是該玩點不同的…」抱起元虤讓他壓著自己,笑著。

  元虤叫了一聲,見到趙光義惡意的笑,才發現他的目的。

  讓元虤跨坐在自己身上,趙光義一臉委屈的說:「我可是讓你練習一下,想著明天便現著成果給下人們看看相公的威猛。」

  元虤紅著臉,一時還真不知如何『下手』。

  「真的讓我在上面?」看著炅兒拉開自己的束帶,這姿勢又好像哪裡不對勁。

  「真的。除非你反悔了。」

  「沒沒沒…可…會痛的…」元虤有些不忍。

  「你都能忍了,我有什麼好痛的。」

  「可是…你不曾讓我痛…」說完才有些害臊。

  看著這樣的虎兒,趙光義起身吻著他的雙唇,輕咬他的下唇,虎兒總是如此,不經意流露出對他的愛,總是讓他身陷在其中,脫去虎兒的上衣,拉著虎兒的手往自己後穴身去,卻發現虎兒停住了,張眼就見到,虎兒笑得甜蜜。

  元虤咬著他的下唇:「這樣就夠了…」坐在趙光義身上,用香膏抹在自己的後穴,敏喊地叫了一聲,用自己的中指擴張著小穴,上身壓向趙光義:「還不准進來…」小舌舔著趙光義的頸,感受趙光義敏感地打著顫,吸含著他的耳,再加入一指,那香膏的潤滑和手指滑動小穴的淫靡聲刺激著趙光義,趙光義想伸手愛撫元虤,以及自己的巨大,卻聽見元虤喘著氣,眼神濕潤地說:「娘子…相公還沒…啊…還沒允許你動喔…啊…」

  後穴渴望著被趙光義填滿,元虤將手指抽出,緩緩地隔著趙光義的底褲,摩著趙光義的火熱。

  用臀縫摩擦著趙光義,一手動情地摸著自己的胸點,另一手按著趙光義的手,元虤感受到趙光義的陽具又脹大了,腰還不住地往上擺動著,元虤拉下趙光義的褲子,雙手握上趙光義的巨大,小舌舔了一下火熱的頂端,便聽見趙光義情動的悶哼。

  元虤又舔了一口,小嘴吸含著頂端,聽見趙光義忍著情慾的沙啞聲才放開,這一放開嘴上的銀絲被月光照的透亮,銀絲就從趙光義的陽具頂端連上元虤的小嘴,看起來冶豔至極。

  「該死的,你從哪裡學來的。」壓抑著情慾。

  元虤感受到手中的陽具,脈搏跳動的厲害,無辜的說:「娘子…不舒服嗎?」握著巨大對著自己的小穴,頂在自己穴口,元虤難忍地叫了一聲,卻也不讓巨大進入體內。

  「娘子…想要嗎…」又坐下一些,便抽出來。

  「該死的。」一把握著元虤的腰,狠狠地往上一頂,聽著元虤的呻吟,趙光義無法忍著自己的慾望,擺動自己的腰:「你…不說清楚…從哪兒學來的…娘子…不會放過你的…哈啊…」撫上元虤的陽具,坐在上面的元虤雙手毫無支撐,一手握著趙光義撫著自己陽具的手,另一手隨手摸著一旁的大石。

  「娘子…不喜歡嗎…啊…」後穴緊縮著,吞含著巨大的快感,讓他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

  趙光義拉下元虤的頭,和自己擁吻,感受到元虤快要高潮,趙光義還不放過他,將火熱加快速地往小穴插著,元虤後穴敏感地縮著,陽具又硬了起來,趙光義將他壓在身下,吻著元虤的唇,元虤環著趙光義的頸,一手拉著愛撫他陽具的手:「就這樣…讓我…啊…」

  趙光義將全身重量壓上他,兩人肌膚相親,感受彼此的體溫,趙光義低吼一聲:「啊哈…一起…好嗎…」

  元虤充滿情慾的雙眼看著趙光義,吻著他的唇:「一起…」

  兩人陷入情慾裡,彼此汗濕相擁,元虤的髮與趙光義垂下來的髮絲,糾纏一塊,說著彼此的情長。

  抱著元虤清洗著他的後穴,還打了下他的臀:「說。哪兒學的。」

  元虤委屈的說:「弄疼你了?」他答應了李太傅的…

  李太傅說炅兒不會疼的,難道弄疼他了?

  看了元虤認真愧疚的眼神:「我怎麼會疼…」手巾沾了點水擦拭著穴口,冰冷的手巾碰著剛經過情事的小穴,讓元虤敏感地啊了一聲,滿臉通紅的摀著臉。

  見著如此害羞的元虤,趙光義吻上他的額。

  「想不到李太傅變得如此淫邪。」隨意地套著虎兒的話。

  「你別怪他…」趕緊摀這嘴。

  「還真的是他! 」與元虤對視,兩人又同時笑出來。

  又看了一眼同時說:「分桃! 」說完便又哈哈大笑。
上部 第九章 9-3
  趙光義喝著茶水,眼神嚴厲:「蕭達凜那斯竟然拿王彥超威脅我大宋。」重重地放下茶杯。

  蕭達凜脅持王彥超,要脅隨州州支府蔡易將江陵江的江閘打開,讓遼軍進入大宋,那蔡易本就是王彥超的好友,心急著便想救老友,那王彥超一喊:「為國捐軀乃是我王彥超之幸,蔡老弟你可要成全老哥哥啊! 」不料那蕭達凜一個巴掌,打得王彥超滿嘴是血,卻也不殺他,拖著他回軍營。

  「回王爺,據屬下所探,那蕭達凜並不想殺了王彥超,好像說什麼要他交出天書。」季項仔細回想。

  這季項是趙光義未免虎兒擔心,所派去保護王彥超的暗衛,每月元虤便可得知王大人的安危與信息。

  「天書?」難道是那本?

  「屬下也是聽那蕭達凜逼問著才得知的,只知王大人咬緊牙關就是不說,近日蕭達凜便放話說要連破三城,還說大宋不管功臣老將死活放任功臣任他族宰割,說得極其侮辱。」氣憤地說道。

  「連破三城…」看來尹大人也開始動作了。

  「也因為蕭達凜並不為難王大人,屬下便擅自將王大人救起,目前安置於蜀川楊師我將軍府上,還請王爺降罪。」季項低頭。

  「何罪之有,做得好! 」拍了拍季項:「好極了! 」

  「謝王爺。」雙膝跪下。

  「季項且將我這封書信傳給楊將軍,要他做些準備,本王不日便會前往探訪。」王大人目前性命無慮,這下虎兒也可安下心,可這蕭達凜放話連破三城,這一路從復州、隨州及涼州,怕是已被尹尚書收攏,這樣一來…戰事可要提早了。

  「王爺,元大人來了。」一旁的暗衛提醒著趙光義,見趙光義揮手便撤身。

  趙光義站在書桌前,提筆練字。

  元虤敲敲門,捏著鼻子怪聲怪調地說:「王爺,小的給您送茶水。」聽見趙光義隨意地嗯了一聲,便推門進去。

  趙光義也不抬頭,任元虤將東西放上茶桌,就見元虤又在他面前晃了一圈,他頭也不抬,嚴厲地問:「有事嗎?」依舊練著字。

  元虤又捏著鼻子,走向趙光義:「沒事,就想看看王爺。」

  趙光義一愣,笑了笑:「這可不行,我就愛虎兒一個,你這假虎兒可不能如此放肆。」提筆便點了一下元虤的臉。

  看著元虤一臉驚訝又被劃了一筆,趙光義笑著。

  元虤也不惱走向趙光義,坐在書桌上,雙手環著趙光義,拉下他的頭,靠在他耳旁輕輕地說:「你怎麼就是學不乖。」雙手一抹,趙光義滿臉墨水,臉都黑了一半。

  元虤跳下書桌往趙光義臂彎下一閃,想逃離趙光義的控制,才剛跑出一步,便被抓回,趙光義用臉直接貼在元虤的臉上,弄得元虤哇哇大叫。

  趙光義笑得開懷,兩人在書房打鬧,玩得開心,戲鬧追逐著。

  經過書房的尹蓉,看著書房內嬉鬧的兩人:「那人便是元虤?虎兒?」果真是位…美男子。

  身旁的從尹府帶來的女婢小丹一副不屑地說:「是,正是這雲頂府下人們所說的元公子。」果然長得一副狐媚樣,雖說下人們都稱讚著元虤,但有這元虤在,趙光義便不會理會小姐。

  尹蓉看著趙光義的笑容,便想起小時候陪她逛花園的趙光義,甚少露出情緒,唯有一次這般笑著便是看見皇太后的獻禮中有著一顆雕著麒麟的木筆,她見趙光義笑得開心和皇太后要了去,還開心的說著:「虎兒定會喜歡。」

  尹蓉冷笑了一聲,想來自己一開始就輸了這男子,輸給一名男子!

  「小丹。」聲音有些壓抑情緒:「你且去告訴我爹,今日元虤來府之事,要我爹照實情告訴眾大臣,甚至…百姓。」趙光義你既然不愛我,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可…這樣王爺的名聲…。」小丹有些猶豫。

  「怕什麼,他可是王爺,有事的只有不該出現在這府裡的那個人。」不想再看見趙光義刺眼的笑容,轉身便離去。

  她愛了他十年,如願以償嫁作他婦,卻在新婚之夜獨守空閨,落人笑柄,隔日他便回府卻從沒踏進房門,就算見著了也只是點頭寒暄,如今…如今她親眼所見王爺所愛,忌妒和憤怒已是她最溫柔的報復了。

  ***

  書房內。

  元虤放肆地笑著,任趙光義幫他擦臉,他也拿起巾帕為趙光義擦著:「你都沒見到剛剛下人忍笑的表情,哈哈哈哈…」細細地擦著趙光義的額。

  「還說,瞧我剛剛練的字,都被畫花了。」語氣也不惱,就是覺得好笑:「我倆都已二十,竟還玩著小時候的戲法,要李太傅見著了,定會唸我倆一頓。」擦了擦元虤的雙頰。

  將帕巾洗淨又看了看元虤的臉,趙光義感嘆的說:「相當初李太傅還是那般天真無邪,如今卻教壞我的虎兒,作些邪…。」

  尚未說完便被滿臉通紅的元虤摀住嘴:「你…怎麼就這麼說出來。」耳根子都紅透了:「那些是我問他的,你不喜歡,下次便…便不做就是。」

  「你問他?」引起趙光義的興趣了。

  「嗯…」元虤乖巧地點點頭。

  「為何問他,卻不問我! 」倒有些吃味了。

  看著皺眉的趙光義:「所以真弄疼你?」元虤懊惱著:「下次不作便是了。」是做錯了嗎?李太傅明明說過這樣炅兒會喜歡的。哪裡錯了呢?

  好笑地看著搞錯重點的元虤:「一點也不疼。」

  元虤拿過趙光義洗好的帕巾,又擦了擦趙光義的臉,遞回帕巾讓趙光義放入盆中:「那便是不舒服了。」眉頭都皺了起來。

  輕輕地捏了捏元虤的臉:「是…」靠在他耳旁說:「太舒服了!讓我忍不住就想射了! 」情色地舔了他的耳垂,滿意地笑著。

  摀著趙光義的嘴,臉又紅得發熱:「炅…炅兒…那字你怎麼就這麼說了出來! 」

  「說我呢! 」趙光義拉過元虤,讓他一起坐在長椅上,依偎著他:「你和李太傅又在何處討論此事?」

  元虤舒服地靠在趙光義身上,玩著他的手。

  「書房。」老實地說著,還一本正經。

  「這裡的書房?以前背書那間?」有些驚訝。

  元虤搖搖頭:「是這裡…」

  「這…」趙光義驚奇地看著元虤:「真是…。」

  「當時王妃在那書房裡習畫,我便拉李太傅來這房裡說話了。」看了看趙光義,拉著他的手:「不高興了?」擔心這書房裡有著趙光義朝政上所需的書卷,被他亂著了,可就壞事了。

  「這房,你要進來便進來。」親了口他的臉。

  看著元虤甜甜地笑,睫毛一眨一眨,眼神透著被寵愛的光芒,趙光義心裡覺得被填得滿滿的,將頭埋進元虤的頸窩,吻著他的頸項,手不規矩的拉起元虤的衣襬:「怎麼會想問李太傅此事?」順著他的臀線,摸著元虤的腿與臀。

  敏感的搔癢讓元虤歪了下頭,閉上眼感受他的愛撫:「炅兒每次…都讓我…很舒服…」說著很舒服三字時,害羞地聲音變小了。

  「所以?」滿意地看著剛舔咬出來的吻痕,手又滑至元虤的大腿內側,感受元虤夾起了大腿,撫上陽具,輕揉著。

  元虤微微喘氣,壓抑著慾望:「我便問問李太傅,如何讓炅兒也像我這般舒服。」他也撫上趙光義的陽具,感受他的激動與興奮。

  「…孺子可教…」低頭親吻元虤。

  元虤放開趙光義,微微仰頭靠在趙光義肩上,親了他的下巴一下,笑得溫柔:「還好…沒弄疼你了。」轉過身,跨坐在趙光義身上,圓潤的雙臀隔著布料坐在趙光義的巨大上,微微的律動著,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將耳朵靠近他的胸膛:「現在炅兒的心跳,完全屬於我…」

  抱緊元虤,趙光義翻身將他壓上長椅榻上,下身的腫脹頂著元虤,元虤也配合地張開腿合著他的腰。

  趙光義愛惜地看著元虤,撫著他的臉:「他可有對你…」惡意地咬了他的下唇。

  「怎有可能…我倆就只拿了筆畫著該如何…」講到此處,元虤忽然驚覺自己一本正經說著情事,滿臉羞紅。

  惹得趙光義大笑,親了口元虤的唇:「虎兒,我倆都做了多次情事,你怎地還這麼害羞。」輕含他的唇,掩不住笑意。

  「真的舒服?」有些雀喜,眼神帶著害羞,白皙臉上透著粉紅,睫毛一眨一眨的看著趙光義。

  「嗯…」看著他,趙光義動情地舔上他的唇,含咬。

  「我也…是…嗯…」吻著的嘴,說著不清楚的話,回應著。

  伸進趙光義衣襟裡,撫上他結實的胸膛,雙手往下撫著,一手摸著他精實的臀往自己下身按下,更清楚感受趙光義脹大的巨大,滿意地露出笑容,咬著他的頸窩,一手脫著他的衣服。

  感受元虤的主動,趙光義寵膩地看了一眼身下的元虤:「你這是誘惑我…虎兒…」在元虤耳旁吹了口氣,一手伸進褲子裡愛撫著他的陽具,吻著他的耳後,向下吻著頸項、胸前粉嫩、肚臍,拉開元虤的雙腿,握著他的陽具便從根部舔了上的頂部,元虤驚訝地推著趙光義。

  「炅…這不成…」怎能讓炅如此愛他…

  又舔了一口,還含著元虤陽具的頂端,舌頭舔弄著頂端的鈴口,吞吐著元虤的陽具,吐出陽具時還牽出一條水絲,眼神曖昧地問:「虎兒…可有學到什麼?」

  害羞地愣了一會兒,張嘴要說話時,卻見到趙光義先用舌頭舔了一圈陽具的頂端,再將他的陽具吞含著,舌頭不停的在陽具根部與頂端滑動,元虤被快感衝擊著,趕緊推著趙光義。

  「炅…快吐出來…」陽具還被濕潤溫暖的嘴吞吐著,元虤搖著頭,推著他:「快吐出來…」

  不理會他的推拒,趙光義上下吞吐,感受元虤的隱忍,便加快吞吐,惡意地在脹大的陽具頂端用舌頭舔著,用嘴含著,用力一吸,滿意地感受陽具上脈搏的跳動,元虤陽具微微一挺,流了他滿嘴的白濁。

  「炅…對不起…」元虤難過地流下淚。

  趙光義吐出一些白濁沾上手指,按上元虤的後穴,將上身壓下:「虎兒…別哭…」手指滑進小穴抽動著,趙光義將自己的巨大頂在元虤的陰囊與後穴之處,一手擦著臉頰上的淚水,看著元虤。

  「可…我怎能…嗯…讓你…」感受手指抽動的速度,元虤微微抬起腰配合著抽動的律動,被情慾驅使,小穴吞含著手指。

  「這便是…李太傅…不能教你的…」將火熱頂在穴口,緩緩滑進小穴,元虤環著他的腰,更抬高自己的腰,讓趙光義的巨大更深入的插進穴裡。

  火熱的抽動與小穴的吞吐,充滿汗水和愛液相容的書房,兩人交合的淫媚之音和著書香,更刺激著兩人的慾望,在元虤耳旁耳語幾句,便將愛液溢滿小穴。

  「愛你…我的虎兒…」

  雲頂府的王爺書房,裸身的軀體,相擁的膀臂,趙光義吻著元虤的髮鬢,疼惜的看著他,元虤累著卻對他微笑著,貼在趙光義胸膛上,聽著心跳聲,真好…

  門外將指甲嵌進手掌裡的妒意,留著淚水,不甘心全寫在臉上,尹蓉憤恨地轉身,只想著毀滅元虤,這樣王爺便會看她一眼。
上部 第九章 9-4
  夜晚的雲頂府掛滿了紅色喜帶,通紅的大燈籠更添了分喜氣,今日便是王爺娶李太尉之女李文雨的大好日子,王爺一改娶尹蓉之時的態度,變得好客有禮,滿臉笑容,讓人相信了王爺對這李文雨是真上了心。

  在大廳聽了這席話的尹蓉更是怒意難平,自尊卻不允許她表露出一絲憤怒與無禮,面帶笑容,表現王妃氣度,她恨。

  她恨那男寵搶了王爺,如今連三品下的太尉之女都如此上王爺的心,她堂堂正二品尚書之女,知書達禮,從小便愛戀王爺,為何落得如此不堪,那兩人憑什麼!

  「夫人,是那元虤。」婢女小丹在尹蓉耳邊提醒。

  尹蓉看過去只見元虤笑得燦爛,一身緞藍正裝,白皙的臉上不時透著粉紅,卻不覺得女氣,元虤散發出來的氣質有著男子的剛毅,水靈的雙瞳閃著智慧的明亮,散著他特有的才氣,眾臣見了他雖對他頗有微言,卻還是被他的氣勢折服,表面上還是恭敬地寒暄。

  只見元虤抱起一位大臣的閨女,被那閨女親了一口,臉上的粉紅更加紅潤,和大臣與閨女有說有笑,接著王爺便走向他。尹蓉別過頭,扶著額:「小丹,就說我受了風寒,先回房了。」她無法裝作沒事,見了他倆的笑容,她便想起昨天在書房聽見的呻吟與愛語,緊握著小手,故作嬌弱,微微笑著離去,她得讓更多人知道如此不恥之事。

  布滿紅布的喜堂,看著元虤抱著紀悟的閨女,趙光義見紀悟的閨女又要再親元虤之時,趕緊摀著閨女的嘴。

  「這不是你能親的。」差點就親虎兒的嘴。

  一旁的紀悟趕緊作揖祝賀王爺。

  元虤笑著:「這是紀大人的閨女,紀大人一直想讓紀念當我的媳婦。」看著這討喜的紀念,以九歲年紀來說,算是嬌小,粉嫩的小臉,一雙水靈大眼,小嘴又甜又會說話。

  「元哥哥,我可以再親一次嗎?剛剛被這兇哥哥給擋下了。」裝得無辜又委屈,趴在元虤肩上,還對趙光義吐了舌頭。

  「不行。」趙光義瞪了一眼紀念,原以為紀念會嚇哭,沒想到這小妮子對他扮了鬼臉。

  故作害怕的說:「這哥哥真的好兇,元哥哥你定是常常被他欺負,你別怕,等念兒長大些,做你的媳婦兒,保護你。」

  「紀念,說得好。」紀悟跟著幫腔,拍著元虤的肩:「小老弟,我家閨女如何?一心一意,長得又水靈,以後也是個大美人。」

  趙光義拎起紀念,從元虤身上拔開,與紀念對視:「閨女就該像閨女,哪有像你如此黏著男子。」

  「哥哥,你這可是在欺負小孩,等我再大些,你若還是如此,便又是欺負女子,這不是堂堂王爺該做的事吧! 」眼神裝的委屈,說出來的話卻是酸著趙光義。

  將紀念丟回給紀悟:「這小妮子…真是伶牙俐齒! 」

  元虤笑著摸著紀念的頭說:「妳這小妮子,和王爺小時候還挺像,挺有趣的。」

  乖巧地拉著元虤的手,又說:「哥哥可也曾見過傷寒論的古本?」

  「喔…念兒也喜歡醫書嗎?」有些驚訝。

  趁著元虤和紀念聊著天,趙光義用眼神示意紀悟,要他到一旁說話。

  「這段日子就讓紀念來陪陪元大人,這小妮子伶牙俐齒,甚是有趣。」趙光義想著元虤說著像他小時候,這麼一想,這調皮的模樣到有幾分相似。

  「沒問題,這小妮子也愛惜醫,且我紀悟可是將元大人視為女婿,我這閨女打小也就認定了元大人,當她的夫君。」得意的笑著。

  白了一眼紀悟,看了一眼元虤的笑容,算了,虎兒開心就好。

  約過一個時辰,大臣們紛紛離去,元虤也坐著褚裝的馬車回天泉別院,坐上馬車之時,趙光義還握了一下他的手,元虤害羞地笑著,還同他說,見見李文雨,不來別院,他可以理解的。說完這話,還被趙光義捏了下臉,當作懲罰。

  看著馬車的離去,趙光義想著回房更衣,經過新房卻聽見房裡主僕的對話。

  「小姐,不,夫人,你怎麼就自己把頭蓋摘下。」婢女急著跑著。

  又聽見那李文雨沒好氣的說:「雖說元哥哥說王爺一定會進來,本小姐可沒傻的坐在這一晚等他,嫣紅,到杯茶給我,還有拿個南棗核糕給我。」似乎正自己摘著鳳冠,惹得婢女哇哇大叫。

  趙光義停頓了一會兒,元哥哥?

  「小姐…那元大人一向神準,妳就不擔心待會兒王爺進房?」嫣紅到著茶水。

  「他是料事如神,才不願回覆我對他一番心意,還讓我嫁給王爺。」語氣失落,傷心地說:「我倆自他十四歲便在汪大叔店鋪上偶遇,當時還以為他是遼國人,說了滿嘴的遼國話,多看了他一眼,初次見他,我便傾心,還和他一塊和汪大叔一起學習遼國語,原本想著他考進御醫堂,要和他訴情,他卻說他得再考進士…」咬了口糕點,嘆了口氣。

  「他考上探花那日,我偷偷跑到褚莊等他,可真見著他時,卻發現我已沒有對他訴情的機會。」又嘆了口氣。

  趙光義靠在門邊聽著,那日他接了中了探花的元虤回褚莊與爺爺請安,一下馬,他便在元虤臉上偷個香,元虤耳根子都紅了,卻溫柔的笑著,儘管嬌羞卻不隱藏對他的愛。

  想來,這李文雨是見著了這幕。

  「小姐,妳別再嘆氣了。」嫣紅似乎正幫著李文雨整理鳳冠,直發出叮鈴叮咚的聲音。

  「能不嘆嗎?元哥哥定也發現我的心意,才會說我的個性就像他一般,還說了…以兄妹相稱…唉…誰不知道他這次要王爺娶我,還說王爺定會喜歡我,要我多幫著王爺的理由是什麼…」

  「小姐妳別哭啊! 」

  「我這是為他傷心,我一名女子嫁了人,從了夫君也就罷了,元哥哥他為了王爺,為了王爺選了一名像他的女子,還說王爺定會讓我得寵生下許多子子孫孫,元哥哥是多麼愛王爺,做著些打算的他是什麼心情…嫣紅…我心疼著…」

  「小姐…」

  帶屋內平靜後,趙光義推開了門,看見驚訝的主僕兩人,有些好笑,嘴角露出不經意的笑容。

  「王…王爺! 」嫣紅趕緊跪下。

  「沒事,我就來看看。待會兒就走。」要嫣紅起身。

  李文雨有些尷尬,畢竟自己臉都哭花了,雖然嫣紅一值為她擦著臉,還是沒有個新嫁娘的樣子。

  「我答應了虎兒,子時回去,就坐一會兒,換套衣物便離去。」倒著茶水,見著了只剩一塊的南棗核糕:「妳和虎兒一般,都愛這南棗核糕。」溫柔地笑著。

  李文雨一愣,看著這般的眼神,她為元虤開心,微微地笑著:「元哥哥還等著您回去。」起身讓嫣紅拿王爺的衣物,李文雨仔細攤開要為趙光義更衣:「讓雨兒為夫君更衣。」李文雨她愛的是元虤,只要元虤快樂,她便快樂。

  趙光義笑著:「果然和虎兒有些相像…」我的虎兒是什麼心情讓我娶李文雨…趙光義心裡發酸。

  看了看發楞的王爺,李文雨眼眶有些紅:「元哥哥一心就向著王爺,倘若王爺要花時辰發楞,那不如將這發楞的時辰,讓給雨兒,讓雨兒陪元哥哥去。」

  趙光義聽了一頓,笑得開懷:「你倒是敢說,只怕你元哥哥見了你會失望。」

  「他才不呢!元哥哥可疼我。」不服氣的回著,至少元虤給她的回憶都是一片溫暖。

  「如何疼?」饒有興致地看著李文雨。

  「就是上回他將我髮上的…」和虎兒一樣的誠懇,每每都快將答案說出才驚覺害羞。

  趙光義笑得開懷,他的虎兒確實選了位他會喜歡的王妃。

  束好腰帶,李文雨傷感地說:「只要元哥哥快樂,雨兒便覺得快樂,請王爺快回去吧! 」不等趙光義有所動作,李文雨便半蹲著,與王爺跪安。

  趙光義被趕出新房,心情倒是不壞,看了一眼門廊,是尹蓉的婢女小丹,看來尹蓉對李文雨有所動作,安排了一名暗衛保護著李文雨,這李文雨要是有個什麼,虎兒可是會傷心。

  快馬奔馳回到天泉別院,離子時還有一個時辰,聽著天泉有著水聲,循聲而入,元虤挽起褲管坐在石邊,將腳泡在泉水中,踢著水,嘴裡唸著:「 髮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遶床弄青梅。 同居長干裡,兩小無嫌猜。 十四為君婦,羞顏…」髮束隨意地打在髮上,元虤低頭幾縷落髮垂在臉龐,用手撥著泉水。

  「可是想我了?」笑得開心。

  元虤笑得動人,眼神還有著些許的感動,看著一身便衣的趙光義,伸手拉著他:「想了。」真想了。

  「你啊…」擁著元虤,趙光義心裡真的發酸發疼。

  「見到了文雨?」聽著趙光義的心跳,享受著他霸氣的懷抱。

  「嗯…」低頭吻了元虤的髮頂。

  「還不准你喜歡她。」有些吃味地說著,

  「瞧這酸味…」逗著元虤。

  「就是酸。」你怎麼著。

  親了元虤的臉一下:「沒有人可以取代你的。」拉著元虤的手,靠近他的耳:「我倆相識十五年,竟然只相愛了五年,總覺得自己頓悟太晚,少愛了你好幾年,有種吃大虧的感覺。」

  元虤笑得歡喜:「要不下一世,我倆一見面便相愛如何?」

  「還要等到下一世,好是好,就是有點久。」讓元虤完全靠在自己身上,幫他按摩昨日情事造成的痠疼。

  元虤示意他往下按些:「這兒有些痠疼。」閉上眼享受。

  「待會兒幫你塗些草膏。」舔了下他的耳,曖昧地說。

  摀著耳朵,臉有些紅:「你怎麼知道…」那草膏可是他為了保養小穴緊縮而製的,且只有他與李太傅知曉,莫非…。

  趙光義點點頭,眼神帶著笑意。

  「不可能啊…」李太傅定是不會說的,那就是褚教頭!

  趙光義看著糾結的元虤,哈哈大笑:「自己塗多不方便,待會兒幫你塗著,再幫你熱敷著腰,如何?」

  元虤糾結一會兒,聽著趙光義如此動人的邀請,也點點頭,答應。

  算了,只要是炅兒,都好。

  翌日。

  元虤被褚李的敲門聲給擾醒,見著了趙光義開門,同褚李說了些話後,便開始更衣。

  睡眼惺忪,揉著眼問:「怎麼了?」

  趙光義順了元虤的髮絲:「開戰了,那蕭達凜破了復州,現在正準備攻打著隨州。得趕緊上朝,虎兒可要一同上朝。」吻了他的額。

  「好。」起身擰了帕巾,為趙光義擦臉。

  趙光義拿了套元虤的官服,為他穿上,整著他的衣袖領巾。

  門外的褚李拿著早膳,看著兩人,心裡無限不捨與感嘆,搖搖頭打起精神,喊著他們到前廳吃早膳,看見兩人笑著回應,便是他褚李最大的滿足。
上部 第十章 10-1
  坐著趙光義的馬車到了皇宮前,許多大臣見著了,有得作揖寒暄,有些視而不見,而尹尚書派的人則是一臉厭惡。

  「炅,大臣們似乎又有什麼動靜了。」看著前方。

  「嗯…似乎又有人說了不該說的話。」走在元虤身旁。

  元虤看了一眼趙光義,了然的笑了笑,趙光義應是知道朝中的變動才和他同來,保護著他。

  由於趙光義和元虤所站之位不同,便先行步進朝中,忽地,年過六旬的蔡進向元虤丟了一包粉,憤恨地說:「敗壞朝風,還有臉上朝。」

  趙光義一聽見騷動,見滿身是白粉的元虤,心裡一氣,便想走出殿外,只見元虤搖頭,要他稍安勿動,拍拍身上的粉,轉身入朝堂之中,臉上看不出情緒,反倒是那蔡進惱怒,大喊著:「此風不滅,大宋亡矣。」

  這句話倒是傳入了皇上耳中,赫然大怒,要禁衛將蔡進帶進來。

  「皇上…皇上…」哭喊著:「此人若繼續待在朝中,只怕汙了大宋風氣,壞了重大臣的清譽。」說得無比心痛。

  「元虤自己汙了名譽,汙了身子是不打緊,想我大宋從未有男寵上朝政論事…」蔡進得寸進尺喊著。

  「大膽! 」皇上怒喊:「我大宋朝堂之上豈能容你如此胡言! 」

  「臣並非胡言亂語,這百姓都已傳著元虤以色魅惑王爺,亂我大宋朝綱,夜入王爺書房淫靡呻吟,種種不堪入耳之事已傳騙了整個開封府。」蔡進硬是要說完:「老臣已過六旬,就是老命一條,今天也得說完,此人助長歪風邪氣,一日不除老臣便跪在大殿上不起。」

  「好…好…你要跪,朕就讓你跪。」氣得不輕。

  「皇上。」數名大臣齊跪。

  皇上冷笑:「看來各位大臣今天是有備而來的。」

  趙光義眉毛一挑,怕是尹尚書要他們如此,好拖住軍將救援的時機,好個連破三城,如意算盤打的這真好。

  「報!報! 」一名士兵滿身塵土衝進大殿。

  「皇上,小人乃蜀川楊師我將軍旗下第二師士兵,此有八百里加疾。」喘著大口大口的氣。

  「快呈上。」皇上急著要趙醒拿上。

  打開一看,心下一驚。

  「眾大臣…如今那西遼蕭達凜已攻破二城,你們卻為了元大人爭吵,這元大人可有錯?他助朕推翻大宋弊案,他推行農耕覆作,讓百姓一年四季不會斷糧,他將醫術推廣民間,讓百姓人人可得醫治,他何錯之有?他寫得軍謀論策,句句在理,句句在實,你們有誰比他更為這大宋做得更多! 」趙匡胤是真的不舒服的握緊心臟,他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元虤看出端倪趕緊用眼神示意趙醒,要他遞上藥草茶。

  皇上喝了口茶,靠上龍椅:「蔡大人,你就跪吧!你們就跪吧!朕痛心著,你們寧願跪在殿上什麼也不作,而不去想想如何謀福百姓。」

  「皇上…」眾臣又是一喊。

  揮手制止,露出不耐,點名陸平伸:「陸大人說說對此次遼軍破城有何對策?」握緊雙拳,隱忍不適,得趕緊為義兒做準備。

  「啟稟皇上,此次攻城遼軍乃是由遼國叛軍蕭達凜領軍,臣以為遼國耶律斜軫可助我大宋一臂之力。」

  「喔…你說說…」皇上又喝了口藥茶。

  陸平紳看了一眼元虤,也只是一瞬間,卻被趙光義瞧見。

  拱手繼續道:「我大宋國力昌盛雖可擊破蕭達凜,卻難防蕭達凜連還突厥、且末羌族等外族合力為盟,由西南方突擊我軍,若由正遼軍耶律斜軫將軍以叛軍之名共同聯手擊退蕭達凜,一來可防外族突襲,二來遼軍也算欠了大宋一份人情,將來我大宋北方便不愁遼軍蓄意侵擾。」

  「愛卿所言極是。」點著頭,緩下口氣:「李承光,你倒是說說。」元虤說過李承光他早已有安排,此刻便讓他說說。

  李太尉看了一眼王爺,眉宇間有些為難,輕輕吸了口氣便說:「啟稟皇上,臣日前已與議府姚大人取得耶律將軍承諾,若遼叛軍蕭達凜惡意攻打我大宋,便與耶律將軍共同打擊賊人。」頓了一會兒,看了元虤一眼:「臣以為此次戰事應派元大人與鎮遠將軍周亮將軍前往。」眾臣一陣騷動。

  趙光義一臉驚愕,李太尉為何如此,只見李太尉依舊低頭,還稍稍看了一眼元虤。

  是虎兒!

  「一來元大人可以與遼軍溝通,二來元大人善軍事謀略,可與鎮遠將軍配合。」說得在理。

  眾臣也無可反駁,一片安靜。

  皇上思縝了一會兒,看了眼趙光義,見他皺眉便知曉,虎兒早他一步策畫今日之事。

  「皇上,臣有事要奏。」尹尚書似乎不放棄除去元虤。

  揮了揮手,不用想也知道是針對元虤。

  「安內必能攘外,這是元大人在自己的集權策所說的,如今百姓們都認定是元大人…咳…以色誘惑王爺,認定大宋朝綱委靡不振,這百姓的心若有異,恐怕有叛軍出現。」說的是民心。

  「是啊!皇上這百姓已經對元大人心生不滿,如今…」那與蔡進同期的林閔修也上前附和。

  「皇上,臣可否說句話。」鎮遠將軍周亮站出,他這一聲,可是令尹尚書一愣。

  「說吧! 」揉了揉眉心。

  「且不論城中流言蜚語,此次遠征,當是不可缺少了元大人,且不論元大人精通遼語與兵法,元大人醫術了得,還能為我軍增添軍力,以能力來說,陸大人與李大人說的句句有理。但下官還有一事相求。」周亮看了元虤一眼。

  「說。」看來周亮也非盲從之輩。

  「是。下官懇求讓王爺一同前往。」

  趙光義一愣,便見元虤微微彎起嘴角,思索一會兒,便舒展眉心,這虎兒…想得可真細。

  眾臣又是一陣反彈。

  周亮轉身面對大臣:「各位大人,我周亮征戰一生,先不論元大人與王爺之間的流言蜚語,試問,眾大臣誰有元大人如此能力?」見眾人無語又道:「此次遠征乃是鄭顯我大宋國威,講的是民安國泰,要王爺同去更是振奮我大宋將士,試問有誰比王爺更適合?」又是一陣無語。

  轉身作揖:「皇上,臣一生耿直,自認兩袖清風,若眾大臣誰還有更適合元大人與王爺的人選,臣願意更換。」

  趙匡胤一展眉頭,笑道:「尹尚書,至於你說的民心,朕此刻便派禮部尚書王裕王大人徹查,王大人你可得好好查,看是誰在哪兒無恐天下不亂,造謠生事。」

  王裕難得受皇上重視,喜孜孜地答應。

  「這是就這麼辦了。」拍了下腿:「元虤,周亮,光義。」

  「是。」三人恭敬跪下。

  「爾等五日後,啟程救援,展我大宋國威。」

  「臣等盡心盡力,為大宋效尤。」拱手敬拜。

  趙醒一聲退朝,眾臣便轉身離開殿堂。

  元虤對周亮感謝示意,那周亮耿直的很,說句:「在下說的是實話。」便離去,讓元虤笑著搖頭。

  「元大人,此次遠征多有保重。」陸平紳和李承光前往寒暄。

  「此次多謝兩位大人。」作揖感激。

  「元大人,在下便等你的消息。」李承光離去後,陸平紳拱手作揖。

  「陸大人。」感激的看著他:「記得。」用眼神示意彼此的約定。

  陸平紳一愣,點點頭,再次作揖。

  「元大人。」是趙醒。

  元虤看了一眼便快步與趙醒走去。

  出朝堂的趙光義見了元虤被趙醒帶走,便跟了上去。

  進了慶和殿,快步向前。

  「皇帝哥哥…」見了趙匡胤額上冷汗直流,趕緊上前把脈。

  轉身提筆開下藥單,要趙醒趕緊抓藥。

  元虤讓趙匡胤靠著軟墊,為他擦汗:「皇帝哥哥,這樣多久了?」拿出銀針,為趙匡胤札針。

  「也就這幾日,我這身子怕是撐不過今年冬天,那尹尚書一日未除,我這心便懸掛在哪兒。」趙匡胤擔心著未來。

  「那麼皇帝哥哥可就要多撐些時日了,別這麼早就丟下我們。」有些俏皮地說著。

  「是…得為了你們在多撐些時日。」笑得虛弱。

  趙光義走進書殿,看著趙匡胤:「這便是你倆的秘密了?真令人吃味。」

  元虤一愣,繼續札針。

  趙匡胤笑著:「你倆秘密比我多呢?」

  元虤臉上有些泛紅,趙光義倒是自在回了:「也是」,便拉了張椅子坐下:「本想再多聽一會兒,可天氣熱著,還是進屋裡好。」說著便拿起帕巾為趙匡胤擦著冷汗。

  趙匡胤一愣,閉上雙眼,就怕眼中的感動被弟弟們瞧見。

  「如何?」問著元虤。

  「不礙事,今早真氣著了,身體自然不適。」對趙光義說,也安撫著趙匡胤:「皇帝哥哥以後別為這般事氣憤,演演戲就好。」

  趙匡胤笑著:「被看穿了嗎?」

  「早就看出來了,你哪次是真的發怒,用演的就好,氣壞身子不值。」元虤笑著說,他只願哥哥別為他如此傷神。

  三人又聊了一會兒,有說有笑,讓拿著要進門的趙醒楞了一會兒,趙光義接過藥碗便餵著趙匡胤,這讓趙醒感動了好一會兒。

  待趙匡胤睡了,他倆便告退。

  走在回途,趙光義有些不開心地問:「你可是一開始便知道今天大臣們會如此誹謗你?」

  「不知,但早有準備。」說的誠實。

  「那麼…周亮將軍那番話…」趙光義想知道是否虎兒一開始就打算讓他同去。

  「我可是求了很久,他才同意。」炅兒果然聰明,一想就通。

  當初除了陸平紳與李承光,他便是去拜訪了周亮將軍,求了兩個時辰,說了兩個時辰的對策,這周亮面無表情,也不首肯,便要他回去。

  還好,金將軍是個明理之人。

  「你怎麼就不同我說。」真的惱了。

  元虤先上了馬車,拉了趙光義坐下。

  無奈地嘆了口氣,元虤靠上趙光義的肩:「君赴邊關為軍戎,刀光劍影風肅肅,望君且在千里外,心憂忡忡將淚含。」依偎在他懷中,聽著他的心跳聲:「我不願讓你知道,乃是我太了解你。」

  起身與趙光義對視:「你若知曉我也同去,便會百般阻擾,讓我在別院等你,卻不能體會被獨自一人留在開封等待的焦急與擔憂。」

  「你…」嘆了口氣,確實,他今早本有此意,向皇上自薦。

  伸手摸著元虤的臉:「你啊!還好這次我也同去,否則我一定讓你無法…下床。」靠近他的耳曖昧地說。

  元虤笑地嬌羞,臉上染著淡紅:「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的。」吻上趙光義的唇:「炅…你不曾離開我,一如我不曾離開你。」將趙光義的手按上自己胸膛,感受心跳,元虤閉上眼動情地吻著他。

  「虎兒…」加深親吻,元虤滿有情慾地喘著,眼神還帶著水霧看著趙光義,讓趙光義差點忍不住在馬車上要了他。

  兩人紅著臉下馬,趙光義拉著元虤便往屋裡衝,關上房門,轉身便見到元虤誘惑般拉下衣襟,將束帶丟下,將他按至門上,跪在他跟前,隔著底褲,舔著他的巨大。

  早已情動的陽具,顫抖著渴望律動,元虤拉下褲頭,雙手圈住趙光義的陽具,輕輕舔吻,學著他張嘴吸含,小舌還不住地舔著陽具的頂端,感受趙光義陽具根部跳動的脈搏,小嘴含著陽具一進一出,元虤小舌一舔頂端鈴口,卷舌一吸,趙光義推著要他放開,元炎故意用力一吸,感受陽具的噴發,滿口白濁,流下嘴角,趙光義趕緊要他吐出,拿著帕巾為他擦拭嘴角。

  元虤環著趙光義,讓他抱至床上,與他擁吻,趙光義頃身壓上元虤,雙腿環上趙光義的腰,炙熱的身軀交纏著,房內愛語綿綿。
上部 第十章 10-2
  大宋王爺領兵出征,本是件值得稱揚之事,卻因為一場意外,讓趙光義一路板著臉。

  幾個時辰前,軍隊行經城西大門,騎在趙光義後側的元虤被惡意潑了一身髒水,一群百姓不善的眼神透露出他們的厭惡,元虤拿著遞上來的帕巾擦了擦身子,對趙光義搖頭示意,不以為意繼續前進。

  周亮見到此狀,上前慰問,卻得到元虤清淡地說:「我愛的坦然,卻無法讓大夥接受,此日之局乃在下所預料之內,只希望老天再多給我一些時間,助我大宋完成大業。」他且知元虤與王爺之事,原本認定元虤必是一介男寵,女氣且毫無胸襟可言,如今越是相識,周亮心中更是明白著元虤,更是對他敬佩有加。

  而王爺雖對元虤寵愛,卻尊重元虤,不因私事而亂軍紀,臉上看得見王爺的怒氣,卻不影響整體士氣。

  後生可畏啊!他周亮征戰一輩子,要從的便是能為百姓謀福的好主子,見了趙光義與元虤,他才真有一腔熱血為大宋拋頭顱灑熱血的快意,露出興奮的笑意,跟上軍隊。

  一行人趕了近三十里路才就著江邊休息會兒,喝著水。

  趙光義遞了件衣蓬給元虤:「你可真安得住氣。」

  元虤笑了笑:「別氣了。」將自己的水壺給了趙光義。

  自然地接過就口一飲而下,趙光義無語,他清楚著知道尹尚書散布他與元虤之間的消息只是一種手段,卻無可奈何,他可以殺了那百姓,殺了尹尚書,卻阻止不了下個中傷虎兒的百姓,與下個尹尚書和蔡進的出現。

  「真沒事。」接過水壺,笑得無謂。

  看著元虤的背影,趙光義想從他身後緊抱他,手伸出去了卻無法起步向他走去,太多的枷鎖,太多的囹圄框著他,讓他只能停留原地,等待著元虤走向他。

  騎上馬,一行人翻過兩個山頭後,搭棚設營,卻不見元虤,趙光義出篷找尋元虤,走了一會兒,便發現元虤與幾位士兵,聊得開心。

  「元大人,還好你這次有來,否則我們這些士兵的腳尚未碰著遼軍便先被草蛭給將血吸乾了。」一名士兵褲管捲起貼了片藥草。

  另一名士兵又說:「元大人,我劉二說話就是直了些,剛剛多有得罪。」搔著頭,一臉抱歉。

  「哈哈哈…這是,劉二你不覺得我剛剛對你下手重了些嗎?」元虤故意說著,手上還未著另一名士兵貼著藥草。

  「哈哈哈哈…元大人還會說笑呢! 」劉二和一行人笑得歡。

  「元大人,我們這群士兵就是沒識幾個字,不會說話,還請您見諒。」一名站著的士兵拱手作揖,也是一臉抱歉。

  「沒事。」笑著搖搖頭,繼續為下一名士兵貼著藥草。

  「元大人,可今日那群百姓如此待你…」一名士兵倒了杯茶水給元虤,尊敬著。

  「那是我們大宋的百姓,是皇上的子民,想想我們小時候,開封城還擠滿了難民,如今大夥都安居樂業關心朝政,關心在下是否會亂了朝綱,這說明了什麼?」元虤笑了笑,調了調手上的藥草又說:「說明了百姓們生活安定,為了大宋努力的生活,不願朝綱軍紀被人破壞。」那個人便是被傳為男寵的自己。

  「可元大人,這不公平,你做錯了什麼?」一旁的李大方說著。

  「就是和王爺好著。」王次口無遮攔地說,還被一旁的劉二巴了一掌頭,痛得直呼。

  元虤笑著不語,他不想否認,也不承認,繼續為士兵除去草蛭。

  一行人說著聊著,也將話題扯開了,卻也沒有人再提起王爺與元虤之事,至少,某些士兵對元虤已有所改觀。

  伸了個懶腰,元虤治療完最後一個士兵,便回自己的帳裡,休息去,這樣一忙活,也過了一個時辰。

  一打開帳見到趙光義坐在裡面,看著他笑得溫柔。

  「想你定是還未進食,拿了點米粥給你。」桌上米粥還熱著冒煙。

  笑了笑,拉過椅子便開始吃,真餓著。

  看了一眼桌上的畫,趙光義隨筆一畫,畫什麼像什麼。

  「炅兒圖就是畫得好。」感嘆著。

  「記得我在別院桌上還放著一幅春雨圖,昨兒個忘了題字。」手還畫著。

  「我給題了,還加了幾筆。」繼續喝著米粥。

  「你題了?還給畫了幾筆?」趙光義停筆看著元虤。

  嗯了一聲,元虤繼續喝粥。

  「還記得你將鳳凰畫成雛雞吧! 」笑著看著元虤。

  不知為何似乎帳外也傳出笑聲。

  元虤臉紅:「我就加了幾筆,沒畫飛禽。」

  趙光義走到門邊,拉開布簾,便見到幾位士兵貼著布簾「聽簾腳」,面無表情地看了他們一眼。

  士兵們趕緊跪下:「請王爺恕罪。」

  「滾! 」叫他們滾已經是他最大的仁慈。

  元虤見了如此,便對趙光義說:「炅…不…王爺。」放下米粥:「明日我倆須以官職敬稱,凡是以軍事為主,否則如此軍紀,倒是元虤的過錯了! 」一臉懊惱,他早該想到,為何還與炅兒在軍營裡話家常。

  趙光義看了元虤一眼:「錯不在你,只想著拿這個給你,未能注意。」將他手拉過,在他手腕上繫上一條皮製的手鍊,鍊上還鑲有檜木球,小指般大小的檜木球上還雕刻著一隻小麒麟,轉過來一看還能見著一個「虎」字。

  「早點歇息。」在他臉上偷個香,便離去。

  元虤看著手鍊,珍惜地摸著,走到書桌前看了一眼趙光義的畫,畫得是山水,但在一棵樹上,有兩個小人影,莞爾一笑,元虤拈筆畫上一寫:「願與君望山水湖,笑憶兒時荒唐事,依偎伴遊拋囹圄,倆倆相望訴衷情。」取了塊布細細包好,放入自個兒的包袱。

  若真有這麼一天,就好。

  隔日寅時,一行人也感受到了王爺與元虤嚴肅的氣氛,兩人只談軍事,相互用著敬稱,士兵們見著了也不嬉鬧隨意。

  眾人又花了三日才趕至涼州,及時救援節節被退的大宋士兵。

  那涼州城將余上權早已先行逃跑,棄城而去,若非大宋軍隊趕至,城中百姓恐怕凶多吉少。

  趙光義令人通知川蜀楊師我調派一師軍隊前來相助涼州,讓周亮將軍在涼州坐鎮,便帶著元虤與百名士兵到城下救助傷兵。

  元虤下了城便忙碌地醫治著傷患,趙光義指揮著士兵巡視與修繕涼州城門,做好預防下次的攻擊。

  很快的不過一日,蕭達凜便領軍攻打涼州,鎮遠將軍周亮出城相迎,過了約半個時辰,北方忽有耶律將軍旗幟出現,號角響起,加入戰場,擊退蕭達凜,豈料蕭達凜拋下士兵自行逃跑,不知去向。

  眾人追趕一陣之後,還是無果。

  涼州城內。

  「耶律將軍,請。」周亮讓耶律斜軫先進大堂。

  趙光義坐在堂中,霸氣十足,右下側這著順序坐著元虤與副將,見他們進門,起身作揖。

  元虤讓著位置,讓耶律斜軫坐在一旁,好為他與大臣們解釋說明,趙光義微微地看了一眼耶律斜軫與元虤,便不作聲。

  眾人在堂內商討著如何捉拿蕭達凜與其餘黨,周亮將軍主張楊師我將軍之副將楊業鎮守涼州以防賊人來襲,其餘大宋軍隊繼續往西,收復池城,而耶律將軍則與其副將田重正一同搜尋蕭達凜。

  耶律斜軫根本不需要元虤的說明,但還是不作聲聽著元虤說明,倒是元虤自個兒又多加了幾句。

  「此外,蕭達凜已與且末羌族聯盟,我大宋軍隊若現在獨自收復復州,怕是有些勉強,還望耶律將軍助我大宋一臂之力。」說得極快,就擔心趙光義聽懂了他在說什麼。

  耶律斜軫點頭,沒有任何表示,繼續聽其他大將說著策謀。

  元虤一旁假意翻譯一邊說著自己的策畫:「此次蕭達凜逃逸,定還有其餘黨,你見那山模的頂點嗎?那頂點即是喀拉坦山,山谷的溪流便是江陵江北支流濟河,倘若我是蕭達凜便會帶餘黨至濟河步行喀拉坦山山稜直達江陵江兵分兩路,殺個措手不及。」見耶律斜軫點點頭,又道:「我擔心有此變化,半個時辰前已讓士兵快馬加疾通報大宋城內禁衛,可遠水救不了近火,只怕他們來時,我軍已被…」耶律斜軫點頭,忽然起身作揖。

  「王爺,各位將軍。」故意說著不準確的漢語。

  元虤跟著起身,站在耶律斜軫後側。

  耶律斜軫走向山模,指著喀拉坦山說:「請王爺准予我軍前往此地。」說的簡短,元虤在心裡白了他一眼。

  故作詢問實則在消遣他:「你當每個人都懂你在想什麼嗎?」

  耶律斜軫依舊面無表情,看著他:「就照你說的。」

  心裡嫌棄了一下韓隱的懶惰,就算身為耶律斜軫,他依舊還是那個話不多的韓隱,假裝交談,轉身作揖,將剛剛自己的分析對大將們說了一次。

  當然,這個分析是屬於耶律將軍的分析與謀策,並非是元虤。

  趙光義看了一眼元虤,便問:「元大人有何想法?」

  元虤恭敬地作揖回:「耶律將軍所言極是,在下便有一計,還望各位將軍指教一番。」

  得到應許,元虤看著山模說:「在耶律將軍追趕同時,除了周亮將軍五師士兵前往收復復州,我軍需派兩師士兵前往喀拉坦山埋伏蕭達凜,為保蕭達凜並非走山路而是順水而入我大宋領地,還需一師將兵與楊師我將軍在江陵江來個裡應外合,夾擊蕭達凜。」

  「可…我軍並沒有如此多人。」周亮皺眉。

  「是要我們向耶律將軍借兵! 」趙光義很是驚訝,元虤此舉可是會害了自己。

  「是。所以我們必須像耶律將軍借人。」元虤看了眼耶律斜軫,見耶律斜軫點頭便道:「在今將軍五師之中,挪出一師,參上一師耶律將軍的遼軍,一方面讓遼軍以防蕭達凜往西,一方面那餘黨見了耶律將軍的旗幟,至少會敬畏三分。」

  周亮點點頭:「好計。」

  趙光義聽著,雖是好計,可一但城中大臣得知,元虤可能會背上叛國之名。按大宋律法,朝中政官除非慶喜邀請,一律不得引領他族將軍將士進入國土,輕則流放邊塞,重則處以死刑。

  「挪出的那一師士兵便由我和王爺領隊前往山稜,與耶律將軍裡應外合,夾擊蕭達凜。」看向趙光義,了解趙光義的顧慮:「如此一來,若真的襲擊成功,遼軍見了王爺也不便繼續往前。」語帶保留。

  「另外兩師,一師軍隊與楊師我將軍在江陵江會合,以防蕭達凜走水路,以及斷了西遼餘黨的後路,另一師則跟著王爺後頭支援我軍。」指著山模,說明戰略。

  「可還有謀策?」趙光義希望還有人願意想個辦法,做好決定,便各自隨隊準備。

  見了元虤跟著耶律斜軫出去,趙光義趕緊提筆寫信。

  儘管此次上喀拉坦山,是他與元虤共同前去,可他是王爺,大臣們動不了他,元虤已身負罵名,若再加個判臣之名,他無法想像。

  令士兵快馬加鞭傳回開封給李承光,要他提早開始除去尹尚書之計,至少他的虎兒回去之前,一定要除去尹尚書。

  拉開帳幕,看見虎兒對耶律斜軫笑著,嘴上還不時地說著遼語,只見那耶律斜軫拍著他的肩,眼神有著…情感,耶律斜軫看了元虤說著話的側臉好一會兒,才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頭,率性的揮揮手離去。

  元虤一轉頭見了趙光義,笑著走向他,看著向他走來的元虤,他一陣不安,拉上帳幕,便吻上元虤。

  順著趙光義,元虤雙手抵著他的胸膛,拉開些距離,撫上他的眉,擔心地看著趙光義。

  換來的只有下一個更深的吻…
上部 第十章 10-3
  山勢陡峭,不是落石便是斷崖,一行人越過喀拉坦山,和耶律斜軫軍隊,準備包夾蕭達凜軍隊。

  趙光義緊抓著元虤,他深怕有個萬一,一如上回墜落山谷的意外,元虤任他抓著,也好讓他確保趙光義的安危。

  前方探兵回報,蕭達凜就在西北方五里處,趙光義下令整軍以待。

  風聲一動,元虤忽覺有異,壓下趙光義,果真前方萬箭齊飛,元虤大喊:「舉盾!護王爺! 」眾兵得令,抬上盾牌走至前排,擋住趙光義。

  趙光義拉上元虤,下令後隊士兵,伴著盾牌往前突擊,不一會兒,蕭軍大喊,氣勢驚人,上前與宋軍廝殺,一片刀光劍影,嘶吼慘叫,敵軍驍勇,一下子便攻破盾陣,元虤隨手舉起一塊盾牌,丟向趙光義。

  「炅,接著。」伸手一接,左手一檔,擋下遼軍一刀。

  擔心地看著元虤,只見元虤貓腰閃躲,身子骨極軟,若將盾牌給他,怕是不靈活。趙光義循著元虤的方向奔去,山勢峻陡他得護好元虤,轉身一揮,便為元虤砍了想從背後偷襲的遼軍。

  耶律斜軫帶著軍隊此時趕到,士氣逼人,前後夾擊,剿除叛軍擄下蕭達凜,這才停下戰事。

  眾兵將蕭達凜五花大綁,帶至耶律斜軫跟前。

  那蕭達凜也不惱,跪在地上:「耶律斜軫,用你一家十二口人命換我一條命,我蕭達凜也不枉此生! 」嘴裡還吐著一抹血,笑得極其猖狂。

  耶律斜軫緊握雙拳,忍著怒氣。

  只見元虤上前長劍一刺,緩緩抽出:「蕭達凜,你可要好好活著,這一劍不會要了你的命,但會讓你生不如死。」只見蕭達凜彎腰痛苦呻吟。

  「王爺,耶律將軍恕在下無禮。」他就是見不慣蕭達凜那副將他人生命隨意踐踏的小人嘴臉,一聽蕭達凜又拿耶律斜軫家人嘲諷,他就心生不快。

  耶律斜軫見了他那副表情,眼神不自覺流露出溫柔。

  走回趙光義身旁,趙光義用複雜的眼神看著他,牽著他的手便不再放開,元虤抬頭對趙光義笑了笑,還握了下他的手。

  耶律斜軫看著相握的手,假裝不在意,別開頭,卻見到那蕭達凜的妹妹舉起鞭子向元虤擊去,一瞬間,元虤重心不穩,踩空。

  耶律斜軫將短刀一射,只聽見一聲慘叫,自己飛身出去抓著元虤。

  「虎兒! 」趙光義緊握元虤的左手,看著趴在他身邊的耶律斜軫,拉著元虤的右臂。

  兩人用力一拉,將他拉起。

  趙光義和耶律斜軫同時往前:「你傷著了嗎?」

  元虤愣了一會兒,搖頭。

  「可有哪兒疼?」又是一起詢問。

  元虤又是一愣,搖頭,輕笑著:「你倆真有默契。」起身拍拍身子上的塵土。剛那一下,真讓他有些後怕,吸了口氣。

  只見趙光義與耶律斜軫分開一步,卻又同時拉著他的手。

  元虤笑著看著他們倆,只見他倆誰也不願意先放手,直到他自己撥開,才結束這場鬧劇。

  過了一會兒,兩軍便整隊準備各自回朝。

  元虤走至耶律斜軫旁:「韓隱,謝謝你。」

  韓隱有些擔心地看著元虤。

  元虤笑了笑:「沒事。我還有救命符。」拉了一下虎牙項鍊。

  韓隱見了便笑著,看著元虤的側臉,猶豫地說:「他…是王爺。」

  「我知曉。」元虤看著山崖,定是汪大叔說了些什麼。

  「我不嫌麻煩。」真誠的眼神看著他。

  「我知曉。」笑了笑。

  此次回城,元虤清楚自己可能真的會成為炅兒的絆腳石,也因此,他早有準備,還望陸平紳能勸得住炅兒。

  聽見趙光義呼喊,元虤便轉身朝他奔去,韓隱依舊站著看他離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

  一行人下了喀拉坦山,正好遇見大宋禁衛官長林岳前來相助,趙光義見他們一到,便知曉是元虤讓他們前來保護自己,元虤總是將他保護得滴水不漏。

  「下官來遲,請王爺恕罪。」林岳一行人跪下領罪。

  「何罪之有。」要林岳起身。

  「下官且奉皇命讓王爺與元大人一同回城。」林岳奉告皇命依舊跪在地上。

  趙光義一凜,和元虤對視一眼。

  「林大人辛苦了! 」趙光義笑著,拍了拍林岳的肩:「此時周亮將軍尚在為我大宋搏命征戰,還望林大人領軍一師,前去支援,一有好消息便通知本王,大勝之日必向皇上請領後賞。」

  「下官叩謝王爺。」林岳充滿鬥志帶領眾兵前往隨州與復州。

  趙光義且派林岳前往隨州,用意在於防止更多外族趁機而入,和尹尚書來個裡應外合,現下,皇上會令他們趕緊回宮,身子怕是不行了,若遇上變故,朝中趙光義早已有安排,只等著尹尚書與其同黨來個一網打盡。

  待一行人起程,兩人便上馬奔回,這不過一日便騎上近百里,找了間腳店歇息,趙光義心裡總是忡忡不安。

  元虤按上他的手,抹些藥草香膏按著他的太陽穴。

  「明日我們便可抵達皇宮,炅兒,你且安下心神,好好想著如何面對尹尚書才是。」輕揉著趙光義的穴道。

  「虎兒…這便是我所擔心…」拉下元虤的手。

  環著元虤的腰,他不安地抱著他:「如今少了蕭達凜,除去尹尚書只是時間的問題,但…」

  「但尹尚書所造成的影響已經不容於我繼續待在朝中是嗎?」元虤接著說。

  趙光義點頭。

  元虤低頭撫上趙光義的臉:「我說過,就算我一無所有,我還有你。」安慰著趙光義也安慰自己。

  元虤清楚知道,此次回朝,尹尚書必然是已準備好私軍等著他們自投羅網,還有一番廝殺,他才能將他的炅兒推向皇位,然而當上皇上的炅兒,便是大宋的炅兒,而他…。

  「虎兒…此次回城,尹尚書必定已有埋伏,我不准你離開我身邊半步。」他得護著他。

  元虤笑得溫柔:「好。」低頭吻了吻趙光義的唇。

  趙光義擁著元虤,揉著他的髮,感受著元虤的存在,還不能讓虎兒離開,說他不死心也好,說他執著也好,他絕不讓他離開他半步。

  翌日。

  兩人騎進皇宮,便被趙醒悄悄攔下,走著從來未見的密道,進入皇上的寢間,床上的趙匡胤,面無血色,氣若游絲。

  他倆一驚,上前跪坐在床邊,趙光義撫上趙匡胤的臉,有些冰冷,卻還是有溫度的,手發顫著看著元虤。

  元虤把著脈,取出銀針扎入幾個要穴:「趙侍官,這情形幾日了?」

  趙醒擦著眼角:「前日晚上便開始咳血,昨日睡了一日了也不見醒。」跪倒在地。

  元虤寫了帖藥方,要趙醒煎去,手上不停地為趙匡胤札針:「皇帝哥哥,你可張開眼瞧瞧我們。」眼眶有些紅。

  「呃…」趙匡胤微微地張了眼,看了他們一眼:「回來…了…平安便…好…」聲音微細地幾乎聽不見。

  「皇帝哥哥,你可得撐著! 」元虤又扎一針。

  「好…」趙匡胤笑得虛弱,便又暈睡了過去。

  「哥哥…」緊握著手。

  過了一會兒,趙醒跑了進來,要下人趕緊端藥給元虤,元虤餵著湯藥,可藥總是從嘴角流出,急得元虤喊著:「醒醒啊!皇帝哥哥! 」

  趙光義將他扶起,抱在懷裡,要元虤再餵一次,元虤餵了兩口,湯藥便又流了出來,趙匡胤伸手拉下元虤的手,發顫著:「虎兒…陸平紳來了沒…」

  趙醒喊著:「就來了。」

  剛說完便見陸平紳踏進寢殿大門,走至龍床邊跪地:「皇上! 」

  趙匡胤拉著趙光義的手:「甚好甚好…陸平…紳擬旨。」

  趙光義哽咽著:「你給我撐著…誰準你擬旨了…」

  「真霸氣…這可為難我們虎兒了…」看了眼元虤,笑了笑:「陸平紳…寫…朕…自知…體虛不力…於朝政,將…此位傳於朕的皇弟趙光義…即刻…詔告天下…傳位於趙光義…咳…」身體虛著,咳著血濺了趙光義一身。

  「皇上! 」趙醒哭喊著。

  「撐著啊! 」趙光義不死心,他緊抱趙匡胤。

  元虤用著帕巾擦著趙匡胤的臉,淚水直流:「皇帝哥哥…可還記得我們一起在褚莊打著雪杖。」鼻子都哭紅了。

  趙匡胤虛弱的牽著嘴角,微微張眼:「嗯…」嘴角笑著。

  「當時可是你先攻擊我和炅兒的,還記得嗎?」擰了擰帕巾,又繼續擦著。

  「是啊…當時還飄著細雪,我們三人玩了全身溼透了。」趙光義緊抱著趙匡胤。

  「嗯…可好玩了…」閉上雙眼,笑著,眼角流下一行淚。

  「我們三人還牽著手唱曲。」細細地擦著。

  「…嗯…」拉著趙光義的手,滑了下來,頭一歪。

  元虤手頓了一下,繼續擦著:「哥哥…你好好睡…。」

  「你睡飽了,我們在一塊玩,可好?」趙光義緊抱著趙匡胤,低頭悶哭著:「你回答啊…」聽著令人心疼。

  眾人跪地,齊哀。

  外頭傳出緊湊的腳步聲,一名下人一進房,看見了此景,慌了一會兒,便跪地向趙光義稟告:「王…爺,王爺,那尹尚書帶著百官上朝說要審元大人。」

  陸平紳看了元虤一眼,只見元虤點頭,便拿起奏書,讓趙醒詔告天下,去殿堂上喊去。

  而陸平紳也趕緊步向前堂,為新王準備宣旨。

  元虤起身,拉上趙光義:「炅兒! 」

  趙光義擦著淚水,看了趙匡胤一眼:「虎兒…皇帝哥哥他笑著呢。」如今他得撐起整個天下。

  元虤握著他的手,說:「因為他如願以償。」眼神有些難捨。

  趙光義起步走向太和殿,霸氣十足,元虤跟在身後,看著他的背影,萬分不捨,拉了趙光義一下,吻上趙光義,抱著他在他耳旁輕喊著:「皇上。」萬千思緒湧上心頭。

  吻了元虤的髮鬢:「我的虎兒。」抱了一會兒,轉身前去。

  元虤此刻才明瞭自己以往的大方,氣度都是裝出來的,他多麼希望炅兒還是他的王爺,還是他的炅兒。

  跟上離去的背影,元虤心痛。
上部 第十章 10-4
  太和殿上。

  尹尚書沒想到皇上在此刻竟已仙去,原本想到的計謀又得重新計畫。原本今日是要和眾臣一塊兒向皇上,彈劾元虤,定他個叛國之罪,如今皇上駕崩,王爺趙光義成了新皇,一切可得加快腳步。

  「平身。」趙光義一臉哀傷,接過先皇旨意,坐在龍座上,俯視眾臣,趙光義才有感當個皇上是多麼寂寥,孤單地坐在龍座上。

  「尹尚書,如此匆忙,可有何事?」眼神透著疲憊。

  「臣…」思索一會兒,便道:「臣有感先皇近日身子不爽,特此與眾臣前來探視,願先皇早日…」故意擦拭眼淚:「豈料…」哭得更大聲了,這還跪了下來。

  其他大臣見了也跟著跪下哭號。

  「難為各位大臣有心,在本王…不…在朕…」也哽咽著:「在朕不在皇宮之日,為朕關心著哥哥。」撐著額頭,傷心拭淚。

  「皇上,臣等盡心盡力為大宋效尤。」又是一片哀悽。

  「好…好…,尹尚書啊!這些日子可難為你忙著朝中大小事。」故作感激。

  「臣不敢當。臣只是做了分內之事。」低頭故作拭淚樣。

  眾臣齊哀,下令哀悼三日,趙光義揮了揮手,疲憊的揉了揉眉心,便要趙醒喊退朝。

  趙光義看著離去的尹尚書,思忖著此次皇帝駕崩倒是拖住了尹尚書的計謀,現下只怕狗急了會跳牆。

  元虤無法與趙光義同行,起步先行出宮,剛踏出堂外,便聽見陸平紳喊他。

  「元大人可否借一步說話。」恭敬地作揖。

  一旁的李承光見了,躲在一旁。

  元虤和陸平紳走至宮中一處走廊,細聲談話。

  「元大人,這是先皇留給您的。」拿出一封書信。

  元虤一愣,抖著手接下:「是嗎…有勞陸大人。」作揖。

  按下元虤的手:「先皇要我同您說,若先皇與皇上是如此相像,他會希望你活著,既使不在身邊,只要你活著便好。」

  元虤愣著,無語,吞著眼淚。

  陸平紳從胸襟拿出元虤給的小信盒:「此物恕在下無法代送,此乃違背先皇遺願,恕在下無法守約。」

  元虤笑著收起:「陸兄,元某了解。還請陸兄,凡是以皇上為重,元某在此謝過。」低頭作揖。

  陸平紳嘆了口氣:「分內之事。」離開之時又轉身:「元兄,你可有想過自己?」看了元虤的表情,點到為止,任他自個兒想去。這元虤用自己的一切保著皇上,卻未留一步退路給自己,唉…

  轉角陸平紳撞見了李承光,也不戳破,彼此作揖便離去。

  李承光看著元虤,他原想為了大宋,為了當今皇上,為了李文雨除去元虤,可如今,他竟覺得可惜,此等英才。

  背過手,李承光轉身離去,眉頭緊鎖。

  元虤看著先皇留下的書信,信上的字有些微偏,看得出來寫字之人,虛弱地連提筆都有困難,深吸口氣,元虤看著先皇留下的話語:「此世不於汝,揮袖轉身不留戀,此地不於汝,淚灑擺衣踏他鄉,此人不於汝,勿枉菲薄屈身就,此情在於汝,留心留念待相思。」輕唸先皇給他的書信。

  此人不於汝,勿枉菲薄屈身就,此情在於汝,留心留念待相思…

  元虤不知自己如何步出皇宮,一出皇宮便見著褚李早已備上馬車接他回褚莊,看著褚李對他的疼愛,元虤按下處理忙碌的手。

  「…如今,炅兒已坐上皇位,叔叔,…」哽咽著。

  褚李看著元虤,像個長輩拍拍他的手:「你這孩子…」心疼著元虤的逞強。

  閉上眼,元虤靠在車廂內,心痛著,心裡空著,不捨著。

  「你可還記得,你答應你娘些什麼?」褚李握上元虤的手,曾幾何時,這小手已經這般大。

  娘在離開之前,疼惜的對他說要他擦乾眼淚,活下去,活下去…

  元虤點點頭。

  「叔叔啊,已經老了,但眼睛沒有花,你將自己逼上絕路,讓王爺當上皇位,連我都看清了,他能不清楚嗎?」拍了拍手:「只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元虤看著褚李,不作聲。

  「要我說,要是我是你娘,必定將你抓起來痛打一頓屁股。」語氣變得寵溺,帶著輕鬆:「如此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實在該打。」

  元虤輕輕地笑著,是啊!娘知曉了,必定會拿著竹枝教訓我,到時爹又得出來護著自己,想起往事,摀上自己的雙眼,深吸了口氣,緩緩自己的心情。

  「叔叔心裡有著私心,希望你和王爺都能平安,且最好永遠在一塊,讓叔叔和老爺在有生之年,能享享天倫之樂,可這世道若真不於你倆,叔叔便要厲聲對你說了。」拉下元虤的手,看著他透漏著脆弱的眼神,心裡有些不忍,卻正色說道:「王爺現在貴為九五之尊,你已為他做了太多,之後的路,你得放手,放手不是要你為自己活下去。」這孩子,若不阻止他,只怕在那什麼尹尚書發動叛變之時,會做出傻事。

  元虤懂得,但經由褚李一說,這從小伴著他如親人的長輩一說,他才真的想著這個問題。

  「為你自己活下去。」褚李看了他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你想想當你娘要你活下去時,是什麼心情,你又是什麼心情,在尚未位王爺爭皇位時的你又是什麼心情…」

  有種當頭棒喝的打擊,元虤不發一語,褚李直到回去褚莊的路上也不打擾他,只盼他能好好的為自己打算。

  到了褚莊,和褚慶喜到聲平安,見著了褚慶喜關愛的眼神,元虤從不知自己是如此多愁善感之人,又再次哽咽。興許是傷心皇帝哥哥的仙逝,抑或是不捨內心的情感,抑或是對自己何去何從的茫然無措,內心總是空洞著。

  留於褚莊,感受褚莊人對他的疼愛,過了幾個時辰便搭乘馬車回天泉別院。

  褚李早已讓人點著燭光等著他回去,元虤坐在書桌前,看著自個兒在出征前為炅兒題字的的春雨圖,心裡唸著:「絲絲弦弦念念望望,滴滴點點憶憶懸懸,春來冬去十餘載,雨落紛紛情綿綿。」將包袱中趙光義在軍帳中所畫之圖,放在一塊兒,低身收拾包袱時,那小信盒掉了出來,就這麼打在地上,盒蓋竟也被彈開了。

  元虤拾起那火麒麟玉珮和盒中書信,打開來一看。

  輕笑了起來,是「活下去」三個大字,是啊!他元虤有甚麼資格讓趙光義獨活於世,自個兒卻為他犧牲,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將信燒於燭火,心裡想著:「我且從未想過炅兒的心情,自顧自地一意孤行,犧牲了自己讓他上了皇位,孤獨地坐在高位,元虤啊元虤,你可真忍得下心,讓炅兒如此孤寂。」嘲笑著自己,元虤無法不思考自己的未來。

  走至天泉,出征前還吹著南風,如今開封城卻已是落滿地,秋風颯颯,退去衣裳,享受著天泉,看著星斗,腦子一片混亂,想事想得出神,連身後有腳步聲都無所覺。

  「又想得出神…」

  「炅兒! 」嚇得轉身,他真的傻了。

  「我可是偷跑出來,瞧你嚇得。」跪在池邊,親了口他的唇。

  趙光義也退去自己的衣物,沖了下身子,一同入浴,環抱著元虤和他一同看著天空。

  「炅兒…你不該來的。」貪戀著他的體溫,元虤將頭靠在趙光義的頸窩,一手拉著趙光義的手,摸著他的指節。

  「虎兒。」順著元虤的髮,趙光義吻了下他的額:「你可願意到御醫堂當個御醫?」這是他想到留住元虤在皇宮的法子。

  元虤沒有出聲,他思索著,謹慎著。

  「若你願意,明日便道御醫堂田太醫哪兒…」尚未說完,元虤便抬頭看著趙光義。

  「讓我想想…」背過趙光義,元虤低著頭撥著水。

  「好…」從身後抱著元虤,吻著他的頸。

  元虤閉上眼感受趙光義的溫暖,心裡卻有一絲酸。他可以去御醫堂安穩地當個太醫,伴著趙光義,可,心裡總有一絲抗拒與不安吵得他無法答應。感受著趙光義的慾望,回應著趙光義,像是想填滿什麼一般,他比以往更主動,心跳像是要跳出來般砰砰砰狂跳,趙光義抱著他上床榻上,進入他身體那一刻,他緊擁著趙光義,雙腿環著他的腰,迎合著他的律動,含咬著趙光義的耳,按著趙光義的臀讓他的巨大更進入小穴深處,直到兩人都射出白濁,元虤才明瞭自己內心的不安。

  是孩子,是皇子。

  不管與趙光義多纏綿,無數次的情愛,他都無法給予趙光義皇子。

  吻上趙光義充滿汗水的額,喘著氣,笑著:「好…。」若這是炅兒希望,他願意成全,直到這皇宮容不下他。

  「明日便去御醫堂。」讓趙光義壓在他身上,喘著氣的兩人,彼此緊貼的肌膚,傳著彼此的心跳與溫度,聽著趙光義的笑聲,元虤環上他的頸,抱著他。

  趙光義心中一喜,在他臉上又親了一口,元虤笑著,這一笑小穴也跟著縮緊,緊吸著趙光義的陽具,兩人對看一眼,趙光義溫柔地含著他的下唇,不等他回應,便又再次擺動腰桿,就著剛剛的濕潤,抽插著小穴,元虤動情地呻吟著,屋內又是一陣旖旎。

  情事過後,趙光義擁著元虤,待他入睡之後,才起身更衣回宮,在他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床上的元虤便睜開眼,撫著床上殘餘的溫度,有一絲後悔答應了去御醫堂,無法理清思緒,矛盾衝擊著他。

  原本愛的無畏,愛得坦然,在趙光義當上皇上之後,一切都變得遙遠,他內心充滿猶豫與不安,他討厭…討厭這樣的自己。

  窩在床上,心冷著,無法呼吸。
上部 第十一章 11-1
  皇上登基三個月來,尹尚書都沒有任何動作,安分得很,這反倒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等著颳起黑暗的颶風。

  元虤在御醫堂磨著藥粉,同田太醫說著這麻藥粉的特性。

  「這粉我昨兒個試在田鼠身上,只需一小匙,不到一刻,田鼠便睡暈了,呼吸極沉,待我將那田鼠的樹枝拔出,縫上傷口都不見醒,直到一個時辰前,那田鼠才緩緩起身,還喝了點米粥。」興奮地說著成功的實驗。

  「也就是說,只要拿捏好藥量,便可以用在傷患身上,以後大夥也不會疼得哇哇大叫。」田太醫也跟著興奮,這元虤總是可以引起他的興趣,發掘不同的醫療方式。

  「田太醫。你摸摸。」取了一點放在田太醫手上。

  「這…」田太醫感受到手上一陣麻痺,拍打毫無痛覺。

  「這藥粉只要撒在傷口一上,若有較大的傷痕,需要縫起,這樣病患也不會疼。」繼續磨著藥粉,還將配方要一旁的大夫抄起,給習醫員學習去。

  「妙!妙極了! 」想舉起已麻痺的手拍元虤的肩,奈何手卻不聽話,軟軟地打著元虤,惹得醫堂裡的大夫大笑。

  御醫堂一陣歡樂,元虤見趙醒站在門外,整理了藥材,和太醫們作揖,便隨他離去。

  一旁的周太醫看著元虤離去的背影,問田太醫:「元虤與…皇上之事,可是真的?」

  田太醫臉上一沉:「嘴雜,元太醫的本事,你可有瞧見。」縱使元虤與皇上有著什麼,他田和還是敬佩著元虤的本事。

  周太醫雖嘴上說著失禮,心裡可是不以為然,和一旁的林太醫交換了個眼神,頗有嘲笑之意,笑著元虤。

  領了元虤到皇上的書殿,趙光義正坐在書桌前披著奏章,點著硃砂,專注得很。

  元虤輕笑,緩步走進,拿起墨便磨了起來。

  「來了。」並未抬頭。

  「嗯。」緩緩地磨著墨,見了風大,起步關窗。

  看了窗外一眼,下雪了!

  伸手任雪花落在手心,感受著冰涼,搖搖頭笑自己孩子氣,便關上窗,轉身卻落得一個滿懷。

  靜靜靠在趙光義身上,伸手環著他的腰。

  「下雪了。」

  「今晚留著陪我。」在元虤耳旁輕聲的誘惑著。

  「越發霸氣,完全不讓我說不。」故作惱怒,捏了下趙光義的臉。

  「越發大膽,連皇上的臉都敢捏了! 」笑得開心。

  「越發張狂,連虎兒都敢兇了! 」元虤逃出趙光義的懷抱,俏皮的說,笑得可開懷了。

  趙光義也不惱,追了他好一會兒,一把抱過,便吻上,兩人吻得情深,趙光義都將手伸進衣襬,撫著他的臀。

  「皇上。」門外的趙醒敲著門。

  元虤有種偷腥的羞恥感,抵著趙光義的胸膛,趙光義依舊霸道的抱著他,不讓他掙脫。

  「何事?」攬著元虤的手,更往自己身上壓上,他倆的下腹貼得幾乎沒縫隙。

  「今晚可要翻牌子?」趙醒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了。

  「不翻。」這趙醒可是越來越故意,早不問晚不問,偏偏挑這個時候。

  元虤身子一僵,想著這三個月來,趙光義似乎都沒去任何嬪妃房裡過夜,而他似乎成了偷情的宮女,夜夜與皇上在書殿中做著背德之事,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將臉埋在趙光義身上。

  趙光義撫著他的背,正想說什麼時候,趙醒又出聲了。

  「皇上。」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

  「說。」有些不耐。

  「還請皇上多去關心兩位貴妃,說…說說話也好。」似乎鼓起很大的勇氣,才說出口。

  趙光義皺眉,看了一眼元虤,元虤臉上毫無血色,卻牽出一抹微笑:「要不,去看看雨兒。」

  「你別這樣笑著。」手指摩擦著他的雙頰,不忍。

  拉著趙光義的手,看著趙光義的眼:「吃味罷了,你豈會不知。」故作輕鬆。

  趙光義緊緊抱著他。

  「皇上…」趙醒勸著。

  「唉…去李貴妃的盛雨宮裡。」深深嘆了口氣。

  「是。奴才這就跟李貴妃說去。」要知道他可是冒著丟老命的危險問著,他尚且知曉元太醫在書殿之中,可他還是要讓元太醫知曉,皇上是一國之君,是需要龍子的一國之君啊!

  這皇上與元太醫兩人之事,在宮中已是大夥心知肚明的禁語,元太醫雖是太醫卻幾乎每日被召進書殿,名義上是與皇上切磋藥學,但在宮中的人都知曉,那元太醫入了書殿便是半夜才會離開書殿,有時還是隔日才出門。那收拾龍床的宮女,雖不願與其他宮人多說,但大夥都看得出來那床褥,分明是情愛過後的污痕,私底下說得更不堪。

  「我不會…」想說他不會碰李文雨的,卻被元虤吻住的雙唇。

  「試著對文雨好。」離趙光義的唇不到一吋,眼神看不出情緒。

  墊腳環住趙光義的頸項,再次吻上他的唇,咬了下他的下唇,放開他,笑著:「先回別院了! 」瀟灑地背對著趙光義,揮了揮手。

  看著他背影的趙光義,一瞬間與當時在戰場上,韓隱背對著元虤揮手的景象重疊,他跑向他拉住元虤:「…不…」不要離開我。

  元虤轉頭,笑著:「明日準備好南棗核糕等我。」握了握趙光義的手,便離開慶和殿。

  手上還有些餘溫,趙光義撫上胸前,內心的不安無法壓抑,緊握雙拳,太多無可奈何壓著他。

  到盛雨宮途中,趙光義腦海反覆想著剛剛元虤離開的背影,他應該要留住他的,可就算留住元虤,自己卻在妃子宮殿裡,他不想如此委屈元虤,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竟有一瞬間與韓隱當初揮手的背影重疊,這讓他很不是滋味。

  韓隱之於元虤,是個曖昧不清的存在,元虤向來坦然,從不讓人有曖昧的灰色地帶,可這韓隱,對元虤來說卻是如此的存在。或許元虤不自知,可他卻看得清楚,元虤對韓隱的說話時的模樣,眼角微彎的笑意,任何一瞅都帶著信任與依賴。

  自魚木村回來後,趙光義便以為不會再和韓隱有瓜葛,誰知韓隱便是那耶律斜軫,還是遼國大將,又與元虤有了聯繫,此次出征元虤竟為韓隱動怒,還動手刺了蕭達凜一劍,這樣的元虤他陌生著,元虤從來不曾為了他以外的人如此惱怒。

  心裡千頭萬緒,走進盛雨宮要下人不要聲張,便往屋裡走去。

  主僕兩人又不知在玩什麼花樣,屋裡一片歡樂,只聽那婢女嫣紅笑著說:「那時我便伸出一腳,拌得他四腳朝天! 」憤恨得很,好似報了一箭之仇。

  李文雨倒是嚴肅地說:「嫣紅,下次不可如此,應該走在那清澄塘時再絆倒他,讓他在這大冷天,嚐嚐那塘水的冰冷。」說完還調皮地笑了一會兒。

  嫣紅跟著笑著還答是,小的知道了。

  趙光義聽著這樣說話的李文雨,這樣的她還真的像極了元虤,他的虎兒也是如此,往往他調皮整著叔叔,虎兒都會先厲聲阻止,然後一本正經地說著另一個法子,一同整著叔叔,他的虎兒,總是向著他。

  趙光義靠在門邊聽著她主僕倆說話,還不打算進屋。

  「…那尹貴妃的宮女們到處說著元太醫的不是,嫣紅聽了就生氣。」為元虤委屈著。

  「這話連我都聽說了,說得如此不堪…」李文雨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傷心。

  「那尹貴妃身邊的小丹還和御醫堂的周太醫說…」嫣紅忽地住嘴。

  「御醫堂周太醫?」疑問著。

  「小的也是剛好找田太醫拿香膏,經過聽見的。」語帶保留:「奴婢也是聽得斷斷續續地,就聽見那小丹說元太醫本就在王爺府與皇上相好,如今跟上的龍殿,還上了龍榻,做盡…做盡…與青樓女子相般之事。」越說越小聲。

  「可惡至極! 」甚是惱怒,李文雨還拍了一下桌子:「我元哥哥每日都在御醫堂,豈不是受盡委屈。」她心裡疼著,不忍。

  趙光義走進房裡,兩人有些驚慌,欲起身向皇上行禮。

  「坐著。」臉上看不出情緒。

  「皇上…可都聽見了。」李文雨鼓起勇氣問,聽見了也好,讓皇上知道元哥哥的委屈。

  「嗯…」還是聽不出情緒。

  李文雨讓嫣紅下去泡茶,此時房內就剩下他倆。

  「朕想過,他會如此委屈,卻不曾想過他會默默承受,以往的虎兒,縱使有了委屈,雖會隱忍卻會反擊。」眉頭緊鎖。

  「元哥哥是不會反擊的。」李文雨有些生氣,她氣皇上如此粗心。

  趙光義迷惘地看向她。

  「以往他是為了不讓你委屈而反擊,現下你身為皇上,自是安然無事,而他成了眾矢之的,他如你所願待在你身邊,伴著你,你可有想過他的委屈。」生氣地控訴著皇上:「現在的元哥哥都已不像原本的他了,無法坦然,猶豫不決,皇上可不曾發現。」

  趙光義一臉打擊,面色微怒:「朕…」他氣著自己。

  「朕…不願放開他。」一手摀著雙眼,另一手惱著自己,握拳。

  他的虎兒在第一次留宿於慶和殿之時,被抱著的身子僵了一會兒,他分明感受到了他的不自在,卻還是配合著自己。

  李文雨握上趙光義的手,眼神帶著懇求:「臣妾不知如何幫元哥哥是好,可見他如此,臣妾心裡痛著,皇上…不痛嗎?」

  趙光義一凜,緩緩放開緊握拳的手:「當了皇上,才發現,擁有了天下,卻失去了他。」眼神透漏著一絲脆弱。

  李文雨起身抱著他:「皇上,你比臣妾好太多了,至少你擁有他。」

  「哈…哈哈…」笑得有些心酸:「就因為如此,朕才如此不甘。」

  嫣紅端茶進房見到這般景象,將茶放好便退下。

  「陪朕聊聊吧! 」拉下李文雨的手,讓她坐在一旁。

  「是…」倒了杯水,奉上,隨意問著:「臣妾想問問皇上是如何愛上元哥哥?」

  趙光義一愣,搖搖頭笑著:「我倆自小便膩在一塊,有他便有我,從未分開。如何愛上…也說不清,只希望我在他心中是特別的,因為虎兒永遠都對大家笑著,溫柔著,也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只想獨佔他一人,也希望他只看我一人。」此時的趙光義用的是我,不再是朕。

  「皇上現在是想讓臣妾吃味嗎?」有些好笑的看著趙光義。

  「妳先問,朕才同妳說說。」也不是真生氣,被李文雨這樣一說,心情也舒坦多。

  「那你也該問問臣妾是如何愛上元哥哥的才是。」孩子氣的要趙光義問問她,她倒是想看看趙光義為元虤吃味的模樣。

  「朕並不想知道。」冷靜地喝著茶。

  「你。」一開口才發現失言。

  「我?」放下水杯:「好大的膽子。」

  「一時失言。」討好的拿了塊糕點給趙光義。

  無奈地笑了笑,又與李文雨聊著,這一晚兩人聊了許多,話題都離不開元虤。

  累了倆人倒在床上,還是聊著元虤,趙光義心裡想著元虤,李文雨聽著他倆的情事,倆人就這麼相安無事地同睡在一張床,過了一宿。

  隔日,李文雨也若無其事地為皇上更衣,倆人倒是挺有默契,趙光義一伸手,李文雨便拉開衣袖,為他理著。趙光義一笑,他想起了元虤,他倆第一次同榻起,元虤一起身,他便為他理著,更衣,初次情事,他倆還笑著說彼此是老夫老妻,隨後元虤意識褚李叔叔發現他倆情事,害羞之時,他還捏了捏才剛理解分桃與斷袖之意的元虤,他單純美好的虎兒。

  李文雨看著趙光義笑著,也跟著笑著:「又想起元哥哥了?」

  趙光義看了李文雨一眼,一副「我才不會跟你說」的表情。

  換來李文雨嘟嘴,小聲地碎念:「你就小氣著吧!你。」

  屋內一片歡樂,聽的屋外的下人也替主子開心。
上部 第十一章 11-2
  宮裡的人都傳著皇上盛寵李貴妃,連日都進了李貴妃的寢室,直到吃完了早膳才離去。

  這日,趙光義經過御醫堂,他就想遠遠的看看元虤,這一個月來,他只讓元虤進書房不上十日,就怕元虤受了流言蜚語所傷。

  「我說元太醫,皇上近日都上盛雨宮這事,你可知曉。」一位太醫嘲諷地說著。

  元虤不作聲,繼續磨著藥粉。

  「林太醫,莫要如此,咱們元太醫現下心情怕是不好受。」又是嘲諷的口氣,完全聽不出任何關懷。

  「也是,我們元太醫年紀輕輕,便進了御醫堂,想來也是…」那被喚作林太醫和另一個太醫對看一眼,壞心地一笑。

  「你可不能這般說話,那龍榻也不是誰都能進,也要有元太醫這般姿色才能…」

  話還沒說完,元虤便轉身離去,走出藥房,他好笑地看著自己手上的藥缽,隨地而坐,平日還有田太醫幫著他,今日田太醫出宮選藥材去,他便得自己承受。

  深深嘆了口氣,元虤看向天空,伸手張開手掌,似乎這樣做他就能得救了,一瞬間他想著離開,眼神充滿對外面的渴望,宮裡的氣氛壓著他喘不過氣。

  趙光義走向元虤,走沒幾步便又瞧見一旁的宮女經過元虤身旁,雖沒說話,眼神卻充滿嘲諷與鄙視。出了那庭院還隱約聽見她們嘲笑著說:「那便是那男寵元太醫」、「真令人不齒」、「好好的太醫不做,卻想著勾引皇上」

  趙光義聽見這話,臉上一沉,那趙醒趕緊走向前去:「妳們不做事在這兒嚼舌根,討罰呢! 」

  「趙內官! 」那群奴婢趕緊跪下認錯。

  趙光義聲音不是甚好,低喊著趙醒,那些奴婢嚇得發抖,怎地就被皇上給聽見了。

  趙醒原以為皇上會重罰宮女,豈料趙光義只是轉身離去,不做任何懲罰,趙醒看著趙光義的背影,心下有的感觸,他待在皇上身邊也有些時日,自然是知曉皇上所愛,皇上所慮。

  這日,趙光義召了元虤入書殿,元虤依舊乖巧地磨著墨,磨完了便在一旁看書,也不擾。

  待趙光義批完奏章,便見著他睡在椅子上,輕手輕腳地將他抱起,放上龍床,親了他的額一下。

  「批完了?」元虤也沒張眼,還帶點倦意。

  「嗯…這就來陪陪你。」躺在身側,讓他依偎在自己懷中。

  元虤張眼抬頭看了看趙光義,摸著他的臉,畫著他的輪廓,輕輕親了下趙光義的唇:「我待會兒就回別院。」靠在趙光義的胸膛上,聽著心跳聲。

  「虎兒…是我讓你…」

  元虤並未讓他說下去,吻上他的唇,主動地拖著他的衣服:「我說了,我心甘情願。」若是連趙光義都為他傷心,他還有什麼自尊可言。翻身壓上趙光義,跨坐在他身上,雙手撐在他身側,看著他的眼睛。

  看著元虤的眼,趙光義想著以往元虤所說的心甘情願,他惱著自己,口口聲聲說愛他的自己,都沒發現元虤的成全與配合。

  倆人動情的身體,交織的汗水,趙光義進入元虤的那一刻,他看著元虤,用鼻尖摩擦著元虤的臉,元虤一愣,察覺趙光義的心情變化,張眼與他對視,看著趙光義的不捨與痛苦,元虤心裡一疼,還上他的頸。

  在他耳邊說:「我沒事。」這樣就夠了,元虤說服自己。

  趙光義將他壓在身下,閉上雙眼,感受自己在元虤體內,再將自己更挺入元虤穴內:「你怎麼可能沒事…」緊抱著他。

  長髮纏繞,剪不斷的思緒,理不清的情意,趙光義不懂,元虤也無法理清,他倆怎會變得如此痛苦,交合的軀體,已無法填滿內心的不安與心疼。

  趙光義看著遠走的轎子,元虤不願留在宮裡,他清楚著,儘管心疼他的疲憊,還是讓元虤回去別院,現在的他,愛他便成元虤的負擔,遠離他,卻讓元虤真的成為…成為宮裡人嘲笑的對象,趙光義無法像以往任性地留住他,只能放手成全他。

  這晚趙光義胡亂做著夢,腦海裡一直出現元虤問著他:「炅兒…若我…要你和我一起離開呢?」他的眼神清晰地出現在趙光義腦海,震得趙光義驚醒。

  這才發現趙醒在門外急促地敲著門:「皇上!皇上! 」

  「進來。」揉揉眉心,坐在床榻上。

  「不好了!皇上! 」趙醒跪在地上,一臉驚慌失措。

  「何事?」看著趙醒。

  「那…那元公子被尹尚書挾持在西城門外! 」慌張的語調,趙醒已準備好承受皇上的怒意。

  果真,趙光義從床上站起,臉上充滿怒意:「該死! 」

  「昨兒個,臣確實送元太醫出宮了,可沒想到…那尹尚書竟如此大膽,在途中殺了禁衛,將人擄去。」戰戰競競。

  隨手套上衣服,怒意不減:「備馬! 」

  趙醒趕緊令人備馬,帶上禁衛,想了想還派人通知陸大人和李大人。

  趙光義心急如焚,抽著馬鞭,不過半時辰便見到尹尚書霸據西城門,將元虤綁在城門上的廊柱上。

  趙光義手上一緊,心中的怒意再見到元虤的一剎那,又更憤怒。

  「各位,看看啊!這便是我大宋的好皇帝! 」尹尚書在城上大喊,諷刺地笑著:「為了一位男寵,親自出征的好皇上!哈哈哈哈…」

  百姓們雖被撤離,卻還是聽得見聲喊,都紛紛看了皇上一眼。

  「尹尚書,你如此大膽,擄我大宋御醫要脅朕,是何用意! 」一旁的禁衛將士馬悟可大喊。

  「也沒有什麼用意,就想…」抬手一揮,便令人大開城門,一群羌族士兵衝進城門。

  禁衛將士馬悟可大喊:「殺! 」

  元虤在城門上大喊:「保護皇上! 」

  奈何那馬悟可早已下令攻擊,嘶喊聲蓋過他的聲音,只有趙光義,盯著他的趙光義,清楚地聽見他的大喊,心裡一緊。

  趙光義緊盯著元虤,見到尹尚書令人為他鬆綁,欲帶他離去,趙光義心下一急,抽上馬鞭衝往城門。

  揮著寶劍,看見尹尚書將人扛上馬匹,策馬奔離,隨後陸平紳帶著大批士兵,緊跟皇上奔去。尹尚書邊喊著命令,令人射殺趙光義,趙光義閃躲著飛箭,緊緊跟隨。

  趙光義一個跳馬,隨手拾起地上飛箭,雙臂一擲,那箭頭直狠狠地涉入尹尚書馬匹的後腿,馬兒受到驚嚇,胡亂跳著,震下尹尚書與元虤。

  尹尚書趕緊持刀架在元虤,喊道:「趙光義!你就忍心讓你的男寵死在我刀下! 」

  「尹尚書,你說錯了兩件事。」趙光義惱怒著直直逼近。

  尹尚書後退了幾步,踉蹌一下,都不小心劃上了元虤的耳,刀口極深,鮮血直流,尹尚書手有些發顫,趕緊站好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趙光義甚為惱怒,身後陸平紳已趕到,與羌族及尹尚書黨羽廝殺,他繼續走向尹尚書,憤怒地道:「一、他不是男寵,二、我絕不會讓他死。」

  尹尚書見了情況不對,推開元虤便想逃跑,他這一跑,便被大宋箭手射得正著,趙光義趕緊扶上被推倒的元虤,那羌族統領見了尹尚書已倒地,作戰失敗,便想來個玉石俱焚,向元虤射出飛箭,趙光義一驚將他護在身下,反被元虤拉開,箭擦過趙光義手臂。

  「炅! 」緊張地查看趙光義的傷勢,好險沒淬毒,用撕下衣布為趙光義綁好傷口。

  趙光義抱著他:「還好你沒事! 」

  元虤一愣,推開他:「你是皇上了,就這樣奔出來就我,太過魯莽。」嘴上雖唸著,卻也心疼地看著趙光義,眉頭微微皺起。

  趙光義欲拉他一同起身,轉身要離去時,忽地被元虤推開,那尹尚書撐著身子向前刺上一刀,這一刀刺上元虤的手臂,元虤雙手一推,那尹尚書向後一步,便被箭手萬箭穿心。

  趙光義扶著元虤,元虤的傷比他嚴重數倍,傷口深可見骨,就劃在之前為他當肉墊時劃破的那傷口上。

  「虎兒…」他心痛地撕下自己的衣布,綁好他的傷口,一把攬過他,欲同乘一匹馬回宮。

  元虤臉色慘白,對趙光義說:「炅…放開我…。」

  他無法再撐著,他無法坐在皇上懷裡,若無其事地進宮,元虤臉透著無助,他的自尊被摧毀的一點也不剩。

  元虤和趙光義拉開一些距離,無法正視眼前的士兵。

  趙光義停下,看著元虤,他不懂他倆為何被逼上如此境地,懷裡還有著元虤的體溫,胸前還染上一些元虤的血。

  看著他欲哭的眼神,趙光義心痛,某些情感被摧毀著,元虤的自尊完全垮了,他清楚知道元虤撐不下去了,他也清楚知道他正失去著元虤…

  元虤走向後頭,對陸平紳說:「陸大人,可否載在下到褚莊。」

  陸平紳並沒有請示皇上,二話不說,拉上元虤載他往褚莊去。

  趙光義和坐在陸平紳身後的元虤對看一眼,在快馬奔去的一瞬,趙光義見到了元虤眼中的悲傷、無助與…自尊被摧毀的絕望。

  「元大人,還好嗎?」元大人眼底的無助,陸平紳看得真切。

  元虤安靜了一會兒,便道:「陸大人…可以載我到東城市集嗎?」

  「可你的手…」他第一次聽見元虤如此脆弱地哀求,想了想便轉向奔往東城。

  到了東城門市集,市集上的小販紛紛問著元虤的傷勢,感情好得像一家人,這讓陸平紳有些吃驚,卻也伴著元虤進入市集。

  元虤走至汪大叔攤子前,笑得虛弱:「大叔,」

  「唉唷!元大人,你這是怎麼回事! 」趕緊拉上自個兒的板凳,讓他坐下,看了一眼陸平紳:「你是…?」揮了揮手,又道:「算了!我說元大人你怎麼傷成這樣! 」自顧自地拿出向大娘的黑藥膏,為元虤抹上。

  元虤見了向大娘的黑藥膏,有著一絲哽咽:「大叔,可否幫我拿這項鍊給韓隱。」拉起汪大叔的手,放上虎牙項鍊。

  汪大叔一見,心疼地說:「好。」

  聊了幾句,汪大叔又遞上黑藥膏給元虤,便催著他回家休息,別礙著他做生意。陸平紳見此人如此不客氣,又見元虤搖頭笑了笑,滿臉疑問。

  「汪大叔是好人,他見我受傷,便不想讓我費神,才如此待我。」元虤心情平復下來,靜靜地說。

  「韓隱?他是…?」總有種元大人要離開的感覺。

  「救我之人。」露出苦笑,沒有說明韓隱是誰。

  陸平紳一愣,嘆了口氣:「那便好。」不再多說,這些日子,元大人應該也受夠了。

  元虤低頭不語。
上部 第十一章 11-3
  回了褚莊,元虤異常安靜,任褚李為他包紮,洗了身子,睡了一覺,元虤還是安靜無語。

  看見褚莊下人們忙著剷雪,掛著紅燈籠,元虤靠在廊柱上回憶著小時候的種種,起身走到那根雕滿麒麟的大柱子,伸手摸著雕紋,聽見身後向他走來的腳步聲。

  「又偷跑出來。」聽腳步聲他便知道是誰。

  「我…放心不下。」從身後擁著元虤,小心地避開手臂的傷。

  「我累了。」將重量靠在趙光義身上,也不掙脫。

  「是我…是我的錯…」趙光義懊悔,從第一步他選錯了,之後便也回不了頭。

  又飄雪了。

  元虤任趙光義抱著,看著天空:「你有何錯。」轉身抬頭看著趙光義,拉開距離:「我從不覺得你錯。」

  檢查著趙光義的手臂,昨日那箭可是劃得狠戾,見了沒事便坐在桅杆上,看著天空的雪,伸手接著雪花。

  「那日,你初次吻我那日,難道也是錯?」輕輕地說著,不是責備。

  「怎麼可能! 」走向元虤,將自己的斗篷蓋上元虤。

  元虤就著他的手,拉著他的手,摸著他的指節:「如此就足夠了。」讓趙光義坐在身邊,他將頭靠在他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

  「虎兒,倘若…。」將他抱的緊,趙光義很少如此猶疑:「倘若你真的要…要離開我…請告訴我…。」他的淚滴落在元虤臉上。

  天空的細雪飄下,冰晶雪花,融在手裡的冰涼,元虤收起手,環著他的腰,語帶哽咽:「炅兒,好好當個皇上,生一堆像你的調皮小子,以前,我便想過,若是你的孩子,定很可愛。」聽著狂亂的心跳。

  「……」將下巴靠在元虤髮頂。

  「好好的謀福百姓,這幾年冬天長了個把月,許多百姓因此凍死餓死,這農耕法,你可得好好想想…」拉起趙光義腰上的麒麟玉珮,這玉珮他還帶著…。

  「虎兒…」趙光義已經頭埋進他的頸項,無法成語,泣不成聲。

  「炅…我已無法踏入皇宮…」元虤難忍淚水,眼裡盡是無助。

  趙光義抱著他的身子一僵,看著他的眼,靠近他,用鼻尖摩擦著元虤的鼻,親了一下元虤:「留在開封不成嗎…」

  元虤沒有回應,無聲落淚。

  「虎兒…對不起…」元虤的無聲讓趙光義心碎,緊緊的抱著他。

  兩人相擁而泣,讓站在煩末樓的褚慶喜與褚李看了心疼。

  「老爺…我們就留不住元公子嗎…」褚李擦著眼角。

  褚慶喜搖頭:「虎兒…天命不在於此,強留只怕會要了他的命。」他當然不捨,可如今元虤在此城嚴然已成了眾矢之的,他寧願虎兒平安的在某處好好地活著。

  坐在桅杆的兩人,彼此依偎著,安靜得像一幅畫。

  趙光義吻了元虤的額:「我得天下,失去了你。」攬著的手,有些為顫,壓抑著情緒。

  「炅…你的天下,便是我的天下。」摩擦著趙光義的手,感受他的溫度,玩著他的指節。

  趙光義低頭看著元虤:「你…會去何處?」

  元虤搖搖頭。他不願說。

  「可會再…再回開封?」他不捨,他問著這話,是多麼心疼。

  「興許…待你生皇子時,我會回來…」看著趙光義,只是也許。

  「真想說你狠心,可我又有什麼資格說你。」微怒,氣著自己。

  「炅…我愛你。」他是真的愛,愛得深,愛得忘了自我。

  趙光義心裡一痛,抱緊他:「你這傻瓜。」是他讓元虤如此,是他毀了元虤,懊悔不已。

  牽起元虤的手,趙光義哽咽地說:「只要…只要…你好好活著,我們就有相見的一日,對吧?」不確定虎兒還願不願意見他。

  元虤微愣,點頭。果然,和皇帝哥哥很像。

  兩人牽著手,又走了一會兒,才進樓。

  一進樓,褚李便忙著暖著元虤的身子,嘴上還碎念趙光義:「你的傷就那一小痕不打緊,我們元公子的傷可是見骨,你也早點帶他進樓暖著身子,瞧他,毫無血色。」

  趙醒聽了覺得褚李無理,便想開口斥責,誰知趙光義笑著說:「叔叔,你這心,偏得可厲害。」手依舊攬著元虤。

  「這能不偏嗎?我們…」尚未說完,就被褚慶喜打斷。

  「你也唸夠了。」白了褚李一眼:「從剛剛一進門就開始碎念。」

  「老爺,你不幫忙就算了,可別阻止我唸。」忿忿地拍掉褚慶喜擋路的腳。

  褚慶喜一愣,同孩子一樣的喊著:「我是老爺也。」

  褚李不理他,自顧自地熱著水爐。

  元虤見了笑出聲來,這樣的老劇碼,怎麼都看不膩,有些不捨。

  看著元虤的笑容,大夥心裏都有些感慨與不捨,頓時,心裡都有些難過。

  眾人談著聊著,一如一家子,吃著團圓,聚在一塊,享受天倫。

  ***

  五日後。

  元虤這日回到了天泉別院,收拾著包袱,他帶得不多,只收了爹和娘送的鍊子和幾件衣裳,外祖父給的書和一些隨身用物,便什麼也不帶了。

  愛惜的摸著趙光義送他的木雕麒麟筆,翻開趙光義畫的書畫,摸著別院裡的一切,一切的美好,沉浸在回憶裡。

  不是不愛了,而是愛得心碎,愛得沒有自己。

  「元大人! 」是汪大叔。

  趕緊前往開門:「汪大叔。」

  「元大人,可是讓大叔找了一會兒呢! 」笑得開心。

  「快進來喝杯熱茶。」拍著汪大叔身上的殘雪,可是凍壞了,看來是一路奔波。

  「好好好,就喝杯熱茶。」邊說還邊拿出書信給元虤。

  「這是?」

  「這是韓公子給您的書信。」要他先看看。

  邊走邊看,元虤笑著,這什麼書信。

  「三日後見。」就這四個大字。

  「元公子,您可笑了。」汪大叔鬆了口氣,進了屋依著暖爐,烘著手:「前些日子,您可讓大叔嚇壞了。」

  元虤微微笑著:「汪大叔,韓隱可有說什麼?」像是在哪兒碰面。

  「你也知道,他啊,就懶得說話。」喝了口茶:「見了虎牙,皺眉一會兒後,就寫信要我趕緊送來。」

  元虤搖搖頭,韓隱當真的認為每個人都懂他嗎?

  「不過,老夫可以感覺到韓公子開心著,那孩子剛來魚木村時,就是這麼安靜,誰也不懂他,但是熟悉了之後,還是可以感受到他的喜怒哀樂。」一副長輩的模樣,欣慰著晚輩的成長。

  「所以韓隱不是在魚木村出生?」倒是沒聽他提起。

  「沒沒,那小子八歲時才來到魚木村,就他一個人,也不見他爹娘。」喝了口熱茶,又說:「當時他身上就只有兩串虎牙,一串就是你讓我拿去給他的那串,一串便是他身上那串。」似乎也不便多說,汪大叔將茶水喝完,起身便說要回市集了。

  元虤感激地道謝,握著手上的書信,三日後…

  看了看別院,除了不捨,還有一絲…解脫。

  隨意坐在庭院中的樹下,撫上腰上的火麒麟玉珮,看著,嘴中不自覺唸著:「此世不於汝,揮袖轉身不留戀,此地不於汝,淚灑擺衣踏他鄉,此人不於汝,勿枉菲薄屈身就,此情在於汝,留心留念待相思。我的炅兒…可會怪我自私…」都是因為他已經撐不下去了,炅兒對他的愛,漸漸成了負擔,但見不著他,卻又思念。

  想著該不該再見趙光義一面,搖搖頭,見了面怕是又是難捨難分。

  元虤想著隔日便在去褚莊與太師父和叔叔道別,又看了一下書信,笑著韓隱的懶惰,沒說在哪兒碰面,韓隱倒是很有信心找著他。

  罷了,罷了,三日後,就看看他如何找著自己。

  走到了東廂的藥房,將炅兒會用著的藥膏裝好,細細標示好,仔細地說明,一筆一畫都透著對趙光義的關懷。炅兒一到雨季,肩膀就會發痠,有時還因此無法入眠,每每擦了他做的藥草膏,揉著按著才得入眠,思及此他又準備了一盒,寫了書信,要下人給李文雨送去,希望以後文雨能代他好好照顧炅兒。

  望汝與君伴終老…

  看著乾淨的別院,大多數的東西都還在原處,坐在天泉旁撥著水:「…郎騎竹馬來,遶床弄青梅。 同居長干裡,兩小無嫌猜。兩小無嫌猜…」想著初次見著趙光義的模樣,小時候的趙光義個頭和他差不多,任性無比,他還比他像個哥哥,元虤淡淡地笑著。

  撥動著天泉,聽著水流聲,在這池泉裡第一次的交合,令人羞赧的呻吟聲與交合聲,似乎還在耳旁,動情的愛語,還割捨不下的情感元虤默默地擦著眼淚。

  隔日與太師父和褚李道別,見褚李叔叔哭得傷心,心中不捨,答應了太師父安定下來便會稍個信息回來,便回別院。

  很快地,三日已過,元虤聽著喊門,慢慢打開門。

  就見韓隱一身便裝,拉著兩匹馬,站在眼前。

  「你可真厲害,還真找得著地方。」

  韓隱拍著斗篷,繫好馬繩,微微笑著,盯了元虤一會兒。

  元虤自顧自地走進別院,遞了杯水給韓隱:「我拿個包袱,便出來。」

  只見元虤就攜帶一個簡單的包袱,披上斗篷,便走出房門。

  看著他簡易的行囊,韓隱皺眉。

  「我來這兒時,就帶這些。」言下之意,離去也不帶走任何東西。

  韓隱摸了摸他的頭:「乖孩子。」表揚他的誠懇質樸。

  兩人互看一眼,笑了出來。

  休息一會兒後,兩人便一同走出別院,元虤關上大門,將頭靠在門上,深吸一口氣。

  轉身上馬,正要離去便聽見趙光義的喊叫。

  「虎兒! 」看著趙光義快馬奔向他,元虤眼眶一熱。

  一旁的韓隱嘆了口氣:「我在汪大叔哪兒,等你一日。」

  元虤拉著他:「不。就一會兒。」他心意已決。

  韓隱看了看元虤,點頭,往一旁騎去。

  那趙光義見著韓隱,很是驚訝,卻也無所表示。

  元虤下馬等著趙光義。

  趙光義一下馬便抱緊了他:「要不是叔叔派人同我說,我倆我倆…」他說不出分別的話語。

  拍著趙光義的背:「安定下來,便會與太師父連繫,我會活在炅兒的大宋之下。」哽咽著。

  趙光義聽著心疼,說不出離別的話語,他不捨,就是不捨!

  元虤解下腰上的火麒麟,拉開趙光義,放在他的手上:「炅兒,我就帶這刻著虎字的手鍊就好。」將火麒麟玉珮放在趙光義手上,摸了摸趙光義的臉:「我會回來的…若有相見之日,你我便飲茶笑談往事,可好?」輕輕地親了趙光義的唇,咬了下他的下唇,便要離去。

  趙光義拉住他的手,抱緊他,深深地吻了元虤,在他耳旁說:「我愛你。」便放手讓他離去。

  元虤咬著下唇,忍著淚水,便不再回頭,和韓隱一同騎馬奔向他處。趙光義轉身,看著他的背影,手上緊握火麒麟玉珮,無聲地流淚,他的虎兒…他的虎兒…

  寒冷的二月,依舊飄著細雪,風吹得冷冽,離別的心,像破了洞一般,怎麼也暖不了。
上部 第十一章 11-4上部最終節
  出了城門,倆人往西騎了三十餘里,在寒冷的二月,韓隱在山上找了個山洞,撿了些柴火便開始生火,元虤找了些埋在雪裡的野果,倆人合作著度過這個寒冷的夜晚。

  韓隱不知從何處抓了兩隻飛鼠,拔了皮便烤來吃,倆人坐在柴火旁取暖,烘著手腳。

  韓隱坐得靠近元虤一些,背過他:「我不會笑你的。」

  元虤看著他的背影,先是笑了一下,便將頭靠上韓隱的背:「你又知道…」他心好冷,雙手抓著韓隱的衣裳,眼淚不住地流下。

  韓隱不發一語,就安靜地背對著他。

  哭了不知多久,還抽咽著,韓隱翻過身,攬著他,拍拍他的背,還拿起帕巾為他擦擦臉,那帕巾怕是早已準備好的,還有些熱水浸濕過的舒適感。

  看著元虤的紅眼睛紅鼻子,韓隱輕輕嘆了口氣。

  「謝謝你。」聲音還有些沙啞。

  韓隱看著元虤,看著他的脆弱,又嘆了口氣,到了杯熱水給他。

  「我無法再待在皇宮裡…,明明我是這麼愛他,卻無法…」元虤抽咽著,像個孩子。

  「因為你愛得委屈。」韓隱喝了口熱水。

  元虤看著他,眼眶又紅了起來,無聲地擦著眼淚,韓隱一見他如此,微微皺眉,攬過他,撫著他的背。

  想要元虤別這樣哭,因為他看了不捨,卻甚麼話也沒說,像安慰孩子一般,安慰著他。

  他明瞭,韓隱說的對,有時愛他,他已無法坦然,像個偷情的宮女,覺得卑微…思及此,心又酸了好一會兒,他的炅兒,十五年的相處,點點滴滴滑過心頭。

  韓隱看著胸前濕成一片,默默的脫下外衣,烘烤著。

  元虤靠近他,將自己的斗篷分他一些,蓋著取暖,倆人靠得近。

  「你可願意和我同去一處?」韓隱沒頭沒腦地說。

  「魚木村?」

  韓隱搖頭:「我答應了人,要去一個地方。」似乎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打亂了你的計劃?」元虤有些擔心。

  韓隱搖頭:「一起去。」

  元虤看著韓隱好一會兒,問他:「往哪兒走?」

  「西。」

  元虤聽了是同個方向,便點點頭:「一起去。」他想著回去以前住的小屋,等等娘說的那對外族父子。

  韓隱微微笑著。

  倆人又聊了一會兒,雖然大多都是元虤說著傷心事,韓隱卻也靜靜地聽著,聽著他倆人的情深與分離,擦著元虤的眼淚,韓隱只是靜靜地聽著,陪著他,直到元虤累了,睡著了,他便讓元虤枕在他腿上,為他蓋上斗篷。

  「若是我,便選你,也不會選擇皇位。」輕輕地撥著元虤額上的髮,看著還流著淚的元虤。

  今晚的深山,沒下雪了,月亮還探出頭來,照了滿地晶瑩雪白。

  ***

  天泉別院。

  房內的書桌上,擺著一幅幅他的書畫,每幅都有著元虤的題字與隨筆畫的痕跡,桌上便擺著出征前他畫的那幅春雨圖,趙光義心痛的撫上畫邊的字,輕輕地唸著:「……春來冬去十餘載,雨落紛紛情綿綿…」趙光義想起在出征前倆人還曾到山上的流水旁親熱,甚是纏綿,還說了些未來他倆要一起做的事,趙光義思及此忿忿地捶上書架,架上便掉下那幅他在戰場上畫的那幅山水圖。

  拾起畫,見著了元虤的字語,趙光義大笑,笑得悲戚,笑得令人心碎,他的虎兒,是被他自己推開的,因為他,趙光義,選擇了皇位,而不是元虤。

  拎著這幅畫,漫步走出房外,坐在天泉旁,唸著:「願與君望山水湖,笑憶兒時荒唐事,依偎伴遊拋囹圄,倆倆相望訴衷情…。」拋囹圄…訴衷情…

  哈哈哈哈…他的虎兒早已知曉他的選擇。

  掩著臉,趙光義痛哭。

  一個人痛哭。

  背後傳來腳步聲。

  趙光義以為是元虤回來了,一喜:「虎兒…」

  「皇上…」是李文雨。

  「是妳。」失望完全寫在臉上。

  「是元哥哥讓我來的。」拿出手上的書信。

  趙光義看著書信,雙手垂下:「……」元虤知曉趙光義會待在別院裡傷心,早讓李文雨注意著,要她來別院陪著他,還要她…伴他到終老…。

  趙光義掩面,眼淚不住,李文雨看得心疼,抱著趙光義,感受到李文雨的溫暖,趙光義緊抱著她,嘴裡直唸:「我心痛…要我怎能不痛……」

  李文雨也跟著哭著,為了元虤的離開哭泣,為了皇上的心傷哭泣,半跪著安撫著趙光義。

  月光暈暈,照著破碎的心,痛哭過後的淚痕,是結束也是開始。

  破城上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