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根神棍
作者:琊嬷
正文
正文 一章
  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声,打破了早晨该有的安静。

  男人的叫嚷声,还有几道枪响,住院楼里的人们听到动静吓得惶恐不安,再是害怕还是有人去一探究竟。几个青、中年男子是楼上的陪护人员,寻找声源处来到楼下,看到一地沾满血迹的医用棉球,没来得及惊呼就见护士跑来安慰并解释着疏散人群。

  “怎么回事?”这天晚上留院的住院医生路过不解地问慌忙走过的护士们。

  “三楼传来的动静,警察也来了。”护士故作镇定看着大门外的警车。

  医生皱起眉,望了一眼警车,在护士耳边悄声说道:“我怎么听到了枪声?”

  护士眼睛飞快一转看向地面,慌慌张张地轻声说道:“院长昨天吩咐过,不能说。”

  “昨天?——枪声不是不久前才传出的吗?”盯着面色有些苍白护士,板着脸质问。

  “院长说有非法份子,警察会处理的。”护士又再说道。

  没等医生再问,不远处就有人在叫唤他:“江医生,江泯医生,有伤患需要紧急救治。”

  “来了”江泯快步跟上那位叫唤着他的护士。“是从院外带来的?”

  “不是,是那位警官,伤势又严重了。”

  “卫炀,伤不是快好了,不会是……”江泯气得在心里直叫骂,走进医疗室内,入眼就看到头破血流,手绑着绷带的卫炀。

  “你先别管那么多,那群家伙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肯定有人告诉他我在这,你赶紧给我包扎好,我得立马出院看着柴骊摇还有媛媛。”年轻的卫炀警官大口喘着气,眉头紧凑,脸上尽是担忧与气愤。

  “骊摇快生了,你这样回去是要吓她吗?还是转院吧,我觉得这里不安全,院长好像知道什么。”

  “你马上带媛媛去我爸妈那里。”

  “行,你安份一点立马转院去吧。”到底又是什么案子。

  之前遇到几起凶险的案子都没这次棘手难缠,人都明目张胆成这样,往后恐怕是凶多吉少。

  卫炀知道江泯又在多想了,忙安抚他:“你也别担心了,实在不行,我把案子交给上面。”

  “到底是什么案子?”江泯问他。

  “一年前一组分尸案,以为是简单的案子,没想到柴骊摇在尸块里发现了一块芯片,他们应该是要那块芯片。”

  “什么?”江泯快崩溃了,既然知道问题的危险性,为什么还要掺和。“所以他们以为在你们那儿?那芯片里有什么?”

  “我不知道,被柴骊摇藏起来了。”

  “还是尽快转交给上头比较好,他们都闯到医院来了,或许只是一个开始。院长可能在帮着他们,你注意点。”

  “我回头一定看紧这医院的院长。”说话间,一位护士急匆匆赶来。

  “卫炀警官,柴女士昨晚难产,大出血走了,您的家人叫您回去。”

  “什么!柴……骊摇出事了。”卫炀难以置信,“小孩怎么样了?”

  护卫又说道:“孩子被夏候女士抱走了。”

  * * *

  数日之后。

  葬礼上,夏候女士抱着出生不久的孙儿和孙女站在不远处。卫先生和亲家在一旁谈话。

  卫炀满腹心事,无从发泄,拉着江泯走到不久处:“江泯,我觉得这事有蹊跷。”

  “家里的护士怎么变成了医院里的护士?”

  “是他们,一定是那群人!”卫炀握紧双拳,心中怀恨,可是,再恨也没有用,还是守不了她,让孩子出生就没了妈。

  江泯不知其中的危险性,这群人都用上枪了,还跑到医院里来闹事找人,可想而知有多猖狂,无法无天了。

  “为什么一开始不交给上头?”江泯了解卫炀,开始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该找上头了,为什么事发一年,等到找上门来才后悔。

  “没办法,医院还有局里,都有他们的人,没有证据没有权力,我们只能靠自己偷偷调查。”也就这一点,难得和柴骊摇站在同一条站线,没想到的是,人没了。

  咬牙切齿无处可解恨,卫炀抬头去看柴骊摇,这事,他愧对她。

  “孩子我会保护好,你安心走吧。案子走到这一步,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放了,这一年的工夫就白费了,不放,不知道又会死了谁。

  芯片不知去向,可能落在那些人手上,又或许跟着柴骊摇火化了,最关键的证据没了,暂时不得不放手。

  【正文】

  十五年后。

  C市乡镇火车站。

  喧闹纷杂的人声几度盖过年轻妇人的说话声,时间紧迫,不敢再久留,拉着小孩的手往火车的方向走。

  “兆公,那我带郁夫走了,照顾好自己。”年轻妇人扬声道别。

  兆海挥了挥手,两眼盯着孙儿,不能哭,只能笑,笑不出声,那就假笑。臭小子不能一辈子呆在穷乡僻壤里跟着他过,现在爹不在身边,自己没办法教导他,为了他好,不舍得也得把他送出去。

  十岁的小郁夫看到爷爷在笑,木讷地跟着傻笑,脚上走着,身子总是转过去看爷爷,爷爷的身影渐行渐远,被一个个经过的人群遮住了,忍不住落下泪水。

  牵着他的女人,听爷爷说是妈妈。

  完全的陌生感让他不敢说话,泪水也只敢悄悄流,怕她发现伸手擦了又擦,可是泪水总是止不住。

  爸爸好久没有回家了,所以重新嫁人的妈妈这次是来带他到新爸爸家去。

  如果不听话,爱哭,肯定会被讨厌。

  ——

  初到继父家,被眼前的大房子惊呆了,三层高的大洋房被一圈围墙围在中间,院里还种了几棵树。想想自己家的房子,同样有围墙围着,却只有一层高。

  “妈,我爸去哪儿了?”郁夫还是想着父亲,湿润的小红眼看着黄素亭。

  蹲下身子轻揉了几下郁夫的下眼睑,小家伙一路上不知道悄悄掉了多少次眼泪,一次都没有出声,自己也就没点破,这时候不说,小红眼就已经出卖了他。

  “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和妈还有新爸爸在一起生活,知道吗?你爸他去旅游了,新爸爸是警察,他会帮忙找你爸回来的,所以不能哭。你是男孩子,知道吗?男孩子就会坚强,这个家也有男孩子,他可是不会哭的。”

  “男孩子……”原来,这个家里不只有他一个小孩子,终于不用一个人了。兆籽跟爸爸都不在,爷爷又经常接活不在家,总是他一个人在家。“警察叔叔会找回爸爸的?”

  “一定会的,所以别哭啊!”安慰了一小会,又道:“这里你可以找哥哥玩,但不可以打扰姐姐,因为姐姐要考大学了。”

  “大学?我才小学。”有哥哥也有姐姐,得更加听话了。

  “呵……姐姐比你大好几岁呢。”看这天真的笑脸,应该是没事了。

  做好心理准备,牵着郁夫的手,一同踏入大门。

  “这是小郁夫吗?来,叔叔抱一个。”刚入门,迎面而来的应该是新爸爸,那位警察叔叔。

  “郁夫他怕生,你还是别太热情。”黄素亭有些担心孩子的情绪又再失控。一路上他保持得很好,没有发作过一次,如果不是老爷子提前说过,她或许真的看不出来,这么乖巧又听话的孩子,怎么会有精神疾病呢。

  果然,小郁夫见此,躲在了黄素亭身后。

  郁夫见到这位警察叔叔并不害怕,只是有些紧张,下意识才会躲起来。

  “哈……长得真漂亮。”卫炀大笑道。

  “呃……”我是男孩子,不应该是帅气吗?郁夫不解。

  可能警察叔叔没读过书吧,都不知道漂亮是不能用在男孩子身上的。

  眼神不经意瞄到大房子里,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和一位大哥哥在踢足球,不远处则是一个大姐姐趴在堆满书本的桌面上睡觉。

  “郁夫是要立马办入学手续,还是玩到下学期再就读?”

  “还是先到新学校适应吧,听靖扬说还得再读半学期才放的暑假,所以可以再读。”

  “那和靖扬一个学校好不好?”卫炀蹲下身,笑脸问着郁夫。“郁夫在学校也有个伴。”

  “呃……”又是不语。你怎么可以叫我的小名来着?难道警察可以叫?还是这边都是叫小名的?

  “郁夫,叫……叔叔吧。”考虑到郁夫的心智与情绪,不强求叫爸爸。

  “大叔,明天找到我爸爸可以回爷爷家了对吗?我家很小,但是人多。”回去了爷爷才不会孤单,不会难过……

  卫炀苦笑着,慢慢沉下了脸。

  或许,应该让他好好在乡下生活的,只是天不随人愿,总不能让一个孩子跟一群老爷子们呆在一起。

  “郁夫只要听话,在这读书,你爸很快就会回来。先把行李放回房间吧,郁夫,叔叔带你去看你的房间。”伸手就要去抱郁夫,郁夫还是避开了卫炀的热情。

  他不习惯陌生人的接触,特别是年龄差距大这么多的,如果是哥哥姐姐们那还差不多。

  ——

  到了下午,总算安顿了下来,黄素亭疲惫倒不觉得,只是一直提心吊胆,怕有什么事会发生。

  从C市到这里,一路上郁夫过于平静,越是平静,越是让她害怕。

  “郁夫他睡了?”卫炀问着黄素亭。

  “嗯,吃了点东西睡下了,等吃晚饭再叫醒他。”黄素亭从楼上下来,走到沙发上坐下,轻抚着额头。

  “累了?”

  “还可以”坐直身子,轻叹。

  “郁夫,他很不愿意和我接触呢。”

  “呵……他啊,以前就是个混小子,没几岁到处跑,爬树下水样样精。老爷子没法管顾他,只在家教导。倚波呢,三两天总出门,不见个人影。”姐姐死得早,要不是早些年有联系,恐怕还不知道有这么个孩子存在。

  “性格挺放得开啊,怎么到这里就这么拘束了。”可能过一段时间就不会了吧。

  “倚波失踪半年,老爷子从那时候就一直写信给我说,郁夫他没去读书了,一直在家里哭,起初我以为是担心他爸爸才这样,所以不怎么在意,就在一个月前去了我才知道,是患了抑郁症,甚至还自闭。家里人都不在,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肯出门,眼睛差点哭瞎。我被吓了好几天,为了让他缓解情绪,才带他出来。在乡下,郁夫迟早会被人当成精神病,我不能看着他被人伤害,家里人多热闹,或许好的环境能影响到他。”

  “会没事的,回头吩咐他们三个一定要好好对郁夫。郁夫他……又是为什么会自闭的?”

  “老爷子说是不清楚,以前都不会这样,郁夫他也什么都不说。”

  “不如让江泯看一下吧?读书的时候修过心理学,可以咨询一下郁夫。”

  这个名字总是能听见,人却极少见到,“江泯,他不是出国了吗?”

  “前几天回来了。”卫炀得意地笑着,“我打电话叫他晚上来咱们家吃饭。”

  “我说卫先生,你这脸可是笑得出卖了你啊。”黄素亭暗喜又愁容不展。“多谢你。”

  “放心吧,黄姐。”

  黄素亭和卫炀结婚那时最小的孩子才刚会爬行,老大话才说得溜嘴一些,父母和自己都工作要紧没办法照顾得了孩子,无奈之下才恳求当时在寻找工作的黄素亭女士形婚。

  这么多年过去,黄素亭没有另找他人的打算,这保姆当成了妈,多年下来在心理上真的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有孩子在身边,有没有老公倒无所谓了。

  减少了家里长家里短,老公不争气出不出轨的问题,面容上都比同龄人年轻好几岁,胶原蛋白弹力满满,不亏。

  开始还莫名其妙,只是可怜孩子们小小的就没了妈,被喊几句妈倒没什么,就怕男主人有不轨之心,熟悉下来才知道,自己多想了。

  把他当弟弟看待,多年下来,都看成了一家人。

  “我的羽毛球去哪儿了?我要打羽毛球!”即将面临高考的卫媛经过,嘴里嚷嚷着寻找羽毛球。“妈,你收起来了吗?”

  “好像被郁夫拿去了,你去找找。”刚才他应该在玩吧? 黄素亭依稀记得是郁夫拿去玩了。

  “可别吓着他。”卫炀提醒一句。

  “啊?”卫媛莫名其妙,没明白什么意思,“哦……”

  原来叫郁夫。

  “妈妈的小孩长什么模样?”卫媛很是好奇,快步冲到三楼新打扫好的房间去。

  “郁夫~”站在门外喊着,就是不见有一个人影出现。

  人呢?不是在房间吗?

  带着疑惑走进房间,左瞧瞧右瞧瞧,发现儿童床上有一个大包挺立着。

  在里头吗?还是枕头或是布娃娃?

  猛地掀开被子,看到被窝里严严实实地窝着一个小孩子,顿时瞪大眼。

  这不会呼吸困难吗?

  “怎么可以整个人都盖住呢?不会是昏过去了吧?”沉睡着的郁夫没有反应,双手双脚缩在一起,形似未出生的胎儿在母亲的子宫里,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卫媛抬脚奔向楼下的房间而去。

  “卫芾,阿芾!快上楼去看看,郁夫是不是昏过去了。”

  “郁夫是谁?”年仅十五岁的卫芾正坐于电脑前查学习资料。

  “妈带来的小孩啊!”卫媛急得在门外跺脚,就是叫不出卫芾。

  “人怎么可能好好的就昏了?你还不去学习!”懒得去理会卫媛,肯定是骗他去凑人数,好一起玩什么游戏。

  “可是我想打一下羽毛球啊!”卫媛不满着嘀咕几句,随后大吼,“跟我一起上楼,快!”

  “不要,真昏过去,妈她自个会去的。”

  “睡觉怎么不盖被子?着凉了怎么办?”黄素亭的声音从走廊的方向传来,随后是一道小孩的声音。

  “不知道,我明明捂得紧紧的。”可能是睡梦中踢了吧。

  母子二人走下楼,路过卫芾房间隔壁,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入二人耳中。

  卫媛探出去悄悄看了一眼,发现郁夫正好端端地跟着妈妈走下楼。

  “他不是没事吗?”轻鄙了一眼卫媛。

  果然又是骗他去凑人数,真是闲的。

  “阿芾,下楼吃饭了。”屋外路过的黄素亭顺带喊了一声。

  “好!”卫芾回应一声便起身走出房间。“走吧,姐。你不要发什么神经了,人家可是小孩子。”

  “他和靖扬差不多大吧?”卫媛看着郁夫的个子,应该是差不多。

  “不要跟靖扬一样笨就行了。呵……”跟在郁夫身后,卫芾轻声偷笑着。

  “吃饭了,听到没有靖扬!”江泯坐于餐桌前吃饭,见靖扬不搭理又开始叫唤。

  “郁夫也没吃啊!”小靖扬抗议地对视着江泯,顾自在客厅里跑来跑去。

  “郁夫他不饿,留一些饭给他就行,你们先吃吧。江泯,待会给郁夫好好套些话”黄素亭悄声说道,望了一眼客厅里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郁夫。

  “好的,黄姐。”说话间,靖扬的八卦之魂燃起悄悄凑近二人打算窃听,随后江泯成功地抓获了靖扬一枚,得瑟地大笑着,“哈……还不快吃饭!”

  “小心我告诉我爸妈!”皱着两道浅浅的小眉毛,大声威胁江泯。

  “小心我告诉你爸妈说你不吃饭!又不听话!”江泯故作严肃状,靖扬威胁不成反被威胁,只得乖乖认命。

  见他动作缓慢,江泯又凶了几句:“吃,快点!”

  “活该没人要!”白了一眼江泯,吞下了一口饭。

  江泯伸出手,停在半空中,忍住把这臭小子按进饭里的冲动,气得鼻孔大出一口气:“呵……小心长不高以后没人要!臭小子。”

  “你还要出国吗?”卫炀看着江泯。

  “暂时可以不用我去,打算先在国内待几年再走。”

  “还得走?”卫炀想到江泯又要走,难免有些失落。

  “怎么,舍不得?”黄素亭见卫炀那模样,开起了玩笑。这么多年一直都看在眼里,怎么就没有一个结果呢。“江泯呐,你都四十多岁的人了,不打算找个伴吗?”

  “这不是忙嘛。”江泯有些尴尬地避开了这个话题。“我吃饱了,先单独和郁夫聊聊,你们先别过来。”

  “妈,他怎么了?”卫芾听江泯这么说,才觉得话里的意思不对劲,江泯是医生,那肯定就是身体有问题了,不然就是心理或是精神的问题。

  “小孩子心里受了点伤害,有点自闭,最近好多了,可我还是担心。”黄素亭轻声解释。

  “也难怪睡觉的时候整个人都窝在被子里,一点缝隙都没有。”卫媛现在算是理解了郁夫的行为。

  这小孩真可怜。

  “那就不能像玩靖扬一样玩他了?”卫芾遗憾地看了一眼靖扬。

  二目相对,发出了一道闪电滋滋的声音。

  “大伯,哥他欺负人。以后不跟你玩了,我找郁夫去。”靖扬扭着身子得意地咬了一口牛肉丸子。

  卫芾无声笑了起来,“你去啊!他得看医生,不跟你玩。”

  王八蛋!

  靖扬心里暗骂着。

  黄素亭轻笑道:“我倒是希望你们三个可以多跟郁夫说说话,那样能让他更放开些,减少自闭。”

  “好!”卫媛爽快答应了,转头瞪着俩弟弟。“你们应还是不应?”

  “我答应!”靖扬立即举起双手。

  “又不难……”卫芾无所谓。

  只要不是痴呆儿就行……

  “大叔,你不用躲的,我知道你是医生。”郁夫无趣地望了一眼躲在沙发背后的江泯。
正文 二章
  “哈……”江泯尴尬地干笑着,站起身,一步步靠近郁夫。

  这不像自闭啊!真的需要治疗吗?

  “郁夫是吗,今年多大了?”江泯开始进攻,坐在了正在看电视的郁夫旁边。

  “我十岁了。”说到这,想起爸爸今年居然没有给他过生日。

  满腹心思抱起旁边的抱枕,低下头,表情开始阴沉起来。

  江泯见此,小惊了一下。难道戳泪点了?小孩也怕被问年龄了?    

  “那个,跟叔叔聊聊天好吗?”

  “不是在聊了吗?”抬起头用一副看白痴的模样去看江泯。

  受到打击的江泯有点怀疑人生,愣了一小会儿,才笑脸嘻嘻接下话,“是啊,在聊了。这学期还没完,你是要转学到我们这边读书吗?”

  “不知道。”可能吧,那我还能回去吗?

  这是郁夫最担忧了,如果回不去了,爸爸也不在,只剩下爷爷一个人在家里。

  “郁夫有多久没有读书了?”

  “爸爸不见了……”看着江泯,想起了爸爸,同样都是干净的脸,眉毛修长浓密,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伸手擦了又擦,慌张地扭头去看正在吃饭的大家,又再回头去看江泯。

  “不哭不哭,郁夫乖……”安抚低声安慰着郁夫,另有所思皱起了眉。

  难道是有同学在学校说了什么不好的,受到刺激才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愿意上学?

  “郁夫,你告诉叔叔,为什么不上学去,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因为一个丑女人。”郁夫擦干泪水,果断回答。

  “什……”江泯这下无语了。丑女人,这小子用不着这么看脸吧!“她去家里找你了,所以你才不出门的?”

  郁夫摇头:“我怕她找到我家,我不想让她找上爷爷。”

  “好孩子,但是我们不可以歧视丑女人。”

  “可是,她真的很丑。”郁夫此时想起那张满脸恶肉横陈,眼珠子少了一颗的女人还是有些恶心和恐怖。

  恐怖的模样本来就令人恐惧,郁夫没吓尿裤子就已经超乎想象了,还要被她疯言疯语刺激一番,想到这,一股恨意袭来,却不能怎么样,只能昂头大哭,“她是骗子,骗我说爸爸死了,啊!!!”

  “太过分了!”那女人真是,长得丑也就算了,心还那么歹毒!怎么可以如此伤害一个孩子的心呢!“郁夫,你听叔叔说,你是个勇敢的孩子,没有听信骗子的话,保护了你爷爷。但是,你又错了,你不该逃避,把自个关在屋里不出来。而且你不可以哭,你要是还想再见到爸爸,就好好保护双眼,妈妈不是说过差点哭瞎了吗。”

  哭了一小会儿,冷静了下来,一脸迷茫看着江泯,问他:“你认识我爸吗?”

  “认识……他好玩,掉坑里了,被警察叔叔带出了国,说要等他儿子有钱了才可以赎回他。”江泯并不认识郁夫他爸,只有睁眼说瞎话,糊弄他一时。

  “大叔,你有钱吗?”天真地以为这是真的,动起了念头,求助于江泯。他没有钱,大人们肯定有钱。

  “没有,你要好好赚钱,读书才是眼前最重要的,等以后上了大学,便可以去赚钱赎回你爸了,知道吗?”

  “嗯!”没想到大人也会没钱,肯定得很多钱,“那个丑女人还会再来吗?”

  “不会,你卫叔叔把那个骗子抓去坐牢了。”

  被抓了,那也不用担心爷爷会被丑女人骗了,“我爸他掉什么坑去了,受伤了吗?”

  “不是那种坑,说是骗了人家钱,所以被抓起来了。”说是受伤,郁夫还是会担心,只能让他产生罪恶感,才不会一天天惦记。事后怎么样,再来解释吧。

  “爷爷也被抓过,才关了一天。”听此也算有些放心了。

  “是吗?”江泯哭笑不得,你们家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不可以再偷偷哭了,你会丑变瞎,你爸回来认不得你,你也认不得他。”

  “我是他儿子,他会认我的。”心虚归心虚,依旧扬着眉头说着。

  “那你看看叔叔长的什么模样,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你爸,我便是你爸爸了,但还是这副模样,你会怎么样?”

  郁夫听此皱起了眉:“神经病。”

  “你爸也会这么说你是神经病的。”

  “那我好好赚钱。”揉了揉眼睛还是有些担心与疑惑,“万一那个丑女人又来了怎么办?”

  “叔叔赶他走”江泯拍了拍郁夫的肩。

  卫芾走进客厅,手上端着一盘水果,看了一眼郁夫,笑话道:“眼睛肿成那样,是不是哭了?”

  绕开这个话题,江泯走上了楼:“我先去洗个澡,阿芾多跟郁夫说说话,别欺负人家。”

  “你为什么又哭了?妈可是担心着呢。”卫芾问着郁夫。

  郁夫看着电视又伸手揉了揉眼,不应答卫芾。

  “要我叫妈给你煮个鸡蛋敷敷吗?”走近郁夫,看他那哭得跟个金鱼眼似的眼皮实在让人担心又有些可笑。

  郁夫摇头,不解地看着蹲在旁边的卫芾,问他:“你为什么叫我妈、妈妈呢?”

  卫芾当头一棒愣在原地。

  他还是个小鬼,在小孩面前不能乱说话,万一又哭了怎么办。

  “她和我爸结婚,所以得叫她妈妈,不然会被骂!”卫芾解释着。

  “可是我没叫你爸。”去叫一个陌生的人为爸爸,郁夫还是有些别扭。

  “是吗?其实随便的。”卫芾干笑着,担心郁夫又再哭,快速转移话题,“我们看电视吧,郁夫,最近有很多新的电视节目。”

  数小时后,卫炀下楼吹风,路过客厅,见二人睡在沙发上,电视机还在播放着节目。

  “芾,快上楼去睡觉,别着凉了。”卫炀轻轻拍了几下卫芾。

  “怎么睡这了?”卫芾晃了一下神。

  “赶紧带郁夫一起上楼。”

  “喔……郁夫要我抱吗?”抬头问着父亲。

  “那你抱吧。”不由感慨,小子懂事了……

  就是不知道这哥哥的样子还能维持得了多久,靖扬可没少给他压榨。

  正在此时,郁夫正巧醒了,坐起了身子。

  “郁夫醒了啊,那卫芾带着上楼去吧。”卫炀对着郁夫笑道。

  “走吧……”卫芾打了个哈欠,牵起了郁夫的手。

  卫芾的房间在二楼,率先走入了自个房间。

  “郁夫可以自个上楼吧?”站在房间门口,看着门外的郁夫。

  郁夫望了一眼三楼的楼梯角,阴暗无光,和妈妈下楼的时候没有去注意,这个时候,一个人有点害怕。

  这里,应该很干净吧……应该没有那些讨厌的东西了……

  终究,还是迈不开脚步,忍不住求助于卫芾。

  “哥,带我回房间可以吗?”

  “呃……”会叫哥呢……“好,走吧。”被一声“哥”给俘获了心的卫芾虽有些惊喜,还是感觉别扭。

  靖扬叫的比较习惯,不过,这也比靖扬胆小多了吧。

  ——

  一个月的时间,郁夫渐渐习惯了城里的生活,并且开始了他的读书生涯。不过,这种安稳的环境只维持了短短数日之久。

  郁夫像之前几日一样放学准备回家,经过走廊的时候不经意间又看到昨天那只胆子很小的鬼怪。停住脚步,转身往另一道楼梯走去,但还是被发现了。

  异物飞速飘到郁夫身边,话语中带着欣喜,慢慢靠近郁夫:“你看得见我对吧?”好不容易有人类可以看到自己,也许可以做个朋友。

  郁夫加快脚步,爸爸说不要理会他们就行,一群胆小鬼不会对自己 怎么样,可是,内心还是极度恐惧的,他没办法去习惯这些奇怪的东西。

  “你别过来!”郁夫冲下楼。旁边的同学听到郁夫自言自语的行为有些诧异,纷纷探头去瞧这个新同学。

  “新同学有些奇怪……”

  “听说他有精神病。”

  “谁说的?”

  “一位老师的儿子说的。”

  “呸!再说告你们!”靖扬也被郁夫的行为吓到了,但还是不想有人议论郁夫。快步下楼,无奈还是追不上直冲下楼而去的郁夫。

  “郁夫,过来,去哪儿?”卫芾被大人派遣来接两个小的,站在大门徘徊,不久之后看到了横冲直撞的郁夫。

  郁夫见卫芾正在不远处,感激得加快脚步跑得更快,而后立马抱住卫芾的腰。

  卫芾被他实实在在地撞得退后一步,乐得回抱他。心里想着,怎么这么热情,第一次来接他放学,有那么高兴吗?

  “哥,那玩意……他跟着我……”指着教学楼的方向,把头埋在卫芾怀里,就是不愿去看身后。

  卫芾望去,只见靖扬跑了过来。

  “那玩意的确有时候挺烦人的。”坏笑着看着走近的靖扬。

  “累死我了,郁夫,你干嘛了?”靖扬莫名其妙地看着埋头叫嚷着的郁夫。

  “你别跟着人家呗。”卫芾笑道。

  “什么?我本来是一个人慢悠悠地走的,郁夫他从走廊经过之后又往回走,然后又叫了起来,见鬼似地,我才跟着他的。”

  “这是怎么回事?”卫芾轻拍了几下怀中人儿问。

  郁夫转头看了眼教学楼的方向,不知怎么的,急得原地跺脚,双手抓着卫芾的上衣不放,五官皱得挤在一起,难看死了。

  “它在那儿,它跟着我呢!”二人往教堂楼的方向看了又看,还是没有看出个什么东西来。

  “郁夫,小心你妈妈骂你!”被郁夫这么一闹,搞得靖扬都有点害怕了,只得生气地说他。

  “小孩子可不能撒谎,你这样我告诉妈。”卫芾拉着郁夫上了车。

  “我没撒谎!”为什么总说我撒谎,为什么?……爷爷可是看得见的,你们怎么看不见?

  郁夫真是百口莫辩,超级委屈了。直到车子远驰而去,这才抬起头来。

  “你可别哭,告诉哥,谁在跟着你?”

  “要有,我也看见了啊……”靖扬喃喃道。

  “我又不认识它……”郁夫轻叹,想想有些后怕,回家立马找上了母亲。

  “妈,我不上学了。”

  “学校有人欺负你了?靖扬,你知道怎么回事吗?”黄素亭转头看着和郁夫同班级的靖扬。

  “他没干嘛呀”靖扬也没说什么。

  卫芾见郁夫的行为很是怀疑,总不能是因为不想读书而找的借口吧?该告诉妈吗?

  江泯走近客厅:“今天学校来电话,说郁夫的同学们在放学的时候看到郁夫在走廊有异常举动。”

  “我也有看到……”靖扬幽幽开口。

  黄素亭提心吊胆一个月,就怕郁夫来一出让她受不住的,立时抓住郁夫的双臂,质问他:“妈再问你,你为什么一次次这样?你别吓妈行吗?医生说了快好了,怎么一去学校又这样?”几近崩溃,最后还是痛哭了起来。

  “别吓着孩子。”江泯拉着郁夫靠近自己,蹲下身问他,“那个丑女人又来找你了吗?”

  “不是她,是一个不认识的。”郁夫同样轻声回应。

  “明天再去一次医院,不想读我们不要读了好吗?别再吓妈妈了。”你爸生死不明,老爷子知道也不好受。这样下去,叫我怎么给你那死去的妈交代啊,好好一个娃给弄成这样。

  “我没病!”郁夫抗议地看着母亲。

  为什么老是让我去看医生,我根本没病!

  “卫郁夫!”黄素亭尖叫。

  “我明明叫兆佥!”眼泪汹涌而下,说的话也就含糊在嘴里,叫人听不清在说什么。为什么,妈妈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你不是我妈妈……”

  黄素亭抱住了郁夫,“你别哭,妈妈不对,别哭了郁夫……”

  隔天晚上,一家子躲在书房里悄悄商议,除了当事人和靖扬还有高考将近的卫媛,所有人都在场。

  本该是中考接近的卫芾还是好奇心极重地跟进去旁听。

  “医生早上怎么说?”卫炀穿着睡衣和江泯缩在沙发边上。

  “医生说,郁夫的情绪有些紧繃,像是被吓着了似,没有自闭症还有抑郁之类的……。”精神病,黄素亭还是不敢把这三个字和郁夫挂钩,好在不是,就是这种情况,不知是喜是忧。

  “在乡下的时候为什么查出来的是自闭症?”江泯想着,难怪郁夫看着不像是自闭症患者。

  “医生说郁夫可能是因为他爸,才把自己关在家里,刚见到他时,确实不怎么说话,眼睛都是肿的,现在好多了。本来以为多和他待着会好的,谁知后来发现他爱自言自语,才带他进城读书和治疗。”黄素亭也是无奈与无助啊。

  “你没问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自闭在家吗?”江泯质问着。想想他们那小破村子,怎么可能有像样的心理医生,显然是被人坑了,“或许他真的没病。他和我说过,有一个丑女人跟他说他爸爸死了,他为了不让那个丑女人找上门来骗他爷爷,才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去上学。”

  “他……不怎么跟我说话。”毕竟十年来,他们是第一次生活在一起,“再淘气,他这性子总是容易和人生分,不熟悉到一定程度,是不会和人深交的。”

  “他为什么又这样了?难道那个女人又去找他了?”江泯很是不解。

  “他说那人他不认识。”卫芾抱着枕头说着。“郁夫真的在说谎吗?”

  “如果真是撒谎那可不好!真会使人担心。”卫炀愤然。

  “也许不是呢?”江泯却并不认为。“郁夫不去上学肯定有他的理由,绝不是因为害怕学习而使下的招术,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如果真是,不上学他要干嘛呢?玩?还是找他爸爸或爷爷?他都没有,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可是他没有病,曾经还是个四处跑窜的熊孩子不是?”

  江泯如此述说,显得郁夫安静得不太正常。

  黄素亭忍不住又抹泪:“这臭小子,到底怎么了……”
正文 三章
  “黄姐,郁夫他爸,去哪儿了?”卫炀至今只听说郁夫他爸半年多没有回家了,还不知原因。

  “半年多前失踪了,下落生死都不明,听他们那的人说是去工作了。”

  江泯想不明白,在村里有什么活得三天两头不回家的:“他是做什么的,村里还有出差的活儿干?”

  “郁夫家在小农村吗?”卫芾转头悄声问父亲。

  “是山里。”卫炀轻声应答。

  “哦……”又转头看着黄素亭。

  “他们一家子很奇怪,我姐当年嫁给他爸是一起住在城内的,所以不知道情况。而郁夫是他爷爷带大的,说是比较适应那的风水。”小孩子身体没听说过有什么毛病,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城里就不能适应了。“他有时候会出远门去办事,不知道是干什么,有一次听我姐说受伤了,之后受不了才离的婚。”

  “风水是指那的环境还是?……”卫芾很是不解。

  “风水应该是乡下大多人所迷信的那种吧,比如身体经常到了那个地方就会感冒生病之类就说是风水不适应,也有指祖先们的坟墓。”江泯解释。

  “江叔怎么知道的?”

  “这是必须的,因为早年在学校学的外科和心理,心理学的一位同学教的,说一些精神患者大多也会迷信成狂,一种方法便可安稳他们,便是算命,这可比药还灵,算是催眠的一种吧,他还给我算过一卦,不我不信那些东西,所以只学了一些皮毛去安稳病患。”江泯悄声回答着卫芾,有所得意。

  “这几天还是别送他去学校了,请个家庭教师回来吧?”卫炀提议。

  “还是缓几日吧,如果再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再……说吧。”黄素亭真真无力了。

  一周后,在家里闲得无聊,趁着假日卫芾带着两个弟弟来了附近的游乐场。

  因为正值周日,此时的游乐场内人山人海。

  放假的卫芾带着小的二人来到了过山车前。

  “哥,你要上去吗?”靖扬好久没来玩了,看到心念已久的过山车,脸上表现得异常兴奋。

  “不去,智商上去会被甩飞的,小心IQ变低。”其实卫芾是害怕了。

  “嘁!”靖扬白了一眼。“那哥你等我一下,我去坐一回再下来。”

  “那你快点。”转身看着郁夫,问他,“你怎么不去坐?”

  “那些人都在叫,我才不要去。”郁夫害怕地盯着那些正在尖叫的人们。

  “呵……你没坐过吧?”

  郁夫摇头。

  “那待会我们去玩一些别的。”

  “那儿有小狗!”郁夫点头,突然冲到前方。

  “哪儿呢?……郁夫别乱跑。”卫芾跟上郁夫,随后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郁夫围着一块地儿打转,不时抬头去看他,脸上笑得十分洋溢,看得出来是真的很高兴。

  见此一幕,卫芾失声尖叫:“郁夫,你在干嘛!?”

  “什么?”郁夫不解地看着卫芾,随后回头看着那只狗,伸在半空中的手迅速伸回,脚下意识退后两步。“它……它在发光……”

  “谁发光了,你别这样好吗,你到底在做什么!”

  “哥……”郁夫见卫芾生气的表情,不知道该害怕会发光的小狗,还是卫芾。在这里,难道他是一个奇怪的人吗?

  “我不是你哥!你个骗子!只会撒谎害人担心。”卫芾板着脸不再理会郁夫,转身离去。

  “我没有……”郁夫转头失落地看着正对着自个摇尾巴的小狗。“对不起,我不能再跟你们玩了。我不是骗子。”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看不到?爷爷,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它们很孤独的,可是我不能跟他们玩了,妈妈会担心。

  卫芾独自一人回到了卫宅,一进门就遇到黄素亭。

  “芾,你怎么可以放着靖扬和郁夫他们回来?”黄素亭要不是听靖扬打来电话骂他,不然也不会知道。

  “我……”那个臭小子一直疯言疯语的,叫我怎么跟他待在一起!“我看见他俩我就烦。”

  “早上一起出门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不一样。”气愤地上了楼,回房而去。

  靖扬从厨房出来,站在边上,扮了个鬼脸,“哥好莫名其妙。大伯母,等会我爸妈来接我回去,你能让郁夫一起去吗?”

  “要去爷爷奶奶家吗?”

  “我爸说会路过,会去看望一下爷爷奶奶的。”

  “他们还没见过郁夫呢,顺便我也一起去好了。”靖扬表示赞同,乖乖点了几下头。

  晚饭过后大概近七点的时候,靖扬的父母卫东和赵晴晴前来接儿子回家,黄女士携儿子一同上车,搭顺风车前往卫老夫妇家。

  “爸妈,好久不见。”数位大人打着招呼进屋喝茶聊天。

  “是暑假了吗?”夏候女士招手揽过靖扬问他。

  “没有,还要再读两个星期。”靖扬抱着奶奶。

  “爸妈,这是郁夫。”黄素亭把郁夫往前轻轻一推,“郁夫,快叫爷爷奶奶。”

  郁夫乖乖唤了一声“爷爷奶奶”,之后安分地环视这间不大不小的三层小楼房。

  这个地方好干净。难道只有像爷爷一样年纪的人才会信神信佛?好奇怪,为什么我住的那间大房子没有这么干净?

  “郁夫,看什么呢?”卫子叔老先生靠近郁夫,轻笑着问他。

  “郁夫跟靖扬一样大对吧?”夏候晨老太太也跟着问。

  “嗯!十岁了……”郁夫笑脸回应。

  “都快九点了,肚子饿吗?”夏候晨问着众人。

  “下午包了饺子,正好可以蒸了吃。”卫子叔馋嘴道。

  “那你们今晚都在我这睡吗?”夏候晨又问众人。

  “我们晚点再回去,大嫂跟郁夫是得留下了。”赵晴晴笑着。

  宵夜之上,众人又开始了谈天说地地八卦。

  “郁夫是在你们那的学校读吗?”卫子叔问。

  卫老夫妇的房子距离卫宅较远,中间隔了一个小镇子,回去少说也得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郁夫和靖扬在一起上过几天学,后来不读了,打算暑假过后请个家庭教师。”黄素亭抚摸了一下郁夫的头发,轻笑。

  卫子叔打趣着俩小的:“靖扬成绩比郁夫好吗?”

  “您去问老师呗,因为郁夫他没有考过试。”靖扬庆幸躲过一关。

  “估计好不了多少。”赵晴晴认真地说,“前几天我去大哥家看的那些画不都是郁夫画的吗?”

  “那些素描吗?”卫东惊诧,他以为是卫媛还是卫芾闲着没事乱画的,仔细想想,俩人特意学过,水准不可能那么低,如果是小家伙画的,虽称不上惊奇,但也足以让人惊叹不已啊。

  对比于同龄的靖扬,简直天壤之别。

  “是江叔教的,他说我太闲了。”郁夫老实回答。

  “江泯吗?”卫东问。

  黄素亭:“是,江泯回来很久了,一直在我们那儿住。”

  夏候晨得好久没听到江泯这个名字了,很是怀念:“好几年没见着他了,四十多岁的人,娶媳妇了没有?”

  “他估计是不想娶了。”卫子叔笑道。

  一周后,暑期将至,卫媛的成绩出来了,如她所愿,考上了心仪的大学。一大早一大家子还有老先生、老太太也一同前来庆祝。

  考上大学肯定是高兴的,只是,一想到不能和家人在一起了,不免有些难过:“以后,我就不能常回家了。”

  “你是大人了,就要学会独立,不能事事依赖别人。”江泯嘱咐着,同时也有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惊喜,“从开学起,我就是你们大学的老师了,可能和你的科目无关,教不了你什么。”

  “什么?”卫媛惊呼,“江叔改行教学了?”

  “带一些新人而已,小媛学的什么?”

  “内科。”卫媛伸手轻抚了自己的脸,面对江泯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以后可不会学什么医,特别是精神科。”卫芾白了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个都奔着去学医。

  “瞧不起我们学医的?你母亲也是学医的好吗。”江泯笑话道。

  “我妈怎么可能是学医的。妈,你学过医?”卫芾问着黄素亭。

  “我是学的护士。”黄素亭失声笑道,“学医以后更得忙活了。”

  “郁夫哪儿去了?”靖扬抱着一堆零食寻觅着郁夫的踪迹。

  “他去买东西,司机应该快载他回来了。”卫媛说完从二楼客厅走下楼。“也不知道有没有买好吃的东西。”

  走到大门处望着远方,不久后,司机提着东西到另一座别院去。郁夫端着一盘散装的巧克力球小心翼翼地走着。

  “怎么不会拿个盒子装起来,这样会掉的。”卫媛瞧着郁夫那时快时慢的脚步,紧张地盯了好一会儿,低声骂他白痴,还是被感动了。小家伙给她送生日礼物呢。

  “姐,巧克力哦!”

  “知道,走慢点。”

  郁夫才刚踏入客厅,不料,一颗巧克力掉落在地滚向了不远处。郁夫无奈,走去捡,低身之际,眼睛盯向前方,难以置信地酸了鼻子。站起身退后,求助卫媛。

  “怎么了?”卫媛不解。

  果然看不到,为什么这里也有?

  “姐,你去捡。”郁夫快受不住了,但为了不再吓着他人和母亲担心,得忍住!

  卫媛失笑着跑去捡巧克力球,回身从郁夫手里拿了好几颗放在手里,担心他又再掉:“走吧,他们都快吃光了。”

  “姐,你拿着……”卫媛停步,接过郁夫手里的盘子,下一秒郁夫冲上了楼。

  “呵……这臭小子,用不着担心成那样吧。”卫媛摇头叹笑。

  这天晚上,郁夫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逃避!所以苦苦衰求着爷爷奶奶把自个带回家。

  “爷爷,你让我去你家住吧,我会好好听话的。奶奶,求您了!”抱着俩老夫妻,死死缠着。

  “你当真要去爷爷奶奶家住?可是……”黄素亭还是有些担心。“明天再看看吧,郁夫……”

  我不想见那个女人!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之前看不到?她是突然跑进来的还是干嘛的?

  “郁夫啊,你在这有靖扬陪着不好吗?为什么要跟我们俩老家伙一起呢?”夏候晨问着。

  “因为爷爷奶奶的房子好看!”

  “这房子大着呢,我们那是老房子了,都有几十年了。”卫子叔笑道。

  “好了郁夫,快上楼睡觉!”黄素亭下命令了。

  “我不要!”皱眉,带着哭腔一步步上了楼。

  “我一定会被吓死的……”话刚落,走上二楼经过卫芾房间旁边的楼梯,便被冷不防地吓得坐在地上。

  眼前是一个年纪大约三十五岁左右的女子,穿着一身卡通图案睡衣,半身透明飘于跟前。

  “你看得见我……”同样的台词,不同的场景,不同的玩意。女子说话间,隐隐有些兴奋。

  郁夫忘了站起来逃跑,下意识蹭在地面往后退,眼睛又泛起泪光。

  “我不会伤害你,请你帮帮我……”女子怕吓着孩子,却不能退步,她有很多很多话想对人说,好不容易遇到能看得见她的人,哪怕只有这短短几分钟,她也得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她才能安心离去。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郁夫低声嘀咕。

  吓死我了,你就不能像个人一样出现吗?

  郁夫爬到墙角处,有些痛苦而又难过。

  “你在骂谁呢?”抬头,是走出房门外的卫芾。“你又发什么神经?”

  楼下的人听此动静纷纷上了楼。

  “怎么了郁夫?”黄素亭走近郁夫。

  “他刚才在骂人呢。”卫芾轻鄙地看着坐在墙边的郁夫,自从在游乐场被吓到一回之后,卫芾对郁夫的态度没有开始那么好了。

  “妈,我要离开这里……”紧紧抱着母亲的大腿。

  “请你帮我,我是小芾的生身母亲,请你相信我,我叫柴骊摇,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女鬼终是苦苦在一旁哀求,见女鬼越来越靠近,郁夫的情绪更是不稳定了。

  “都是骗人的……”喃喃着,不敢发大声。

  卫芾看着,纳闷了。

  他怎么了?

  “妈,你一定要让我去爷爷奶奶家,不然我就哭。”郁夫只好威胁了。

  “这眼睛不是才刚好的吗?去我们那就去,奶奶不拦着,不哭不哭。”夏候晨听着紧张了起来。

  “现在去收拾东西吧。”卫子叔先一步上楼立马去收拾行李,不像是做做样子,郁夫才安下心来。

  卫芾站在一旁看着郁夫的独角戏,嗤笑了一声,“呵……”

  真会演……这小孩也太会演了吧。

  不过,他刚才骂谁呢,还说都是骗人的?

  也不知道是郁夫心急还是卫老夫妇心急,这才刚说要走,连夜就搬着行李,带着郁夫离开了卫宅,从此后郁夫一直和卫老夫妇生活在老房子里,一住就是三年。

  三年后的又一个夏天,江泯如往常一样到老房子教郁夫画画顺便辅导学习。

  “郁夫,你的画全在这?”江泯问着。看着桌上那二十几张画纸,三年来才画了这么几张?“你只有空闲的时候才画的?”

  “因为我很忙”一本正经地说着。

  “你在忙什么?”江泯有些好奇。

  “我让爷爷教我学习。”

  “那可真好学……”江泯只当是小孩子吹牛皮,呵呵假笑两声,抽出几张画看看。

  “我还让爷爷教我画符呢。”

  “符?什么符?”江泯不解。

  “平安符。”

  “你有什么不顺的吗?”目光从画上移开去看臭小子的脑袋,心想,这脑瓜子到底在想着什么?

  江泯笑着,一张张检阅着,直到看到最后一副画,脸上彻底失去笑意。

  江泯手中的画,是一张素描,里头是一个穿着睡衣的短发女人。

  “郁夫,她是谁,你认识她?”江泯有些不淡定了。

  郁夫瞄了一眼,淡然道:“忘不了……”吓得我敢怒不敢言的臭阿姨,不对,是大婶!

  “你见过她?”江泯惊呼不已。

  “见过啊,是个骗子吧!”肯定是骗子。

  “你在哪儿见过的?”江泯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

  “呃……”郁夫抬头看着江泯,江泯脸上犹如写着不许开玩笑的一张脸,让郁夫也跟着严肃认真了起来。“是在卫芾哥房间外见过。”

  “别开玩笑了郁夫!你知道她是谁吗?”难以置信地看着郁夫。

  “她叫……柴什么?”这件事过去已经有三年,郁夫已经忘了她叫什么名字了。

  “她是卫芾的生母!”

  “什……”那个大婶说的是真的?震惊地看着江泯,不知所措,“江叔,你说的是真的吗?她不是骗子,卫芾哥他妈妈去哪儿了?”

  “她在卫芾出生那天,难产大出血死了,你不可能见过她。”

  “我……”郁夫担心又被说是撒谎,忍住不开口。

  “她有什么死不瞑目的事吗?”小心翼翼地问着,从过往的经验懂得了谨慎,只是还学不到位,总是忘了。

  “可能是放不下阿芾吧。”轻叹着。

  “好久没回去了……”低头喃喃,突然感觉有点愧对那大婶。

  “不然回去看一下,反正你现在不用读书,正巧阿芾考完试了,正等着录取通知书。”

  “我又不是去看他。”爷爷说帮助亡灵善事一则,有提功成,所以我应该去看看,帮不上我干嘛帮!
正文 四章
  时隔三年,郁夫第一次踏进卫宅的大门。

  “怎么舍得来这看看了?”黄素亭惊呼着迎上前。

  “我来看看妈呀。”一把抱住了黄素亭。

  “我可不信你有这么好心肠,你只会任性。”

  “谁说的!”郁夫抗议道。

  “好了,大清早的,全家也没几个人,阿芾还在睡觉,正要叫醒他,你跟江叔在客厅好好待着。”

  “不,妈,我去叫哥起来。”欢快地冲上了楼。

  “可能是想着自个当初的房间了吧。”江泯笑道。

  郁夫上了楼,来时是做好心理准备的,正当不出所料般那女人出现时,还是被吓了一跳,猛地趴在了墙上。

  “你能好好出现吗?”

  “抱歉,我只是太高兴,你终于肯回来了。”女子高兴地说着,三年没见,小家伙长了一截,这模样稍稍有些变化呢。还好是现在,不然再过几年,长得更开,就认不出了。

  到时候错过,他也学精,可就没机会了。

  “我……”话刚出口,开门声传入耳中,一道高大身影现在眼前。郁夫立马改口,“哥……好久不见。”

  应该没认错人吧?虽然上次来没见着人。

  三年,卫芾也改变了模样,变化真的太大了。

  有些人长大后丝毫未变,有些人却差距极大,真是感叹岁月的拥护,感叹岁月的残酷。

  “你怎么回来了?”口气十分不善。

  哥你是有多讨厌我,还好我当年明智走了。

  “我去看一下我的房间怎么样了。”快步冲上了楼。

  开门、关上,再上了锁。

  “说吧,虽然在我这迟了三年,但你可是快二十年了。”

  “是啊,时间还是无法让那些人收手。”柴骊摇飘到郁夫面前一米处,轻声叹笑道。

  “你是被冤死的吗?说的那么凄凉……”打开窗户透了透气。

  “我也好奇,你怎么突然找上门来了。”

  “因为你没有撒谎。”

  “那谢谢你肯相信我了。”

  “你要我怎么帮你?”好奇地看着柴骊摇,等待第一任任务来临。这两年郁夫一直跟山里的爷爷有联系,心智渐渐成长的郁夫受爷爷影响,对这事当成理所应当的积德,不过,得是自己处于安全的前提下才行。

  “我以前是一名法医。”柴骊摇开始讲起过往。

  “是医生吗?”

  不能吓着小孩,只能吞下一口气,笑道:“算是,不过是帮助警察的,也可以说是警察。”

  “你想说什么?”开头就涉及这些不简单的职业,感觉即将听到不简单的事。

  柴骊摇慢慢地将过往告诉了郁夫,显然郁夫现在是不能理解的,也确信,这事以他的能力,是解决不了的。

  “郁夫,请你帮我。”柴骊摇恳求的眼神看着他。

  “我大名叫兆佥,别叫我郁夫。”

  “是,你想怎么做?”打算听听郁夫的意见。不,接下来,是兆佥了。

  “你难道要我把那些东西交给警察?万一遇上坏人是会被杀死的。”兆佥可是一个非常惜命的人儿,这里面涉及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很危险。

  “你是拿不走芯片的,我把它藏起来了。”柴骊摇后悔过,但藏了这么多年没有异样也没有被发现过,算是安全。

  当年也是无奈之举,知道自己是过不活那天了,才会联系卫炀的母亲来带走孩子,不然孩子也会跟着他走。

  兆佥拉下脸,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积再多德他也不要,他没那么无私,至少得给他个理由,把事情说明确一点,才不会死得不明不白:“你叫人帮忙,也不说明白。”

  “芯片里记录着好几家大医院的资料,以及各院院长联合那些黑社会的人卖假药和贩卖人体器官的机购还有窝点。”

  “他们是白痴吗,留着害自个的人?”年少无知地想着。

  “可能里头出现了卧底,或是出现了内乱,你等时机成熟之时告诉卫炀,芯片在哪儿。”

  “芯片在哪儿?”兆佥可是相当好奇,完全没去想这涉及到极为危险的事。

  “我刚生下小芾,不久,天刚亮他们就到我家来了,所幸婆婆带走了他。”郁夫立即明白了什么。

  “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守住秘密的!”

  “背上。我知道那些护士不是原来的有点可疑,所以植入了小芾的背腰处。”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就被动刀,她心疼,再下不了手,也不能让自己死得太冤枉。所幸夏候女士没有发现,不然也不可能藏到现在。

  “你把芯片植入了卫芾的腰上?”我以为是屁股里,毕竟那里肉多。干嘛不是屁股上呀!我还可以去笑话他。

  “拍!”屋外传来了拍门声,兆佥吓了一跳,赶紧打开了门。

  卫芾站于门外看着兆佥,而后走进屋内,诡异地环视整间房子,随后反锁上了门。

  “哥……”兆佥愣了一下。

  “你刚才和谁说话?”

  “我打电话呢……”兆佥紧张地眼睛看向地面,又再去看柴骊摇。

  “你没有手机,房间的电话也早搬走了。”冷冷地说着。

  “哥……我……真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兆佥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刚才说的什么,我在屋外听得一清二楚,你说我腰上有什么东西?”

  兆佥求助地望向柴骊摇。

  “老实告诉他吧。”骊摇面无表情地说着。

  “不行。”他又会说我说谎。“他打我你帮着?”

  “好。”

  兆佥委屈地望着卫芾。

  “咳!小子,你快说清楚。”最近有些小感冒的卫芾咳了一声,看着周围。

  “哥,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我说了你别动我!我也没有撒谎。”

  “你说!”

  “呐!”兆佥从口袋内取出一幅画交到卫芾手上。

  卫芾接过,打开一看有些眼熟:“跟我姐有点像。”

  “跟你也有点像啊。”这时候仔细去瞧卫芾,发现他越长越像柴骊摇。

  “那是因为我是你们的母亲。”柴骊摇温柔的眼神看着卫芾轻声说着。

  “对,他是你孩子。”兆佥应和着。

  “什么?”卫芾以为自个听错了。

  “没有,我是说她是你妈。”

  “呵……你又在发什么神经?我妈在我出生那天已经死了,你怎么会知道她是谁,我可是记着这家中没有她的任何一张照片。”卫芾可笑地看着郁夫。

  “那你可以去她的墓地看望她啊,不信又不能怪我。”

  “兆佥,你告诉小芾,我很想……抱抱他……”柴骊摇抚摸着卫芾的脸,可是,摸不到……

  “你又抱不了,我说不出!会被扁的。”兆佥一脸嫌弃。

  “兆佥,至少你要告诉他,妈妈不是因为难产死的,要为妈妈讨个公道。”

  兆佥听着,落下了泪。

  对啊,只知道她不能死得冤枉,没想到,她并非难产死去。

  “你妈她说她不是难产死的,你一定要为她讨个公道。”

  卫芾听此突然间有些恐惧兆佥。“你说清楚怎么回事?别再吓人了好吗?”

  “你妈叫柴骊摇,是个法医,你爸不告诉你们是因为怕连累你们。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告诉卫叔?”兆佥一边说着一边哭,抬头问着柴骊摇。

  “因为我等不及了,好不容易,有人能替我传话。”柴骊摇喜极而泣。

  “那你继续说吧。”兆佥抹了一把眼泪。

  被无视的卫芾握紧双拳,一步步靠近兆佥。

  “为什么这些年,你还是改不了那些毛病!”卫芾一把推倒了兆佥。

  “你妈那么可怜,你也不帮助她!我讨厌你!”兆佥坐在地上,仰天长嚎。

  “我不信你!”卫芾冷冷地看着地上的兆佥,打开门走出房间。

  “婶,你骗人,他推我了。”兆佥淡淡地说着,倒也没生气。其实心里真的十分在意卫芾,因为那是他的第一个哥哥,曾经对自己真的很好,带着自个去游乐园。

  “嗯,对不起,此事也许会危及你们的性命,但那是我生前圆不了的一个愿。”

  卫芾急匆匆冲下楼寻找父亲,经过走廊来到别院的书房,卫炀正在打电话,心火及脑忍不住叫出声。

  “郁夫说我妈不是因难产死的,是不是真的?”

  “呃……”卫炀吓得手心冒汗,便与通话的人草草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而后慌张地看着卫芾。

  难以置信地看着卫芾,毕竟这个名字,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听过了:“你到底在说什么?这下糟了……”被那家伙听到,我看是没好果子吃了。

  另一头。中年男子一身白袍坐在办公椅上,抽着烟,缓缓开口:“你说,那继子,会知道些什么?”

  “那继子来历不明,听说还经常去精神科。”角落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青年。

  “那法医死了这么多年,卫炀要是知道的话,我至今不可能还在这里,难不成真应了那句话,痴儿通灵……”意味深长地扬起了嘴角。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个痴儿乱说话便不妙啊!”

  “他这几年住在哪儿?”

  “与卫老夫妇一同居住,没去读过书。”

  “这个痴儿应该很好骗,他哪天出门把他拐了丢河里去。”

  “什么时候?”

  “他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办。”

  傍晚,卫家一家子吃完饭后早早出门的出门,洗漱的洗漱。

  卫芾和兆佥二人被卫炀叫到卫芾房间里谈话。

  “郁夫,我不知道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事,也不逼问你说出来,江泯找我说过了,所以我相信你没有骗人。”卫炀不信也没办法,眼下孩子的安全最重要,信不信不由他了。

  兆佥欣喜地看着他,终于有人愿意相信自己了。瞒了三年,也终于松了口气。

  卫芾听着没插话,而是低下了头。

  “所以阿芾,这次大学你去就读警校。”卫炀替卫芾做出了决定。

  “我不要!为什么?”卫芾低沉着气问道。

  “至少那里可以让你成长,让你以后可以保护自己。”卫炀不是没有为卫芾着想过,只是,事出突然,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应该不用去吧?”兆佥紧张地爬上了卫芾的床。“我先睡了。”

  “郁夫,你明天出国避避吧,我会告诉你妈的。”卫炀叹着气,也是无奈。

  “我讨厌你,婶……”兆佥埋头抱怨柴骊摇。

  “郁夫,你知道芯片在哪儿吗?”卫炀问着兆佥。

  兆佥尚未开口,便被卫芾先夺了说话的机会。

  “爸,郁夫他睡了,让他好好休息吧,明天他就得离开这儿了。”

  “好吧,早点休息。”卫炀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卫芾走上床,躺在兆佥旁边。

  许久未曾开口。数小时后,猛然转身看着兆佥,一把搂住他。

  这件事,是他冲动了,后果他开始没有去想过,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危险。就仅仅是一句话而已,就得让他小小年纪出国。明明他很胆小的,就算身边有妈妈也不会觉得安全,好不容易能在爷爷奶奶那儿呆三年,就要离开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有什么要对你妈说的吗?”不料兆佥竟醒了。

  “你真的看得见?”卫芾还是有些质疑。

  “你爱信不信。哥,你冬天的时候抱我该多好啊~”虽然已是夏天,但心里暖洋洋的。

  “她在哪儿?”

  “可能在这宅子的某一处吧。”

  “我妈她有说是给谁害死的吗?”

  “好像说是医院的人,三个字叫什么英……蒙择英!对!就是他。”

  这个名字,卫芾似乎在哪儿听到过。

  “哥,你干嘛不放?”兆佥莫名其妙地转过身,回抱卫芾。

  “因为你可怜……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些痛苦。”

  “哥,你以后不说我撒谎了?”

  “不会了,明天就要出国了,早上哥带你去买些好吃的,还有给你的礼物。”

  “好~”面对突如其来的好意,兆佥完全忘却了卫芾之前对他的不快。

  “哥,你以前带我去过游乐场,等回来后再带我去可以吗?”期待的眼神看着卫芾。

  在老房子那里,因为爷爷奶奶年迈不方便去游乐场人多的地方,所以游乐计划总是因为老人家的身体不舒服,遗憾告终。

  “嗯,一定会的。”

  “如果卫叔不打电话该有多好,我就不用出国了。”我想爷爷了,还有小妖……

  次日清晨,前往飞机场前,半山边的一家商店里,兆佥与卫芾在此道别,各自上了各自的车子。

  “哥,再见。”兆佥抱着一堆零食招着手与卫芾道别。司机开车驰去,看了眼后视镜内的兆佥,手里的手机编辑了一通短信。

  “为什么我们要提前去机场?”兆佥问着司机,不明白有什么好着急的,难不成差一秒钟就会遇到坏人不成?

  “你爸找你。”

  “卫叔吗?他不是去工作了,找我干嘛?”更是不解,无聊间从兜里取出一张黄色纸符。这是上次回老家,小妖送他的神符,他们家成仙的亲戚送的,放在身上可以避邪。

  “小妖,你去哪儿了?”思念间,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车子正在上驶,通往一条山崖边的公路,看不到风景的兆佥后座右侧爬到左侧去看崖边的风景。

  “那儿有加油站,叔叔你不用加油吗?”

  “不用。”司机继续往前驶。

  “那是干嘛的?”兆佥望着崖底问着。

  “采石。”司机简单回应,不愿多说。

  “你怎么知道是采石的?”

  “因为我来过。你在车里好好待着,那边有厕所,我去方便一下。”司机随后把车停在路边,迅速打开车门下车。

  “我也要去。”

  “等我回来再去,万一车子被偷了怎么办?”

  “好吧……”兆佥关上车门无聊地看向前方。

  这时,远处一辆面包车迎面而来,兆佥觉得不对劲,往路面一瞧,司机竟然把车子停在逆行道上。好在面包车离自己有段距离,正常情况下,应该看得见对面的车子。

  不料,面包车突然间加速了,不出五秒,很快冲到面前。

  “呃……”兆佥一下子慌了,打开车门,又是扯又是拉,却怎么也打不开。

  “小妖……小妖!!!你快来!”坐在车里的兆佥失声尖叫着,眼看着面包车撞上车子,“砰!”的一声,车子被撞越过栏杠坠落山崖,不久后,一声巨响传开,车子被炸毁。

  这一炸,摇摇欲坠的巨石一块接着一块滚下山,把车子的残骸砸得个粉碎。

  卫芾一直和自家的司机大叔在商场外,目前郁夫离开,大概十分钟后,拨打了卫炀的电话。

  “爸,郁夫到机场了吗?”

  “我不是下午再带他走的吗?你那边是哪儿,发生什么事儿了?”电话里的卫炀正巧听到了那声巨响。

  “这里是采石山附近的商场。”

  “你先在那儿等着。”卫炀挂了电话,卫芾那边则是上了车。

  “叔,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司机赶紧前驶。

  到达目的地后,崖上围着几个人。

  “不会是有人大清早的炸石吧?”司机探了探头望着前方的人群。

  卫芾下了车,一同与人群观望崖下,不明所以只能问旁边先来的人:“刚才的巨响是怎么了?”

  “油站的人说有辆面包车把一辆小轿车给撞下去了。”

  听此一阵心惊,看着周围,也不见有面包车的身影:“那辆面包车呢?”

  “载着一个人走了。”旁人又再回应。

  “有人报警了吗?”

  “油站的人报警了。”

  了解到这是起事故后,卫芾走回了车里,向司机转述刚才所打听到的:“叔,有车子被撞下山崖了,刚才的声音是车子的爆炸声。”

  “哎呀……这……这不得死透了。”这周围没有车子经过,听着声音,能感觉到有滚石在往下落。“人死不透,也救不了,听听这滚石的声音,人去救也得被砸死。你这是要回去吗?”

  “再等我爸来这里吧。”

  大约十分钟后,两辆警车前来,车上下来了六个警察,卫炀就在其中。卫炀看到卫芾在旁边的车上,走近打听情况。

  “爸,郁夫他被人接走了。”

  “你确定是我的人?”卫炀问。

  “他带着证件。”

  “这里发生了命案,你先回去吧,小李,先带阿芾回去。”

  卫芾回去之后,卫炀一行人也走了,回到警局调查了现场监控,同时询问目击者,协助调查肇事车辆。

  “那家汽油站的工作人员怎么说?”卫炀坐在办公椅上问着下属……

  “目击者称,一个身材偏瘦的男子从事故车辆走了出来,车内还有一个男孩,大约十二三岁,男孩没逃过,被肇事车辆撞下山崖。”年轻的男下属一一汇报。

  卫炀双手不住颤抖,继续问:“采石区怎么样了?”

  “车子被烧成了灰烬,尸骨无存。所幸当时采石区内没有人上工。”

  “这事别让他人知道,封闭起来。”

  “为什么?”年轻的警员不明白,为什么都出人命还要封锁消息,这小孩的家人会不知道吗。

  “那是我家小孩,一定要找到那个车上下来的男子和肇事司机!”右手狠狠拍向桌面,眼睛直视着前方,眼眶渐渐发红。

  “是!”年轻警员看着卫炀,隐隐心酸。

  如果是我家的小孩,也许我不可能这么坚强吧……

  一周后,卫宅。

  “郁夫真是狠心,去国外这么多天了,也不找妈妈道声平安。”黄素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卫芾坐在黄素亭旁边,看着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郁夫真的去了国外吗?那天为什么爸不知道有人载走了郁夫?         

  “你爸这几天怎么不回家?”黄素亭问他。

  “可能局里案子麻烦吧,没打电话给妈吗?”

  “没有,明天小媛回来了,待会打电话问问你爸回不回来。”

  “我先上楼去了。”卫芾起身往楼上走去。经过了自个的房间,到达三楼。

  我妈,她就在这儿吧?和郁夫……

  “妈,你告诉我,郁夫……他是不是遇到危险了,为什么不打电话回来?”

  柴骊摇看着卫芾,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她没有出去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前几天卫炀在家里和人通电话,她知道,兆佥出事了。
正文 五章
  C市的偏远小山村,夏季蝉鸣声连日不绝,村里供电不足经常断电,没有风扇吹人手一只蒲葵扇走遍大山各处,懒得扇又没活干就哪儿凉快哪儿倒。

  兆佥靠着小桃树妖廉宏躺在田边的树丛里,爷爷兆海则是躺在树后沉思。

  “他们肯定以为我死了,回是回不了的,回去恐怕也是一死。”

  “接下来怎么办?你才十三岁,书还得再读,不如让老姑收养你。”小妖提议,以人类的身份活了这么多年,自然懂得人类的法则。最近几年查黑户查得非常严,兆佥要是不办好户口,上学不仅难,以后找工作也会很难。

  “那我是跟爷爷住吗?”回头去看兆海。

  “那是必须的!你可是我孙子,给他们收养只是借个户口,她又不是不同意。”兆海和老姐姐关系挺亲的,户口这种事,好说。

  “那我去城乡还是村里读?”

  “随你吧。”兆海无所谓,死里逃生,只要能回来就行,别再去干那些危险的事。

  “小妖呢?”兆佥问着身下的小妖。    

  “我妈给我报的城乡,我比你高年级,读高三了,下半年得去外地读大学。”廉宏小妖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给兆佥靠着。

  “那不是和卫芾一样?”看着小妖,又意外又惊喜,小妖人类的身份,居然有这么大了。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模样明明和自己一样大的,怎么突然间改变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读初中?”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在那里啊。我爸也说了,不可以随意改变人类特征。”廉宏得意,又有些失落。“可惜大学,我们就要分开了……”

  不……已经,分开了吧。

  兆佥这个年纪还不能理解小妖嘴里的情情爱爱,只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你喜欢的人现在在哪儿?”

  “他还在这里,只是过不了多久就得走了。”

  兆海打了个旽,悠悠问他:“你的父母同意你喜欢人类?”

  “他们同意啊。”小妖突然起身,那个人快要走了,他得再去见他一面,“兆佥,我有事先走了。”

  我得去看看,他走了没有……

  兆佥一脑门砸在地上,痛得没法和小妖道别,只有躺在地上目送他离开。

  “爷爷,那家里也有一只,是卫芾哥的妈妈。”兆佥这三年来没有把柴骊摇的事告诉过兆海,只因为没把她当回事,现如今知道了她是卫芾的母亲,自然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了兆海。

  “算是积德吧,好好努力,兆佥。”

  兆佥听着,坚定地点下头。

  小妖化身镇上,看着四下无人才走向学校。路过学校,到达了一家日式居民房内。

  “走了吗?”盯着未开的大门,渐渐失落地低下了头。

  突然,一条狗从屋内窜出,后院走出一人,有些意外廉宏的到来。

  “你怎么来了?”樊瀚清轻声问着,抱起了小狗。

  “瀚清,如果我跟你上同一所大学,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廉宏期待着樊瀚清的回答是“会”。

  可惜,不可能。

  “不可能的!大学之所以离开,是为了我们好,我妈她也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下个星期我就要出国,再也不会回来了。”樊瀚清很是坚决地说着,眼睛不敢看小妖。

  “不是去外面而已吗?”廉宏没想到,此次离别竟是,不再见……

  “我姑姑在国外创业,我妈让我去那儿读书。”看着廉宏的表情不忍再说更绝情的话,就是怕廉宏放不下。这一离别,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廉宏,我们还太小,你要明白,我们只是朋友与同学的关系。你为什么非要……放不下呢……”我也放不下,但没有办法,我太小,现在无法承受。等以后我强大了,希望在我身边的人还会是你。

  城里的公司现在正遭受危机,等我父母离了婚,我学成归来,我一定回来找你,只是,我不敢给你承诺,我怕我会再辜负你。我在向这个世界打赌,你爱我一辈子,我归来时,你便在原地等我。如果一切只是一场缘分,那便祝你安好,你一定要幸福。

  “你不要出国好不好?我不会缠着你的。”廉宏一下子慌了。

  如果你走了,我便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可以放弃与你在一起,一起吃饭和玩耍,我都不要了,求你别这么残忍地离开。

  廉宏冲上前抱住樊瀚清,把头埋在他颈项间,樊瀚清感觉到廉宏的泪水滴落在脖子上,轻推开他。

  “廉宏,你别这样了……”樊瀚清不忍心看着廉宏这样。“这里是小山村,我们以后上大学,到了外界,世俗的目光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我本来是一个人的,可是你打破了我的平静,我必须再回去,否则你我将被这世界所伤害,若你以后还出现在我的世界,你想想他们会以什么目光看待我们,你难道不害怕吗?我的一切,我的命运,会为此而结束,走向黑暗,因此我幸福不了。”想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呵……竟用来骗我爱的人。

  廉宏此时的心如刀绞。

  难道我就不心痛吗?你好自私……

  “你不相信我,为什么?……因为我的出现吗?”

  “廉宏,何必呢……”

  廉宏难以置信地看着樊瀚清,与之对视:“是吗?我会活得更好……你对我很好,但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你知不知道我很难受!”

  瀚清,如果当初你不来镇上上学该有多好,就不会遇到你……

  樊瀚清叹了口气。

  也许这社会真的容不得,但那又如何,我爱你,还怕那些世俗的眼光做何……

  摆在我眼前的,不过是因我的母亲正面临着危机,我才不得已出国。我也不知能不能再回来,我也想叫你等我,可是我真的不能保证,还回不回得了。

  “小清呀,同学来家里了?”院外走进一位老奶奶。

  “奶奶。”樊瀚清唤了一声。拉开了廉宏,放下小狗。

  “奶奶。”廉宏低着头轻声叫了一声。

  “怎么都站在门口呢?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奶奶乐呵着问廉宏,站在二人旁边昂头笑。

  “我叫廉宏,奶奶再见。”介绍完自己廉宏赶紧跑出院子。

  “这小子眉眼好呐,小清,你妈来接你了吗?”

  “还没来,进屋了奶奶。”走进屋里,樊瀚清回了房,把房门锁上,躲在了被窝里。

  “好累……好难受……”一瞬间,空虚与寂寞充诉着整个心灵,无奈、无助……

  到了傍晚时,房门被打开,一个女人走进房间内打开了灯。

  樊瀚清从被窝里探出了头,泪水滑过,失声吼叫着女人:“妈,我讨厌你。”

  因为你,我放弃、失去了重要的他……

  樊妈妈无力地坐在地板上,同样落下泪水。

  “儿呐,妈也不想你这样,他走了不好吗?”

  “妈,我不想走,可是我不能选择了。为什么我要为了你们而放弃我自己的一切!”

  “儿子啊,你要听话,你不是一直很听话的吗。答应妈妈,只要能让你爸把那些属于我们的东西夺回来,妈绝对不会再让你放弃一切所追求的。他也一样,那个孩子,他不应该和你在一起,你会因他而毁了一切……”

  “他都走了,你还想要怎样!”从床上下来,走出了房间。

  “怎么了这是?”奶奶在院子里喂着鸡鸭,见樊瀚清面露难色走下了楼。

  “没事奶奶,我就出去走走。”看着自个的奶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奶奶,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儿?”奶奶兴奋地走近孙儿,二人窃窃私语着。

  妖家府上。

  山腰下的大木屋内。

  妖妈做好了饭菜,妖爸砍完柴洗手吃饭,兆家爷孙二人抓点来到小妖家蹭饭。

  “我有好多年没吃小妖妈妈做的饭了。”兆佥扒着饭,不时舔一圈嘴唇上的菜汁,心里很是美滋滋。

  “那多吃些。”妖妈夹了几口菜送进自个嘴里。

  这兆家爷孙俩也不是一两日在妖家蹭饭了,妖家对此只增热情不减半分。

  “小宏要去哪儿读的大学?”兆海瞄了一眼干扒着饭的小妖。

  “问你话呢,廉宏。”妖爸轻推着身旁的儿子。

  五人就桌的是一只圆形的矮木桌子,围着一桌子菜,其乐融融,独有小妖一妖闷闷不乐。

  “妈,学费够吗?”廉宏问着母亲。

  “我上月在城里接了一单事,不够我有呢,小佥还要五年后才读大学,等那时,已经够多了。”兆海喝着汤道。

  “人类的大学学费要多少钱?”妖爸有些紧张,生怕真的差钱。

  “大概要个万吧。”小妖回应。

  “那出国呢?”兆佥问着。

  小妖愣了一下:“那要好几个万呢,你要出国?”

  “门口有个爷爷说小妖的同学出国了,小妖应该舍不得。”兆佥似又想起一事。“那人好像是麻子爷爷?”

  “麻子前年去世了,他没去投胎还在这干嘛?”妖妈不解。

  “同学是谁呢?走了便走了呗,你又不是不能再见着他。”妖爸反倒挺高兴。

  伤心的小妖低下了头,道:“我要去读大学,然后去外面找工作。”

  “好,有志气!这才是人类应有的。”妖妈鼓掌支持。

  “那以后就可以买房,去住那些个大房子了,哈……”妖爸兴奋不已。

  【卫宅】

  卫炀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抽着烟,江泯端了盘水果进去,居高临下看着他。

  “案子很难?”

  “不是,我想郁夫了。这车子从山上落下,那司机还在抓呢,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向黄姐交待。”卫炀抚着额头,到现在头还痛得要命,安全束手无策。

  江泯沉下脸,低下问:“郁夫他知道芯片在哪?”

  “我不知道,一定是那些人。”

  “第一医院的人……是桂院长!他开过假药害死了一位患者,此事最后冤枉给了一位无辜的医生。”江泯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那芯片上的内容他们没有亲眼见过,只听柴骊摇说过,现在想来,桂院长肯定与那芯片有关。

  柴骊摇一直都在,你们一家一定不会有事的。

  ——

  四年后。

  城里来了几位大学生志愿者,说是来学校当实习老师,就读高二放暑假面临高三党的兆佥听到消息提前潜入学校,为了一睹大学生老师的芳颜。

  “嘿,新老师在哪儿呢?”兆佥歹着一位路过的同学问。

  “在操场,你要小心别给校长看到了,不然开学了有你好果子吃。”同学善意提醒。

  “嗯!”说是这么说,完全没放在心上,快步奔向操场。

  “我实习一年后还要继续回去读?”正巧,听着了一个年轻男子正在打电话的声音,八卦这魂燃起的兆佥放慢脚步接近那人。

  这是其中一个新老师吧?

  “我不会听爸的话,我本来就是法医系的,你为什么不让我读?够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清楚,您不必再担忧,您究竟一直在瞒着我什么?我不会再回那该死的地方。”年轻男子挂了电话,转身向操场走去。

  “呃……”看着模样,样子仿佛定格在四年前在楼梯口的样子,只是个子高了很多,人也硬朗了不少。

  他怎么来这当老师了,不是去警校了吗,还去学法医了啊?好家伙!多年未见,卫芾变得还真多,也不知道我妈怎么样了……

  突然间,眼儿尖瞄到了草丛内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这主任真忙活。

  同学嘴里的“没有好果子吃”这句话从脑海里浮现出来。

  “他怎么会知道这儿的?算了,回去了。”兆佥怕被发现,又翻墙角溜走了。

  再次相遇,不过是陌生人,他叫兆佥,从来都叫兆佥,和卫芾并不相识。

  回家路上下起一阵小雨,兆佥不慌不忙慢悠悠走在路上,拐角处偶遇多年未见的廉宏,样子和四年前相比又变化了一点。

  兆佥睁大眼,表情变化总是快于言语表达:“小妖,你终于回来了!毕业了?在大学好吗?”

  “佥~”小妖兴奋地叫唤,冲上前拥抱住兆佥。

  “我来带我爸妈一起去外面,我现在有正式的工作岗位了。”

  “可惜我还得再读一年。城里来了几个实习老师到我们学校,我哥也在其中。”

  “继父那边的哥哥?”

  “嗯,估计认不出我了。”这些年的变化,足以让他去改变,包括外貌。他和卫芾才相处过几天,断他记性再好,不可能会认出他。

  小妖看着兆佥:“还好,不仔细看认不出,你和那边的哥哥关系好吗?”

  “不好。”想起当年卫芾对自己的态度,一言难尽,“我爷爷他是不是去外头了?一直不见他回来。”

  “他接了一单生意,下个月才回。老爷子可真厉害。”小妖很羡慕兆海,不过,道不同,在过去,他们不是属对立的。

  “还是我叔公厉害,只是叔公年纪大,身子快不行了。”遗憾归遗憾,小小年纪,兆佥也早把生死看成常态。对他来说,生与死,区别的只有肉体来依靠着罢了,反正生人、死人,他都看得见。

  这种心态,估计是受兆海影响而形成的吧,虽说是常态,碰不到的感觉还是让人痛苦的。

  “你以后要继承祖业还是去城里工作?”看兆佥对阴阳事业的兴趣越来越浓厚,有点担忧他将来的去向。

  “我啊?阴阳师事业,我也只是个……水平还好而已。但我还是怕鬼,爷爷说我成不了大器的,以后也只能去找工作而已。”

  一路闲聊来到妖家。三天后,妖家三口妖举家搬迁到城里,从此,兆佥少了家蹭饭的对象。

  把妖家一家送到村口,之后跑步回村,路途来到一家半面墙头被拆了拿来当大门开铺面的小平房,这间小平房是村里唯二的商店,所以一般人会很多,由于村里都是些老人和小孩,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平房里柴米油盐应有尽有,包括各种香辣酥脆的小零食也是必须的!

  兆佥抱着一堆零食和调料走向柜台。

  “怎么下山了,不是没有开学吗?”收银员兼店长的是一位年迈老婆婆,戴着老花眼镜笑眯眯地看着兆佥。

  这小子他认识,兆公家的,经常会来店里买几些笔墨去画符,村里看风光,择日什么的都会找他们家。

  “小妖他们一家搬迁去城里,我送他们一程,顺道经过这里来买东西。”

  “又一户人家走,咱们这地儿啥时候能多几户人家,太清静了。三十六块,送你一把牙签。”

  兆佥付钱,又停顿了一下动作。“我爷爷下个月才回,婆婆还是把牙签换成小水笔吧。”

  “好吧,干嘛又要小水笔?”

  “可以画画用。”拿到赠品,提着东西奔往回家的路。

  “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除了田地只有那些平房,我以为就是普通的农村,居然是山区,有几条小水泥路走走也罢,结果全是山路。”

  “就是啊,好在学校不小,不然有得受。”

  “哎呦,也都别抱怨了。这儿的食堂看起来不错啊!菜色还可以,比我们那儿好多了,天然有机。”

  一行人从面前经过,兆佥瞪着双眼看着经过的每一个人。

  这些人都是实习老师?不知道卫芾有没有在其中。

  直到一行人消失,也不见卫芾的身影。
正文 六章
  “妈?对,我昨天到的,我很好,嗯,半年,过完年又得去国外学习,进修医术。爸他忙吗?我很好,再见……”卫芾站在洗手间外和黄素亭通话,之后松了口气。

  “这是……”什么该死的决定!江叔为什么要我来这儿支教?

  到现在,江泯还是没有告诉他缘由,只告诉他这里有一个答案,需要他来寻找。

  “卫老师,还没选到房子吗?其他老师都到村民家去了。”瘦小的校长穿着中山服经过,凌乱的中长发乌黑发亮,倒是那胡须早已发白。

  卫芾不明白校长所说的意思,什么叫到村民家去了?

  “您是说,我们不是住校?”

  “呵……”校长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学校没有宿舍,如果卫老师未找着可以到我亲戚家住,他们家目前只有两位老人家,房间也多。”

  “老人家呐?那请校长带路吧……”卫芾无所谓和谁在一起住,只要有地方住就行。

  半小时后,二人到达一条小溪,走过水路,绕过古榕林到达目的地。目的地有两排房子,一排两间,呈田字型,中间的十是一条水泥路,有一户人家的门口围了一堵墙。那堵墙不过五十厘米左右高罢了,不明所在意义。

  卫芾要去的人家在那堵墙的对门。

  “校长,怎么只有那家人围了墙?”卫芾眼睛看着,不敢指它。

  “以前村里的小孩都在这围墙内玩,自从这家人的小孩走了,就剩一些老人在里边喝茶聊天。”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人也没有多少了,四间房子而已,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来往,久了,这里也就冷清了许多。

  “那儿是休闲场所?”不会吧,乡下就是不一样,不能以貌取人。

  “是兆大姑以前住的地方,不过给她弟弟了,老人家前两年过世,只留下一个无父无母的孙子和这房子。”

  “兆大姑是谁?”

  “我们村帮人带小孩的婆婆,她孙子一个人住在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学校的学生,也就是未成年,“一个人住不害怕?”

  环顾着四周,卫芾倒不是害怕,就怕这种环境,会把人逼入绝境。

  “那小孩前几年可能是被人贩子拐了,大概一两年的时间突然跑回家,回来后什么人都认识,就是成了傻子。”二人走进屋,一对老头老太正在看电视。

  “姑,姑丈,这是我们学校的老师,现在学校空不出教室来给老师住,您们就关照关照。”校长蹲在二老旁边轻声说着。

  “这小伙子是老师?”老太第一次见到这么白净的老师,穿衣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城里来的人。

  “哼!这么年轻能干好吗?”老爷子质疑。

  “伯父伯母好,我向您们保证,我一定尽职尽责!”卫芾坚定的眼神看着老爷子,当下为了有个地方住,他可以昧着良心说话,不过,他现在没有昧着良心,而是真的想做好自己现在的职责……

  “对啊!人家卫老师可是城里的大学生。”校长一言,老太愈加光彩,便吃下了这套。

  “城里的书生不都一个个吃软饭!能干啥?就我说,你真行,能让兆籽考个一百分吗?要能我就让你住我这新房子的主房!”老爷子立马压下赌注。

  “那若不行呢?”拿兆籽来压,校长知道,是无望了。

  “呵……我老头儿,好心让你住我那东房。”

  东房,就是屋外那间废弃已久的储物所,十几年前是拿来养猪用的。

  老夫妇住在左手下方的屋子,对面就是围墙人家。右手两家邻居是一些老人和小孩,但老头夫妇的屋子是与右宅相连着一处小宅,小宅是夫妇二人违建在过道上的储物所,面向东方便称东房!无人拥有,只有一家。

  “东房,是一个什么样的房子?”卫芾看校长的表情,意识到了危机感。那间房,肯定不是什么好房间。

  “就过道那间违建出来的小仓库,以前养过猪。”老太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好说也是位老师,怎么能这么对人家呢?”

  “他要凭的是实力!又不是不让住,行不行?”老爷子看向卫芾。

  “兆籽是谁?”这才是重点。

  我未来的半年好日子全归您了!

  校长苦笑:“是住在对面的小孩。”

  “不如我们到他们家住好了,也许会同意,同时还可以监督他的学习。”校长一说,卫芾立马去看对门的房子,果断同意。

  “小伙子,如果不行就来我家住,还有空房的。”老太有些舍不得。

  “谢谢伯母。”卫芾提着行李快步走出门。

  “他会同意吗?”

  “会同意吧,他也希望考一百分的。这家里一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上山偶尔会下来一个人,是谁我倒不认识,你应该得经过他的同意。”

  “他的父母呢?”

  “城里打工了吧,反正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校长走到对门,敲了一下大门。

  大门是一副两面油了两尊郁垒神荼门神的大木门,看得卫芾内心一阵复杂感想。

  别告诉我是一家迷信过度的信徒……

  “兆籽,新老师借住一下你们家可以吗?麻烦开一下门。”二人等了一会儿,门没开,屋内反倒传来一阵烟味。正当二人以为里屋着火了,伸出脚正要踢向大门,大门却打开了。

  “校长好,老师好。”面相清秀的少年穿着T恤短裤,手提着两柱香。

  校长不以为然地接过香,一柱递于卫芾手上,入屋一拜,插上香炉内,卫芾一同跟着做势。

  “有空房间吗,兆籽?”校长环顾屋子的内部,干净整洁,采光也好,同时,房间也多。

  “有啊!可是老师住进来的话,我就不可以一个人一间房了,因为我哥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兆籽一脸严肃。

  “兆籽,那你们家有几个房间?”卫芾问着。

  “三个啊。”

  “那你一个,你哥也一个,不是还剩一个吗?另一个呢?”

  “那是我哥的仓库,不可以进去的。”兆籽摇头拒绝。

  “仓库啊,你们客厅不错我可以住下吗?”只有这里了,唯一的希望。

  “睡得了吗?”兆籽看着地面,还算干净,能睡着,正要答应,想起了一件事,“我哥前几天发现有老鼠,叫我不要在那里睡着了。”

  “什么?”卫芾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住下。

  “你哥不是几天才来一次吗?让老师住下吧,老师可以让你考试得一百分喔。”校长轻挑了一下眉,就不信单纯的兆籽会不上钩。

  傍晚。

  卫芾正拧着衣服晾在吊绳上,不时回头和兆籽聊天,以促进感情,“兆籽,晚饭吃什么?”

  “哥说晚上来做饭,有肉吃。”兆籽坐在门槛上,抱着脸眼睛看着远处的大山里。

  “你有多久没吃肉了?”

  “早上才吃啊,婆婆给了鱼肉。”幸福地抱上旁边的木桶,捡起了黄豆和红豆。

  “这些豆怎么混在一起了?”

  “山下买的,被我打乱了,哥叫我有太阳晒晒再给捡好。”

  “你哥多大了?”

  “十七。”

  “你多大了?”

  “十七。”

  “喔……双胞胎?”

  “他是我哥,不是我妈生的。”

  “呵……”还记得不是自个妈生的,怎么就会傻了呢?

  “这外面蚊子比别人家少得多啊!昨天我在学校可是不少。”庆幸走得快,不然又得一身包。

  正在此时,昏暗处有一道身影渐渐清晰,卫芾看直了眼。

  “兆籽,那是你哥吗?”

  兆籽放下手中的活,站起身子看着卫芾所望的方向。

  “我不认识他,可能是山下来的吧,哥他有帮人看风水。”

  “风水?”这又是什么神论?不可思议的一家子,这半年下去,估计又得学习一番新知识啊。

  小孩看风水,这地儿可真神。

  仔细想想,大晚上的谁会来看风水,收拾东西兆籽就进屋了。

  “应该煮些东西来吃,不然要饿晕了。”卫芾看着大灶台只有几个大南瓜,大声喊问,“还有米吗?”

  “哥他下山去买了。”兆籽回应。

  “那家里现在没米了?不然做个炒南瓜,先垫下肚子吧!”卫芾愉快地决定了,便动手干活,兆籽在一旁看着,看了一会儿,望向门外,天已经全黑,门得关了。

  “你哥不回来吗?”卫芾以为兆籽这是要关门闭客了。

  “哥说晚上不会有人来这,所以天黑要关上门,他回来自个会打开的。”

  “门自个会开?”卫芾笑着打趣,顺利生起了火。

  “哥他有手啊!”兆籽不解,拉了只没有小腿长的木凳子坐在灶台边观看。

  校长说他哥几天来一回,那不在的时候,他是怎么解决问题的?“你会做饭吗?”

  “会,哥教过我。”

  “能吃吗?”卫芾质疑着。

  “能啊!哥不在就是我做的。”兆籽兴奋地看着火灶内的火。

  “是吗?”卫芾深深怀疑兆籽的味觉,他刚才可是偷吃了兆籽做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尝不出味儿,甜不甜咸不咸的。

  大概一个小时后,二人坐在木沙发上等到夜晚八点也不见人影。

  “你困了吗?不如去睡觉吧,你这也没电视,不无聊吗?”

  “白天要种田浇水,晚上就帮哥上柱香就睡觉了。”

  “真是好老百姓呐,你哥一般在干什么?”

  “哥他有时候跑到村外去打架,骨头都差点断了,不然就是回家画画。”

  “你哥画画好看吗?”学风水的不会是画符吧?

  兆籽走进自个房间,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印有几块曲奇饼干的铁制凳子,打开饼干盒,兆籽取出了一幅画,画是一张素描像,画中人和兆籽本人相似度约达85%。

  卫芾见此惊叹不已,小小年纪技术不错啊!

  “老师,我先睡一会儿,我哥回来一定要叫我。”

  “好,你先去睡觉吧。”目送兆籽回房,卫芾躺倒在沙发上沉思。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后,昏昏欲睡的卫芾听到了大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再是关上门匣的动静。不久,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叫声,吓得睡意全无。

  “兆籽,厨艺有加了!我买了猪肉还有两斤面粉,明天做肉饼。”

  卫芾听到动静赶忙跑向灶台处,同样听到动静的兆佥转过头去,二人对上眼,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你……”哥他为什么会在兆籽家?

  “你是兆籽的哥哥吧?我是你们学校新来的实习老师,我叫卫芾。”卫芾扬起一个非常和善的微笑,直视着兆佥。

  “嗯……”哥这几年变得好多,还是只有对我不好?

  “你……老师你是教什么科目的?”兆佥为解尴尬,只得和他闲聊几句,顺便打探他来这里的目的。

  “我大不了你几岁,以后一起住就别叫我老师了。我是教体育和心理健康的。”

  “你当多久的兵了?”

  “你怎么知道我当过兵?”卫芾疑惑地看着他。

  兆佥面不改色,只把眼睛移向他处去看那灶台,“体育老师不用当兵吗?”。

  “谁说一定要了。不过,我在警校学习过两年,和当兵差不多。”定眼去瞧眼前这个少年,眉眼之间,和一个人好像。

  说起来,郁夫出个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回来。

  “为什么老师会来我们家?”

  “你们这村子人少,今年来实习的人又多,我无人可收,经校长介绍来你们家了。这段时间打扰了,就半年,过年前我就会走。”大致就是如此,卫芾说得挺清楚了。

  “没什么,反正我也不常来住。”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其实还是挺高兴的,没想到,能再次见到卫芾。    

  “你一个人在外面住?”

  “和我爷爷,他忙着出去工作,也不常回家,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

  “我在路上吃了。”兆佥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大厅上了柱香。

  “你一个人来这里,爸妈不担心吗?”兆佥问他。

  “担心什么,他们巴不得我来这过过苦日子,好锻炼心志。倒是你们,小小年纪让我很是佩服。”

  ——

  妖家举家搬迁来到城里已经有一个月,妖妈干起了幼儿园阿姨一事,妖爸成为了小区的园丁,一家人过上了平常人的生活。

  “这小孩也太好玩了,个个都叫人,乖的啊!”晚上一家人不用上班,齐坐在一起吃饭,妖妈喜欢小孩,一聊便止不住。

  “我们公司中秋有发东西,月饼还有钱。”妖爸盛上了一盒月饼与福利。

  “我也有。”妖妈也拿出了幼儿园里送的礼品。

  “为什么我没有?”小妖哭丧着脸。

  上司不可能那么抠门吧!

  “明天发工资,有要买的东西吗?”没有中秋福利没关系,有工资就行。小妖也只有用工资来安慰自己了。

  妖爸仔细想着,才道:“我们应该养条狗。”

  “狗?好啊!什么狗?”妖妈赞成,激动无比。

  “柴犬!爸,我要柴犬!”小妖的声音叫得最大。

  妖爸立即站起身子,道:“好,我们明天买一条狗和木材,顺便搭一个狗窝!”

  妖妈:“不跟我们住吗?我们小区没有地儿放狗窝。”

  “我们买个狗狗能窝的大床就好了。”小妖提议,一家子也就愉快地决定了。

  深夜,小妖回到房间,趴在床上看着窗头的盆栽中的小枝桠,伸手一点,小枝桠开出了数朵粉色的桃花。

  “晚安~”轻合上眼,带着美满的笑意睡去。

  隔天早上,妖家父子站在婴儿用品区域被小东西们萌得移不开眼。

  “妈在幼儿园的小孩这么小吗?”小妖问着父亲。

  “她又不是在托儿所工作,这是婴儿穿的。”

  “小时候我有穿过吗?”

  “你不是生出来的,你化为人形时相当于人类小孩的四五岁了,叫我怎么可能把你变回去。而且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你穿的也不是汉服,还是那些异国的服饰呢。”

  “好可惜,要不爸你再修炼一个出来。”

  “我们桃树要五百年才炼得出一个的,你也一样!”妖爸嫌弃的眼神看了一眼小妖,真不明白活了几百年,这小子智商为什么这么低。

  “五百年还是算了,人类也就十月不过,那也是难熬。”二人转身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

  “中秋快到了,也不知道要回家?学校没有放假吗?赶紧回来,爷爷奶奶可是盼着你呢。”赵晴晴正打着电话,眼睛时不时看向大门。

  “嘿,我这可是忙着呀!晚上飞机就到,您别老叨叨。”

  “卫靖扬,我可是告诉你啊!今年再不回来,我立马跑过去找你,别以为我逮不着你!”赵晴晴立马放下狠话。

  “是,我一定会回去的。对了,妈,郁夫他今年有回来吗?”

  “国外中秋不知道有没有放假,我去问问大哥,你先去收拾东西。”挂了电话,赵晴晴往大厅走去。

  “小媛她们还没来?”赵晴晴又看了眼大门。

  黄素亭从楼上走下来:“我昨天邮了月饼给阿芾还有郁夫了。今年靖扬是要回家对吗?”

  “他说今晚的飞机。嫂子,郁夫今年又不回来?都有好几年没见着他了。”小家伙可真狠心,一去就不知道回来了。

  “打过电话回来,说是要大学了,不好随意回国。”黄素亭也是无奈,轻叹一声走到沙发上坐下。

  “小媛这肚子有四个月了吧?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好先买衣服。”赵晴晴有些期待。

  “还远着呢,人家妈不急你倒急了?”笑话似地摇摇头。“日子过得真快,我都成奶奶的人了。阿芾入乡后回去还要去进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家,郁夫在外应该没有再犯病了吧,那小个子也不知长了多少肉了没,唉,不指望他娶媳妇了,那身儿板儿,怪我没好好照顾他。”

  “我们家靖扬跟郁夫一样大,这脑子怎么就不晓得机灵点呢,还说什么跑去读律师,结果入了传媒,还好不是传销,不然我非扒了他的皮!”赵晴晴气愤地睁大双眼。

  “呵……靖扬可以当模特啊!身材那么好,还可以学人家走t台。”

  “去买相老了靠什么?他要是会唱歌也许我还高兴呢。”赵晴晴别的都不喜欢,就喜欢会唱歌的,偏偏他家靖扬除了唱歌不会,别的勉强还可以。
正文 七章
  夜幕降临,卫芾和兆籽俩人坐于围墙旁习题,兆籽看着作业本,隔几分钟就皱一次眉,而后抿下嘴,一副可惜巴巴的模样。

  “你哥说了,要是考试没拿一百分回来,你就一天不能吃肉,为了大家好,努力吧!加油!”卫芾鼓励着,又继续查作业。

  “明天你们这有什么习俗?早上看到几位老人在折纸钱类的东西。”

  兆籽摇头,表示不知:“不知道,奶奶过世了。”

  “是吗,你哥他不用来了吗?”已经有三天没有见过兆佥了。

  “兆公在家,可以去他家吃饺子。”

  “兆公是谁?”卫芾很好奇,这年头谁会被称得如此高大上。

  “我哥他爷爷。”说完,兆籽想起一事,到灶台拿了个竹篮子装上半篮子鸡蛋,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儿?”卫芾收拾东西站起身。

  “哥叫我去他家,老师你去吗,晚点没饭吃了。”兆籽面向卫芾,身子却已经一步步往前走了。

  “好,走吧!这鸡蛋是干嘛用的?”卫芾立马锁上大门奔向不远处的大山而去,一路上闲聊着。

  “哥说可以做鸡蛋饼吃。”

  “你哥那儿有房间让我们住段时间吗?山上最近感觉有些冷了。”卫芾手里提着黄素亭邮来的两盒月饼和苹果、石榴。

  “老师,考试难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好的不学,只想着走捷径,这话要让兆佥听到了,他俩都得完蛋。

  兆佥倒没什么可怕的,怕就怕在,他会断了二人的粮。

  “好,一定会教好你的!你不好,我也不好受的。快到了吗?”走在小山间,看着周围,农田不少,房屋却没几间。

  兆佥还真是小当家,都快成兆籽的爹了,也不知道他爷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奇怪的是,俩兄弟一直没提及过他们的父母,都出去打工了?

  “兆籽,你爸妈他们去哪儿了?”

  “兆公说去打工了。”

  卫芾又再问他:“兆佥的爸妈呢?”

  兆籽没有回应,过了好久,才轻轻说了一声“不知道”,眼神晃悠,不敢去看周围,耸拉着身子走到卫芾身边。

  “中秋也不回家。”这个乡下还真是乡下啊,商店也就才两间。“我妈给我带来了月饼,你吃过吗?”

  兆籽似乎不感兴趣,声音稍微大声点说:“我不能吃甜的,奶奶说吃了家里会倒,我不想看到家里倒了。”

  “是吗?”我以为你有什么病呢,这里的零食确实不便宜,跟城里没什么两样。“兆籽,其实只要不在家里吃就没事,真的!”

  兆籽皱眉,还是摇了摇头。

  兆佥的家位于山脚下小池塘边的瓦屋,屋外高墙耸立,大门是竹篱编制的镂空门,门不用打开就能知道里头的动静。远远兆佥就看到二人走来,打开门站在院里迎接二人。

  兆籽突然加快脚步,把鸡蛋送到兆佥手上,鞋子凌乱扔到各地,跑进大堂看电视。

  “你家气派多了啊。”卫芾赞叹不已。

  “那是,我爷爷经常到城里捞钱,自然气派多了。”兆佥也不跟他客气,说的都是实话。

  “你们家是有多亏待兆籽,他为什么吃颗糖而已,房子就会不保?虽然这里的糖是有点贵。”卫芾不解问着。

  “确实啊!兆籽他不能吃糖,吃了旧病会复发,这样就保不住房子了,要钱的啊,可是没钱!”

  “我以为是……”还好没给他吃,不然就惨了,兆籽真是可怜。

  “这月饼送你们。”

  兆佥接过,笑脸盈盈地问着:“妈妈送来的?”

  “昨天邮来的,你爷爷回来了?”卫芾盯着里屋,里头灯亮着,应该有人。

  “回来了,他在屋里,你进去吧。”

  “晚上要在这住下了吗?”卫芾指了指自己。

  “当然了,你回去的话,天都黑了。”

  到了晚饭时刻,兆海坐在卫芾对面,直盯着卫芾看。

  眼前这个人,兆海从兆佥那里听过无数次,面对他的到来不是很高兴,甚至有点恐慌,怕他的到来不是那么简单,多多少少有点提防他。

  “往年今日,我们家里会有六个人,今年少了妖家三口,多了你一个,勉强有个圆数可以凑。老师,吃肉!从山上抓的山鸡。”看向兆佥,正正经经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二人对视,兆海以眼神示问他,卫家小子怎么来这了?

  “是,您也吃,爷爷。”卫芾没有看出异端,防备心也不强,大胆开吃了。

  卫芾都快忘了,有多久没有好好吃一顿肉了,还是这么新鲜的山鸡肉。也就这时候,才忘了开始兆老爷子让人寒颤的感觉。

  “晚上你们谁和我睡吗?”兆海打了个饱嗝,无人回应。“家里只有两个房间,那你们仨凑合着吧。”

  “我的床太小了,兆籽他跟老师俩人可都比我高大。”兆佥鄙了二人两眼。

  “那你们仨今晚睡我的床吧,我出去走走再回来洗个澡。”兆老爷子这几年生活滋润了不少,整个人圆润了几圏,添了几分油腻。兆籽这几年身形也是突飞猛进,就是不知道往后还得多高,单单只有兆佥,永远都是一副营养不良的状态,身高倒是有长一些,就是身形消瘦得厉害,让人很是担心。

  夜已十点。三人早早入睡,兆籽睡于床中央,其二人伴左右。

  “老师,你明天可以教我生物吗?生物老师说如果再不合格,就不让我考试了。”兆籽委屈地看着左边的卫芾。

  “可以,你早点睡吧,明天我一定教你。”合着眼的卫芾渐渐睡意袭来,不怎么想去理兆籽,只能简单敷衍他几句。

  “谢谢老师。”兆籽兴奋不已,激动地拥抱住卫芾。

  “别……受不起……”卫芾吓了一跳,赶紧挣扎开。

  “哈……笑死我了。”兆佥背对二人,他以前没少给兆籽纠缠过,也就只有卫芾会去认真教他。

  “咱换个位置,兆籽。”卫芾立马跃过兆籽,躺在兆佥身边,伸手挠上兆佥的肚皮。

  “你干嘛啊!哈……兆籽你快挠他,快!快……”

  次日清晨。

  “我得去隔壁村一趟,老师你好好教兆籽,回头见。”兆佥背着包袱,手拿着雨伞走下山。

  卫芾手里拿着一块月饼在啃,看着远去的兆佥,问兆籽:“你哥他不用学习吗?”

  “兆公有时候忙不过来会让哥帮忙。”

  “什么忙?”

  “不知道。”兆籽坐在木凳上认真学习,其余事都跟他无头。

  ——

  兆佥独自站在悬崖边上,大风吹过,吹得眼睛半睁不睁,睁大一点被风一吹,这眼泪就止不住流下来。为了确认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不假,兆佥下意识又走上前一步,一个不留神,差点掉下崖。

  “为什么会这样?”惊叹于自己所看到的,又不愿去相信,这是真的。

  崖下一片都是荒田,几乎可以用寸草不生来形容,荒田里有一间小木屋,比兆佥家大一点,无数哀嚎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她们做错什么了,要这么对她们?”长这么大,听老人们传过一些消息,说大山里有很多漂亮姑娘,但是被藏起来了,没几个人真的见过。

  原来,真的被藏起来了。

  这时,小路上冲出一群糙汉子。

  “兄弟,村长叫你过去,黑屋子又有动静了。”

  兆佥来不及去多问几句,跟着汉子们到达岸下荒地上,小崖下的房子就是汉子口中的“黑屋子”,黑屋子房门紧闭,甚至上了锁。荒地上有几位老者,穿着中山服的就是此村的村长。村长见来人是一个小伙子,质疑归质疑,但还是不敢出言质问。

  “这是我们村长。”糙汉子介绍完村长,神色慌张看着黑屋子,生怕里头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似的,一副立马要拨腿就跑的趋势。

  兆佥也同样看向黑屋子。

  “她们不属于这里,你们强迫了她们,到死都不放过她们吗?”兆佥退后几步,冷言冷语对着众人,在场的数人听到这些话,大惊失色,一时没敢说什么。

  “她……她们一个个都疯了。”村长握紧拳头,理直气壮担当起头。

  “呵……疯了?你认为是中邪吧,村长?她们是被人卖来这山村的,也有流浪者,她们确实疯了,甚至……”已不再是人。她们绝望,又不甘。这里的阴暗,造就了她们的今日。

  “最好烧了她们,好好安葬起来。”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困在这里一日不能出去,她们就一日不甘心,久而久之会生出更多不测想法,哪天这黑屋子装不下她们了,后果不堪设想。

  只有慰灵,放她们自由,她们才会释怀。

  “她们没死!”在场的人有些失控,可能里头有人曾经是他的媳妇。

  “活死人,是死是活着她们都不知道了,有些人死多久了,你们关心过吗?今天叫我来为的什么,你们心里比我清楚!烧了她们,为谁都好。”兆佥转身要走,被汉子们拦住。

  “凭什么听你的!?要是被人知道我们村烧了活人,不得被抓,以后哪家姑娘还敢嫁进我们村!”

  “是啊,谁还敢来这啊!”

  兆佥回首望着黑屋子。

  “若本根清,那些无辜的人就不会受害了。”火化一切,放其自由。

  ——

  兆籽坐在灶边泡脚,不时往身旁的灶洞加柴续火。大门被打开,脚步声传入。

  “老师?”见来人是卫芾,兆籽有些不解。不是回他家了吗,怎么来这了?

  卫芾见不到兆佥,心里更是着急。

  “兆佥还没回来?明天还要上课,兆籽你早点睡。”

  “嗯。”兆籽乖乖点头。

  “你们俩怎么还在我家?”兆佥刚回来,站在门外看着二人,脸色憔悴,嘴唇干裂出血。

  “兆佥。”卫芾上前质问他,“隔壁村的人说你让他们烧死活人,为什么要那样做?”

  一个少年说出这样的话,卫芾无论如何是不相信的,但一群大老爷们,不可能平白无故说些诽谤他的话,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缘由。

  兆佥低下头,无力地走进屋:“她们早就死了,可是村里的人不放过她们。你知道她们都是些什么人吗?”

  “是一些得了病的人。”卫芾听到兆佥的话,难以置信。

  这小小年纪,怎么会这么狠心?

  “是从全国各地拐卖到这里给那些打光棍的人当老婆生孩子的人。她们生前有多绝望你知道吗?如今村长叫我去见那些人,为的还是让她们消失。我们家是干阴阳事业的,他们目的要是单纯只为了看病,为什么联系阴阳师?”

  兆佥抬起眼和他对视,眼神充满了悲愤。

  “什么……”看着他,卫芾一时无法消化掉他嘴里的话。

  这道眼神,多年前在一个人身上见过。同样的内双眼,长睫毛,怎么看,都觉得是同一个人似的。

  “如果,你不能理解,请不要干涉我的私事,老师。”

  “你只是一个学生,为什么要这么做?”卫芾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孩子,会从事阴阳事业。

  “我也不想……”兆佥苦笑,走进自个房间。

  ——

  江泯从医院下班到卫宅,见四下无人拨打了省外电话。

  “江叔,终于肯打电话给我了,这破乡下唯一好的只有这信号啊!”独占一条线,自然流畅。刚经历不快的事,卫芾的心情不是很畅快。

  “在那儿可好?”

  “好,就是最近……我在一家人家里住,那家的小孩才十几岁,竟然学人家搞什么阴阳事业,这就算了,还让人活活烧死一大群人,太可怕了!”

  “烧死人?这什么鬼言论,那家人姓什么?”

  卫芾也不能理解,不快地道出兆佥家的大姓:“兆。”

  “赵?看来山里人普遍还是迷信这些鬼神之说。”

  “如果真烧死人,这小子我保证得让他吃官司吃到死!”卫芾极度不满,紧握双拳的同时,狠狠地瞪了几眼兆佥的房间方向。

  “他真的会这个?”江泯质疑。

  “我哪儿知道,我试试他。不过,江叔,你打电话来干嘛?”

  “最近有事想找一下我的一个同学,才发现他失踪好几年了。你到那儿算是避避风头,等年过了再回去重修,少不了你任务。”

  “同学是……谁?”

  “郁夫的生父。挂了,你妈回来了。”江泯放下手机,坐在沙发上。

  “江泯,回来了?吃饭了吗?”黄素亭提着几个盒饭放在客厅桌上。

  “你们都不做饭?”

  “今天靖扬要来我们家吃饭,所以从饭店打包了一些菜回来。”

  “肯回来了。黄姐最近还有去学习吗?”

  “眼睛不好使了,就没再去过。我还是在家待着,等郁夫那傻小子回来。”

  “他也要回?”江泯有些意外。

  人没回来,提到他,黄素亭还是挺开心的,就是有点担心那小子,“前几天出了车祸,要是我知道他在哪儿还可以去看看他。”

  “那怎么样了?”卫炀又打算做演哪出戏?

  “鼻梁给撞断了,可能要整形。”光想想都觉得痛,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说到底,再不亲,还是怪心疼的。

  “整得更好看不好吗?”

  “好好的,断了多痛!也是,就算回来了,我也不认得,变怎样就怎样吧。”只要人没事,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郁夫啊,你要什么时候才肯回来?

  【国外】

  “都多少年了,查一个人去哪儿你们都查不到?”

  “抱歉,那乡下太偏僻了,人走出山,谁找得着,除非他自个回来。”办公桌前,一身灰蓝西装的男子低着眉头声音微颤对着坐在办公椅上的年轻男子解释。

  “我就问你一句,她是一直在阻挠?”年轻男子冷冷地看向男子。

  “夫人真的没有做什么,只要您一直守着企业,夫人便不会对您做出任何不利的事。”

  “走吧……”男子立即走出办公室。

  人一走,年轻男子无力地靠在办公椅上,闭着眼睛,几行热泪落了下来,尽是无尽的思念。

  这一场赌局,还是输了吗?

  多少年了,樊瀚清还是没有放下,只是有点晚了,人不知道哪儿去了。

  ——

  秋天,小乡村的气候比起外地要提前冷上几分。

  兆籽穿着单薄的衬衣坐在屋里看书,不久睡去,直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才睁开双眼。没起身,抬头望向大门。

  门外是一个女人,头发凌乱衣服还算整齐,有些儿狼狈,双目红肿站在门外。

  而卫芾则一脸错萼地看着女子。

  “怎么办,卫芾…… 我怀孕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来者是同来村里实习的年轻老师敦佳加。

  “你进屋里说话。”卫芾拉着敦佳加入屋,关上了门。

  “兆籽,起来了就倒杯水给敦老师。”卫芾见兆籽醒了,吩咐他做事,将其支开。

  “是,老师。”兆籽立马起身向厨房跑去。

  屋外不远处正同时站着一人。

  “哥,为什么会这样?……”虽形象不是很完美,但卫芾在兆佥的心里算是心碎了。

  ——

  大年将近,学校开始放寒假,小乡村依旧暖阳当空。

  “老师你还回来吗?”兆籽不舍得卫芾,他一走,就再也没人教他学习了。

  “以后有空再来看你们,兆公过年回来吗?”

  “回来,哥他好几天没回家了。”

  “你哥他被学校开除,兆公还不知道所以不要告诉他。”可能兆佥是因为退学的事,才不回来吧。自从那次被隔壁村的人找上门,消息一传开学校就把兆佥这个危险人物开除了。

  “老师,我哥他不会一直在外头,兆公说过,哥他得过病,不会离开家里太久。”

  “严重吗?”

  “出城养了几年。”

  “这是我家的电话。”卫芾从包内取出一张纸,写下一行号码。“有事的话,就到山下小卖铺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嗯!老师,你一定要把哥带回来。”

  “好,我走了。”卫芾拖着行李,一路走下山。

  来这里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就摊上一大堆事,走了连喘一口气都不行。

  ——

  一年后。

  兆籽和兆海俩人坐在围墙里开板栗壳,顺便晒晒太阳。

  “这过年要去城里买点好吃的吗?”兆海眯着眼懒洋洋地问着。

  “肉干很好吃~”兆籽心里只想着肉干,别的他才不管。

  ——

  荒地里,仅有的黑屋子早已破烂不堪,锁着的木门缺失了一大块,半掩半关,都没有人发现门已经关不住了。一满身脏乱,长发及肩下的男子从黑屋子里走出,脚步不稳不定,半拖着远离黑屋子而去。

  “我放你们走,但请不要束缚自己,放了自己,再重新,好好做人吧……”
正文 八章
  卫家大小全齐坐在餐桌前。

  “姐的厨艺越来越长进了。”靖扬夹着菜,忍不住夸赞几句。

  “还是婆婆教导有方,可惜婆婆没来,你们没口福。”卫媛抱着小宝宝,喂了几口汤水,轻笑道。

  卫芾站在桌边为每人盛了碗小米汤。

  “这几日进修得如何了?”江泯轻声问着卫芾。

  “让我去总局考一次试,通过的话,可以进警局了。”卫芾非常淡然地说着。

  “那要加油了!”

  “江叔当年为什么不考法医?”卫芾在想以江泯的能力,不可能不成功。

  “我可不想活得更累,如今在医院,两天一班,算是优待了。”江泯喝了口汤。

  卫芾看着对面座位上的年轻男子,个高,皮肤黝黑,挺硬朗的一个大男生,却怎么都无法把他想法成郁夫。这个形象,时隔再多年,不可能变化这么大吧。

  “郁夫在国外晒得可真黑。这小时候营养不良的个子,可真是长了不少。”赵晴晴又再瞄了一眼。

  “听说去年整了容,模样变了不少。”卫东扒饭也顺便瞄了一眼。

  “郁夫。”卫炀站起身,对着“郁夫”说道,“吃完饭一起出去散散步,看看这周边,有没有什么变化。”

  “好,卫叔。”年轻男子轻笑,也喝了口汤。

  这时,卫子叔戴着老花眼镜从楼上走下来,边走边说道:“楼上来了一通电话,说是找卫芾的,这通电话算得可真是时候,偏巧卫芾这几天回来了。”

  卫芾一愣,赶紧放下手里的勺子。

  “是谁打来的?”卫芾问着。

  “是一个小子,说话怪怪的,年龄应该不大,赶紧去听听,人家还没挂呢,在跟你奶奶说话。”卫子叔回应。

  “谁打给我的,还用家用电话?”卫芾走上了楼。

  刚上楼,就见夏候晨在沙发上坐着,一脸笑意。

  “来了?赶紧接,人家等急了。”

  卫芾接过电话,便开口问来人:“你好,是哪位?”

  “老师,我是兆籽。”电话里的兆籽有点小小的激动。

  “兆籽!一年了你才给我打电话?”卫芾同样情绪有些激动地回应。回来之后卫芾可是记挂了他们很久,可是等了一天又一天,总是等不来电话,想打通电话问问,却又没有联系方式。

  “注意点,用得着这么大声吗。”夏候晨看着电视,轻声指责他。

  “抱歉奶奶。”卫芾冷静下来,问他,“兆籽,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

  “我哥他昨天回来了。”电话里同时传来兆籽痴痴的笑声,只知道哥哥回来了,没有一点担忧哥哥是从哪儿来的。

  “失踪一年才回来?”难以置信这一家子,为什么之后没有人去找过兆佥,还是找不到?“他有说去哪儿了吗?”

  “没有,哥他回来的时候我跟兆公都认不出来。哥他看起来好脏,头发好长啊!”

  “兆籽,兆佥他现在在哪儿?”

  兆籽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回应:“兆公要带哥去城里看病。”

  “兆佥他病了?”

  “嗯,又病了,兆公说旧病复发,去城里之前要去找那些害哥的人。”

  “你说兆佥是被人害的?谁会……”想到兆佥被学校开除的原因,可能跟那些村民有关系。

  “隔壁村那些家伙把我哥关在一间黑屋子里不让他回家,洗澡都不让,就只给点吃的。我叔伯们都帮忙了,我要回去了。”兆籽时隔一年听到爱师的声音,有些难舍,苦于无银,只好作罢。

  这通电话可是花费了他一天的零用钱。

  “好吧,那以后再见。”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挂了。

  “乡下那头大过年的要干架吗?”奶奶听到兆籽的话抬头去看卫芾。

  “奶奶,我年后再缓几天回去。”

  夏候晨知道,卫芾这是要去乡下一趟,“你这是要去乡下?去几天也好。

  “嗯,兆佥失踪一年才回来。”他得去看看兆佥的身体状况。人被关了一年,不疯也得病了,能回来可能比想象中的要好一些,就是不知道现下状况。

  “你那乡下在哪儿的?”

  “南方。”

  “难怪那次你发来的照片,那里没有下雪,那我跟你去好不好?”

  “好,带爷爷一起去。”

  “就这么决定了。”夏候晨欢快地站起身,关了电视走下楼。

  ——

  小妖抱着兆佥坐在兆佥家的床上,轻声哀叹:“这一年可真是苦寻了。怎么不早点逃回来呢?”

  小妖父母随后从外头走了进来,一个个板着脸,气得头上枝桠都冒了出来。

  “那些该死的东西!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妖妈行速飞快收拾着床边的行李。

  小妖不解地问:“怎么了,村民们不都一同帮忙说理了吗?”

  妖爸望了一眼门外,悄声道:“我们让那村的桩稼寸草不生,到时候找的便是我们了。”

  “那要搬走了吗?”

  “没办法,现在兆籽没读书,跟我一起管理那些花儿也不错。”

  一直到年后,一场年度大迁,导致了桥路屡遭坍塌,所以,卫家祖孙三人计划失败,由于进修缘故,卫芾再次出国。怎知,再次相见已是多年以后。

  小雨过后,街道上尘烟减少,空气清新。

  一身形瘦小,长发及腰,着灰色休闲外套的年轻男子走进人群中,如果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此人是男子。长发男子走在路上谨慎地观察周围地面,突然,停下脚步。

  手中的钥匙圈丢向车辆过往的马路上,凝视着圈子的去向,圈子在不久后落地不动,男子这才起步走向圈子的位置,从衣袋内取出记号笔,在圈内画了一个大大的圆点。

  “报仇也不是这么报的,好自为之吧,过几天我可是更忙了。”长发男子缓缓开口。

  “还是,你已经不想去了?”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传出,却不见其人。

  “忙着去一家公司看看,听说失踪了几个人,怕是厉鬼。”不过,再忙也就剩下这单子生意了,之后又得闲着。

  “那是X市的公司?”一中年男子现出。

  兆佥问他:“你认识?”

  中年男子:“那块地儿不好,以前我去那儿出过差,听说有好几个员工自杀。”

  “地儿不好,是用了什么地?你活着的时候它建了多久?”

  “五年前建的,建筑的时候我去过一次,土都是黑的。”

  听完大致知道了原因,头也不回便和中年男子道别:“你得好好回去了,不再见!我走了。”

  “是!”中年男子点头。

  ——

  身形修长剪着一头中短小碎发的青年男子站在走廊的窗户边欣赏窗外风景。

  “妇科在那边,不送~”目不转睛盯着窗外,就是不去对视身边顶着大肚子的女人。

  “臭小子!”盘着头发的女人看似三十岁左右,手提着包包,一脸气愤的模样站在一旁拍打着男子。“这好几个月不回家,妈都等急了。”

  被打了几下这才安分下来,轻声求饶着她:“下个月一定回去的,姐。”

  得到回应,这才心满意足离去,之后,科室内走出一个六七岁大小的小胖妞,问男子:“舅舅,我妈妈哪儿去了?”

  “喧子,你妈她去看医生了,你要跟舅舅回家待一个月,下个月再带你回家。”

  “要在这里过暑假?”瞬间睁大双眼。

  半眯上眼看着小胖妞,阴险着脸要笑不笑地说道:“嗯,所以,好好减肥吧~”

  喧子低下头,喃喃道:“可是,我爸说,小孩子要多吃饭,那样才会长大!”

  “呵……那你也得适量地饮食和运动。明天一早,跟我去跑步,不然抱不动你了。”摸摸喧子的小长发,抱起她,长吐了一口气,走进办公室内。

  “妈妈要生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那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妹妹啊!可以把裙子分给她穿。”

  “那喧子可真是个好姐姐。”

  “那是……必须的。”有人夸赞反应慢了一拍,随后有不好意思地笑出了声。

  喧子从舅舅的身上跳下,走到窗台边。

  “舅舅,来的时候过马路看到一个奇怪的叔叔。”

  “什么个奇怪法?”卫芾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杂志随意翻看。

  “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而且,而且!”喧子越说越带劲,“他的头发比阿姨们的都长,好长——好长的!”

  “以后别学那些人,找男生也不要找那种人当老公,不正当。”

  喧子嘟起小嘴巴,不满着说:“可是叔叔长得干净又漂亮。”

  “杀马特有什么好漂亮的。”卫芾不以为然,继续看杂志。

  位于五楼三室两厅的套房内。小胖妞大清早做起了早操,哼着小调自娱自乐,突然成年卡斯罗犬从客厅外狂奔进来,一下把人撞倒在地。

  “臭狗!哼!”喧子怒瞪着黑狗,黑狗没有理会他,朝着卫芾狂摇尾巴。卫芾给大黑犬抓了一把狗粮,正要去安抚喧子,手机就在这时响起。

  “爸?可是喧子现在在我这。好吧,那你先让人带她,医院没事,现在才六点多,出去也不会有人看见,好,先挂了。”放下手机,转头看着喧子。

  喧子一脸不解:“外公打来干嘛?”

  “舅有事要办,待会你要好好听话,中午带你出去吃东西。”

  “喧子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

  X市失踪案件涉事公司,一干警员用警线布查封整个公司大门,小公司楼高四层,这片地除了这家公司没有其他企业存在,建筑周边种满了槐树,有几棵已有枯萎迹像。

  “叔……”喧子拉着卫芾的衣袖,轻轻摇晃,示意他看一个地方,却被卫芾打断了。

  “是舅。待会有人来接待你,所以等舅办完事儿再一起去吃饭。”卫芾自顾自牵着喧子走近几辆停靠在公司外围的警车。

  喧子望着槐树林内,一个纤瘦的背景渐行远去。

  “卫法医吗?”车内走出一个年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警。

  “卫芾,医生。”卫芾轻声提示女警。

  “喔!”女警了然。“卫先生,队长们早早在里头等候。”

  “帮忙看一下我外甥女,多谢。”卫芾放开喧子,独自走进建筑里。公司说小不小,偏偏采光极差,大白天的阳光正好,里头却阴凉暗沉。

  进去没多久,一阵凉风吹过,不由得拉拢起衣摆。

  “这家公司不是封闭式的?”卫芾问。

  旁边的中年男警员听到卫芾的话,轻声回应他,“这家公司从事五金行业,一直以来生意不错,奇怪的是,从一周前开始,公司内陆续有人失踪,从监控上看到,那些员工是在公司内失踪的,有进无出过。”

  “听着这话,怎么那么诡异?”卫芾只感到头皮发麻,不敢去深想这些子虚乌有的鬼神之说。“如果是单纯的失踪案件,应该没有我出现的必要?”

  “二楼办公室,一中年男子是这家公司的经理。”

  卫芾跟着其它人走上二楼,到达案发地点。

  案发地,一男子面朝地卧躺着,身着西服,裸露出的手臂已有尸斑现出。

  “尸体什么时候发现的?”卫芾问着旁边的警员。

  “昨天晚上清洁人员发现的,我们的人刚到时,尸体旁边有一条蛇,人出现蛇就逃走了,当时在想会不会是被毒死的,但没有人认识那条蛇,不敢妄自下定论。”

  卫芾凑近那具尸体,戴上手套,随后翻开死者的衬衫衣摆观察尸斑,一按,尸僵已经出现缓解,“尸体表面没有明显伤痕,尸斑与尸僵来看,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

  由于环境所迫,地势潮冷无光,卫芾不敢再呆太久,怕尸体会被细菌破坏开始腐烂,只能叫警员派人搬移尸体到解剖中心。

  就在工作人员搬移尸体的过程中,尸体翻身躺在抬架上,浓重的血腥味才传入鼻息中。

  卫芾返回一看,翻开尸体的衣服,伤口已经开始腐烂,伤痕模糊,不像是被什么利器所划开的样子,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抓出来的。

  “瞳孔放大,生前受过惊吓,脸上没有痛苦的模样。”再去看尸体的指甲还有鞋底,干净得异常。“先带回去。”

  这家公司看起来有些老旧,失踪的那些人,都去哪儿了不是他的管辖范围,就是单纯好奇,人都去哪儿了,一间小小的公司怎么会找不出人。

  刚走出大门,喧子迎面而上抱住他。

  “舅舅,要去吃东西了吗?”这才是热情的原因。

  抱起小家伙,在她耳边说起了悄悄话:“晚上舅要出去,你一个人在家和大黑呆一块,不许给任何人开门,哪怕是认识的人,都不行!”

  “那我要养一只小狗,你就不用担心我了呀。”

  “不行,小狗还要你来照顾,太麻烦,要是弄乱了我的房子,你们有收拾吗?”

  “我可以叫妈妈来收拾啊。”

  “这里没有你妈!有了小狗,你每天都要遛狗,还要给它做饭,洗澡,美容还得去打针。你一个小孩不累吗?而且你去读书了,它会很孤独,你忍心看他独自在家?”盯着喧子,嘴角轻扬。“而且大黑有靖扬,他可是不会孤独的。”

  “可是我一个人也会孤独的。”眨巴着眼睛,可怜模样拉着卫芾的手。

  “要吃饭还是小狗,自个选一样。”

  “不要!”喧子瞬间泪崩。

  卫芾顾自走进巷子,喧子急忙跟上。

  “到家之前,给你选择,要吃饭还是买狗,只选一样,进了家门两样都不给你了。”

  “不要!我要爸爸,找我爸爸。”喧子边走边哭抗议着。

  突然电话声响起,卫芾停住脚步。

  “卫医生,低血糖管不管?”电话里头传来一男子的苦笑声。

  卫芾听此,微皱起眉,忍不住斥责,“樊瀚清,你又那么卖力去做什么?当过兵的有你那身子骨吗,三天两头吊瓶子!”

  “好战友,你就帮我个忙吧。我出了樊家的门,现在不容易,你再帮一下下吧。”

  “你没在家干活?”卫芾倒是意外樊瀚清竟真的这么做了。

  “辛苦这么多年,为的不过是我自己。现在我在一家上班,职位不错,只是暂时脱不开身,再过一段时间,就不用这么累了。”虽说是苦,心里却感到别样轻松。这是自由,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在哪呢?”

  “依着你家附近买了房。”知道自己身子最近有些吃不消,出于安全考虑,加上认识的人又值得信任的只有卫芾,才选择了这个地方。

  “我得到诊所拿工具,你等着。听话喧子!收拾东西去见病人。”挂了电话,返路打算到诊所去。

  “车在那儿!”喧子指着前方的一辆银灰色小轿车。

  小诊所取名为“卫生诊所”,白天给人看诊的是一位退休的老医生,还有一位兼职的小药师,二人为男性,每天自由上下班,无拘无束。而身边老板的卫芾只有在特殊情况才会来诊所,医忙的时候会来帮忙,偶尔也会在楼上住上一晚。

  进入诊所,老医生正在看书,小药师在给人参切片,而患者只有一名中年妇女在闭目养神和一个正在吊瓶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身着灰色运动服,坐在椅子上,大腿上放着一个大布包,无针置的左手抚额,疲惫的模样不时轻咳几声,长发散于指尖和肩头,遮住了半张脸。

  “喧子,你在这别打扰爷爷跟哥哥,这有病人呢,再闹你就待到今晚再吃饭!”卫芾不再理会喧子的哭闹,走上楼,到楼梯间的阁楼里去取药物。

  诊所是两楼上下二层而制的,楼下行医,楼上可以休息,楼阶梯处有个小阁楼,储物处与置药处。

  看着卫芾走上楼,喧子闭嘴了,委屈地嘟起了嘴,摸摸肚子走向病人们坐的长椅上。

  “你爸不给你饭吃啊?”身旁传来一男子的声音,喧子抬头望去。

  “长头发的叔叔,你怎么在这?”喧子笑脸盈盈。

  “我这有面包和牛奶,给你吧。”从包内取出,递到喧子手上。

  喧子伸手要接,可是接了会给舅舅教训。

  肚子真的好饿。

  “这可是我用血换来的,谁知道中了暑还反搭了钱。”长发男子哀叹不已。

  “小哥,这都快下午了,你还是给我调慢点,有点疼,让我睡不着。”长发男子对着离自个最近的小药师嚷嚷着。

  “好,你这一直都用的什么药?”药师见男子面色有些苍白,细声询问。

  “宅得太久而已。”那些个东西,迟早把我给毁了。趴在桌面上,看着药师正切一半的人参片,“你说我是不是该补一补?”

  药师看着男子的脸上的血色,点头赞同,“是该补一补了。”
正文 九章
  “公司已经是你的了,你还想怎么样?你要我怎么办?我对不起他,我不想再错过他了,妈,你为什么还要再逼我?你现在还不满意吗?”

  “你为什么还这么执迷不悟?他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即使我答应了,他也回不来了。”

  “我会找到他的!”樊瀚清闭目休息间,回想起那天和母亲的对话,睁开双眼,泪流满面。“真的回不来了吗?回不来了,廉宏……廉宏 ……”

  房门被打开,卫芾提着医疗箱走入。

  “还不休息?”卫芾看着樊瀚清竟睁着眼睛,便问着。

  “刚睡醒,我终于可以休假了。”

  “什么时候工作?”

  “再过几月,不急。”

  “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日。”樊瀚清从床上走到沙发上坐下。

  卫芾坐到他对面,给他打了根针,补充营养用的。

  “心事可真重,以前见你可不是这样的,阳光男孩啊!咱们兵营的妹子见了可谓芳心一动。”卫芾调侃着,随后面不改色严肃地问他,“你结婚了?”

  “来之前,已经和她离婚了。她和我只是名义夫妻,前几年她人工受孕生了一个男孩,现在和我还有联系。”

  卫芾总算是松了口气,从靖扬嘴里听来的消息,差点吓着他,“我以为,以前你说的话是玩笑。那个红莲不是女的吗?因为她?”

  “廉宏,是我在老家的高中同学。”

  “男的?”想不到啊,一根好苗子,为情痴狂。

  樊瀚清倒不觉得什么,一直以来他只佩服卫芾,拥有自主能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都出柜了,我算什么。能帮我找个人吗?你爸他一定可以找到的。”

  “他吗?”

  “我走后他经常去看我奶奶,从六七年前开始就无声无息了。我本来快找到他的具体位置了,可是一切都化为空了,那里不过是他读大学的地方。”

  “你老家在哪儿?”卫芾问。

  “南方的一个小山村,村里只有两家小卖部。”

  两家小卖部!

  卫芾想起一事,一把抓住樊瀚清的肩膀:“是不是高级乡的邻村?村子很大,但只有两家小店,外地来助教的老师只能去借住村民的家。”

  “我不在那儿住,不过,廉宏是那个村子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警校大学快毕业的前夕,我家江叔让我去山上深造半年。”想起那半年,真是什么人都有,小小的村子而已,一个比一个黑心。

  “那儿的人很迷信。”樊瀚清轻声笑道。

  “我当时借住的一户人家姓兆,老爷子是当地有名的算命师呢。”

  “那村子的人大多都姓兆,廉宏他们家是从外地来的。”

  “你认识兆海吗?兆籽呢?兆佥?”

  “对面住着一对老夫妇?兆佥又是谁?”和廉宏在一起的时候,没听他提起这个人。

  “你不认识兆佥?”

  “没听说过。”廉宏没提过的人,他没理由会认识。

  “是兆老爷子的亲孙子啊!”怎么可能不认识!

  “我也不知道,反正以前廉宏家吃饭,他们爷俩经常去,就是没见过那个叫兆佥的人。”

  “他失踪了一年,回来后本想去见他,赶上春运路坍了。你有空吗?我想看看兆佥怎么样了,那年兆籽说是旧病复发,之后就没再打过电话给我。”

  “我曾听人说过,那老爷子的儿子失踪了,兆籽是他的姐妹留下的孙子,而他的亲孙子得了病被儿媳带走了去城里看病,后来收养了亲戚家的孤儿,那个孤儿会不会就是兆佥?”

  “或许吧。”兆佥,你还好吗?反正过段时间就可以去看你了。

  ——

  半山腰下的池塘边上,二人坐在草丛上煮茶,芭蕉叶的阴影遮避了二人。

  “警察都找上门来了,你不如找份正当的工作吧,现在没几人相信这个了。”小妖啃着桃饼,边摆着茶具。

  “那也行啊,只是那块是人家的,叫他们搬拆他们又不舍得,结果死了那么多人能怪我啊?找来就找来,我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不就坐几个小时的牢吗!”长发男子瞪大眼嗤笑着。

  “我大学同学,女的,她们家是开画室的,不如你帮画几张呗。”

  “我只画符,要我给你画一张吗?记得前几天还画了一张,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兆籽跟我爸好好的,不如你也跟我爸吧。”小妖还是极力帮着寻工作。

  “不要!”狠狠地拒绝,最后微笑着面对小妖,“我还是再玩几天吧,等风波一过,再找不迟。况且,我来找你,又不是来找工作的。等一场法事过后,我需要去看一人。”

  “可是那些人失踪了,怎么办?”小妖只有担心的份,不知如何是好。

  兆佥呐……兆佥,你不会如此狠心吧?

  “我溜进去看过,具体位置没找到,主要是死气太重,新的死气可能被盖住了,只希望是没有。”

  “都快九点了,我去上班了,晚上记得回家里吃饭!”话毕,小妖瞬间消失。

  “找工作啊……明明还是我这行好赚。算了,回去把房租交了才是好。”兆佥沏茶,咬上一口一品酥,随后嫌弃地扔回去,盐味的。

  小妖一家所在的小区名为深山小区,取名为深山小区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小区的绿化值占小区的40%,才得此名。

  妖爸剪着树叶,见四下无人掏出手机悠闲地播放音乐。

  “籽啊,等下把这块地扫扫,晚饭就去我家吃啊!今晚有烧鸭吃,那香脆啊~”回味地闭上了双眼,赞叹不已。

  兆籽人高马大,四肢粗,不肥不黑与当年的清秀少年相比,可谓……岁月不饶人。

  兆籽穿着大卦小短裤推着垃圾车经过。

  “叔,我哥他的道行有些欠缺啊。”皱着眉,似有疑虑。

  “这几日病得不轻,缺是缺了……”妖爸似是想起一事,猛地抬起头,停下手中工作。“那小子,明明身子不好,前几天还跑去捐血,结果中了暑!”

  “我身体好,哥身体也好啊。”兆籽不解。明明哥他可以跟村长的儿子对打的。

  妖爸明白兆籽的心思,摇头轻叹。

  孩子啊,今非昔比,都怪小时候没给你哥多喂点东西,才造成今日如此,可能真如了兆海所言,长长了头发一副女儿相,阎王便不会来早早取人。

  兆籽揉了揉眼,赶紧放下车子走到小区的公厕去。

  “进虫子了吗?算了,先剪好再去前头逛。”妖爸双手利索地“恰恰”剪起。

  ——

  “这里改变了不少,唯一不变的,还是这家商店,村里唯二的商店。”二人背着背包经过商店,卫芾不禁感叹。

  “婶,兆海老爷子一家怎么不见了?”二人走进店里打听,老婶儿在看柜台上那台老日式彩电播放的苦情电视剧。

  “哟~这……是老师吗?”老婶儿看着来人有些眼熟。

  “是,婶儿。他们家人呢?”

  “他们啊?好几年前都走了。”

  “这村里走出的人还真不少。”樊瀚清轻声道。

  “他们房子都锁了好几年了,你不知道?”老婶儿见二人无知状态,八卦起过往历史。

  “土匪一样的东西把人关在那宅子里一年,一天就管两顿饭,一年呐,没见着多少光。当年好多人去找他们呢,镇上的警察抓了去还不平息,因为他们是村头,没几天就出来了,所以兆海把人家给诅了。你不知道啊!人家那地儿,到现在还长不出一根苗头。”老婶儿生动地说起过往,到现在还是不明白那些人为的什么,要把人关起来。

  “兆佥怎么样了?”卫芾想起当年兆籽打来的电话,还是担心他。

  “进城去看医生了,几年回来一次,你找他们算命?要结婚了吗?”老婶儿兴致勃勃地凑近二人。

  “没呢,我还年轻。”卫芾尴尬一笑,走出商店。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助教?”樊瀚清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巧。

  ——

  “你好,这里是警察局,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一道轻快的女声传出,电话另一端无任何声响。过了好一会儿,正当以为是恶作剧要挂断电话时,另一端终于传来了声音。

  一道男人的声音伴随着水滴声传入女警员耳中,“呵……你以为你还跑得了吗?”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还有孩子,我走了,我的孩子就成了孤儿了。”女人的哀嚎声接着传入耳中,尖叫声覆盖了一切,接着,电话被切断。

  “呃……”女警员一愣,立马通知同事。

  ——

  兆佥坐于椅子上,喝了口水吞了颗药。

  “兆先生,可知来此的缘由?”几名中年男子从外走入,坐于兆佥对面。

  “你们有话赶紧说,免得害我声誉。”过几天我还得去找工作。

  “知道这事不是你做的,但肯定跟你有关。找你……找您……”其中一位体态较富贵相的警员欲言又止,斜眼看向身旁的同事。

  同事见此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们也是无奈,这种事谁都不敢相信,不会相信。虽说前几天您被抓去坐了几个小时,但那全是误会。”

  “要我帮那个女人?”药效开始起作用,兆佥打了个哈欠,一副懒懒散散的姿态。

  我这两天没睡你们又把我抓来,有钱赚吗?

  众员惊诧地睁大眼看着兆佥。

  “尸首在哪儿?”兆佥又再冷冷问道。

  “在解剖室,法医正在解剖,听说伤口有些诡异。”富贵相警员看过伤口的照片,纵是阅览死伤无数的警员,第一次看到这些伤口不免打起寒颤。

  他就是不敢去信这邪,要不是有经验的老前辈说以异物敌异物,他们也不会去丢这个人,请这位前几天还被他们关过的人。不,是大神!

  “呵……”这样还可以当警察?“这些都是人为,那女人的家你们知道在哪儿吗?她儿子还在家里,快点去救他, 晚了不是被他杀便是被饿死。”

  下午,天又下起了大雨,距离早上被请来警局已经过去五个小时。

  兆佥抱着一个三岁出头的小男孩,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睡觉,此刻正站在警局门口内等雨势渐小,再送小孩去医院。

  “小孩子暂时跟着我,等这案子结了你们再接他回老家。”知道警局的这些人会反对,又再道,“小孩在我这会更安全,他身子还不稳定,我需要带他去看医生。”

  众人见识过兆佥的“本事”,知道他非等闲之辈,再不放心,也得把小孩子交给他,毕竟,不是他的话,这孩子已经不在了。

  卫生诊所内。

  “这是姓卫的人家开的才叫卫生诊所?呵……雨势一直不见小,看您憔悴的模样,就跟医生说说让他给您俩住一宿吧,免得半夜回去着了凉。”警员好心提议。

  “多谢,该说的我也说了,有事便打我电话。”兆佥打开雨伞,抱着小孩冲进卫生诊所内。

  “你说这饿了好几天,怎么不注意点!”老医生冲了一包速食米浆粉,递给了兆佥。

  “这是受害人的孩子,警局里的人暂时保护不了他,所以归我管了。”喂了几口米浆给小孩喝,小孩又开始犯困。“他的吊针要多久才好?”

  “急不得,再等一个小时吧。明天再来吊瓶,饭按时吃,过几天便好了。”老医生从柜台处拿来了一只小娃娃送到小孩手中。

  “卫大夫家的小孩的玩具,给他玩玩吧。”

  “这家诊所不是你开的?”

  老医生不禁笑道:“我跟药师都是来打工的。这卫生诊所是姓卫的年轻医生开的,他家住在这附近小区里,忙的时候便在这住下,楼上有房间可以睡。”

  “那您住这吗?”

  “我家就在这附近的小区里,药师他又在学校的宿舍住,晚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你这一等也得一小时,累了不如先躺一下。上次看你来吊针,身子虚啊?”老医生关心地看着兆佥。

  “我还是再等一会再回去睡吧。”抱着小孩看起了柜台上的电视。

  “下雨天的,你们还在,我也不好关门。”老医生微皱眉,打了个哈欠,又道,“我打个电话让卫大夫过来。”

  “老板他有空过来?”

  “每晚十点都会过来关门顺便整理账户还有药品,只是今天不同,你们人在这我提早叫他过来,我儿子都在外头等着接我了。”

  “这样啊。”来的不是时候。

  小孩紧紧抓着兆佥的手,不一会儿啃咬起来。

  “呀!这不能用嘴咬的,听话福福。”

  “我想睡觉,叔叔……”福福悄声说着,把头埋进兆佥怀里。

  “我也想睡觉啊。”我可是在牢里两天没睡过啊!

  心里无比哀怨。

  老医生没几分钟后被儿子接走,挂在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半。

  “快完了,为什么医生还不来呢?”见点滴快到尽头,却迟迟不见医生的身影,自己又不懂得这些东西,只有干着急的份。

  诊所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赶紧,赶紧!我先进去。”

  兆佥头转向大门方向看去,一染着栗色微卷短发的年轻男子走进诊所。

  “哥,人在这呢,有小孩……”意识到小孩子在睡觉,立马减轻声贝,慢慢走近兆佥。

  “抱歉来晚了,我赶紧换下来。”卫芾随后进屋,把被雨水打湿的雨伞放于衣架上。

  “靖扬,边上去。”卫芾走到兆佥旁,替福福拨下针,福福随后哭丧着脸睁开双眼。

  “醒了。”幸灾乐祸的靖扬看着福福,顺带又瞄了一眼卫芾。

  “福福不哭。”兆佥安抚着,福福抱住兆佥的脖子站起身子。

  男的?靖扬愣了一下。
正文 十章
  我以为是女的……

  卫芾也小吃了一惊。

  长发男子,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我们在哪见过吗?”卫芾想问的话,反倒让靖扬先问出口。

  “没有。”兆佥起身,面向卫芾,“医生,结账。”

  “这边付吧。”卫芾领着兆佥付了费,随后准备锁门。

  “不如我们送你们一程吧,小孩子刚吊完点滴,再淋湿了可不好。”靖扬撑着雨伞,客气地打开车门。

  “请问,你姓卫吗?”卫靖扬,别告诉我,他叫卫芾。

  轻瞄了一眼正在锁门的卫芾的后背,再仔细去瞧那侧脸,好像,真的是他。

  兆佥现在只想直接晕倒在地上,现在最后悔的不是接手这单子生意,而是没打听这家人的身份。

  这种错误,他不应该犯的,以他的八卦性子,没理由不想打听。

  “我姓卫啊!你不是说没见过我,怎么知道?”靖扬兴奋地扬起眉梢。

  兆佥轻笑:“这家诊所不是姓卫的人家开的?”

  “当是在认亲呢。”卫芾拉着靖扬上了车,而后回身看着兆佥,“进来吧,你的黑眼圈那么重,几天没睡了吧?”

  “谢了。”兆佥上了车,福福自个独占了个位置。

  “我的……”福福很高兴占了一个位子。

  “这是人家叔叔的,你没有。”兆佥揉了揉眼皮,合上眼那刻,脑子里一阵鸣响,头开始发疼。

  “你这眼圈够黑的,真的好几天没睡了?”靖扬从前座看着后座的兆佥,忍不住笑出了声。

  亲兄弟啊,我都认不出来你们了,家里离这里很远的,搬家了?

  “刚从牢中出来。”兆佥如实回道。

  “牢里?哈……”靖扬以为是在开玩笑,笑得更大声了。

  “福福还饿吗?”兆佥见福福又一下子扁了嘴,扬起了嘴角轻笑。

  “他是你爸吗?你爸头发怎么那么长?”靖扬问着福福,伸手牵住福福的手。

  “爸爸?”福福抬头看着兆佥,脸上忽地笑开花来,差点往后倒去。

  兆佥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愣住。

  对啊,爸爸去哪儿了?

  “麻烦一下,送到医院附近的酒店。”

  “你家不在这儿?”靖扬自来熟一直不停地问。

  “我困了,小孩也饿,到酒店住明天可以早些上医院。”兆佥解释着。

  一直在开车的卫芾从后视镜上打量这对“父子”。

  奇怪了,柜台上放着一个碗,不是他喂小孩的吗?老医生可不会吃甜的,药师又不在。

  “小孩子吃太多可不好吧?”卫芾又再去看后视镜,只见兆佥笑了起。

  “我们福福饿了好几天了,才吃了一点甜米浆。”

  福福紧抓着兆佥的衣服,亢奋道:“我要饭!”

  “我也要……”靖扬摇着福福的小手和福福相视而笑。

  “你们真的从牢里出来的?”卫芾开始有点信了。

  兆佥头靠在车窗边,老实回答:“雇主不服我,告了欺诈,关了两天正要回家,又被抓了去,顺带领了个小孩。”

  “真的从牢里出来的?”靖扬赞叹地摇了摇头,有些敬佩。

  “能快些吗?我也没吃东西。”兆佥肚子老早就咕咕叫了,这一饿,不仅头痛,胃酸都要吐出来了。

  “不如去我家吧,我妈她这几天在家呢,正好有夜宵。好不好福福?”靖扬问着小孩。

  福福两眼放光,直点头,有吃就是爹,立马抛弃兆佥奔向靖扬的怀抱。

  “你家在这?”兆佥这回更是惊了。

  我怎么不知道他家原来在这座城市呢?

  “这怎么好意思。”兆佥蹭饭多年脸皮早就厚如城墙,哪儿会不好意思,只是这饭蹭得太不对时,千万不能去!

  兆佥逮住福福,不让他再凑近靖扬,“福福,妈妈在家等着呢。”

  “可是我在家等了妈妈好多天,妈妈一直没有回来。”福福提到妈妈又红了眼眶,硕大的泪水滴落在兆佥的手背上。

  兆佥心软,轻抚着福福的小背。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安慰福福,他是不知情的,也不是能承受的。

  “没事,我家在附近而已。”靖扬随后接了通电话,不久后,四人终于到达靖扬的家中。

  也许是本意使然,表面再是抗拒,心里还是想再次感受一下这个氛围,重新去认识这些人。

  欢声笑语,美好的记忆,童年的时候,至少是在一起过几年的。

  赵晴晴煲着汤,见大门打开,探出身瞄了一眼,再入厨房内。

  “到客厅看电视啊!汤待会好了。”

  “进来吧。”靖扬拿出了拖鞋。

  “谢谢。”兆佥道谢。

  “谢谢,叔叔。”福福听着兆佥道谢,也跟着扬声道谢。搂着兆佥的脖子,进屋后一直不肯放手。

  “婶,喧子睡觉了?”卫芾走入厨房。

  “睡了,我怎么听到有小孩的声音,你们带谁回来了?”赵晴晴关了火,来到客厅。

  “妈,这是刚在诊所认识的朋友,他带小孩不方便所以请他们来吃饭,小孩明天还要输液。”靖扬介绍着,这时候才想起,没有问客人的名字,实在大意,现在再去问人家的名字,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多年未见,哥他可还记得。“兆佥。”

  不敢去看所有人的眼睛,怕被认出来,以这个陌生人的身份重逢,浑身都不自在。

  “赵谦呐!”靖扬转头看着母亲,“妈,跟你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笑话,没给淋着吧?今晚煲的笋汤,进来喝吧。小孩几岁了?”赵晴晴领着二人进饭厅,卫芾已盛着汤坐在那儿了。

  福福放开了手,坐于椅子上,拉着兆佥的衣摆,兆佥坐在他旁边,拉着小手轻轻抚摸。“没事,叔叔带你来喝汤了,看人家多好。”

  “小孩怕生?”卫芾轻声问。

  “可能吧,我也是今天认识他,可能是怕什么吧。”

  “他不是你儿子?”靖扬端着汤靠近二人。

  “从里头带出来的,我得护着他。”兆佥抬眼看着卫芾,随后低沉下眼。

  如果他真是卫芾,为什么没有柴骊摇的感觉?是因为很久没回家了?

  吃饭期间,违背了食不言的条规。

  赵晴晴盯着兆佥的长发,不禁好奇:“小赵从事什么职业?”

  “算卦……”兆佥条件反射直言,说完有些后悔了。“嗯……自由职业。”

  “算卦,看相的?正巧了,我儿子找了个女朋友,俩人已经订婚了,还没看日子结婚呢。”

  “对啊!正好。”靖扬兴奋不已。

  “结婚?”时间过得可真快……

  是啊,从当初孩童时期的第一次相见,到分离时的年少时期。转眼,同龄之人已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恭喜你。”兆佥真诚地祝福。

  “选个日子也可以不用今年的。”赵晴晴笑脸盈盈。

  “女方多大?”兆佥问。

  靖扬:“二十五,虚岁。听说算命一般都是算虚岁的。”

  “二十五虚,今年不正是本命之年,不如明年的五月初三吧。”

  “妈,妈,就那个时候吧,正好那时候我们都没事。”正巧那时接近端午节,靖扬可以带媳妇回老家过节,给大家认识。

  “好好好,那你得好好做准备,现在也就才七月份。”赵晴晴转战向卫芾,笑脸相对,“阿芾,三十了吧,怎么女朋友不带来也就算了,到如今身边还没个伴呢?”

  兆佥听着怎么觉着那么奇怪。

  卫芾一听,惊地放下勺子:“我可忙了,明年还得去进修几个月。”

  “突然想起来,那天不是郁夫的生日吗?如果都来参加婚礼了,谁给他过生日?”想到这,靖扬不免又有些犹豫了。

  如此熟悉的名字,久违响起,不免一愣。

  “我妈记着不就好了。”卫芾站起身走上了楼。

  “他有些不高兴啊。”原来,我没有死啊,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那张磁片?所以换取了我的身份去寻找,正着了他们的道?

  福福吃完东西开始犯困,直打起旽,兆佥又把他抱回怀里。

  靖扬完全不去理会卫芾的别扭,“我哥这人就这样,不过,日子可以改吗?”

  “可以,二月初八,日子急些罢了。”

  “那我记着了。”赵晴晴拿着手机记录起。     

  “雨也该停了。多谢款待,告辞了。”兆佥起身,抱着福福准备离开。

  “要不留一晚?既然您是算卦的,留一张名片。”赵晴晴也一同起身。

  “我没有名片。”虽是遗憾,再次重逢也是缘分。“您只要找深山小区里的一名花匠,就能找到我。”

  “是吗……那慢走……”二人送着一大一小至门外。

  “妈,他好面熟。”靖扬笑着,又再次喝了碗汤。

  “个子倒不矮,就是这肉没斤两。好了,别喝太多,要睡觉了。”

  隔天,清晨。

  “福福,廉叔叔带你去医院,可要乖乖听话!”兆佥目送二人远去,又再继续回到床上睡觉。

  “兆佥被抓去牢内,他们也不给点补偿,还让小孩给我们照顾!”妖妈愤怒不已,面露狰狞指着那窗外的蓝天白云直嚷嚷,为兆佥抱不平。

  “这小孩也是可怜,父母都不在了。这案子结束,他应该会被送到福利院吧。”妖爸掰着从院内刚挖出来的花生,边掰边吃。

  妖妈灵机一动,提议:“不如我们收养他吧,家里养了一条狗,不差一个人。”

  “问题是他是一个人类啊,我们不会老,他长大了会怎么样?”

  接近午时,睡足的兆佥终于睁开了眼。

  不对,哥当年是去当兵还是入军校了,最后不可能成为医生啊,还开了家小诊所。他在哪家医院上班,不会是去第一医院吧?那儿可是柴骊摇说的医院,真的去当间碟?

  洗漱完毕后喝了豆浆,见妖爸妖妈在闲聊,不解上前。

  “今天不用上班?”小妖请假你们不会也请了吧?

  “我下午才上的班。”妖妈头也不抬绣着花。“我这几千年的好手艺啊,为什么就是发不了达呢?”

  “反正我今天不用去干什么,昨天下了雨,花草也不用干嘛。一起去种菜不?”妖爸热情不减。

  “我不了,刚睡足。买菜了吗?”

  “今天要做卤猪蹄,兆籽去买猪蹄了。兆海晚上也回来。”妖妈抖了抖脚。

  “我去溜狗。”最近一直下雨,狗子不知道有多久没去溜达了。

  说是溜狗,结果溜到了第一医院去。

  “小妖应该带福福来这了吧?这么多年,黑医院也不见倒,真奇了。”

  哥他是不是在这工作?

  最近又接了个单子,该不该告诉他,还是直接去报警?

  “可是,他还会相信我吗?”还是去看一下柴骊摇和她商量一下比较好?可是这里是A市,离M市远着呢。

  “你是来看病的?”一身白袍的卫芾路过,看到熟人,停下脚步,“怎么不见小孩来?”    

  “啊?他爹抱走了。”有些意外,这么快遇到了卫芾。看着卫芾胸前的证照,久违的感觉再次侵袭。

  好久不见,哥……老师……

  兆佥问:“您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是,你在这干嘛?这里是急诊区。”卫芾不解。

  “我走错了,呵……”糟了,柴犬那傻愣我忘给绑起来了。“告辞。”

  快步冲出医院,寻找大柴的下落,转了几圈还是不见大柴的身影。

  “小柴,我的小柴,你快出来呀!带你买肉了,这年头不会有人连柴犬的肉都吃了吧?!”在医院周围转了好几圈,还是不见大柴的身影,赶紧从兜内取出一只纸鹤。

  “凭此味觉,寻于去处,走!”兆佥一喝,不一会儿,纸鹤飞起。

  大柴呐,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对不起你肚子里的宝宝还有妖家。

  谁知,跟着纸鹤的方向追去,到达了很远处的诊所内,明显已过了区。

  “怎么到这了?那么远,她那么肥真能走到这?不会是小妖在里头,大柴那傻子跟来了!”

  兆佥气归气,总算是松了口气,走进诊所,见里头没人更是不解,莫不是,失灵了?

  “大柴?”轻喊了好几声,还是没有回应。

  “我对不起你们,我把大柴丢了。”兆佥跪趴在地上,深深懊悔今日一行。

  “大柴玩够了会回来的。”妖妈安慰着,一旁的福福一个劲儿爬到兆佥背上。

  “明天我再去找。”

  “行了,去吃饭吧,吃完好休息。”妖爸按着摇控器,总找不到好看的节目,纳闷着是不是没缴费了,不然总没有一个好节目看。

  “我家大柴会没事的,她有孕在身,不可能无安全防范。”小妖起身收拾衣服,准备洗澡。

  “兆佥,你明天记得去看看医生,取点药来。上次来,你那药用完了,为什么不去弄?”兆海严肃地问着。

  “不吃又不会怎样,我现在已经很好了啊!别打扰我了,我要去找大柴,明天要早起床。”

  “哥,你把大柴弄丢了不是能用纸鹤找回来吗?小时候躲猫猫你就是叫师爷抓到的。”

  “师爷教的没错,只是今天失灵了。”低落着的心情,感觉不能再好起来。

  之后几天,兆佥一如既往在街上寻找大柴的下落。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利用纸鹤,果然,纸鹤又落在了诊所。

  “为什么在最重要的时候,你偏偏失灵!”

  好难受,为什么?难道这十几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白废的?

  药师这时候正好来上班,见一头长发的纤瘦青年在诊所外徘徊,不由走近。

  “这不是上次警车载来的大师吗?”老医生之后跟药师提过兆佥,所以一脸和善地笑着打招呼。

  兆佥苦笑一声,立马无神。

  “您又生病了?”药师看他一脸愁容,以为又生病了。

  “我的狗不见了,是一只柴犬,肚子很大。”

  “我好像昨天才见过一只柴犬,不过,肚子不大。您的狗失踪几天了?”

  “快一周了。你真的没有见过我的狗吗?她快要生小宝宝了。”为了大柴,这段时间兆佥一直没有按时吃早餐,一直就有低血糖的毛病,嘴唇发白得厉害,药师看着都觉得揪心,感觉他随时可能会倒下。

  小药师皱起眉,这才道:“卫医生的弟弟有三条柴犬,昨天他来过这儿,就听到有狗的叫声。您的狗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征吗?”

  兆佥仔细回想着。

  柴犬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吗?

  “一个月前,她给隔壁讨高利贷的不小心泼了红油漆,现在还剩一些洗不掉!”想到这把兆佥给激动得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
正文 十一章
  小妖心情无比舒爽,因为大清早的兆佥就做好美味的早餐,然后又出去寻狗了,加上昨天放了一天假,今天分外精神。

  “那边怎么了?”突然有人拉住小妖,问他。

  回头见是同事多年的男同事。

  “我没注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同为不解朝男同事所指方向望去。“估计又是什么重量级人物来了吧,我去工作了。”

  走向电梯方向而去,男同事反应过来,紧追而上同入电梯。

  “你昨天没来应该不知道上部来了一个新人吧?”男同事问。

  “我们是底层人员,管他们做什么。新人老人都一样是我们的上司,只要不压榨我们不就好了。”

  “说的也是。”同事想想觉得挺有道理。

  直到下午六点整,小妖准时下班,飞快冲入电梯内。

  不知道兆佥找到大柴了没有,回去先给他买些补品,晚上再一起去公园逛逛,最近没有什么事才对,为什么又停了药?

  “叮”地一声,电梯打开了,奔向大门。

  不经意间感觉到一抹熟悉的气息,一下子停住脚步。

  “回来了?……”轻声昵喃。

  “刚不是赶着投胎吗,这会儿怎么了?”又是早上那位男同事。

  “他……他谁啊?”小妖看向不远处的一个穿着西服的男子,问着同事。

  “新上司呗,叫樊瀚清。”

  “他怎么会在这儿?”

  “谁知道,听说以前是在国外发展,有人介绍来了咱们公司,就来了呗。”

  多年未见的人,变了许多,长高了,也瘦了。若不是凭那熟悉的气息,或许,真的认不出来了。

  ——

  “说,你为什么不把狗还给我!”兆籽指着靖扬气势汹汹。

  兆佥抱着刚出生的小柴犬,满脸笑意。

  “我看这狗在附近徘徊,好像快要生了就带给我哥接生啊。”靖扬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让兆籽愈加气愤。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让我们担心的!”

  “抱歉啦,不过这小狗眼睛还未睁开,你们就要带回去了?”

  “难不成还要等它们开眼认得了人再带走?”兆佥揉了揉大柴的头。

  “天气冷了,小狗会着凉的,过几天也不迟啊。”靖扬有些不舍,摸了摸小狗。

  这时,卫芾提着一堆瓶瓶罐罐从外走入。“靖扬,你最好把小狗带离这儿,过些日我更忙了,照顾不到。”

  “您是医生吗?”兆籽看那输液器有些惊诧。

  “狗主人?赵先生也来了。”卫芾不解地看着二人。

  兆佥把小狗包于襁褓中,两只可爱的柴犬被放在了装着棉垫的小箱子里。

  “那我们先走了,告辞。”兆佥抬着小狗走出门。   

  兆籽牵着大柴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卫芾。

  “你是想要留下吗?”靖扬期待着。

  兆籽摇头,只是说了一句话,便走人了。

  “我只是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医生。”

  “快走了。”楼梯间传来兆佥的叫唤声。

  “哥,你要去警局吗?前几天大伯他不是立案了吗?”靖扬看着空荡荡的角落,心无比凉。

  卫芾放下手中的东西,见二人远去,这才说道:“那位赵算命师,前段时间从警局里抱出来的孩子,是那死去的女人的孩子。他说在他那儿比较安全,所以局里的人把孩子交给他照顾了。”

  “他真的会算命?”靖扬瞪大双眼。

  “算是吧,具体说不清楚。听说有些富商开发土地或搬迁就会找他,他接生意之前是有个中间人来牵线,然后他中意了,才会接生意干活办事,风水也有,抓鬼也有,就是这样,才让人误会他是骗子。”

  “所以第一次见面时,他说坐了两天牢就是因为有人不服啊!他年纪轻轻为什么要干那一行呢?”靖扬不明白,突然间又愣住。

  “大伯母让你去看她,医院的事咱也别管了,累都累死了,何况又不是真的去当医生的。”靖扬身躺在沙发上,闭上双眼。

  “即便是去调查,也要当一个称职的医者。”

  “你和姐为什么都要考法医系呢?”这么多年仍旧不解。

  “呵……秘密。”妈她一定希望我早日除了那人,只要除了他们的老窝。“我妈她让我回去做什么?上次把喧子送回去不是看过吗,A市可是离M市远着呢。”

  “当然是……反正是我妈传的话,可能真有什么事吧。”

  “郁夫回来没有?”

  “还在国外,爷爷奶奶可是盼着他回来。”

  “那我下周再回去吧,你一起回去吗?” 

  “哈?我可是每日来来回回的。”相比于这个不孝子,靖扬可是自豪得很。

  “看你闲的,等你明年结了婚,忙得你不可开交。”

  “娃都没有生,有什么可忙的。”靖扬耸肩,无所谓地哼着调调。

  N市。

  卫老爷子牵着单车,老太太手提着菜,回家路上有说有笑。

  “听晴晴说,靖扬明年二月初八结婚,不知道那女孩子长什么模样,我的孙子终于娶妻了。”高兴归高兴,就是没有能提前见未来的孙媳妇。

  卫子叔老爷子却不笑反怒,冷哼着脸:“呵……找个外国姑娘,回来了也说不上话,有什么好高兴的,还有那卫芾!人家媛媛再过些日子二胎也快生了,他三十的人了都还没有女朋友便算了,还说什么不喜欢女孩子!以前不是跟女孩子交往过吗?”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他跟女孩子交往过了?反正那也不是谁可以决定的,只要他过得好不便得了。”

  说起卫芾几年前的出柜,也着实吓了好几些日,但也没办法,他可是自个的孙子,总不能逼着他喜欢女孩子吧。

  “再者,小芾明年还要出国进修,哪儿有时间交什么朋友,男人嘛,过几年也不会晚,何况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日子,我们小芾的条件那么好,还怕没人要吗?”

  老爷子还是不满,又道:“郁夫今年也有二十五了吧?好小子!”

  “你又没事找事干?听说在国外有女朋友了,但还不想结婚,国外那干爹干娘可对人家好着呢,快把我们给忘了。”夏候晨轻叹。

  出了门就是不一样。

  数日之后。天气晴朗的一个中午,卫芾重返老家M市。

  小桥车内,中年男子抽着烟,眼神略有不善盯着建筑里的一家子。

  一道电话的打入,中年男子厉声吼道:“那个小孩不是死了,怎么又活过来了?!”

  电话里头的人不惧反笑:“这不是活见鬼吗,当年他可是跟着车子一起掉进矿山的,您不是亲眼所见了吗,而且还是您亲自开的车子,这应得问您才是。也许是卫炀怕他夫人得知消息伤心,才找人替代的吧。”

  “这小子不会不利于我们吧?”中年男子还是放心不下。

  “蒙择英有当年车子上录的视频。本来是打算用来要挟卫炀的,结果用不上。”

  当初黑医院想利用郁夫的生命来换取生意的薄利,谁知半路参与的一个重要成员疲劳过度死了,计划失败才会杀了郁夫。

  “死都死了,留那玩意有什么用?!”中年男子挂了电话,等冷静下来,想着不对劲,拨打给了另一个人。

  “最近那些货怎么样?被封锁的东西一定要想方设法取出来,否则你我都得死!把那些人威胁得妥妥地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是……”男子讨好的声音源源不断,听得人有些反感。“桂院长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好去准备准备。”

  桂姓男子是第一医院,也就是卫芾现职的那家医院的院长,桂宇。

  “把蒙择英医生录的那断视频偷出来。”

  “那个,院长……什么视频?”

  “卫家那继子的视频,他不是一直暗中在查那案子吗?呵……”桂宇冷笑着,盯着不远处的卫宅,缓缓开口。“入侵他家的电脑,让他们看看继子的下场是如何的。”

  未等那电话另一头的男子说话,又挂了电话。

  车子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吊带及膝开钗短裙的女人坐进车里,俩人相视一笑,立马搂在一起。

  “让你久等了先生。”

  “没事,今儿个高兴,陪哥哥舒服两把。”桂宇色搂抱着女人,单手狠狠地揉弄着女人的胸前。

  卫宅内。

  “哥,今天也要去爷爷家?”朱且穿着一套弹性极好的修身运动服,健美的身材完美显现了出来。

  卫芾瞄了一眼。

  这小腰大胸的,跟小时候所想的未来郁夫,差距真不是一般大。

  “嗯。N市离我们最近了,所以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就可以到。”

  “郁夫回来了?”卫媛提着布袋,身挺着大肚子正打算进门。

  “姐,我来给你提东西。”朱且赶忙夺过卫媛手上的布袋,帮她打开大门。

  “你怎么不去找你老公,喧子哪儿去了?”卫芾望着卫媛身后,居然不见小胖妞的身影。

  “我这身子走得了便多走走,不用担心。喧子读书所以不带来了,进屋吧。”

  “姐,你一个人来的?”朱且好奇卫媛是如何到M市的。

  “自己开车来的啊!你们来的时候没看到我的车子在外面吗?”

  “没有注意到。”怎么没有发现呢?

  新卫宅从旧大院搬到了别墅区,车子停在外头,在家里应该是可以看到车子的。

  卫芾返身朝大门的窗户走去,看向窗外的所有车辆。

  “不会是被偷了吧?……你那车子明目的很,怎么可能没有看到。”卫芾戴上眼镜,这下便看得更清了。

  “呃……”车震?

  也不知道关门,不要脸!

  旧大院内,杂草丛生。作为大门的铁门被锁住,时隔多年的住宅变成一座荒宅,兆佥站在大门外,见到眼前的场景不由鼻头一酸。

  “柴骊摇,留你孤魂在这里,哪天要是拆除,你不得变成孤魂野鬼了?”

  兆佥清楚哪儿有矮墙,径直走去,翻过墙进了荒宅里。

  大清早,别墅围墙内的老树飞鸟四起,鸣叫和惊叫声相继传入耳中。

  兆佥进了宅子,直奔目的地而去,到了卫芾以前的房间,二楼处。二楼的房门开着,里头的东西已所剩无几。走到三楼自己曾经居住的地方,房门未锁,打开房门,里头的东西摆放得跟离开时一样。

  突然,一道阴影轻柔划过。兆佥知道是谁,笑脸相对。

  “柴骊摇,好久不见。”

  阴影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一个穿着睡衣的年轻女子现形,惊诧地盯着兆佥。

  “是你吗,兆佥?”柴骊摇不怎么确定,也有些惊喜。“你没死,怎么现在才回来?”

  “想起你便来看你了。若我不死,再回来这儿,照样也活不了。连你也以为我死了。”兆佥笑着,坐在了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江泯提过所以知道。托附近的野鬼打听也打听不清楚,以为你死了多少也会回来找我们的,谁知道过去十几年了……无半个人鬼之影。”盼着许多年,终于盼来了,欣喜无比。

  “我帮助你离开这儿吧,以后,除了烈日,你便自由了。”

  “你学成了?谢谢你兆佥。”柴骊摇惊呼着捂住了双脸,有些激动。

  “可是,案子的事,我不会再参与。卫芾他现在当了医生,他当年又知道了一些什么,也许此行又有风险。”

  “这么多年竟然还没有解决……”柴骊摇的担忧一直未减,恳求的眼神看着兆佥。“带我走吧,若你不出手,由我来。”

  【卫宅】

  “那个人出来了,带走什么吗?那好,继续观察。”卫炀挂断电话后愁眉不展,思索着到底是什么人会去那里,又有什么目的。

  “怎么了?”江泯休假期间又来卫宅蹭吃蹭喝。

  客厅内,卫芾抱着枕头看电视,朱且和靖扬则是在打牌正打得不亦乐乎。

  卫炀解释:“老宅那边以前的老邻居打电话来,说是今早有一个小伙子溜进去,不知道干嘛,出来时手里也没有带出什么东西。”

  卫芾关掉了电视,回头问卫炀:“搬家的时候不是什么东西都搬出来了吗?”

  “是一个长发青年,可能是小偷吧,老宅里没有什么东西可偷的了。”卫炀不大放在心上。

  卫芾这时想起了一人:“长头发的青年,我倒认识一个。”

  “我也认识!他可是算命师!我结婚的日子是找他算的良辰吉日。”靖扬提起兆佥,又想到那日兄弟俩上前来讨狗的经历,对大柴一家甚是怀念。

  江泯不明白,“算命师去老宅子干什么?”

  “也许不是他啊!”靖扬不满了,他可是非常敬重兆佥的,不容有人说他坏话。

  “什么人让你这么维护他?”江泯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让靖扬说好话,毕竟靖扬早年在外见多识广,人也不例外。

  “我妈知道了也会向着他的,人家可是算命师呐,怎么能让人误会呢!好歹上次算日子没收红包,也没提任何要求和礼物。”靖扬瞪大双眼以表清白与严肃!

  他是清白的,没看到我的表情很严肃吗?!

  “万一真是他呢?”卫芾想起什么,有些不安。

  “会不会是伯母请的?过几天不是卫芾生母的忌日吗,老宅子一直不让拆,可能真请人去看了。”江泯看向卫芾。

  “我打电话给奶奶。”朱且立马拨打老太太的电话。“奶奶,您是不是请了算命师去老宅子看了?有啊?没事,就问问。”

  “我来接。”卫芾接过,问候了几句,再续前言,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是女的,不是男的?S市区的姜女士,知道了。”卫芾放下话筒,一时有些失神。

  难道真是他?还是那位看错了,天底下长头发的男人多的是,而现在所知的只有他最是可疑了……

  “原来是女的,还说是什么长发男子。”卫炀笑着,见众人面无表情,收住了声。
正文 十二章
  卫芾交代老医生一些东西,随后开车出门。

  “今天这人还好不多。天怎么一直下雨下个不停呢?”老医生走到门口看起天气情况,外头正下着细雨。

  “医生,你们这有卖这个药吗?”门口一大汉子骑着三轮车顶着斗笠驰向诊所而来。

  医生还没看清来人的模样,就见一药盒子摆到了自个眼前,老花眼镜一推,看清了药的名称和用途。

  “这药不像是你吃的啊?”

  “这是我哥用的,他又停药了,我舅爷让我买给他吃,他懒不买。”

  “是自个要停的药还是医生让他停的?”

  “是他自个停的药。”

  “那你进来,我去看看。一般人家是不会来诊所取这药的。”老医生走上阁楼去找药。

  兆籽把三轮车停靠一边,顺带给锁上了。

  在阁楼里找了将近十分钟,实在找不到,只有打电话给卫芾问问,“先等等,我打个电话给卫先生。”

  兆籽站在一边,轻声问道:“是卫芾老师吗?”

  “是卫芾,你是他学生?小卫以前还当过教师呐?”倒没听卫芾讲过。

  兆籽脸上充满笑意,“他是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

  老医生打通了卫芾的电话,电话里头传来了一阵车鸣声,兆籽听着是从电话里传出来的,走近以便听得更清发生什么。

  “小卫啊,诊所来了一个买药的小伙子,那类药我忘了在哪儿了,也不知道诊所现在还有没有。”

  “什么药?”卫芾正在开车,正驶往火车站。

  “抑郁症的药。”

  卫芾听到这不大相信,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普通的买药?”

  “是买药,还带来药盒子参照了。”

  什么人会到小小的诊所买这种药?这可不是普通的药啊。

  “您把药名说给我听,如果医院有,让那位在店里等会。”

  “好的。”老医生将药物名称讲给了卫芾听后,挂了电话,转而看向兆籽,“得到医院取药,你下午再来吧,小伙子。”

  “谢谢医生,那我下午再来,要先付钱吗?”

  “不用,慢走啊,雨越下越大了。”老医生目送着兆籽离开。

  兆籽骑车回了家,一路上被风雨吹了一脸,却止不住笑了起来。

  卫芾连续做完几场手术之后在休息室休息,一阵脚步声传来,卫芾再一次皱起眉。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最初的奈心引导至如今的烦燥,不怎么想再涉及。

  “卫芾……”少妇脸色十分憔悴,哭红的双眼有些肿胀,她站在门外轻喊着卫芾,知道这样很麻烦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无论你信还是不信,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庆宣的手术由我来做你可以放心,你为什么非要找他呢?”卫芾扶额,头开始发疼。

  “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凭什么他要这么对我们母女!”少妇愤恨地说着,想到当年一走了之的恋人,心中的恨意多年来从未减半分。

  “敦佳加,毛生他已经结婚了!当年他也不知道你怀孕。”

  “呵……他不知道,他是这么跟你说的?”敦佳加低下了头,喃喃自语。“我女儿病了,他看都不看一眼,竟然去跟别的女人结婚!他当初怎么说的!是他叫我生的,生了他负责,是个女孩儿,结果人跑了,一跑就是七年!庆宣到现在都没见过她爸一面呢……”

  “你现在抚养好庆宣,找个更好的人吧,法律方面他不会亏待你们母女的。”

  “呵……前几年他还给我打了电话,为什么不说他会跟别的人结婚?!为什么!卫芾,你居然帮这种人?”敦佳加看着卫芾又落下了泪水,带着怨与恨还有绝望。

  卫芾轻叹:“不是帮他,你想告他也可以,你好好考虑。我还要回家休息,再见。”

  留下敦佳加在原地,转身走人,到药房取了药,顺道回了诊所,正巧老医生在看电视。

  “药师今天考试了?”卫芾把药放在桌上,问着老医生。

  “赶论文呢,可能下星期再来吧。”见着桌上的药,想起早上兆籽来买药,愣了一愣,问,“这是早上要你拿的药?”

  “是啊,可能待会就会来,所以由我等着吧。那人长得什么模样?”卫芾至今还是好奇,到底会是什么人会跑到诊所来买抑郁症所需的药品。

  老医生纳闷了,“不是你的学生吗?”

  “学生?”卫芾想起了自己曾经在乡下支教过,难不成是那里的学生?“他叫什么名字?”

  “没说,既然是你的学生,你一定认得。看这天,有下大雨的趋势,我先走了。”说着,老医生人已经拿着雨伞走了。

  “这么多年了,我未必认得出了。”轻笑,倒也有所期待着那位“学生”的到来。

  下午五点将近,天色由于下雨的缘故,已经和夜晚没有区别。

  卫芾见人还没有来,打了通电话叫外卖,大约十分钟后,诊所半掩的门被推开,一青年抱着一个小纸箱走入诊所。

  卫芾见来人不像是外卖的,而且是生面孔,不像是自己曾经的学生。

  从沙发上跃起,迎面轻笑着:“先生走错地方了吧?这里不是兽医院。”

  小妖笑着,解释道:“家里人托着来拿药,说是早上订好的了,钱还没付。”

  “什么药?”卫芾问。

  老医生怎么没告诉我?   

  “用于抑郁症的。”

  “抑郁症……”非学生本人,但是,是一家人。

  卫芾打量了小一会儿,才问他,“先生是N市来的?”

  小妖愣住,不可思议地看着卫芾:“你怎么知道的?”

  “好多年前到N市支教过小半年,先生的弟弟或者妹妹可能认识我。”

  “这样啊,这么说的话,老师您教我们家大块头算是辛苦了。”小妖有点想笑,现在俩人站在一块,说是他的学生,连自己都不信。

  卫芾见青年怀里的纸箱内两只小狗有些眼熟,两只小柴犬正巧也盯着自己不断地摇尾巴。

  别告诉我这两只小柴犬是我接生的那两只……

  “先生叫什么名字?”赵吗?如果是,那这两只二货还真是……

  “我叫廉宏。”小妖介绍着自己。

  “大块头是谁?”赵算命师的弟弟是我曾经的学生,为什么这位先生,是二人的哥哥,却姓廉?

  “当然是兆籽了,这几年长得高高壮壮的。”说起兆籽不由自主地笑了。

  “兆籽……”卫芾瞬间睁大双眼,问他,“兆佥是你的什么人?”

  “发小啊!”

  “他怎么样了?”不对!赵谦——兆佥?

  “很好啊,就是经常忘记回家吃饭。”

  ——

  “呀……雨越来越大了。”兆佥望着周围,一只椅凳之类的可以坐的东西都没有,哀愁地瞪了一眼上天。

  “马上就要天黑了,能别这样吗?”雨水潮湿地面的味道传入鼻中,其中夹杂着一股酒味。

  “好香……”吸了吸鼻子,沿着酒香的源处走去,只见一年轻女子手里握着破碎的酒瓶,手腕上一道道深浅的血痕,无声地站在江水中。

  情急之下,兆佥立马冲上前,女子被身后的动静吓到,正要回身被水里的石子绊入水中,兆佥反应不过来,站在原地看着女子沉入水中。

  “哪儿去了?”惊慌失措地看着水面,快速跳入水中。好在女子被水潮推起,兆佥眼急手快抓上了岸。

  “大姐,有什么事好说啊!”兆佥大口喘着气劝说着女子,好在女子没有晕厥过去,坐在地面上精神有些失常,失神地盯着地面,没有任何动静,异常冷静。

  天色已经黑了,兆佥看不清女子的模样,瞧着眼熟,凑近一看,一时有些认不出来,只知道这个人他认识,就是认不出是谁。

  才短短七年,就好像老了十几岁。

  “老师……”兆佥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当年和卫芾一批进村里的支教老师,教他们英语的,“您为什么要这样轻视自己的生命,您的孩子现在很大了吧?”

  郭佳加听到有人喊她老师,抬头一看,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小伙子。

  “您的手还在流血……我打电话叫救护车吧?”见敦佳加没有回应,掏起手机正准备打电话,又觉得不大对劲。

  “要不然我叫卫芾来一下比较好,他是医生,又是孩子的父亲。”

  “不要……”敦佳加低下头,身子有些虚弱,轻喘着气道:“不要再打扰他了,他不是孩子的父亲。”

  “不是他?”难道当年看错了?“老师,那您为什么要轻生,孩子,哪儿去了?”

  “她在医院。现在都是上学的年纪了,可是没有户口,哪来那么多钱让她上学……”敦佳加想到这些又落下泪水,痛心又自责,她当初就不该听信毛生的鬼话,那个人给不了她幸福,她不应该生下孩子的,害得孩子跟着自己受苦。

  “孩子的爸爸去哪儿了?”

  “他跟别的女人结婚了,他不要我们了!我找不到他,卫芾也不告诉我他在哪儿,你认识我们,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毛生他在哪儿?!”提到毛生,郭佳加情绪又激动了,回身去抓兆佥的裤脚,恳求着他。

  “我……我也不知道。”原来老师的孩子是毛生老师的。“找到他后您能怎么办,万一他那边也有小孩了呢?”

  “至少也要让我们庆宣能上学啊!我现在欠了一身债,叫我怎么还?毛生又不肯出来!”

  “如果找到他,你要怎么做?要是你能理智地解决你和他之间的问题,我可以帮助你,孩子那么大了,父亲不在身边你还想让她也失去母亲吗?她或许比你还难受,她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你是一个比她还懂事的大人了,为什么就不能面对?”兆佥奈心地劝说着。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只要能让女儿以后可以平平安安地上完学,还完所有债就行。”

  “那些你可以求助警察,卫芾可以帮你,不要再找毛生了好吗?你可以去问问孩子,看他需不需要爸爸。债会有人帮你的,何必如此呢?”

  郭佳加摇着头,这种话她听得多了,她不信,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我不知道,但我会帮你找到他的,老师先去医院好吗?”

  “你怎么帮我?”敦佳加不大信任眼前这位称自己为老师的人。卫芾都找不到人,凭什么他说能找到就找到了。

  “我可以用纸鹤帮助你找到他,请相信我,老师。”兆佥认真地对视上敦佳加,从包里取出一只纸鹤和一串锁匙,手中的锁匙丢向不远处,纸鹤随后飘落在不远处的钥匙上。

  “别开玩笑了,你叫我怎么信你?”绝望的心并未被点燃希望。兆佥拨打了120,看守着敦佳加以免再次跳入江中,同时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

  医院内。

  兆佥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和小妖信息互动着,不意识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过往记忆重现,一双冰冷的眼睛盯着自己,像恶鬼一般丑陋的面孔扬起一个阴险的笑容,让人不由寒颤。

  “怎么会在这里?”兆佥放下手机,轻声呢喃。

  “他是这家医院的现任院长,你要小心,卫芾在这家医院工作,为的便是取证。当年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到如今的呼风唤雨随意使唤人,可见进度不小啊。”柴骊摇同坐在长椅上,朝着一个方向看去,语气尽是不屑。

  “你方便在这待着吗?看好老师,我去取钱,再找毛生的所在处。”

  柴骊摇点头,爽快地答应了,“可以,顺便可以看看我儿子。”

  “那你先给我从家里顺把雨伞过来。”

  “这种情况下应该用不上雨伞了吧,风大着呢,要雨衣了。”

  “家里只有兆籽做的斗笠和蓑衣。”这种东西在老家出现正常不过,到了大城市里,只会引来小小的热闹。

  “我记得你爷爷的电瓶车里有一件雨衣,不如顺来用用。”

  “赶紧的!”下一秒,兆佥的背包突然变得有几分厚度。“那我先走了。”

  兆佥穿着雨衣前往银行的道路上,浑身上下冷得直打哆嗦。

  “我……还没吃饭呢……”欲哭无泪地经过十字路口,同时看着过往的车辆。

  我家有钱该多好,就有车子载我回家了。

  “瞧这小身板,这不是我们的赵大师吗?”一辆车子慢驶到兆佥旁边,车窗半掩,靖扬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你这是要让我上车的意思吗?如果不是,那请快走吧!”兆佥抹了一把打在脸上的雨水。

  “快上车吧,这是要去哪儿?”

  兆佥立马瞪大眼拉开车门上了车子,把脱下的雨衣扔在脚边,鸡皮疙瘩都给冻出来了。

  坐于驾驶座上的江泯打开暖气,这个夏季,估计没几个人打开暖气了。

  “能送我去一趟银行吗?”

  “这样的天气,银行早关门了。大晚上的,你不回家去银行干什么?”靖扬回身问着后座上的兆佥。

  “我从中午就一直躲在桥下躲雨,救护车救人我被顺带去了医院。人家轻生者还在医院,我准备去银行取点钱再回家。”兆佥老实解释着。

  “明天再去取钱吧,医院也不急。”靖扬从箱底取出一条毛巾递给了兆佥。

  “那送你回家吧。你家在哪儿?”江泯问着兆佥。

  微转过头,兆佥只看到了一张侧脸,一眼认出了此人。

  曾经教自己画画的导师,同时也相信着自己。

  “我家离这有点远。

  “那你来这干什么?”江泯问。

  “办事。”

  “是看日子还是抓什么东西吗?”靖扬来了兴致,好奇地问着。

  “那先去诊所吧,阿芾说大雨天的有几个人伤了正在输液,暂时关不了门,我们去避一下雨。小伙子还没吃饭吧?我们送你去吃饭。”江泯从后视镜上看了眼兆佥。

  “谢谢叔了。”兆佥轻笑。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啊!”靖扬迫不及待地等着答复。

  “交通事故来看一下。”不愧是卫靖扬,这缠人的劲这么多年都没变。

  “小伙子是做什么行业的?”江泯开着车,又再看了眼后视镜,很好奇兆佥的装扮是干什么的。

  “阴阳事业。”兆佥毫不避言,老老实实地回答。

  “和我的一位老同学是同行啊,不过,交通事故为什么是你来看?”江泯又继续问。

  兆佥低下了头,轻笑一声,道:“人家上门找我帮他超渡,毕竟两年了。”

  “那个人有冤吗,两年了不可能没解决什么问题吧?”江泯有些怀疑。

  “他说他是猝死的,不是被车撞死,因为愧疚所以投不得胎,你们能帮助他吗?据我所知,卫炀警官可是你们的人。”

  “我回头跟大伯说一声。”靖扬立马信了。

  反倒只有江泯不可思议地看着二人,靖扬这傻小子,什么时候少了个心眼,人家说什么信什么,这种话没依没据他都信。
正文 十三章
  直到晚上九点多,三人才到达卫生诊所,刚进诊所就看到卫芾在帮病人拨吊针。

  “还有人呢?”江泯见有几个人在输液,直接坐在柜台边的沙发上。

  卫芾随后忙完,所剩的两位病人也差不多,这才走到柜台边。

  卫生诊所的柜台是位于大门正中间的左边,再进里头就是休息区,还有通往楼上的楼梯口。

  “雨这么大还来我这,总不会那么好心来接我回家?我们可不是一个小区的吧?”见来人里头有兆佥,开始挺意外的,随后是惊喜。

  “你看着病人吧,我去煮几碗面条来吃。”江泯起身走上了楼。

  “江叔怎么知道楼上有面?”靖扬不大相信楼上那个只有一张床和一台电脑的房间里会藏有面条之类的东西。

  兆佥可怜兮兮地窝在沙发上,裤子底部全湿,头发还滴着水。由于中午到现在近十个小时的时间没进过食,血糖低下,人开始发昏犯恶。

  “你不舒服吗?”靖扬见兆佥脸色发白,有点担心。

  “我没事,能让我睡会吗?今天一直在天桥下挨雨水打,睡都没睡。”兆佥说着就要往沙发上躺,只是,碍于全身没几处干的地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大面积弄脏了人家的沙发,靠在沙发边上欲睡不睡。

  卫芾出去解决完最后一个病人之后,顺手关上大门不让冷空气进入。进秋又多雨的天气,总会让人容易感冒。

  靖扬从洗手间里拿着毛巾盖在兆佥头上,兆佥擦了几下之后,倒头睡去。

  “不会是昏倒了吧?哥!”靖扬慌了神,求助的眼神看向卫芾。

  “他只是太累了,你上楼看江叔的面汤煮好了没有,给他喝口汤热热身子,再让他睡个够吧。”说完靖扬立马跑上了楼。卫芾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打量着靠在沙发背上仰头睡去的兆佥。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了?

  惨了,我没打电话告诉爷爷他们!

  兆佥睁开双眼,便对上一双带着笑意正盯着他的眼睛。

  “抱歉,我能在这儿借睡……一晚吗?”本想说一会,又想到身上没有太多钱去开房,外头还在下大雨,只能厚着脸皮求住一宿。

  “可以,爷爷知道吗?”卫芾眼睛依旧没有移开,看着他很是温柔地笑问。

  “我手机从下午的时候就没电还进了点水,你这有通话工具吗?或是手机借我一下?”兆佥坐起身子,见江泯和靖扬不在,以为是回去了。

  “手机借你吧。”卫芾从沙发缝里摸出一把古董机递给了兆佥。“小孩玩的手机,打电话还可以,耐碰撞。”卫芾放松下身子倒在沙发的另一边。

  兆佥打电话给了小妖,不久后接通了。

  “兆佥你个贱人!是你对吧?怎么一整天不见人影来着?亏兆籽踩着几个小时的车给你买了药,做好饭菜在家等你,兆公回来不见人都差点报警了!”小妖未等人说上话就开口大骂。

  古董机不愧为古董机,声音也大。兆佥来不及说上第一句话,只得捂住电话,不过,捂没捂都一样,卫芾该听的都听到了。

  “对不起小妖,我就接了个小生意,谁知道雨越下越大。”兆佥赶忙道歉,并解释为什么没回家。

  “兆公说他的雨衣不见了,你拿的?”

  “嗯,托人拿的,这支手机也是借的。”

  “那你在外头过吧,明天雨小了再回来!”小妖口气恶狠狠地说着。

  “是,不过明天晚些回去,医院还有事。”

  一听到医院二字,小妖立马咆哮:“你接手医院的事干什么?!你傻啊!”

  “没有,挂了啊。”不等小妖再说下去,兆佥挂断了电话。

  “兆籽买的药是给你用的?你什么时候得的抑郁症?”

  “什么?……”兆佥突然冷汗冒起,惊诧地看向同坐在一张沙发上的卫芾。

  “兆佥,可要给老师说实话。”起身坐直,认真地看着兆佥。

  原来,你知道了……

  “老师从一开始便知道了?”

  “今天才知道的,难怪看着那么眼熟。才几年没见,头发竟长了。听兆籽说你失踪了一年,是被人抓去吗?为什么?”卫芾心疼当年的兆佥,小小年纪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一年,出来不疯不傻,能长这么大,挺佩服他的。

  “是因为被关了一年导致的?”卫芾又再问。

  兆佥摇头,缓缓开口:“不是,父亲失踪的那年,受了点刺激才渐渐有的。”

  “什么时候?”

  “很久了,十几年了……”

  卫芾沉默了,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人,还曾一起生活过一年的人,竟有抑郁之疾。难怪,当年一直关在房间里画符,今日竟出山成了一位所谓的大师了。

  至少在靖扬眼里,他是位大师。

  “爷爷好吗?”卫芾转移了话题,不再提及过往。

  “很好,还是老样子,一直在外奔波。”想起敦佳加一事,觉得还是过问一下认为是当事人的人比较好。

  “敦老师的孩子是毛生老师的,对吧?”当年害我以为是你的,还好哥不是那样的一个人。

  “你怎么会知道他们的事?”卫芾纳闷了,明明没有几个人知道啊。

  “我今天在天桥下躲雨,看到敦老师站在江水里,她的手被酒瓶子划开了,我告诉她,会找到毛生老师的,她才愿意回医院。”

  “他们的事你别管。”卫芾轻叹一声。这事久了,没解决完,俩人也是有问题的,涉及得多,更多的是无奈。

  “郭佳加只是没看清过他,要是毛生再不负责或赎还罪孽,我会抓他到法庭上的。”兆佥严肃地看着卫芾。

  “你长大了,不……一开始,从认识你就是这样子。”又松了口气,卧身沙发上。

  “你要真找得到他,他也白躲了,我只是想看他如何表现,那时再抓他出来。”卫芾本以为兆佥的话过于天真,不料竟开口成真。

  “他目前在日本,对吧?以教师名义,实则是拖家带口移民,想躲了过去的污名和隐瞒妻儿们。”

  “兆佥,你真学成了?”惊讶地站起身看着兆佥。

  “敦老师现今在医院待着,女儿也快接受治疗了,小孩本就没有父亲,不能没有母亲了。”可我呢。还好有爷爷和兆籽、小妖他们在。

  哥,我的妈妈代替了柴骊摇照顾你们,所以要代我,好好照顾我妈。

  “她现今在哪家医院?”卫芾问。

  “你工作的医院。”

  “你家离这远吗?”

  “坐车要两个小时才到。兆籽为什么跑到你这来买药?”

  “我也不知道,来取药的是你的一个兄弟吧,叫红莲?”卫芾想起了小妖。

  “是廉宏……以前在山里的邻居。”

  “邻居?我怎么没见过?”卫芾还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商店?学校?

  “你在山上的那年,他早已出山读大学了。” 

  这时,靖扬从厨房端了两碗汤出来了。

  “哥,你的汤在里头自个去端。”说完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把汤放于桌上,其中一碗轻推给了兆佥。

  “臭小子!”卫芾瞪了一眼靖扬走入厨房。

  “上次说的结婚的日子,你不用过问女方同不同意?”兆佥又窝于沙发中。

  “因为她是外国人,不懂本土风情,早先已经说过,这由我们家来定。喝个汤热热身子再睡吧,楼上有床的。”

  “谢谢。比起饿,我更困,起了再喝吧。”兆佥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最近和柴骊摇呆得太近,以后一定警告她离自己远点。

  “那你赶紧睡一会。”靖扬喝着汤,抬眼看着兆佥,怎么看都觉得像一个熟人,“你长得像我大伯母呢。”

  “是吗,可我应该像我爸的才是。”二人沉默了,兆佥又重新回到沙发上去坐,刚坐下没一会儿又睡去。

  “睡了?”端着汤出来的卫芾轻声问着靖扬。

  “他说睡醒了再喝汤。”

  这时,江泯从楼上走下来,正和人通电话,“朱且现在在哪儿?好,我会查一下他最近的动静,黄姐现在好吗?那我明天回去M市。”

  直到隔天天亮,兆佥才从沙发上起来,东西也没吃,早早去了医院。

  卫芾晨练回来只剩下靖扬一个人在看电视。

  “怎么只剩你一个人?”

  “哥,刚我妈打来电话,说姐天没亮就回家了,大伯母还进了医院。”

  “怎么回事?”卫芾一下子紧张起来,肩上的毛巾掉落在地上。

  “我妈没说因为什么原因,早上江叔就不在了,我在想,肯定也是因为你妈,但是为什么不叫上我们一起去呢?”靖扬不解。

  “我打个电话给姐,她一定知道什么。”

  “她大着肚子,要不打给姐夫。”打了好几通电话,那头的电话才接通,简单汇报来意,才知道一些缘由。

  马尹智在电话里头说,“家里的网络被人入侵,电视、电脑这些能通网络的东西都中了毒,发了一些奇怪的视频,妈看到了被吓得进了医院。”

  卫芾不清楚会是什么视频,黄素亭能吓到进医院,对卫媛多多少少肯定会有影响,“姐怎么样了?”

  “回来一直在哭,现在睡着了。”

  靖扬立马挂了电话,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一趟。

  二人到达M市时天已经完全暗沉,从医院回到卫媛家里,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客厅,卫媛挺着大肚子靠在沙发上一直流泪不止,没有人说话。

  喧子史无前例安静地坐在角落里陪伴着靖扬。

  “阿芾,你是不是早知道了?”看着卫芾,卫媛深信不疑,十分肯定卫芾早就知道这事。

  “姐,你指的什么事?”卫芾隐隐感觉不安。

  “郁夫早在多年前就不在了,对不对?那天你们去机场了,对吧?难怪突然间出国,原来已经不在了。”卫媛说到这又再度落下泪水。

  靖扬不敢相信二人的对话,也明白了郁夫为什么出国这么多年总是不回来了,回来还大变了模样。

  卫芾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只知道,现在的郁夫不是郁夫……”

  是谁突然间把过去的事重提了?

  我一直以为,会没事的,他只是不敢回来……

  黄素亭因受刺激导致身心不适入院静待观察,吊了几天的药水,情绪一直没能稳定下来。

  黄素亭女士见卫芾来看她,坐起身子,卫芾看着她,唇色发白,灰沉着的脸一个笑容都没有,眼皮肿胀皱纹加深,人一夕之间老了好几岁。

  “妈,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卫芾担心会刺激到黄素亭,轻声问着。

  “那个时候跟你一起出门的,为什么会那样?”

  “妈,你别信那些。”卫芾见黄素亭情绪开始激动,蹲下身抓着她的手,一米八几的个子蹲在床边,正好和她对视上。

  “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件事,你一定要相信,郁夫真的没事,他只是不能回来,爸才安排人帮忙的。”

  “至少回来看我一下啊,这些年都无声无息的,还让人来假冒!”黄素亭还是接受不了那些虚假的谎言。明明视频中郁夫葬身在火海中,叫人如何不去相信。

  “我是他妈妈,再怎么样,只要活着一定会回来找我的。他会不会去找他爷爷了?老爷子一定让他回去了所以不回来了。”

  “郁夫还有其他家人?”这么多年从来都不知道郁夫家里还有其他亲人。

  “不然他还能去哪儿?”黄素亭想到的只有这些,不然叫她如何相信,自欺欺人,她做的不到,她只需要真相。

  “妈,你说的对,郁夫是你的儿子,无论如何他会记着你,会回来的。”他也希望郁夫能回来,只是,这么多年了,真的有可能吗?

  “郁夫去哪儿了?”突然问他,卫芾有些反应不过来。

  “妈说的是哪个郁夫?”朱且的话,那又是为何?

  “郁夫他在哪儿?叫他来看我!”黄素亭着急地望着门外。

  “他在外头,我叫他进来。妈,人家是职业需要,这些年他也不好过,他也有父母。”卫芾认真地说着,黄素亭更是急了。

  “我儿子啊,郁夫他是我儿子……”随后,一身运动装扮的朱且走进病房,刚走到黄素亭旁边被她一把抱住,抱得紧紧的,生怕消失似的。

  朱且蹲下身子和她平视,黄素亭伸出手轻轻描绘着他的眉目,“这眼睛长得那么像我,怎么会不是我的孩子……”

  “妈,郁夫不会离开你的。”朱且轻声安抚着黄素亭。

  眼前这个女人叫了她也有好几年的妈妈,总不忍见她这么伤心难过。

  当年本该是报考军校的朱且被父母送到国外读书,在一次国场阅兵仪式中,路过的朱且遇到了卫炀与江泯。那时的朱且是一名在健身房内工作的叛逆少年。幸运的是,如今的朱且还在健身房工作,不同于以往的是职位,从一名保洁员至如今的健身教练。
正文 十四章
  回家的路上,卫芾和朱且第一次以真实身份对话。

  “所以,你并不知道,卫郁夫已经不在了?”朱且轻声问。

  “当年我爸他说没什么事,我也就没怀疑。直到你来了以后,我才察觉到不对劲。”卫芾停下脚步看着朱且。“郁夫,真的死了?”

  “如果真的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怕死?那倒是可以隐瞒过许多人,但没必要连至亲的人都瞒着吧?”朱且说的有理,卫芾也有想过为什么不回来,怕死没有错,只是,为什么不告诉家人。除了家人他就没有谁了,无依无靠,只有死路吗?

  他宁愿相信他是跑到哪儿去流浪了,不敢回来,也不敢想他会死去。

  如果不是他到楼上去偷听,不是他太莽撞,就不会害了郁夫。

  那个时候如果冷静下来去相信他所说的话,现在,也该这么大了。

  “他的起死回生无法用科学来解释,他也想回,可他是个孩子,是个人,他会害怕……”柴骊摇跟在旁边,轻声说着,“连我都以为他不在了,更何况是你们。”

  “你们以前的关系应该不错吧?你妈这么多年都没有怀疑半点,只有你发现了。听老宅以前的工人们说,卫郁夫是个奇怪的人,所以一直都在爷爷奶奶那儿住,但为什么会被……”

  卫芾低下头,低沉的声音说着:“你相信,人能看到不存在的东西吗?”

  朱且了然,反问:“所以郁夫才被人说奇怪的?”

  “他说我的生母还在老宅里。”

  “所以你信了?”朱且不大相信。

  “他很会画画,江叔教过他,特别是素描。有一次他拿了我妈的画像给我看,我们家没有一张关于我妈的照片,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我妈长什么样子。”

  “听说奶奶请人去老宅看了,你妈要是真在,怎么办?”朱且说到这,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会没事的。”卫芾假装不在意。

  看着卫芾那淡薄的模样,朱且都替他着急了:“你为什么不去看看?靖扬一直在说有一个叫什么的大师,看看是不是真的江湖骗子。”

  “又不是电视剧,那人会收了我的母亲?”

  “我是认真的,明天去看看吧。”

  无奈停下脚步,解释着:“他是我在山区支教时教的学生,的确从事阴阳事业,只是,是真是假我不了解。”走进家里,江泯正在客厅看电视。

  “去看黄姐了,状态好多了吗?”江泯问着。

  卫芾径直走回房间,朱且坐在江泯对面,同样愁眉不展。

  “前几天估计有人在这附近看到你。”江泯轻声说着。

  “江叔……”朱且同样轻声回应,生怕被人听到,“为什么家里没有一张卫芾哥生母的照片?”

  江泯没有去怀疑朱且为什么会提到柴骊摇,只解释,“夏候阿姨把相片和骨灰放在一起了,怕被孩子们看到伤心。”

  “卫郁夫能看到不存在的东西,是真的?有人到卫家老宅做事,他母亲会不会有事?我提议让他去看看,他好像不怎么关心。”

  “阿芾看到什么了?”江泯皱起了眉。

  “他说卫郁夫给他看过生母的画像。”

  江泯一怔,“在老宅见过她,所以卫芾的母亲还在老宅?”

  她还在……真的还在……

  为什么?

  因为孩子还是因为案子?

  ——

  兆籽一如既往骑着三轮车收垃圾,转悠于小区内趁着天气渐转晴,赶紧把一些杂乱的活干完。

  “呃……”突然想起一事,脚踩着三轮车更快了。

  今天兆公又没回家,买菜不用买太多。狗粮还有就买一点碎肉给小狗吃。哥不知道回不回,药还没吃呢。

  “籽啊!赶紧把这扫一下,我还要上前边剪那些杂草。”妖爸正蹲在树丛底下修剪地面上的杂草,妖妈抱着福福在帮忙收拾工具。

  兆籽停下车回喊:“时间不够了,我得去买菜,回来再扫干净!”

  妖家所在的小区围城内处尽是草木,当年妖家是第一批入住者,所以这份工作便妥妥地保留至今。所以,妖家之间的喧哗声,长居的人已经是习以为常了,但面对刚入住的新区友,还是被震惊住了。

  一个人高马大的人喊着如此暖心的话,实在代入不了。

  “看来找对地方了。”休闲装扮的男子盯着不远处的兆籽,意味深长扬起了嘴角。

  正巧兆佥回家了,匆匆忙忙地向妖家夫妇打了声招呼,随后喊着兆籽。

  “你去干嘛呢兆籽?后山的菜可以摘了不用买,肉冰箱里不是还有吗。”别告诉我,才两天没回家什么都没了!

  福福见兆佥回来,挣脱开妖妈跑向兆佥的怀抱。

  “大柴那混蛋把老鼠招田里去了!”兆籽气愤地大喊,惹来了经过大妈的笑意。

  大妈笑道:“你那狗可喜欢老鼠了,前些日还帮小区抓老鼠,然后放到外头去了。”

  兆籽咬牙切齿道:“回去我买张铁网把田地都给围起来。”

  “那你赶紧去买菜吧。”抱着福福的兆佥走向妖妈。

  “昨天兆公等不到你回来又出门了,你是不是拿了他的雨衣?”妖妈笑问道。

  “呃……”似是想起一事,僵住了脸。

  惨了,忘把雨衣带回来了,应该还在江叔车内或是靖扬的车内。

  菜市场里,兆籽又一次对上那一双眼,这次直接白了一眼那人,又精心挑捡起菜来。

  “跑得那么快只顾着买菜,可有带钱?”男子见兆籽已经在称菜,好心提示。只见兆籽表情微愣了一下,男子轻笑着,上前替他还账,又买了同样份量的瓜果蔬菜,而后男子走向另一摊子。

  兆籽把菜丢上三轮车,拉着车冲到男子身后,问他,“你干嘛从家里一直跟我到这?”

  “也难怪你会把我忘了。”男子停住脚步,认真地看着兆籽,有点儿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兆籽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兆籽这个大块头,大是大,不肥不胖,高也就一米八,眼前这男人他还得去仰视,少说得有一九多近两米,从小居于南方山里的兆籽,见此只有敬畏二字。

  “原来……”男子缓缓开口,“你变傻了。”

  兆籽一脸不屑又白了一眼男子,顾自走向别的地方,“我先回家拿钱还你再买菜。”

  “那么麻烦,先买了再还啊,反正我们一个小区的。”

  兆籽想想也是,停下脚步看着男子,问他:“所以你要借我钱吗?”

  “当然,借你钱又不是讨不回,送你也不是问题。”男子爽快地说着。

  兆籽盯着男子的脸,越瞧越觉得眼熟。

  “那你晚上要去我家吃饭吗?但是,不还你钱。”厚脸皮的兆籽无耻地笑了。

  男子看着兆籽那天真灿烂的笑容,心里那片多年来聚集阴霾的地方,一点点在散去。

  以为找到你便是万幸,没想,还可以进展成这样。

  多年没见,十几年来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导致他变傻了?

  “你今年多大了?”男子想试探一下兆籽的智力问题,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你干嘛问我几岁?”兆籽不解。

  “今年是我的本命年,你几岁?”先报其庚,兆籽还真就说了。

  “我们一样大呢。”

  “最啊。”

  二人愉快地逛完菜市场就回小区,离别时刻,兆籽一直盯着男子的去向,试图得知男子的住处。  

  “晚上我再上你家吃饭,拜~”男子走向反方向而去,不忘回头再看一眼兆籽。

  臭小子,你什么心思都是瞒不过他人的。

  “唉~”短暂相处,内心正在慢慢适应,接受这个新的兆籽,但还是觉得遗憾。

  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兆籽回到家时,迎面而来的,是妖妈诡异的眼神。

  “妖妈,早上你有带福福出过小区吗?”

  “没有!”果断回答,冲入厨房。

  “你的钱不是在家里吗?怎么有钱买菜,賖账啊?”兆佥问着兆籽。

  兆籽拎着菜得意洋洋解释着,“咱们小区一个男的帮忙还钱,我说请他今晚来咱们家吃饭,钱就不要还他了,他同意了。”

  小妖最近上过几次市场,看着兆籽手里的几个菜和肉,记着市场价并不便宜,质疑地盯着兆籽。

  “你这眼光,是他真傻还是你假傻?”兆籽身上带钱的时候买的东西都是非常日常的鸡鸭鱼肉,什么时候像今天一样,皮皮虾、小龙虾之类的。

  妖妈从厨房里冲出,围着兆籽手中的菜,激动道:“虾耶!这很贵的,还不如让我去山沟弄些回来。”

  妖爸得知有客人前来,拿出久藏多年的酒,静候来人。

  小妖见酒坛底部有一层土灰,问妖爸:“这是以前在乡下酿的酒吗?”。

  “我从家里取来的,咱们家第一次来客人,还是这么大方的客人,可得好好招待。”好客之道,崇尚于礼尚往来,心里美滋滋不已。

  “可惜兆公不在家。”妖妈抱着福福喂了口鲜虾汤。

  柴骊摇突然现出。

  “医院怎么样了?”兆佥见柴骊摇出现,下楼来到附近的健身区,吃饭时间段,这个点健身区里没有其他人在。

  “阿芾去看那个女人了,孩子做手术需要钱,现在没有钱。”

  “你儿子为什么不帮她?”以卫芾的条件,那笔钱不是多大的问题,何况他们同事一场过。

  “他说要逼那个小孩的生父出来。”

  “他在日本,怎么逼?”

  “我去日本抓他怎么样?”柴骊摇提议。

  兆佥摇头,“还不如让我去,那儿可是日本,你斗不过那儿的鬼神。”

  “好啊,你去。”柴骊摇就等着他那句话。

  “我干嘛要去日本,我有钱去吗?又不是有人雇我去,难不成是你啊?你有人民币吗?”兆佥什么都过得去,只有跟钱过不去,人鬼都是一样的道理。

  “少一个人字的我多的是,要多少我找我儿子要。”

  “少一个人字的我还在卖呢,还得管你要吗?你儿子真有钱,那你找他多个人字的啊!”兆佥可是从来都不做倒贴钱的生意。

  提到钱,兆佥想起一事,数着手指头算计。

  “老师在医院的医疗费,还有我的误工费、劳动费,卫芾就得还我……一万吧!”老熟人一场,兆佥还是打了折的。

  “呵……若那女人有心去日本讨债呢?到时你有可能也得去,让那几只桃树妖送你去一下不便什么费用都不用了。”

  “那我得去问一下老师。”

  这时,有人经过健身区,直直看着兆佥,见他独自一人在自言自语。

  “你真的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可别告诉我,你在打电话。”江泯走进兆佥的视线中,低声问他。

  兆佥见到老熟人,一下子愣住。

  柴骊摇很是意外江泯的到来,扬起嘴角,看着兆佥。

  “江泯怎么会来这里?”始终,柴骊摇抱的只有幸灾乐祸的心态。

  “那个……您住这?”这句话说出来,兆佥都觉得不好意思,人家要是有得住,用得着经常到卫家宅子去吗?!

  “你的雨衣落在我车上了,我放在车里没拿来。今日,是有事才来找你的。”江泯本来不大相信,托卫炀查了那车祸的案子,有点相信,现在看来更是坚信。

  “什么事?”兆佥紧张地看着江泯。

  “车祸一事,牢内那人释放了,他还真得感谢你呢。”

  “就为了这事?”江叔又不可能代卫叔来道谢吧?又不对,那地方的案子又跟卫叔无关,他也管不着啊。

  “我来这,是为了委托你,帮我去一趟卫家老宅。”

  柴骊摇碰了一下兆佥,“问江泯要去那儿干嘛。”

  兆佥问他:“你要我去做什么?”

  “听以前的老员工说过,老宅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想请你去看看,那东西还在不在,房子再过不久就要被拆了。”

  “是这件事的话,明日我会去看……还有事吗?”

  “没了。”江泯道谢后看了兆佥几眼。“卫家外孙要出世了,那时还请你赐字呢。再会。”

  眼角余光瞄着兆佥,最后离去。

  是错觉吗,怎么觉得和他有点像……

  兆佥松了口气,把长发束起,快跑回家。

  “我可不会再帮你了,那案子很危险,我一个小孩斗不过。”

  “所以由我来吧,谢你了。明日你只要好好骗过去便行了。”

  “你不怕卫芾他伤心?姐她快生了,她受不了啊。”

  “当年她才几岁,哪里还记得我。”她就算不是我的女儿,我也不会伤了她……

  “你要怎样是你的事,只要不麻烦到我。”兆佥只有无奈,管不着她。

  妖家,兆老爷子正吃得正香,就见兆佥一声不吭地从外面溜进来。

  “臭小子,不好好学习又上哪儿去了?”

  “爷爷,你怎么回来了?”出门前,兆海明明不在家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妖他把酒亮出来了怎么能没有我的份。”

  看着醉熏熏的众人,兆佥好奇地端起了酒,喝了一口,甘甜清爽。

  “这酒后劲可大着呢,别喝太多。”兆籽端着小熊瓷碗凑近兆佥好心提醒,随后转身又喂了福福一口饭。

  “这位便是我们兆籽的朋友啊?”兆佥客客气气地笑道。

  “你是他哥吧?以前经常听他提起,久仰大名。我叫任良延,兆佥大师。”任良延回笑,继续吃菜。“兆籽手艺可真不错。”

  “可不是嘛,差一点就可以考厨师了。”妖妈夹着菜送到任良延碗中。
正文 十五章
  兆海憋着笑,大口喝了口酒。

  “大师还不敢当,我要是大师,便用不着来妖……廉家借住了吧?爷爷……”兆佥贪起了杯,坐在原地不动。

  “小子,去洗澡睡了,看你的脸跟猴似的。”兆海轻鄙一眼,看不惯这小子这么大个人了,连酒都不会喝,真不像他们老兆家的男儿。

  酒量一向极好的兆佥今日竟破天荒地醉了。

  “呃……我才喝了一碗啊!”惊呼地摸了摸自个的脸,有些烫,再看其他人,也同样红彤彤的。大厅内小聚的众人已经散去,酒肉过后的残局,没人收拾。

  熟睡中的兆佥突然被响起的手机铃声叫醒,眼睛睁不开的情况下接起了电话,有点不耐烦。因为天亮还得受人之托办事,而且酒劲大,现在还没完全清醒。

  “来后山,大家都在。”小妖的声音响起。

  爬起身子到客厅,看清时间嚷嚷道:“天还没亮,你们一群精神病!”

  收拾着东西,狂奔向目的地。

  “这怎么回事?为什么天还没亮?几点了?真气啊,手机忘带了。”在山道上跑了那么久也不见天亮。

  正懊恼着,不远处出现一点亮光。

  车子?还是火光?八成是他们了。兆佥还是不明白,天还没亮就来山上干嘛?而且昨天都还喝了酒。

  “天还没亮你们在这干嘛啊!”睡眠不足带着一股戾气,人没到先吼出了声,等人走近光点定眼一看,愣住了。     

  “这是在干嘛?小孩呢?你在这点火干什么?”戾气比我还重,身为一只妖不可能被鬼附身吧。

  “你接小孩的目的是什么?真是为了方便?那为何迟迟不与警方联系?”小妖的声音悠然响起。

  “我没告诉你吗?”兆佥继续装无知。“就为了这点事,天没亮把我叫上山来,这又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

  “你是在骗钱?”小妖冷冽的目光盯着兆佥。

  兆佥收起那张嬉皮笑脸,心里暗骂:“用小妖的脸来骗我,又对我说这种话!不行,得了解他是什么人物,不然,不好对付。”

  老爷子,这时候你跑哪儿了?

  “骗个鬼!骗钱的话,我这不是倒贴钱吗?我每天那么忙,真要联系,应该是警察那边的人联系我,笨蛋!”

  “住手!请放过他吧,他是在帮我们,快住手!”一女子的声音传来,却看不到她的人。四周一直都是一片黑暗,除了面前那一寸光能看到小妖那张脸,几乎见不到其他。

  “我不会杀他,我只是想知道,他怀的是何等居心……”小妖模样的男子低下头。

  “你是谁?”兆佥确定眼前这人没有杀他的动机之后,才放心大胆地询问。

  那人没有回应兆佥,随后,唯一的光点消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也安静了。

  那个女声是福福的妈妈对吧?那个冒充小妖的是谁?

  得不到答案的兆佥渐渐沉睡而去,醒来时,身边路过几只土狗踩着他的身体而过。  

  “天亮了?”望着走远的狗,坐起身子。“都过去多久了,为什么警察不来联系一声?”

  不明所以回了妖家,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妖妈见兆佥从外走入,疑惑地问:“咋从外头回来的?你不是在屋里躺着吗?”

  “妖妈,我有事得离开,可能不会回家吃饭,带好福福。”喝了杯果汁冲出妖家,随手拨打了个电话,不久后通了。

  “小妖,天没亮时,你打过电话给我吗?”

  “晚上不都一块在家,干嘛要打电话,不会是兆籽用我的手机乱拨吧?” 

  “他压根就不会开手机!你哪只眼睛见他拿过手机玩了?他永远只会用固机!你下班后到第一医院来。”

  “去那儿干嘛?”

  “我今天有事要去M市,你来帮我歹住一只东西,就这样了,晚上见。”急匆匆挂了手机,站在路边等了近十分钟,不见一辆公交车经过,招手也不见一辆的士停下。

  “如果是去M市的路上我送你一程。”正巧,靖扬经过。“我叔说你应该不认识路,让我来接你,可我不知道你在哪儿住。”

  “呵……我们小区比较偏僻。”兆佥见靖扬前来救驾,感动地差点喜极而泣。最近这天转晴,不下雨了,近秋季的天儿,太阳倒是毒辣得跟七伏天似的,能把人晒出一层皮。

  “谢谢你了。”

  “大师也是为了我们家啊。”兆佥上了车,坐在后座上。因为副座上坐了两只狗,一红一紫,要不是回头看着兆佥,兆佥还以为是布偶。

  “你们家的狗可真漂亮。”

  “我听说这颜色喜庆所以给染的。”

  “我家三只柴犬前几天都给剃光了。”一想到那三只秃狗,止不住地笑起。

  “这都快入秋了,怎么还剃毛?”爱狗的靖扬可心疼了。

  “把爷爷给惹毛了。爷爷最近脱发严重,一气之下连带他们全剃了。”

  靖扬不敢对老人家不敬,只是觉得小狗们有些可怜,“你爷爷多大年纪了?”

  “七十了。”

  “我爷爷奶奶他们都八十多了。”

  “是吗,他们可好?”多年不见,可能样子变了好多吧。

  M市。

  靖扬把兆佥送到老宅,突然有事,又无法走开,取而代之的是无所事事的江泯。

  “不是说医生都很忙的吗?”兆佥看着江泯,暖暖一笑。

  江泯还是跟以前一样,样子没多大变化,性格也是一样,温和阳光,进卫宅后,第一个打开他心房,愿意相信他的人,过了多少年,都忘不了那种感觉。

  “前阵子忙了几个月,这几个月才得闲下来的。”江泯站在不远处打量着卫宅,几年没来,院里的老树死了,房子显得死寂沉沉,说是凶宅,估计都有人信。

  转头去看兆佥,问他:“在外头看可有个头目?”

  “可以不用进去,在外头也可以。”兆佥上次来时未能看得清楚,这一次可要好好看看,否则以后可没那机会了。

  为什么哥他不来呢?算了,也只是让他们不再相信柴骊摇还在便是了,撒了谎他们总不会请了别的人去把她抓回来吧?何况,他们家没有一张关于她的相片,就算看到了她跟在我身边,那又怎样。

  “为什么不进去看看?”江泯以为看一下,然后再做个什么法事才是。

  “这房子几年没住人看着像荒宅,其实干净得很,或许曾经有过吧,但是,现在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为什么?家魂会消失吗?”江泯曾听那位会阴阳事业的同学说过家魂不比野魂,有家神保佑的。

  “不会消失也有可能是投胎了,她总不可能那么傻,跑出这个保护地出去寻死吧?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告辞!”兆佥说完快步走了。在江泯面前,他还是有点心虚的。

  江泯留于原地愣住了。

  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结束了?

  兆佥回头见江泯没有跟上来,独自跑到附近的面馆去了。

  “好多年没来这儿了,上次也没来看一下,居然还在!”闻着馆内传出的面香,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兆佥走入馆内,看着面馆的装饰和菜单还是一个样,只不过,柜台处的婆婆,换成了一位中年妇女,估计那位已归西了吧,当年总是在婆婆身边见到有个阴影。不知这面汤的味和以前是不是同一个味。

  “小伙子要点什么?”一位大叔经过问道。

  “给我来碗大份的汤面。加料要全的。”还是同一句话,熟悉的回忆。

  “好,等会儿啊。”大叔走入厨房内。

  A市花区的泳池内,卫芾拖着疲惫的身躯来泡澡。够缺德的,也实在是没法子。小区住处以内的地方停水停电,加上懒,所以跑来小区自备的泳池泡澡了。因是晚秋近冬时期,泳池的水加了温,毕竟是高级小区嘛,不像某些人住的原始地带。

  一通电话打来,整个人更是失了神,换好衣服转身回家。

  “好呀?小战友。”刚从公司下班,顺道来见卫芾的樊瀚清一脸笑意。

  “要么进屋说人话,要么回去,我头疼不想跟你废话。”打开大门,走进客厅直接倒在沙发上窝着。

  “你从泳池回来的?怎么那么受不起。”看卫芾的模样不像是装的,熟门熟路进厨房想给他倒杯水,问着卫芾要温水还是冰水,却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我说你是不是要生病了,还是已经感冒了?我看看。”樊瀚清转身又回到客厅,抚摸了一下卫的脖子和额头,质疑地皱起了眉。

  “你不会是有什么心事吧?”以往只有自个心事重重,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今日换成了他人,有些惊悚。“你不会也失恋了吧?”

  “告诉你个消息,你那个初恋情人有可能便是我看到的那个人,你去找一位叫兆佥的阴阳师,他也许可以帮你,出去吧……”卫芾有气无力地一口气说完,起身走进主卧房。

  “我找阴阳师干嘛?你真的看到廉宏?”别开玩笑了,我找了那么多年都找不到,怎么可能被你一找便找着了,而且还是阴阳师。

  突然被卫芾这么一提,瞬间就没有开玩笑的兴致。

  “名字一样,人我就不知道了,麻烦出去之后请关上门。”卫芾的吼叫声从卧室里传出,随后安静了下来。

  樊瀚清的心里又慌又喜,怕那是空欢喜一场的白日梦。走出房子,关上了大门,快步奔下楼梯。

  第一医院。

  小妖站在医院门外等兆佥,顺带又再一次瞄了一眼蹲在角落的兆籽。

  “饿吗?要不你回家吧,兆籽。”

  “兆公要我跟着哥,他待会不是要来了吗?”

  “跟着他做什么?”小妖就不明白了,自个的孙子干嘛不放心成这样,又不是去干坏事。

  兆籽老老实实解释:“怕哥他又去找老师。”

  小妖听此哭笑不得,“是你先找他的吧,不然我怎么会去他那儿拿药?要不然他现在也不可能知道你们是他的学生啊!”

  “为什么?”兆籽迷茫的眼神看着小妖。

  小妖更不解,反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找老师?”

  “那你干嘛要阻止兆佥见他呢?你没问老爷子说是什么原因?”

  “他不说,其实多少我也知道点。那是因为,好像老师的妈妈就是哥以前的妈妈。”

  “……”小妖沉默了。

  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现?!死兆佥,你快来,好让我问个明白!

  “哥早上走的很早,我都没见到他。”

  这一家子打的什么算盘,小妖可看不出来,“所以说你们在担心什么?”

  “那你干嘛又那么急着见我哥?”

  小妖不满了:“我赶着回家吃饭不行啊,你不在家做饭干嘛来这儿?!”

  “我不是说了。”兆籽迅速站起身,“哥来了。”

  兆佥从医院对面的马路慢跑过来,见到兆籽皱起了眉,“怎么你不在家做饭在这儿干嘛?”
正文 十六章
  “兆公让我来的,哥,现在回去吗?”兆籽摸摸肚皮,几道咕咕声传出。

  兆佥听到声音小愣了一下,不好对他发脾气,放低声音安抚他,“你在外面等着,我跟小妖进去谈个事再出来。”

  “好。”兆籽乖乖地点了个头,又蹲回角落里等待兆佥。

  小妖和兆佥进医院里没多久,一装扮朴素绑着长马尾的年轻女人提着果篮正走向医院而来,兆籽盯着那女人一走一晃的马尾,目光一直没有离开。

  哥好像没梳头发,这大姐头发那么整齐,兆籽有些担心兆佥会出丑。

  女人突然停住脚步,回身去看周围,最后目光落在兆籽身上,问他:“看什么?”

  “我哥……他没梳头发。”兆籽老实交代。

  “什么?”女子没明白什么意思,后意识到什么,走近兆籽。“你在这做什么?快下雨了,不去里面看人,在外头蹲着干嘛?”

  “我哥让我在外头等他们出来。”

  “你吃饭了没有?”这都快日落了,不会这么大个人还被抛弃吧?

  “没有。”兆籽哭丧着脸。

  “给你两个水果垫垫,你等一下,我带你去吃东西。”

  “不用,我会做饭。”我可是做好饭才出来的。想到家里有饭等着,不由扬嘴笑了。

  “那你要小心点,这个你拿着。”女子从果篮里取出两个苹果递在兆籽手中,转身进入医院。

  ——

  “日本?他在哪儿你知道吗?”开始小妖以为兆佥是要请他去旅游呢,空欢喜一场。

  “在这个位置上。”兆佥从兜内取出一张纸条,指着图中一个标点。

  小妖看了几眼,嘀咕着,还是不知缘由。

  “为什么要去毛生家?”小妖很想明白这个任务为什么交给他,那人又是什么人。

  “那个人是我曾经的恋人,我小孩的父亲。”敦佳加向小妖解释。

  小妖问:“他不肯见你?”

  敦佳加点下头,情绪已经没有开始和兆佥交谈时那样不稳定,只轻声道:“他欺骗了我的感情,我为了他未婚生子,他却因为我生的是个女孩,便抛弃了我母女二人多年,去和别的女人结婚了。现在我的小孩生了病,需要钱,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我必须找到他。”

  “只要把该得的钱拿到手,一切就算了,好吗?”兆佥不想再让事情愈演愈烈,逼急了任何人,恐怕是空手而归。

  “嗯!”敦佳加点头答应,不敢有再多的要求了。“只要小孩好好长大成人,我一定不再提及过往。”

  ——

  另一病房内,青年女人坐在床沿上给病人按身子,突然抬眼看向房门。

  “有妖气……”

  “你又在说什么?”床上的病人是一位老婆婆,听着养孙女一直在说些奇怪的话不免有些寒颤。“我说你好端端的一个人在乡下种茶不好,干嘛去学算命?这要放在几十年前,可是要被拉去游街的。”

  “难不成奶奶要我去当尼姑?可我不舍这长发啊。”青年女子抚摸着自己的长马尾,轻声笑道。

  “你从S市过来花了不少钱吧?”

  “不大事,这个月赚得多。”

  “玥儿呀,你都二十八的人了,怎么不赶紧找个好人家呢?”奶奶又催婚了。

  每回一来奶奶这里,总免不了被催婚,烦倒没有,人家也就顺口问问,跟问吃饭了没有似的,没有强迫的意思。

  姜玥看着窗外,犹豫了好久才开口:“奶奶,其实我已经结婚了,那个时候您身子不好,才没叫您去。那断时间又太忙,所以忘了告诉您。”

  “这孩子,结婚也不告诉人!”老婆婆责备地伸手打了一下姜玥的臀部。

  “奶奶我错了,您出院我一定带您去见他。”姜玥往后躲,嬉笑着承诺下这个诺言。

  “那还好说。”   

  ——

  妖家晚饭期间,一位不速之客再次踏入妖家大门。

  “福福乖,再多吃一口,你吃完就可以看电视了。”妖妈正在套福福吃饭,谁知那小子闭口不沾一滴水,可把妖妈给急了。

  “福福啊,兆籽他忙着呢,你要再不吃,他回来可是会伤心难过的。”面对福福的执拗,妖妈是不敢动手的,只有在心里骂,他到底是你爹还是你妈啊!一定要等他回来再吃。还好跟兆佥不怎么亲热,不然会饿死。

  “兆籽去哪儿了?”任良延带着好茶上妖家喝起。喜茶之辈自是乐于其中,对于任良延也是好于其中。

  “兆公使他去跟踪兆佥,不让他乱跑。你说这兆籽也真是,都去几个小时了,福福如果再不吃,老婆子你就用法……”术字未续,妖爸被妖妈儿狠拍了一下大腿。

  “哎呦!”妖爸揉着大腿避开了妖妈。

  妖妈猛盯起了任良延,生怕听到什么,可是人家压根儿就不在这心事上。

  任良延喝了口茶,轻声问道:“叔叔阿姨知道,兆籽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小时候认识他,记得他不是这样的。”

  妖爸似在回想什么,摇了摇头,忘了。

  妖妈倒是不同,皱着眉有些哀愁。

  “你说好好的一个孩子,爹妈说走就走了,走了过继给兆公当孙子,没几年就叫人给拐了!拐了一年,竟然自个走回来了,打那时候就这样了。”

  任良延不敢相信,“你说他回来后就这样了?”

  那件事真是对他影响很大?

  我比他早被抓住,走也是比我先走,难道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那位大叔他怎么样了?他在这儿吗?”任良延又问。

  “哪个大叔?”妖妈反问。

  “在兆籽身边的那位大叔啊,难道不在他身边了?”

  “我们家能给你称为大叔的只有他了。”妖妈指了指妖爸。

  任良延不相信没有这个人,“当年兆籽是谁带回家的你们不知道吗?没有问他什么?”

  “他那个样子谁还敢问,而且赶那时兆佥得病,谁还担心得了他,又看不出什么,他也没说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后来去看医生了,医生也只是说,是傻了呗……不对!是精神障碍,被吓傻了。”妖爸边说从口袋内掏出一颗糖,趁妖妈不注意丢给了福福,随后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笑道,“我们福福明年下半年就可以上幼儿园了吧?”

  福福走到妖爸身边,一把抱住他。

  “我自己可以带啊!”妖妈白了一眼。

  “好歹廉宏那小子以前读过幼儿园、小学、中学、高中、大学。人类都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妖爸说得理所当然如此。

  “福福你要读书吗?”妖妈不舍地看着妖爸怀中的福福。

  福福笑眯眯地点头,回了一个字,“要”,妖妈瞬间不干了。

  “吾儿叛逆之时从未让我如此伤心,为何苍天如此负我!”悲痛欲绝的妖妈对天诉求不满。

  “阿姨,读书没有什么不好的,福福去了学校可以认识很多小伙伴,还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任良延单纯地只是以为妖妈不舍孩子。

  其实妖妈心中是有一结。

  让小妖上学,对他的影响很大,对妖妈的影响也非常大。在当年,也让妖家的一切改变了。

  “要不是那些个破邻居一直嚷嚷着让廉宏那小子上学,他会喜欢上那个臭小子吗?!本来以为不管了,他在一起多久就多久,谁知道那臭小子竟然为了他妈甩了我儿子!别再让我看到那臭小子!”妖妈不顾外人在场,想到就骂。

  任良延听此愣住,轻声问道:“您儿子是GAY?”

  “GAY是什么?”妖妈反问,一下子倒是不怒了。

  妖爸沉着脸,抱着福福默默地喝着茶。

  小妖当年喜欢男生一事,妖爸从未插手管过,心里一直是为儿子着想的,甚至得知儿子被甩一事,偷偷瞒着妻儿跑到樊家干扰了樊母的梦境,使她几日不得安眠。

  负我儿者不得好死!

  提起过往,二老忍不住又握紧双拳。

  任良延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被轰走,“所以你们家对他们……同 性 恋者比较开明吧?”看不出有什么对他儿子不好的,应该不是什么极端的人。

  “他们喜欢男的便喜欢了呗,还能怎么办,我们家族的人还有不知道性别的呢。”提及过往,妖妈现今也只是为儿子感到伤心,倒不是怪他们一群体不好。虽有好有坏,只要是人便是如此的,而不是分类他/ 她们,特殊看待他/ 她们。不过是人而已嘛,有什么好奇怪的。

  “明明可以把那群王八打倒,还说什么都是朋友,他们有把他当朋友吗?还那样说我儿子!我一巴掌扇下去!看谁敢动!”妖妈想起小妖当年那些所谓的朋友又来气。

  “他们被学校发现了?”任良延问。

  “没有,那小子跑回家跟我们说他跟一男的好上了,是城里的,我都被吓懵了,来不及说什么他就带那小子来家里吃饭了。那群小子老说我儿子像个女孩子就欺负他,要知道他可是可以把他们劈成两半的!”妖妈面露狰狞无比激动地说着。

  “他们分了之后,您儿子还有和别人交往吗?”任良延静静地看着妖妈絮絮叨叨不停地说。

  “他个臭小子哪敢再交往,这不是年轻不懂事看走眼了吗,现在找的都不是人了。”妖妈是无比认真在说这句话的。

  “现在找的都不是人了?……呵……阿姨,您很讨厌他现在交往的人吗?”会错意,正合妖妈意。

  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说错话的妖妈开始打马虎,“哈……”

  妖妈暗自庆幸,又唏嘘了几句。

  ——

  卫芾躺在沙发上,等待今天会有哪些患者前来,以免再胡思乱想。

  那个兆佥真的会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呵……我妈早就不在了,我怎能因外人的一句话,而不信郁夫呢。

  郁夫,你去哪儿了……

  “芾哥,我给你带午饭来了。”一年轻男子穿着粉色衬衫加白色长裤提着饭盒走进诊所。“你的两位助手不在?”

  “给他们放假了。”卫芾有气无力地回着,坐起身子接过男子手中的饭盒。

  “轩青,你不用工作?”

  “工作室吵架,我就找借口出来了。”林轩青见卫芾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抢过他手里的饭盒,坐到他边上就要喂他吃饭。

  卫芾伸手搂住林轩青的腰。

  “明天你生日, 晚上我去你家吧?”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相聚了,工作室每天忙得要命,没几天就要出国去帮人化妆,能见到卫芾的日子真是少之又少。既是如此,自己有空,卫芾又不见得有空了。

  之前的一宗案子还没搞定,卫芾放不下心,“明天恐怕没有空陪你,医院还有事。”

  “有事?晚上总得回家吧。”本来兴致满满的,听到这话一下没了兴趣。忍不住扭过身子,把饭盒扔在桌子上。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敢不在家,我就找别人去!我还就不陪了,又不差你。

  “不知道,明天再说吧,今天我很累,你要跟我去医院一趟吗?”

  “你累了还要去医院,那种充满药水的地方,我才不去。”

  “那我走了,记得关门。”卫芾起身独自开车前往医院。

  林轩青看着卫芾独自离开,气得双目通红,怎么说都不是。

  “既然这么忙,还学人家谈什么破恋爱!别耽误别人时间!”说完一通,怒气冲冲关上诊所的大门。

  “每次都这样,我就不差你一个!”

  第一医院外。

  兆籽一如既往窝在角落里,喝了一口从家里带来的绿豆汤,拉拢好外套坐在花坛边歇脚。突然间瞄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赶紧把头朝墙角里藏。

  “当年称为老师的人,今日竟直呼其名,说来也是可笑。”兆佥从病房里走出,此时正和小妖通着电话。

  “不用了,老师她明天可以出院回家了,她女儿有钱可以去做手术了。不知道,好像做手术了,又好像没有。是我哥他一直在照顾。”

  “我可告诉你啊!那女的再怎么想伸冤,你别冲动之下就帮忙,毕竟你已经死了。”电话里头的小妖告诫道。

  “我已经死了?我还活着呢!我不会去管的,我要是死了,爷爷他会很难过的。”兆佥当初不敢回去的原因确实是怕死,一想到自己还年轻怎能为了一些不干系于自己的事而死呢,实在不值。

  “待会开会,挂了。”

  “好,晚上见。”结束通话,轻快的脚步迈出医院,走到大门处,忽见熟悉的身影,一愣,又觉得没什么不对劲。

  这里是他工作的医院,我怎么给忘了。

  不一会儿,二人对视,停住了脚步。

  卫芾率先开口:“你怎么会在这儿?来看敦佳加的?”

  “嗯,老师她快要出院了,今天是最后一次来看她。”

  “怎么,毛生的债不想管了?”他不是一直很关心,怎么舍得走了?

  “呃……嗯?”兆佥这才明白原来他还不知。“老师难道不知,他把债还清了吗?我派人去了日本逼他把债还了,他竟然没来找你。”看来小妖把他吓坏了。

  兆佥心里暗自得瑟。
正文 十七章
  “还了?”毛生居然没有找上自己,不免好奇兆佥是怎么得手的。“那还真是恭喜了,也为我解了多年的忧患。”

  “那老师真得感谢我了。”心里是真的为她们感到高兴,不禁笑了起来。

  看着长发的兆佥,一恍如隔世,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了。

  “晚上请你吃饭可好?”

  “不了,敦老师明天出院,干嘛不明天再请,这不是更好?”

  “也是,不过明天我没空。”还真是可惜了。卫芾极为惋惜。

  “喔……明天老师生日。”柴骊摇最近忙着为你准备今年的生日礼物,我怎么可能会忘了。“对象吗?所以不方便一起吃个饭?”

  “是,所以改日吧。”

  “那你跟敦老师说吧。”说完正往外走,却被卫芾拦住。

  “兆佥,你的手机号码可以告诉我吗?”

  “我们应该不用怎么联系才是。”兆佥不想和卫芾有过多的联系,这让兆大海知道了,他会不高兴的。

  “你不是在这附近住吗,有空可以找你。”

  “我不住这,在深山区,今天有事才来的。我先去忙了,下次再见。”兆佥快步走出医院。

  走出医院,兆籽便扑面而来。

  “哥,喝点绿豆汤。”兆籽伸手递给兆佥一保温壶。

  “怎么又来了?”口中烦着兆籽,却还是接过保温壶,喝了一大口汤。

  “我刚看到老师了。”

  “你没有说什么吧?我可是警告过你的,不许跟他废话。”

  兆籽瞪大眼,狂摇着头:“哥,我躲起来了,没有让老师看到。”

  “那就好,先跟我去警局,然后回家去。”兆籽乖乖跟着兆佥,二人上了公交车。

  “你真的认识那个任良延?他一直来找你问以前什么事?”斜眼看着兆籽,兆籽皱着眉,一脸不快状。

  “你为什么不说话?籽,我出城前一年,你去哪儿了?回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变成了这个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兆佥冷冷地说着,一脸严肃。

  正好爸那年也出去工作了。

  回过神来,只见周围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不由一愣,看向兆籽。这一看不得了,兆籽低头,眼睛睁大看着地面,无声地滴落着硕大的泪水,惊地一把搂住比自个高一个头的兆籽柔声安抚。

  “籽啊,不哭不哭!过去的事提着干嘛,怪哥,都怪哥,籽别哭啊,待会到了警局可丢死人了。”

  警局内。

  兆籽趴在桌上睡着,兆佥正抚额看着兆籽,等着原案警察出来对质。

  想起多年前,假死回到故乡,各自都长大了不少。十几岁的小孩也算半个大人了,那时至今,从没见过一向乐观傻憨、无忧无虑的兆籽这么哭过。

  离别三年回故乡,肯定是意外兆籽的改变,至今都没有人知道答案,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姑奶奶故后把兆籽过继给了兆家当孙子,九泉之下姑奶奶知道孙子变成这个模样,肯定会恨死兆家。

  “对不起,姑奶奶,我会找到原因的。”兆佥疼惜地抚摸起兆籽的头发。

  不一会儿,有人来了,兆佥抬头一瞧,是负责本案的警员。

  “我协助你们帮小孩的母亲找凶手,为什么你们这段时间没找过我。小孩一直都是我们家在抚养,没出过半点意外,那些人的目的是贩卖人体器官还有小孩,你们明明知道为什么一直无动于终?”兆佥带着愤怒的情绪指责警员,顾着兆籽睡去,兆佥刻意压低下音,却怎么着都觉得气不消。

  凭什么那时冤枉他害人,入狱后又请他帮忙,现在又不信任人了。

  几位警员在一旁面面相觑,不敢对兆佥发怒,最后,一位中年男警员才向兆佥解释为什么把他们给遗忘了:“先生,我们很感谢您这些日照顾那孩子,只是那案子有些棘手,上头已经不让我们查下去了。”

  “所以这案子转到别的手上处理了?”兆佥感觉被人耍了,顾着警员身份惹不得,狠话吞进肚子里,只有愤愤不平狠踩了几下地面。

  “是,上头也说了,一定会请您帮忙的,因为您的爷爷几天前接手了此案。”另一位较年轻的男警员也说道。

  爷爷接手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省得我白来一趟。

  “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法医那边怎么说?”

  “尸体几处重要器官确认消失,正在调查去处。关于那孩子,法医说过也许会有危险,说不定凶手的下个目标便是孩子,先生您要是不方便的话,可以交由法医家人照顾。”中年男警员怕兆佥放心不下孩子,并再解释,“隔壁市局有法医的家人,小孩在他们家有专人看护,不会发生意外的。”

  “不了,孩子自个带着比谁带都安全。”妖家全是妖,谁动得了手。

  傍晚。

  从第一医院下班回到诊所的卫芾换了身衣服开车来到警局。

  “那案子不是给其它组管了吗?”卫芾疲惫地靠在沙发背上,懒懒散散,眼皮都不抬一下。

  中年警员端了杯咖啡放到卫芾面前的桌子上,随后喝着自个手里的咖啡坐到卫芾对面的沙发上,“这么晚还让你来,真是抱歉啊,卫老弟,那位先生今天来找我们问那案子,况且小孩还在他那儿。你上次也说了,要是那小孩有危险也不好,可以让你们家里人带着,但他不允许,说是小孩给他带着比较安全。”

  “他带小孩来了?”卫芾问。

  “没有,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个男的,长得高高壮壮,一直在睡觉。”年轻警员从柜子里取出一本册子放到卫芾面前。“这是那位先生留下的手记。”

  卫芾翻看了几页,渐渐眉头收紧,感觉不是很相信这个人。

  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人一定是医院里的人,却没有指名道姓。蒙主任还是院长?桂宇从几年前就开始洗白了,蒙主任总不能为了揭露他,而杀害一个无辜的人吧……

  “你们有谁看过这本子的内容?”看着二人,均是摇头。“本子我带走了,那小孩留在他身边很危险。”

  “要不把他的号码给您,让您去说,我们说了他不听劝,早上他也想知道那被害人的有关信息,会想着您的才是。”年轻警员又取出一张纸条。

  卫芾接过,轻声问道:“那女尸现在在哪儿?”

  年轻警员:“目前不在我们区内。”

  了解到上级的意思,转身领着东西离开警局。

  那案子再过不久就可以水落石出,为什么到了这节骨眼上,就转到别的组去了?那女人的丈夫已经不在,小孩就是孤儿了……

  给我妈带着,心情或许会变得更好吧?姐也快生了,以后更热闹,那样妈就不会多想了。

  卫芾回到家后,躺在床上拨打了警员给的号码,不到三秒钟的时间,电话就通了。

  电话另一头,兆佥拿着手机坐在阳台上喝面汤,见一串陌生号码打来,又是固机的,以为是乡里打来的电话就接了。

  “婶吗?那么晚了打电话来有事吗?”不料竟是男声,而且还有些耳熟。本快猜出来人是谁,那人倒是先一步开口。

  “兆佥?怎么是你?”电话另一头的卫芾有些惊讶,想不到会是他。

  “怎么是我?”原来不是刻意打来的。

  “老师是有何事欲询问?”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汤,还故意喝出了声音。

  卫芾气得咬牙切齿,忍住怒气,进入正题,开口便道:“那小孩在你手上吧?为什么要那么傻,小孩在你那里,无论是他还是你都会有危险。”

  “你是警察吗,干嘛问这个事?”回想起一事,突然瞪大双眼,说话都变得口吃了。“柴……儿、子啊!”

  立马挂了电话,朝着柴骊摇低声吼着:“你儿子他不想活了,去那黑医院当医生算了,还是个卧底!”

  柴骊摇也是一愣,故作镇定,自我安慰:“放心吧,我儿子他什么人,会考虑事态的。”

  “行啊!那我也先声明一声,以后有什么事别找上我,你儿子他在当卧底,而且还是我继父的亲儿子,我现在是死人,真不方便去帮你们了。”兆佥情绪开始激动,突然有些后悔认识他们。

  “我知道,是我害了你,让你不能回家见你妈,但是,我是有冤不得伸,你能明白吗?”柴骊摇靠近兆佥,可惜巴巴的眼神看着兆佥,请求他的谅解。

  “你……”见柴骊摇一脸丧气的模样,只得再让几步。“我真没想到,我哥……你儿子会这么做。”

  电话又响起,见是卫芾,直接挂断。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得知柴骊摇一直关注卫芾,不可能不知道卫芾当卧底的事,他所在的医院暗地里虽是黑医院但表面已经洗得很干净了。

  “我是最近才知道的,他在查我的事,还有你……”

  “不是有人替代了吗?而且明年靖扬结婚,他也会去参加,以卫郁夫的名义。”

  “你妈……知道你不在了,前段时间进了医院。”

  兆佥一时愣住,过了一会儿才问柴骊摇,“我妈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出院了,目前无大碍,那个替代你的人叫朱且,是一位健身教练,你妈回家后,这事就当从未发生。”柴骊摇飘于兆佥面前。

  “她是怎么知道的?”

  “卫家的网络被入侵,有一段视频传到了家里所有人的手机里。”

  “你知道什么视频吗?”

  “不知道。对了,你可以不用再帮我,但你也得为你自己着想。”柴骊摇知道再怎么让兆佥帮忙他也不会帮此事,所以只有下狠招儿了。“你知道你爸是谁吗?”

  兆佥刚缓过神被这么一激,立马激动得回她:“这不是废话,我自个的爹会不知道!”

  兆籽盛着一碗汤面从客厅走出,诡异地看着兆佥。

  “一个人在嚷嚷什么?”任良延又来妖家蹭饭。

  兆佥烦这两个人在一起碍他眼,看都不看就赶他们走,“关你俩屁事!要吃饭一边去!”

  “哥,你手机响了干嘛不接?”兆籽在饭厅听到好几次手机响动的声音,这才出来察看动静。

  “我跟他在赌气,赶紧走!”整个妖家,除了兆籽和任良延还有福福,都能见到灵异的东西。

  兆佥拿着手机,朝客厅大喊了几声,“福福谁都不许给,那些警察要讨回去不给办事!我接电话别打扰偷听!”喊完,兆佥这才迟迟去接电话。

  接通电话,卫芾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切地问他:“你刚才怎么挂我电话了?”

  “我儿子找我啊。”毫不心虚地说着。

  “你结婚了?上次那小孩不是……”卫芾不知为何有点难受,未说完话,兆佥便抢了话。

  “我干儿子。有事吗?如果没事还是挂了吧,那小孩在我们家非常安全。他已经是孤儿了,在哪儿都肯定没有我家好。”因为兆海和以前发生过的事,兆佥还是选择和卫家一切脱开关系。

  “不是,你听我说兆佥,我姐快生小孩了,你小孩带给我们家,让我妈以后一起带不好吗?”

  “你妈……”我妈她……“她好吗?”

  “呃……”面对兆佥这无缘由的询问,卫芾感到莫名其妙,反问他,“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妈她一个人带那么多小孩,不累吗?”兆佥也不怕误会,但还是不困扰他了。

  “不累,她挺高兴的。”虽然没有问过黄素亭的意见,但卫芾知道,有小孩的存在,能让她专注于小孩,不再去想郁夫的事。

  “小孩送你们家后,我……我们家可以经常去看他吗?”福福,我只能自私地……不对,让福福去他们家一趟,见过我妈之后,再说什么小孩不适应的话再回来不便得了。

  “我觉得得尊重一下孩子的意见,我带他去你们家一趟,看看合不合适再说。”

  “行,你有空便带来诊所,我带你们去。”

  “明天可以吗?”现在新宅我还真不知道在哪儿。

  “你个好小子,我儿子明天生日!”柴骊摇笑话道,鄙视了一下兆佥。

  “正合你意不是?”不满地瞄了眼柴骊摇。

  “你说什么?”正在犹豫的卫芾听此又是莫名其妙。

  “不是说你。”

  “你旁边有人?那就明天吧,我家在M市,离这远,你带套换洗的衣服,做好过一夜的准备。”

  “好,那明天诊所见。”立马挂了电话,兴奋得直拍墙。“太好了,终于可以见到我妈了。”

  “记得带我织的毛衣、围巾还有手套给卫芾。”

  兆佥瞪大双眼看着柴骊摇,故作气愤样道:“好啊,眼里只有你儿子!竟然还会织毛用品也不给我来一样,明天不给你带去。”

  “你也有啊,在你床上呢。”

  “是什么?”兆佥立马转换为期待的表情,毕竟第一次有人织东西给自己。

  “自个去看,那边天冷,明天记得穿戴暖和点出门,顺带帮我把送给阿芾的生日礼物带去给他。”

  “好。”拨腿跑回房间。

  “佥儿你那碗怎么不见影?赶紧拿来给我洗。”妖妈在厨房见兆佥冲入房间没把碗带回来洗便喊着。

  “婶儿,帮我把碗拿给妖婶。”兆佥在房间里喊了一声。柴骊摇拿着碗瞬间移到厨房,碗归位之后下一秒飘到兆佥房里。

  见兆佥拿着柴骊摇送的毛衣在比试着,又再轻声说着:“接下刚才聊天的内容。”

  “什么内容?”兆佥抬起头去看她,手里没有放下毛衣。

  “你爸的事。”

  “我爸怎么了?”漫不经心地问着。

  “他同时在查一宗案子,关于你爸在内,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里头。”

  “你说我爸有消息便对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父亲的动静,高兴是肯定高兴的,可又想想不好过问卫芾,身份不对,时间也不对。
正文 十八章
  早晨七点不到,兆佥抱着熟睡中的福福,各带两套衣服来到卫生诊所外等候开门。

  秋天的早晨对兆佥来说是冷的,出门太着急忘记多穿件外套,抱着福福在诊所外走来走去,怎么都无法冷静下来。

  想想都有点激动,这么多年没见过妈,姐又要生小孩,靖扬明年也快结婚了。

  如果当年我不告诉任何人,我可以看到柴骊摇,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老医生正巧经过,开了诊所的门让兆佥进去坐坐。

  “这近冬的天儿,这么早就起来了?诊所一般都是七点半才开的,还好巧在我晨练回来取东西。”老医生认得兆佥,身份特殊也多了一些兴趣更加友好相待。

  “我以为才秋天呢,我们那区好像比你们区暖和,我都没多带衣服。”想起早上收拾的几件秋装,后悔没多带几件厚实点的衣服。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小孩还在睡呢。”看着兆佥怀中的福福,心里被萌化了。“真可爱,几岁了?”

  “快三岁,说话跟讲歪国语似。”抱着福福怕着凉,拉了外套裹得更紧。“也不知道M市那头的天气怎么样。”

  “M市?那里前几天开始下雪了。”

  “下雪!”看来得让小妖带几件衣服过来了。

  不久后陆续有人走入诊所,老医生开始忙活起来。

  福福已醒来正坐在沙发上看柜台的电视,趁其不备兆佥赶紧躲在一旁打电话给小妖。

  “你说什么?!谁让你整天在家里窝着,都冬天了装什么壮汉!福福要是感冒了,唯你是问!”

  兆佥遭来一顿痛骂,小妖又已经在公司的路上不方便回去,为了福福也只能咬着牙狂奔回家移了一大堆冬装过去,这才瞬移于公司的公共厕所内。

  “两套就行干嘛那么多,我就去一天一夜,不知道还以为我真把福福送人了。”看着沙发上那几件大大小小的棉衣,无奈地塞进大背包里。

  “别废话,我快迟到了,你还那么快活地去旅游!”小妖嫌弃地白了眼,很是不爽快。

  “那你慢走,后天见。”挂了电话,转身去给福福冲甜甜的豆奶喝。

  廉宏狂奔着冲进公司,眼见电梯在眼前正开着,却……却在下一秒关上了!!!

  廉宏顿时火气差点喷发。

  挨千刀的!反正在五楼而已,要不是梯间有监控,我秒速上去!臭兆佥,我这个月拿不到全勤,你也别快活!

  卫生诊所。

  “这么早就来了?那儿在下雪,也不穿暖和点。”卫芾看二人穿着单薄,怕过去会感冒,正要下车去拿两件大衣给他们,兆佥自己倒是拿出了大衣。

  “出来得太急,忘了多穿点。”给自己穿上大衣之后把福福抱在怀里帮他穿上袜子,“妖妈怎么不给你穿袜子呢?”

  兆佥这才发现,不仅是袜子忘了穿,连鞋子都没带。

  “我刚醒的。”福福理直气壮地说着,把脚伸进兆佥大衣里。

  “福福对不起啊,到了那儿给你买鞋。”抱紧福福靠在车窗边。

  卫芾发现兆佥脸上一直挂着笑,怎么觉得比自个还兴奋,“有那么高兴?”

  “M市有雪啊,我们这儿只会下雨,何况我刚还以为这才秋天,原来已经冬天了。”

  “是啊,这儿多雨。”卫芾看着福福抱着兆佥正看着自个,板着脸问福福话,“你干爹把你送我们家高兴吗?”

  福福没有回答,抬头去看兆佥,随后抱得更紧了。

  兆佥白了一眼卫芾:“你干嘛用这种表情跟小孩说话。”

  “想起了我家小胖妞,她要是听到这话会很开心的。”

  “这次去你家会看到她吗?”应该很大了吧?姐姐的小孩,真希望能看她一眼,一眼就好,姐的第二个小孩,都不知能否有幸见到。

  “她不在这读书,在她爷爷奶奶那儿,一般放假后都跟我住。”

  “是吗,那你会带小孩了?”真可惜,竟一直未见到。

  对此,兆佥感到十分遗憾。

  经卫芾这么一说,兆佥想起一个人,“我曾经去你那诊所打吊针,见过一个胖女孩,她是不是你外甥女?”

  “什么时候的事?”卫芾戴上无框眼镜开上了公路。

  “放暑假那段时间吧,记得那时候我去捐血,然后中暑了。不过,她是你外甥女,不可能挨饿才是,她都饿得捂着肚皮了。”至今兆佥都没能理解,为什么会饿着一个孩子。

  “呵……”卫芾干笑着,没有再过多解释。

  可真巧了,那便是我家喧子。

  “你那么想见她?”卫芾问着,兆佥直点头。

  “她或许对你有兴趣,也不知道我姐生了没有,如果有可以顺道去看看。”

  “你不会打电话过问一下她们吗?”兆佥看着卫芾,感觉他真的好没人情味啊。

  “这几日我很忙,哪有时间,真生了,喧子会打电话给我的。”有一个忠心的外甥女,心也就不用那么提着。

  “你和你外甥女很亲啊。”兆佥刚说完,福福便捂着他的嘴不让说话了。

  从没有这么久没联系过,这时候想起来有些不安。“预产期是在这几日的……”

  “你……要是不方便我帮你打。”拉着福福不安分的手,笑脸道。

  “你帮我从大衣口袋里取出来,拨一下试试。”开着车也不方便,只好让兆佥打。

  “好。”伸手从卫芾口袋里掏出手机,解开密码锁,未等卫芾报上名户,先行一步拨通了电话,刚接通就开了扬声,里头传来稚嫩的孩童声,喃喃着话听不清在说什么。不过卫芾听那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喧子,妈妈呢?”卫芾开口询问。

  “舅?我以为你打错了。我&*#……”喧子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话了。

  “你在干嘛?”卫芾更加好奇那方的情况。

  “我在家,今天不用上学。我妈她肚子开了。”喧子终于说到正题了。

  兆佥不明白什么,惊得吓出了冷汗。“呃……开刀?”

  “几天了?”卫芾相反冷静地问着。

  “星期天那会儿,三天前吧,还没回来。”

  “你一个人在家玩手机?”卫芾又问。

  “我爸他有回家。”

  “那你在家安分点,等舅过去。”卫芾让兆佥挂了电话,改了路线往另一方向驶去。

  “是剖腹产?”兆佥小心翼翼地问着。心里担心卫媛,也看出了卫芾脸上的担忧。虽然在他面前没有表现出来,毕竟是亲姐姐,来得太意外,有点吓到了。

  “之前说会顺产的,可能是因为受了不好的影响。”说到这,不由皱起了眉。

  临近中午,三人才到达卫媛家,家里只有喧子一人,此刻正窝在沙发里睡觉。

  “喧子,爸爸去哪儿了?”卫芾提着喧子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舅?”喧子揉着眼,搂住卫芾的脖子。“我告诉爸爸,说舅你会来,我吃了午饭后他就走了啊。”

  “要去看看妈妈吗?”轻声问着喧子。

  “好!我都好几天没看到妈妈了。”喧子欣喜无比,雀跃得跳起来间,对上两张陌生的脸,再仔细瞧瞧,有一张脸有点眼熟,是给过他东西吃的叔叔。“叔叔,你怎么来我家了?”

  兆佥笑脸相对:“来看你的。”

  “你吃饭了吗?”喧子一直可是记着那一餐之恩。

  “还没。”兆佥这才想起福福也没吃东西。“福福,待会再带你吃饭啊。”

  福福反倒只顾着睡不理睬兆佥。

  “那是你小孩吗,叔叔?”喧子离开卫芾的大腿,走近兆佥。

  “是我家的小孩。”又再次拉紧衣服以防走风。

  而后,四人一同前往医院的路上。

  “我孙女可真胖。”柴骊摇突然现身在车窗外。

  兆佥被吓了一跳,卫芾在场不好说话,只得装着听不见,悄悄伸出手放在胸口上,安抚受惊的心。

  “臭小子,你是不是忘了把东西交给我儿子了?”

  兆佥猛地往外瞧,盯着柴骊摇。看那表情柴骊摇也明白了什么。

  “算了。”柴骊摇见兆佥早上出门急冲冲,肯定会把正事给忘了,这才跑来提醒一句,“等会打开包,拿给他吧。一会见到媛媛后,再去见你妈,高兴吗?”

  兆佥听了这句话瞬间忘了身在何处,脱口便道:“当然!”

  “什么?”卫芾开着车不解地问着。

  “当然。叔叔这么说的。”喧子半跪在后座上,手上拿着梳子梳理着兆佥的长发,所以格外清楚兆佥在说什么。

  “当然什么?”卫芾问。

  “没什么。”尴尬一笑,再问卫芾,“对了,去见你姐后,再开车去M市?”

  “是,你忙吗?”

  “不忙。”见我妈比谁都有时间。兆佥也只敢这么想,没胆儿说出来。

  也不知道见了我妈后会怎么样?

  心思满满地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飞快而过的景物,不知不觉竟睡去了。醒来时,怀里的福福不见了,车里只有自个一人。

  “也不叫醒我。”打开车门,走下车才知道,原来是在医院外了。

  进入医院,询问房号这才见到仨人的踪影。站在房外看着玻璃窗内的数人,眼底起了泪光。

  黄素亭此刻正坐在床沿给大家切苹果吃,卫媛半躺在床上笑骂着卫芾,不时拿手拍打他。

  本来我也是一份子的……

  如果当年不怕死,直接回家会不会不一样?

  抬手擦泪这才发现,自个的长直黑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绑成了波浪卷似的凌乱发型。

  “你是卫芾的朋友,干嘛不进去?”卫炀提着东西正站在兆佥的身后。

  来不及解开的绳子,还有未擦干的泪水此刻停留于脸上。

  病房里的人听到动静纷纷转头去看,卫芾见兆佥的发型,回头责骂了一声喧子,起身走出病房。

  “爸,你怎么才来?”

  “小姑娘受欺负了?”卫炀不明所以看着兆佥。

  “我男的!”兆佥反驳,卫芾反倒笑了,推桑着卫炀进房间,拉着兆佥走到旁边的洗手间。

  二人站在洗手台边,卫芾解着兆佥头上被绑了死结的发绳,问他:“怎么哭了?”

  兆佥低眼看着地面,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应:“以为福福被坏人偷走了。”

  “那么容易哭,那年失踪了岂不是……”再去看兆佥脸颊上那还没干净的泪水。

  还真无法想像当时的你会是什么样子,还好,人好好地站在眼前。

  “你妈妈来这,那就不用去M市了?”

  “你怎么知道我妈来这了?”卫芾惊诧,该不会真的能算出来。

  “你爸他都来了,她还会不来?”当我傻啊!兆佥心里底儿足,倒不怕什么。

  “福福倒是不愿意,刚才已经问了。”卫芾失落地看着镜子里的兆佥。

  “那是我家教得好,又不是白眼狼干嘛跟着你们家!”

  “把脸洗干净了。”伸手住兆佥脸上泼水。

  “别动我!我自个来。”推开卫芾白了他一眼。

  卫芾看着兆佥的模样,想起了小时候的郁夫,不由感慨。

  “我家郁夫小时候也跟你一样爱哭,还装有抑郁症,吓得我以为他有精神病。”

  “他已经死了。”兆佥听着这个名字,喃喃说着,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卫芾正用着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爸刚说我像女的,我都没脸进去了,你待会抱福福回车上吧,我先去外头找吃的。”

  “我跟你去吧,我爸刚才带了吃的来,不会饿着他们。”

  俩人在外头吃饭一顿饱,一直到傍晚,卫芾又领着兆佥来到卫媛家。

  “你在这睡一晚再回A市,我先给你放洗澡水吧。”卫芾把带来的东西都放在客厅的沙发上,转身走向浴室。

  兆佥抱着福福跟在卫芾身后,“先让俩小孩洗吧,免得待会他们一闹,又得重洗一遍。”

  “也是。喧子,去拿睡衣出来洗澡。”卫芾朝着客厅喊了喧子一声,继续放水。“你带睡衣了吗?”

  “带了,你父母他们去哪儿住?”

  “酒店。”

  “为什么不来这儿住?”

  “他们不知道我们上这来了。”试着水温合适抱过福福便开始脱衣。“你去准备睡衣,让喧子开一下暖气。”

  “好。”寻着喧子走去的方向走去,来到了喧子房间的门口。

  “喧子,你在干嘛呢?”站在门外轻喊着,不一会儿喧子拎着几件小衣服出来。

  “到我了吗,叔叔?”喧子问着。

  “福福在洗了,下一个就是你。你们家的暖气从哪儿开?”

  “我去开!”喧子拨腿就跑。

  叔叔来家里住一定要表现得好!喧子心里想着可以借此邀功让叔叔增好感,胖胖的身子充满了动力。

  虽说俩小孩年龄差距有点大,福福说话还不利索,却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玩闹,扮个家家酒再玩个捉迷藏,睡下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兆佥早已洗好正收拾着东西,等着正在洗澡的卫芾从浴室出来。

  “你不给你孙女东西吗?”

  “只想着儿子,毕竟没抱过多长时间。”柴骊摇一想到自个的儿子,忍不住又一把心酸泪要冒出来。

  “今日过后,我们不再联系好吗?如果想看你儿子,你可以去看。我今天如愿见了我妈,所以没必要再见面了。为了以后的生活得小心为好,不要再和他联系。”兆佥隐隐感觉过去的事,不可能就此罢了。

  和过去一样,始终不想去面对,那一天车子堕落悬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脑子里想着所有人,可是,没有人能回应得了他,混乱中想起了小妖,他向命运赌了一把,赌他的信仰,只要活下来,他永远信奉于神佛。

  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经历过那些事,能活下来,他都觉得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这种机会不是想要就有的,也不会有第二次。

  “好。”柴骊摇口中应着,低着眼不敢去看兆佥。

  我知道,如果没有妖家,你就会和我一样变成孤魂。我有冤,我不能让那些人洗白,让那些罪恶的事实被掩埋,就此一了百了。

  对不住了,兆佥。
正文 十九章
  “兆佥你要想清楚了,你爸的事,阿芾正在参与。”

  “可能是我妈拜托的。”取出柴骊摇织的毛衣、手套叠好放在一边,等待卫芾的出现,可这人还没出现,电话倒是响了。

  “你儿子手机响了。”兆佥瞄了一眼手机,看署名是陌生的名字。

  “这么晚了打电话来干嘛?”柴骊摇好奇地凑近手机。

  “樊瀚清是谁?好像听过。”兆佥一直想不起来,但肯定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点开呗。”说到便做,柴骊摇立马点了下去,惊得兆佥抱着枕头一动不动。

  “我又……”没叫你点,罪过的可是我啊!

  兆佥心里有一万句粗口想狂喷柴骊摇。

  “你今天生日怎么不在家?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找到他了,可惜没能认出他来。你在忙什么?”樊瀚清此时的心情非常愉悦。

  “怎么办?”兆佥用口语说着,瞪大双眼以示他非常急切。

  “这么简单的动作都不会做吗?笨!”柴骊摇毫无惶恐之色淡定地挂了电话。

  “动什么手?”兆佥赶紧远离手机。

  刚才的话才说完,手机又再次响起。

  “这次你别接,我告诉你,你要敢接,我和你绝交!”

  柴骊摇这次只是看着手机屏幕,淡淡开口:“是另一个人,可能是因为今天生日,所以打电话来的吧,怎么净是男的。”

  “叫什么?”兆佥好奇地问。

  “林轩青。我儿子这人怎么那么不热情呢,连名带姓备着人。”

  兆佥听到这话更是好奇卫芾是怎么备注自己的称呼,所以刚静下来,兆佥立马拨打了卫芾的手机,满心期待地看着屏幕,“半吊阴阳师”五字显现,气得瞬间炸毛!赶紧把自个手机里备注的“哥”,改为“庸医”。

  “幼稚。”柴骊摇笑骂道。

  “他这是在侮辱我的职业!你的东西自个送,我不帮你送了。”兆佥怄起气来,把东西丢在沙发上,进入客房躺倒在床上。

  “臭小子,信不信我附你的身!”柴骊摇冷笑着威胁道。

  兆佥不惧反笑,一脸无谓。

  “呵……我的身子你又附不了,不符之身,小心伤着了自个。”

  “刚有人发信息来了。”柴骊摇开始八卦了。

  “你偷按他手机了?”兆佥看着她,想骂又骂不出口,柴骊摇如果还活着,没有六十也有五十的人了,为什么净做些不入流,幼稚的事呢?

  “反正没有指纹,你想知道什么内容吗?”

  “他可是你儿子。”故作不感兴趣,其实本性就是一个八卦的人。一个连鬼的过去都能八的人,能老实到哪儿去。

  “是那个叫林轩青的人发的,说‘不是约好晚上去你家的吗?芾哥,我好想你。’”

  “这种口吻?”不可思议归不可思议,兆佥并不是傻子。

  卫芾从浴室出来正在客厅擦头发,本以为兆佥睡下了,听到客房传来说话的声音,一把推开房门,想问问那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还没睡?东西是你的吧,怎么放在客厅里?”卫芾把东西抱进客房,全都放到床上。

  “那是要——”本不想说,却被柴骊摇瞪了一眼,只好别扭地代送。“那是你……不……是我送给你的。”

  “我的?”卫芾难以置信这些毛织品是从他手上所造而出的。“你妈弄的?”

  “是,你妈弄的。”看着卫芾不爽道。二人对视了两秒,兆佥立马改口,“那是我妖妈弄的,听说您去过我们学校支教,所以特意让我转送给您。”

  “谢了,你睡吧,晚安……”卫芾走出房间,顺手关上门。

  “晚……晚安……”失神许久,才回过神来,人已经不在。扇了自个两巴掌后,跑床上睡了。

  早晨人还没醒来,迷迷糊糊间听到福福的哭声,以为小孩饿醒了,赶紧跑到隔壁房去。

  “福福饿了吗?喧子饿不?”抱起床上的福福,笑脸看着一旁的喧子。

  卫芾随后赶来,第一句话便是问喧子干了什么好事。

  喧子倒是委屈了,看着窗帘喃喃道着:“就问了弟弟是不是要送外公外婆家当孙子而已,我也有个弟弟了吗?”

  “又是你多嘴。”卫芾知道喧子说的肯定不止这些,只好赶紧让喧子远离此地。“你妈刚给你生了个弟弟还不够吗?赶紧出去刷牙洗脸。”

  “叔叔不会送福福走对吧?”抱着兆佥的福福痛哭流涕,卫芾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会不会,我怎么舍得呢,我们只是来看看奶奶的,不是吗?你前天不是和我商量好了吗,不哭不哭。”臭小子比兆籽还难哄。也不知道被喧子哪句话刺激到了,怎么哄都哄不停。

  福福抱着兆佥的脖子,口齿不清地说:“别骗我。”

  卫芾回头换了身衣服,手机就响了。

  是林轩青发来的信息,而且不止一条,未接来电和已接也有几条。但是,是谁接了樊瀚清的电话?其中的一条信息已经为已读信息。

  拨打了电话给樊瀚清,不久便接通了。

  “昨晚你打电话给我,我有说什么吗?”卫芾直接开口问着。

  “你什么都没说,怎么,手机被盗用了?”

  “不是,没有指纹显示异样。”

  “可能手机异常吧。你就为了这事打电话给我?”卫芾居然会没事打电话给自己。

  “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看我的信息,但又好像不是他。”

  “谁?”

  “以前的学生。”

  “那回见。”樊瀚清说道互断了对话。

  卫芾放下手机,走进卫媛的房间,查看监控。

  卫媛家除了浴室,每间房间都设有监控。

  一小时后,卫芾坐在电脑屏幕前久久没有移开视线,就这么木然地坐在那里,心里一处混乱。

  到底是谁开的手机?兆佥在和谁说话?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又是一个傍晚,卫芾载着兆佥二人回到深山小区。

  “老师要去我们家坐坐吗?”兆佥抱着福福下车,喧子也跟着下了车。

  “好,顺便看看你爷爷。”

  “呃……”爷爷好像不让我跟他联系。“爷爷最近太忙了,所以一般都不在家里。”

  “还是老样子,那便不打扰了。”

  “舅,不要回去。”喧子抱着兆佥的大腿,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卫芾。

  “喧子,你再不进来,我就自个走了。过两天你妈回来看不到你,你等着瞧吧。”严肃而认真地看着喧子。

  “可是我想上去吃个饭。”

  “这个点人家早收拾了。快点,我带你去外面吃。”

  “那福福跟叔叔也要去吃。”

  “好。”兆佥嘴上答应着,喧子这才放开他,爬到车上去,坐在座位上看着车下的二人,结果车门被兆佥猛关上,车子就这么开走了。

  喧子来不及哭闹,人就这么愣在原位,看不到喜欢的人了,直接倒头埋在旁边座位上大哭。

  驾驶座上的卫芾忍住笑意,只得轻声笑叹:“难得的默契。”

  转眼间,再过几日就是大年初一了。

  兆佥为了能买更多的年货又接了一单生意。这次,是前往S市的医学院内。

  年轻女人是这所院校的学生,不久前在楼梯口被枪杀。之后几天夜半出来跑步的人总能在出事的楼层附近看到女子的鬼魂在徘徊。

  “这事有多久了?”兆佥随着几位学校的领导人走到事发处的楼下。

  由于是一年最未,学校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在,这时候请人来办事,为的也是避嫌。

  “几个月前,那个时候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学生不是很多,是清洁人员上楼打扫才发现的。”其中一领导人说道。

  “家属认领了?”兆佥看着案发处的楼层窗口问着。

  “家属已经认领,案件定为他杀。事发时间过了那么久,法医已经鉴定过,所以家属将其火化了。”领导人又再说道。

  “没有找到凶手?”能在原处徘徊,不是这个原因,就是心另有牵挂了。

  领导人只有摇头,这抓凶手的事虽然不归他们管,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总有人传鬼魂一直在附近徘徊,人能不害怕吗。

  “那我晚上再来,你们留个门吧,告辞。”兆佥走出校门,拐过一个墙角,围墙边正有一家卖汤面的地摊,坐下点了一份,看着周围可以问问那些野鬼。

  杀一个人为什么不用别的手法,而是用手枪?一般人应该用不着……不对,是根本不可能有手枪。

  要是小妖在就好了,可以去寻找子弹的枪支。不行!不能依靠别人,凭自己的实力,不然我就不可能出来接这门生意了,而且还不少钱呢。

  手机响了,随手接听,是一女子的声音,低眼一瞧,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

  “请问你是?”

  “那么快忘了我了?”这欢快的语气,应该是接过手的人。

  “姜玥同道吗?”兆佥小心翼翼地问着。

  多年不见,也几乎忘了这人的模样。

  “来了我所在的城市,怎不通告我一声,我也可好酒好菜招待你一番。”那边说着,同时也传来了轻轻“砰”地一声。

  “你那边在干嘛呢?”兆佥笑嘻嘻地回道。

  “喝茶。你吃饭了吗?”

  “我在路边吃。”

  “哦,那你小心点。”

  “怎么说?”兆佥来这里没有和谁说一声,姜玥那头应该是小鬼们去通报的,毕竟入侵了人家的领地,姜玥会这么说不像是威胁,觉得话里有话,像是提醒。

  “你接的那单子生意,其实换过很多人了,你晚些来倒可行,就是来的不是时候。他们是欺负你外地人才请你来的,这年关将近,警局的人到处抓我们一些同行,说是什么江湖骗子,你得小心!”

  “明白,我晚上行事,立马走人,明天见。”

  “那明天见。”

  汤面送了上来,二人就没有再聊下去了。

  S市的天气比A市还要冷,好在兆佥多穿了几件保温衫,这才刚喝下几口热汤,鼻涕都给暖化了,赶紧扯了张纸巾擦擦。不巧的是刚斜眼看着前方路过的人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只有感叹,这世界真小。

  怕被熟人看到,兆佥把连着外套的帽子戴上,埋头吃面。

  卫芾和几个中年男人并肩经过,路上有说有笑,经过兆佥所在的地方后拐了一道弯便消失了。

  兆佥刚站起身探头去看卫芾所去的位置,一辆警车经过,往大学城方向而去。

  “不会吧……真的来了?”

  这学校真黑心,本地人不来竟从外地坑我!

  兆佥付了账,天气怪冷,人一闲就容易犯困,走了几圈,到大学城附近的小旅馆开了间房,睡上一个大白天,直到天黑下来,趁警察没有出来走动,这才偷偷遛入学校,直接上了楼,使用符线围住楼梯口,等着困住女鬼。

  正绑得尽兴,刚直起身,一道黑影从远处慢慢浮现,黑影显现出人形,正慢慢地接近自己。

  女的吗?女的……女的……

  待看清黑影的具体模样,兆佥慌乱地从胯包里取出一支毛笔和墨水,沾了一大把,在走廊的墙柱上还有地壁上画了一个大圈让其隔离,以免前方不明物进入自个所在区域。

  稍微冷静下来看着楼梯口,这才渐渐看清那黑影。

  “是何人所杀的你?我可以为你伸冤!”兆佥见来者不像是女人,着急地说着,准备随时溜走。

  “还不快走,警察在楼上就快下来了!”姜玥的声音从楼梯口传出。

  兆佥明白了什么,冲往楼下。“不是说明天见吗?”

  “废什么话!你还看不出来?”姜玥十分怀疑兆佥的能力,但此时此景实在不适合边跑边说话,废心废气力。

  “这……情况有些出乎意料,出现的不是女人,吓得我没反应过来。”

  “那男的你怕他干嘛!过几年期限到了就可以投胎了,马上回我家去,免得给人抓了。”

  “反正又不止一次。”兆佥正得瑟着,几道白光照在自个身上。

  完了……又被抓了,我是学校请来的,不干我事!

  没等一番解释,俩人就被带上警车,风风火火进了局子,蹲在一旁墙角咬耳朵。

  “她怎么在你那?”兆佥悄声问。

  “学校一开始在我们市内招过很多阴阳事业的人过来,我是其中一个。她是被我带走的,本来还不想走,但她一直在人家地盘上,主人可不愿意啊。”姜玥一说起那老地主,只叹又可怜又可恨。

  “她是谁害死的?”

  “得罪了人。你知道为什么警察抓我们那么严吗?还不是因为她是得罪了那头的人,不然怎会有枪。”姜玥不爽地盯着过往的人,愤愤道着。

  “那女的是因为有冤才投不得胎?”

  “是时辰未到,她也没害人,突然死去,心有一点留恋,才在附近徘徊。现在该解决的是我们应该怎么出去,暂时别去管她。”姜玥愁眉苦脸地又叹了口气,心里暗算自己还剩多少积蓄。

  “如果没有什么大麻烦,为什么校方会一直找人除她?”

  “唉……是老地主出来捣乱,有些人又正巧看到了那阴气不足的女鬼,两件事牵扯在一起,才会一直以为是她。况且,出现这样的传闻,里外肯定都是让人害怕的,所以得想办法除了才是,不然影响校誉。”

  “你早上打电话给我干嘛不说清楚?”瞪大眼看着姜玥,既然打来了就说清楚,不然提个屁的醒啊!要是知道水这么深,他就应该敷衍学校,说事情办完不就行了,钱还来得快。这钱都还没赚,人就赔进来了,真亏!

  这一嚷嚷,惹来了一旁的人一番白眼。

  姜玥低头感叹:“我算到我有一场牢狱之灾。”

  兆佥双目放着幽光看着姜玥:“所以你不甘寂寞找我相伴?”

  “你要知道你会来这是因为谁才来的,不干我事。我也巧了你会在,所以才去解救你的。”

  “那我得感谢你了?我不明白了,你早告诉我,不便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你不是答应学校晚上再去的吗?说不说,也是被抓来这。咱们还是赶紧找个人保出去,还可拎到钱回家过年。”

  “!!!”提到钱,兆佥瞬间炸毛。

  “你俩安份点!干什么不好竟骗人钱财!”一中年男子挺着啤酒肚吼道。

  兆佥本就不顺心,再给男子这一吼,瞪大双眼反驳道:“我们哪儿骗人钱财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不然为什么三更半夜在学校?”中年男子也朝着兆佥大吼道。
正文 二十章
  “三更半夜就不能在学校干别的事啊?!你们这叫做贼心虚吧?”兆佥吊儿郎当地斜视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心虚但也有胆儿嚣张,毕竟是自个的地盘,奈何不了自个。

  “你倒是贼喊捉贼了,是不是皮痒痒了?”中年男子狞笑着问兆佥。

  姜玥抓住兆佥的手肘,示意打住。凑近他,在耳边悄声道,“没找到保释人前,最好不要得罪谁,这儿的人黑出名,我在这住了小有七八年,自是认识不少,你多听劝。”

  “这帮坑丫……”兆佥仇视着众警员。

  中年男子走到电脑前搜档案,看到了什么立即走到兆佥面前,得意地笑道:“好小子,有前科啊!看来你得在我们这过完年了。”

  兆佥瞬间板起脸。

  玩意儿,不是说误会吗,怎么没给我删了!

  “你啥时候被抓的?”姜玥哭笑不得。

  “去去去!我找人!能打个电话吗?”想起什么又不想打了。

  “行,随你,反正你要有人也不干我事。”中年男子倒是说得随意。

  “不了。”反正手机没电,打电话也不记得谁的号码。

  “干嘛不打了?”姜玥又问。

  “手机没电,你有我爷爷的号码吗?”

  姜玥愣住,缓缓开口:“要我测一下吗?”

  兆佥摇头,无力地趴在桌上。

  怎么联系上?又出不去。

  “你先等个十几分钟,我一定测出你家的号码。”姜玥卖力地在桌上写字。

  “这都凌晨三四点了,你还是睡了吧。万一那胖子来找碴,看你怎么办。”

  “我咒他!”不顾外界影响,继续测字。

  兆佥已抱着绝望的心,昏昏睡去。

  “这二位是我的人,所以我带走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随后被人轻推了一把。

  “要睡回去再睡。”

  “呃……”听到声音,兆佥猛地坐起身,看着来人,惊恐地寻找姜玥的身影。“姜玥呢?”

  “她回去了,起来吧。”伸手去拉扯兆佥起身,之后往外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姜玥真的测到了?为什么会是他?

  “别问那么多。大过年的,你怎么跑这来了?”

  兆佥放开卫芾的手,走着走着拉开了距离,看着卫芾的背影,“这不是还没过年,趁着这时候多赚些年货钱。”

  卫芾放低下声音,“明天回去吧,别让爷爷担心了。”

  “那也得等我讨回酬劳。你这是去哪儿?”

  “回酒店,你去吗?”回身去看兆佥。

  “不要,我去找姜玥。”兆佥迅速拒绝。

  “一个女孩子家的,你去打扰她做什么?”未等兆佥反驳,卫芾拉着他上了一辆车内。

  “你开车来S市做什么的?”兆佥无力反抗,只好双手搂紧身子取暖。

  “办事来的。”卫芾开了暖气,看着兆佥另有所思,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头发又长了……”

  “剪了一小段,又长了一大截。”抱着身子坐到后座上。

  “你没带行李来?”

  “我以为只来一天就完事了。”想起几月前那条短信,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他,“老师,你真的喜欢男的?”

  卫芾又停止开车的动作,回头对视上兆佥,面无表情,也没有回答他。

  兆佥问完话才觉得有些直白,顿时感到一阵尴尬,可能当事人,更为难堪吧。

  真是对不住。

  内心正忏悔着,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吓到了兆佥。

  “该尴尬的人是你吗,臭小子!”柴骊摇坐在兆佥旁边,冷不防这么一出,兆佥吓得捂住胸口轻拍了拍,这才缓过一口气。

  “你怎么了?”兆佥这一举动吓到了卫芾,“怎么这副反应,我又没说什么。”

  “没事,吓了一下。”无视旁边的柴骊摇,倒头躺在柴骊摇的位置上。柴骊摇一个躲闪,闪到了副驾驶座上。

  “你那天,是不是看我的手机了?”卫芾轻声问着。

  “没有。”反正不是我。

  “那怎么知道的?”卫芾没有提到卫媛家有监控的事,只想慢慢试探兆佥是什么意思。

  “姜玥她法术高,什么都厉害,我都差点拜她为师了。”兆佥快速转移话题,只想聊八卦,“你男朋友生气了?”

  “可能吧,你要睡等到酒店再睡吧,不远了。”开驶上马路,卫芾一路没再说话。

  兆佥看着柴骊摇,想笑又不敢,只得拿着手机假装打电话。“你高兴不?”

  “我儿子喜欢男的女的干你屁儿事?你可别忘了,你是什么人,你家妖是什么妖了。”柴骊摇不甘儿子寂寞,拉其下水。

  “我心已死,免谈。”

  “呵……”不怀好意看着兆佥,“叫我儿子勾引你!”

  兆佥无所谓地说着:“他听不到的。”

  柴骊摇奸笑:“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去警局保你出来吗?因为我写了纸条给他。”

  兆佥立马丢了手机爬到前座问卫芾,“谁给你的纸条?”

  “你是说酒店里头那张?”看着后视镜里的兆佥,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

  “你三更半夜怎么知道的?”

  “有人按了门铃送来的。不过,你的手机不是关机了,怎么可能打得了电话,我在来的路上可是一直打不通?”从兆佥拿起手机在自言自语的时候,卫芾就已经感到奇怪。

  “那是因为你被我拉进黑名单了啊。”本以为能把关机的事欺骗过去,反倒更是雪上加霜。

  “为什么?”卫芾突然放慢车速,看着后视镜中的兆佥。想起监控里的那段话,更加质疑和确定跟自己有关系。

  “老师您可是探子,被抓了我在道上也不好混,毕竟我黑白两道有人请的。”兆佥躺回后座,不敢跟卫芾对视。

  “既然你那么担心出事,那么以后,便不再联系。”卫芾冷冷说着,加快了车速。

  “这不是几个月了吗,还不是有人多管闲事。”兆佥瞄了一眼柴骊摇。

  “好小子!”对不住了,我这亲妈只会帮亲儿,但不会伤害你的。

  深山小区里。

  “你叫我查的那个人和我一个熟人是兄弟关系。”任良延盯着屏幕上的资料有些困惑。“他是兆海过继的孙子,黑户,俩兄弟都不是他亲生的。”

  “他一直叫这个名字吗?”

  “一直是这个名字,有出生证和一切读书的证据,高中毕业失踪了一年。他们家到底得罪谁了,一直有人失踪。”

  “什么叫一直有人失踪?”卫芾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真如说的样,岂不是太恐怖了。

  “我一直所在的那个部门,小时候他弟就是兆籽跟我关在一起的。后来他逃了出来,跟着一位大叔走的,前段时间找到了他,人却傻了,那位大叔人也失踪了。”

  “兆?他身边的大叔你知道是谁吗?”电话那端,卫芾关上洗手间的门,以防兆佥听到。

  “他是一位算命师,姓兆,听说他在部门里很长时间了,现在应该在其他地方吧。”

  “算命师在里头做什么?”

  “当年死了很多人,那位大叔和兆籽差不多同时被抓来的,兆籽逃走后就不再见他,可能又被抓回去了。”任良延哀叹着,还好,他没有把真相说出来,不然我也活不到现在了。

  “你查一下关于兆海的资料。”

  “他爷爷人还不错,就是几天不见, 头发都秃了,可能身体方面出了问题。”点开兆海的资料,立即汇报。“他的爱人在年轻时车祸死了。有二子,大儿子兆注,十几岁下乡,从此未曾归家,后来去了国外谋生;二子兆倚波,早年在城里学医,后来继祖业有一手上好的阴阳术,三十二岁时妻子难产生了一子,之后落下一身病痛,没几个月就离世了,孩子入档案时还没命名,家里的老人都叫他的小名,‘郁夫’。”

  “郁夫……”久违的名字在耳边响起,情绪有些波动。“孩子死了都没命名?”

  “什么?孩子也死了?”电话那头的任良延惊呼着,翻了翻,还是没找到孩子死了的证明。

  “他母亲的名字?”

  “兆郁夫的母亲……”任良延快速搜索,不时喃喃着,过了一会儿,任良延的声音再次响起,情绪同样很是激动。这不查还没事,一查不得了。就单单一个兆海的名字,居然牵连了这么多个人物。

  “妈呀,不得了,和你妈就差一个字,你们算是表兄弟的关系啊。”

  “有郁夫的资料吗?”卫芾没有过多解释,只想知道更多。

  “有,我查一下,等等……”声音缓了一下,再续,“资料显示,他在十岁之前一直是大山里的留守儿童,性子野,爬树下水样样在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精神方面出了问题,后被姨妈带进城里治病,同时寄养在姨妈后嫁的家中,再后来出国了。”

  “兆倚波是他爸。”难怪爸叫我查他。他失踪了那么多年,郁夫因为他得了抑郁症,原来他真的没有疯。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郁夫不是你弟吗?”任良延这才想起来卫郁夫是卫芾家的人,而且还见过。“卫郁夫是你后妈的外甥,我才知道。兆籽家原来跟你们有那么大干系,也难怪兆籽一起监视兆佥不跟你联系,说会出事。”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卫芾认真地问着。

  “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任良延只感到一阵诡异。

  “我一向不迷信,但此时我希望郁夫说的话,都是真的。”没等任良延回应,立马挂了电话。

  那幅画——

  柴骊摇,是真的。

  “我得赶紧充电,不然兆籽担心死了。”

  “你只记得带充电器就不会多带几件衣服?”看着蹲在墙角边捣弄手机的兆佥,隐忍下内心的所有问题和情绪。

  兆佥点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这儿早上来的时候不冷的,而且天气预报还说有二十几度的。”

  “呵……”听此干笑了几声,到底该怀疑兆佥的精神有问题,还是神经有问题,“这低于十度已经明摆着了,你还只穿一件小外套过来。”

  “天气预报反差那么大,看来不能信了。”安插好手机,快速爬到床上躺下,这时候兆佥已经困得眼睛快睁不开了,正要合上眼,被卫芾一把抓起。

  “起来,去洗澡。”

  “这都快天亮了。”兆佥快崩溃了,就差给卫芾跪下求放过。

  “不差这时间,你洗好了睡到自然醒,我不打扰你。快……”宠溺的语气说着,同时轻拉着兆佥起床。

  “我在局里着了点凉,现在不舒服呢,让我稍微歇歇”兆佥有气无力地说着,就是不肯起来洗澡。

  “哪儿不舒服?”卫芾虽有点怀疑兆佥是装的,但真有事也不好耽搁了。

  兆佥侧躺着裹上了棉被,抱着枕头昏昏欲睡,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在学校被吓了一下,还没缓过神来就被抓了。”

  “真没有不舒服的?”卫芾蹲下身,平视着兆佥,语气柔和询问着。

  “困——”

  “睡吧。”卫芾揉着兆佥的头放松下心情。

  兆佥合上了眼,没几秒就沉睡了去,而且还说起了梦话。

  “籽他会好的对吧,哥?”

  “会好起来的。”卫芾轻声回应,亲吻了一下兆佥的额头,躺向床的另一侧,继续听兆佥的梦话。

  忽然想起了什么,捡起被郁夫扔在一旁的小布包,搜索一番后,轻叹了一声,忧愁的眼神看着兆佥。

  “你为什么不吃药?”是觉得没必要,还是已经好了?

  ——

  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小妖拿了个大纸箱正准备收拾完东西就回家过年。

  “今年迟了几天呢,还好有多给奖金。”旁桌的同事搭了句话,用着再是疲惫却也值了的语气说着。

  小妖心里想着那些钱,脸上都乐开了花。

  “一下班我就去办年货,我家那兄弟为了能让我们家今年更气派点,现在都跑外地去了。”

  “大过年的,谁都不容易,能回家是好,今年我也可以回去了,昨晚我已经买票了。你们家不用回去吗?”

  “我们家搬出山好几年,都在外头买了房还回去干啥,山上又没有认识的人了。”

  到了下午,公司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小妖由于是在底层部门工作,所以得留到最后才能走。虽是底层人员,好处还是有的,平时请假容易,可以带带兆籽或者柴犬们去看病打针。

  “等会一定得去打个针。”小妖摸着柴犬三口子的头,只盼着公司里的人赶紧走光,这样他就可以离开了。门口值班的保安经过,手里拎着几份文件递给小妖。

  “怎么在你手上?”小妖一直不能走的缘故,就是得等一位上级把文件批下来才能走,苦命于那位上级今天拖了很长时间。

  “这不是还忙着嘛,我正巧经过便给顺下来了,这上头还有几位小哥呢。”

  “那谢谢啊!”无比激动的小妖赶忙牵起柴犬三口子狂奔出公司大门,回头不忘带上一句,“明年见!”

  保安小哥木愣地走到值班室内喝了口水,实在承受不起这般热情。

  樊瀚清从电梯中走出,正巧见着了这一幕。

  一群柴犬追着小妖往外跑。

  “是廉宏吗?呵……”摇头叹笑,心中感叹。廉宏这么多年来模样变了,性子竟然没有改变。

  宠物店里,小妖看着店里的狗饰品,不由赞叹。

  我这人活得还真不如狗啊!不对,我这妖!为什么我不是犬妖呢?真恨我爹娘是桃树!

  忽地看到了一顶假发,想起了兆海。

  “兆公都快成秃子了,不理他,都怪他,弄得我们家柴犬那样,想想都心疼。”

  三只柴犬打完针,修完发后跟着小妖狂奔出店里,来到了商场。三只小东西倒是乖乖地被绑在门边没有乱叫,小妖这才放心进入商场购年货。

  小妖心里盘算着购物单,顺手推了一辆购物车,这才想到了一个人,顿时皱起了眉,悔恨不已。

  “福福,对不起,忘了带你出来了,下次吧!”小妖推着一堆瓜果蔬菜,为妖爸买了一瓶好酒,兆公喜茶也买了一罐。看着自个荣获的东西,无比暖心。

  “买这么多东西,提得动回家?”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声音低沉轻快,回头去看那人是不是在问自己,一眼,愣住。

  (关于兆佥被卫芾劝说去洗澡这段,不知道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还一直记得那种心暖的感觉,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着都觉得美好。这些年,一直都没改变,这注孤生的性子啊。)
正文 二十一章
  他怎么会在这儿?不会是认出来了吧?不行,我得去整容了。

  “樊总,巧啊!”情绪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生怕被发现只好勉为其难地和他打招呼。

  “挺巧的。”樊瀚清下班回家之后,换了身休闲的衣服出来购物,也没想到会遇到小妖。

  “你……”小妖尴尬归尴尬,总觉得得开个口,却没好意思再开口。

  你还记得我吗?这句话,我也不知,该不该开口。

  “你家离这远吗?”樊瀚清倒是先聊起了。

  “在这附近。”

  “我也住在附近,才刚搬来几天。”

  “那真巧,深山小区吗?”

  “不是。”

  “那儿树儿多,鸟也多,吵!”嘴上嫌弃,心里有一丝丝的庆幸,还有,一点点可惜。

  太好了,不是一个区。

  “不过有朋友在那儿住。”

  “这样啊……我东西买好了,有事先走,再见。”转身推着购物车奔向柜台,小妖赶紧付了钱,当收银员问他要不要袋子时,小妖愣住了,要不要是一个问题,得多少个还是另一个问题。

  问题是,他能提得了这么多东西回去吗?能是能,就是不能见人。

  “我来帮你吧。”樊瀚清提着油,肩上扛着米便往外走。

  “等……”由于小妖手上也提了不少东西,拦都拦不住。

  算了,他应该有车,那样也好过打电话叫人来帮忙。

  刚出商店,柴犬一家瞧见到主人叫了好几声,小妖这才念诀解绳,倒不怕有人诧异,只当是绳子松了,心安理得。

  “你没买东西吗?”一时间,小妖以为樊瀚清是跟着自己去的商店。

  “买了一个衣柜,让他们送家里去了,给了地址之后才来帮你拿东西。”

  “你走着,出来的?”惨了,又得走好几里路了。

  “回家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买衣柜。你买的东西可真多。”

  那是必须的,我那么人妻,谁让你当初为了你妈不要我的!

  小妖心里正恼火着,不料樊瀚清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差点当场吐血。

  “你结婚了吗?”都三十了,也该是娶妻了,看来我来的晚了。

  “是,他为了我还出了外地又接了单生意,不能让他自个也忙着,所以我得尽一份力。看这是我一家子。”气得开起了玩笑,拿出手机把那张刚拍了几天的全家福取出给樊瀚清看。

  果然认出我来了,我还以为不记得了,你让我当年那么难受,看你今晚睡不睡得着。

  “这我媳妇还有我儿子,明年读幼儿园了。”指了指长发的兆佥和被妖妈抱在怀中的福福。

  “挺漂亮的,你儿子不像你们夫妻啊。”樊瀚清语中带着失落。

  “像外婆,走吧,去看我儿子。樊总这么晚了不回家,你老婆不担心?”

  “你怎么知道我结婚了?”樊瀚清有些意外,难道,这些年他有关注自己?

  小妖加快了脚步,没有去回答他。

  你不跟我解释吗?或许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

  “妖~”兆籽骑着三轮车经过,叫唤着小妖。

  “巧了,兆籽,东西拿回去。”小妖把东西全部扔上三轮车,顺带抢过樊瀚清身上的东西也扔了上去。

  “多谢樊总,兆籽,我们该回家了。”不顾兆籽一直回头去看樊瀚清的举动,推着他的三轮车叫唤他赶紧走人。

  “能和我谈一下吗,廉宏?”樊瀚清抓住小妖的手,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我们没什么可以好谈的了。”小妖甩开樊瀚清的手,往小区里继续走去。

  见小妖不听他说话,转战目标,看向兆籽,“这位小哥,我可是帮着你们送东西的,不能请我去一趟你们家坐坐?”

  兆籽回头看着樊瀚清,板着脸问:“免费的吗?”

  樊瀚清点头:“我可是廉宏的上司。”

  兆籽回想起妖妈曾说过的一句话,“上司是给我们发工资的那个人,所以不能得罪他。”

  兆籽立马转变嘴脸,挤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脸说着:“您还可以去我家吃饭。”

  “谢谢,那我不客气了。”樊瀚清不顾小妖的反对,帮着兆籽推车进入小区。

  “臭兆籽,你还用敬语了,还请他吃饭!”小妖气愤地嚷嚷着,拉着柴犬们迟迟不回家。

  兆籽不顾小妖在闹脾气,合着樊瀚清提东西进了家门,妖妈抱着福福出门看看买了什么东西,谁知看到了一个有点儿眼熟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的人。

  “兆籽又带朋友来家里吃饭啊?提了那么多东西,来……屋里坐。”妖妈倒是挺客气,让开一条小道让二人过。

  “阿姨好。”樊瀚清这还是第一次见着妖妈,当年去妖家吃饭都是兆公接的客。妖爸妖妈却在暗中见过他几次,只是忘了,妖妈要是想起来,想必也不会对樊瀚清这么客气。

  “你好,叫什么名字?”

  “他是小妖的上司,刚才帮着提东西来到门口,小妖还在溜狗,我就请上司吃饭。”兆籽替他回答了。

  “上司啊!”妖妈瞬间亮了眼。“快快……进屋坐坐,待会儿开饭了。我们廉宏在公司承蒙您照顾了,太谢谢您啊,上司!”

  “阿姨客气了,我今天来,有话跟您说。”既然来了,有些话确实说明了是好。

  “谁来了?”听着有生人的声音,屋里的任良延赶紧出来瞧,一瞧,熟面孔,笑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有些话想和阿姨说,能回避一下吗?”看着二人,兆籽和任良延火速进了屋。

  “这……什么事需要让人回避呢,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妖妈笑嘻嘻不时回头去看俩跑开的小子。

  “当年是我不对,再有苦楚也不能推卸自己的责任。现在我只想和廉宏在一起,我已经不会再被家人束缚,不会再放弃他!”真挚、诚恳的眼神对视上妖妈。

  妖妈看着眼熟,后知后觉也就知道了来人是谁。能再次出现,倒是佩服这小子的勇气。毕竟是人类,他们妖,又不是玩不起。

  好在理智战胜了冲动,她没有动手痛扁他一顿,她也想看小妖开开心心的,和这个人类在一起,或许没有什么不好。

  就是不知,这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人会变化成什么样。

  “你们的事干我屁儿事,他要喜欢你我倒不反对,他要是不喜欢我也不能逼着。”

  “谢谢你阿姨,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呵……所以你是那姓樊的?”妖妈冷冷问着,仰视着樊瀚清。

  这时大门被打开,小妖听到了妖妈的话,以为二人起冲突,拉着樊瀚清下了楼。

  “我妈对你怎么了?”小妖撒开手,不情不愿看着樊瀚清,而后又移开视线看向其他地方。

  “没有,要干什么也来不及啊,你还担心着我?”不敢过分打趣,只是止不住地高兴。

  “同学一场,何况你我也没有深仇大恨,只要你没有打扰我,一切都好商量。樊总,我还有一年的合同,说什么一年后再谈好吗?我们家还要吃饭。”

  “我不会打扰你现在安稳的生活,我只是想重新和你在一起,不过——已经不可能了,你已经有妻儿了。”

  这场赌局,他输了。

  “我不想和你分开,因为家里的缘故,我选择了家人,对不起。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虽迟了点,没事,我们能成为朋友也好。”

  “那又怎样,都已经各自成家了,再提过往也无益于什么了。”小妖看着天上那颗闪闪发亮的星星,不屑地嗤笑着。

  “是……廉宏,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吗?”期待地看着小妖,已经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了,只想知道,现在他对当年的情还有多少。小妖是一个重情的人,不可能为了自己而放弃现在的妻儿。

  “在一起?开什么玩笑!你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请你不要来打扰我,我还要再工作一年。就算不为了妻子,也要为了孩子,结婚了,你就要负责,不能自私的为了所谓的爱情,而伤害无辜的他们……”小妖转身离去,只剩樊瀚清独自站在原地,神情沮丧,又再次悔恨当初的选择。

  虽是没得选,当年也确实没有勇气去抛弃家人,他才刚要上大学,需要经济来源,那个时候如果不帮助母亲得到财产,可能全家都得去喝西北风了,还谈什么恋爱呢。

  今天说这些,一切确实都晚了。

  妖家此时正热闹非凡,因为杀害福福母亲的凶手已经找到,暂时没结案,倒也值得可喜可贺。

  福福的亲爹因为一场意外住院半年,之后治疗无效死亡,半年期间因为医疗费欠下了一笔巨款,导致黑社会找上门,肾被摘了一颗,由于处理不当,大出血死了。

  这是卫芾告诉兆佥的。

  兆海站在洗手台前照镜子,看到镜中差不多光头的自己,不忍直视就差拿手捂住自己的眼,心中暗自抹泪。

  “兆公,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这可是我精心挑选的。”小妖若无其事从房间里取出好几天前买的帽子送给兆海。

  “兆佥那小子送一顶给我了啊,还是自个编织的。”兆海取过帽子戴在头上,瞧着那深棕的颜色,又软又暖和的触感,颇为满意。

  小妖挺意外兆佥居然会织东西,“我妈教的?”

  “卫家那柴骊摇教的。”对于卫家的人,老爷子始终抱着不看好的态度,却也无奈。

  “那么厉害,以后我也学学。”

  “学这个干嘛?”兆海瞄了小妖一眼。

  “当然是给我们一家了,活了几百年,都没学过这些。”

  “也不知那姓柴的姑娘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家兆佥不放,只要不去影响到兆佥那小子,倒也没什么。”戴起帽子照着镜子爱不释手。

  “可能有求于兆佥吧, 卫芾刚出生就没了娘,听说她连儿子抱都没抱过就大出血死了。”想想都为她感到心疼,眼睁睁地看着孩子长大,却一句话都沟通不上,有什么事只能独自伤怀。

  任良延从外头探入头,询问着小妖:“樊瀚清不是刚来过,怎么又走了?”

  “你认识他?”小妖走出洗手间。

  “读书的时候认识的。”

  读书的时候认识,小妖可不认识任良延这号人啊,只知道他和兆籽认识,“他不是一直在国外吗?”

  “我们先后相隔两个月回的国。他居然是你们的上司,怎么会来你家?”小妖和樊瀚清的过去,任良延还真不知道。

  “他帮我提东西。你们在国外发展得不好吗,怎么一个个海归了?”小妖对于樊清洁这个人,感情虽已经没有那么浓重了,还是挺好奇的,毕竟失联这么多年。

  “我是因为有任务,正巧兆籽在这所城市,我朋友也在就来这儿了。瀚清他是因为家里的官司打好了,才带着小孩回来的。”

  小妖听到小孩二字,一丝刺痛从心口传来,故作镇定以为不会难过的,原来,还是骗不过自己。

  “哥有打电话来吗,大过年的不会不回来吧?”兆籽抱着福福来打探兆佥的消息。从昨天电话就一直打不通,担心会有什么意外。

  “你就不要担心了,你出门都不会走失,何况是你哥呢,别小看他,看着又不像是第一次出门的样子,你担个什么心啊?”任良延戏弄了一下兆籽。

  “妖你怎么了?”兆籽见小妖站在洗手间门口,一动不动以为又失魂了。

  “无碍,以后你见着樊瀚清别对他那么客气。”小妖淡淡地说着。

  “为啥?”兆籽不解。

  人家可是给你发工资的啊,怎么能不对他客气,万一不发工资啥办?

  “他不是个好东西,骗了人家的感情,你千万不要和这种人套近乎。”小妖身心再次疲惫,慢悠悠走回了房。

  这么多年虽有时候会想起他,还真就忘了当初的怨念与恨意。再次相见,是因为无意间听到他结婚了的消息,才如此决绝二人不再联系。

  ——

  S市。

  “该醒了,你昨天没有洗澡,起来洗漱了。”卫芾办完事回来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多了,回到酒店没想到兆佥一直在睡觉,到现在都没醒。

  “我快饿死了,让我睡一会儿吧。”裹在被窝里的兆佥用着可怜兮兮的语气说着,就是不肯露一个脸。

  卫芾哭笑不得,无奈,猛得把兆佥抱起来丢到客厅的沙发上,一副看你还不醒的模样盯着兆佥看。

  “你不知道这样会短命吗?”懒懒散散爬起身,看都不看卫芾一眼,前往洗手间去洗漱。

  兆佥在洗手间内洗了个澡还有头,由于不习惯吹头发,手上拿着条毛巾,边走边擦头从浴室里走出。再次来到客厅,卫芾已经不在。

  瞧着窗外的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肚子早已在咕咕叫,打电话叫了两份吃的,走到房间里去叫卫芾,只见卫芾躺在床上,侧着身子背靠他,不知是否睡了。

  “你还好吗?”兆佥走到卫芾身边,轻声问他。

  刚才不是还好好吗?

  “早上去了一个地方,回来后情绪就不怎么好,刚见着你可能怕你担心,这才睡着,心里肯定很累。”柴骊摇怜惜地看着卫芾那单薄的身子,不忍看着儿子这个样子,伸手去触碰,不过是阴阳两隔。

  好几次在想,他要是兆佥该有多好,摸不着,至少还可以看到她,说说话。

  回头去看兆佥,已经对不起他一次了,一次次的自私,也只有自私到底,为了那些困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必须牺牲小我。

  “你知道为什么吗?”兆佥退后几步,转头轻声问柴骊摇。

  “蒙择英医生当年藏了视频和一些资料,卫芾会来这儿是蒙医生叫来的,是关于你爸的。”

  “我爸?那关我爸什么事?”兆佥走出房间,怕被卫芾听见。

  “之前不是说了,你妈拜托卫炀寻找你爸,在查找过程中看到了你爸的资料,对我们这几个人而言,是老熟人。”

  “我们不过是一群乡下小良民,能跟你们城里人认识到哪儿去?”实在想不到自个失踪多年的老爸能和这位曾经的法医混到哪儿去。

  “你难道不知道你爸读过大学吗?”柴骊摇吃惊地看着兆佥,坐在了沙发上。

  “他……我也不知道。”提起过往现在还真一片空白了。

  “你爸和我们是同届的同学,毕业后虽没有经常联系,便有些难解的问题总会找他,直到他结婚之后就和我们断了联系,也不知道他后来从事什么职业。”说起那位老同学,可惜了此等人才,大把的时光投入在学习上,最后却没有留下,而是选择了祖业。

  “原来是同学!”兆佥万万没想到,他爸居然是这等人物,“我爸当年学的什么?”

  “都是学医的,毕业后到警署工作,和卫炀算是老朋友。”

  “那我爸为什么后来没有再担任?”反而从事了一个让世人认为是骗子的职业。

  “因为兆倚波——”柴骊摇突然想到什么,起了坏心眼,明知故问地说着,“你不知道你爸一直以来就是警察吗?算命不过是个幌子。”

  瞬间,兆佥心如死灰。

  “我一直纳闷我爹怎么不回家,可能真的接了什么单子太难搞定了,原来——卫叔他不是经常不在家的吗?做这行改名换姓的都有,会不会和我一样,只是换了个身份躲在哪儿。”

  兆佥无法接受父亲是一名警察,而且还是一个不平凡的警察。为此失踪了十几年,如今还生死未明。

  好好的医学完了不去当医生,从什么警呢。到底,抱的什么心思,一个个为此舍命,包括眼前这只鬼。

  “你可以去看我儿子放在家里的资料,自然就明白什么。兆佥,听阿姨一声劝,按时吃药。”柴骊摇这些日子一直跟着兆佥,自然也明白他的心绪大致如何。

  “我先回家了。”从桌上倒了杯白开水喝下,缓了口气走向门外。

  床上的卫芾坐起身,面无表情听着外头兆佥一人在自言自语又或是打电话。

  “兆佥,你在外面吗?”沉默许久,终于扬声叫了一声房间外的兆佥。

  “在,你醒了?”兆佥正要走,听到房间里有动静,等了一会儿听到卫芾叫他,这才返回房间。

  “你吃东西了吗?”卫芾问。

  “外卖快到了,你吃了吗?”兆佥走到房间门前,只见卫芾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兆佥许久,突然对他笑了起来。
正文 二十二章
  吃着夜宵的二人全程都沉默不语,直到贴墙时钟提示已是下午十点,二人才打破沉静。

  “你心情不好吗?”卫芾抬眼紧盯兆佥开口问着。

  兆佥被卫芾这么一问有些惊到,但还是故作淡定地吃着东西反问他:“那你心情好了吗?”

  “好不了。”卫芾轻叹一声,不看着兆佥了。

  “我也好不了。”都怪你们这些人。

  卫芾放下筷子,一把抱住了兆佥。疲惫不堪的身子放重在兆佥身上,好在二人是坐在地上吃的东西,兆佥被压着没有感到多大的难受。

  兆佥也没有反抗,由着他抱,过了一会儿,卫芾才沉下气,贴在他身边低声说:“你真的能看到我妈吗?”

  “想你妈了?”想起多年前二人相拥睡在同一张床的时候,卫芾也是这样让人容易产生母性情怀。    

  “想我安慰兆籽哭的时候,他可比你乖多了。”

  “我妈不是难产死的,她是被人害死的。”卫芾平淡地说着。

  “那又如何,你现在不是很好吗?想那么多日子还是要过的,何况,她见你这模样会难过的。”

  “你真的是兆佥吗?”

  “这不是废话。老师,你男朋友知道你是什么人吗?这么恋母,因为你妈而去学什么医还有警校。”兆佥得意地笑话着卫芾。看他那失落的模样也怕安慰错话,所以不敢安慰。

  “那年我被关在黑屋里,里头只有我一个活人,他们每天按时给我送饭,就那样关了我一年,还好我逃了出来。头发长了,没了我便害怕,我怕头发剪了会被他们认出来然后又抓去。现在我不怕了,但留在心里的那份阴影,真的散不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卫芾把他抱得更紧,满是歉意和愧疚地道着歉,这让兆佥感到莫名其妙,这似乎和他没关系吧?

  “你干嘛要对我道歉,你该不会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

  卫芾只是一昧地道歉,不做何解释。

  直到隔日,兆佥见着卫芾还在睡觉,赶紧收拾东西前往姜玥府上拜访。

  S市于半山区域,山水盛多。姜玥座落在半山处,自建小庙名“不归”,简简单单,离去不再归,别后悔,别留念。

  大早上二人喝茶伴着点心,场面倒是乐融融。

  “你一个人不害怕?”兆佥担心姜玥的人身安全,毕竟一个单身女人在山区居住实在危险。

  “没什么不好,住着住着也几年过去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你也快本命年,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姜玥倒是无所谓,就是感叹岁月不饶人。

  刚认识时,兆佥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现今他长大了,而自己也老了,而立之年一过,什么事都看得更淡了。

  “全世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长了一岁,怕什么。”

  兆公总是说惜命惜命,为了那些一直默默支持你的人,你值得一步步走下去,不然活着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浪费着人生。

  “卫家的人明年有一个人要结婚,跟你一样大对吧?我不过是每年按时日去他们家慰安那位过世的夫人而已,居然还请我去参加酒宴。你去不去?我不好意思一个人去,你要去我便去。”

  兆佥摇头:“我不能再和他们家有联系,虽然我很想去参加靖扬的婚礼。”

  “那还真是可惜了。请的人应该很多,估计那些医生都会去吧,例如桂宇。”

  “你奶奶在哪家医院?”

  “就是他家的医院啊, 反正他这几年都在洗白,对自己的医院还是挺慎重的。你要一起回A市吗?”

  “那便一起回去吧,这山里也冷清,我去收拾东西,你等一下。”姜玥进屋收拾行李的间隙,一魂体飘过,兆佥没反应过来惊得整个身子抖了一下。

  直直盯着不速之客,以为是来找自个算账的。

  大白天的,看来不好对付。

  “姜玥,那学校的地主来你家了!”兆佥故作冷静大喊姜玥,紧盯地主怕他靠近自己。

  “又来?”姜玥反倒是见怪不怪,拖着行李走出小庙。

  “明年再回来吧,这个时候坐车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俞大老爷,明年见了。”

  兆佥临走前警惕地瞄了一眼那看不清模样的“俞大爷”,后快速跟上姜玥走了。

  二人赶往火车站的路上,刚上火车就见卫芾也在车厢里。

  “巧啊老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兆佥率先开口打招呼。

  卫芾只轻瞄了一眼,没做什么回应。

  “你和人家有什么过结,前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吗?”姜玥看着气氛不对,拉着兆佥赶紧走人。

  “我倒是希望有,这样就不用再跟他有什么交集了。说来也奇怪,怎么家里没人打电话给我?”

  “你手机有充电?”姜玥也只是问问而已,看他的反应,应该是没有。

  “来不及。”想了想,昨晚回去后没碰过手机,一心专注着卫芾和他爸的事上,都把它给忘了。

  “兆佥,你就不好奇卫芾把资料放哪儿了?”柴骊摇一直跟在兆佥身边干扰他,就是怕兆佥放弃插手这事。

  “你既然知道在哪,怎么不帮我看一下或者拿来?”兆佥就是不明白,力量强胜时柴骊摇除了活物是什么东西都能碰的,怎么就打不开那柜子了?

  一旁的姜玥好奇地问:“你们玩什么,这么神秘?”

  “我爸的事。”简短回应姜玥之后,又去问柴骊摇,“有了资料之后,能干什么?”

  “救出你爸,你爸是生是死我不知, 但我知道你爸被人抓走了。”

  兆佥沉默了一小会儿,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资料在哪?”

  “卫芾新买的公寓,在保险柜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的生日?”卫芾竟把保险密码设成了自个的生日,想想都觉得可笑。

  “你哥对你可真情有独钟。”姜玥倒没觉得出有什么异样,只是单纯认为兄弟二人感情坚固。

  “话说,兆佥你是不是曾暗恋过卫芾,你的老房间里我前年可是在里头看过他的画像,你素描还真捧!”对于儿子的感情,生为母亲的她,管不着,心底还是希望早日成家的。

  “过去了。”兆佥提都不想再提这事,扭过脸不去看柴骊摇。

  “暗恋?”姜玥明显感到吃惊。

  ——

  小妖趁着年假把家里的被子都拉到顶楼和一众大妈清洗,洗着洗着失了神,抬头仰望天空。

  樊瀚清的出现让他重新想过该不该再在一起,以朋友的身边也好,只是随着人类思想教育的影响,他们短短几十年的光景,真不是自己可以承受的。

  怨恨过你,也希望你回来找我,即使你真的会去形婚,但现在,我想真的会耽误你一辈子。

  确实,你说的没错。我不应该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我改变了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命运。我是应该补偿还是离开?如果,存在也是一种错误,我应该回到属于我的世界,放开你。

  曾经想过很多次,不同的版本,真的好难好难,离开你会如何。

  小妖低下头,对自己当初的想法,不由嗤笑出声,“如今,我离开你了,照样过得很好。”

  性别相同,在这个国度,不被允许。

  我是妖,他是人,在这个世界,它也不允许。

  如果还有机会,他不再顾世俗与家族迫使的压力,永远和我在一起该有多好。

  真是痴人说梦话,我可是妖。

  “洗个被子还能睡着了,说什么梦话?”抱着一团被子经过的邻居大婶笑话着小妖。

  这时兆籽提着水桶走来,一屁股就地而坐。

  “活都忙完了?”小妖问他。

  兆籽点头,开始动手洗衣服。

  “怎么不找你哥?”

  “快回来了。”洗到一半,兆籽想起一件事,“我哥说大年初一要去外地玩,妖你去吗?”

  “去哪儿?”

  “M市。”

  “有什么好玩的?”小妖没去过,要是有玩趣的地方就去。

  “很多山水还有温泉。”

  “兆佥发财了?”认识兆佥二十载,可没见过兆佥有这财力去玩,还是拖家带口的。

  “在学校接了一单生意,被害得进了警局,出来后得了一笔精神损失费。”

  “真会赚钱。”正巧,提到他,人就打电话来了。

  “你哥打来的,可能快回来了。”擦干手接听电话,开口就是过问买年货了没有。

  “我是回来了,但不在家。有事找你,送我去偷一样东西。”

  “什么?大过年的送你去——”顾着旁边有人,没好意思说太大声,低下声音问他:“去谁家,‘拿’的什么东西?”

  “卫芾。关于我爸的一些资料在他家里,但我不能开口向他要。”

  一下了然,小妖就没有再说废话,“你记得那张符不?成了我就送你回家。”

  “回家见!”兆佥挂了电话,立马行动,趁着卫芾大中午不在家,猫着身子到处找寻保险箱的位置。

  “在哪儿?”兆佥找了几个地方都不见有保险柜的身影。

  “主卧。”柴骊摇突然现出,悠闲地躺在沙发上。

  “主卧?”兆佥奔向主卧。

  此时的楼下,卫芾提着午饭和行李回了家,看都不看一路上发脾气的林轩青。

  林轩青自打没趣也不理睬卫芾了,刚打开门,林轩青扬声说要去洗澡。

  卫芾开了一早上的车也累了,放下东西就要回主卧,正接近房门就听到里头传来几声动静,卫芾下意识掏出腰后的枪支。

  主卧内的兆佥看着资料已然懵了,自然注意不到外头的动静,等回过神游时,眼角瞟到了一个人影,吓得直喊小妖。完全没想到,这时候就不应该走,而是直接去面对,不然一切完蛋了。

  “你怎么在我家?”卫芾举着枪支对准兆佥,看清那人是谁后赶紧放下枪支。

  “小妖!”赶紧!赶紧!……

  也就那一瞬间,兆佥消失在卫芾眼前。

  卫芾瞳孔增大,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掏出手机拨打给了兆佥,没人接听,而后打给了另一个人。

  “蒙主任,上次你说那视频有奇怪的地方,能发给我看一下吗?好的,谢谢你。”卫芾放下手机,跑到隔壁书房去开电脑。

  浴室里的林轩青听到有陌生男子的声音,气愤地冲入主卧室。

  “你藏男人了?!好啊,卫芾,我跟你好歹也有半年多,你竟然藏男人!”林轩青瞪大眼吼着他。

  “别烦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头干了什么,识相的赶紧走!”卫芾不管顾情人,自然也知道他在外偷腥的事。不明说,也只是懒得,毕竟谁都没有真用心。

  “我跟他已经分手了!老子给你白白上了那么久,你这么对我?”气得抓起床上的枕头丢到卫芾身上。

  “需要我告诉他,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吗,还是、炮友?人别太贪心了。”卫芾淡淡地说着,全程看着视频的缓冲过程。

  林轩青也明白卫芾他是知道了,不再说什么,自觉地收拾好东西匆匆离去。

  不久之后,蒙择英的视频成功传给了卫芾,看着视频里的内容更是困惑。

  “那句话是口语还是什么?跟当年一样,郁夫真的是因为这些东西才逃得了的?那也说明一切都是真的了。”这个世上真的存在他们?

  妈,你还在,真的还在……

  当看到年少的郁夫葬身火海时,心里不由揪心一痛。

  只要人活着,什么都好。

  ——

  大年三十夜。

  妖家一家热热闹闹,只有兆海独自一人坐在阳台上,幽怨地看着那浩瀚的星辰。

  酒足饭饱之后,兆佥和小妖跑到楼顶放烟火。

  “他拿着枪指着我,吓死我了!”兆佥蹲在地上捣鼓着爆竹和小妖念叨着那日的情景,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

  “以后见到他小心点!”小妖警告着兆佥。

  “你别怪我出师不利,我也好久没见我爸了,等年一过,咱们一起去找他回家。”和和美美地拍了拍小妖的肩膀。

  “好,打电话叫他们上来了,我准备点火了。”

  兆佥打了家里的固机,结果没人接听。“他们没听,我去叫他们上来,你先等一下。”兆佥快跑下楼,独留小妖一妖和那堆没点燃的烟花爆竹相伴。

  “还要留下我一个。”小妖蹲在一边盯着那堆烟火,寂寞地长叹。
正文 二十三章
  樊瀚清家中。

  “良延,你们去哪儿了?”

  “要去M市玩。”任良延在家里收拾行李,手机放着扬声扔在边上。

  “廉宏去吗?”

  “去啊,他们全家子都去。我一个人也无聊这才跟着去的,你要来我们俩也能做个伴。”任良延还是挺高兴樊瀚清一起去M市的。

  “我不会去,卫芾他会去,他老家在那儿。”

  “对啊,可以找他玩,他现在回老家了?”

  “回了。祝你玩得愉快。”和任良延道别之后,抱着儿子下楼买东西。

  “你妈这几天去哪儿了?”樊瀚清柔声问着儿子。

  “妈妈这几天去找阿姨了,爸爸找到叔叔了吗?”

  “找到了。”找到是找到了,心里却没有那么开心。

  “那叔叔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过年?”

  “他不要爸爸了,因为爸爸伤害了他。”

  “爸爸是坏蛋?”四岁的混血儿子睁着大眼看着樊瀚清。

  “是 ,所以你能帮助爸爸吗?我想他回来。”

  “可以,爸爸不能再伤害他了。”

  “不会了,爸爸再也不会伤害他了。”

  初一夜,又免不了一阵喧哗。夜空中绽放出绚丽的烟花,乐得小孩儿指着烟花狂叫。

  “爸爸,我们去放烟花吧?好吗?”小娃娃十分期待,因为没有亲自点过烟花。

  “看着就行,那东西危险。”

  “可是为什么那些人还要放烟花呢?”

  “为了爱的人,所以不怕自个受伤。你可不要学人家。”放下小娃娃,牵着小手往超市走去。

  途中,小娃娃看到有一个人蹲在饮料机前看着饮料,看了好久都没有动静,好奇地跑到那人面前。

  “阿姨,你在看什么?”小娃娃天真无邪地笑问着。

  “谁是阿姨了,叫叔叔。”好在那人喜欢小孩,不然这个时候肯定爆跳如雷了。

  “不好意思。”樊瀚清抱起小娃娃连声道歉,“我儿子不懂事,真抱歉。”

  “没事。”巧在兆佥认识他,指着小孩,问,“他是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前几天听柴大婶说他又回来了,还追着小妖,这人怎么那么渣。

  还是,他离婚了?

  樊瀚清只感到莫名其妙,意识里根本不可能认识这号人,又觉得眼熟,正要转身走人,猛地想起一事。

  这不是廉宏的老婆吗?

  “你是男的?”

  “我怎么就不是男的了,有病!”兆佥抱上一件饮料,往收银台去还账。

  初二也终于来临,一大早大家伙收拾起东西,租了辆车子前往M市去温泉度假村。

  兆佥穿着浴衣跑到室外温泉感受大自然的温暖。

  “看看有没有合着你的帅哥。”柴骊摇自从知道兆佥的取向之后,总是张口闭口为他张罗情感伴侣之事。

  “多管闲事,我有小妖就够了。”

  “人家又不要你。”鄙视之,柴骊摇懒得和他多说几句,经过一间室内温泉,听到有异常,好奇地飘了进去,刚进去又飘了出来。

  兆佥见柴骊摇重新飘了出来,跟着她探头看进室内,瞬间愣在原地。

  此时的室内温泉里,小妖被一个男人压在水里,就着雾光去看,俩人应该是没有穿衣服的。由于那个压着小妖的男人背对着兆佥,兆佥一时认不出那人是谁。

  “我需要阻止吗?”悄声问着柴骊摇,眼睛却移不开视线。

  “这约得也太快了吧?你得努力了,看看人家廉宏。”

  “干我屁儿事!我又不约。小妖被压下了,好可惜。”重新回到室外温泉,身子还没泡温和就听到几道耳熟的声音传来。

  “这么冷的天,还有人和你一样那么傻来外头。”卫芾那不冷不热的声音传来,听着更觉得不真实,等看清那人,还是惊得躲进旁边的树丛里。

  “我儿呐,看来是专门来找你玩儿的。”柴骊摇倒没怎么替兆佥着急,见到卫芾出现,高兴都来不及。

  “叔叔好~”小女孩的欢呼声响起,兆佥回了句好之后,又给吓得一阵狂奔,结果摔得个狗吃屎,屁股开了花儿。

  兆佥缓缓坐起身,捂着左后侧痛苦不堪。

  “舅,叔叔摔倒了!”喧子叫喊着正在泡温泉的卫芾。

  不多时,兆佥被送回房间,旁边的卫芾似笑非笑看着他,而喧子则是乖乖地给兆佥上药,生无可恋的兆佥趴在地铺上盯着地面,无视掉二人。

  “我不行了,我要睡觉。”喧子困意来袭,经受不住倒地睡去。

  等喧子睡去,卫芾这才轻声质问兆佥,“那天你为什么去我家?”

  该来的还是得面对,兆佥不敢对视卫芾,只得咽了口口水,有气无力的说虚话。“看你钱、车、房都有,所以上你家顺东西呗。”

  “真的只是为了偷东西?可我什么东西都没有损失,兆佥你、是怎么知道保险柜的密码?”

  “我同行会测字。”心虚地埋下头。

  “你是去我家偷取资料吧?”卫芾见兆佥不语,又继续说,“下次需要直接找我要,免得误伤了你。但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是怎么从我家凭空消失的?”   

  “你别不信,我有个朋友是只妖。”兆佥细声细语,大气不敢提,一半心虚一半害怕,害怕他不相信他,又没有更好的理由能说服他相信。

  “那你呢?你是人是鬼?”郁夫,我真的希望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存在,那样,你就真的还活着了。

  “说什么呢老师?”兆佥假装没听懂。

  “你老家房间里的东西,我全都看见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别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兆佥慢慢爬起身,痛苦得微皱起眉。

  “朱且替代了你,妈她知道,但一直装做不知,你就不能为了她回来吗?”

  兆佥艰难地站起身,手抚着腰部左侧,冷冷道:“那谁来护着我一家子?我姓兆,便一辈子都是兆家的人。”

  卫芾一下子抱住兆佥,眉头皱了又展,落下了喜悦的泪水。

  “谢谢你,还在——”

  傍晚,兆佥由于行动不便早早睡下,兆籽没趣拉着任良延去赏月看星星,因为找不到小妖。

  “这儿的星星比咱们那大还很亮。”任良延欣赏着空中之物,回头再去看旁边的兆籽,不由感叹,“你认真的时候那股傻劲没了,还挺有个人模人样的。”

  “你知道我二舅在哪吗?”兆籽轻声问着。

  “二舅?他是你二舅?你们不是一起逃跑的,怎么问起我来了?”

  “其实,我一直不敢说。”兆籽提起过往,手上不由颤抖,他抓起任良延的手,手上抖得更是厉害。

  “怎么了?”任良延知道兆籽不想给别人知道,轻声问着兆籽怎么回事。

  “哥他爸,不在了。”这句话,兆籽隐瞒了十几年,一直没告诉过任何人,直到今天想起了这位多年前认识的好友,那个愿意和他成为朋友的人。

  任良延不再说话,怕中伤兆籽,因为这事,导致当年年幼的他受了刺激,成了今天这副模样。沉默许久,才又问兆籽,“你哥他一直在找他爸?”

  “哥他可以看到奇怪的东西,听说二舅出了事,生病了。他一直不吃药。”兆籽也因为这个问题,担忧兆佥的情况。

  “现在还病着?”

  “兆公说哥他不吃药会出事,一直叫我去买药。”兆籽开始紧张,警惕地盯着周围,生怕突然蹿出一个人来。   

  “我以为你们逃出去一定出事了,还好你没事。所以你还记得我对吧?”

  兆籽轻点下头,小心翼翼嘱咐任良延万万不得告诉别人。而任良延却不明白,既然这么怕给别人知道,一瞒下来就是十几年,怎么这时候肯告诉他这个十几年没见过面的人呢?

  “我想让你帮我把二舅安葬一下,让他入土为安,可以投个好人家。”

  “好,”任良延疼惜地看着兆籽,还是不忍心看他这个样子,“年后跟我去医院吧,看你能不能恢复起来。”

  虽平日里日常生活没什么大碍,可是智力方面一直跟不上正常成年人的水平,既然是受刺激所得,任良延想应该还能好的。

  “我没有生病啊!”兆籽害怕去医院,迅速地反驳着。

  “知道,但我看你这样不好受。”心酸地摸了摸兆籽的头,被兆籽打掉了手。

  ——

  M市,卫家新宅。

  卫媛抱着小儿子细数着那些送上门的礼物,眼都红了。“我们家今年竟然什么都没有!”

  “靖扬快结婚了,礼物全都送到老爷子那边去了,老爷子今早都送大哥家来了。”赵晴晴解释着。

  “都没人跟我说,这几月份结的婚?”卫媛欣喜问着,又想起自个弟弟大人家好几岁还如此模样,不忍提起。

  “不远了,二月初八,也就下个月。”卫东准备把东西搬入车内,途中在大门停下脚步。

  “小叔不跟婶婶一起办个婚礼吗?记得你们结婚的时候没办呢。”卫媛到现在都一直遗憾没能看一次婶婶穿婚纱。

  赵晴晴当年是奉子成婚,大着肚子也不好办什么婚礼,生了娃后便什么都给抛于脑后,一抛就是儿子现在要结婚了才想起。

  “好啊,趁着我老婆还年轻。”卫东赶紧放下东西,搂住了赵晴晴的肩膀。

  “大过年的,卫芾怎么不懂得回家?”卫炀见不到卫芾的身影纳闷着,细思恐极之下,想起了江泯今年过年竟然不在家!

  “阿芾带着喧子去玩了,也就在本市内,指不定今晚就回来了。”黄素亭打着毛衣,低头窃笑着就是不主动提及江泯。

  “江大哥不都每年来大哥家的吗?”赵晴晴也觉着少了人,才想起江泯也不在,这一问倒正中卫炀的意。

  “对啊,江泯那老小子哪儿去了?”卫炀跟着起嘴。

  “人家又不是在我们家住,自己难道没有家事吗?”黄素亭没好气地说着。

  一直为他俩白操心,难怪到现在都未果。

  卫媛想起一事,激动地喊着黄素亭:“妈!江叔不会是出国了吧?他去年说今年会跟卫芾那小子一起去。”

  “这卫芾不是还在M市吗?”黄素亭也不舍啊,毕竟他以前一去就是好几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要走。

  卫炀立即变了脸色,赶紧拨打电话给了江泯。

  “有事?”江泯用着吊儿郎当的调调说着。

  “你去哪儿了?”卫炀听着那声音,气从中来。

  “我跟卫芾在——等等,待会再下去。”电话里头的江泯声音开始混乱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清。

  “你不会真和卫芾出国了?怎么把我外孙女也给带去了?”卫炀心本来就不安,听着那头的混乱声更是急躁。

  “不跟你聊了,等会要是手机掉水里就亏大了。晚上我们就回去,你放心吧,要出国也得等靖扬结婚了再走。”

  “下个月就要走了?又出国干嘛?”卫炀失落地问着。

  “我东西都在那儿,不带回来得被收了,不能浪费。”

  “就这样?你不深造了?”提着的心也算是给放下了一半。

  “得两个月后回来,卫芾也得去,因为我们会去同一个地方办事。”

  “那你早点回来,黄姐包了饺子。”

  “行,晚上见。”江泯挂了电话。

  “瞧瞧,瞧瞧那样,我说他们这是去哪儿了?”黄素亭放下手中的活,抬头笑话着乐开怀的卫炀。

  “昨晚上,喧子不是说跟舅舅去泡温泉了吗?”马尹智这才想起来。

  “今年姑姑会不会来?”卫媛把儿子交到马尹智怀里。

  “前几天回来了,可能玩够了才想家吧。”卫炀一提起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堂妹,心里还是感到害怕。

  那位堂妹是卫炀死去的小叔的女儿,今年也就才三十几岁,和自个相差二十几岁,从事阴阳事业,一年到头从不见人影。
正文 二十四章
  “小姑娘可真能吃。福福可要学人家姐姐,那样才长得快。”妖妈见喧子那么能吃,不禁连连赞叹。“哎呀,你说廉宏当初是女孩子该多好,我们家都盛丁。”

  “廉宏是大姐您的儿子?”江泯问着妖妈。

  “是啊,虽为男儿身,却是条女子命,命不好。”妖妈摇头轻试鼻尖。

  “人家小妖不是好好的,怎么命不好了?我看他面相可以啊。”兆海质疑了。要说人相,兆海看得可是准得连自己都怕的,怎么就不好了?

  兆佥的手机突然响了,艰难地起身出去外头接电话,轻柔着腰身,坏笑地调戏小妖。

  “欢快不?哎呦你可别虐我,我受不了。”

  “我和他说实话了。”电话里头的小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毫无生气的声音传入兆佥耳中。

  “我嘴贱!怎么回事?一副对不住他的样子?”

  “他为了我骗他妈,伙计前妻形婚,试管成功之后就离了婚,他前妻也帮忙找过我。我现在可以不计前嫌,只是,我们始终不可能在一起。”

  早上刚入温泉馆不久的妖家,一伙人分散后,小妖遇到了樊瀚清,一通告白之后被感动得心绪有些难受与激动,但一想到,他为了自己也可以做那么多事,再是感动也不能欺瞒人家,否则未来的危机更大。

  小妖被压在地面上,泪水止不住地流。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接受、不了我的。”小妖艰难地一字一句说出口,痛苦地等待着解放,就好像是在打赌,这场赌局过后,不是风雨便是晴天。

  可小妖心里清楚,不会有晴天的,就算成为人类同样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无论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我都不会介意。”当时的樊瀚清以为小妖所说的不能接受是经历过什么,却永远都意想不到,那所谓的接受不了,是指科学也无法解释的那种接受。

  “我——不是人类。”小妖狠下心对视上樊瀚清,决意告知真相。

  “你在开什么玩笑?”樊瀚清哭笑不得。

  “我是妖,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别再开玩笑了,廉宏。”樊瀚清抓住小妖的双肩,以为他疯了,这种时候,开什么玩笑。

  “我不想欺瞒你,这么多年了,你我也该一了白了,该还的也都清了,互不相欠。”小妖双目瞬间像上了一层水雾似地,起了一丝粉红,额头化出几枝嫩绿的枝桠。

  “我这个样子,也该相信了吧?我们一家在山上好几百年了,遇见你,或许真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樊瀚清愣了几秒,放开小妖直冲出屋子,一路上遇到人总是刹不住脚步撞上别人,道歉都没说一句,差点被人揍上一顿,被人抓上领口正要落下一拳,看到那人浑浑噩噩失了神似的,又眼眶一圈红,索性放过他。

  廉宏苦笑着,难受得像是被抽干了骨髓,痛苦而无力挣扎。

  兆佥蹲下身子轻声道:“把人吓得个神经受损怎么办?”

  “以后看着办吧,明年大不了找份新的工作。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一直盼着他来找我的,直到大学毕业那会我才明白,这是人类的世界,他一切都承受不了,我不能毁了他大好的前途。”这下好了,终于不用再躲避一切了。

  坦然面对,还有面对他。

  “你也该找份正经的工作了,放在文、革那时,你可活不了。”

  “只能庆幸我不是生在那个时候,好在我祖辈以前被赶出了城镇逃到深山,不然也不会遇上你们家。”幸灾乐祸地笑着,也放不下心。

  简单道别,小妖拨通了妖妈的手机,这次换成妖妈从里头出来,兆佥进屋。

  “好好的,也不吃一顿!”妖妈不舍那已付出的费用,正心痛着,小妖倒是找上门了。

  “妈,跟你谈个事。”小妖吸了吸鼻子。

  “说吧。”妖妈听着小妖说话的声音带有哭腔,心软了下来。

  “如果我和人类一起你同意吗?”

  “不是有过吗?废话。”提起过往,心底又一阵泛酸,“你跟人类一起,也就是看着人家一年年变老,你受得了吗?儿啊,妈不反对,但是岁月不饶人。人类老病时,我们却还保持着此时的容貌,他就算不害怕,你总会害怕吧?”

  是啊,自己当然会害怕了,爱的人死了,自个还依旧如初,想想都害怕。

  “妈,如果那人依然是同一个人呢?”

  “你缺心眼啊?他都不要你了你还倒贴上了?”妖妈不想看儿子再那么傻下去了,樊瀚清找过自己,但不能确定二人是否就是可以永远在一起。

  “不,他没……”挂了电话,闭着眼睛,不哭不叫。

  再是乐观的心态,难免也会有多想的时候。

  “我生而为妖,真是对不住了。”

  ——

  夜幕降临,卫芾收拾东西搬回车上准备打道回府,想起一件事,重新走进温泉馆。

  兆佥正趴在地铺上睡觉,房门被打开,睁眼瞄了下来人,又快速闭上装睡。

  “想跟我回家吗?”卫芾关上门轻声问着。

  兆佥不理睬,继续装睡。

  “妈包了饺子,回去看一下吧,我跟他们说你是大师给我们家看相就行,爷爷奶奶就好那一招。”

  兆佥听到两位老人家,一时有些动摇。

  “好多年没见过二老了吧?下个月靖扬结婚,你去吗?”卫芾好声好气地劝说着。

  “不去!”终于肯回话了。

  “为什么?靖扬小时候待你不薄啊。”卫芾惊诧地看着兆佥。

  事到如今,兆佥也不再掩饰下去。

  “如果被认出来怎么办?”

  “不会!”卫芾坚定而认真地向兆佥保证。

  “那你怎么知道的?”兆佥还是很好奇,这么多年了,卫芾是怎么发现的。唯一可能的就是有奸细,那人——不对,不能说是人,可想而知就是卫芾的亲娘——柴骊摇!

  “之前觉得不对劲,直到你出事的那断视频我才敢确定。你去我家是为了你爸?”

  “是。”果然是她!

  兆佥之前也不明白,要资料她干嘛不直接拿给他,而是让他自个冒险去取。不对,是窃。

  最后,兆佥还是跟着卫芾走了。

  “你那天是怎么消失的?”喧子闹着回家的缘故,提早被江泯带走了,这才有二人独自的机会。

  “开始,其实是你妈把我骗去你家的。”兆佥瞄了眼车外的柴骊摇,心里想着,“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我妈?”卫芾还是不太相信,上次说没了,这次却提起她。“你为什么不去参加靖扬的婚礼?”

  “忙。对了,你妈和你爸曾经是形婚,你知道吗?你妈说的。”

  “形婚?为什么?”卫芾从没见过柴骊摇,家里也没人提过她,唯一一次听江泯说过,生母和父亲因为职业原因起过过结,本来是要离婚的,因为卫媛一个小孩不够分,赶着他出生可以一人一个,结果出了意外,亏大了。本不该拿来调侃的事情,却成了个笑话。

  只知道他们感情不深,没想到,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你爸不喜欢女人。”

  “我爸?”卫芾这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卫炀多年来为什么唤继母为姐,而且从不同房。“那江叔呢,他们是爱人?”

  “不是,据你妈近期调查,是他俩有情,但你爸一直不出柜瞒着江叔,以为江叔不知道。”

  “臭小子,你干嘛告诉他!”柴骊摇鄙夷而又激动地指责他。

  “一个人都不算的家伙没权利说话!”兆佥瞪大眼反驳她。

  二人终于抵达卫宅。

  “这位不是大师吗?来……坐……”赵晴晴热情招待,生怕大师嫌弃。

  “您不用客气。”兆佥笑脸相待。

  这时老先生、老太太从楼上下来,见到了站在卫芾身边,绑着中长马尾的兆佥。兆佥穿着一件厚棉的淡绿色外套,皮肤白皙看起来格外清秀。

  “卫芾带小姑娘?这……不是……”老先生吃惊地指着二人。

  老先生见卫芾带姑娘回来十分惊恐,是因为前几年卫芾出了柜,突然带了女人回来,也是怕糟蹋人家女儿该怎么办是好。

  “爷爷,那可是帮我看结婚日子的大师呐。人家不是女的,不信你看正脸。”靖扬飞快地端上饺子给兆佥献殷勤。

  “男的?”夏候晨上前一探,想笑,又不失礼貌地对兆佥点了下头,“小伙子长得是有点女儿相,这不有点像我那大儿媳。”

  “您好,奶奶。”听到这句心里慢了一拍,见到人,还是想和她多说说话。

  卫芾担心兆佥情绪受到波动,拉着他远离二老,等适应了再和他们说话,“跟我上楼,给你看个东西。”

  兆佥跟着上了楼,回头看了眼二老,三双眼一前一后对视上,一个慈爱一个敬畏,不由会心一笑。

  到了楼上,卫芾把珍藏多年的饼干铁盒拿了出来,放到兆佥面前,坐在地上期待地看着兆佥会是什么反应。

  “你从爷爷奶奶那儿拿来的?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东西。”打开饼干盒,出乎意料,里头只有几张儿时画的符。

  “大晚上反正也闲着,不如,帮你画张画吧?你有纸笔吗?”兆佥满心欢喜。反正今儿个高兴,想干啥干啥。

  “画什么?”

  “明天再给你看,我想一个人画画,你找个地方去待着吧。”

  “这可是我房间。”卫芾哭笑不得。

  “房间那么大,自个不会去别的地方玩吗?”兆佥白了眼卫芾,心想,“再不走,不给你惊喜了。”

  “那你画好了下楼找我。”卫芾从隔壁喧子的房间里偷了纸笔,摆到兆佥面前,手机也不玩,躺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睡觉。

  “你天一亮就走吗?”柴骊摇看着兆佥画画。

  “是啊,我担心小妖,他不知道怎么样了。”小妖可是自个最好最看顺眼的朋友,朋友有难而不助,那谈何友谊?

  “那个樊瀚清是卫芾朋友你知道吗?”柴骊摇问着。

  “朋友?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也不认识我。”兆佥倒是有点小意外。“他一个人类,被那么一吓也不知道会怎样?如果是我会吓死的,我还真没见过小妖人类以外的模样。”

  “这太不科学了,是我早躲得远远了,哪里敢去惹他。”

  “你都成鬼了,我还一直和你有说有笑,我是不是该考虑自动屏蔽你?管他呢,反正小妖熬得过去的,毕竟那么多年了。”

  等画好了画,随手拿了个纸盒子压在画上面,起身去看卫芾,见他在睡觉,悄声朝房外走去。

  难以割舍,却不得不离开。兆公年纪大了,看重的也只有他了,既然不允许他回来,那么兆佥只有听从。
正文 二十五章
  “你好,又见面了。”江泯从楼上走下,直面遇上兆佥。

  “您好。”江叔,这么多年,你还那么年轻呐。兆佥感慨地想着。

  正要错身而过,兆佥想起任良延提过关于兆籽受刺激的事,江叔是学过这方面的,应该会知道吧?

  “能问您一件事吗?”

  江泯停下脚步,转身和兆佥对视上,点头以示同意。

  “人受到刺激之后变得神智不清,能变好吗?”

  “要变得和以前一样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奇迹。是你的弟弟?听卫芾说过你的情况。”

  “我弟小时候好好的,失踪一年后回来就变傻了,问他什么都不回答。”

  “或许在害怕什么。”

  “怕什么?”兆佥仔细想想,还真没问过兆籽。看来得多关注兆籽,一直不关心他。

  “兆大师,你在干嘛?”靖扬穿着睡衣从楼下走上来,“爷爷奶奶在按摩呢,你要下去按一下吗?免费的足疗师上门。”

  “谁?”江泯好奇谁那么白痴。

  “就是我大伯啊!他年轻的时候执勤学了一套按摩,现在在效劳爷爷、奶奶们,你要去给按一下吗,江叔?”

  “那敢情好啊。”江泯冲下楼,就见老太太、老大爷正靠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泡脚。

  “此等好事怎能没有我?”江泯往旁边一坐,卫炀勤快地端着脚盆上手了。

  二人乐在其中,各有所乐的点。小孩的啼哭声传来,众人回头就见卫媛抱着小儿子出来。

  “你们还真有活力,我都快累死了,可能是认地方,到现在都睡不着。”卫媛抱着小儿子靠坐在几位正享受着按摩的大佬们的对面。

  兆佥犹豫了一会儿,迈开脚步走到卫媛面前,轻声问着:“能让我抱一下吗?”

  “孩子闹着你也不嫌麻烦,来,抱过吗?”有人接手,卫媛总算松了口气。

  “我没抱过,但别的小孩我有抱过。”兆佥接过小孩,孩子依旧哭闹着,只是没有那么厉害了。小孩子圆溜溜的小眼睛盯着陌生的面孔看,愣了小片刻,忘记哭闹了,等回过神来又继续哭。

  短暂的时间变化多端,兆佥忍不住笑出声,听到有人笑,小东西又停止哭闹,居然跟着扬起了一下嘴角。两双眼就这么互相盯着,谁都不放过谁。

  “说来你也姓佥,我那曾经的姐夫也姓兆,你是哪里人?”黄素亭怕孩子闹到兆佥,正要去接手,孩子反倒不愿意,对着黄素亭踢了踢小脚丫,怕孩子摔到只得笑着退后两步,小东西这才安分下来继续打量兆佥。

  “A市附近。”兆佥低着头不太敢和黄素亭对视,将目光一直盯在小孩身上。

  “跟我一个地方的,怎么没见靖扬去找你?靖扬知道了应该会拉人来家里玩,从小那好客样。”赵晴晴乐呵道。

  “不在同一个区,离你们家有些远。”兆佥老实回答。

  “怎么卫芾带小哥你来我们家拜年了?”卫炀扬声问着,手里的动作也不停下。

  “说是给看看房子,讨个吉利。”想套我话吗?没门,只可惜我也不是你儿子谁人。

  “那好啊。”夏候晨看着兆佥,“哪天有空也去我那老房子看看,上次那女大师也看过一回,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了,你能来看一下吗?”

  “老房子?我那房子好着呢。不如,明天去看吧?离这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卫子叔同样期待着。

  “行,只要信得过我。”好久没有回去看过了,毕竟在那儿住过好几年。

  “郁夫怎么没下楼?不是还没睡吗?”赵晴晴朝楼上看去。

  “回来了?”江泯问着。

  “晚上的飞机,才刚到,说上楼洗个澡这还没下来。”赵晴晴正打算上楼叫人下来,喧子就拉着人下来了。

  “你怎么起来了?”卫媛见喧子下来,眼都快冒出火了,小的还没睡,这大的又起了。

  “舅舅他去我房里拿东西。”白了一眼朱且,小丫头朝着桌上的大补鸡汤奔去。

  “大晚上不睡觉又跑下来吃东西,长大有你悔的一天。”卫媛都为喧子那身段痛心了。

  ——

  一大早,兆佥随着卫老夫妇前往老别墅而去。卫芾醒来的时候人都已经不在家里,以为兆佥回去了,也没去问他什么。

  “这年一过,又要回A市工作了?”黄素亭和卫芾并坐着吃早餐。

  “明天再回吧。妈,郁夫昨晚回来了?”

  “来了,不过大早上跟着人家走了,这臭小子一回来也不安定一些。”

  “可能真赶上什么事吧。”卫芾本想为朱且说一次情的,结果他们是玩去了。

  “哪呢,是跟着爷爷、奶奶走了。”

  “怎么不叫我去?好多年没去过,妈,下午一起去吗?”

  “不了,我经常去,你要去等会赶快去,不然晚了下雪不好走。”

  “好。”想着黄素亭待朱且和以前一般,也不好再提什么,但说卫郁夫还活着,对谁都无利吧。

  “昨天那位大师挺年轻的吧?他们家祖辈都是干那行的。”卫芾这时提起了兆佥。

  “头发真长,比我的还长。”黄素亭想起兆佥,笑了起来。“怎么跟个姑娘似地,也不好说人家。这皮相真俊呐,爷爷还以为你带女朋友回来了,吓了一跳。”

  “哪能……”怎么可能带女的。

  卫芾用完早餐,起身匆匆而去。

  “好好开车。”看着卫芾那匆匆而去的背影,又继续吃早餐。

  ——

  “想要恢复是不可能的,他在日常生活中并没有大碍,是可以不用治疗的。以他目前的智力情况来看,除了和年龄跟不上外,思维能力只是较不灵光;学习能力可能因为自身问题,比如小孩子学东西烦了,自然而然自动放弃了。”精神科大夫如是解释着。

  任良延带着兆籽出了医院,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深思着也纳闷不已。

  “好好的人为什么不长大点?连个手机都不会你是有多懒?”任良延来医院之前的心情满是担忧的,现在是恨铁不成钢,不,是好好的钢竟变成了铁!

  “那玩意,我们家又不玩,赶快回去吧。”兆籽知道任良延不高兴,但也不好说什么,因为不会说话,只得装无知,求幸免一难。

  “你要知道我很担心你的,所以,好好听话!”任良延无力,只好看开了。

  “从今天起,你好好学习一些东西,别以为你会做饭便死不了,离了你哥,看谁帮得了你!”

  “我哥才不会离开我。”人家兆籽压根就不怕。

  “行了,回去。”

  兆佥大晚上背着行李终于回家了,还带了一些礼品,想把东西第一个送给妖妈,此时妖妈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没空搭理兆佥,一个劲把他从厨房里推出去。

  “妖,你要工作吗?”巧于小妖正坐在旁边玩手机。

  “过两天,你不去找份工作?”

  “不了,我想再玩几天。你还好吗?”这几天不在小妖身边,心里还是想着他的。

  “我可是妖,有什么好不好的。”小妖一脸不在意的表情。

  “他没找你?”

  “他没有我电话啊。”

  “我爷呢?”兆佥寻着兆海却不见身影。

  “在照镜子,最近老臭美了,把狗狗们的毛又全给剪了。不就妒忌比他多几根毛!”没好气地瞄了眼兆海的房门,顺手摸了一把柴犬们。

  “其实那樊瀚清人挺好的对吧?听卫芾说他们是当兵时认识的,本来是陌生人,最后成了朋友,还肯告诉他的取向和你的存在。听说,他们还去山上找过你。”

  “他的为人我当然知道。别给我妈听着了,赶紧去洗澡。”小妖避开话题,妖妈就端着菜出来了。

  “我去看看爷爷。”兆佥打开兆海的房门,果不其然又见兆海在照镜子。看着兆海那光秃秃的头,别说是兆海本人,兆佥看着都觉得难过。知道兆海在脱发,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离家前他的头发看着挺多的,现在是真的光头了。这才离开几天啊,回来就变得这样。

  “爷爷,你这头发都没了,也不去医院看看?”抢过兆海的镜子,满是担忧。

  “当然查过,只是不想告诉你,怕你那抑郁症又严重。”兆海叹了声气,话锋指向兆佥,愁眉抱怨,“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兆籽都那样,你都不好好吃药,以后有什么事,谁照顾他?对得起你那老姑奶奶吗?”

  “我都好了吃什么药!你真去看医生了?”兆佥想着家里的经济条件比以前好多了,兆海不可能为了钱而不治病吧?

  “好多年前看过了,能活到现在也是意料之外。我一直担心你们还有我那生死不明的儿子们,这头发就掉得老快。”

  这时候仔细去打量兆海,兆佥这才真正意识到,爷爷老了……

  都没有仔细看过他的模样,脸上不知何时爬上了老年斑,眉毛发白,说话还漏风,都不知道掉了几颗牙,也不懂得关心关心自己,赚那么多钱,补几颗牙不好吗。

  一直都骗人家说你是我爸,占着你那不用染又黑而茂密的头发所以都没给人发现,而在生死离别面前,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所以,我不会让你遗憾而终的!

  “真有事你不能说吗?兆公……”

  “臭小子,你真有本事自个算算!”兆海一直不肯解释,只会发脾气,“我说了,你好好照顾兆籽啊!看开点,这天下谁能躲过这一劫?这妖怪们不也有老的时候?”

  “我去找大伯回来,还有我爸。”兆佥眼睛一下子红了。

  “兆籽和你的命也大致如此,我放得下心了。”兆海把帽子戴上,看着兆佥也是万般不舍。

  “大过年的,大伯一定回来了。”

  “这个老小子走了这么多年,是发达还是破败也不知回来,还找他做甚?”提起那多年不见的大儿子虽心有鄙夷,毕竟也是多年不见。他过得如何谁都不知,如今这身子,怕也是见不到了。

  “他当年是被传销的抓走了,在里面长了本事,后逃出国去了。你爸也不知接了什么工作,这么一去也不知回来。我这里有封信,是你爸写的,兆籽失踪回来时一起带来的。我本一辈子不想涉足,只因此事凶多吉少。”兆海心事重重,又想到时日不长,不想死了还没解决那该死的案子。

  “爷爷,其实我爸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当年为此而伤心许久,如今,在兆海面前,不想让他担心自己,所以隐忍了内心波动的情绪。

  “是吗……”兆海还算淡定,只是有些遗憾地轻叹着。“你爸看来是把最后的希望托在我们这了,却一直没给他个结果,害他等了这么多年。”

  当所有人看不到兆佥的身影快一个周之后,妖家使用了各种途径还是找不到人,这才报警寻人。

  这头也是忙不开兆海老爷子的葬礼。兆籽犯了病,整个人处失魂状态正蹲在角落里看着兆海的遗像,泪流满面。

  “兆佥不会又被警察抓了吧?”妖妈神情哀愁,擦试着泪水。

  “廉宏找人帮忙打听到兆佥的去向了,只是现在明确的位置在哪儿还在找。”任良延这几日见兆籽的模样不对劲,发觉有事发生了,这才过来帮忙。

  “说是有同事帮忙,门路儿大。”妖爸同样不好过。“这出了事,小的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大的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警局外。

  小妖坐在门口低着头,想着兆佥突然消失,一定有他的目的,以他们祖孙二人的感情,兆海过世不可能会抛下不管。

  “廉宏,先回家吧。这边有人,别太累着自己。”樊瀚清扶起小妖,一同上了车。

  “你真能找着?我都寻不到他的方向了。”小妖生怕兆佥出事,一直忍住泪水,惹得鼻头几次发酸。

  “在H市被传销的抓了,暂时找不到明确的地方,不用几天就会解救出来的。”

  “他个傻子怎么被抓了?”小妖哭笑不得,苦笑一声,还是落下了泪水。

  这几天兆佥失踪没和家里人交待过一声,加上兆海去世,搞得人作息不安,为之犯愁,就怕他会出什么事。

  “那个女的一直在他身边,现在也都找不着。”柴骊摇也不在,不久后就能确定兆佥的去向,心还是不敢大意放下。

  “他会没事的,你也别想太多,这么大个人,不可能想不开吧?”

  “就是怕他想不开,他病史多年,经常不按时吃药。”兆佥这些年虽没有做过什么过激的行为,可能是家里风平浪静的缘故才没有发作的机会,这一次有机会了,怕他控制不住自己。

  ——

  破旧的老公寓里门窗紧闭,屋里没有灯,贴着泛黄报纸的门窗使得月光透不进屋来,屋里此时一片黑暗。

  兆佥窝在角落边上睡觉,身边也有几个和他同样处境的人。大冬天的,没暖气也没被子,几个人依偎在一起取暖。   

  等了那么多天,终于打听到了大伯的消息,只是,这么一进也就出不去了。半途又和柴骊摇失散,只能等待时机,偷张纸叠个纸鹤求救。

  “爷爷……”大伯还没回来呢,你怎么就走了?

  “想你家人了?”旁边的一个小伙子轻声问着兆佥。

  “我爷爷他刚过世。”

  “你怎么知道的?”小伙子一听来了兴致。

  “你要想发财必须出去。”

  “真的?”小伙子想着能发财了这下更是来了,赶忙凑近兆佥。

  “不信你给我寻一张纸来,你便能出去了。”

  “一张纸能干嘛?再说,他们能给吗?”小伙子瞄了一眼关闭的铁门和旁人。“你真能弄我们出去的话,怎么连张纸都没有?”

  “我有的话我还……”兆佥突然想到什么,轻撞了一下墙。

  因为心绪不怎么好的缘故,兆佥把自个深藏于用来抓鬼的几张符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因为小伙子的质疑这才想起来。

  赶忙从口袋内取出一张符,趁着旁人不注意,叫那小伙子挡了一下,咬破手指写了几个血字。把符纸叠成了一只纸鹤往地上一放,轻拍了一下纸鹤,下一秒纸鹤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扇动着翅膀往窗口的缝儿一溜烟飞出来。

  小伙子见此立马睁大双眼,高呼大神,旁人见了只觉着是俩精神病。

  二人沉住气,静候着下一秒的改变。
正文 二十六章
  夜晚时,当地警局值班的警察见外头飞来一只纸鹤正落在办公桌前,好奇着上前一探,这才看清纸鹤的用纸竟是张黄纸符。

  “谁那么缺德,这东西还能这么玩。”

  白色A4纸上的纸鹤被弹开,上头染上了没来得及干枯的血迹。警员一看惊得赶紧把纸鹤捡起来,拆开来看更是吓得不得了,因为从没接过这么诡异而又特殊的方式来报案的案子。

  之后,不到一日的功夫,犯罪团伙一行人和所有受害者且那些愚昧的无知者们被警方一窝端了。

  小伙子和兆佥道别,感激得痛哭流涕,嘴里一直说着以后一定会好好做人,不会再遭人毒手。

  小伙子是半个月前给邻居骗来外地打工,其实是入了传销手中干活。苦于出不去,就起了如果出不去就跟着他们骗人了的念头。还好,还没开始就被解救出来,所幸没害过一人,不然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兆佥面无血色,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饥饿的感觉过了头已经忘了饥饿,只剩脑壳痛得厉害。

  解救出来的同时,兆佥和几个营养严重不良的受害者一起送往了医院。

  吊了两瓶水,睡了一下午的兆佥失眠了。站在四楼的窗台边看着夜景,吹了半夜的冷风。从医院走出,本想去散散心,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沿江路畔,站在石栏旁又吹了一会儿冷风。

  见过过多的生死,却没想过会发生在自个身边。父亲的失踪,成了心里的一个结;被关在黑屋子里一年,无数次想过死;这次爷爷的死对兆佥也是莫大的打击。

  “妈丫!有人跳江了!大晚上的这么冷,肯定死透了!”一个中年男子半夜跑到江边倒垃圾,没想到缺德竟缺到看到有人自杀,真是报应!

  两天后,A市的医院里。

  小妖一进病房,见到躺在病床上的兆佥就想打他,伸了几次手终是没打成,换成了痛骂。

  樊瀚清赶紧搂住小妖,担心他冲动之下真的动起手。

  “医生说他还昏迷着,别伤到他了。”

  “这贱人是真的打算抛弃我们了,兆籽因为他都快进医院了!”

  “先让他好好休息吧。”樊瀚清一把拖着小妖出了病房。“等会卫芾会来。”

  “谁?”小妖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朋友,他曾经的老师,是一位医生,他家离这儿近,由他照顾你就放心吧。”

  兆佥被那位缺德而又心善的路人所救后立即送往了医院。这几天脱离了危险才转院来到了A市卫芾家的周围。

  “这几天我们家都没人。我妈照顾福福,我爸出去处理兆公的事,兆籽送到任良延那照顾去了。”小妖擦了又擦脸上的泪水,走近兆佥,伸手在他心口上安抚一摸,暗自发力。

  “柴骊摇也不知去哪儿了。”小妖对此还是心有余悸。

  “没事了,放心地把他交给卫芾吧。”

  冷静下来,才想起卫芾是什么人,“是他哥?”

  “哥?”此事樊瀚清倒是一无所知。

  “你朋友?”

  “战友。先去吃饭吧,如果他醒了,医院会打电话给我们的。” 樊瀚清不想小妖担忧得太多事,那样不只心累,身也累,搞得身心疲惫对谁都不好。

  “兆佥醒来要是再胡来,就用绳子绑他!”

  “不用,不会的。”

  ——

  兆佥醒来后一直和卫芾住在一起。这一个月里接受过几次心理治疗,只是每况一安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所以有了一两次的经验,卫芾去哪儿都会带着兆佥。

  “如果你一直这样,也解决不了什么,你不是在找你爸吗,我们一起去找?”卫芾坐在地面上轻声和兆佥交谈,可这一个月来,兆佥都没有对他说过几句话,卫芾也只在监控中见过他自言自语几回。

  “你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药得及时吃,知道吗?明天你就可以回家让兆籽陪你了。兆籽经过检查好了很多,别吓到他,他可是你弟弟,这么多年一直照顾着你,记得以前还不会做饭,一直挨饿。再一次见面那会,他冒雨踩着三轮车过区去我那诊所给你买药。”

  兆佥同样坐在地面上,手里拿着遥控器不时换过台,就是不回应卫芾,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存在。

  卫芾伸手一巴掌打在兆佥肩上,起身去做饭。

  “想不到,你竟然会轻生。那么想陪我?”柴骊摇失踪了一个月,终于肯出现了。

  “你这几天查得怎么样了?”一个月来,兆佥也是第一次正常地说话,语速缓慢,说起话来一时有点艰难。

  这一个月,柴骊摇听从命令去寻找兆倚波的尸首,同时调查兆籽当年是因为什么导致变傻的。经过此次发现,才知一切源头,和自己当年那事有关,只是多年未果。

  厨房里的卫芾听到兆佥说话了,以为出现了幻听,放下手中的活走向客厅,站在一旁看兆佥的动静。

  兆佥关了电视,抱着双膝,低眼看着自己的那双赤脚:“兆籽他都知道,只是不敢说。那些器官贩子还抓了小孩子,没杀一直养着就是等着金主去挑选合适的器官,福福的母亲也是遭了那群团伙的黑手。”

  “兆籽那批被抓的小孩先后几年被解救出来了,据我所知,兆籽是逃出来的,或许逃出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他那样。”

  “任良延为什么后来找上他?”

  “因为他们是朋友。”柴骊摇认真地说道。“他也是没想到,兆籽会变成这样。兆籽会变成这样,有可能是亲眼见到你父亲死在他面前。”

  想到这个可能,抬头去看柴骊摇,“兆籽知道我爸在哪儿?”

  “任良延有黑社会背景,逃出来的同时不舍得伙伴就顺带着兆籽出来了,之后分开,可能也是那段时间,他们遭到了不测。”

  “他父母是什么人?”兆佥也是好奇,如果是在里头工作的为什么还会导致自个的儿子也被抓了去。

  “我不认识这号人,应该是为了钱才入的。在里头工作有几些年头,因为贪婪被内部的人打死了,好在此前帮助儿子逃了出来。”

  “这些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要冒那种险!”卫芾居高临下看着兆佥,厉声说道。

  “把你体内的芯片和那些资料上交给内部不就好了?你妈这么多年不走为的是你还有那些案子。我爸也为了那些该死的案子死在了外头,我不能放过那些人!”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已经洗白了,他会推给那些无辜的人,现在不是时候。”见兆佥还不死心,又道,“我有案子需要你,那时你再考虑,我体内的芯片,到时也随你处置。”

  “砰”地一声响,阳台突然出现一个人,随后又消失了。

  “你朋友?”卫芾问。

  “你看得见他?”兆佥挺意外卫芾能看得到那东西。

  他不是鬼,那便是妖了?怎么那么像小妖?

  “因为我是廉宏的小叔。”那形似小妖的男子从窗台外慢步走进客厅。“初次见面那时多有得罪。”

  “小叔,你找我做什么?”兆佥上次和他交手过,不明来意,起身挡在卫芾身前。

  “你方才说要去找那桂宇?我朋友被他一伙人所杀害,为修行着想,我不能亲自动手,所以,我们可以合作。”妖叔与上次所见倒有变化,毕竟上次是带有杀意的。

  “当日受人愚弄,实在抱歉。”妖叔真诚地道着歉。

  卫芾听樊瀚清念叨过他的小男友廉宏,所以面对妖叔还是比较淡定的。

  “兆佥需要休息,可以和我单独谈谈吗?”兆佥一下子说那么多话,嗓子开始变哑,想着他应该不怎么舒服。

  妖叔倒是无所谓。

  兆佥也确实有些累了,一个月的失神状态,现在一下子想那么多事、说那么多话,消耗的体力这一个月加起来估计都没有今天这么多。

  经过一个小时的谈论,合议达成妖叔就离开了。

  卫芾回房看着熟睡中的兆佥,松了一口气,轻笑:“快结束了,兆佥。”

  一群人坐在办公室里,多数为中、老年人,年轻人极少,加上卫芾和任良延在其中,不过才五个年轻人。 

  “前几日有人报案,说香山区一带开荒挖出一具人体尸骨,到现场调查死者为男性,死时大约三四十岁,死亡时间超过十年,目前死者被送往R市查明死因和身份,最近几日查出了死者身份。”说到这,中年男人停顿了片刻,又再说道,“死者兆倚波,死前曾任我局警员一职。”

  听到这,几位虽年长的警员坐不住了,难以置信看着发言的头头,忍不住在底下议论感慨。

  “今日招集同事们在此,是为了解救那些正被困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同胞们。兆倚波同志被恶人害死,沉冤多年,我们必须收集桂宇他所有的犯罪证据,不能让他洗白!”另一老年男子气势汹涌,洪亮的嗓子扬声道。 

  座下的卫芾不怎么放心,只等着一个好的时机交出芯片。 

  “你知道那报警的人是谁?”任良延问着卫芾。 

  “我以为你要告诉我。”卫芾轻声回应。 

  任良延眼睛看着发言的老大,歪着头轻声说:“是兆籽。他一直不敢告诉任何人,藏在心里,想起我之后才告诉我的。” 

  卫芾有些意外怎么会是光籽,“说了之后怎么样了?” 

  “兆佥回来后兆籽把什么事都当成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以为兆佥不知道兆倚波已经死了。” 

  “晚点我会带兆佥过去看看,他应该看得出那是谁。” 

  “小心些。”二人结束谈话,听完会议后各自而去。 

  下午,天又下起了小雨。

  兆佥从深山小区的路上走回家,路上遇到了朱且。身为健身教练的朱且,一身发达且不浮夸的肌肉就算穿着棉袄也掩盖不住那身段。兆佥不经意瞄见了朱且短袄下的腹肌,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腹部。 

  “这样下去不会拉肚子吗?”兆佥轻声昵喃,感觉有些好笑。好笑归好笑,终归是羡慕人家的好身材! 

  “看什么?那么喜欢看肌肉我给你练去,让你看个够。”卫芾把车停在了兆佥的不远处,朱且听到卫芾的声音转身向他们走来。 

  “谁要看你的肌肉!你干嘛又来了?”兆佥没好气地说着。 

  “带你去一个地方,上车吧。”卫芾不再是玩笑口气,打开车门示意兆佥赶紧上车。 

  “卫芾大哥,带朋友去玩?”朱且见着熟人便打起了招呼。 

  “朱且?你怎么在这里?”卫芾反问。 

  “买东西,听到你的声音跑来看看,还真是你,方便带我回家吗?” 

  “你新男友?”兆佥趴在车窗边上看着朱且,问着卫芾。 

  虽是明知故问,兆佥挺看好这人,笑脸嘻嘻,又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人感到舒适。 

  “你好,我叫朱且。听靖扬提过你,兆大师。” 

  “靖扬真会给我做宣传。难怪最近几年接的单多了,不过,我已经不接单了,我要改行找份工作了。” 

  “那还真遗憾,听靖扬说你算东西很准。”朱且之前被靖扬洗过脑,现也觉得兆佥放弃了太过可惜。 

  “那只是本行应有的,何况,我一个人忙不来了。”那总是失灵的东西,连我自己都害怕半路掉链子,没了兆公,在这行,我也只是个会画个符保保平安的神棍罢了。 

  “都上车吧。朱且,晚上去小婶家吃饭,你要回M市的话得让靖扬送你,他比较闲。” 

  “好。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朱且上了车。 

  不久后仨人到达了R市法院的附属医院。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来时卫芾只告诉他,跟着他去一个地方,却没有说来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出现在医院里,而且还是法院的附属医院,一般来这种地方,见的不会是人。 

  “你有工作怎么还带我们来?”朱且以为卫芾是来工作的,兆佥听此也误以为了。 

  “凭你感觉,平时应该能感觉得到。”卫芾虽没见过那位过世多年的兆倚波,但他是兆佥的父亲,爷爷去世不久,怕开口又伤了他。可是再不带来,安不了他的心怕他会乱来。 

  “这里有尸体……”朱且不小心看到了人体器官标本,吓得把眼睛转向地面上,哪儿都不敢去看。 

  “你那大块头都是白长的吧?这么胆小。”卫芾鄙视了朱且一记。 

  “我也很少见死人,当然会害怕啊。”兆佥有些紧张,不敢放松直憋着气,大气都不敢喘。 

  “再走一会,在里头,不过不让进。”卫芾还是希望兆佥认不出来的,至少,现在见过一面了,他那黄泉之下的父亲也会安心离去。 

  朱且从远处就看到那室内置放着一具灰土白骨躺在架上,停住脚步不敢再跟着二人往前一步了。 

  当二人距离那具尸骨将近五米远处,前方一面玻璃墙隔离外人禁止入内。 

  兆佥走近一步,越发觉不对劲,等看清白骨旁边的阴影,迈开的脚不再往前。 

  “等了这么多年,终是把你给盼来了。还记得我吗?”兆倚波微笑着,浮在半空和兆佥保持着距离。 

  “他们把我困起来了,好在兆籽懂事。” 

  兆佥不敢说话,心里隐隐一阵刺痛,一直看着兆倚波,眼神没有移开过。

  “我走了,爷爷在等我呢,你得好好活下去。”兆倚波重新回到尸骨旁边,魂体变得不再清晰,“郁夫啊,看着你长大,爸爸可高兴了……”

  来不及多说几句,目送着兆倚波在眼前消失,兆佥突然拽住卫芾的衣服,把头深埋在他的怀里,失态得痛哭出声。 

  卫芾沉默着不说话,轻拍着兆佥的后背。 

  这是最后一次让你伤心了。兆佥,我会保护你,不再让你消失。郁夫可以不在,但不能再没有你了。 

  朱且看在眼里很是不明白,再害怕总不能吓成这样吧? 

  都说大师就是大师,不会真看到什么东西了吧?这尸骨旁边可没有放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卫芾也没说这个人是谁,单是尸骨就能认出这个人是谁,这也太牛了!

  任良延府上。 

  兆籽抱着枕头在沙发上打旽,任良延一副看你倒不倒的模样正等着兆籽倒下。 

  兆籽正做着梦,忽地想起一事,赶紧坐正身子,一脸办正事的模样看着任良延。 

  “干嘛?”得逞不了的任良延一脸不爽看着兆籽。 

  “我从老家带出来的。”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年代已久的书信。 

  “你这几天原来是跑回老家了!”任良延取过书信。“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害我以为你出事了。” 

  “没事。”此话一出,任良延睁大眼看着兆籽,一副我儿已长大留不住的表情,顿时摇了摇头,不理睬兆籽。 

  打开书信,看完内容的任良延郁闷地看着兆籽。 

  “你这是要我自己去举报自己呢?你要知道,这事成功了,你我都逃不过。桂宇要是真被抓,我们在这儿可是待不住的,至少要去外头避到他们全部的部门都倒下为止。他要只是单纯地因为这事被抓,而不是全部机构全权破败,我们这辈子都别想回家。” 

  “要逃出国?”兆籽单纯的以为那信交出去就没事了,想不到连家都会回不了。 

  “反正我刚从国外回来不久。”任良延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却没想到,兆籽抢回了书信。 

  “我拿给我哥,我和我哥一起出国。”兆籽竟是这样回答。 

  “你当这是机票啊?拿来!我去找卫芾,看他有什么办法。你收拾好行李,这事一出,两三年内我们是回不来的。桂宇他的人现在有不少还在涉黑,我们逃出国,我妈家有人护着我们,比国内安全。那桂宇他想洗白,苦于国外没势力,国内就只能干等着消失。” 

  “我才不要跟你出国。”兆籽舍不得这儿主大家,任良延却会错了意。 

  “好歹我也照顾了你那么久,你这么对我?”任良延气得一把推倒兆籽,稍不用心,不慎用力过度把兆籽推出沙发,吓得任良延赶紧扶抱起兆籽直揉着他的后脑勺。 

  “不痛,不痛……”任良延像对待小孩子般安抚着兆籽,很是愧疚地柔声说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干嘛不跟我去?你那么讨厌我?” 

  “你干嘛推我?”兆籽泪水都出来了,直揉着头。 

  “我不是故意的,是被你气的。”任良延有些紧张地说着。 

  兆籽听着可委屈了,直直盯着任良延看。 

  “对不起,我真不想的。”把头埋在兆籽项间,轻轻吻了一下。 

  “我没讨厌你,良延。” 

  “那必须的,小时候我那么关照你,你要不喜欢我,我就把你一个人送出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小孩子般的口气,兆籽听着都嫌弃。 

  “你们什么时候有一腿了?”小妖突然出现在大门后面,直盯着坐在地面上紧紧相拥的二人。 

  “我不是把门锁了吗?”任良延倒是不避违,兆籽没去想那么多,只能怪基眼看人基。 

  “妖不是人,可以进来的。”兆籽的头还是很痛,一直不停地揉着,任良延见此又再伸手帮着揉。 

  “就算你不是人,也用不着用这招来我家吧?” 

  “怕我看到你们办啥不好的?你连兆籽都敢招,小心我告诉他哥去。”小妖边说着边打开大门。 

  樊瀚清从外走入,手里提着一些水果和蔬菜。 

  “他哥管得着吗?兆籽答应不就得了。”任良延很是自然地说着,心里还是很在意兆籽怎么看待的。知道此事没什么大碍,但期盼着兆籽的答案。 

  “他懂什么,我问他去。”小妖可是了解兆籽。 

  任良延抢先开口问着兆籽:“让我照顾你不好吗?看你哥累着。” 

  “好啊,我不想我哥累着。”拉开任良延放在自个头上的手,朝樊瀚清走去,自然而然地抢过他手上的东西走向厨房。 

  小妖是不敢去打趣他们之间的感情事了,只是哭笑不得:“我还没问呢,你有胆儿别加后面那句。”

  “别伤着他们的感情了,多么不易还这么说。”樊瀚清拉着小妖靠近自个,阻止再胡说。

  任良延点头赞同樊瀚清的说法,“让我得瑟一阵子不行吗?那么见不得别人好。给你们说件事,我要出国了。”

  “好好的干嘛又回去,你妈那儿忙吗?”樊瀚清不解。

  “国内要出事了,好好照顾兆籽。这几年内,我是回不来的。”任良延也是无奈。“没办法,谁让兆籽全家最大呢,不就几年见不上面而已。”

  其实心里还是埋怨兆籽不跟自个出国。

  兆籽虽被抓过记名在那部门里,但还真不至于逃出国。刚才不过是玩笑,因为不舍得兆籽才那么说的。也不能怪他,离开他熟悉的家人、朋友,就为了一个刚熟悉不久的人,是他,他也不愿意。何况兆籽的思维能力不及普通人,有些事得慢慢教,等他愿意去听,懂得了也不迟。
正文 二十七章
  第一医院董事处。

  “我这有几个长得不错的,男的不好这口,您自个留着吧。”桂宇靠坐在办公椅上正聊得春风得意,另一头的固机突然一串响,慢悠悠挂了电话,这才接起另一头的固机。

  “院长,老窝被查了。”电话里头第一句话倒是报急,桂宇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话好好说,怎么回事?”

  “不知道,突然有人上门来查了,不少人呢。”

  “怎么样了?”桂宇急切地问着,祷求一线生机。

  “我们一伙人在那办事被抓了,好在查不到机构。”

  “货呢?”

  “正在搬运,人现在被送到山里去了。”

  “赶紧的!”那法医死了这么多年,那东西是落到什么人手上了?不可能,不会是芯片的内容被泄露,那芯片可是全线的地址。

  还好,也只是老窝,进去几个人而已。

  ——

  卫芾诊所。

  “动手吧。”卫芾半裸着上身坐在客厅的桌子上。

  兆佥看着卫芾的后背,连手术刀都不敢拿起,最后都不敢直视他了,“你还是找一位同事或谁来吧,我怕出事。”兆佥不敢下手,他只听柴骊摇说过藏在背上,可这背部这么广,总不能随随便便往哪开吧。

  要说疤痕也不是没有,就是卫芾的身上大大小小有不少的疤痕,柴骊摇本人看着都没有印象藏在哪个位置了。

  “他现在肯定想着逃哪儿去,我爸等着这一天,人都准备几十年了。”看着卫芾那兴奋的模样,兆佥都怀疑被开刀的人是谁了。

  “这不能开玩笑,叫江叔来吧,他应该……”

  “他在M市呢。”卫芾转过身,笑了起来。“兆佥,让哥抱一下。”

  “干嘛让你抱?”

  “你小时候可是喜欢我抱呢。”

  “我怎么不记得了。”

  “过来!让哥抱一个!”卫芾快速拉过兆佥,一下子抱住。“比以前大了不少,这头发怎么那么长呢?你说,那芯片真还能用,我妈是不是九泉之下能安心地走了。”

  兆佥看向柴骊摇也是不舍。

  “你想看她吗?只能在梦里。”

  M市。

  江泯收拾完东西正要回老家一趟,刚打开门,一件快递被送到面前:“这是什么东西?”

  “你干嘛去?”卫炀正要上班便见江泯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这东西邮你家来的,赶紧看看。”江泯赶紧把东西转给了卫炀。

  卫炀接过快递,重心只放在江泯身上,“你要去哪儿?”

  “老家有习俗,我得回去一趟。”

  “那你早去早回。”卫炀恋恋不舍,同时又埋怨江泯为什么最近总三天两头往外跑。

  “对了,给你看个东西。这东西好几年不出现了,不知道是你爸妈上次来带给卫芾的是不是?”江泯从包内取出一张画纸给卫炀。

  卫炀取出一看,竟是多年不见的柴骊摇。

  “柴姐怎么在这?”看了那笔迹,又纳闷。“这不是你的笔迹吗?”

  “不是,这是郁夫的。”

  “郁夫他干嘛画?——不对,朱且不会画画。”

  “你忘了?郁夫他能看到那些东西。”

  “我爸妈不会干那些伤卫芾心的事,这不是他们带的,而且这纸是我家的画纸啊,这不是我给你买的吗?才不久而已。”

  “郁夫已经死了。”

  “那是谁画的?你不会是梦游画的?”

  “不理你,自己想个够,我走了。”江泯把行李放到车子的后车箱里,后驰车而去。

  一个月后。

  桂宇坐在牢内,一脸受了委屈的模样恳求着警员放过他,同时又大喊冤枉。

  桂宇以为那机构还在,一线希望固然还在,却全然不知,他那机构在他被抓进牢里的同时已经被一窝端了。那些称兄道弟的逃的逃,抓的抓了,只是没人来得及告知一声。

  正好,赶上卫家公子的婚礼。

  这天靖扬和金发碧眼的外国媳妇成亲,去的人自然不少。加上卫府前不久破获了一起特大的非法组织出卖人体器官的案子,场面更是不得了。

  “任良延是不是溜回来几日?”兆佥靠近卫芾,悄声问着。

  “他和靖扬认识所以来了,兆籽没来吗?”

  “没啊。我有事本来也没打算来的。”

  “那去见见妈吧,见完再去办事。”

  “上次见了还见干嘛?让人误以为什么可不好。”

  “怎么不好了,可以趁这机会叫妈啊。”

  “叫一下有什么好处?”

  “叫一下我人就是你的了。”

  “啥?”兆佥以为自个听错了。

  “你老家留着我的画像不是吗?”

  “那是以前……”兆佥非常后悔为什么要留着那些东西,当初就应该一起烧掉的。

  “那为什么现在不喜欢我这个哥哥了?以前对你好,现在对你不好吗?”

  “敦老师去找你,说她怀孕了,我以为你们在一起了。哥你不是那种人吧?”到现在,兆佥都还记得郭佳加来找卫芾的那天,很多年都一直以为卫芾不是什么好东西。

  “哥只对你好。”

  “为什么?”

  “我妈让我好好对你,你想了我那么多年,所以不能负你。”卫芾很是无耻地说着。

  “谁想你了?”拉着卫芾的手向另一旁人群更多的地方走去。那边似乎还有一对新人呢。“那不是小婶吗?”

  俩对夫妻穿着喜服站在台上,场面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怎么在一块?”江泯意味深长地笑了。

  “江叔,今天可真帅。”卫芾难得一次赞赏江泯。

  江泯只是看着二人,后松了口气。

  “你爷爷、奶奶在那边吃东西,要有什么话说就去那儿,我走了。”江泯指着一处地儿后走了。

  “江叔一直在你家住,你爸可真放得开,他不是一直喜欢江叔?”

  “我爸让江叔来我家住是因为江叔他老家很远,父母都不在了,所以一有空就来我家。江叔以前一直出国,才没买房子。我记得前几年江叔想买房,还跟我爸吵了一架。”

  “太可惜了。”

  “是可惜。我们过去找爷爷、奶奶吧。”搂着兆佥的腰走向江泯刚才所指的方向而去。

  “芾哥。”熟悉的声音响起,卫芾和兆佥看去,那人穿着一身深紫西装,模样长得很是俊俏,就是稍微有点娘气。

  “轩青。”卫芾不解,为什么林轩青会被受邀。

  “好久不见芾哥,你男友?”林轩青对着兆佥轻笑着,倒是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你好,我叫林轩青。想不到,芾哥好这口,头发可真长呢。”

  “不用你多嘴。走吧,兆佥。”卫芾怕兆佥听了生气,拉着他远离林轩青。

  “你前男友跟你有仇?”兆佥倒是没放在心上。

  “别理他。”二人走到老夫妇的不远处,见他们在吃东西,旁边还坐着两位年纪稍长兆佥的女士。

  “姜玥姐?旁边那位你认识?”

  “我姑姑。”卫芾想不到那位姑姑居然会来,当初他们家卫媛结婚她可没来的。

  “你姑姑可真年轻。”

  “比你大几岁,比我还小。以前在乡下她外婆那住,是堂亲。”走近四人,打了个招呼就坐下了。

  “哟~小夫夫来了。”卫玲笑看向二人。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难怪啊……”姜玥挑眉看着二人,难怪之前觉得怪怪的,算过一番,更是奇怪,以为自己出了什么事,居然会算错。

  “这不是大……”卫老爷子看着兆佥又再看向卫芾,见卫芾脸上的笑意,转头继续吃他的东西。

  “兆佥!我就说是他吧。”夏候晨也不去看二人了,伸手放在卫老爷子肩头上,一脸和蔼地笑着,而卫老爷子,只觉得这笑里藏刀。

  “奶奶,我们真——”兆佥来不及解释就被卫芾拉住手抢先开口。

  “兆佥,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我会代你的家人照顾你到老。”我妈说的对,珍惜眼前人,你从不负我,我怎能负你。

  从最开始的愧对、疼惜再到爱恋,可能感情不是那么深,但这个人,他愿意去追求。

  兆佥不好意思面对众人了,起身就要走,手更是被卫芾紧紧牵住。

  “没事兆佥,姑姑们在此向你保证,他要对不住你,他那财产都是你的!”卫玲认真地说着,其余三人一致点了点头,连地主也同意二人一块。

  “你不会在外面乱来吧?”兆佥大胆一次,试问卫芾,怕他只是玩笑而已。

  或许,他可以试试,试完之后,不合还可以做朋友的。

  卫芾一把搂住兆佥,悄声对他说道:“我是认真的,你不要害怕我,好吗?”

  “我没怕你,谢谢你……”兆佥欣慰地笑了,反抱住卫芾。

  “来亲一个!”卫玲起哄道。

  卫芾下一秒吻上兆佥的脸颊,惊得兆佥立马起身走人。

  而此时远在他乡的兆大伯,也正帮着庆祝这段好姻缘。
正文 二十八章
  “你不是叫我一起出国的,怎么一个人走了?”任良延回家找点东西,谁知刚下楼就遇到正买菜回来的兆籽。

  兆籽以前可能是因为阴影才不敢多说话和乱想事才导致心智过低,现到事都解决,那些被困的人们也都被解救出来,兆籽渐渐长大了不少,连手机都会耍了。

  “因为那些人改变主意只抓我啊。”任良延不尴不尬一脸正经地说着。

  “你也不跟我说一声!你是不是在躲我?”瞪大眼,差点把手里的菜扔到任良延身上。

  “我不想害你。”任良延也不再开玩笑了。

  兆籽掏出一把大白菜就往任良延脸上甩,直接上了楼,抛下一句“以后别回来了”就消失了。

  一脸大白菜的任良延十分不解,当初是兆籽不跟自个出国的,现在生什么气?

  随后意识到什么,乐得赶紧下楼再买颗大白菜回来赔礼道歉。

  到了妖家是妖妈给开的门,顺利进入妖家,后抵达兆籽房里。

  “跟你说个事呗。”任良延嘻皮笑脸倒贴着。

  “又来我家蹭饭?”

  “没,我带菜来了,刚下楼买的。兆籽你跟我出国好不好?你看廉宏和兆佥,他们都有伴,只剩下你一个在这了。”

  “福福他要我,我可以做家务。”

  “人家老夫妻可以带孩子,你以后想回来就可以回来。”

  “你可以回来吗?”

  “我也想。”听此更是兴奋。“最少也得两三年,我妈正巧有事需要我回去,你要是不跟我去,我就真的看不到你了。”

  兆籽听完松了口气,“那你走吧,我等你两三年。”

  以前还分开过十几年,怕什么。

  “……”我是该被感动到流泪还是难过到流泪呢?

  之后,任良延随了兆籽的愿,一个人出国了。好在两年多后重回了,二人的感情也变得更加“友好”了。

  ——

  樊瀚清的前妻和本国新欢小鲜肉跟在夫夫二人身后,小孩被樊瀚清牵着,两家人和和美美一起逛超市,准备为小孩办生日宴会。

  前妻问着樊瀚清:“你们二人就那么没有时间在一起?”

  “我工作忙,等过一阵子就没事了。”樊瀚清见小妖走远,赶紧追了上去。

  前妻见儿子挣脱开他爸的手,跟在小妖屁股后面跑,又头疼了起来。樊瀚清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投诉了,这亲儿子总是喜欢亲近小妖,亲近还一回事,总破坏他们二人的良好氛围,那才是重点。

  ——

  江泯和卫炀约了好日子,躺在沙滩边上晒日光浴,不时闲聊两句。卫炀为了讨江泯开心,把小时候到现在的糗事全搬了出来,直逗得江泯笑得喘不过气,后卫炀还殷勤地递水给江泯。

  “你说我们老了还会一快来这度假吗?”卫炀问着。

  “现在我们还年轻?”江泯笑着,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感受着日晒的温暖。

  “我们买一块地儿,老了在那儿埋个东西保存起来。”

  “现在不可以吗?”

  “可以。”

  说到这儿,江泯不明白为什么一定得买地,忍不住吐槽他,“你钱多啊,埋在深山野林不好吗?”

  “好。”卫炀只管着答应,只要江泯高兴就好。

  “埋什么东西?”

  “我一辈子珍藏的所有好东西。算我有义气,只给你一个人看了。”语气豪迈,就差让江泯夸他几句。

  “得了吧,都是你害的,让我打光棍打了一辈子。”

  年轻那会,卫炀人挺缺德的,看不惯江泯交女朋友,滥用家中财力把女孩子抢走,而后找了个烂借口甩了人家女孩子。从此二人结下仇,又由此成为最亲、最爱的挚友了。

  卫炀的那个时代,爱一个人不好意思说出口,爱一个男的更加不好说,多年下来,只能在行动上弥补当年的情和爱。互相没有坦白过心里话,但彼此都明白。

  或许,陪伴就是最好的结果。

  —— 

  活着的地主曾经是个风度翩翩的好男儿,年轻的他当年父母早亡,富贾的家产都留给了这根独苗。

  夫人是一位算命师,二人是在一处旅游盛地中,算卦相识的。夫人明知跟这人终不得善终,却还是跟了他而去。

  夫人嫁在地主家十年来,因心结一直没能生儿生女,地主也无怨无求。

  果然,好景不长久。

  民国年间战乱纷纷,地主所在的小镇本非常安和,却在民乱之时遭殃了。

  本以为逃往乡下能得以和夫人安稳过完一生便罢。谁知,夫人因家世是道术之家,被一些破解迷信的人们抓了,差点游街的夫人在被抓的过程中,跳江自尽。地主受了刺激,含冤而死。

  将近百年之后,终于见到了现世的妻子,那人便是姜玥。一直苦守在姜玥身旁的地主,从此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说:没有二季,也不会有别的番外,能赶在过年前重修完毕,我自己都要哭了。

  想起一件事,兆佥和卫芾在《实现给你的承诺》中有客串,那个时候兆佥已经没有接单子,而是逃到寺庙里去卖香烛。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