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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我的糖
作者:喵芭渴死姬      更新:2023-06-01 21:00      字数:6782
在醫院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

  「終於活過來了。」

  當溫熱的毛巾一敷上臉,唐迎樂就發出舒爽的嘆息。

  莫笙失笑地隔著毛巾為他按摩,待每一個穴位都被按壓過後,才輕柔地擦淨每一處肌膚,連脖子都不放過,而後又握住他的手細細擦著,「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唐迎樂搖了搖頭,感受一下空空如也的肚皮,「除了很餓以外。」

  「已經通知你爸媽了,他們很快就帶飯過來,我先給你削個水果墊一下胃。」莫笙擦完手,低頭親了他一口,就回浴室洗毛巾。

  唐迎樂環顧鍾父為他安排的單人房,只見四周擺滿花束和水果,看來這三天來了不少人。他伸個懶腰活動一下筋骨,想起甦醒前的那番談話,心情又不淡定了。

  「故事還有多久結束?」在選擇銀石後,他忍不住問小姬:「結束後,故事裡的人會消失嗎?我又會變得如何?」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小姬感傷地搖了搖頭,像在說這是我倆的最後一面,「畢竟我只是一個基層小鍾馗,每天過著跟你們一樣上班打鬼下班擼貓妖的社畜生活,有死以來的最高成就也就只是不小心認了靈界三巨頭之一的總孟婆當乾兒子,除了偷聽大佬們的八卦外,一直是過著平凡無奇的鬼生,哪有資格干涉高層的機密,所以你找我走後門也沒用。」

  「……」

  你要不要聽一聽自己在說什麼?

  「先吃蘋果好嗎?」

  唐迎樂回過神,見莫笙已回到房裡正在挑水果,就應了聲好,待對方挑好坐回床邊時,才問:「大家怎麼樣了?」

  莫笙拿起小刀熟練地削著蘋果,邊回答:「巨巨說要閉關渡劫就飛走了。太師父和雷二爺久別重逢,在知道你只是精力耗費過度,沒什麼大礙後,就帶著我師父去喝酒搓牌,然後送他去地府,但他們每天都會過來幫你運功療傷,至於我師叔……」

  像是不知該從何講起,他凝起眉頭,默默地將蘋果切成一塊塊。

  唐迎樂也安靜地望著對方。

  此時的莫笙不再頂著進度條,看起來與一般人無異,但言行舉止都沒有任何變化,就連那條聯繫兩人的業線也散發著溫暖的銀光,彷彿什麼系統任務都是幻覺,而他依然是他,莫笙也還是……自穿越以來他所認識的莫笙。

  他動了動手指,想去勾那條業線,但最終還是打消了主意。

  莫笙切好蘋果,插上牙籤遞給他,才接續前面的話題,「我前天替太師父去探望她,她蒼老了許多,頭髮全白了,神智也不太清醒,一下把我當成太師父求我原諒她,一下又把我當成溫少華,說她是被魏聞之騙的,一下又回過神說她不知道何簫是我哥,她若知道就不會出手。」

  「她應該改名叫馬後炮。」唐迎樂翻白眼。

  莫笙也輕笑一聲,隨即淡下神情,「你爸說他們在別墅的後院裡挖出許多白骨,地下室還有被解剖的屍體與骨灰罐,還有大量的血跡反應,兇器也找到了,初步判定至少與十幾樁失蹤案有關,很可能會被判處死刑。」

  唐迎樂接過蘋果,感覺心裡有些沉,「那白爺爺還好嗎?」

  莫笙抿了下嘴角,注視著他的眼眸有說不清的惆悵,「有雷二爺陪著,會過去的。」

  唐迎樂點了點頭,不知該接什麼話,只能一口口地咬著蘋果。

  雖然他已能肯定自己就是鍾正,但情感上仍十分混亂,記憶也零零碎碎的,那些伴隨而來的怨懟、憾恨與挫敗也趁隙而入,攪得他心煩意亂。

  啊啊!這種無法預測後果的情況真的好煩啊!

  獨煩煩不如眾煩煩,他決定在心中發出深情的呼喚。

  「巨巨——」

  「叫魂啊?」

  煩躁的正太奶音在腦海響起,嚇了他一大跳,「還真的叫到了?你不是在渡劫……不對,你也還沒出去嗎?」

  「渡劫哪裡都可以,天雷還有半小時才打下來。」巨巨煩躁地啾了幾聲,「有屁快放。」

  為免鳥主子等得不耐煩就領著天雷衝過來,唐迎樂趕緊將煩惱都倒出來。

  巨巨聽完後,沉默了一會,「你這個問題,不只是你的問題,還是全人類千萬年來都在思考的重大議題。」

  「這麼厲害?」唐迎樂不禁肅然起敬,「什麼議題?」

  「人生。」

  巨巨操著一口奶音,老氣橫秋地感慨,「這就是人生啊,啾。」

  「……」

  「不過,我算是明白他們這麼做的用意了。」巨巨說:「過去不可改,未來不可知,唯一能把握的就只有現在,所以這問題的答案在你身上。」

  「太抽象了。」唐迎樂感覺腦細胞疼,「能不能具體點?」

  巨巨便吐出兩個字:「用『心』。」

  用心?

  是指要用心對待故事裡的每一個角色嗎?

  他抓了抓腦子,不太清楚該怎麼做,但一想到這段日子以來,他與莫笙、鍾家父母、老張等人的種種,特別是心中的每一次觸動,便又覺得無法將這些人都當成單純的NPC。

  唉,算了,假的就假的吧,管他是鍾正還是唐迎樂,誰還沒有當過夢男夢女迷戀紙片人到無法自拔的時候?反正就走一步算一步啦!

  「唐唐?」一隻手伸過來,奪走被咬在嘴裡的牙籤,「在想什麼?」

  唐迎樂正沉浸在身份認知的衝突中,一時沒反應過來,脫口就說:「嗯?叫我什麼?」

  莫笙疑惑,「唐唐啊,你不是讓我喊你的綽號嗎?」

  「喔,對喔。」唐迎樂回過神,「是我讓你從我的『網名』裡挑一個字喊的。」

  誰知莫笙搖頭,「不是從網名裡挑的。」

  唐迎樂納悶,還以為是自己記錯了,「那是怎麼挑的?」

  莫笙握住他的手,像是要將他抓牢一般,緊緊地包覆在掌心裡,「我這麼喊你,不是因為你叫自己唐迎樂,而是因為……」

  「停!」唐迎樂立刻羞紅著臉打斷。他緊張地往門邊瞧,小聲說:「別又說什麼我嚐起來很甜,這裡是醫院,太……那個……羞恥了。」

  而且還會讓他的顱內小劇場再度營業,就從病房普類開始!

  莫笙一頓,想起之前在親密時說過的害躁話,不禁也耳根發燙。他輕咳一聲低下頭,快速解釋:「是因為你曾經給我一顆糖。」

  唐迎樂眨了眨眼,努力回憶一番,「什麼時候?」

  難不成又是原文……呃,正版原文裡酒醉差點亂性的那一晚?

  莫笙笑了笑,眼裡浮起淡淡的懷念,卻沒有直接回答問題,「我小的時候家裡過得很苦,我爸發生意外失去一條腿,沒了賴以維生的工作,奶奶也身子不好需要人照顧,我媽受不了這樣的生活就離開我們,所以我和我哥經常被同學取笑是沒媽要的掃把星,我那時脾氣不好,就跟他們打架,打到學校叫家長,但奶奶沒有責備我,她用撿瓶子換來的錢買了盒糖給我們,那糖很甜很好吃,我很喜歡,她就說:『喜歡吧,好好記住這個甜味,人生不會只有苦的。』」

  第一次聽到這段溫馨的往事,唐迎樂動容不已,也為小何笙感到心裡揪疼,但同時也頗為震撼,並對人生更加懷疑了。

  「你……你是說……」他的表情逐漸裂開,「我很像你奶奶?」

  所有溫情瞬間消退。

  原來他們走的不是基情,而是祖孫情?

  「不……」莫笙差點被一口氣噎死,「我還沒說完。」

  「喔。」唐迎樂鬆了口氣,原來只是先埋個伏筆,便誠心道歉,「那你繼續。」

  莫笙微微抽了下嘴角,也不知是在查看什麼,眼白上翻幾度角,就迅速回到正常的位子。他輕咳一聲,努力找回遺失的氣氛。

  唐迎樂也配合地閉緊嘴巴,睜大誠摯的雙眼。

  哎唷,打完大Boss的真情時刻要來了,好羞澀!

  他表面鎮定,內心蒼蠅搓手,準備迎接一段浪漫的告白,然後就見莫笙緩緩張唇,說出一段開場白。

  「鬼門關那晚。」莫笙低頭摩挲臥在掌心裡的手,「我們第一次一起看百鬼夜行之前。」

  唐迎樂點了點頭,快速回憶那一夜。

  ——他們先是在家裡吃了頓莫笙親手煮的龍蝦套餐,然後一起上頂樓把王一德放出來談判,順便讓王家兄妹團聚,他還拍了張阿飄版的上帝之手,然後……

  「我剛送走一個跳樓自殺的少女亡靈,那亡靈的精神狀態非常差,說出來的每一個遭遇都十分惡劣,連帶我的心情都受到了影響,所以做完超渡法事後,我突然覺得很累,甚至懷疑自己在做什麼,然後……」

  莫笙彎起眼角,露出像在回應記憶中那人的笑容,「我就看見你出現在頂樓,敲著玻璃對我笑。」

  咦?

  唐迎樂錯愕地神情一僵。

  不對吧,那一晚明明是他們一起上的頂樓,而且跳樓自殺的少女亡靈不就是王佳佳嗎?她明明是被腦洞鬼帶回靈界的,沒有什麼超渡法事吧?

  莫笙沒有忽略他的疑惑目光,卻握緊他的手繼續說:「我當時問你:『這麼晚了還不睡?』你說:『想上來看螢火蟲。』」

  螢火……蟲?

  唐迎樂茫然回望,卻只見莫笙眼裡盈滿溫柔而深情的明亮笑意,彷彿那晚映滿夜空的螢點都被裝進了那雙眼裡,教人怦然心動,甘願深陷其中。

  剎那間,一道光在腦中炸開,撕破黑霧,露出藏在深處的畫面。

  ——那些比「唐平」還要鮮明深刻的記憶。

  *  *  *  *

  九月七號,鬼門關當晚。

  又一次在夜色中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公寓,他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換下外出服走進浴室,機械性地重複著清洗工作,滿腦子卻都是文創區撞人案的重重疑雲。

  肇事者是鬼不是人,為了報復賴初珅二度製造車禍,被撞死的女主持人亡魂指控賴初珅拿她擋車,而賴初珅看似茫然又心痛的外表下,卻是充滿殺意的驚懼靈魂,似乎很清楚這場災禍的真實目的。

  究竟這人藏著什麼祕密?

  「叮鈴——」

  提示的鈴聲忽然響起,打斷了思緒。

  他回過神,發現快十二點了,依循過往的習慣,往年這個時候他都會跑到天台上,喝著啤酒,欣賞一年一次的獨特「風景」,今年也不例外。

  匆匆洗完澡換上乾淨的外衣,他打開冰箱,頓了一下,想起那個總是晝伏夜出的研究生,便捎上兩瓶啤酒,出門往樓上走去,敲響頂樓加蓋的玻璃門。

  很快地,門開了。

  「這麼晚了還不睡?」莫笙剛洗過臉,一雙桃花眼略帶水汽,鬢髮還滴著水珠,一路滑入微露鎖骨的領口,有些性感。

  他抿了抿唇,努力壓住加速的心跳,裝出鎮定的樣子,「想上來看螢火蟲。」

  莫笙跟著他走出去,看了看左右,笑問:「這裡看得見螢火蟲?」

  當然看不見,因為此螢火蟲非彼螢火蟲,而是百鬼夜行,不是一般人能欣賞到的美景,可惜莫笙對民俗文化的研究再深,也依然是個麻瓜,他不能說出來嚇到對方,就遞出啤酒,開玩笑地說:「只要心裡想著有就一定有。」

  莫笙果然被逗笑了,便接過啤酒,和他一起在天台上坐下。

  那一晚,他們聊了許多。

  莫笙問:「為何你每年這一晚都要守夜?」

  「悼念吧。」他仰望看不見星光的台北夜空,輕聲說:「那些已逝的人們,可能有我們的親友,也可能有我那些案子裡的被害人,當然更多只是陌生人,我想像他們會在這一晚一起變成螢火蟲飛上天空,去往比人間更乾淨更快樂的世界……」

  他笑了笑,眼裡有幾分自嘲,「大概只有這麼想著,才能不對未來感到害怕或孤單吧。」

  莫笙低頭想了想,隨即也揚起嘴角,「那我也希望能看見螢火蟲。」

  後來,「螢火蟲」真的出現了。

  點點螢光漫天飛舞,幾乎照亮整遍夜空,比繁星還要耀眼。他專注地望著這一幕,在心中無聲詢問:「何簫,你在嗎?」

  ——他不知道,一直扮作麻瓜的莫笙也驚奇地睜大雙眼,在心中默念:「哥,你在嗎?」

  星辰如海市蜃樓,在秒針跳過一輪後,就變回死氣沉沉的黑幕,而他們早在璀璨消逝之前,便在摻著酒精氣息的相互凝視中,交換了一個吻。

  不過這吻才持續幾秒,他就皺著眉退開,「怎麼有點苦?」

  莫笙想起什麼,歉赧地說:「抱歉,我剛服過藥。」

  「服藥?」他擔心皺眉,「你生病了?」

  莫笙搖頭,「不是生病,只是……嗯,一般保健用的中藥而已。」

  「喔,你天天熬夜做研究,是該補一補。」他鬆了口氣,想起口袋裡有白天傷患家屬的小孩送的糖果,便對莫笙說:「來,張嘴,啊。」

  莫笙依言張嘴,就被塞進一顆小熊軟糖。

  他塞完了糖,就抱住莫笙,再次親了過去。

  這一次的吻停留得很久,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來。

  他漲紅著臉,在莫笙同樣忘我的熱切目光中,強忍羞意地舔了舔嘴唇,而後揚起燦爛的笑容,「現在是甜的了。」

  *  *  *  *

  「那一晚,我很累,很無奈,也很徬徨,但是你讓我想起了人生的甜味。」莫笙捧起唐迎樂的手,像捧著最珍貴的寶珠,用嘴唇輕輕摩挲,「唐唐,你是我捂在心裡的一顆糖,一直都是。」

  唐迎樂不敢置信地張開嘴。

  為何莫笙會有這段記憶?明明他們在迴生境裡不是這樣發展的。

  不期然地,他想起餵他喝忘情湯的人曾說過……

  ——「另一個人的狀況如何?」

  另一個人是指誰?會不會跟他一樣,也……

  莫名地,眼眶開始泛疼,良久,他才終於找回聲音,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偏偏舌頭卻像打結般無法把話說全,「莫笙,你……你是不是……」

  病房門被一把推開,流入外頭的匆匆人聲與摻著飯菜香的關切呼喚。 

  「小正,你總算醒了。」

  他看著來到眼前的父母,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只能愣著表情,任由鍾母捧著他的臉心疼查看。

  「唉,又瘦了。」鍾母的手很冰,在短暫的碰觸過後就收回去,像怕凍著了還在養傷中的兒子,唐迎樂卻發現母親的身影比上回還要單薄,似乎……整個人都淡化了一層,介於半透明與實體之間。

  怎麼回事?

  他心有不安地轉移目光,對上鍾父泛著血絲的雙眼,竟見父親的鬢角是灰白的,而眉間與眼角的溝壑也比記憶中還深上不知幾許,彷彿他這一昏迷不是只過了三日,而是三年。

  不過,那頹老滄桑僅是一個須臾的變化,便又恢復記憶中的硬朗模樣,就連鍾母也褪去稍許蒼白,變得有生氣許多。

  但這一切已騙不過唐迎樂,因為他終於明白了小姬說的那句話。

  「以主角為中心,牽引所有因果關聯者……」

  一切他覺得違和的地方都有了解釋。

  ——鍾父不時對他流露出思子的哀傷,初見莫笙時,還如見殺子仇人般表現出強烈的敵意與激動。

  ——第一次回鍾家,鍾母的第一句話是:「媽終於等到你了。」

  ——莫笙被下傀儡術殺害他未果,隔日清醒後,不斷自責呢喃:「原來是這樣。」

  ——馬桑靈在落敗崩潰後,也反覆地說:「結局不該這樣。」

  原來,這些NPC的異常都不是異常,而是夢中的偶然甦醒。

  也原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霎時,視野徹底模糊,捆綁覺魂的枷鎖「喀擦」一聲解開,記憶汨汨流出,關於鍾正那短短二十六年雖歷經劫難卻也曾經幸福的人生,全都回來了。

  在眼淚奪眶而出之際,唐迎樂用手臂捂住臉,泣不成聲。

  兩年前,他喝下忘情湯還陽,忘卻了生前事,就在渾渾噩噩中接收該身體殘留的記憶,以為自己就是唐平,還升起渴望拋棄過往的念頭,便改名叫唐迎樂,過起了不爭不求、得過且過的消極日子。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明白,原來自己跟馬桑靈一樣,都放棄了自己的人生,自以為斷開一切,不用再經歷那些苦痛與難關,為「新生」沾沾自喜,可實際上,他也不過是命運的逃兵。

  為什麼他當時會那麼輕易地放棄?

  為什麼他就不能再多堅持一會?

  潛藏深處的懊悔破繭而出,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幾乎忘了此刻身在何處,直到冰涼的手拂過他的髮絲,將他抱入柔軟又倍感安心的懷裡輕輕拍撫,才漸漸平復下來。

  他抬起紅腫的雙眼,仔細打量父母的容顏。

  此時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彷彿都意識到了什麼,極有默契地維持著這安靜而和諧的時刻,儘管唐迎樂內心有許多話想要傾訴,卻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

  最終,還是只有三個字。

  「對不起。」

  泛紅的雙眼再次落下淚珠,他記起了他與父親的最後那一場爭執。

  那一天,他擅自將賴初珅來警局會談時在水杯留下的指紋與袖釦做比對,確認對方在連環姦殺案中的嫌疑後,就興沖沖地回家告訴父親他找到證據了,然而父親卻又一次大發雷霆。

  「你根本不知道賴雄的勢力有多大,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到底要怎樣才是時候?文創案他又殺了一個人,那女人到現在都還在死不明目地跟著他,求我給她一個公道,難道我們要眼睜睜看著他繼續害人嗎?」

  他們當著母親的面狠狠吵了一架。

  最後父親甩了他一巴掌,氣急敗壞地罵道:「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兒子?無知愚鈍講不聽!」

  而他也在甩門離開前,洩忿似地吼回去:「那你們就別給我這雙眼睛啊!你以為我想變成這樣的怪胎嗎?我也想當個普通人啊!」

  然後……便沒有然後了,因為他就死在了那天晚上。

  鍾榮光抿緊顫抖的嘴唇,幾番吸吐,才將幾欲溢出的哽咽壓下,卻壓不住眼角的溼意,低沉地說:「是爸爸該說對不起,你……幹得很好。」

  唐迎樂好不容易忍住的淚又要潰堤了。

  「唉呀,一家人哪有不吵架的?把話說開了就好,幹嘛搞得這麼煽情?」鍾母率先擦掉眼淚,指使丈夫把桌子搬過來,就打開保溫盒擺在兒子面前,「餓壞了吧,來,快吃,以後我們母子倆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才不要理你爸。」

  鍾榮光立刻婦唱夫隨,笑得有幾分年輕時耍嘴皮子的無賴,眼裡卻也流露出濃濃的不捨與感傷,「是,以後你就聽你媽的話,好好照顧你媽,別又老是到處亂跑,至於我這個糟老頭,就算是一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管我啦。」

  鍾母沒好氣地瞥了眼丈夫,眼白非常大,轉頭就又是一個溫暖的慈母,但拍撫兒子肩膀的手始終不曾有半點溫度,也不知她這兩年經歷過了什麼。

  唐迎樂低下頭,握住母親冰冷異常的手,忍不住又落下一滴淚,再抬起頭,已是明亮的笑容,心中似有什麼被放下,也有什麼被拾回。

  迷霧散去,他看見父母眼底的釋懷與愛意,也看見了莫笙站在角落的深情凝視,想起對方說的甜味。

  他想,他明白了用心。

  過去已經過去,未來還未來,但現在,他完整了。

  *  *  *  *  

  「滴!任務目標已達成,系統即將進入倒數。」

  突兀的機械音在腦海響起,莫笙神色微動,嘴角的弧度淺淡,既是欣慰也無奈,始終追逐「鍾正」的眼眸也漾起一層薄薄的水光。

  這一刻終於來了。

  他靠在牆邊,獨自看著病房裡和樂融融的一家三口,也看見了「鍾正」頭上的進度條在急速上漲,很快就填滿最後的空格,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斗大的倒數計時開始在視野裡跳躍。 

  「十、九、八、七……」

  他輕輕嚅動嘴唇,試圖獻上無聲的祝福。

  「六、五、四……」

  不知是否心有靈犀,心中所念的那人竟也轉頭望來,張口欲言。

  「三、二、一……」

  但該說些什麼呢?

  兩人的目光,都在傳達同樣的意念。

  「零。」

  最終,誰都沒來得及說什麼,只能在脈脈相視中,微笑。

  然後——結束。

作者有话说:

  沒錯,莫笙也穿越重生啦,而且還看得到唐迎樂頭上的進度條唷AWA
  下篇是莫笙視角!
  再兩篇就結束囉,保證HE,不用緊張X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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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04.28.2022 / Penana首發:04.28.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