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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這種老梗
作者:喵芭渴死姬      更新:2022-09-19 06:48      字数:5113
  眼看上班時間快到了,唐迎樂雖然有警二代的人設包袱,卻也不好意思混得太超過,畢竟這有違他不惹事生非的原則,便將開了一夜的筆電搬出來交給莫笙,自己先回房換衣服。

  儘管莫笙後期的人格轉變仍原因不明,但兩人目前立場一致,他也不是真的警察,對於保密條例並不那麼執著,便欣然交出所有關於連環姦殺案的機密資料。

  等他整裝完畢出來,莫笙已經複製好檔案,再次讀起了日記,微垂的側臉隱有一絲哀傷,不知是看到了什麼。唐迎樂正想走過去,莫笙就抬頭看向他,將日記往前翻到某一頁,指著上頭的內容說:「這串數字是存放證據的地方嗎?」

  什麼存放證據的地方?

  他不解地湊過去,就看見一段潦草的字跡。

  「七月X日

  昨晚,我媽被車撞了,幸好只有一點擦傷,沒什麼大礙,但肇事者逃得很快,連監視器都沒捕捉到車牌。我想我該停手了,至少在看到轉機前先暫停一會,把手上的證據處理一下。」

  頁尾的空白處,寫著一串起碼有二十位以上的數字。

  唐迎樂整個人都傻了。

  靠夭,他哪知道這串數字是什麼?

  偏偏莫笙又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看得他非常尷尬,就只好硬著頭皮嘗試一個老梗,「老實說,我昨天回家撞到頭,醒來忘了很多東西,正想翻日記回憶一下,你就過來了。」

  說完,還忍不住乾笑兩聲,「呵呵。」

  然後,他就更尷尬了,尬得腳趾直接在拖鞋裡摳出一個九彎十八拐,因為他看見莫笙在短暫的怔愣過後,就輕輕地挑了下眉,嘴角似有動搖跡象,也不知是要嘲笑他還是要嗆爆他,反正就是「我就靜靜看著你瞎掰」的反應。

  但也許是顧及兩人初建立的戰友關係,莫笙很快就控制住表情,誠懇地問:「所以?」

  「呃……」唐迎樂再次弱弱地乾笑,「剛好這一段還沒有想起來。」

  Oh my 尬!

  他羞恥地在心中掩面,努力無視對方眼裡閃過的笑意。

  就說失憶這種老梗早就被用爛了吧?連他自己都不吃這一套了,更別說莫笙。

  於是兩人一陣相顧無言。

  唐迎樂漲成豬肝色的臉越垂越低,直到脖子都快斷了,才總算聽見莫笙打破沉默,失笑地柔聲說:「沒關係,我等你相信我。」

  「……」

  算了,能呼嚨過去就好。

  他鬆下一口氣,並默默將解開密碼一事列入可做可不做的支線任務中……反正有鍾正這具身體的前情指引技能,搞不好他再多作個幾場夢就能「想起」證據藏在哪了呢?

  思及此,他趕緊再多看幾眼密碼,試圖暗示自己今晚要做的夢。就在這時,他發現莫笙目光一凜,伸手就往他的耳鬢處一拂而過,輕柔的溫熱觸感令他心中一跳,腦海隱隱浮現一個模糊的畫面,有些似曾相識。

  他回過神,見莫笙皺眉打量指尖捏著的一根細小羽毛,便意會過來地說:「啊,是我家的鳥。」

  莫笙詫異地抬起眼,像聽見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你有養鳥?」

  「有啊。」唐迎樂沒注意到對方不尋常的反應,逕自抬頭張望一番,就踩著椅子將瞇著眼打盹的鸚鵡抱下來,獻寶似地歡聲說:「就是這一隻。」

  鸚鵡不滿被打擾,正要張嘴怒戳愚蠢的人類,卻在對上莫笙銳利的目光時,忽然一個定格,將一對小豆眼瞪成了銅鈴眼,滿臉的驚呆,一聲「北七」也卡在喉嚨吐不出來。

  莫笙也吃驚地注視著鸚鵡,半晌才笑了下,「挺可愛的,叫什麼名字?」

  唐迎樂兩頰一紅,小聲說:「巨……根。」

  「什麼?」莫笙再次錯愕。

  唐迎樂立刻甩鍋,「是這鳥原本就叫這名字,不是我取的!」

  莫笙不可置信地看向鸚鵡,滿眼都是對鳥兒智商……呃前飼主的智商的懷疑。

  鸚鵡忍無可忍,氣得拍拍翅膀掙脫唐迎樂的手,抬起繫著名牌的爪子憤恨大喊:「鶋鶊!是鶋鶊!拎盃的名字叫鶋鶊!鶋、鶊!」

  可惜,一口怪腔怪調的奶音太濃厚,依然將一聲「鶋」唸成了四聲。

  唐迎樂趕緊一把抓回鸚鵡,捏住鳥嘴手動消音,十分羞恥。

  莫笙也無語盯著名牌半晌,再看看鸚鵡眼裡的悲憤與唐迎樂臉上的恥意。

  「怎樣?我沒唸錯吧?」唐迎樂漲紅著臉,餘光也緊緊盯著進度條,深怕那可恥的兩個字會打開對方奇怪的封印。

  但也許是那緊張的態度太過明顯,讓莫笙接收到錯誤的訊息,以為唐迎樂是在擔心自己認錯字會被恥笑,便在沉默片刻後,揚起溫柔的安撫微笑,「當然沒錯。」

  鸚鵡:「……」

  馬的狗男男!

  「不過,你真的打算這樣叫牠?」莫笙好意提醒。

  唐迎樂見進度條沒有動靜,就鬆了口氣把鸚鵡放回飯桌上,尷尬地說:「本來是想再幫牠取個綽號啦,不過最近事情太多,還來不及想好。」

  莫笙便建議:「那不如就從原名中取一個字來叫吧,比如……」

  唐迎樂靈光一閃,「巨巨?」

  正想說小巨或阿根的莫笙:「……好名字。」

  鸚鵡氣哭。

  幹!拎盃不想叫GG!

  *  *  *  *

  將日記本藏回原處後,兩人就準備出門,開工的開工,回家的回家。

  正巧對門的鄰居也推開防盜門出來,見到他們就客氣地笑了笑,然後踩著沉重的步伐與他們錯身而過,看似清醒的臉龐下有一張呵欠連連的透明重影,其五官之扭曲,差點又散花了陰陽眼。

  唐迎樂眨了眨眼,轉身鎖好門,才想起一件事,便瞪向莫笙。

  「怎麼了?」莫笙問道。

  唐迎樂努力打量對方幾乎看不出瑕疵的俊臉,納悶地說:「資料上說你整過容,但為何我的陰陽眼在你身上好像沒什麼作用?」

  即便是老張,也偶有面上對他和藹,靈魂卻一臉看智障的時候,整過容的莫笙也應當與靈魂的模樣大不相同,沒道理他就看不出半點重影。

  莫笙也是一愣,隨即意識到什麼,就伸出左手,調整了下手錶的位子,露出一串深褐色的珠鍊,「因為我戴了這個。」

  那手鍊是以5mm的珠子編織而成,每一顆珠子都色澤光潤,表面卻充滿了凹凸不平的皺摺,唐迎樂不由好奇,「這是什麼?佛珠嗎?」

  「看起來很像,但不是。」莫笙稍微撥弄了下珠子,「這是一位前輩得知我的狀況後,特地以金剛菩提煉製的法器,能遮蔽靈魂,避免被人下咒。」

  「原來如此。」唐迎樂了然點頭,「難怪我都看不到你的靈魂。」

  莫笙莞爾一笑,微微俯身凝視著他,語氣有說不出的曖昧,還帶著一份滿懷柔情的暗示,「若是你介意,我可以在你面前取下法器,讓你看見我最真實的一面。」

  唐迎樂一聽,相當感動,便回予一個貼心的微笑,然後情真意切地說:「那你還是戴著吧,我怕重影看久了會得散光。」

  「……」

  這個單身實力很可以!

  因為昨晚跟老張吃飯,機車還停在局裡,唐迎樂只得按老樣子擠公車。在半個小時的停停走走後,他終於踩在最後一秒衝進辦公室,免除又被大隊長老爹叫上去痛批的命運。

  他剛放下背包,還沒喘口氣,就聽見老張喊他。

  「小鍾啊,墜樓命案有些發現。」老張捂著太陽穴,顯然昨晚喝得太歡,到現在都還有些頭疼,「叫死者丈夫過來一趟,就說……談談遺體的交還手續。」

  唐迎樂一怔,想起墜樓女鬼李太太對丈夫的謀殺指控,還有李先生曾一閃即逝的慌張重影,便迅速轉起飽讀刑偵狗血文的腦子,「他果然有問題?」

  老張指著桌上的一份報告,宿醉的臉龐欲仙欲死,「你自己看吧。」

  「鑑識報告出來了?」唐迎樂很訝異,「不是說要至少等兩週?」

  「不是鑑識報告,是法醫的……」老張打了個呵欠,「補充紀錄。」

  唐迎樂拿起報告一看,原來死者不僅左手中指的指尖有輕微破皮,胸口還有一個呈半月形的小淤痕,經過反覆推敲,已經排除是高空墜落遭到撞擊的痕跡。

  所以,果然是謀殺嗎?

  但他沒記錯的話,男人望著妻子遺體落淚時並未出現表裡不一的重影,可見內心的確悲痛。有人會在謀殺一個人過後真心為對方哀傷嗎?

  這個疑惑,在他將李先生請到警局訊問後,終於解開。

  起初李先生堅持妻子是自殺,直到老張說:「你知道現在刑偵技術非常進步,已經能利用化學鑑識從衣服上採取指紋,你手上的汗漬、油脂、皮屑等都是證據。」

  李先生只好承認了。

  「是我推的。」鐵證在前,一切狡辯都蒼白無力,男人像走過一趟風雪,不到幾天就變得滄桑許多,「自從她生了孩子後,精神狀況就越來越差,每天都疑神疑鬼,好幾次我邊帶孩子邊跟公司講電話無暇回應她,她就懷疑我外遇,我帶她看過許多醫生,也做過心理治療,但全都沒用,每次她一吵起來,就用自殺來威脅我。那一天她又坐在窗台上又哭又叫,說要跳下去死給我看,還要帶孩子一起走,我當時真的受不了了,一氣之下就推了她。」

  ——「要死就自己去死!」

  「好幾次我都想這麼吼回去,沒想到那天我真的這麼做了。」男人笑得很難看,與那張臉重疊的影子卻悲痛地淚流滿面,「我很後悔,但也鬆了一口氣,因為她再也不會吵著要帶女兒一起自殺了。」

  男人笑著流下淚,「至少我女兒不會被他媽殺死了。」

  訊問結束後,老張親自帶人將李先生送進拘留所,準備移交法庭羈押。唐迎樂心事重重地回到座位上,睡了整晚書桌的身子也開始疲睏起來。

  小姬從後面拍了他一把,「什麼臉?」

  唐迎樂無精打采地回答:「破案的臉。」

  小姬上下打量他略為無力的腰,「比較像破菊。」

  破局、破菊傻傻分不清,唐迎樂想到墜樓命案那家庭的殘破局面,就不由感慨,「的確是破得不能再破了。」

  小姬頓時一臉驚恐,瞪著他的下半身,「這麼激烈?」

  唐迎樂沉重點頭,「小孩死了媽,爸爸又去坐牢,能不激烈?」

  「……」

  半晌後,兩人大眼瞪小眼,總算意識到他們對錯頻道,便力挽狂瀾。

  「你肝氣鬱結!」

  「我菊好月圓!」

  一陣謎之尷尬。

  唐迎樂輕咳幾聲,「找我幹嘛?」

  小姬立刻嗲聲:「看姊姊心情不好,妹妹陪你抒壓抒壓。」

  唐迎樂便拿起手機,默默地調出金剛經,「我們之間的情誼將如這首佛經。」

  「情比金剛?」

  「立刻投胎。」

  「好的,讓我們回到五分鐘前。」小姬果斷一本正經,「都破案了,還擺這什麼臉?」

  唐迎樂深沉地嘆了口氣,「也沒什麼,就是覺得……果然不能眼見為憑。」

  小姬便翻了個大白眼,「這不是廢話嗎?」

  唐迎樂一臉問號,然後就見小姬不知從哪掏出一包瓜子,邊喀邊解釋:「就好比挖八卦啊,人說人話,鬼說鬼話,你如果只看其中一個人的爆料,沒將所有人的大小料都挖一遍,當然會吃不到完整的瓜……我是說真相啦。」

  他心中一震。

  沒想到啊!小姬吃瓜看戲,竟也能吃出哲理來?

  隨即他就想起莫笙的那句叮囑——陰陽眼只是輔助的工具,不能一味依賴。因為鬼也是人變成的,人會說謊,鬼自然也會,就如李太太至死都不承認自己才是促成這場悲劇的禍首。

  殺人罪也有分過失、蓄意或衝動,倘若他仗著陰陽眼,只相信死者的話,就直接判定丈夫是蓄意謀殺,而無視其他犯罪動機與情感因素,那麼這個調查報告打上去,若檢察官與法官願意進一步了解詳情倒也還好,但若他們不在乎或不夠敏銳,進而影響到刑罰的輕重,那對這個家庭也會造成不同的傷害。

  即便警察只是司法體系中的一顆小螺絲,也佔有舉足輕重的意義,所以鍾正才會對自己導致何簫含冤而死的誤判感到內疚,更無法原諒縱容這些事的高層。

  但莫笙也說了,人的命運與變數都是在一開始就安排好的,李太太確實陽壽已盡,那是誰安排她以這樣的方式死亡,讓丈夫也註定成為殺害妻子的兇手?

  再換一個角度來說,他靈魂穿越成為鍾正,難道也是命中注定的安排?

  欸,等等,這裡是小黃文的世界,一切都由作者設定,儘管目前看來,整個世界的發展都與兩年前的現實世界一致,包括國際大事及當紅影視、流行歌曲等也都跟記憶中的一樣,但這些玄學概念應該還是有所不同吧?

  種種疑惑攪得他再次頭疼,只好先處理好眼前的事,走一步是一步。

  一個案件不是抓了兇手就結束,還有許多後續要處理,報告也得跟上,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手續與案件總結,要不是小姬時不時跑來插科打諢調解心情,唐迎樂真會覺得靈魂要被榨乾了。

  「嘖嘖嘖。」小姬滑著辦公椅來到他旁邊,「喀嚓、喀嚓」地咬著一顆蘋果,邊盯著螢幕上的內容,「雖然以人類的法律來說,這女的是被害人,也會因為心理障礙被視為弱勢族群,但她到了下面就不一定了,肯定會過得很慘。」

  「為什麼?」唐迎樂兩手不停地敲著鍵盤,頭也不回道。

  「口業啊。」小姬搖搖頭,「人類法律只管生理殺人,不管精神殺人,但靈界卻會一字不漏地記下她說的每句話,她拿自己的命威脅人,還拿親生子女的命當作威脅籌碼,逼得丈夫犯下殺業,這因果口業一層層加上去,保證她會在地獄裡吃不消。」

  唐迎樂訝異地停下動作,回頭仔細打量她,「你真的是警察嗎?」

  小姬把蘋果核扔進嘴裡嚼得咖疵響,連籽都不吐一個,「老娘幹趴過的罪犯比你還多,不像啊?」

  是不像。

  唐迎樂在心中呵呵冷笑。

  天天坐冷板凳的小透明在腦內打擊罪犯嗎?那他還幻想自己拯救宇宙,用一隻手幹掉薩諾斯,並解決宇宙黑洞的問題呢!

  當然,慫雞如他,是沒膽當面吐槽的,畢竟他還有好「姊妹」的人設要維持,就委婉地說:「像,只是沒想到你也相信死後因果有報啊。」

  小姬嘿嘿一笑,「幹我們這一行的,動不動就是生死相關,能不信嗎?」

  唐迎樂聳了聳肩,「誰知道?有的人就是不信吧。」

  否則警方也不會有高層貪贓枉法,為了升遷包庇真兇陷害無辜了。

  小姬也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地說:「不信就不信唄,任何尊重生命的人,就算不信因果報應,也不會幹出傷天害理的事,說穿了,還是人心問題。」

  「……」

  好不容易忙完所有事,唐迎樂秉著維持主角人設的精神,正打算偷溜早退時,一通電話就十萬火急地打到老張桌上。他見老張接起電話後神情驟變,便知道自己走不掉了。

  果然,老張一掛斷電話,就沉著臉朝他丟出一句話。

  「王一德死了。」

作者有话说:

  這才現自己幾乎每個作品都有玩失憶梗,對不起,我俗套(艸

  
  【下篇預告】《神來一筆》,預計禮拜五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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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稿:11.16.2021 / 發佈:09.19.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