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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章 噓
作者:形草      更新:2020-11-04 12:30      字数:4322
【此括弧為通訊談話】





  「今晚付出多少努力,明天你就會獲得多少力量!加油!」
  「是!」嗯?所以努力跟收穫是恆等式嗎……嗯嗯……


  是了,我都忘了,付出與收穫必須是恆等式。
  所以……雲哥哥花了七年養育我,不可能毫無代價,我早該明白這麼簡單的道理,才對。
  明明只要讓公式成立就好,沒有任何不妥,可為何我會有種被背叛的感覺?應該不是這樣的,有付出,就要有收穫,雲哥哥的邏輯才能成立,公式才不會有任何混亂。


  「孩子……」采苓還要再說些什麼,楊鵬又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而這一步的震動,讓聶雁終於注意到了懷抱自己的人,看了一眼。

  楊鵬有一種直覺,知道子翎此時是看得見的,而且似乎能感應到,自己跟他是『一夥的』,只是究竟是因為雲哥哥而激動,或是因為遇見生母讓DNA躁動使然,而恢復意識,就不得而知。

  「孩子……」還是采苓的聲音,步步進逼。
  「……噓。」似乎是一種感應,楊鵬又感覺到了,除了清楚看見子翎做了個噤聲的嘴型,還悄悄伸出食指,當然,食指不可能再有力氣抬到唇前做出手勢,但是輕輕一個動作,阻止了自己再度後退。

  的確,再退就麻煩了,那位叫做布桑的首領會起疑,屆時誰都保不了!


  【轟隊長,怎麼回事?】雲豹七號自是看不見細節情況,趕忙發問:【需要支援請舉起右手做為信號,雖然透過地面殺傷力頓減,但我至少能使剛剛進來的那幾位失去戰鬥力。】遠紅外線儀已經啟動,少女的眼睛沒有離開過瞄準鏡,食指已扣在板機上。
  「……」似乎是注意到楊鵬眼睛微微瞄向耳朵的瞬間,耳朵裡同樣有迴路的子翎似乎明白了什麼:「……噓。」又一次噤聲的嘴型,楊鵬不確定自己是否真有聽見聲音。

  「我會讓公式成立的,」根本沒有力氣轉頭看向朝思暮念的人,抑或是不敢看:「若是為雲哥哥,無妨,在此前我想喝水,這樣公式才能順利完成。」
  幾不可聞的聲音,在幾位收拾殘局的士兵動作聲中,更顯微弱,布桑根本不可能聽見如此細微的聲響,事實上從頭到尾根本沒注意到實驗品依然保有意識,但不代表內功修為有一定境界的聶雲與楊鵬沒聽見。


  「雁兒……居然當真願意?」聶雲好半晌才意會過來,雖然每個字都不是很懂,但大意是明白的:「是因為快要死了,所以才想幫采霞換掉全部……是了,我教出來的,肯定是好孩子!」這是聶雲的邏輯。
  「你幹嘛不先追問他為何快死了!?」楊鵬終究忍不住脫口而出:「這副德行說他願意你居然相信?你……」氣得雙唇顫抖!臉色鐵青!雖然很想破口大罵……但已激動得語不成句。
  「啊?」這句話引起了布桑的注意力,轉頭,面向自家人事組部下:「誰快死了?什麼相信?」

  【照我的話說!】察覺自家鱷魚隊長情緒不穩,可能壞事的雲豹七號立刻幫忙:【說是實驗物快死了,會有礙實驗進行,先想辦法給少年需要的補給品。】
  「……」

  聞言,一時間,楊鵬突然笑了出來。
  真的快瘋了,這個世界,與我,都要崩潰。


  「你笑什麼?」布桑感到不對勁,帶著審視的眼神,直直地走了過來。
  搖搖頭,苦笑:「實驗品快死了,這樣下去實驗無法進行,我看先給水喝比較妥當。」
  布桑看了看那破爛軀體,思索著回應:「……確實,反正要死很容易,要救活可難,在大頭們醒來前我最好皮繃緊些,先讓它活著總比死了好處理。」隨即吩咐人取水,並且直接灌水。

  近距離看著被灌水的子翎,楊鵬如墜冰窖……只是始終沒放開雙手。

  子翎,你一定不知道此時此刻,我在想什麼。
  我恨!
  我恨這個世界!恨聶雲!恨采苓這女人!甚至恨雲豹七號幹嘛這麼冷靜!更恨能冷酷說這話的我自己!我恨!我為什麼沒有力斷金鋼的能力!?為什麼我不是身懷絕世武功的聶雲?為何我不依賴智謀與你的犧牲就不能救你?為何我不依賴雲豹七號不能獨自把你帶出去?

  我、恨、透、了!
  我為什麼這麼沒用?如果穿越時空是因為有什麼使命,那為什麼不是此時此刻讓我救你!?
  為何我的力量竟如此渺小!?我恨!我恨!


  似乎是因為得到水源,身體各項機能稍稍獲得回溫,聶雁感應到了類似的血液成分,幾乎要衝破緊緊保護自己的人的血管,此人的脈搏正在叫囂抗議……
  黑眼睛,再度微微撐開一條縫:「……噓。」第三次,極細微的聲音,楊鵬確信是對自己發出的,安撫之聲。

  在這種境況下,初次相遇,居然是,你在安撫我。
  叫我情何以堪?


  手術在兩個小時後,照原定計畫進行,楊鵬就坐在門外,與聶雲,采苓,一起。
  沒有人問過為何夏丹坐在此處,至少看守的布桑沒問。
  楊鵬只覺得連揍聶雲一拳的力氣都沒了,整顆心都被掏空了,行屍走肉,莫過如此。
  耳邊偶爾傳來雲豹七號的指示,包括安排接應時間、估計手術結束後的少年身體情況、預定撤退路線……雲豹七號是盡職的特工,十分理性地做了詳盡的計畫,沒多問不該問的問題。

  楊鵬覺得自己不是人,連人渣都不是,因為自己居然能夠冷靜地詳細記住所有七號交代的細節,只是在最後,當七號說要直接回PS總部時,楊鵬堅持先回到魔羯市,前提是子翎生還的話。
  沒有人知道直接回到PS,等待子翎的是否將是另一個實驗室……豁出去了!即使此生灰飛煙滅,也要讓你安全!

  前提是你生還的話。
  你若無法生還,我也不獨活,跳崖為你,你若喪命,我的存在毫無意義。
  可我恨我自己居然如此自私!居然還有心思賭你那微乎其微的生存率!僅僅是為了你我能在五萬年順利相遇!我恨我自己!自私自利!明明豁出去即使救援失敗,兩人死在一起也好!為何我卻如此殘忍地選擇想與你共生?

  我真的……從沒覺得自己如此差勁過,真的連人渣都不是。
  我太自私惡劣了……



  再次看到子翎時,已是廿四小時後,同樣是在黎明時分的地下室,所有的營救任務都不再困難……當采霞被如同眾星拱月般地呵護著推離手術室後,取得想要的研究數據的雷諾瓦與品……與眾多人類相繼離去,各個臉上都是心滿意足的神情……

  手術室內只剩下兩名善後人員,與只剩下部分皮肉與骨的子翎。
  要帶走他,簡單輕便地令人想痛哭失聲。
  而楊鵬卻沒有眼淚了。

  若說乍見鬥雪紅,隨即為之送終,內心是不忍與悲傷遺憾,現在還真說不出任何一種滋味,若說心臟被砲轟出一個鏤空的洞,約莫就是如此……空的,什麼都不剩。


  「雁兒……」聶雲終究是尋了個老婆不注意的空檔,回來了。
  「你滾。」楊鵬看都懶得看來人一眼:「有生之年,別讓我見到你與你的家人。」
  「……少主……」
  「滾!」

  沉默在充滿血腥味與人類殘暴味道的室內蔓延,善後人員早被楊鵬怒極而散發出的氣場趕離現場,只剩聶雲不動,與被判定無法再生器官因而死亡的聶雁,沒動。

  指尖溫柔輕觸了檯上的軀殼,輕得不能再輕了,聲音卻是暴怒:「你居然捨得傷他!他是子翎啊!是你弟弟!是你手把手教他武功教他做人的弟弟啊!」依舊不想看到身後的人,連渣都不想看到:「是了,你早已不認他做弟弟,但你這自私的傢伙,只做普世價值上認為對的,是吧?為了你自己,犧牲誰都無妨!更何況只是個曾經的結義兄弟!」
  「他對不起你什麼?每天跟前跑後,雲哥哥雲哥哥地喊,長大後為你打水梳頭洗臉……把你當寶伺候服侍!他到底對不起你什麼了!即便是個尋常路人,尚且不忍,聶雲!你的良心在哪啊!」

  「……我……我不能讓采苓難過,我答應過他了。」

  「畜牲!」用盡前所未有的音量狂吼,試圖解放些許恨意……或許也想撫平對自己的無能的恨意:「因為三千年認為子翎沒價值,所以你能因自己想討老婆女兒歡喜而傷他,」說到此處,總算回首,眼神卻是飄得老遠:「可在五萬年你連隻小動物都不肯多加殺害!你這只愛惜自己羽毛的敗類!你幹嘛不自己討你老婆歡心要拖子翎下水!?不要以為你那短短七年的恩義可以為所欲為一輩子!滾!」

  一段話,似乎觸動了回憶,聶雲張了張嘴……最後不能言語。


  「那孩子先前可能不會做惡夢,可給你一刺下去就會了!我這樣說你懂不懂?」
  「即便是有一天你親口讓我傷你,哪怕……哪怕有天要塌下來的原因,我都捨不得碰你一下!」
  「虧你平時聰明,這種道理……這心情……你又明白嗎?」

  在舉城白幡的川城卡馬邊廂,斑馬、羚羊與上好草料的香味好像還在,當日自己說過的話言猶在耳,只是誓言已違,承諾不再。

  「……最後,讓我看看他。」黯然神傷的彪形大漢,挪動了腳步,意圖往檯上的廢棄物前去。
  「你不配!」楊鵬擋在聶雲身前,碧藍的眼睛前所未有的充滿暴戾之氣,整間手術室所有的儀器都在微微震動:「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你滾,從現在起我加緊練功,有朝一日把你碎屍萬段!」
  「……」
  【注意,有一隊人來了,剛剛的善後人員應該是回報上級了。】雲豹七號知道轟隊長肯定是私怨未了,盡可能體諒地問:【現在該如何處理?我可以直接爆了這位聶雲,反正他是康丁斯基的保鑣,本就該受處分,但你們成功逃脫的機率將會降低。】依舊保持冷靜。
  「不必了,」這話是對著雲豹七號說的,同時也說給聶雲聽:「我要親自結果他才有意義。」

  「……不……要……」被觀察許久後判定死亡的實驗品,依舊軟在檯上,沒心沒肺,卻沒死。
  聽了這幾乎比空調運轉更加微乎其微的聲響,聶雲沒管楊鵬怎麼想,便直接撲了過去!

  「雁兒!」
  「……」楊鵬木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
  「雁兒,我……」
  眼睛沒有睜開,但依然有聽覺,極微幅地晃了一晃腦袋:「……」沒有言語。
  【不行!我至少得轟掉那一隊人!】雲豹七號決定行動……不然無法全身而退!


  楊鵬聽著不遠處地面傳來被七號轟爆的聲響,接著是慘叫聲,此起彼落……而近處,看著聶雲,卻又好像全然無視,眼神穿過那龐然大物,看向手術檯上只剩皮包骨的『人』,雙腿彷彿生了根,又好似失了根,無法,也沒有意願移動。
  哀莫大於心死,說的就是這樣……聶雲如此待你,我是如此待你。

  而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鍊子還在嗎!?」一陣傷感,總歸不是聶雲能理解的情緒,節骨眼兒上,只能想起實際的事情,一邊說,一邊忙著往實驗物脖頸間伸手。
  被切開的胸骨,項鍊躺在皮下不易辨別處,連品與雷諾瓦都沒有發覺:「在喔,一直都在……雲哥哥讓我小心保管的。」細若蚊蚋的聲音。
  「在就好,在就好……」確認項鍊仍在,聶雲頓感被交代的一切已然完成,看了看僅僅只是維持意識都萬般艱辛的雁兒,難得的,唯一一次……親吻額頭:「我……雲哥哥要去很遠的地方,這鍊子要記得,隨身戴著,千、萬、不、能、弄丟,明白嗎?」

  似乎早在意料之中,雁兒噘起嘴,如果那個部位還有唇形的話,該是很可愛的表情:「知道啦,你都說八百次了……還讓我不准打開,」隨即微挑起眉,明顯不滿:「你到底要上哪兒去啊?」
  「我……」我快沒時間了……
  氣若游絲:「你倒是說清楚啊。」
  也沒管雁兒是否承受得住,抱緊眼前的孩子:「等你十九歲!十九歲就會相遇!相信我!」

作者有话说:

推薦動力火車的《背叛情歌》。
最後一段歌詞,在草寫本章時,不斷在心中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