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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落日殘紅
作者:形草      更新:2020-09-05 12:30      字数:4277
  似乎能聽見楊鷲的心聲,同樣趴在積雪琉璃瓦上的碇海輕輕抬手,彷彿怕驚動了什麼看不見的東西似的……用比落雪還微小的聲音阻止,眼神示意自己靠近竊聽,讓少主留在屋頂上……
  楊鷲內心自是對碇海的轉變百般奇怪,但也無暇顧及,內心盤算:如此也好,萬一碇海有個萬一,被假夫人的人馬抓去,至少還有我能給外面通風報信,再說……看他自從喝了酒後,好像突然變強了?雖不知原因,但我跟著反而拖累他……嗯。

  當下點頭應允,風雪掩映下,原本就冷透了的楊鷲,繼續讓白雪淹沒周身……趴在琉璃瓦上,曬著不怎麼暖和的夕陽,看著碇海離去,直到火紅的夕陽逐漸殞落,靜默的雪色與陰天連成一片,仍在屋頂上不敢動彈,連不斷在碇海與女子之間往來梭巡的眼珠,移動時都小心翼翼。

  這邊碇海飛身掠過幾個屋簷,便在一下風處止步,如陷入休眠狀態的小獸,蟄伏在被雪片覆蓋的琉璃瓦上,凝神屏息,側耳傾聽,幾乎將柔軟的黑髮都埋藏在細雪中,酒後的碇海發揮了前所未有的功力,將聽力範圍張到極致,目光也對焦到女子身上……
  同樣身著翠綠侍女服,約莫二十出頭年紀,看上去雖然漂亮,但絕不是清秀佳人的類型,濃眉大眼,古銅色的臉蛋膚質,很有遠遠遠古代塞外美人的剽悍味道。

  「……確定楊鷲已經進城,很可能已在內城範圍,各處嚴密巡查。抓到楊鷲,若情況不許可便直接殺了他,對方進入洛城時只帶一名隨從,在內城定有同黨。」在雪地中朗聲發話,音量正好,半點不見氣虛:「我已令人在晚餐時段於孟相府起火,將麻煩的一切燒之殆盡,不必救援,燒越久越好……以上,散開吧。」
  十四人中之一上前:「剛才受傷的富商生得極像洛城老城主,該不該……」
  女子抬手阻止對方說下去:「現下能要脅水雅的水月不知身在何方,依照淋夫人推測,該已入了川境,我們這裡不宜再旁生枝節,搜尋楊鷲時也順帶在這一帶搜索,你們兩兩一組,各就各位,無論遇到哪路人馬,凡覺不妥格殺勿論,我回淋夫人身邊去護衛。」
  「是!」


  陣風似的,眾人眨眼間散去,碇海兀自在屋頂上不明所以……雖說酒後感到自己功力大增,但腦子怎麼就是轉不快,甚至比平時鈍了許多……
  ……什麼很像老城主的男子?老城主早就去了……也沒聽說過少主有多相似的叔叔伯伯……頭好重,所以說就是剛剛落水的人?唉……先回少主身邊吧……腦子就是轉不過……

  楊鷲轉來轉去的碧藍眼珠子隨著人群消失而安定下來,眼見碇海歸來後,兩人繼續前往楊鴞房間的行程……飛身從屋頂躍下迴廊,迴廊轉折,腳步迅捷而輕巧,不敢多作聲響,期間,碇海沉默,提高警覺,並未多言剛才聽到的情況,一隻小小軟軟的手,緊緊牽著身後的少主……隨著指示在前探路。

  楊鷲開始有種奇妙的錯覺,看著少年伍長的背影……剛過自己腰部的身高、微濕的黑軟髮,加上平時那雙黑曜石般的大眼睛……輪廓依稀在哪見過,很熟悉的感覺……


  「總算到了。」迅速將房門掩蔽,碇海並未鬆懈,隨即提高警覺感應室內:「……嗯,此處的確安全,沒有埋伏。」似乎有段時日沒有人進來過了,正好。
  「但還是別點燈比較妥當,」此時夕陽已經落下,微光逐漸消逝:「看來鴞哥哥還是沒回來,但這裡有人打掃過,我們說話得小聲。」好歹有條被子讓我們裹一下。
  「是的,少主。」
  聽聞這聲應對,楊鷲汗了一下:「阿海,你是不是不能喝酒?」雖然無礙於任務,但真不習慣……
  碇海用力甩甩頭,一副難受掙扎的模樣:「我不知道,我也覺得自己變得好怪……」
  「行了,總之我們等戟哥哥的暗號吧。」已經走到床邊,將被褥攤開:「咱倆裹一起……不准說不!都冷成這樣了還敢拒絕!?哼,本少主不宰了你……」
  「……是,少主。」
  「順帶說說剛剛都聽到啥了。」


  黑暗逐漸降臨,窗格中再無微光篩入,假姑姪二人裹著被子彼此取暖……等待陶壎的曲聲。
  碇海的聲音少了少年婉轉,多了沉寂壓抑……好像在努力克制血液中的猛獸,努力用理智止息騷動,不時顫抖……


  「孟叔叔那兒會被燒?」楊鷲細想了會兒:「若是晚餐時段,現在該也燒起來了,就不知你的兩位哥哥會如何應對。」好不容易潛入,若要再趕出去實在太過困難,況且多我們兩人也滅不了什麼火……
  碇海覺得忽冷忽熱,此時將被子裹緊些:「我也是這麼想,行政相的工作資料……按照中午在茶樓所言,我們又在水中待了許久,兩位哥哥應該早已搶救,況且孟相這一陣子都在風城作業,倒是家居的東西……只是那些畢竟是身外之物,與任務比起來……」
  「嗯,想來湖淋那邊也推算出我們今夜會有行動,幸好不可能知道我們計畫為何,所以想要做些干擾,一方面也希望孟叔叔不要插手……甚至可能知道孟大哥正在調集親信,嗯……」與姪子比肩,同樣將被子裹緊些:「幸好以孟大哥的才智,早已安排妥當……看來不管他們燒屋的意欲為何,也頂多燒個空殼了。」
  「……嗯。」碇海用力抱著頭……似乎痛苦難耐……

  兩人蹲坐在床邊地板上,黑暗中,偶爾能聽見戶外傳來衛者巡邏的聲響……此處雖守衛不嚴,但處於緊張情勢,兩人依舊凝神屏息,楊鷲心知碇海喝了酒後身體不對勁,不敢打擾孩子休息,努力撐大眼睛往采菊提過的鏡臺看去……

  ……那就是采菊說的密道入口,走那條密道可以通到夫人住處旁的大倉庫,也就是先前嫁妝屯放的地方,到了那裡就很接近夫人平時沐浴處了……現下不知道戟哥哥監視夫人的情況如何了,我好緊張……

  伸手摸摸懷中采菊交付之物,自己在前往川城途中片刻不離身……此時心跳怦怦亂響。

  一般的火槍浸水後,還能使用麼?為何采菊說沒關係?這東西難道不是小型的火槍?是了,采菊說打到人不會死,只會暈的……所以應該只是長得很像火槍……


  左右擔憂不止,心中又想著川城方面的動靜,腦中思緒不斷翻轉……
  阿海剛剛聽到的『淋夫人』,該是中午時,孟大哥他們帶回的情報,按照在我們趕回洛城這段期間的消息更新看來,若湖潔有個貼身女保鑣,那湖淋應該也有……看來就是剛剛對人發號施令的女子……如若他護衛在湖淋身邊,碇海一人不知是否鬥得過她……我跟湖淋若都不會武功,兩人打起來應該也不分軒輊,可是碇海……

  擔憂地看向身邊的少年……


  「阿海,你……」
  依然抱著頭:「不知道,我從喝了酒後就好怪……」
  見那抱著頭的痛苦神情,楊鷲不忍,心下擔憂:「要不等會兒你安靜待在這兒就好,我喚戟哥哥出來幫我?他既然就近監視,該能聽見我的求助……」雖然,我跟碇海一行動,外頭肯定有不少湖淋的人馬聞訊趕來助陣……如若任務失敗,成年男子偷窺夫人入浴的罪名,實在夠難聽的……

  碇海突然猛烈搖頭:「我雖然不舒服,但不是無法行動……是好像……」雙手自頭頂往下滑,緊緊擁抱住自己:「我覺得是……好像身體不受控制……我好像想把周圍的東西都破壞掉!我好想快點行動!發洩體力!」越說越大聲、越說越顫抖激動!
  「阿海!噓!」聞聲,連忙摀住孩子的嘴……擔心地往戶外方向望:「當心,我們必須小聲些……」挪了挪被子讓兩人裹得更緊,輕輕安撫少年的背脊……溫柔擁抱:「好孩子,再忍忍,我想快了……想些別的吧,我記得你有好些個兄弟姊妹?」
  努力跟隨轉移話題,雖然對這話題一點都提不起勁:「……四個!媽媽為求一個女孩,碇瀾大哥你剛剛見到了,接著是駐守最外城操演武者的碇瀑,趕往孟大人家的兩位書記是我三哥四哥,然後才是我,下面好不容易有個妹妹,我媽才沒再繼續生。」
  「你見過哥哥們喝酒嗎?」楊鷲還是對這一點很疑惑:「我好像沒見過你父親喝酒?」

  歪著腦袋努力想……末了:「我也不清楚……但我大哥二哥成婚時大家都有喝,大家都沒事……我因為年紀太小所以沒讓我喝……可也沒見喝的人誰像我這樣……真是糟糕透了!」怎麼在這節骨眼兒這樣啊!?
  「是嗎……」掌心依舊持續安撫憋得發慌的孩子:「乖,再忍忍……你也不像是一般醉酒,真是有些怪了。」說起來阿海也才十歲,這回這任務壓力夠大了……他能陪我潛入內城已經不容易,唉……真是委屈這孩子了。



  這邊假姑姪相互依偎取暖,兩城之外,已是火光沖天!
  沖天火光下,濃煙瀰漫,碇泓與碇湧兄弟二人雖然及時把較重要的文書卷宗安全轉移,但孟相掌管太多洛城瑣事,又不能多駕幾車浩浩蕩蕩地搬家,引人側目,兄弟二人與幾名孟府本身的侍者幾番輪著搬運較為重要的文書,已經有些倉卒。

  「這些是最後了嗎!?」十七歲的碇泓儼然是碇海的放大版,碇家兄弟相當好認,全都是黑黑軟軟的短髮,美麗的大眼睛,膚色白皙,當下駕著空羊車從反方向奔回孟府:「火勢越來越旺了!」
  「最後啦!我讓孟府的人各自散去躲避了!」碇湧揮鞭,黑曜石般的大眼迎向自己的哥哥:「我們也快吧!這些都是歷年來不正常法案,得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咩!』孟府園子內傳來羚羊的呼救聲!
  『嘶……嘶!』燒紅的琉璃瓦下還拴著數頭斑馬!

  「弟弟你先去!我放了牠們便來!」說著,三兩下俐落地棄車,只騎著高角羚羊往火勢中衝去,與弟弟錯身而過!
  「知道啦!我在前面等著!」十五歲的少年,黑瞳中映著火光,忙押運著重要文書離去!

  豢養的牲口們不及安排逃走,眼見大火已至,熊熊難滅,碇泓不忍,此時趕忙解放,頓時馬羊四處奔逃,著了火的尾巴緊隨著猛衝的身體,場面混亂……附近城民在要道上爭相圍觀,幫忙圍堵不少牲口……

  「唉啊!那邊的斑馬別讓牠逛大街!」
  「那邊的水羚太臭了,別讓牠亂散播氣味!別過來我家啦!不准過來!」
  「這些畜生怎麼回事都著火啦!」
  「跑得好!咱看能不能安撫幾隻自個兒帶回家!」


  細雪止不住火勢,黑夜在一片混亂的市井中成為白晝,兩名黑衣人居高臨下,其中一名手持純黑的漆製望遠鏡,細看後……詢問:「該是碇氏的其中兩兄弟,我認得他們……都是文官,其一押著一輛羊車從偏門暗自逃跑……」放下望遠鏡,面無表情:「你說怎麼辦?」
  「上面讓我們燒屋,萬一有疑惑可以格殺,既是文官便沒啥好擔憂。」語調亢奮!
  冷靜盤算:「嗯,況且顯然他們早料到了,燒屋的目的是想破壞不利於我們這十多年來的相關記載吧……若是給他們都運了出去……」
  亢奮的同伴也開始認真思索:「嗯……如此說來,的確不妙,」頓一頓,突然來了點子:「要不我們現在追上去把他倆做了?順帶一把火燒了那車?」
  「如此甚好。」轉念一想,隨即改口:「不對,看來他們是早有準備,兩人錯身而過代表先前已經運走一些,不如我們脅持那輛車讓他帶我們去?」
  「嘿,有道理,再說上面要我們倆倆行動,還是等他們兄弟會合,跟到目的地再動手!?」
  「就這麼辦。」

  兩位當代特工疾速風行,越過眾人吵嚷的頭頂,腳下翻飛……確實是箇中高手,那羊車雖繫了健壯的高角羚羊,但畢竟額外載了一堆書籍卷宗,也快不到哪去……轉瞬便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