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看看人家嘛，那个臭教书的有我好吗?”少年懒散的躺在厉鹤的怀里，嘟起红唇撒娇。

  厉鹤听到了，痞痞的笑了一声，伸手抚摸少年栗色的长发。温温和和的说：“当然不是啊，宝贝儿，别在我面前提到他。你可是我的星星啊!”

  一晚缠绵悱恻，少年身上满是暧昧的红痕，有些地方甚至显出青紫色的痕迹。他伸出手，在厉鹤精壮的胸口上打圈圈。厉鹤早就醒了，伸手捉住了少年的手，郑重道：“宝贝，我会给你一个名分的，你将会是我将军府光明正大的夫人。”

  少年笑了，俯身将红唇贴在厉鹤的嘴角，发出“吧嗒——”响亮的一声。厉鹤顺手搂住少年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红菱帐头，又是谁在这里逗留？风吹起它的一角，像极了那个温柔的誓言。

  夜晚——

  琴珄坐在圆木桌旁，星星都藏进了云层，月亮也悄悄地不见了。

  他点亮了红蜡烛，望着桌上冷掉的饭菜静静的发呆。

  “夫人，您……还是早些去歇息吧，将军他……在外面应酬。”一旁的阿九催促着。

  琴珄笑了笑，“阿九，你可不要骗我呀……”说到后面，他笑的越来越牵强，“我可就只有一个人了…………没有人为了我会等待。”

  阿九沉默了，一咬牙全都说了，“夫人，您也知道上将他有很多的………现在不知道在那个小妖精床上呢！”

  琴珄眼底的希望破碎了，化成了尘埃。良久，浅浅的音调响彻在房内。“这次啊，是我给他最后的机会，也是…给自己最后一抹希望。”

  阿九听了，惊诧的捂住嘴，“您….”

  他伸出手指，抵住唇，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夫人，本是风光无限，怎么到了自家主子这里就变成这样？！阿九不懂，究竟是谁先负了谁，他只知道，主子啊，终究还是陷进去了。

  “阿九，打盆水吧我……也该睡了。至于桌上的饭菜……你倒了吧。”琴珄说道最后几个字，声音还是不由得染上了哭腔。

  屏风后面，少年褪去身上衣裳，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泛着青紫色的印记。热气袅袅升起，糊了屏风。隐约可见身后的刺青。上面刻着——厉鹤。

  又逐渐被掩盖。他的声音透过木门，“我不想带着他一起走，太脏了。阿九，明天陪我去一趟怡坊吧。”

  次日的清晨——

  少年坐在书桌前，提笔写下：

  不是我负你，是你先不要我的。我们谁也不欠谁，就当是一场梦而已。

  风吹起未干的纸，墨水的痕迹印的很深。渗透到书桌上，一点点蔓延开。

  “您哭了，是…………忘不掉将军吗？”阿九扶着琴珄小心地开口。

  琴珄带着哭腔，“我只是担心………他以后该怎么过。或许这种事情，用不着我这个废物来想。哦，对了，把我压箱底的箱子拿出来吧，给他以后的夫人，让他照顾好………厉鹤。”

  风吹干了他的泪，轻轻浅浅，不见了。

  故往，红菱帐头，饮下一杯酒。清冽的苦涩，顺着喉咙流下。他愿他，一世安好。

  现在想来，不过就是逢场作戏。戏中，他是黯然退场。带着一身冷意，走到底。而那个人，光芒万丈，勾着笑意。他，也不过是他的生命中一个过客罢了。

  “厉鹤！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哥哥？！他……为你挡了那杯毒酒能活到现在也还不错了。你却……这样对他！”琴宇冲到军营内对着厉鹤大声喊着。

  “将军，这……”将士迟疑的问道。

  厉鹤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他？就他？呵，起先背叛我的不就是他吗，现在他找你过来，又是为了什么借口？或许我还可以可怜他一下，将就去一趟。”厉鹤伸手揽住身旁的少年，把玩着酒杯，不屑的说道。

  琴宇突然哈哈大笑，眼角泛着泪花，“哥哥，怎么会喜欢你这人渣，他走了，我要带他回家。”

  秦宇有些魔怔了，反复的说着，我要带他回家，回家…………

  厉鹤突然心里一紧，拽过琴宇的手腕，力气大到捏出了一圈红痕。“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琴宇看向他，嗤笑一声，“从头到尾，你就没有信任过哥哥。”转身，挣脱了厉鹤握着他的手。清风吹拂着琴宇的长发，没有任何余地，离开了。

  “这不对，他本就不是这样的。”厉鹤失了神。

  他突然有些害怕自己失去琴珄，害怕……失去那满天星光。

  他快马加鞭赶到将军府，只为了见他一眼。

  阿九站在府外，手中端着木盒。

  厉鹤抓住他的手臂，急切的问，“珄珄他……还在吗？”

  阿九不语，伸手将盒子和上面的纸递给他。

  纸上是琴珄的字迹，厉鹤颤抖着手接过纸。或许，他也有点不愿面对现实。

  刹那间，纸轻轻地飘落到地面。厉鹤弯下腰，抓过纸张，一个字一个字的读过去。他扶着门框，“那这个……又是他的什么？”

  阿九平静的看向他，“这是夫人……哦，不，是您的前夫给您新婚妻子的贺礼。”

  他打开了木盒，上面的一卷卷纸张，都记录这他平时的喜好。

  他站在门口良久，“珄珄………我错了。”谁能想到，曾经不可一世的那个男人，他哭了，哪怕只有一滴泪。

  在一个人的面前，他们彼此伤痕累累。他用生命为代价，而他，用自己的泪偿还他。

  又是一年，清冷的冬。

  粹蓝的湖畔，浅色的光，又好像看见他的少年。

  生死有命，自为天定。

  却不知有时间之神的存在。温时醉斜靠在躺椅上，手中抱着猫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它，对厉鹤温润的笑了笑。

  “这位将军，您有什么要求？”

  厉鹤愣了愣，哑着声音慢慢说道：“心已死的人，他………能回来吗？”

  温时醉微微蹙眉，正要开口。这时，林麾推门进来，“阿醉，我把布丁放在桌上了，记得去吃。嗯？怎么还有人？”

  温时醉冲他笑了笑，不同于他人的清冷和疏离，眼底仿佛有光，星星点点，繁星陨落。

  “那你还是端过来给我吃吧，哦，对了，顺便处理一下现在的事情。”

  怀中的猫咪发出呜咽的叫声，温时醉安抚的给他顺了顺毛。“将军，不知可否坐下聊聊？”

  他又是一贯的疏离。

  这让厉鹤不经想起琴珄，他也是这样的，只不过是自己错信他人耽误了他。

  琴珄其实不爱素衣，他更喜欢那种如火一样的耀眼。只不过是厉鹤喜欢素衣而已。

  他的思绪渐渐飘远了，如同绵绵的雨丝，不会断。

  温时醉也没打扰他，等着林麾的布丁。

  “阿醉，快尝尝。”林麾手里拿着盘子，上面是焦糖味的布丁，小巧玲珑。

  温时醉顺手接过，拉开一张椅子，示意林麾坐下。

  “你要知道，想让这样的一个人醒来，是有点困难。其实，主要还是看个人的求生欲望。”温时醉嘴里含着布丁含糊不清的说着。

  林麾宠溺的笑了笑，“阿醉，慢点吃。”

  厉鹤望着这一幕，很熟悉，但是被他遗忘了。也曾有人这样子对他。

  “即使是最后的一抹希望我也要去拼一拼，毕竟有了希望总比绝望好。”厉鹤笑了笑。

  若是不竟然……我愿意去用我的余生赎罪。

  温时醉和林麾相互对视一眼，春阳灿灿，夏山如碧，秋蜩抱朴，冬日烈烈，皆愿与君长相随。

  温时醉望向厉鹤，温和的笑着，“若是愿意，请回去等。当然，需要一定的代价。”

  厉鹤起身走到门口，离开时，一句话“代价什么的，早就不怕失去。怕的是，他不会回来。”慢慢的回荡在房内。

  温时醉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林麾上前搂住他，“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的，对吗？”

  温时醉看向林麾，浅浅的笑了。是啊……我们会一直下去的。深巷传来的酒香，闻之即醉。

  你说，我的眼底有星辰，有繁星散落。那也是因为我的眼睛里倒映的全是你。

  厉鹤回了将军府，坐在琴珄的屋子里。

  “将军这是？”窗外婢女小声问道。

  “害，可别说了。当初啊，将军他负了一人，那人已死，如今的将军认清了自己的心，可再怎么着也回不去了。”

  “对啊对啊，我可听说当初的夫人他居然在离开的前一天，把……”

  “可别说了，小命还不要了吗？”

  “干活去干活去。”

  ………

  明天又是新的一年，将军府却一如既往地冷清。

  即使贴了对联，挂了灯笼，却少了人。

  “哎，小橙子，你说这将军府为何如此冷清？”景珄抱着花灯，询问身边的侍从。

  “啊呀，我的大少爷，您可别再说了。我告诉您啊，是将军的夫人琴珄走了。”小橙子凑在他的耳旁小声说着。

  琴珄……怎么听着有点熟悉？算了，反正也和我无关。

  子时到了，烟火齐放。分裂成无数小小的光点，照亮了夜空，定格在风的心里。每当有一次烟花的熄灭，都会有新的烟花在绽放。他们永远不会消失，因为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景珄望着夜空，少年笑了，清爽干净。

  他往后面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别的人鞋。他转过身，忙说对不起。厉鹤望向这个少年，他们之间太像了，除了那身衣服，哪里都像。少年穿着一身素衣，轻轻浅浅。而琴珄他……最爱不过红衣。

  厉鹤嗓音变得苦涩，“你是，阿珄吗？是你……回来了吗？”

  景珄仔细的思考了一下，“原来你就是将军啊，唔……我不清楚，但是琴珄这个名字他好熟悉好熟悉，我……啊……头好痛。”

  景珄蹲在地上，痛苦的抱着头。厉鹤走上前，揉了揉他的发丝，“记不起来了，就不要去想了，你……终于又回来了，可真是……太好了。”

  厉鹤伸出手抱住他，从来一次，我定不会负你。时间从来不回答，生命从来不喧哗。一段流年，一场情爱。

  “阿醉，话说他们的代价是什么？”林麾站在远处望着烟花下的两人。

  温时醉微微一笑，轻声细语，“代价你不也看到了吗？就是厉鹤最后十年的生命，他们二人一人一半。”

  烟花易碎，纠葛难断。指尖的红线慢慢的缠绕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缘分也不会断开。

  用向阳花，去诠释阳光。朝向的永远是你，这灿烂的一缕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