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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是哪个讨厌鬼?
作者:许多金      更新:2020-05-27 16:49      字数:1911
  “哎呀,当归,你能不能快点儿走啊?”

  蝉鸣下的京城在这个时辰已经悄无声息了。只见东面走来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地踩在石板路上。

  前头的那个着一身靛青交领大袖长袍,袖口压着牙白内衬,朱玉粉面,目光流转灵动,眉不描而青,唇不点而红。一根丝绸缎带束起细密柔软的青丝,顶上一项玉冠,身段清逸,疾步前行时衣摆扶风起,回眸有皎皎似明月,分明是哪家溜出来的小公子。

  后头那位名叫“当归”的年轻男子罩着黑衫,一头黑发杂乱无章地扎在一起,面上带着痛苦之色,一边瘸着腿往前磨磨蹭蹭地跳跃,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行行好吧,白裘小公子,本大爷这腿前些天刚给醉仙坊的狗奴才给打伤了,走这么些路是全当大爷我疼爱你。”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狗奴才?真不知你是在骂那奴才还是在骂你自己。我来告诉你吧,这还不是怪你要去戏弄坊里的姑娘,阿奴姑娘都放话了,以后呀,见你一次揍你一次。”那被唤作“白裘”的小公子幸灾乐祸似的笑起来,眉眼间透着一股狡黠,笑意袅袅面若一朵白玉兰。

  当归闻言也全然不放在心上,没皮没脸地又笑着对他回嘴道:“那我便让她揍,等大爷我有了银钱赎她回家,她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老子心甘情愿。坊里不是常说这样说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哎呀,做鬼也风流呐。”

  二人紧赶慢赶来到北巷一户人家。这户家宅夹在一街一湖中,共是三进制的庭院,左右各有厢房三两间,外观颇为气派。月上梢头光影绰绰,几个下人说说笑笑地路过厢房,往后院的小径走去。

  白裘略略一蹬脚就窜上了围墙,身形十分矫健。他站定之后又伸出手去拉当归。后者却摆摆手,弯下身子抖了抖。

  他原是只黑狗精,化原型之后虽是扯着一条瘸腿,却也是弹跳力惊人,很轻松地就跳上了围墙。

  两人悄无声息地隐在暗处,穿过回廊与前庭,来到一扇门前。

  单单站在门外,白裘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引得他直皱眉。而有着嗅觉十分灵敏的狗鼻子的当归此时已经急得要跳脚,不停摆头摆尾地跳来跳去。

  闯入门内后一股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便迎面扑来。地上已经铺满了一层浓浓的血浆,空气都是腥臭粘湿的。

  白裘几乎要呕吐出来,却还是强忍着恶心执意往屋里走。

  这原是一间卧房,住着这家的小公子与他的乳娘。屋子里光线晦暗,那在小床上的约莫两三岁的小公子已经全然没了呼吸,床榻上躺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脖子都被割断了。

  白裘气的蹬脚,指着那黑狗就就扁着嘴要哭:“都怪你,都怪你,谁叫你拖我后腿的,坏狗,你真是只坏狗。”

  那当归被骂作“坏狗”也并不恼怒,只垂着头摇着尾巴在白裘身边走来走去,接着又跑去两具尸体边上,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白裘骂完还不解气,又嘟嘟囔囔地念叨着:“每回这狗皇帝转世我都能亲手将他了结,这么多年来何曾有过例外?今日也不知是哪个疯子抢先于我下手,等我以后找到了世子,又该如何解释,还如何能够问心无愧地面对他?该死该死,是哪个疯子这样讨人厌。”

  他心里越想越气,忍不住把他毛茸茸的狐狸耳朵都露了出来,那毛耳朵通体白色,在透进来的月光下一动一动的,透着些娇气。

  当归一边听他嘴里碎碎念着,一边焦躁地走来走去,不多时又化了人身,形容兴奋地凑到白裘身前说:“白裘白裘,猜猜大爷我发现了什么?我刚刚呀,好像嗅到了一点你家世子的气息,快把你那项圈再拿出来给我闻闻。”

  白裘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愣住了神,心里既慌乱又有些欢欢喜喜的滋味,迫不及待地从衣兜里拿出那项圈,递到当归鼻子底下。

  后者摇头晃脑地嗅了一阵,又作出副高深莫测地样子嗯嗯啊啊地不说话,见白裘急得要哭了才道:“是了是了,就是他了,看来你家世子已经转世了。不过不是我说啊,你这项圈能不能不要贴身放啊,你家世子要是再晚几年转世,这上面可就全是你的气味了。”

  白裘哼了一声,将那项圈紧紧地抓在手里,脸上的笑意已经止不住了。

  想来已经三百多年过去了,从通了灵智的那一日起,他没有一刻不在寻找世子的转世。

  记忆中他越过了万里山峦,也涉过无数河湖,拜见过山神爷爷,也结识了猫妖狗精,可无论走到哪又经历了什么,他活在这人间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他的小世子,找到他,然后保护他,爱他。

  听闻屋外一声鸡鸣,两人又悄咪咪地潜出了这大宅院,踏着晨露到山里去了。

  天将晓时,月影变得十分模糊,山里很凉,当归裹了裹他那件不成样的黑袍,听见白裘说:“也不知道慧空能不能溜出来见面,上回他说,他师傅不让他跟我们这些狐朋狗友玩。”

  他嬉皮笑脸地摇摇脑袋,从袖口里掏出个装酒的皮囊,拔那塞子来豪饮了一大口,说道:“他要出不来,咱们就偷偷潜进去。没办法,你那项圈上的气味太弱了,没他师傅那宝贝是决计找不着你家世子了。”

  两人说完加快了步伐,中间相互连拉带拽地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山顶的一座寺庙。

  他们在后墙根等了半晌,终于见一个小光头哼哧哼哧地从后门探出个小脑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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