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羽深吸一口气，又拿出手机开机，点开微信，那个红点还在，他现在更加确定这个人是谁，点了进去，按了同意。随后直接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明天晚上八点，我在家等你。】

  【好。】肖嘉栋看着这条消息，欣喜若狂。刚刚听着电话挂断的嘟嘟声一阵失落，他没料到周羽会直接挂了，挂得毫不留情。

  其实在说出那些话后他不后悔，那件事是他们之间的一道坎，不迈过去他跟周羽永远都是陌生人，甚至是仇人，这是他应得的。

  肖嘉栋靠在沙发上，一仰头，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周羽在沙发上睡了一晚，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昨晚想了很多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看时间来不及，匆匆忙忙洗漱后，拿了一盒奶对付了早餐，又给小个子填上狗粮后就急忙去了花圃。

  这边人已经到了，安排好后，周羽去了后山，今天大哥安排的车要进来，他得去盯着，虽说大伯在，但他不能撂了挑子。

  看着吊车来来回回的操作，听着机器嘈杂的声音，周羽一直想着晚上要跟肖嘉栋见面的事出神。好几次大伯叫他都没听见，最后周成天走过来问：“小羽，你今天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可能没休息好，没事。”周羽故作轻松的说。

  “嗯，没生病就好，年轻人，晚上早点休息，不要玩手机玩得太晚。”周成天略带严厉的口气说道。

  “我知道了，没玩手机。”周羽笑了笑，虽说被责备了，心里也没有不高兴，大伯其实是在关心他。

  “嗯。”

  上午运走两车，下午还要运两车，照这速度明后天应该差不多能运完，后天就只需要货车运花就行，两天时间也能搞定。

  下午的时候周羽去花圃看看进度，又跟着一起干，六点多才结束，收拾好关上门已经七点了。

  看着一点一点临近的时间，周羽的心也跟着一起跳快了两拍，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要面对这个人，他还是紧张。确实没出息，周羽摇摇头，苦笑一声。

  回到家，做上饭，冲了个凉出来，饭也差不多好了。周羽拿出冰箱的黄瓜、西红柿。拍了个黄瓜，煮了一大碗丸子汤。周羽三两下吃完，洗碗之际，电话响起来，是肖嘉栋，周羽按了接通还没说话，肖嘉栋声音传来：“我在你家外面。”

  挂断电话，周羽慢慢整理好厨房，又洗干净手才下楼去给肖嘉栋开门。

  外面一片漆黑，肖嘉栋靠在车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看样子等了有一阵，周羽什么也没说，把人直接领上二楼。

  肖嘉栋跟在周羽身后走进这栋小楼，无声息的打量着周羽的家，这个家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亮岑岑的干净，东西很少，一楼基本什么都没有，上了二楼才看到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客厅、厨房、卧室，肖嘉栋确定了周羽住的房间，又打量起客厅来，浅色系的装潢，没那么繁复，就像这个家的主人一样。

  “肖总，坐。”周羽看着四处张望的肖嘉栋指了指沙发，又问道：“喝点什么？”

  “白水就行。”肖嘉栋坐到长沙发上去，直了直背。

  周羽去厨房拿出水杯，打开冰箱倒了杯纯净水，放在肖嘉栋面前。随后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直直的看着他。

  此时的肖嘉栋面色如常却心里打鼓，两人其实都是一样的，故作镇定而已。肖嘉栋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又放下。

  周羽十指交叉，两手拇指互相摩挲着，见人没有开口的意思，先打破沉默：“有什么事就说吧。”

  肖嘉栋抬起头来看着周羽：“我，我……”该怎么开口？该说什么？想了一天，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肖嘉栋有点泄气，只看着周羽。

  周羽没反应，等着他说下去。

  “对不起，周羽。”肖嘉栋说完垂下头去。

  听着这句，周羽突然很想笑，对不起？那个曾经如此飞扬跋扈的人，此时来跟他说对不起？想着前几次肖嘉栋的态度，周羽现在真想不出这个肖嘉栋要干嘛？是良心发现？

  肖嘉栋见人没反应又说道：“十年前就该跟你说的，我对不起你。我，我那个时候太年轻，不懂事，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很后悔……”

  “肖总。”周羽打断他的话：“如果你是来道歉的话就不必了。”以前没追究，追究起来也没用，现在追究更没用。事情发生的时候没有道歉，现在道歉又有什么用。

  “不是，周羽，你听我说，我当时真的很混蛋，做了那些事，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当时我知道对你有那方面心思的时候我也很害怕，知道你退学后我找过你，可是你已经出去了……”肖嘉栋不知道怎么的，越说越觉得在给自己辩解，为自己开脱，越说越心虚！

  见肖嘉栋声音小了下去，到最后无话可说，周羽顿了一会才道：“肖总，你觉得现在还有提的必要吗？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真的是来道歉的话，大可不必。”

  “不管你接不接受，我确实是来道歉的，我想你能原谅我，原谅我好吗？”肖嘉栋带着祈求的语气。

  周羽轻笑一声，他很想指着肖嘉栋说“原谅你，原谅你时间就能倒回去吗？原谅你我就能重新读书上大学吗？原谅你我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吗？”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废话何必又要说出来。

  “然后呢？”周羽压了情绪，回过理智问道。比起道歉，他更想知道肖嘉栋到底要干吗。

  肖嘉栋听着周羽的话，再一次沉默，然后？然后想跟你重新开始，想追求你，想跟你在一起，像恋人一样在一起。肖嘉栋不敢说出口，只是说道：“没有然后，我现在就想你能原谅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能原谅我。”

  “我原不原谅就那么重要？”周羽很不解。

  肖嘉栋点点头，重要，当然重要，如果不能求得周羽的原谅，他怎么能把人追到手。

  周羽站起来慢慢的说着：“对不起，肖总，我觉得真没那么重要，十年前我不在意，现在就更不在意了。十年前我们没什么交集，现在也只是合作关系而已，生意上的事跟我哥谈就行，跟我实在谈不上，你请回吧。”

  肖嘉栋的心一下子落入万丈深渊，慢慢垂下头，呼吸也变得急促，胸膛不停起伏，像是极力的压制什么。突然他也站起来，上前一步，两手抓着周羽的肩膀说：“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只要你说我都答应你，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可以给你。”

  周羽一惊，忍着被抓得有点疼的肩皱着眉道：“我要你的命干嘛。”

  “那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我什么都给你。”肖嘉栋说完，一把拉过周羽，双手狠狠的把人抱在怀里。

  周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个强有力的手臂圈着，两人胸膛紧紧贴在一起。恐惧的感觉又漫上来，周羽使劲的推着肖嘉栋，两人身形相差较大，力量悬殊，推了几次也起不了作用，周羽害怕起来，大声喊道：“放开我，你放开我。”

  肖嘉栋像是没听见一般，嘴里只顾着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周羽放弃了挣扎，任他抱着。他觉得现在的肖嘉栋比起十年前更加不正常，周羽的一颗心悬了起来。

  肖嘉栋不知道自己怎么把周羽抱在怀里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想要放手时隐隐间又闻到周羽身上淡淡的香气，他舍不得了，放不了，就像毒药一样上瘾。十年了，想了十年，不够，怎么都不够。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走了神，周羽趁机将人推开，猝不及防的肖嘉栋被推得后退两步。随后，周羽用了十足的力道一巴掌扇上肖嘉栋的脸颊。

  肖嘉栋被打偏过去，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耳光，不仅火辣辣的疼，两眼都冒着金星。

  “滚，滚啊！”周羽大吼道，跑进卧室，砰的关上门，反锁上。

  肖嘉栋看着紧闭的房门，一下子颓废的坐在沙发上，悔恨的给自己另一边脸也来了一巴掌。怎么就变成这样，明明是来道歉的。

  呆坐了一会，肖嘉栋只得站起来，一步一步的移出去，上了车，并没有走，开始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周羽躺在床上，思绪反复，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肖嘉栋如此执着要为十年前的事道歉，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他的原谅。道歉是假，不，也许是真的，但不重要，得到他这个人才是肖嘉栋的目的吧。

  他很费解，自己哪里有吸引肖嘉栋的潜质？他记得十年前的那晚，肖嘉栋就像着了魔一样，好像说他身上有什么味道很好闻。难道就因为这个才对他念念不忘？

  怎么可能呢，况且周羽觉得自己身上根本没什么好闻的味道，他又不是女人，又不用香水。看来是肖嘉栋的错觉，这人是真有病吧，可是平时看着也不像啊。

  周羽想了一晚上也想不明白，恼怒、羞愧、愤恨，各种情绪轮番袭来让他一夜难眠。

  五点多，天蒙蒙亮的时候，周羽干脆起来准备把饭做上。打开窗帘，却看见大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周羽心下一惊，那是肖嘉栋的车。

  他没走，难道肖嘉栋在他家住了一晚？周羽轻轻打开房门，客厅里光线很暗，在家里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影。周羽又去窗边再次确认，那是肖嘉栋的车，他没走，应该是在车里呆了一夜吧。

  周羽无力的背靠着墙滑下去，原来两个人就隔着这点距离呆了一夜，这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