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库 | 排行榜 | 新闻资讯 | 交流论坛
浪漫言情 | 耽美小说 | 同人小说 | 综合小说
最新公告: 由于网站近日持续遭受黑客的网络攻击,为避免大家出现经济损失,现将所有充值通道都暂时关闭!!望各位互相转告!
雨打梨花(一)
作者:番茄炖土豆      更新:2019-09-23 11:38      字数:10526
  “如此,赠你姓名为宋灼,可好?”男人盯着小乞丐,缓缓说道。

  “宋灼”

  “灼。”男人嘴角一扬,“意为炙也。”

  小乞丐抹了抹眼泪,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抬头稚声问道:“你可以教我写字吗?”

  “好。”男人一口答应……

  “周家小少爷游街来了!快去瞧瞧!”

  “青风阁二公子!那小郎君生的可真是好看!”

  “周正林近日可威风的很,听说…”“嘘…说不得说不得。”人群议论纷纷。

  大街之上,见整齐的两队人身着绿色衣衫的青风阁弟子抬着轿撵,上面端坐着一个身着翠绿色外衫,系纯白腰带粉雕玉琢的笑吟吟的小郎君,也就是周家青风阁小少爷周斯愠,紧跟着轿撵两侧的是一对样貌清秀的双生子,名为繁弱、忘归。

  此时,街角一个衣着肮脏破烂小乞丐正饿的直发昏,恍惚听见有人说“有粥”,顿时眼里多了几丝光,使了仅剩的力气随着人群一路向前挤,“粥!吃粥!”他心里喊着。个子瘦小的他几个闪躲就生生挤到前排去。却是正瞧见那面目含春的小郎君,张了张嘴“这颗白菜生的可真好看…好想…吃一口…”说罢眼前一黑,便昏倒在轿撵前。

  人群哄闹,都在议论着周家小少爷,没有人关心一个脏兮兮小乞丐晕倒在路边。

  周斯愠见惯了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不经意瞥见一块灰扑扑的东西倒在人群之前。

  “哪来的苍蝇。”周斯愠声音低低的对繁弱说,:“扔去西山,喂狼。”他说这话的此刻脸上仍是挂着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繁弱冲忘归一点头,便一跃跳进路边小巷,稍一变装,待轿撵走远,便悄悄拖走这小乞丐,朝西山而去。

  过了许久,小乞丐朦朦胧胧中感觉周身发热,意识渐渐清晰,突然后颈如针刺一般,疼得他大叫一声猛地坐起身来。不知他哪来的气力,竟不觉饿了。

  “好多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入耳。

  “我,这是,怎么回事?”

  “不久前我将你从西山的死人堆里捡回来,输了些内力,捡回了你一条命。”男人微微挑眉。

  “啊!怪不得现在竟不似之前那样难受了!”小乞丐细细打量这个男人,发现他缺了一条右胳膊,鼻梁高挺,轮廓坚毅,面相威严,身材高大,衣衫整洁一丝不苟,想来也是个体面人物。

  “我为何会在西山?”

  “我怎么会知道。”男人皱了皱眉,深深地盯着这个孩童,“你,可有姓名?可有家人?”

  “我不记得我的名字了。至于家人,也是不算有的吧…”小乞丐道。前年他的家乡被一小帮派霸占,家人们生活不下去便南下投奔亲戚,家中孩子众多,便挑了最瘦弱的自己扔在临安城外,为了活下去便同城中其他乞丐一起住在城南破庙里,平时便出去乞讨求口饭吃。

  “如此…你我也算有缘,为了不再过乞讨的生活,你可愿同我一起住在这西山?”男人缓缓开口,眼底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颜色。

  小乞丐瞪大了眼睛:“你说的可是真的?!”想到在临安城自己无依无靠,乞讨总被城中孩童欺凌,小小年纪的他一直渴望有天父母会寻来,渐渐的,他想哪怕是个对他图谋不轨的人,就算会被坏人卖掉,只要能让他可以有所依靠,对他有所关心,只一小会,就此死掉也心满意足了。想到这,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真的,真的可以吗?”

  十年后,临安城南小酒馆。

  “如今这江湖几大势力,剑法无双独步天下是周家青风阁、医毒两生修罗菩萨为落家藜芦堂、踏风而行过水无痕乃顾家天河宗以及行事诡秘的江家破空岛。李氏皇族虽不属于江湖势力,但也难免与江湖势力扯上些关系。就像十三年前皇室大乱,不得已请了落家老堂主落盛风同顾家宗主顾余容进宫相助,却是三日三夜未有消息,等到第四日一早,青风阁周正林周阁主,进宫一日之内便带回了落、顾二人且平息皇室之乱。自此这周阁主一战成名,风光无限。”小二对着酒客们滔滔不绝,“这可是皇家丑事,前些年管得紧,这说不得那说不得,这些年他们倒是想管也没那个心力啦,哈哈哈。”引得周围酒客一并大笑。

  “小二!”邻桌一少年唤来小二。

  “来喽,这位客官,有什么吩咐?”

  “你刚才所说的皇室之乱是什么?”

  “哟,您说那李姓皇室啊,十三年前三皇子李弈叛乱,竟去请江湖势力相助,这皇室可不是越来越没有能力?这几年更是什么内斗不断,哪有闲工夫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话说这几大正派势力对我们那可真是不错啊…”眼看这小二越说越闸不住,宋灼本来也只是随意好奇一下而已,不禁扶额,“打住打住,你可知道青风阁周阁主在哪?”

  “哟,客官您当我是万事通啊…”这小二突然露出诡异的笑,两根手指搓了起来。

  宋灼满头黑线,摸出仅剩的几枚铜钱拍在桌子上。

  小二边拾着铜钱边说,“周阁主当然是在周府之中,你出门左转向前走到临安大街上,瞧见最高的房屋,那便是青风阁,青风阁本他周府内一高阁,后来渐渐就变成了周家江湖势力的名号,还是……哎唉唉,客官慢走,常来啊!”

  宋灼出了酒馆便向着周府而去。

  少年一身灰布麻衣倒也穿的整齐,一头黑发梳理的极为服帖,高高的束在脑后,一丝不乱。

  宋灼睁大了眼睛,舒展了一下腰身,临安城,倒有些年没来过了,义父管的严格,平日里极少不让自己离开西山,日日在家中练剑法,识字写字。昨日突然命自己独自带书信给临安青风阁阁主周正林,好不容易到了外面,送完书信一定要在这临安城好好玩一玩。

  这临安城分内外两城,这内城不必说,便是皇家居住之所,外城则是百姓所居之处。

  这周家青风阁好歹也是几大势力之首,府邸壮观之景,也是可以想象的。且不说这临安城最高的阁楼,越是临近才发觉竟是如此高大却又不失精致。

  来到府前,朱漆大门顶上悬着一块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飞扬地写着金色的大字“周府”,门旁护卫皆身着墨绿色衣裳,腰间一柄长剑。青风阁一直以精妙的剑法独步天下,府中藏剑更是令人叹为观止,甚至护院的佩剑都属精品。

  宋灼收了收下巴,从胸前掏出一把木梳,仔细的梳起了头发。半晌走向前去:“咳咳,内个,这位小哥,麻烦通报一下,我要见你们家阁主。”

  守卫看着这个梳了半晌头的傻子,说道:“我家阁主岂是你这种等闲之辈相见就就见的?快走快走!”

  “哎?不是,小哥,是家父拖我带了一封信要我亲自交给周阁主的,麻烦小哥通报一下…”

  “你这样的我们见的多了!快离开快离开。”小哥心想,这傻子若是被周家人瞧见在门口转悠,免不了一通责骂。便向外驱赶宋灼。

  “唉唉唉?小哥好好说话别动手!唉唉唉!别推啊!我是真的要紧事见阁主啊!你信我信我啊!唉唉唉?!你再推我就喊人了哈!”宋灼嚷嚷着。

  “这是怎么回事?”冷清的声音传来。

  宋灼抬眼望去,只见一青衣公子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一头乌发整齐的梳在头顶,套在一个白玉冠之中。面部轮廓分明,眉目疏朗,鼻若悬胆,白皙的皮肤衬着嘴唇上的淡一抹浅红,好一个丰采高雅的翩翩公子。其腰间一柄属极品的黑色长剑,极为惹眼。

  “公子,”护卫恭敬的行了礼,“有一痴傻之人,妄想进入府中,被属下拦住了。”

  “你才痴傻!”宋灼嚷嚷着,“你是这家公子?那能否麻烦你带我见你家阁主,家父托我带了一封信,让我务必亲自交给周阁主。”

  “一封信?”公子微微皱了皱眉。

  “是家父让我务必亲自交给周阁主的。”宋灼答。

  “随我来吧。”公子转身进门。

  宋灼一惊,这家公子竟然这么好说话的么。

  “公子…这…”护卫傻了眼,就这么又放一个不清不楚的人进去?得快去禀报二公子。

  宋灼冲护卫哼了一声,就屁颠屁颠的跟这青衣公子进了门中。

  那高阁之前有个前院,倒都是些寻常走廊交错着,“没想到里面竟如此普通,想来周家的钱都用来修这高高的阁楼了。”宋灼心想。

  “公子公子,多谢你带我去见阁主,在下名叫宋灼,灼烧的灼,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宋灼问道。

  “为何告诉你。”淡淡答道。

  “额,不想说便不说吧。今日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是朋友了吧,今后我再来这临安城一起喝酒啊!”宋灼见周斯戚并不为所动,也知趣的闭上了嘴。心想,这人长这么好看,怎么性格么这么冷淡不讨喜。

  宋灼跟在周斯戚背后转过高阁,眼前豁然开朗,后院之中竟有一片湖水,清风吹过波光粼粼,湖水漂浮着几朵荷花显得极为雅致,亭台楼阁,皆以白玉砌成台阶,错落有致。花木繁茂,其中来往着许多身着绿色长衫的束发少年,一片赏心悦目之景。

  宋灼顿了顿,“没想到这府邸竟别有洞天!公子,你不打算带我好好逛逛嘛?”

  然而,周斯戚并没有理睬,仍是自顾自的走着。

  “哎,公子,你这么冷淡的对待客人可是不对的啊!”边嘟囔边四处打量。呵,这府中真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周斯戚,我的名字”周斯戚说道。

  风乍起。

  “兄长要去哪里?”一个温柔男声传来。

  宋灼抬眼望去,只见眼前这男子,面带如同春风一般的微笑,黑发随意挽在脑后,面如中秋之月,目如朗朗星辰,薄唇如施了胭脂一般。宽大的淡绿色衣袖和几缕松散下来的发丝随微风清扬。颇有谪仙之姿。

  宋灼只觉这时间停滞,世间景色便只剩眼前这一人,以为遇到了下凡而来的仙人。

  面带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只听得见自己有力的心跳声,如此让自己…忍不住想…想…亲近…

  这“仙人”走至斯戚面前,偏头望了一眼呆滞的宋灼,笑道:

  “兄长,哪捡来的一只苍蝇?”

  “苍蝇?”宋灼只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破碎了,“说我?”望着眼前美人,心头一颤,这家伙,根本一点也不想让人亲近!

  “斯愠,不得无礼,他说有信要交给父亲,我便把他捡来了。”斯戚说道。

  “公子,原来你也没那么冷淡嘛…等等!‘捡’什么‘捡’!注意一下措辞好不好!”宋灼狂汗,怎就真成捡来的了。

  周斯愠轻笑:“兄长,这个月,你光是捡进府中的人,可快把各色人等凑齐了,上次那个卖鸡蛋的大婶,还有上上次那个抱着父亲门前柱子死活要拜入阁中的老大爷,还有…”

  “走了。”斯戚脸色一沉,大步走过。

  斯愠无奈的摊了摊手:“兄长真是可爱。”

  宋灼满头黑线,快步跟上。

  看着宋灼远去的背影,斯愠嘴角勾起一抹笑:“痴傻之人?送信?呵,有意思。”

   宋灼随斯戚来到一处清静的庭院。

  “公子。”院中两名绿衣弟子恭敬行礼道。

  “劳烦通禀一声,斯戚求见。”周斯戚回礼。

  不过一会,一淡绿衣衫中年男子从房间里出来,眉宇之间透着威严。

  “父亲。”斯戚作揖。

  这便是青风阁阁主周正林。

  他看到斯戚领了一少年而来,皱了皱眉,道:“戚儿…这又是谁…”

  “父亲,此人说有一封信要亲自交给您。我便带进来了。”斯戚道。

  周正林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宋灼:“少年郎,可是如此?”

  “周阁主,我是真的有信要交给您。”说罢便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家父让我务必交给您。”

  周正林微微一愣,向一旁弟子微微点头。

  一绿衣弟子,接过信封,转身上前去,恭敬地递给周正林。

  周正林打开信,开头“正林,许久未见…”细细读下去,眼眸越来越深,不自觉,持信的手越捏越紧。信的落款一个“赫”字,周正林闭上眼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待稍稍平复,哑声问道:“他是你亲生父亲?”

  “是我义父,”宋灼如实回答,“家父还让我到您这里后,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他,可还好?”周正林淡淡问道。

  “家父一切都好。”答道。

  “他要你暂且留在青风阁等他,既是他要求…你便先留在青风阁吧…”看了一眼宋灼,“…斯戚,去西院安排一间空房,再找一身衣服换上罢。

  “走吧。”斯戚心下奇怪,还从未见过父亲这般失态过,这宋灼定然不简单。

  带着宋灼到西院一间空房。

  “你先住在此处,缺什么尽管告诉我。”斯戚转身欲走,“我去给你拿一身衣裳,你在此地不要乱走动。”

  “好好好,都听斯戚兄的。”宋灼笑嘻嘻道。想到义父在他临行时对他说:“此去周家,他们定不会亏待你,你暂且在周家住下,日后,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去找你。”今日见周阁主看到信时的反应,就知道义父定与那阁主关系匪浅,只是义父为什么要我留在周家,又是在等待什么时机?转念想到,这临安城那么大,一定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要去哪玩呢?

  正想的出神,一阵敲门声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宋公子,在吗?我送来了衣裳。”

  宋灼开门便看到一个圆圆脸,相貌喜人的少年拿着衣服站在那里。

  “多谢。”宋灼道过谢,接过衣裳:“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我叫徐来。”少年一笑便露出浅浅的酒窝。

  “一会你可有事情?一同去大街上玩一玩如何?”宋灼坏笑靠近徐来。

  徐来小脸一红,连忙挥手:“不妥不妥,公子赶紧先换上衣裳吧,阁主让我一会引公子去东院找他。”

  “好吧好吧。”宋灼耸耸肩,转身进了屋里。心想,这周家这么好绿色么,从进门到现在,所见之人穿着的都是各种深深浅浅的绿色。想着,从怀中掏出木梳,抚摸了两下,放在一旁,开始换衣服。

  不一会。

  “那个…小兄弟?你还在外面吗?”徐来听到宋灼在屋里呼喊。

  “公子,我在的,怎么了?”徐来回答。

  “那个,你进来,你们家衣裳不大好穿…”宋灼窘迫。

  少年一愣,正要推门进去,忽然一道阴影从后面出现。“嘘…”男子拨开少年,推门而入。

  “快过来帮我一把,你们家这衣服真是太繁琐了…”宋灼匆匆道。

  忽觉一双手从腰间环住:“好啊……”声音低低的从宋灼耳边传来。

  宋灼浑身一紧,急忙挣开那人双手,转身一看,竟是今日说他是“苍蝇”的那个男人!顿时又羞又恼:“你…你怎么在这!你你你你……你给我出去!”

  “我来帮你穿衣啊,”脸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说着越发向前凑近宋灼。

  临近了看,宋灼才发觉他右侧眉尾处有一颗小巧的黑痣,在白瓷一般细嫩的脸上显得十分诱人?!现在宋灼的脑子突然蹦出“诱人”二字。

  “你快给我出去,周…周斯,斯…”宋灼满脸通红。

  周斯愠眉毛微扬,身体继续向前倾,凑近宋灼的耳边:“思、你、啊…”一字一顿,柔声道。温热气息在他耳边惹得一阵酥痒。

  “你…你…你…”宋灼羞的满脸通红,结结巴巴不知说什么好。

  “我父亲一会还要见你,不快点穿好衣服怎么行呢…”说着便自顾自的在给宋灼整理衣服,“我叫周斯愠,记好了。嗯,要我写给你看么?”

  周斯愠拉过他的手,在手掌上缓缓写下斯愠二字。

  宋灼大脑一片空白,动弹不得。

  待整理好了衣服。

  “嗯,不错,还算是个翩翩美少年。”斯愠眯着眼睛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么一身整齐的绿色衣裳换上,宋灼也称的上一个清新俊逸的翩翩少年。

  宋灼轻哼一声,起身拿起木梳,开始细细的梳头。

  “你这是…”周斯愠不解。

  “还不是你!刚才突然过来…”顿了顿,偏过头去,声音弱了下去,“吓了我一跳,头发都乱了!还得再重新梳梳才好!”宋灼道。

  “…”斯愠看着宋灼梳的整齐的头发,抽了抽嘴角。

  “好了吗好了吗?”周斯愠催促。

  “闭嘴,别打断我,梳头要屏气凝神的!”宋灼冲他嚷嚷,一不小心有一缕发丝垂了下来,“哎呀!”

  周斯愠扶额,若不是自己手拙,总束不好发,真想夺来梳子替他梳头。当然,这也是为什么整个青风阁就他一人不束发。

  待一切完毕,周斯愠带着宋灼到了东院。

  “二公子。”守卫弟子行礼。

  “阁主在哪?”周斯愠问。

  “回二公子,阁主在流光亭同斯大公子下棋。”恭敬答道。

  “好,走吧。”周斯愠顺手牵起宋灼便要走。

  “放…放手!”宋灼急忙要挣脱,脸骤然红了起来。

  “这不是要带你去找我父亲嘛?”周斯愠笑吟吟说道,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反而握的更紧了。

  两人这样拉扯之际,宋灼突然想到还有人在这,心下一紧,朝守卫弟子们望去,他们!竟然!转过身去,背对着拉扯的两人!宋灼更是又羞又恼,刚要发作,周斯愠便松了手,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宋灼一愣,这家伙,不会是,生气了吧。居然还有一丝愧疚,“不对不对,明明是他先对我动手动脚,我,我只是,我…”考虑要不要说点什么的愣神儿,发现周斯愠已走了一段距离,急忙追上去,无比纠结地跟着走。

  流光亭顶以琉璃瓦覆盖,阳光照射之下,流光溢彩,如梦如幻,周正林、周斯戚正在亭中对弈。

  “父亲,人带来了。”听着周斯愠正经的语气,宋灼更加不安,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过了一会。

  “戚儿棋艺越发高超了。”周正林起身道。

  “儿子受教了。”周斯戚亦起身,行礼。

  “灼儿,你义父可曾教你习武?”周正林走到宋灼面前。

  “家父曾教过我一套剑法。”宋灼答道。

  “哦?可否展示一番?”周正林道。

  “在下学艺不精,在周阁主面前露拙,还挺不好意思的。”宋灼急忙答道。

  “无妨。”周正林唤来一随从,抽出他腰间长剑,递给宋灼,“来吧。”

  宋灼接过剑:“是。”

  他轻身跃起,使出一套剑法,一气呵成,但是···

  周正林目光深深,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回想起他还是风华正茂的少年之时。

  “正林!不如将这几套惊世剑法相互融通,以彼之长补己之短!你觉得如何!”记忆中的少年意气风发,如六月骄阳,热烈而富有朝气。

  周正林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看着宋灼这一招一式,更是眉头紧锁。

  一旁的斯戚、斯愠瞧出这剑法的诡异之处,剑法招式说不是青风阁剑法,却又有自家剑法的影子。不得不惊叹这剑法招式在原来的基础之上,更加凌厉且无法琢磨。然而,这宋灼使出剑法却徒有其形,剑气微弱,他是不曾修习内功,还是刻意隐藏内功?

  “献丑了。”宋灼舞毕将剑还给那随从。

  “你一直以来都是如何修习剑法的?”周正林问。

  “义父一招一式手把手交给我的。”

  “仅此而已??”

  “恩···还教我识字写字。”宋灼答道。

  周正林忽然提掌而起,直向宋灼左肩头去。宋灼被掌风震得肩膀一痛,连连退后了几步。

  周正林心道,果然是内力极其微弱。

  “周阁主这是为何。”宋灼捂着肩膀痛的龇牙咧嘴。

  “戚儿,去取‘听风’给他。”周正林并未说明缘由。

  周斯愠心下一惊,这宋灼剑法诡异,内力薄弱到还不及阁中新进弟子,父亲竟然还将视如珍宝的“听风”取来要送给宋灼。

  宋灼,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周斯愠轻笑。

  斯戚手持一柄通体黑色属极品的长剑递给宋灼。

  他接过拔剑出鞘,剑身玄铁而铸,泛着淡淡寒光,即便是不懂剑之人,也看得出这绝非凡品。

  还未等宋灼开口,周正林道:“此剑名为‘听风’,曾有一剑相配,名为‘血雨’。”顿了顿,“其中曲折,‘血雨’不知所踪,我便一直收着这把剑,如今便交付于你了。”

  “周阁主,这未免太过贵重,我…收不得。”

  周正林道:“不过是看在你义父传你的剑法…或许…正配这把剑。”便转身离开了。

  宋灼心里还在纠结,周斯愠到底有没有生气,要不要道个歉,他怎么还不理我?转念一想,自己所做好像并没有错,这负罪感哪来的。

  平日里众弟子所居住的西院内,各房间连在一起是围成一个圆,中间围成的圆则是稍微凹陷地下,形成一个宽阔的圆形场地。

  天刚蒙蒙亮,宋灼迷迷瞪瞪披着外衣出房门梳头,向下望去,只见一群身着绿衣的青风阁弟子正在齐刷刷的练功。

  真像一把齐刷刷的小葱,想到这宋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正欲转身回房,却见一浅绿色于圆形练功场之中,衣袂飘飘举,不由得看直了眼,周斯愠一身宽松衣袍,手持一柄细剑,晨光之下,周身银辉,剑锋凌厉,身姿同剑气带动衣袂翩跹。只觉风姿卓然,仿佛不在尘世。

  就这样看了许久,周斯愠停了下来,朝着自己的方向,负剑而立。

  宋灼猛然回过神,他,不会看到我在看他了吧!心下一惊,急忙躲到一旁的柱子后面,心想,“他不会看到我了吧,天哪,盯着一个大男人看那么久,太羞耻了。不行不行…”脸如火烧一般,“不行,越躲着他就越确定我是在看他,嗯!”于是,宋灼整理了一下衣服,梳了梳头发,一身正气的又站了出去,依旧望着练功场,为了显得“理所应当”,拼命挺直了甚至,昂着头,硬气的不能行。

  而周斯愠这边,练完早功,站立在场中,在头疼怎么才能让兄长不再乱捡些东西回来,这是每天都要认真头疼的问题。忽然看见宋灼趾(傻)高(里)气(傻)昂(气)的站在圆台之上,忍不住轻笑一声:“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啊。”

  周斯戚外出时时常会随心情“捡”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回府。现在各个地界上人人都知道周斯愠公子的“平易近人”,于是,每次斯戚外出都是人群簇拥,而后牵着人就要回青风阁,同行弟子伤透了脑筋,尽力赶走那些人,却还是总有那么漏网之鱼被带进府中。

  周正林也知道他这个儿子,不管怎么“家法伺候”都改不了随便带人回家的毛病。好在公子带人回阁中也是有原则的,只带没什么危害,武功低下之人。宋灼自然也算一个。

  赤峰山上。

  “你应该助我变得更强大不是吗?不要再离开我了,快,跟我回岛上,我们一起让破空岛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势力!”一身黑衣的江重阳几近癫狂地嘶吼,“我们要撕碎他们伪善的嘴脸!我们才是最强大的!才应该是主宰!!”

  “疯···疯子···”面前的是已身负重伤江重帷。

  江重阳忽的瞪大双眼,运掌再起,直朝着前面男子胸口劈去:“为什么不听话!你在找死么!”凶相毕露,“你是我最亲爱的弟弟啊!为什么离开我!”

  江重帷闪避不及,身形一偏,被一掌击中肩头,飞身坠下后方悬崖。

  悬崖并不算太高,下面是湍急河流。男子眼睛紧闭,心想:“此命休矣。”

  崖上江重阳双手颤抖,掩面痛哭:“重帷!你回来!我不是故意要杀你。”随即又陷入癫狂状态,面部扭曲,“是你!是你不听我的话,是你不肯帮我,是你背叛我!重帷!是你逼我!!”。

  江重帷落入河中再不见踪影。

  池田镇。

  “戚哥哥,好久没有一起去巡视池田镇地界了,你最近可好?”说话的少女身着紫色绫罗纱衣,简单的发髻上簪一支精致流云纹银发簪,眉目灼灼,耀如春华。

  少女名为落九天,是藜芦堂新任堂主落冬洲的妹妹。

  “一切都好。”周斯戚望着少女答道。

  池田镇为藜芦堂和青风阁地界交汇之处,为两帮友好,商议共同管制。从前江湖势力所占领地界只管自己帮派之人在此地经商生意,那时皇族依旧权利滔天,威严赫赫。如今皇族式微,更是有混乱的小股势力冲突难免殃及无辜百姓,渐渐地各帮派势力连带着护一方百姓,清扫小股势力,皇族倒也没说什么。

  就在前几日池田镇地界出现了一小股山匪组成的势力,占池村后的赤峰山为赤峰王,丝毫不把两家放在眼里,以为天高人远便为非作歹。不得不说,无知真是好,什么都不怕。

  周斯戚奉阁主之命同藜芦堂落南风之女落九天一同带几名帮派弟子前来探查这边作坊运行情况,顺便处理了这些杂碎。

  两家也绝非是轻敌,而是摸清了对方的底细,都是一些没什么真本事,靠一身蛮力的野匪。哪能比得上两家门下练功出身的弟子们。

  一到池田镇,两家弟子便一同去了赤峰山。

  “不好啦不好啦,河边上有个死人!”一工人跌跌撞撞跑进作坊,却看到两位贵人在,连忙噤声。

  “你这兔崽子,嚷嚷什么,冲撞了贵人!”作坊管事朱福小声责骂道。

  “小的罪该万死……还望贵人大人有大量……”那工人连忙跪地。

  周斯戚皱了皱眉倒没说什么。

  落九天眼冒精光:“死人!?在哪!”

  那工人胆怯地抬头看了看朱福,朱福一脚踹过去:“问你话呢!说话啊!”

  “小的方才路过河边想洗把脸,结果瞧见旁边黑咕隆咚的一块东西,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个人!我就吓得赶紧跑过来了。”

  “确定是死了?”落九天连忙问。

  “我估摸着,是…死了吧…”

  “带我去瞧瞧吧,就是死了,没人收尸也怪可怜的。带路吧。”落九天这就要走,“不如,戚哥哥就就在这里查账吧。”少女转头娇笑道,查账这种事实在无趣得很。

  周斯戚皱皱眉,他对“尸体”这档子事也实在没什么兴趣,便说道:“好。”

  落九天刚随工人出了作坊就才想到刚才自己在戚哥哥面前失态就羞的脸通红,“啊啊啊!千不该万不该在戚哥哥面前提到尸体就这么失态,戚哥哥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怎么办怎么办…”一路胡思乱想着。

  “贵人贵人?”工人连喊了几声,手指着一处,“就是那。”

  “好,你在此处等着吧,我去看看。”

  落九天来到“尸体”旁边,一番检查发现此人一息尚存。

  “哎,还活着啊…”落九天虽然很失望,却还是本着医者仁心,掏出随身携带的月华散给他先吊住了一口气,“算你走运遇到我…”

  “能不能撑过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继而转头对工人说:“快去镇子里找人来把他抬回去!”

  “是是是!”

  落九天将男人仰面平躺在地上,向他体内不断地灌输内力。

  “啧啧啧,伤的真重,在河里漂了那么久,这还实实的吃了一掌,好是在肩头,不然我纵有逆天医术也也救不回你。”小声嘟囔着,“不过,你若死了,我也好拿你去养毒虫。”

  好一会。

  “贵人贵人!来了来了!”那工人带了两个大汉拉着板车,急吼吼喊道。

  “行了,慢点把他抬上去,小心点。”落九天嘱咐。

  那两个大汉一人抬着肩膀一人抬着双脚,就抬上板车,落九天轻身一跃也跳上板车,坐在男人身边。

  “走吧。”落九天冲那三人一挥手。

  落九天看向手边这男人,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五官倒生的不错。”心道,“看衣着打扮,也像个有身份的,怎么会落得这般狼狈…”

  “直接去镇中医堂吧。”落九天说道。

  “是是是,遵命。”

  镇中的医堂是藜芦堂设下的,行事也自由。

  安顿好这个男人,落九天就再次检查一番就到药房抓药去了。

  “也是内力浑厚的人,还被人伤的这么重,真是匪夷所思。”落九天心想,“谁让自己是个好人,想捞尸体却捞回来一条人命。”

  换了身干净衣服,服了几幅汤药,又输了些内力给他,脸色倒是好了不少。

  “还挺人模人样的。”落九天嘟囔着。

  天色渐晚。

  “差人去告诉戚哥哥来药堂用晚饭吧。”落九天吩咐。

  “是,小姐。”

  “哦,对了,给戚哥哥准备的房间收拾好了么?”

  “回小姐,已经按要求收拾妥当了。”

  “恩,那就好。”落九天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两家弟子一同回来复命,那一伙野匪已全部处理的干干净净。

  落九天听着消息撇了撇嘴:“啧,这么垃圾的货色连给我养毒虫都不配。”

  周斯戚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药堂的账本你准备何时看?”

  落九天一听脸色一僵,吞吞吐吐的说:“那个…那个啊…我…”

  “哎。”周斯戚叹了口气,扔给落九天账本,“昨夜我帮你看了看,重要的地方给你标记出来了,快去看看吧,回去也好交代。”

  “嘿嘿嘿,戚哥哥最好啦!”少女乐呵呵的接过账本,就要回房间去,突然停了下来,对着药堂的伙计说:“你们,记得按时给楼上那位按时擦药,喂药,若是他醒了就赶紧来告诉我。”“遵命。”

  落九天在房中愁眉苦脸的看着账本:“啊啊啊…真搞不懂好生生的查什么账本,一看到这东西就头痛,啊啊啊啊,我好想念我的草药我的小虫子们。”在桌前颠来倒去、扭来扭去半晌也没看几页,“我就再休息一会,一会我在看,一会就能看完。”这么想着想着就躺在床上,不一会就昏昏沉沉睡去了。

  “咚…咚…”药堂的伙计小心地敲门:“小姐,小姐?”

  落九天迷迷瞪瞪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说道:“怎么了?”

  “小姐,您救回来的那个男人醒了,您去瞧瞧么?”伙计说道。

  “醒了?”落九天一个激灵,瞬间醒了困,“这家伙命挺硬的,我这就去。”说着,下床整了整衣服理了理头发,径直就去了那男人的房间。

  只见那男人靠在床边,眼眉低垂,唇色依旧苍白,正有药堂的人在给他喂药。

  落九天上前给他把了把脉,又探了探额头:“倒是没有烧的那么厉害了。喂,你现在能说话么?”

  男子缓缓抬眼看着旁边这个紫衣女子,声音沙哑:“能…”

  “那好,我问你,你姓甚名谁,来自哪里?为什么受这么重的伤?”

  男子又垂下眼眸,想了想。

  “魏崇,我叫魏崇。”缓缓说道,“四处飘游…路遇大盗,重伤至此。”江重帷撒了谎。

  落九天皱了皱眉:“魏姓?江东魏氏?”

  “不不不…”一着急,咳了起来。

  魏崇缓了一会:“与江东魏氏没有关系,只是出自无名小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