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库 | 排行榜 | 新闻资讯 | 交流论坛
浪漫言情 | 耽美小说 | 同人小说 | 综合小说
最新公告: 由于网站近日持续遭受黑客的网络攻击,为避免大家出现经济损失,现将所有充值通道都暂时关闭!!望各位互相转告!
真相
作者:江东客      更新:2020-01-17 22:12      字数:3378
  纪思远回想了自己与赵泽端认识的这些年月。

  那时候他和凝儿还只是普通的义父子关系,纪凝是他的幼主,是他偷偷喜欢了半辈子的男人与另一个男人的骨血。但他阴差阳错,因为一场醉酒打破了两人的界限,所以不得不懵懵懂懂推开了赵泽端医馆的门。

  第一次的相处并不愉快,后来去了一趟上京,纪思远没想到回来之后可以在纪维的院子里与赵泽端再会。那时候他得知了这位脾气执拗古怪的老头,与同样脾气不好的父亲是旧交,并且代表了父亲不想与任何人提起的某些过往。

  纪思远努力回忆起了赵泽端知道自己身份后的眼神,没有任何破绽,仿佛自己真的只是故人之友,那之后对着自己的时候也并未稍稍把态度放好一些。也正因为他对自己的态度,纪思远到现在也不敢完全确认赵泽端与宋悦的关系。

  回到从前的家里时,纪凝已经在了,等着他一起用晚膳。

  纪思远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小四,而是因为那个不知生死不知身份不知如今到底叫什么的宋悦。

  若宋悦不是赵泽端,就没有办法同时解释陈惜樽和赵泽端的话,陈惜樽不会在这种地方骗他,赵泽端却不一定。

  但他又忍不知想要知道,若宋悦真的就是赵泽端,与他朝夕相处多年的父亲为何看不出来?

  纪思远还忍不住在想,若是宋悦当年没有移情别恋,他为何要对父亲讲出那种话,又是怎么寻到的月娘,让她愿意与自己一起演出一场戏?若是宋悦从头到尾讲的都是真话,却又无法解释他在重伤后不久就易容回到了纪维身边,直到自己出生才离开,之后又回到了师门彻彻底底地改换了自己的容貌的事情。

  他很想立刻赶回汴梁,去与赵泽端当场对峙,去问问他三十余年前的真相,想问他,如果他真是宋悦,为何不回来,为何不陪着他长大,为何兜兜转转三十多年,又非要以赵泽端的身份定居在京都,介入他们已经安稳的生活。

  “义父再吃些吧。”纪凝夹了一筷子鳝段,放在纪思远的盘中,“怎么见了陈惜樽一次,就这般魂不守舍了起来?莫不是见他好看,把魂给丢了?”

  纪思远摇头,看着纪凝,露出一丝苦笑。若是往日,他定会朝咧着嘴反过去打趣纪凝,把脸皮薄的小凝儿惹得面红耳赤,一本正经地训诫自己,才算讨回了场子。可赵泽端给他的冲击太过巨大,他即便不愿相信,却也不得不承认赵泽端确实有极大可能就是自己那个据说入土多年的父亲。

  “凝儿,让我抱会儿,好不好?”

  纪凝放下筷子,往纪思远身边走了几步,没有问他原因,只是将他圈进了怀中。

  纪思远的手臂很有气力,抱得他有些疼,他感受到了纪思远颤抖的胸腔,突然意识到他是在哭。

  纪思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或许是因为心中对赵泽端有怨,也可能只是孕中情感波动剧烈,但眼泪一旦流了出来,就轻易不能止住。

  他哭得最伤心的时候,有一双坚强有力的大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过了许久,他才意识到,这双手是属于小凝儿的。

  “隔川,没事的,都会过去,无论什么都会过去,我会陪着你。”纪凝依旧没有询问纪思远突然哭泣的理由,只是毫无疑虑地接纳了纪思远的悲伤,陪着他一起掉出了眼泪。

  他的小凝儿已经长得足够大,足够让他依靠,也足够给予他一个坚实的怀抱。

  纪思远趴在纪凝的怀中,哭了许久,大概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哭。因为他在不安,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赵泽端开口询问,更不知道如何朝纪维开口告知。

  他该怎么告诉纪维,你等的远人一直都在,又该怎么去责问赵泽端为何负了父亲,又抛弃了月娘。

  他怨赵泽端离开了父亲和自己,也为赵泽端离开月娘和自己的那个素未谋面的兄弟再次回到他们身边感到愤恨。他的另一个父亲应该是个更加坦荡的人,而非是既误了莺莺又误卿卿的首鼠两端之辈。

  他还怨自己,怨自己多言,偏要去问陈惜樽,以至无意间捅破了真相,更怨自己聪明一世,竟想不到一个万全之法,既不揭穿赵泽端身份,又让纪维如愿能再见到宋悦把多年不甘与疑问通通讲出来。

  纪凝看着自己怀中的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只能苍白无力地安慰,他虽也跟着在掉眼泪,却终究只是因为心疼纪思远,而非感同身受。

  纪思远哭得伤心,纪凝便只能出言安慰,找出帕子给纪思远擦泪。

  擦眼泪的时候纪凝觉得有些恍惚,因为这些事情从前一直都是反过来的,是自己在哭,纪思远在安慰自己。

  纪思远哭了许久,哭声渐弱,却突然弯身躬下腰去,手指紧攥着纪凝的衣袖,语气里带着慌张:“凝儿,我疼……”

  纪凝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慌乱起来,松开了纪思远,蹲下.身去问他哪儿疼。

  纪思远今天刚刚让陈惜樽给自己诊完脉,却没想到刚被评价了稳妥的小四突然发难,这让他很害怕,也忘记了朝纪凝遮掩:“肚子疼……小四……”

  “什么小四?”纪凝茫然地看着纪思远,却不敢耽搁,立刻让林杜和余天佑一起出去请大夫,他自己则抱着纪思远,将他抱上了床榻。

  他突然就明白了小四的含义,觉得天旋地转。

  纪思远大着肚子在他怀中一点点变冷的那场梦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怕极了,怕因为这个孩子纪思远出了什么意外,怕纪思远变得和梦里一样。

  但纪凝回了回神,看着在床榻蜷缩着的纪思远,意识到了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他的妻子需要他,孩子也需要他,他不能单单沉浸在自己的恐惧当中。

  纪凝蹲下.身子,拉住了纪思远的手:“小四不会有事的,它是我们的孩子,韦家的先祖会庇佑它,我爹在天之灵也会给它祝福,它不会有事。”

  纪思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纪凝当即明白了纪思远的意思,帮他去擦额头的冷汗:“你不要瞎想,我们的孩子,既然有了,我定是要的,我会像对泉儿和玉儿一样对它。”

  纪思远点点头,露出了些许笑容,随后又按着小腹发出了一声呻.吟。

  纪凝慌得不行,想自己亲自去一趟,可又不能放心把纪思远一个人丢在这里,只能不停地往外间看,只恨自己不能替纪思远受了这份苦。

  林杜请的大夫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诊了纪思远,说是哀恸过甚,以致动了胎气,给他施了针,开了些安胎药,才终于平息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

  纪凝看着纪思远睡下,去后厨帮他煎药,看到余天佑站在廊下对着一张信纸发呆,嘴角还时不时扯出一些微笑,便心生疑惑,顺便询问了他原因。

  余天佑慌忙收了信纸,也敛去了笑容,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今日收到了家中来信,子贤生了,早产,是个男孩儿,索性父子平安。”

  纪凝因余天佑对秦贡的称呼意外地扬了下眉毛,余天佑已经许久不亲昵地称呼秦贡的字,如今又重新这般唤他,大概两人的关系亦是有了转圜的余地,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

  “所以夏至确是你义子?”纪维和赵泽端被韦胜问了许久的话,直到暮色四合才从御书房走出来,纪维站在自家门前的枣树下朝赵泽端问道。

  赵泽端点头,纪府匾额下挂着的灯笼映在他的脸上:“我那年路过汴梁,在乱坟岗捡到了他,才十多岁,见他可怜,便收养了他。”

  “他会易容?”纪维问。

  赵泽端直视着纪维,表情看不出端倪:“巫医谷之人,皆会易容。”

  “那你也会?”纪维问。

  赵泽端自知失言,纪维向来聪明,他太了解对方为人,只能说道:“他的易容便是我教的。”

  “易容之术须得配合伪声之法,并且模仿他人动作姿势,方才能天衣无缝。”纪维猛地看了赵泽端一眼,“他假扮成另一个人,数年未被任何人识破,也是你口传心授的结果吧?”

  灯光下,赵泽端看到了纪维的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长刀,突然就释然了,笑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小远生产那日,你在床榻前拉着他的手,眼里有泪。”纪维长刀出鞘,一步步朝赵泽端走来。

  赵泽端闭上了眼睛,微笑道:“那也仅仅会让你怀疑,却不足以证明什么,所以你在诈我,小维。”

  “兵不厌诈,你是个天生的表演者,若不诈你,我便找不到破绽。”纪维狠狠地说道,“宋欢意,你居然还敢回来,你有何颜面见我和小远?”说罢,一刀猛地朝赵泽端砍去,刀刃深划过了赵泽端的手臂。

  “为何不躲?”纪维问。

  赵泽端眯起双目朝纪维笑了笑,纪维的心猛地一疼,因为这个表情是当年宋悦最常做出的,他从未想过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另外一张脸上。

  “我武功尽废,手筋俱断,躲又能躲哪去?”独步天下的宋欢意,如今变得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还有一点从前的影子。

  “宋欢意,你欠我一个解释。”纪维扔下了留有赵泽端血迹的刀,颓然地说道。

  “你想要个什么解释呢?”赵泽端单手按住伤口,却因为手上使不上力,血反而越流越多。

  “月娘呢?你们的孩子呢?你既与她情投意合,为何又来汴梁?总不是因为时隔多年,想起了自己还有过一个家,良心上过意不去吧?”

  “你猜?”赵泽端依旧笑着道。

  “宋欢意,你是不是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纪维发着抖,想要捡起地上的绣春刀。

  赵泽端就在这时候开了口:“因为月娘的孩子不是我的,她愿意帮我是因为我救了她的男人……小维,你怎么总是这么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