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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
作者:江东客      更新:2019-09-01 11:45      字数:3314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稀薄的雾气仍未彻底散去,皇城的偏门处,站了几队排列整齐的人。

  内监宣读着圣旨,给殿试的考生们讲解各种注意事项,几个身着飞鱼服的仪鸾司侍卫站在两侧维持着秩序。

  纪凝站在队伍里,貌似淡定的外表之下,埋藏了几分紧张。

  距离西楼那夜已经过了近一个月,本来殿试时间回更早一些,但凑巧圣上病了些日子,中途又复试了一轮刷去了些人,前前后后耽搁了二十来天。

  那天之后,纪思远就没再提过要给纪凝说亲的事情,但纪凝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和纪思远恢复到原来的相处模式。

  最后,这心结还是纪思远帮他解开的。

  那天,纪思远当着儿子的面去后花园的树上掏鸟蛋,结果不小心从树上滑了下来,纪凝吓得跑去接他,结果把人接到后,犯了错的人还嬉皮笑脸的。

  纪凝气得脸都红了,从《论语》到《中庸》,但凡能用来教育纪思远的话,他通通一口气背了出来。

  纪思远埋头挨了许久训,等纪凝训累了又笑呵呵地抬起头,问:“怎么样,消气了吗?大少爷?这两天一直闷闷不乐的,到底是谁得罪你了?”

  纪凝这才明白纪思远是故意的,又引经据典地训了他快半个时辰。

  自那以后,纪凝和纪思远就彻底恢复到了爹像儿子、儿子像爹的父子关系当中。

  此时在人群中,纪凝有点紧张,紧张纪思远会不会趁着自己殿试的功夫,再搞出来什么幺蛾子。 

  当然,比他更紧张的是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的纪思远。

  参加殿试,意味着纪凝会见到当今圣上——也就是当年的太子殿下,自己口中的景平哥哥。

  他们父子二人甚至可能还会说上一两句话。

  纪思远希望韦胜能认出纪凝,这会让他们日后的父子相认会变得更加顺利也顺理成章一些。

  但他又不希望韦胜能认出小凝儿来。

  毕竟纪思远不知道韦胜现在有多少个孩子,不知道韦胜的后宫会不会是一滩浑水。他养了快二十年的儿子,养成了谦谦君子,清池里的一朵莲,不能平白的染上了污浊。

  在纪凝和考生们一起跟着内监进入皇宫的时候,纪思远就做出了决定,他要跟着纪凝一起进去。

  纪思远打小长在皇宫,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再熟悉不过。他又凑巧曾是圣上钦定的下任仪鸾司接.班人,对侍卫们的值班流程再熟悉不过,知道哪里有人看着,哪里一般人不会轻易过去。

  他轻车熟路地从某个偏远的院墙里轻功翻进了皇宫,动作轻盈到和前几天掏鸟蛋从树上掉下来的倒霉蛋根本不像同一个人。

  十多年没有回来,皇宫里还是老样子,所有的景观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动,但擦身而过的宫女内监纪思远却是一个也不识得了。

  他先溜进内务府,寻到了一身普通侍卫的衣服,把身上的文士袍子换了下来,之后大摇大摆的走在了皇宫的石子路上。

  走了一会儿,纪思远不自觉打了个哈欠,觉得有点困,准确地说,他这几天都有点困,一睡下去就醒不过来,动不动就哈欠连天。

  大概是因为天气渐渐开始热了,温暖会让人想要打盹。

  纪凝他们考试需要很长的时间,纪思远现在还不急着去看儿子,打算先会仪鸾司混一圈。

  今天殿试,仪鸾司能拿得出手的侍卫都被拉去装点门面了,正使副使都不在,学徒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会子小院里连个人都没有。

  纪思远仗着艺高人胆大,直接翻墙进了院子。

  仪鸾司的人数不算多,但个个都是精锐,直接听命于皇帝,既混迹于朝堂,有时也会做一些类似暗卫的工作。

  他们中,有的是上任正使纪维抚养长大的孤儿,有的是世家选拔进来的子弟,但子弟们也得被纪维训个几年才能正式成为仪鸾司的人。

  总之一句话,现在正式编制里的所有人都是的弟子。

  当然,纪思远和他们还不太一样,因为他是纪维的儿子,而且还是纪维自己生下来的。

  纪思远没见过自己的另一个爹,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他从小和一群师兄师弟一起,跟着纪维习武,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被纪维惩罚。

  比起父子,两个人的关系总体而言更像师徒。

  不过当初他一意孤行跑去劫狱时,为了避免牵连到纪维,就已经主动跟他断绝了关系。

  纪思远一直不敢回京城,也就一直没有和纪维有过任何联系。

  他在小院里晃悠了一会儿,蹲在池塘边的石头上,找了几块石头打水漂玩,又用狗尾草给纪凝编了一只兔子,打算等纪凝出了考场送给他当个礼物。

  纪思远手挺巧,编起东西来像模像样,编出来的兔子一双耳朵四只脚,还附带着一个圆乎乎的小尾巴。

  刚把兔子放在怀里,就听到了脚步声,吓得纪思远藏在了柳树后面,稍微露出了点头去看。

  隐藏踪迹是一个仪鸾司的侍卫必备的基本功,纪思远专业过硬,大多数情况下是不会被发现的——但碍不住别人有狗。

  纪思远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细狗一边狂吠一边往自己的方向冲来,有点绝望,干脆眼睛一闭,直接轻功溜了。

  他只祈求追来的人轻功差一点,不要让自己死得太难看。

  “站住。”

  皇宫的院墙多,胡同自然也不少,纪思远一个老司机,阴沟里翻船,一头撞进了死胡同。

  倒也不是不能翻过去,就是需要时间,现在的时间明显不怎么够。

  纪思远认命地回过头,然后……

  笑出了声。

  纪思远嬉皮笑脸,丝毫不知悔改,朝来人喊道:“爹。”

  纪维:……——

  纪凝已经进了金殿,进来时同僚都低着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可他大概是跟着纪思远走南闯北大场面见惯了,反而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紧张的,甚至进入大殿前还抬头看了一眼殿名。

  会文殿。

  匾额是新挂上的,也是潦草飘逸的字迹,和自己家西楼的那块很像。

  殿里有低矮的桌椅,是留给他们过会儿答题用的。

  等了一会儿,皇帝姗姗来迟,左右各带着一个穿飞鱼服的侍卫,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狗腿子仪鸾司。

  众人低头跪拜,纪凝这时候也不敢随便乱看,盯着皇上看是死罪。况且日后做了官,有的是机会好好打量皇帝。

  但纪凝还是没忍住,偷偷打量了一下侍卫们身上的飞鱼服。

  仪鸾司的飞鱼服是黑色的窄袖武袍,半身处用金线绣着异兽,显得人很英武不凡。纪凝想象着这套衣服穿在纪思远身上的画面,不由地抿了抿嘴。

  皇帝完全不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倒是挺闲,让众人起身后,把考场上的考生挨个看了个遍,遇到合心意的,还会询问一下姓名和籍贯。

  纪凝站在队伍的中间,韦胜走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他,但注意到他之后又旋即一愣,平稳地跳动了多年的心脏狠狠一疼。

  太像了,这个人太像清离了。

  看到韦胜下意识地抓了下胸口,身边的正使立刻过来询问,韦胜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直接越过了几排人,走到了纪凝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韦胜问。

  说实话,韦胜觉得有些失望,因为纪凝浑身上下像周疏的地方顶多有三分,一分身形,二分容貌。

  纪凝朝他推手俯身行了一礼,然后才不疾不徐地说道:“臣纪凝纪君留,参见陛下。”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韦胜又瞬间对纪凝满意了起来,因为他记忆中的清离,也是这般模样。

  “多大了?”

  “十七。”

  “年少有为。”韦胜欣慰道。

  后面的考生太多,韦胜在纪凝这里停留不了多久,就说了几句话,之后匆匆又往下走。

  大致见了一遍考生后,韦胜站回最前方,朝众考生把提前准备好的题目读了出来,然后带着仪鸾司正副使离开了金殿。

  “刚刚那个叫……纪凝的,记下来。”韦胜招了招手,朝正使陆笑说道。

  陆笑点头,掏出随身携带的册子,拿炭笔写下了纪凝的名字,之后才问:“不知陛下为何独独对此人青眼有加?”

  “他有点像清离。”韦胜笑道。

  自从纪思远失踪后,陆笑就被派去了贴身守卫太子,对周疏的事情略知一二。

  这些年韦胜为了保住太子的位置,韬光养晦,已经许久未曾提过周疏的名字了,没想到今日殿试的时候说了出来。

  “我记得,侯爷是永安六年的探花郎。”陆笑说道。

  韦胜说:“你那时还小,小远也还小,你们都没见过那年的事情。探花郎探了一株雪塔山茶,给了我,你猜后那花怎么样了?”

  陆笑隐约记得自己听说过后续,但为了讨皇帝高兴,他只能往反了去猜:“陛下定是好好收起来了。”

  “不,我扔水里了。”韦胜果然朝他笑道,“探花郎恼了我好久,最后被我用一块雕了山茶花的玉佩哄好了。”

  “如果我们的孩儿还活着,也得十七了吧。”韦胜说着说着笑容就沉了下去,眼里闪烁起泪光来。

  那年听说侯府出事,他匆匆赶回,得到的却是周疏的死讯。

  人是自裁,已经下了葬。听说他们还有个孩子,被周疏一并带了去。

  先帝因感周家时代忠烈,愿意相信周疏只是一时冲动才走错了路,决定破格让死在天牢的罪臣葬在周氏的祖坟。

  韦胜跪在周疏的碑前哭了许久,他相信恋人的无辜,却没人愿意帮他证明他的无辜。

  几个庶出的弟弟像狮虎一样撕咬着他,等待着他因为周疏得罪了皇帝,从太子的位子上掉下来。

  但盘踞在身侧的虎兽最终反倒让韦胜更加清楚——只有自己坐上了最顶点的位子,才有可能为自己的恋人平反。

作者有话说:

 本文中的仪鸾司,与明代的仪鸾司(锦衣卫)不完全是同一个机构,含有自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