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9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张粲坐在教室里，百无聊赖的转着笔，桌上的试卷仍是空白一片，四周落笔的声音不绝于耳。作为一个复读班的学生，这么清闲的也是少见。但他本来也是被逼无奈，浓厚的学习氛围似乎一点也没有感染到他。他盯着教室前目前还漆黑一片的大屏幕，心中陡然升起一些不该有的期待。

  大屏幕亮起，教室里的学生只有少数几个抬头看了一眼又匆匆埋头奋笔疾书，他们似乎一点都不关心这个也许会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又或许是笃定厄运不会降临在他们这座城市。

  前几期的实验都在国家首都展开，第一期的巴黎，第二期巴西利亚，第三期贝尔格莱德。好像已经默认轮不到他们这里，但谁知道呢。

  张粲盯着屏幕上转动的滚轮，右眼皮突然猛跳了一下，带动他的心脏跟着一颤。但紧接着，他心中升腾起一震快意。像是所有中二叛逆的青少年一样，他渴望改变和刺激，渴望逃离这样一潭死水一样的生活。

  由于目不转睛盯了太长时间，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甚至他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抽选的结果。

  他是听到的。

  他听到隔壁班级传来的惨叫和桌椅被碰倒砸出的巨大声响。

  四周陷入一片混乱。

  达摩克利斯之剑从天而降，深深地插进了这座城市。

  “大快人心。”张粲恶劣的想。

  他原本是这个教室里最躁动、最不安分的一个，但现在情况反了过来。

  他并不熟悉的同学互相推搡着，大声喊叫，有人开始产生不知是良性还是致命的异变。他们把刚刚爱不释手的试卷踩在脚下，碰翻一路桌椅。疯狂的想要逃离这个狭窄的教室。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毫无用处，因为这座不大的城市到处都在上演着一样的场景。

  但他们暂时还没有。

  教室最后排一个高大的男生——张粲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骨骼飞快的生长，皮囊却跟不上这样飞快的速度，他的关节变的尖锐且突出，不一会就刺穿皮肤。而且波及到了挤成一团的同学们，靠的近的被他粗大的骨骼刺穿。

  这引起了更大的尖叫，人们飞快的逃离。

  但张粲没有，他保持着单手撑脸的姿势。看着不远处一团血肉模糊的“人球”，最外层的人还在抽搐着。张粲感到一阵恶心，换了一个姿势，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张粲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静。

  他觉得应该是自己前十八年人生实在太狗屎了，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他的人渣爹早就跑了，他妈…他妈的是个变态——心理学意义上的，真的变态。具体表现为张粲一旦表现出不顺从，他的妈妈就会发狂、抽搐、僵直。

  只过去了不到十分钟，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了。剩下的只有张粲、受伤的人和几个因为变异或痛苦不堪或无法自控的人。

  张粲小心翼翼的走出教室，看到全校闻名的大学霸在走廊上用头撞墙，他满脸是血但还没有停下。张粲没有管他，因为他马上就会不得不停下了。张粲紧张的握紧有些发抖的手，他从未如此靠近过死亡。

  他一路走过这一层楼，看到平时趾高气昂的校花捂着脸惨叫，有人浑身皮肤开始溃烂，有人双腿变形艰难的行走，而走廊尽头一个男孩神情纠结崩溃，他疯狂的踩踏着一个比他高大许多的男生。

  张粲停下了脚步，走进走廊尽头最后一个班级随手抓起一把坏椅子，他轻轻的打开班级后门，猛地把椅子朝男孩扔去。

  没有砸中。

  男孩转头朝他走来，神色疯狂而痛苦。

  张粲“嘭”的一声关上后门，飞快的朝前门跑去，途中抓起了半立着的拖把。他跑出门口前停留半步，深吸了一口气，出门用拖把棍迎面敲上男孩前额！

  男孩晃悠两下便倒下了。

  张粲扔掉拖把，蹲下来用袖口狠狠地擦了两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