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孩蓦然睁大的眼睛，颜晋没忍住笑，凑过去在他头上的纱布上轻轻蹭了一下，拿出手机打字给他看：“惊不惊喜？听说你见义勇为受伤了，代表人民群众来看望你。”

  “你认识我哥哥？你和他一起来的？”顾沉楞了一下，扬起脸冲他笑，又想起什么，小心地补充道，“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颜晋稍稍沉下了脸，他生得好，平日总是弯着嘴角阳光又洒脱的模样，收起笑容的时候就显得格外凌厉：“你觉得别人知道了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吗？”

  顾沉见他脸色不好，茫然地暗中观察了半分钟，看不出什么端倪，诚恳道：“我不是揣测什么。我不希望我给谁看了笑话给家里添麻烦。”

  这算什么麻烦。

  颜晋心里莫名憋闷，但也不好多说，只是轻声自语道：“谁会看你的笑话。”他微微俯下身，觉得这小孩儿真是挺瘦的，便打字给他看：“吃晚饭了吗？”

  顾沉犹豫了一下，乖巧地摇了摇头。颜晋“啧”了一声，发了条微信让带饭的黄夏多带一份，想想又问道：“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有什么忌口？”

  顾沉继续摇头。

  怎么这么乖。

  颜晋头一回见这么大一个乖巧可爱的小朋友，心都要化了，征求他的同意后在他床头坐下来，和他面对面地用手机聊天。

  顾沉其实是个潜在的话痨，只是他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平时也没有人愿意耐下性子和他聊天，现在终于有人主动找他说话了，他便开开心心地上天入地地扯。这样聊下来颜晋倒是意外地发现面前的少年其实学识颇为渊博，虽然或许是因为接触的人少显得天真不通世故，但提起什么都能颇有见地地聊上两句。

  看见顾沉噼里啪啦打完一段话后把手机递给他，手背到身后偷偷揉了揉手腕，颜晋忍不住笑起来：“手酸了？你还受着伤呢别折腾了，下次再陪你聊好不好？晚饭应该也来了。”

  顾沉有点儿舍不得，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颜晋莫名从他眼神里看出几分落寞，鬼使神差道：“怕无聊吗？正好明天周末，还会接着来看你的。”

  顾沉咬着嘴唇，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再三确定他是真的清闲不会麻烦到他了，才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嘴角简直要开到后脑勺，笑得近乎有点儿傻气。好在他长得好，哪怕是傻笑也透着一股可爱劲儿。颜晋看得心软，也笑起来，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是中了哪门子邪。

  最后顾沉和几个忠实读者的见面定在了一家私人餐馆。司机将他载到了餐馆门口，顾沉下车看着餐馆装潢素雅的大门，莫名有些惶恐，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抬脚走了进去。服务生迎过来热情地笑：“先生您好，请问是几个人呢？”

  顾沉指着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旋即翻出写着包厢号码的微信，举到对方面前示意。那服务生呆了几秒反应过来，面色如常地展开右手带路：“请跟我来。”

  包厢里已经坐了一男一女，百无聊赖地翻着菜单聊天，见到他进来，两人都是眼前一亮，交换了个眼神便站起来：“敖泽大大吗？”说完也觉得不对，摸了手机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遍。

  顾沉一歪脑袋笑了起来，显出几分少年朝气。他从包里掏出一块平板打字给他们看：“我是敖泽，叫顾沉，你们随便怎么叫，不用客气。”

  两人争着做了自我介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男生是个研究生，叫郭宇飞，女孩子宋倩茜要更小一些，是个已经工作了的记者。顾沉对他们都算熟悉，虽然第一次线下见面有些生疏，但两人都是活泼开朗的性子，很快便又找回了线上的默契和熟稔。

  “还有四个没到呢。等他们来了一块儿点菜吧。你先看看菜单。”宋倩茜笑嘻嘻地把菜单递过去，托着下巴双目放光地看着顾沉，“诶哥哥你长得真好啊……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而且你看起来好小噢。你几岁呀？”

  顾沉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两下，示意二十二。于是对面两人哀嚎起来忍不住感叹自己二十二岁的时候还在大学混日子而面前的人已经腰缠万贯小有成就了。

  顾沉忍不住想笑，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好比较的，我是因为没有上学嘛。”

  “嗷嗷嗷你没有上学就这么棒上了还给我们活路吗？”宋倩茜往桌上一瘫，生无可恋地打字，“我都没有脸管你叫哥哥了。我一直以为我是我们这群人里边最小的。”

  “你可做梦吧。”郭宇飞冷笑一声。

  另外四人也陆陆续续来了。顾沉的年纪和外貌简直在他们之中炸开了锅。本来所有人都理直气壮地管他叫哥哥龙哥的，结果发现顾沉才是年纪最小的一个，于是所有人都陷入了迷之沉默，而后哄笑着说要改叫弟弟。顾沉微红着脸随他们调戏，心里反倒是温暖而踏实的。

  服务生进来上菜的时候看见七个人明明面对着面却低头用微信聊天的诡异场景吓了一跳，顾沉想想也觉得不大妥当，在群里说道：“你们不用特意照顾我，聊你们的天就是了。我能看懂一些唇语，不用担心。”

  “那不一样啊……诶我们来玩你画我猜吧。”孙祥兴致勃勃地提议，觉得这是个既好玩又能兼顾到顾沉的好游戏，于是众人趁着菜没上齐的空档来了两局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