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库 | 排行榜 | 新闻资讯 | 交流论坛
浪漫言情 | 耽美小说 | 同人小说 | 综合小说
最新公告: 由于网站近日持续遭受黑客的网络攻击,为避免大家出现经济损失,现将所有充值通道都暂时关闭!!望各位互相转告!
chapter35
作者:青湛      更新:2019-08-27 16:32      字数:3720
半睡半醒之间,一夜变得又漫长又短暂。景言觉得自己一直都醒着,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躺在被子里。好不容易精神疲乏睡着了,又会陷入噩梦。

  梦里似乎要掉下去,不是掉到床下,而是掉到深不见底的一团黑暗中。从高空直直地坠落,他很怕疼,可他更怕无穷无尽失重的恐慌。他也许在床上挣扎了几下,随后就被人接住,被人揽进温暖的怀里。

  他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但至少有某一刻他感觉安全了。悬着一整天的心很累,他放任自己睡过去。可几乎只睡了那么一秒钟,他就被闹钟叫醒。

  脚下有个还很暖的热水袋,大概是陆谦起床之后给他放进被子里的。陆谦又去上班了,没有跟他说晚安,没有叫醒他,也没有给他一个吻。

  景言把热水袋从被子里抓上来,贴在胸口抱了一会儿。他觉得又有了些力气,挪到陆谦那边躺着。陆谦总是说他体温偏低,可越是这样他越容易满足,只要给他一点点温度他就能觉得很暖了。

  一动不动躺到热水袋也变凉了,景言才爬起来去洗漱。今天有场考试,他站在水龙头前用冷水使劲洗脸,想让自己精神一些。

  今天要让陆谦高兴一点儿,他给自己暗暗下了一个命令。那你也要开心一点儿啊,要笑,他不是说过只要你开心他就开心吗?刘海被打湿了,有些水珠从他的脸上划过。

  他用手把水珠抹干,对着镜子露齿笑笑。

  考试铃响了,景言逼迫自己专心对付考卷。一直写到最后两道题,他在草稿纸上开了个头就写不下去。不是不会,是没办法集中精力去想。他算算前面的分,及格绰绰有余。笔尖在纸上停停走走,墨水低落晕开痕迹,手上也沾到一点。

  他把笔盖上,第一次没写完就提前交卷。走回家的路上翻翻手机,还是一条信息都没有。景言忽然觉得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习惯。

  只有用电子通讯才能联系到的年代,两个人只能通过一个小小的手机维系彼此。等一条无关紧要的短信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一个过程,每分每秒都要机器震动来证明自己是真的存在于对方的生活里。

  景言很受不了这个想法,他不想用任何别的工具来寄托思念了。他跑到学校门口打了车,没告诉陆谦就到了他办公室所在的那栋大楼。

  脑袋里没有任何想法和计划,也不知道找他干什么。只是想看看他吧,景言站在大门口有些犹豫,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他。

  写字楼是刷卡进门,景言愣住了,他完全忘记上次是陆谦带着他进来的。他拿出手机打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景言看看表,快到中午吃饭时间了,他不知道陆谦会不会下楼,干脆坐在大厅休息区等着。

  来往进出的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没有人多花时间往他这儿看。休息区在大门风口这儿,时不时有人推门进来就会卷起一阵冷风。柜台迎宾的小姑娘很好心地给他倒了杯热水,景言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来。

  等待的感觉并不让人厌烦,陆谦以前也常常这样在校门口等着他。只是那时候两个人都把等待当作一件多么寻常普通的事,可现在景言给等待多添了一层意义,等待也可以是一种解脱。

  景言端着杯子心情忐忑地坐在那儿,他不知道陆谦会不会下楼,但有见到他的可能还是让他开心了一些。渐渐开始有人下楼来拿外卖或者出去吃饭了,景言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群,好像看到之前招待过自己的律所前台的女孩。

  他张了张嘴,却想不起对方叫什么,不敢开口。女孩很快就随着人群走出去,景言又坐回位子上等着,多了点希望。

  “景言?你怎么在这儿啊?”方非从外面办事回来,一进大楼就看到他。景言很高兴地站起来,“方叔叔好。我来找……小叔叔。”

  太久没说这个词,景言嘴里磕绊了一下。他想起方非应该还不知道他们两个的事,把要说的话强行绕了个弯。

  方非脸色有些奇怪地看他,“他让你来的?”“不是。”景言摇摇头,“我自己想来找他,但他没接电话也没回短信……他在公司吗?是不是出去忙了……”

  两个人在大堂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站了一会儿,“他可能在办公室开会,要不我先送你回家。”景言捏紧手里的杯子,“我就在这儿等他吧,方叔叔你上去跟他说一声……等他忙完下来就好。”

  方非叹口气,“算了,我带你上去找他吧。”他带着景言穿过感应门走进电梯,很快就到了公司门口。大办公间里没几个人,方非点头打了下招呼,带着他直接到陆谦房间门口。

  那个人正低头写东西,方非敲敲门,“景言找你。”他在景言看不见的地方使了个眼色,走出去把门关上。

  “你怎么来了?”陆谦放下笔没有动,景言走过去站在他身旁,陆谦没有抬头看他,他干脆蹲下来仰着头。“没什么事……就想看看你……”

  他像只迷路的小狗一样蹲在自己身侧,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双手搭在椅子栏杆上,想碰自己又不敢似的。

  十根手指尖都冻红了,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陆谦忍过想给他暖暖手的冲动站起身,椅子被他的动作弄得晃了一下,景言没扶稳差点摔倒。

  他踉跄着自己站起来,陆谦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没什么事就回家吧。考完试了?我送你回去。”

  景言手指紧紧抓着椅子,“外面办公室没什么人啊……”陆谦挑眉看他,不太理解他什么意思。“外面没什么人,大家都去吃饭了,也没人能看到我。我在你这儿陪你呆一会不行吗……”

  他一步也不想动,就这么被锁在原地似的。实在太想你了,从早上开始想,考试的时候在想,一路过来等你也在想,你都看不到吗?

  陆谦皱着眉想说什么,景言以为他又要像昨天晚上那样说自己了,低下头不敢看他。视线胡乱飘到桌子上,手机就明晃晃放在他电脑旁边。他呼吸都屏住了,死死盯着那看。

  原来不是太忙看不到信息,只是不想回我发的是吗。景言好像终于明白了点什么,往后退了一步。再抬起头又恢复正常的脸色,“那算啦,我不打扰你了。你送我回去吧。”

  他始终保持着一点空隙,跟在陆谦身后走到停车场。一段路两个人都没说话,他就像害怕走近一点就会被人嫌弃一样,专心测量着自己和他的距离。

  陆谦从车里找出一副手套放到他旁边,“外面太冷了,以后记得戴上。”景言放在手心里捏着不做声,他想起以往连围巾也是他帮自己戴的。原来自己的黏人已经到让人厌烦的程度,连碰一碰他都不愿意了。

  车一路往家里开,景言坐在副驾驶直视着前面。“那个冬令营我报名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个,或许是期待陆谦能高兴一点,也或许是随便找的话题。

  “恩。”陆谦边开车边随口说着,“过几天让于嫂给你收拾行李。”“那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说的话我都听了……”景言偏头看着他,一只手紧抓着安全带。

  快到家了,陆谦拐进院子里,“我没有生气。而且要不要去是你自己的决定,不要觉得是为了别人做的牺牲。”他那么轻易就把两个人划分开,景言慌慌张张地,“我知道我知道,是我自己想去的,我没有说……”

  “到家了。快点上去吃饭吧。”车停下来,陆谦打断他,车门锁响了两下。景言魂不守舍从车上下来,绕到驾驶位置那边。“我回办公室了。”

  他看着快要关上去的车窗,突然伸手卡在玻璃上。陆谦反应迅速地拍按钮,“你干什么!夹到手了吗。”他顾不得那么多,打开车门抓着景言的手看。

  景言被他抓着,身体上却没什么知觉。“晚上早点回家好不好?我想跟你一起吃饭。或者……或者不吃也没事,你早点回来我们聊聊天。”

  陆谦把手收回去,关上车门,“我尽量吧。”他不太稳地扭动钥匙,不想让景言看出自己的状态,一下子开走了。



  晚上陆谦确实早回来了,然而是为了收拾行李。

  “怎么突然就要出国,你们……你们公司都不过春节假期吗。”景言站在客厅看他在箱子里装东西,手足无措的。“是国外的项目,管不了国内放不放假。”

  他一口气拿了好多件衣服,看样子要出门很久。景言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陆谦站定了看他,以为他要发火。

  “我来帮你收拾吧……你衣服都弄皱了。要去多久呢?明天就走吗?那我去北京之前你能回来送我吗?”他不看陆谦,念叨着这些话,然而根本不等对方回答,又自言自语着。

  “在外面要注意天气不要生病了,工作也不要太辛苦。除夕那天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吗……或者我打过去也可以,我会挑你们早上不忙的时候。或者发微信吧,就说几句话……”

  他根本不管陆谦有没有回复他答应他,自顾自说着,手里快速地叠着衣服。陆谦受不了他自我封闭的样子,握住他的手,把他轻轻拉进怀里。“对不起,不能陪你过节了。明天晚上走,大概至少要两三个星期吧。”

  陆谦挑了几个紧要的回答他,景言在他怀里待了一小会。是这些天以来第一个拥抱,但他不敢停留太久,他退开一点,弯腰弯累了干脆跪坐在地上。“没关系。还有好多东西要收呢,你把裤子也拿过来吧。”

  第二天晚上他送走陆谦,表现得连他自己也要信了。没有过多缠人的道别,也没有失去共度一个重要节日的泪水涟涟。他如常地过自己的日子,复习,考试,查成绩,放假。

  直到除夕那一天,景言翻着他们的聊天记录,看每天自己发过去的几句话和对方回应的一两句。他不敢像以前那样发得太多把陆谦的话刷过去,至少要一打开界面就能看到他的头像在那儿。

  于嫂让他来自己家过节,景言拒绝了,也不让她留下来陪他。过了晚上八点,他算准时间打过去。他没在凌晨新一年开始的时候拨通,那个时间纽约正是中午,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忙。

  陆谦可能起床有一会儿了,嗓音没有晨起的沙哑,简短问了问自己过得好不好。刚说了一会话,陆谦那边房间的电话铃响了,“新年快乐。”景言抓着手机,在还没有到时间的时候说了一句,他怕再晚点就说不出了。

  “你也是。”那边的电话铃还在想,景言很知道时机的要挂断电话,“你那边中午的时候再给我打一个好吗?”陆谦好像答应了,他松口气把发烫的手机丢在床上。

  从现在开始还有四个小时,景言终于知道原来等待也可以是一种让人麻木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