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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怒
作者:握瑾怀瑜uu      更新:2019-07-31 19:33      字数:3092
  冬日里的天阴沉得厉害,风在空中翻滚缠绵,雷声隐隐在云层里低吼,却又不炸开,闷响像是被蒙在一面鼓里,令人惶恐不安,不知何时,鼓面就会炸裂开来。

  沈巍觉得祝红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做决定。他能做的,只有守好赵云澜。屏退一众下人,沈巍不知道赵云澜会做何反应,而镇国将军的名誉,不容一丝受损,所以,留他一个人陪着他,就够了。是他逼祝红的,结果如何,他都一个人受着。

  祝红收拾了情绪,沈巍说得对,不管怎样,赵云澜都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她不该剥夺这样的权力,否则有朝一日,残忍的真相会在他们二人之间拦下一道天堑,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了。这件事会像一个暗疮,内里还溃烂着就急着包好外表,粉饰太平,等瞒不住了,这个暗疮便会开始张牙舞爪,内里的破溃早已化了脓血,轻轻一按,便会涌出来。

  可踏入赵云澜院中,她连脚后跟都是软的,做了在多心里设想和建设,此时仍不免忐忑。

  “老赵,……我得跟你说个事,你答应我,冷静!”

  赵云澜看着祝红,不知道这小妮子又闹什么幺蛾子,思前想后,最近也没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西北那边昨日才来的线报。遂答应她:

  “好,我不生气,我们祝大小姐有什么事儿啊”

  “当年……当年老将军和少将军的死,是军队里出了内应,查过了……和朝廷脱不了干系……”

  祝红后面说了什么,红唇一张一合,赵云澜已经听不清了

  闷在鼓里的雷声轰地炸开,把他炸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糊。像是有人骑着一匹打了铁蹄的战马踏过他的身躯,灵魂都被碾得支离破碎,混着骨茬子在泥地里磋磨。祝红的红衣在赵云澜眼里模糊一片化为血色,好像当年父兄棺椁上浸出的暗红。

  见赵云澜眼中不复清明,沈巍赶忙将祝红推出门外,要她回屋莫要出来。消息是他要告诉赵云澜的,没理由让旁人跟着受牵连。合上门,沈巍深吸了一口气,

  云澜,我陪着你

  赵云澜觉得自己就像个天大的笑话,浴血奋战换来自己人投敌叛国,忠君之心换来马革裹尸,那是他的父亲和兄长啊!那是他的家!惊诧而后涌上心头的便是滔天的怒气

  想要毁灭这一切的怒气,都去给父亲和兄长陪葬!

  杀了这些道貌岸然的小人!

  颠覆这不公的世道!

  赵云澜的世界崩塌了

  碎了,都碎了

  一切都碎了,二十多年来,突厥的弯刀都比不过这等锋利,一刀一刀将他凌迟,却始终不得要害,让他煎熬痛苦地喘着气儿。

  一声炸雷撕开了云层最后一层保护,雨水争先恐后地奔向大地,砸在地上,青色的石板路默默承受着雨水砸来的力量,溅起的水花让赵云澜想起边关老人说的曼珠沙华。

  妖艳又凄凉

  无助且张扬

  赵云澜暴起的身形沈巍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就已经冲进雨幕里。沈巍追出去,泼瓢大雨瞬间就将他打了个透湿,冬日里的雨,十分对得起它的节气,跟冰坨子大抵没什么两样。浇在人身上,钻进骨头缝里散发威力。

  天空在怒号,赵云澜一杆长枪,横劈,侧砍,枪枪带着凌厉的劲风和冰冷的水珠,院里的树,石桌,一切能砍的都糟了秧。泥地被掀起带着腥味的土壤,洒在青石板上,被雨水一冲,四散开来,一地脆弱的狼籍。

  沈巍心里就像这院中的一切,一地狼籍,赵云澜痛,他比赵云澜更痛,消息是他非要让赵云澜知道的。这一步,他是他逼着赵云澜往前迈的。但他,从未后悔过。

  沈巍奔上前去,想要抱住赵云澜,可赵云澜的枪根本就来不及收住,眼见着就要捅进沈巍肩胛里撕咬出一个血窟窿。枪尖被一双玉白的手紧紧握住了,沈巍觉得若是真的捅他几个大窟窿能让赵云澜走出来,那也无妨,无非就是流点血罢了,可现在不行,他若是昏了,赵云澜怎么办?这般疯魔的他,怎么办?别无他法,他只能握住枪尖。

  赵云澜眼底一片血红,早已分不清来人是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吧,都杀了,颠覆这世道吧,见枪势受阻,手腕翻转间带动长枪,泛着寒光的枪刃便在沈巍手心里打了个转,带起一片血肉,好似再深一点,掌骨都会被卷进削掉。这次不是祝红的衣裙鲜红了,是真的血色混着雨水,顺着长枪嘀嗒嘀嗒滴在地上,聚成一摊复而被冲刷成粉红。

  沈巍只觉得自己的右掌都不是自己的了,痛吗?好像已经麻木了,凉倒是真的,顺着破开的皮肉袭扰而来,冻的他几乎整个右臂都是僵硬的。好似手掌都被流出来的血和长枪凝固在了一起。艰难地松开手掌,还好,还不见骨头。沈巍惨白着脸嘴角扯了个不自然的微笑,睫羽上挂着水珠,他将皮肉翻卷的手掌递到赵云澜眼前,轻轻道:

  “云澜,我疼”

  赵云澜眼里一颤,恢复几丝清明,小巍说好疼,我在做什么?低头瞥见枪刃上还没冲刷干净的血迹,小巍的手,是他伤的?赵云澜后退怕再度伤到沈巍,连退两步,提枪劈开院们,向外飞奔而去,消失在雨幕里。

  木兮突然冲进来,见沈巍一手鲜红,便要替他包扎,沈巍摆摆手,撕下衣襟下摆胡乱缠了几圈,堪堪止住血,眼前有些发黑,刚刚的失血让他有些眩晕。沉声交代木兮:

  “在府里备好驱寒的姜汤和药物,今日之事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尤其是军中大小将领!等我带他回来”这件事,现在这局势,是万万不可让军中上下知晓的,很多将领都是跟着老将军多年的,出生入死,肝脑涂地,若是他们知道真相,怕真的会引起军中哗变,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赵云澜会去哪儿呢,龙城这么大。

  父亲,兄长……沈巍灵光闪现,赵云澜别的地方都不会去,唯一会去的便是他父兄的墓前了。雨下得这么大,绝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外头,现在的赵云澜,眼里一片死气,若他不想反抗,一个三岁的孩子拿个锥子都能置他于死地!更何况,龙城现在形势严峻,想要赵云澜性命的人,数不胜数。

  沈巍的确是在他父兄墓前找到赵云澜的,赵云澜背对着他跪在墓前,雨依旧下得汹涌,连天都在愤怒的哭泣,悲嚎。沈巍刚想抬脚走过去,就听到赵云澜的咆哮

  “为何我赵家一马一枪为国征要落得如此苍凉!!”

  “为何父亲兄长向来待人义薄云天却遭此暗算!!”

  “为何死守大晋国门的将士守不住自己人的心!!”

  “老天爷,你告诉我,为何!!”

  声声质问,声声泣血

  无人可答

  沈巍再也忍不住,他一颗心都被人紧紧攥在手里一般,捏得血管凸起血液倒流,嘶嘶得叫着疼,冲上前去,噗通一声和赵云澜一般跪在墓前,额前的发丝贴在鬓角,越发衬得他面色苍白,在老将军和赵云澜兄长的墓前

  年轻的皇子连磕三个响头,扬声道:

  “老将军,少将军,我沈巍,今日在诸位灵位之前许下承诺,有生之年,必揪出当年投敌叛国害诸位身陨的恶人,将其千刀万剐!若违此誓,生生世世投入阿鼻地狱,不得好死!”

  说完沈巍扶过赵云澜的头,一双眸子亮得发光,照进赵云澜被黑雾弥漫遮盖的心底,让其透出几丝生气与光明。沈巍看着赵云澜发眼睛,一字一顿道:

  “云澜,我绝不会让你的父兄枉死。你还有家,我给你一个家,好不好?我在宫里时,向御膳房的老师傅学过下厨,若你喜欢,我日日给你做,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天下百姓,你我一同护着,好不好?你这般颓废,可叫老将军少将军如何放心?”

  家?小巍说要给他一个家,说会永远陪着他,说要给他父亲兄长报仇。还好,他还不算一无所有,他还有小巍。眼底的血色渐渐散去,赵云澜搂住沈巍,将下颚磕在沈巍肩上,任热泪滚滚留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打击过大,纵使赵云澜不再疯魔,可对他心里打击也是极大,此时,眼前一黑,靠在沈巍身上晕了过去。

  沈巍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还好,总算是过去了。他也没看错赵云澜。手上的伤开始叫嚣,钻心的疼,他不断的握紧伤处提醒自己,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得先回去,云澜虽然习武身子好,可也经不住冬雨这么淋。

  沈巍是瘦,可终归是个男子,又经过几个月以来的习武,咬紧牙关背起赵云澜还是做的到的。一步一咬牙将赵云澜备回了将军府。跌坐到门前,脱了力。木兮早早守在门口,见到二人,赶忙扶回了房,叫来大夫诊治。看着沈巍已经不堪入目的掌心。木兮叹了口气,赵将军啊,你可真要好好待我们殿下,他一颗真心全都拴在你身上了。

  风雨被拦在门外,沈巍放下心来,一闭眼就坠入黑暗。

  云澜,别怕,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