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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作者:neleta      更新:2019-07-30 07:00      字数:4818
  三道下雨了,永安帝心中的大石頭瞬間落下去一塊兒。心情好了,他也有精神去關注已經拖了太久的事。

  止行殿的龍案上,永安帝的手裡是一瓶土黃色的粉末,準確地說裡面的藥粉已經見底了。兩名太醫令跪在龍案前。當時和張弦一起去西三院“搜查”的御內侍衛林奕站在一側。

  太醫令柏世同語帶激動地說:“陛下,這藥粉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止血鎮痛的藥效極為神速。臣在四名被利刃所傷的傷患身上使用,止血迅速。”

  另一名太醫令韋應石很是遺憾地說:“臣等原本也想試試那保險子,奈何只有一粒,臣等不敢妄為。”

  張弦的心在滴血,更是怕怕。滿共就只有兩瓶,這要都給太醫署用了去,他怕是會被卓寶林給恨死!

  永安帝:“太醫署可能驗出配方?”

  兩名太醫令都遺憾的搖頭,柏世同道:“配出此藥者,乃奇人。陛下,不知可否將此人招至太醫署?”

  張弦在心裡竊笑。永安帝神色莫測地說:“這人的身份不合適。你們兩個先退下吧。”

  “陛下,這藥……”

  永安帝:“那人只有這兩瓶,既然太醫署查驗不出配方,就留在宮裡吧。”

  兩名太醫令聞言,只能遺憾地告退。

  他們倆一走,永安帝就問:“張弦,你可查到了?”

  張弦躬身:“回陛下,查到了。立錦堂的管事嬤嬤花悅溪從高台上摔下來傷了肺腑,當場吐血。當時,王保親自去了一趟西三院,帶去了一粒水丸。之後王保又命人把花悅溪抬到了西三院,一月后,花悅溪恢復如初。花悅溪與那王保私下里,似乎是對食。奴婢查到,王保送去的那粒水丸就是這種水丸。”

  永安帝握著手裡的藥瓶不作聲,林奕開口:“陛下,這兩瓶傷藥,卓寶林的兩名宮人說一瓶值萬金,是卓寶林入宮前配了帶進宮的。”

  永安帝:“你們可有發現疑似藥方的東西?”

  張弦和林奕都搖頭,永安帝:“把他的東西拿給朕看看。”

  張弦去拿藤箱,林奕稟報:“陛下,臣查到,卓家從未給他請過西席,他在卓家十分低調,直到他考中了秀才,卓家人才知他能識文斷字。卓寶林入宮前身邊並無過從甚密的至交好友,平素常化名趙卓在東洛城的各個戲坊酒樓里出沒,也愛走街串巷尋一些街頭小食。”

  永安帝:“他沒有請過西席,平素又愛在戲坊酒樓混跡,他是如何考上秀才的?”

  林奕也百思不得其解:“或許是,卓寶林在書局自學?卓寶林無事時也會去書局轉轉,但甚少買書。”

  永安帝抬眼:“你是說,他只是去各書局轉了轉,就考中了秀才?”

  卓季是卓家人,他只要亮出自己卓府公子的身份就能拿到參加恩科的入場牌,要瞞過卓家人去恩科還是可以做到的。

  林奕猶豫地說:“臣只查到這些。卓家確實沒有給他請過西席,至於卓寶林私下是否有請西席,臣還沒有查到。”

  永安帝:“那四本遊記呢?”

  林奕回道:“臣請教了數位閣老,只有海首輔略懂一些,但也看不明白。海首輔說需尋海西國國人來查驗。目前來看,似乎都是些描寫海西國風貌之言。”

  永安帝點了點頭,張弦抱著藤箱出來了。永安帝這陣子一直忙巫蠱案,張弦帶回來的東西他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交代太醫署和林奕先去查驗那兩瓶傷藥和四本遊記。張弦打開藤箱,把裡面的東西一樣樣地拿出來擺在龍案上。永安帝站起來,拿起一張完成的素描人物畫像。

  “萬歲,這是卓寶林身邊的那位叫慧娥的宮女。”

  永安帝的雙眼帶著幾分凌厲的在這副素描畫像上審視。許久后,他放下這副畫像,又拿起一張。

  “萬歲,這是卓寶林身邊叫常敬的寺人。”

  永安帝看了幾眼,放下。

  把幾張人物素描一一看過之後,永安帝粗略看了那幾張風景素描,然後拿起了一張寫著怪異符號的白紙。

  “這是什麼?”

  張弦搖頭:“奴婢也不知道。卓寶林當時沒說。”

  永安帝見多識廣。這上面寫的到有些像海西國的文字,可又不大像。永安帝看了半天也完全摸不着頭腦。因爲裏面還充斥着諸如“+”,“-”,“=”這樣的符號。永安帝正看、豎看都看不出這到底代表着什麼。

  把這幾張紙單獨放到一邊,永安帝拿起一根木頭包裹、前端是黑色物的細棍子。仔細查驗了一番后,他拿過一張紙,在上面一畫。紙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印記。永安帝在紙上連畫數筆,然後拿過一張素描畫,兩廂一對比。

  張弦:“萬歲!卓寶林不會是用這種筆畫的那些奇怪的畫吧?”

  林奕也好奇地湊了過去。永安帝用那根筆畫了一朵花,張弦驚叫:“萬歲,這棍子還真神了!不用墨就能畫畫!”

  永安帝又看了看那根筆,然後遞給林奕:“你看看這是什麼?”

  林奕拿過來自己檢查了一番,還在自己的手上畫了畫,抬頭:“臣瞧著,好像是,黑石。”

  張弦:“黑石?!”

  林奕把筆還回去:“像是黑石。”

  張弦驚呼:“卓寶林用黑石來作畫?”呼完,張弦就立刻閉了嘴。卓寶林把黑石鑲嵌進木頭里來作畫固然聰明,但也表明了卓寶林在宮中缺筆少墨的困境。張弦去看皇帝,果然,皇帝陛下的臉色不怎麼好看。

  藤箱里有好幾隻這樣的筆,有長有短。永安帝又拿出一個拳頭大的矮胖瓷瓶,打開。裡面是黑乎乎的墨汁,永安帝聞了聞。

  “陛下!小心!”

  張弦和林奕同時出聲,永安帝把瓶子遞給林奕,林奕立刻聞了聞,這才放下心來:“陛下,這似乎是墨汁。陛下,您當心。”

  永安帝從箱子里又拿出一樣東西,張弦:“萬歲,這好像是鵝毛。”

  永安帝一手輕捏鵝毛的尖端,林奕也說:“臣當時查搜查時,看出這是一根鵝毛,但好似被特別處理過,鵝毛的尖端有利器削過的痕跡。”

  箱子里有這樣的鵝毛十幾隻,其中只有這隻的尖端是黑色的。永安帝的眼底深邃了一瞬,他出聲:“把那瓶墨汁拿過來。”

  張弦伸手從林奕手上拿回那瓶墨汁,放到皇帝面前。永安帝把那隻鵝毛黑色的尖端在墨汁里蘸了蘸,然後在紙上一畫。張弦和林奕的臉上浮現驚訝,似乎同時發現了什麼。永安帝這麼幾次之後,在紙上寫下一個“文字”。

  “啊!”張弦叫了一聲,“萬歲,這不是海西國字嗎?”

  林奕:“卓寶林的那四本遊記不會就是用這種筆寫出來的吧!”

  那四本遊記上的字不是用毛筆所寫,因為字實在是太小太細了,最細的毛筆也很難寫出那麼小還清晰的字。如果真是用這種筆寫出來的,那就難怪了!

  “卓寶林真是聰明。”林奕都忍不住讚歎。張弦也是連連點頭,不忘說:“卓寶林自己製的,手紙,十分的柔軟。但不能書寫,奴婢浸了水,上面也未有任何異常之處,反而會化成紙漿。奴婢當時拿走的時候,卓寶林身邊的那兩名宮人看上去很心疼。”

  林奕在一旁點頭,還說:“臣在西三院發現有可以製紙的器物。”

  張弦讚歎卓寶林連紙都會造之餘不由得又把這些跟卓寶林生活的困窘聯繫到了一起。在場的人都猜測,那種柔軟的紙很可能是卓季在無紙可用時的無奈選擇。林奕很佩服這位聰明的寶林,很直接地說:“陛下,不管是鵝毛筆還是黑石筆,用起來都著實方便。”

  永安帝點了點頭,開口:“張弦,傳旨。”

  “是!”

  “提卓氏寶林為雅人,賜,錦瑟宮,主宮。”

  “……是!”

  “太后和貴姰都病著,著德傛親辦此事。”

  “是!”

  張弦立刻傳旨去了。因為皇后的事情耽擱了半個月,卓季還是迎來了這份聖旨。

  ※

  站在房門口,卓季擰眉:“張總管,您剛才說什麼?”

  張弦賠著笑臉急忙說:“卓雅人折煞小的了。聖上提了您為雅人,賜錦瑟宮,主宮。您現在是一宮的貴主了。”

  成為一宮之主的雅人可和燕宣那樣住在某宮側宮的雅人地位完全不一樣。卓季如今的身份,張弦可就不能自稱“咱家”了。和主子一樣以為自己沒聽清的常敬和小慧卻是一個激靈,不僅不見半分喜悅,反而憂心忡忡地看向主子。這一幕自然被張弦記在了心上。

  卓季閉上眼睛,果然是被注意到了嗎?再睜開眼,他說:“謝謝張總管。那需要我做什麼?”

  張弦馬上說:“您現在梳妝打扮一番后跟小的先去萬歲那兒謝恩。謝恩之後,您就可以直接回錦瑟宮了。您的東西留他二人在這兒收整,會有人帶他們先行過去。貴姰俍俍病了,萬歲下旨讓德傛俍俍親自操辦您入主錦瑟宮之事。德傛俍俍是二殿下的親母,是萬歲登基前就跟著萬歲的貴主。這也是萬歲對您的看重。”

  卓季微微一笑:“謝謝張總管。我能問一句,陛下是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嗎?”

  張公公笑盈盈地回道:“萬歲有一晚途徑西三院,正好看到了您在院子里納涼,才知道您在這兒受了三年的委屈。萬歲本來早就有意下旨,結果有事耽擱了,這才拖到了現在。”

  卓季在心裡冷笑,西三院過去就是冷宮,永安帝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冷宮捉鬼去嗎?不過卓季不會去深究那位帝王具體是哪天晚上發現他的存在的,事已至此,只能一步步看了。

  “卓雅人……?”

  張弦敢發誓,這位卓雅人絕對沒有在高興。可他為什麼不高興?

  卓季回神:“那還請張總管稍等。我去收拾一下。”他指指自己的裝扮。

  張公公好意道:“有些面聖的規矩,小的還需提醒一下卓雅人。”

  “謝謝。”

  卓季帶常敬和小慧進屋,張弦跟了進去。卓季的衣裳不多,小慧給他找了一件最亮眼——可看在張弦眼裡還是太寒酸——的一件淺綠色纙裳,搭一件同色的褙子。嫏哥兒若成婚,都是出嫁。未出嫁的嫏哥兒,小於十五,不梳髮髻;大於十五,束斜髻。出嫁的嫏哥兒,不管年齡多大,都要盤髮,表明自己是嫁作他人為“妻”。嫏哥兒盤髮與出嫁女盤髮又有不同,嫏哥兒的外表畢竟要比女子英挺,盤髮的髮式不會如女子那樣複雜、多樣。嫏哥兒的盤髮式樣相對簡單,也不會戴太多頭飾,以簪子、釵、梳為主。嫏哥兒的配飾多是腰飾、頸飾、衣飾、戒指。嫏哥兒的衣裳被稱為纙裳。纙原意是穿銅錢的繩子。褙子通常爲中袖,不同於女子和男子的長袖,爲的是露出嫏哥兒較爲特別的纙袖。

  據說,嫏哥兒這類人出現時,不僅要在外勞作,操持家務;在內還要生兒育女、伺候夫君。為了能兼顧嫏哥兒內外的不同需求,嫏哥兒的袖子通常有兩層。外層在家中放下便可如女子般瞧著美麗端莊。在外需要勞作,或在家操持家務時,扎起外層,內層便是便於做事的便裝。久而久之,嫏哥兒的衣裳就發展成如今的模樣。無論是袖,還是衣、裙,都是分層式的——分兩層或三層。袖子的分層越上越寬鬆,越下越束口,就被稱為纙裳。

  卓季沒讓小慧給他盤頭,只是把一半的頭髮束成髮髻,插一根青玉簪。全身上下,只在腰部佩戴了一枚荷包——小慧繡的,和一枚佩玉,手上一枚和髮簪同色的玉戒。在看不清人臉的銅鏡里左右看了看,卓季站起來:“好了。”

  張弦嚥下了讓卓季描眉畫紅的話,說:“卓雅人,我現在就跟您講講待會兒面聖時的規矩。”

  “好,謝謝張總管。”

  張弦開始講解。見面后如何行禮,如何對答,如何謝恩等等,講的非常仔細。本來卓季入宮后,皇后就應該把他安排到某個主宮去接受宮規禮儀的調教,結果皇后把人關在了西三院,這三年沒人來教授卓季這些事兒,現在也只能由張弦給卓季趕緊惡補一下了。

  卓季很聰明,張弦教了一遍他就記住了。等他給張弦示範一遍后,張弦連連點頭:“卓雅人做得極好,這樣就成了。”心裡暗嘆卓季的聰慧。

  留小慧和常敬在西三院收拾要帶走的行禮,卓季跟隨張弦前往奉天殿。卓季雖然已經是一宮之主,但畢竟還只是一個雅人,在宮裡無權坐轎,只能步行前往。卓季就當鍛煉了,他不緊不慢地跟著張弦。張弦瞄了幾眼他的氣色,聊天似地問:“卓雅人在西三院可是歇息不好?”幾次見這人似乎都很疲倦,眼底有著明顯的沒睡好的青色。

  卓季笑笑:“謝謝張總管關心,我晚上向來睡不好,老毛病了。”

  這是什麼情況?張弦好心道:“等住下了,召太醫來瞧瞧吧。”

  “不用,從小就這樣。我又不想吃安眠的藥物,也習慣了。”說到這裡,卓季話裡有話地說:“西三院的日子很悠哉,晚上睡不好,我可以白天補眠。”

  張弦:“……”

  走了幾步,卓季主動開口:“張總管,有一件事兒我想問問您。”

  “您說。”

  “陛下今天,會召我侍寢嗎?”

  張弦語噎了一下,不過還是說:“應該會。萬歲早就知道您受了委屈,只是最近又是三道大旱,又是蝗災,宮裡又接連出了大事,萬歲忙的是分身乏術,您的事兒就耽擱了。”

  卓季沒問宮裡出了什麼大事,而是問:“如果我拒絕侍寢,會被砍頭嗎?”

  “嘶——”張弦倒抽一口氣,急忙向后看,然後壓低聲音焦急地說:“卓雅人,您可千萬千萬別在萬歲跟前兒這麼說!”

  “我知道了,謝謝張總管。”

  張弦拍拍胸口,聲音更低:“卓雅人,宮裡的貴主哪個不想得到萬歲的寵愛,您為何……”

  卓季看著前方淡淡地說:“我只是心理上認為自己應該是個男人,純的。”

  張弦回味了一番這句話,然後又“嘶”了一聲。卓雅人認為自己是個男人,萬歲是男人,萬歲如果寵幸卓家人,那卓雅人……嘶——!!張弦不知自己該如何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