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是擦着大腿根部射出去的，稍稍偏几厘米苏晗易可能这辈子都别在想性福了，虽说他幸运地保住了自己的根本，但却被子弹射穿了膝盖，盖骨受损，恢复不好的话以后连肢体行动都会受到影响。更何况他在中弹后还忍痛走了好几米的路，压得本就脆弱的骨骼有些变形了。

  这一枪虽然不是戚夏炎打的，但却与他有关。当初戚夏炎要走的时候，苏晗易拿枪逼着他，可那个男人却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苏晗易终究是没忍心，放人走了。离开的戚夏炎不知道，其实那一枚给他的子弹最后也打在苏晗易身体里，因为过于愤怒，摔枪的时候勾住的手指没能脱出来，结果走了火。

  戚夏炎这会儿正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抽烟，只可惜刚抽没两口就被医护人员制止了。没了尼古丁的麻痹，戚夏炎每一寸神经都是清醒的，可他却分不清自己的情绪。听到枪声的那一刻就好像全世界都在他身边坍塌下去了，他知道那一枪没有打在自己身上，但他不知道那一枪是不是打在了苏晗易身上。

  戚夏炎揉了揉自己僵得发痛的面部肌肉，转身想进病房看看情况，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喂？”

  “戚总，报道出来了。”是秘书打来的电话。

  “是吗，沈氏那边怎么样？”戚夏炎的声音有些发哑。

  “股价已经止跌了。”

  “我过一会儿回去。”

  挂了电话，戚夏炎侧身从门上的玻璃窗往病房里看。苏晗易已经醒了，脸色有些苍白，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他的脸对着窗外，戚夏炎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欠这个男人的估计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戚夏炎又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烟，可突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指尖抖了抖又从口袋里退了出来，转身离开了医院。

  沈安树下楼买早餐的时候随意瞥了瞥报刊亭里的东西，报纸上，社会版头条醒目的几个大字瞬间就抓住了他的眼球。

  戚夏炎昨天一夜都没回来倒是让他神经轻松了不少，吃过了早饭，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翻了翻报纸。

  社会版头条是某国际知名导演确定出席沈氏新一期房产的落成仪式，并将沈氏在东区的酒店作为新影片的拍摄地；娱乐版头条是同一个导演夜半携某影星回他在某地的高级别墅，图片是的别墅群赫然是沈家的产业；财经版上印着本市几家大企业的股价走势，沈氏集团的股价已经停止下跌，专家甚至还预测未来几日沈氏的股价必然会有所回升。

  沈安树心里忽然一松，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戚夏炎做的，他只知道，沈氏有希望了，他终于可以脱身了。

  戚夏炎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靡。可沈安树却是心情大好，甚至还靠在门边主动问了句：“你回来了？”虽然语气里没有一星半点的善意。

  戚夏炎抬眼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这个让自己爱惨了的男人明明离自己那么近，却总是让他触摸不到。

  “安树……”他多希望在自己累得支撑不下去时这个人可以过来扶他一下，可眼下，沈安树对自己却只有敬而远之。

  “戚夏炎，别在我面前摆出这副模样，这只会让我更恶心。”

  果然，这句话起到了很强效的作用，戚夏炎脸上仅有的疲惫瞬间荡然无存，冷酷的神色再一次成为他惯用的伪装，他大步上前，一把掐住沈安树的下巴，把人抵在墙角：“别以为沈氏有了好转你就能逃了！”

  沈安树有些惊慌失措地眨了眨眼，柔软的睫毛一抖一抖的，让戚夏炎喜欢得恨不得把他揉碎了吃下去，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戚夏炎觉得自己浑身热得简直像要炸开一样，可手却一直僵硬着使不出半点力，他拇指搭在沈安树的腰间，却一寸也滑不下去，耳朵里嗡嗡的全部都是昨夜的枪声，他目光灼热、发狠地盯着沈安树，终于还是松了手，踉踉跄跄地走向了书房。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戚夏炎吓了一跳，他以为是苏晗易出了什么事，接起来听见的却是杰森笑嘻嘻的声音：“我说，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您老人家怎么连通感谢电话都不打？”

  “杰森……”戚夏炎嗓子有点哑，一个音没发出来，让人听起来倒像是要哭了一样。

  “哟，怎么了，你没事吧？”当下把杰森唬的一愣。

  “晚上有时间？”

  “当然有，我什么时候不是随叫随到。”

  “楼下见。”戚夏炎用指尖狠狠地抵着太阳穴，锐痛勉强分散了心脏的闷痛。

  “正好，我刚把车开回来，直接在你楼下等你。”

  戚夏炎上了车话也不多说，直接让杰森把车开去酒吧。

  杰森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戚夏炎刚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人不对劲，所以他特意绕开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把车子停在了一处安静的慢摇吧门外。

  戚夏炎起初只是闷闷地喝酒，一句话也不说，渐渐血液里酒精的含量高了，人也开始变得颓靡起来，他靠在沙发里，领带斜斜地扯开了，衬衫领口有些脏，那是昨天他被苏晗易扑倒时蹭上的泥土，这会儿早已干在了衣服上。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苏晗易。”

  戚夏炎不开口不要紧，一开口就把杰森吓了一哆嗦：“你见到晗易了？”

  戚夏炎和苏晗易的事杰森是知道的，说实话，杰森一直都是站在苏晗易那边的，戚夏炎刚离开那会儿杰森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了好几天，惹得戚夏炎见到他都绕道走。不过后来时间久了，杰森多少也看出了戚夏炎的决心。他知道戚夏炎是真喜欢沈安树，从那天自己去帮沈安树做衣服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不过他也可以理解，沈安树那小子长的是真他妈的纯，根块水晶似的，连自己看了都忍不住想捏一把。

  “他中枪了，这会儿在医院。”戚夏炎说。

  “中枪了？”杰森眼睛顿时瞪了老大，情绪一下子激烈起来，“别他妈告诉我是你打的？”

  戚夏炎喝了口酒，没有说话。

  “操，又他妈是这副德行，戚夏炎，老子从三年前就恨透了你这副样子，装给谁看啊？晗易哪点对不住你？”要不是周围气氛太安静，杰森都想当场掀桌子了，“我就不明白了，苏晗易他哪点不比沈安树好，就因为他是黑道？他的钱不干净？他妈的戚夏炎你自己就干净了？”

  戚夏炎也不回嘴，就那样一口接一口的灌着酒。

  “别他妈喝了！”杰森劈手抢过他的酒杯，当的一声砸在酒桌上，惹来了四周一片注目。

  这一声把戚夏炎也震得抖了抖，他垂着双眼，浓密的睫毛挡住了所有神情：“他要是现在拿枪崩了我我绝对不会反抗。”

  “说的轻巧，苏晗易他要舍得崩你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杰森甩了甩溅到手上的酒水，稍稍压低了语气，“说吧，你怎么又去找他了？”

  “想要批货……”

  不等戚夏炎把话说完，杰森就明白过来了，他起身横过桌子一把抓起戚夏炎的衣领：“你小子缺钱了知道去找他了？啊！出息啊！”

  戚夏炎心脏像被人用钝刀不停地磨一样，疼得让他全身痉挛，他一直忍着不去想关于苏晗易的一切，可到头来却又不得不回到最初的圈子里。当初自己离开是为了沈安树，现在回来还是为了同一个人。

  他知道苏晗易的日子不好过，他知道苏晗易钱很多但并不快乐，可是他没办法，只要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他就无法克制地去想沈安树，即使对方对他恨之入骨。

  大概是在肮脏的世界里摸爬滚打的太久了，沈安树就像圣土里的一丝光，纯净没有一点瑕疵。戚夏炎至今记得第一次见到沈安树，那个怯生生的少年，别人稍稍赞叹一句都会让他脸红，他的稚气和礼貌，在他眼中整个世界都是纯白的，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那些都是戚夏炎无法企及、无法感受的东西。

  看着戚夏炎脸上难得一见的脆弱，杰森突然也无力起来，他松开戚夏炎坐回到沙发里：“子弹打哪了，死不了吧？”

  “膝盖，人早就醒了。”

  “阿七。”杰森摸了摸鼻子，有些迟疑地开了口，“哥劝你一句，沈安树是挺招人喜欢的，但他和你根本就不是一类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平面上，你非得这么拧着勾搭人家，早晚得闪了自己的腰。”

  “呵……”戚夏炎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

  “要我说，你还不如把人趁早送回去，说不定还能做朋友。”

  “朋友？早就做不成了。”

  “你不是霸王强上弓了吧？”杰森一怔，等了半天也不见戚夏炎回答，多半也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此刻特别为苏晗易不值，恨不得把戚夏炎拖出去暴打一顿，但戚夏炎脸上的表情又让他下不去手，“我他妈真快被你们搞疯了，操！”

  “如果他当初开了那一枪……”

  “当初？呵呵，戚夏炎，你不知道吧，那枪晗易他自己替你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