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無題
作者：南佬 更新：2020-09-11 17:40 字数：2518
第二百三十章 無題
朝歌宵禁興許是有用的，謝主恩難得在這白日當頭的春日裡貪得片刻幽靜，才想找孩子玩玩。可這幾日小武庚比他還忙，打自上回春節聖上偷偷送了他一隻小毫後，小武庚時不時地就拿筆書畫。說書畫是好聽的，他有水沾水畫，有湯沾湯抹，有墨…不，他已經交代姚夫人了，絕對不能給他墨，否則這天上地下都要讓他抹一層黑抹抹了。
「庚兒？」
推門入屋子，轉了一圈，沒見著孩子，他又繞出門來，只見孩子窩在庭院那剛生嫩芽綠葉的草叢內，埋頭「振筆疾書」，好不認真用力。
「你畫什麼呢？」
小武庚彷彿沒聽見他說話，認真得很，小手笨拙的抓著筆在泥地上畫了小山流水。謝主恩見了愕然，這畫的，真是有模有樣。
「這是山？水？」
小武庚仍是沒理他，謝主恩納悶的望向孩子，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庚兒那雙異色眼瞳閃過一抹藍靈光，藍色的靈光令他錯愕，不是令他害怕的那種錯愕，而是一抹熟悉感油然而生。
「庚兒？」
小武庚這才回神，歪頭莫名其妙地望著臉色怪異謝主恩，衝著他甜笑，他舉起沾泥的筆，興奮地揮舞。
「噠噠看！玉鈴鐘花～綻～站起來了～」
白嫩嫩的小手拍了下腿邊的小花圖樣，謝主恩又是一回驚訝，他半起身探看四周，琥珀色眼瞳隨著四周的塗鴉驚訝地瞪大眼。
「庚兒，這你畫的？」
「這個、這個、這個庚兒畫。」
小手到處拍，拍山、拍水、拍小花，謝主恩順著那山望去，還是一座雪覆山頂的白頭山，山間雲霧繚繞，還有一縷似溫泉的白煙冉冉蒸上天頂。溫泉水流繞過山頭，一條河、兩條、三條…共有九條河，可看起來如百川朝天頂逆流而上。
「除辣木方外，爹還真沒見過這種百川逆天而上的景色。」
「噗是逆天上上（不是逆天而上）。」
「喔～那這水流到哪兒？」
小武庚短短的食指指向山頂上上上上～他畫在半呎外雲端上的那圓圓大大的太陽。
「百川向陽噴。」
「百川向陽什麼？」
「噴！就是噴！」
「百川向陽噴？」
腦海閃過似曾相識的語句，可謝主恩一時也不記得是在哪兒聽過這話。好好端倪這腳底大作，和孩子童言童語了好一會兒，他指著一旁跨山大橋。
「這座橋庚兒畫得真霸氣。」
「不是庚兒畫的。」
「不是你？那是誰？」
「蛇。」
「問你是誰畫的。」
「蛇。」
「什？什麼什？姚夫人畫的？」
「噗是。是蛇。」
奶聲奶氣的孩子話謝主恩聽不懂，反倒是小武庚圓圓的眼眨了眨後給他一抹飽含包容寬恕的甜甜笑容。而後隨午後春雨落地，謝主恩孩子氣的抱著孩子淋了一會兒雨，直到姚夫人喊著他們進屋，他們倆應聲，頑皮的踩過水窪才回屋。
「噠噠～奔～」
「噴？」
「嗯嗯！噠噠奔～跑跑跑跑～奔～」
謝主恩起初真聽不明白，是直到那日夜裡，陪著孩子睡覺時才猛然將武庚的話湊起來。
「百川向陽奔？百川向陽…奔…」
那又是一道朦朧又溫柔的聲嗓傳入腦海—
“冷啊？我討厭冷，得穿得多…”
“那山頂上有許多暖泉，我小時候…每天洗…不覺得冷…”
朦朧的記憶，似有似無，他翻身側躺，伸手為小武庚撥開落在額頭上的瀏海，拇指滑過他的眼皮，忽然想起小武庚白日那若有似無的藍光眼瞳，猛地如雷灌頂般一道聲音閃入他的腦海，記憶湧現—
“無恩，你聽好…”
睜大眼，他倏地坐起身。是玄亦。玄亦說了很重要的話，還叮嚀他要記好，可那日他倦得很，矇矓間他只聽見嚶嚶嗯嗯的說話聲。躡手躡腳地爬起身，穿了鞋後走出房門，朝歌宵禁，各戶府衙除了門邊打燈，長廊上只准掛一盞指路燈，他在偏廳打了一小盞燈籠，燈光微微在長廊上顯得特別明亮。過長廊，他走向今天和庚兒玩耍的庭院。地上泥痕早讓雨水沖散，謝主恩不由地懊惱擰眉。
“無恩，你聽好…百川向陽奔，玉鈴鐘花…”
玄亦分明說了好多回，他恨自己怎地這麼貪睡，敲敲腦門，晃了晃頭。
「…玄亦說了他阿娘說山裡有泉水能暖身子，一年到頭也不覺得冷。冷，那就是有雪。白頭山？哪裏的白頭山？」
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謝主恩喪氣的靠坐在長廊桅杆邊，兩眼就盯著小武庚今日畫圖的泥地上，不知是他的錯覺還是真的，泥地上那座大橋刻痕還在，像尾大蛇爬過。望了許久他看不出個所以然，也想不起來玄亦到底說了什麼，站起身漫步回房，不見頭頂飛檐上一尾盤蟒銀眼閃動，蛇身倚屋稜睨視廊下動靜。
一日又一日安平的過去，差不多來到第六日，是白日，烏雲密佈，雨落紛紛，路上行人少之又少，瞅著又是一日寧靜。忽地，城內一聲驚呼，而後轟的一聲，巨大的聲響伴隨沖天的火光—
「走水啦！」
傳呼聲伴隨走水鑼聲響徹天，十里外，謝主恩正與三王爺、八王爺，連著五王爺蔡叔度一塊商討重建濟堂救濟百姓一事。然沒想見卻在這般雨天，聽見走水二字，頓時都嚇傻了眼。片刻後，一小兵前嚷著報報報，慌慌張張地衝入門。淋雨的小兵一身狼狽，身上雨簑不知是跑歪了還是讓拉扯，繫繩斷了一截，他頂著歪一半的簑帽，上氣不接下氣的道。
「街上出現幾百個穿著黃衣裳的人，說他們有通靈眼，能見鬼見妖，這會兒放火就是專門來燒鬼怪妖物。」
八王爺震怒，拍小桌好大一下：「放屁！通靈眼，一通就通了幾百個人！這麼好通，本王爺也想通一下！」
他不知道在捲什麼袖子，一副找人幹架的模樣，也不想想他這會兒還得杵拐杖走路。他才起身，又一位小兵，讓打得頭破血流的走進濟堂，捂著頭直比著門外。他們四人走出門堂，一根棍子從他們眼前畫過，執向守門的衛兵—
「反了！全反了！喂！你們！住手！」
八王爺一手撐著枴杖，一手舉著拐杖，他喊得大聲，然他瘸著腿氣勢也弱了一半。他還想再喊，要能走，他拿著拐杖也要打跑那些通靈屁眼！
謝主恩拽住他，璇身，閃過飛來的木棍，隨後將他們三人推入門內，單臂一振反將他們關在門後安平之地。八王爺一個怔愣，嚷著讓他開門，卻讓蔡叔度制止。
「老八。如此紛亂，你我無能為力，不如讓他處置。」
「讓他？他現在一點妖力也沒有，能怎麼處置！還不讓那些刁民打死！」
轉頭，五哥和謝主恩本就沒交情，說出這種自私自利的話實在惹人厭，他找三哥。
「三哥！父侯在濟堂休養時可是幫了你不少忙，你缺藥材，他大老遠的和京城聯繫，連夜給您送來不是。三哥！」
管叔鮮擰眉，猶豫後轉身叫了自家小侍，先是讓他趕忙送信息回鎬京知會聖上，而後他喚了自家馬伕牽車。
「五弟你看好八弟。我去一趟父侯府上將姚夫人和小諸侯接來我這兒避難。」
「三哥。你何必呢？」
蔡叔度不解，外頭紛亂，他三哥有必要為了那隻狐狸精如此犯險。管叔鮮斂下眼，眼裡是他看不明白的愧疚，沒回話，上車後便讓馬伕直奔謝主恩府邸。
＊＊＊南佬原創＊＊＊
朝歌宵禁興許是有用的，謝主恩難得在這白日當頭的春日裡貪得片刻幽靜，才想找孩子玩玩。可這幾日小武庚比他還忙，打自上回春節聖上偷偷送了他一隻小毫後，小武庚時不時地就拿筆書畫。說書畫是好聽的，他有水沾水畫，有湯沾湯抹，有墨…不，他已經交代姚夫人了，絕對不能給他墨，否則這天上地下都要讓他抹一層黑抹抹了。
「庚兒？」
推門入屋子，轉了一圈，沒見著孩子，他又繞出門來，只見孩子窩在庭院那剛生嫩芽綠葉的草叢內，埋頭「振筆疾書」，好不認真用力。
「你畫什麼呢？」
小武庚彷彿沒聽見他說話，認真得很，小手笨拙的抓著筆在泥地上畫了小山流水。謝主恩見了愕然，這畫的，真是有模有樣。
「這是山？水？」
小武庚仍是沒理他，謝主恩納悶的望向孩子，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庚兒那雙異色眼瞳閃過一抹藍靈光，藍色的靈光令他錯愕，不是令他害怕的那種錯愕，而是一抹熟悉感油然而生。
「庚兒？」
小武庚這才回神，歪頭莫名其妙地望著臉色怪異謝主恩，衝著他甜笑，他舉起沾泥的筆，興奮地揮舞。
「噠噠看！玉鈴鐘花～綻～站起來了～」
白嫩嫩的小手拍了下腿邊的小花圖樣，謝主恩又是一回驚訝，他半起身探看四周，琥珀色眼瞳隨著四周的塗鴉驚訝地瞪大眼。
「庚兒，這你畫的？」
「這個、這個、這個庚兒畫。」
小手到處拍，拍山、拍水、拍小花，謝主恩順著那山望去，還是一座雪覆山頂的白頭山，山間雲霧繚繞，還有一縷似溫泉的白煙冉冉蒸上天頂。溫泉水流繞過山頭，一條河、兩條、三條…共有九條河，可看起來如百川朝天頂逆流而上。
「除辣木方外，爹還真沒見過這種百川逆天而上的景色。」
「噗是逆天上上（不是逆天而上）。」
「喔～那這水流到哪兒？」
小武庚短短的食指指向山頂上上上上～他畫在半呎外雲端上的那圓圓大大的太陽。
「百川向陽噴。」
「百川向陽什麼？」
「噴！就是噴！」
「百川向陽噴？」
腦海閃過似曾相識的語句，可謝主恩一時也不記得是在哪兒聽過這話。好好端倪這腳底大作，和孩子童言童語了好一會兒，他指著一旁跨山大橋。
「這座橋庚兒畫得真霸氣。」
「不是庚兒畫的。」
「不是你？那是誰？」
「蛇。」
「問你是誰畫的。」
「蛇。」
「什？什麼什？姚夫人畫的？」
「噗是。是蛇。」
奶聲奶氣的孩子話謝主恩聽不懂，反倒是小武庚圓圓的眼眨了眨後給他一抹飽含包容寬恕的甜甜笑容。而後隨午後春雨落地，謝主恩孩子氣的抱著孩子淋了一會兒雨，直到姚夫人喊著他們進屋，他們倆應聲，頑皮的踩過水窪才回屋。
「噠噠～奔～」
「噴？」
「嗯嗯！噠噠奔～跑跑跑跑～奔～」
謝主恩起初真聽不明白，是直到那日夜裡，陪著孩子睡覺時才猛然將武庚的話湊起來。
「百川向陽奔？百川向陽…奔…」
那又是一道朦朧又溫柔的聲嗓傳入腦海—
“冷啊？我討厭冷，得穿得多…”
“那山頂上有許多暖泉，我小時候…每天洗…不覺得冷…”
朦朧的記憶，似有似無，他翻身側躺，伸手為小武庚撥開落在額頭上的瀏海，拇指滑過他的眼皮，忽然想起小武庚白日那若有似無的藍光眼瞳，猛地如雷灌頂般一道聲音閃入他的腦海，記憶湧現—
“無恩，你聽好…”
睜大眼，他倏地坐起身。是玄亦。玄亦說了很重要的話，還叮嚀他要記好，可那日他倦得很，矇矓間他只聽見嚶嚶嗯嗯的說話聲。躡手躡腳地爬起身，穿了鞋後走出房門，朝歌宵禁，各戶府衙除了門邊打燈，長廊上只准掛一盞指路燈，他在偏廳打了一小盞燈籠，燈光微微在長廊上顯得特別明亮。過長廊，他走向今天和庚兒玩耍的庭院。地上泥痕早讓雨水沖散，謝主恩不由地懊惱擰眉。
“無恩，你聽好…百川向陽奔，玉鈴鐘花…”
玄亦分明說了好多回，他恨自己怎地這麼貪睡，敲敲腦門，晃了晃頭。
「…玄亦說了他阿娘說山裡有泉水能暖身子，一年到頭也不覺得冷。冷，那就是有雪。白頭山？哪裏的白頭山？」
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謝主恩喪氣的靠坐在長廊桅杆邊，兩眼就盯著小武庚今日畫圖的泥地上，不知是他的錯覺還是真的，泥地上那座大橋刻痕還在，像尾大蛇爬過。望了許久他看不出個所以然，也想不起來玄亦到底說了什麼，站起身漫步回房，不見頭頂飛檐上一尾盤蟒銀眼閃動，蛇身倚屋稜睨視廊下動靜。
一日又一日安平的過去，差不多來到第六日，是白日，烏雲密佈，雨落紛紛，路上行人少之又少，瞅著又是一日寧靜。忽地，城內一聲驚呼，而後轟的一聲，巨大的聲響伴隨沖天的火光—
「走水啦！」
傳呼聲伴隨走水鑼聲響徹天，十里外，謝主恩正與三王爺、八王爺，連著五王爺蔡叔度一塊商討重建濟堂救濟百姓一事。然沒想見卻在這般雨天，聽見走水二字，頓時都嚇傻了眼。片刻後，一小兵前嚷著報報報，慌慌張張地衝入門。淋雨的小兵一身狼狽，身上雨簑不知是跑歪了還是讓拉扯，繫繩斷了一截，他頂著歪一半的簑帽，上氣不接下氣的道。
「街上出現幾百個穿著黃衣裳的人，說他們有通靈眼，能見鬼見妖，這會兒放火就是專門來燒鬼怪妖物。」
八王爺震怒，拍小桌好大一下：「放屁！通靈眼，一通就通了幾百個人！這麼好通，本王爺也想通一下！」
他不知道在捲什麼袖子，一副找人幹架的模樣，也不想想他這會兒還得杵拐杖走路。他才起身，又一位小兵，讓打得頭破血流的走進濟堂，捂著頭直比著門外。他們四人走出門堂，一根棍子從他們眼前畫過，執向守門的衛兵—
「反了！全反了！喂！你們！住手！」
八王爺一手撐著枴杖，一手舉著拐杖，他喊得大聲，然他瘸著腿氣勢也弱了一半。他還想再喊，要能走，他拿著拐杖也要打跑那些通靈屁眼！
謝主恩拽住他，璇身，閃過飛來的木棍，隨後將他們三人推入門內，單臂一振反將他們關在門後安平之地。八王爺一個怔愣，嚷著讓他開門，卻讓蔡叔度制止。
「老八。如此紛亂，你我無能為力，不如讓他處置。」
「讓他？他現在一點妖力也沒有，能怎麼處置！還不讓那些刁民打死！」
轉頭，五哥和謝主恩本就沒交情，說出這種自私自利的話實在惹人厭，他找三哥。
「三哥！父侯在濟堂休養時可是幫了你不少忙，你缺藥材，他大老遠的和京城聯繫，連夜給您送來不是。三哥！」
管叔鮮擰眉，猶豫後轉身叫了自家小侍，先是讓他趕忙送信息回鎬京知會聖上，而後他喚了自家馬伕牽車。
「五弟你看好八弟。我去一趟父侯府上將姚夫人和小諸侯接來我這兒避難。」
「三哥。你何必呢？」
蔡叔度不解，外頭紛亂，他三哥有必要為了那隻狐狸精如此犯險。管叔鮮斂下眼，眼裡是他看不明白的愧疚，沒回話，上車後便讓馬伕直奔謝主恩府邸。
＊＊＊南佬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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